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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蚕九变》


第十六章 殃罢池鱼灾未尽

小尚武在睡梦中觉得额头好痛,睁开眼睛,尽量向上转眸望去,但见一只大蚁子叮在额头上,已是肚囊红鼓鼓的,想伸手去拍,却因血道被封,四肢半丝动弹不得,急得哇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蚁子咬,蚊子咬。”

空山夜静,江尚武哭声传出很远,叫声和着哭声,群山回应。天上那方升起的烁月,宛似一条笑吟吟的眉毛,正自偷偷地窃笑着小尚武的哭泣一般。

还不懂事的小尚武哭呀哭,直哭得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额头上的那只大蚊子已经飞走,他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睡梦中但觉脸上、额头上.不断地在痛,耳中也不断地听到嗡嗡声,下意识地觉得有蚊子在咬住自己,伸身去拍,竟然手能动了。原来逍遥浪子点他穴道时并未用重手法,故而时间一久,自行便解开了。

小尚武迷迷糊糊醒来,以小胖手拍死两只蚊子,睁开眼睛看自己的小手掌,竟然是满掌的鲜血。腥味冲鼻,吓得他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再抬头看那逍遥子面前的几只娱蛤与蟾蛛竟然已经死去。却原来这些毒物因嗅到逍遥浪子体内的毒信息而来吸毒,未料到逍遥浪子体内剧毒是他们所承受不起的,故而都被毒毙了。

小江尚武尚未哭出几声,耳中听得身旁声音异样,接着已被人抱到怀中,那人将嘴凑到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道:乖乖,你是我的尚武儿吗?那人怀抱着江尚武亲吻不止,泪若涌泉般流下,只淋得小尚武红扑扑的面庞湿淋淋的。

这人正是小尚武的生身之母上官婵莲。她在谷外的听得谷内孩子的哭声,便驾御着飞衣飞来,见到自己的儿子时,几乎尽失的记忆又在瞬间杂沓纷至。抱起儿子哭喊着道:“孩子,好危险,这荒山之中,有的是野兽。你没有被狼虫虎豹叼了去,算你命大。”哭诉之中,抬头见到那面色铁青倒毙在地的逍遥浪子,忽然又脸上放出冷漠的笑意,冷冷地说道:“小浪子,你死在这里死得好!自作自受,当初奴家要与你成亲,你却对奴家不屑一顾。这时死在这里,大概是想要我儿子做你的儿子才赶到这里不知因何死去的。但我这尚武儿子却不是你的,这一点只有我知道,在必要时赖上你一赖也不是不可以的。”自言自语恶毒的说着,用几欲喷火的秀眸盯着死去的逍遥浪子,犹是不能泄愤,抬起莲足,将小浪子的尸休踢入池塘中续道,“你这该死鬼,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便被你掀入水中,这回你死了便到水中去喂鱼虾吧。报应!谁让你那般对待姑奶奶我。”

上官蝉莲看着逍遥浪子的尸休沉入水中,这才稍解心头之恨,抱着孩子坐在一块岩石上,腰肢一扭一扭的唱道:“摇呀摇,我的小宝宝,你快点入梦呦,你快点入梦呦!”忽然想到那死去的逍遥浪子是自己的亲妹夫,觉得不妥。这般将他踢入水中,一则对不起自己的两个妹妹,二则自己对小浪子毕竟有些感情,而且这份感情大大异乎寻常。是以她渐渐惶愧起来,抱着小尚武站起在池塘边,呆立着,希望逍遥浪子的户体能够浮得上来,将之拖出掩埋。

那逍遥浪子的死尸被上官婵莲一脚踢入水中后,便沉入水底。这池塘乃是山中涧水与泉水汇集而成,池塘底部有几眼大泉子不断地向外涌着水。无巧不巧逍遥浪子恰好落入一眼泉水中,那眼泉水口大流急,翻了一个水花后才将小浪子卷向一旁。

逍遥浪子对水有种特殊亲切的感应,虽然他现在已算是死去,只有心脉在微弱的跳动,但他人水之后。却有助于迅速功力,再度复生。可巧,所卧的塘底泥沙正是流沙,竟然顺着流沙缓缓前移,非但尸体没有飘起来,而且竟将那眼大泉眼堵住。

可巧如此,须知这池塘之中己进入逍遥浪子的毒血,满塘之水俱已成剧毒。只有那几眼泉口向外流淌的水才无毒,但片刻后就溶于毒水之中,亦是变成了毒水。小浪子这般半身栽进泉中,泉水不断向外激涌,才将他的上半身与毒水隔绝,这又使于他神蚕蜕变,再度复生。

玄阴圣母与绣花婆婆等人分头在山谷中搜寻,希望能找到逍遥浪子与小尚武,便是不能助逍遥浪子一臂之力,也能够在旁为之护法。杨倩文于智通禅师这一路寻来,方向恰是逍遥浪子所去的方向,便在逍遥浪子为小尚武易血疗毒的那山谷谷口遇到麻烦。

在谷口顺着山坡的地势有一栋茅草屋斜搭着,屋前一眼水井上并无辘。智通禅师和杨倩文赶到这里见到荒山野岭竟有人结庐而居,己是大吃一惊,均猜想这茅庐的主人定是世外之人。看到水井并无水桶和井绳,更是骇意。他们二人因连夜赶路,口干舌操.便想饮水喝,来到井沿向下望去,二人同时大吃一惊,只见那井底与水面相交处横着根横木。再看井沿左侧有个脚窝。二人审视良久,已经猜得出这是有人自井沿上跃提了水,然后又跃了上来。由此可见这芋屋的主人定是身负绝顶神功的世外高人。

杨倩文道:“大师,咱们且借着井水一用,毋用同主人打招呼、可否?”

智通禅师合什道:“阿弥陀佛。杨女侠,这并水乃是出自于地,并非这茅屋主人所有,取来饮之,倒是应该念句往生经,超度水中被你吞下的三十八万七千生灵。阿弥陀佛,但咱们只渴的要命,又不得不杀生饮水。”

杨倩文见了不觉莞尔心道:“这老和尚当真迁腐!他顿顿饮水之前都要念经吗?”心里想着随手采下来一片巨大的植物叶子,挽折成一个碟子状,然后飞身入井.在那井面上的横木一点,顺势抄下,宛若飞燕剪水般轻盈,又凌空折身射了上来,手中平稳的捧着那植物叶子,叶子中心足足盛了一碗井水。

智通禅师见杨倩文手中所捧的水竟然漾也末漾,不由暗叹:“北坤罡斗宫中出来的高手,果然各个身手不凡.这丫头如此身手,老袖也自愧弗如。”

杨倩文恭敬的上前双手捧着那植物叶子,呈上道:“大师,请你饮口水解渴。”

智通禅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袖因口渴难耐,只有饮下一两口水。望被我吞下的数十万生灵,能够在我的肚中继续生存或安息。”说完后,这才低头喝了一口水。杨倩文被这老和尚逗得忍俊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美艳绝伦,宛若花儿一颤。

智通禅师虽然口中说得甚是不忍,但他喝起水来,却是毫不客气,足足喝了三大口,将那片叶子中的水悉数饮尽。

杨倩文复又下井,取了水上来.自己饱饮一顿,二人继续向谷内走去。本不想打扰这茅屋的主人.但便在这时,茅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人。星光下,但见那人青袍青巾,身材高大,面色清癯,趋前向二人抱拳道:“二位远来是客,怎可越门而过?二位口渴当入内品茶一杯。又怎可自行人井取这生水来喝?”

智通与杨倩文见了面前这人,却不禁大惊失色.原来这人他们俱识得,竟然是那剑魔宫的流云使者。

智通禅师稽手一礼道:“阿弥院佛。流云使者,你怎么在这里结庐而居?”

流云使者举手肃客道:“二位贵客请到屋中一叙,至于老夫为何在这里结庐而居,入室后老夫会慢慢向二位贵客道来。”

杨倩文与智通禅师不再犹豫.随流云使者走进室内。但见茅屋内陈设得极是简单,仅一床一蒲团而已,壁上佳着一柄龙泉剑。

分宾主落座后。那流云使者坐在东面的蒲团上,对西面的两位客人道:“老夫本是剑魔宫的臣属,因宫中修遭剧变,老夫侥幸逃得一命,这才逃到荒山野岭隐居起来。”

智通禅师与杨倩文闻言,皆怔愣当场,半响之后,杨倩文问道:“流云使者,你们剑魔宫并没有什么大变故呀!怎么你却说宫中发生变故,你自已逃了出来?”

流云使者长叹一声道:“杨女侠,难道在前不久武林至尊横行武林的时候,剑魔官中并未派出一兵一卒,便连宫主他老人家都没有亲自出马,你不认为这里头有问题吗?”

智通禅师好奇地睁圆了眼睛,盯着流云使者,盼他说出所以然来。

杨倩文点点头道:“当时我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那武林至尊将天下武林搅得天翻地覆,而你们宫主的女儿、女婿皆于大战中争先恐后,却不见你家宫主出手相助。这时你说来,更证实我们猜想得不错。流云使者,请你将剑魔宫中发生的变故细细道来。”

流云使者神色黯然讲道:“二位都晓得,我们宫主的第二位夫人乃是玉面飞孤胡妙姝,也就是上官兰芝的亲生母亲,当逍遥浪子率人铲平蛊毒教后,夫人与宫主齐回到剑魔宫中。未料变生肘腋,少宫主辣手无情上官铭对他继母甚是不恭,遭到宫主的一番教训后.离家出走”。讲到这里,他目光中满是深邃优郁的神色,接着又道:“上官铭这孩子甚是不懂事,自家人吵了架也就罢了,他却在外面勾结匪人,再次回到剑魔宫时,竟然与匪人串通好,用毒将自己的父亲与继母毒翻.然后由他外面的朋友将自己的父母秘密押到别处。在外力的帮助下,他竟然登上了剑魔宫之主的宝座,下属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及四堂下各设的九分舵,共计三十个分舵,不晓得内情,皆认为是老宫主传位于他,无不听他调动。

杨倩文闻言之后,才晓得剑魔宫中发生如此剧变,不禁心如油煎,恨不得马上找到自己的大师姐上官兰芝,将此情况告诉给她,以便救她的父母脱离若海。当即冷声道:“流云使者,你为何不早些将这些告诉给北坤罡斗宫中的人?”流云使者连连摇头道:“杨女侠之言差矣、晓得这次变故的人并不多,除了老夫以外,几乎都已被上官铭那狠心的小子杀之灭口。老夫逃出剑魔宫后,上官铭恐怕老夫直接到罡斗宫中去报告,已在江湖之中发下密杀令,凡属剑魔宫四堂三十六分舵的高手,无论是谁见到老夫都可立即狙杀。特别他还在北坤罡斗宫周围安下人手。只要老夫一在北坤罡斗宫附近露面,那是非死不可了。常言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老夫想只有保住性命才能够将这消息传给你们。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们这不与老夫接上头了吗?”

杨倩文听他竟然平平淡淡的道来如此巨变之事,不禁心神一动,暗想:“这流云使者恐怕是在同我扯谦,如此大变故。他讲来竟是一点余悸也没有,我得小心些。”

流云使者把剑魔宫中的变故细细讲完之后,东方已升起了启明星。于是,他起身说道:“二位想必昨夜未进一餐,匆匆赶路,老夫不便问二位有何要事。但老夫得进地主之谊,既来此处,怎可空腹而去。”说着提了只木桶,到歼面井水中提来捅水便洗米、生火做饭。

智通禅师与杨倩文确是腹中感到饥饿,便没有阻止。片刻后,米饭的香气溢满茅屋,二人不住的暗暗吞着口水。

少顷,流云使者摆上碗筷给每人盛了碗白米饭道:“不必容气,请二位饱餐一顿而后才有力气赶路。”

智通禅师同杨倩文当真没有客气,二人端起白米饭,香甜地吃了起来。旁边流云使者也盛了一碗大嚼起来。

三人尚未将碗中之饭吃完,忽见那流云使者手指抖动着,尚有小平碗饭的瓷碗“啪”的一声落地,跌成数瓣。

智通禅师与杨倩文都大吃一惊,再细看那流云使者时,见他面色铁青,栽向一旁。智通禅师忙闪身掠了上去,伸手扶住,间道:“流云施主、你可是生病了吗?”话未说完,但觉自己也头昏眼花起来。

杨倩文刚站起一半,但觉头颅炸开般痛.伸手扣着头顶,嚷道:“饭中有毒!这毒究竟是谁下的。”话方说完,已是颓萎于地。

流云使者倒在智通禅师怀里,上下牙齿捉对撕打,噤若寒婵颤声道:“不是老夫下的,方才你们用井水,这毒一定是你们下的。因为荒山野岭再无第二人,老夫用这井已用了好长时间,而今来了你们,便中了毒,不是你们下的毒又是谁!请快些拿出解药来吧,何必装腔作势.也装作中毒的样子。”智通禅师闻言无可奈何地口宜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杨倩文却无智通禅师这般定性,气得怒叱道:“流云使者,你分明是在饭中下毒将我与智通禅师毒倒,有何企图快些说出来,何必假惺惺的也装作中毒。”

流云使者眼中现出死鱼般的神态道:“杨女侠,到这种地步,你又何必假意惺惺地故作中毒。你想毒死老夫倒也罢了,但老夫不明白以你与智通禅师的功力,想取老夫性命,犹若探囊取物,又何必在水中下毒,费这番手脚呢?”

杨倩文冷笑道:“流云使者,下毒的是你。正如你所说到这般地步,又何必遮遗掩掩,反咬一口呢!”

智通禅师闻听二人互相推卸.但觉得自己四肢百骇已是酸软无力,当下慢慢与怀中的流云使者齐例了下去,道:“二位不要吵了,大概是有旁人来到附近,在井中投了毒。我们三人现在俱已是人家囊中之物,何必再相敲下去。”

流云使者与杨倩文闻言,齐将目光转向茅庐外,杨倩文沉下住气,冷声喝问道:“是哪里的朋友,与北坤罡斗宫过不去,在水中下毒,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如今已经将我们毒倒,还不现身来,要杀便杀,要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却是千难万难。”

她的话音才落,忽听得外面有人哈哈大笑遭:“谁稀早下毒毒你们北坤罡斗宫人。你们北坤罡斗宫又能有什么好玩的,让姑奶奶我下毒去毒你们?姑奶奶我并没有下毒啊!”随着话声茅庐的窗户被人推开,接着红光一闪,室内已多出两个人来。但见……女人怀中抱着个婴儿,人室后竟不朝他们三人扫视,而是只注视着她自己怀中的婴儿亲昵不已。

智通禅师,杨倩文与流云使者三人见了又不禁齐大吃一惊,原来这突如其来的红衣妇人竟然是上官婵莲。她怀中抱着的正是她自己的儿子江尚武。此刻但见江尚武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球,正自酣甜的睡着,已无半分中毒的现象。智通禅师、杨倩文见了齐将悬着的心放下。智通禅师口喧佛号。“阿弥陀佛。上官施主别来无恙,我这徒儿他面下的神态已是剧毒尽去,但不知那为他去毒易血的逍遥浪子现在如何?可是替他侄儿死去了吗?”

上官婵莲此刻神志半昏半醒,闻言怒道“秃和尚,你当初要收我儿子为徒,却不好好地保护他,竟然被逍遥浪子给夺了去。那逍遥浪子定是中了什么剧毒,临死之前想要让我儿子成他儿子,这是万万不可以的。好在我及时赶到.他又恶人遭恶报毒发身亡。”

虽然她答非所问,但杨倩文与智通禅师皆听明白了,知道逍遥浪子为救江尚武已经再度死去,但他们都不明白在水中下毒将他们三人毒翻对上官蝉莲有什么好处。于是,杨倩文接着问道:“上官姊姊,那小浪子已死,你将尚武抱了来,但你可知道,那逍遥浪子是为了你怀中的尚武所死的吗?”上官婵莲闻言征住,半响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杨倩文此刻已是中毒颇深,声音颤抖着将小尚武被五毒门主注入血液中剧毒之事讲了,那上官蝉莲越听越是心惊,听到后来,竟然大声喊道:“原来错的是我,我竟然对小浪子这般态度,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原来他是为了救我儿子才死去的,我怎可以将他的尸体……”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已是振起背上的风车、驾御着飞衣自窗中射出,怀中抱着的小尚武已经醒来,在窗外传入室内一句话:“你是我的妈妈吗?我师傅呢?”

远远的传来上官蝉莲的声音道:“乖儿子,别嚷,你认得妈妈最好不过。你那师傅已经中毒死去了,正在向阎王殿走呢。”

茅屋内复又恢复寂静,三个中毒的人莫明其妙地中了剧毒。那毒愈来愈烈,发作起来后,竟然是令三大武林高手浑身抖成一团,便想开口说话,已是不可能的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东方渐露鱼肚白。在痛苦的煎熬中,当晨曦从窗棂中射入室内时,三人都已是面色铁青,口吐白沫,躺在地上,半死半活了。

直到此刻,这三人才都明白此毒并非对方所下,也同时明白此毒的霸道,凭他们三人的内功,竟然连运功抵杭的余地都没有。

时间流逝,朝阳升起三竿子高的时候,茅屋外竟然又传来人声,那声音竟是熟悉之极,道:“神仙老爷,神仙奶奶。请你们信过我,我并不是鬼鬼崇祟的想做什么坏事,而是慌慌张张地逃命,山里有强人要要我的命,小的慌不择路中,冲撞了二位神仙老眷侣的大驾,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瞅你这人满身是毒,你不想去害别人的命,已经是别人的造化了,别人又怎敢想要要你的命呢?你且说说是什么人想要你的命。”

那声音又道:“神仙老爷,这山中出了强盗。强盗的武功高强之极,小的虽然懂得几手下毒的功夫,但又怎能是那伙强人的对手,多亏见机得快,才逃了一命。那些强人占山为王,小的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只知是山寇而已。”

又响起一个苍老的婆婆的声音,那声音同先前的声音一般中气充沛,直震荡人的耳鼓道:“你这人说话不实在,你逃跑时轻功卓绝,山中若是有强寇,只不过都是一些毛贼而已,又怎能害得了你这等武林高手之命,定然是在说谎。”外面三人的话语声愈来愈近,片刻间已到茅屋之外,但听得茅屋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自外面走进三人,中间那人正是五毒门门主,在他身旁左面站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翁,右面站的是位蟠然皓发的老妪。

地上躺的三人虽口不能言,但耳却能听,目却能视,当三人见到五毒门主同那对白发翁媪进来之后,俱是神情一振,因为那对白发翁媪他们已认得。此二老便是七十年前已经是名震武林的乾坤双奴。这二老一现身,地上躺着的三人顿感自己生命有了着落,六只眼睛,连连转动,以目传言,意思是说,要他们快些救自己。

乾坤双奴中的坤煞指阴地奴见到地上躺着的三人中居然有杨倩文,一惊而后,晃身上前,俯下身子,去探倩文的心脉。惊恐之极道:“老头子,倩文这丫头怎么会被毒倒在这里,快快救她。”

乾元掌朱天奴疾掠上前,他伸手去诊智通禅师的脉搏,道:“糟糕之极,这三位所中的毒,咱们还解不了呢?”

同乾坤双奴一起入室的五毒门主见二老慌张上前,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忙转身悄悄的向外溜去。

乾坤双奴俱是背对着五毒门主,便在那五毒门主前脚刚迈出门槛儿之时,忽听坤煞指阴地奴叹息一声遭:“哎!不知死小魔头,你还不赶快乖乖地给我回来。”声末落,五毒门主但觉身背后忽地袭来一股凌厉无匹的内家真劲,似是只被无形大手抓了回去一般,两腿悬空向后疾滑,落地时已是在乾坤双奴之间,当下不敢妄动,凄凄然道:“神仙老爷、奶奶们,小的并没想逃走呀!”

乾元拿朱天奴忽然道:“喂,你这家伙满身是毒,大概对解毒也有两套吧,赶快替我们的三位朋友诊治,若是能够解去他们三个所中的剧毒,我们便烧你。”

五毒门主闻言,心忖:“若说下毒解毒之事,只是当世唯我独尊,那还不容易吗!只要你这老儿说话算话,我便能轻而易举逃回滇西。

坤煞指明地奴见他目光狡猾地乱转着,当下怒气冲冲问道:“喂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五毒门主慌忙俯下身去探视三人的状况,他将每个人的眼皮都翻了过来。忽然象被什么蜇了一下,惊愣愣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乾元掌朱天奴见到他这般模样,当下心里往下一沉,向道:“难道他们三个没有救了吗?”

五毒门主徽徽点点头道:“是的,他们三个人怎么会中此无解剧毒.这毒本是在那孩子身上,怎么会转移到他们三个大人身上,难不成是他们三个以血易血,替那孩子解了剧毒不成?”

乾坤双奴闻听五毒门主之言,如坠五里云雾.不知其所以然,当下坤煞指阴地奴横着眼睛问道:“你叨咕些什么东西,还不赶快施救。”

五毒门主如梦方限,颤声道:“二位老神仙眷侣,他们所中剧毒天下是无解药的,瞧他们所中毒之状况,竞然是那万毒蚀骨剧毒”!口中说着,心中惊骇不已,暗想:“这万毒蚀骨剧专我本是将之注人那小孽种体内,瞧着三人所中毒的情形,又不象直接从那小孽种体内吸来毒血,若是那样,这三人早已形消骨殒,怎还能见到半点眉目。这当中怪事之极,究竟是怎么一码子事呢?”

乾元掌朱天奴闻听五毒门主说出万毒蚀骨剧毒几个字来后,当下眉毛一剔,目射杀芒道:“你怎知万毒蚀骨剧毒,难不成你便是那滇西五毒门中的重要人物?”

五毒门主闻言浑身一颤,忖思:“这人好厉害,千万别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眼前这三人所中之毒,便要落到我的帐上,那时候恐怕难以逃命。

坤煞指阴地奴见五毒门主愣在当场,半响没有言语,已是心中有数,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便是那滇西五毒门的门主,不然你怎么身怀如此之多的剧毒?同时又识得这万毒蚀骨剧毒。”

五毒门主被人家一语点破身份,更是目瞪口呆,愕愣当场。察言观色,姜老弥辣。乾坤双奴这时已从五毒门主的神态中确认他便是五毒门主无疑,当即朱天奴冷笑一声道:“五毒门主,你不要在我们老夫老妻面前遮遮掩掩了。因为据我们老夫老妻所知,普天之下晓得有万毒蚀骨剧毒的人没有几个,能识别出万毒蚀骨剧毒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演西五毒门的门主。这是你们五毒门历代相传的古老规矩,只有任门主的人才有资格学习使用这万毒蚀骨剧毒,故此你认出这三人所中的毒是万毒蚀骨剧毒,那么你便是五毒门主无疑,还想抵赖吗?”五毒门主见事已至此。辩亦徒然,道:“不瞒二位老神仙眷侣,在下的确是滇西五毒门主,但这三人所中的剧毒,却不是我所下的。”

朱天奴摇头着:“谎言欺天,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天下只有你有这万毒蚀骨剧毒。他们中了此毒,不是你所下的,又能有谁?请你找出人来!”

五毒门主闻言,当下又痴呆呆起来,他心中亦道:“对呀!不是我下的这剧毒,又能有谁呢?可是我自己下没下,我再清楚也不过了呀了!明明我没有下此毒去毒这三人,这三人又怎么会中此剧毒?难不成昨夜我得了梦游症来下毒毒翻他们吗?”孤疑不已,却找不出合理的答案来。

坤煞指阴地奴道:“五毒门主,你既承认自己是五毒门主了,同时也承认这万毒蚀骨剧毒只有你能识得。所以解毒一事便得着落在你的身上。请赶快将老身的三位朋友所中之毒解去。如若不然,他们三个有一人死去时.你已就活不成了”。

五毒门主耳闻阴地奴之言,眼望阴地奴眼中似乎射出两道如刀似剑的利芒,但觉不寒而栗。当下噤若寒蝉,半晌讲不出话来。他虽不晓得面前所立的白发翁姐便是七十余年前名展天下的乾坤双奴,但他己感觉到,这对白发夫妇身上所释放出来的凛凛杀气,足以展撼天下武林。便是那有泰山北斗之称的北坤罡斗宫之主玄阴圣母身上也未释放出过如此凌厉之极的杀气。

乾坤双奴的四只眼睛盯住五毒门主不放,五毒门主但觉浑身如同齐被刺上芒刺般,好不自在。饶是他身为一代门主,在滇西武林乃是了不起的大豪,但在两位武林前辈的眸光注视下,早已吓得浑身瘫软,险些篓颓于地。

窗外山风摇曳着荒草,发出声响。窗内五毒门主在乾坤双奴的逼视下慢慢地身子向下萎缩着,堪堪便要瘫倒于地。

乾无掌朱天奴便在这时忽然收起内劲,眼中芒光敛去.淡淡地问道:“五毒门主,请你马上为地上这三位朋友施救。”五毒门主在朱天奴收起内力的刹那间又挺直身子,但他却苦于地上躺着的三人所中之毒并无解法,仍立在原处不动.喃喃地道,“前辈.这三人所中之毒,确实是无解药啊,除非……”

坤煞指阴地奴闻言,双眸中射出的杀芒陡然间变成了希望的光芒,急不可特地问道:“除非什么?”

五毒门主:“除非有人肯以自已的性命换他们三位的性命,那便是以血易血可是那样,虽然救了他们一个的性命,还得搭上三条人命,又有谁肯呢?”

乾坤双奴闻言之后齐是神色黯然下来,不禁双双怒视着五毒门主。朱天奴历声喝道:“五毒门主,此毒既是你所特有,那么便是你所下,这三人若是有一人性命不保,你便得陪葬!”说完之后已是立掌如刀,遥对着五毒门主,掌中刹那间泛出隐隐红光。室内本就空间甚小,他这运掌力,众人顿觉周围气温为之剧升。直惊得五毒门主鼻子尖上挂了汗珠,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他骇然喊道:“你…你们是乾坤双奴二位老前辈吗?这便是名震武林的乾元掌吗?”

阴地奴微微点头道:“还算你有点儿见识,没有白做五毒门主一回。既然识得我们夫妇,还不赶快听话,将我们的三个朋友救起来。”

五毒门主摇头道:“晚辈实在无能为力,请二位老前辈相信,但这万毒蚀骨剧毒本是晚辈独有,既然你们的朋友中了这种剧毒,晚辈便是说破嘴皮也是百喙莫辩。唯有眼睁睁地看着三位朋友死去,而后陪他们去死,谁让这毒唯有我一人才能够识得呢!”

室内现出死一般的宁静,坤煞指阴地奴长叹一声,半晌之后才转头问丈夫乾元掌朱天奴道:“老头子,难道这毒便当真无解了吗?”

乾元掌朱天奴先是微微颇首,而后又轻轻摇头,半响才道:“有解。这万毒蚀骨剧毒的克星便是咱们曾经呆过的那地脉灵泉,那地脉灵泉虽是我们的克星,只要我们夫妇沾上它一点,便得神形俱灭。但中了万毒蚀骨剧毒后的人却是非服用它不可。”

五毒门主在旁闻言,突然眼中闪出惊喜的火花道:‘老前辈之言不假,晚辈适才因惊恐过度而忘却了,的确要解这万毒蚀骨剧毒非得地脉灵泉之水不可,但又上何处去寻那地脉灵泉呢?看来,知道了解毒之法.也不过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而已。”坤煞指阴地奴忽然喝道:“闭上你的鸟嘴,你怎知我的三位朋友无救了,地脉灵泉虽然难寻,但在这附近便有位绝顶大高手手中持有地脉灵泉之水,他便是我们的主人上官蝉娟,她手中的那条明珠金蛇鞭中所灌人的便是那地脉灵泉之水。只要我们引吭长啸,相信我们的主人在不久后便会赶到这里的,但不知道三人中了万毒蚀骨剧毒后还得熟上多久。”

五毒门主道:“实不相瞒,这三人所中的剧毒,确是万毒蚀骨剧毒,无论是谁中了万毒蚀骨剧毒后都熬不过一时三刻的。只是不知三位贵友是如何中了这等剧毒的,他们看样子不但已熬过一时三刻,便是再熬下几个时辰去也不会出现性命之危。此等怪事咄咄,端的令人匪夷所思,叫我这使毒的人今天见了反而糊涂了。”

乾坤双奴闻言齐道:“这便好,这便好!”二人以目光互相交流了一下,乾元掌朱天奴已是弹射出去,跃到一座高峰上长啸不止。坤煞指阴地奴仍呆在小茅屋之中,负责照顾三个受伤的人,同时监视五毒门主。

原来乾坤双奴本是镇守在北坤罡斗宫中,但他们接到飞鸽传书,说江湖之中,又不知从哪里钻出九龙教的总教主来。他们的主人上官蝉娟等虽然重出江湖,但战着九龙教总教主却仍然颇为吃力,这才急急赶下北坤罡斗宫,里入江湖。未料,正巧恰遇智通禅师等人身中剧毒。

乾元掌朱天奴在山峰上长啸了足有半个时辰,也未听到四方有回啸的声音,不禁大是沮丧,失望之余,又长啸了片刻,这才回到茅屋之中。但见地上躺着的三人,已是面如蜡黄,若再拖得一时半刻,这三人定是性命不保。

直急得乾坤双奴满室踱着步。便连五毒门主也跟着焦急起来,他暗埋怨自己,既然能使用这万毒蚀骨剧毒,又为何不能解这剧毒呢。

红日当头,正午十分,天气特别暴热,虽然乾坤双奴与五毒门主俱是身负内功之人,并不觉得怎样酷热,但地上躺着的三位中毒的人,却因功力已失,热得张口喘息着,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神态。杨倩文俊眸转了转,好像在说什么话。阴地奴忙问道:“杨姑娘,你是要水喝呢,还是要干别的?”杨倩文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说“我想喝口水。”

朱天奴忙出了茅屋,提着木桶飞身入井,在井壁上一点,提了满满一桶水,又跃上岸来入室后寻到木瓢,舀了半瓢水,送到杨倩文口边。

五毒门主虽然身怀内功不俗,但他较乾坤双奴内力造诣上的差距怎可以道里相计故而他也感觉到口喝,不自觉地将贪婪的目光瞥向那水瓢中。一见之下,不觉大吃一惊,忙道:“不可以让她喝这水!”

朱天奴眼看便要将那水喂入杨倩文口中,闻言之下,忙掣回手来,回头惊怒地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毒门主并不搭话.趋步上前,俯下身去,在瓢上嗅了嗅道:“前辈,这井水中有毒,原来他们三位中毒便是因饮了这井中之水。”

朱天奴问道:“你怎么能证实这井水之中有毒?而不是你在故意危言耸听,不怀好心来阻止老夫给杨姑娘喂水,让杨姑娘继续干渴下去呢?”

五毒门主并不搭话.走到那捅水之前,将水桶提起,在一块青石上淋下,那水甫浇到青石之上,但听得“嗤嗤”有声,青石上竟然暴下一层皮来。直看得乾坤双奴与杨倩文等中毒之人目瞪口呆,心胆俱裂。大家均暗暗付道:“此井中之毒如此厉害,怪不得饮了的人变得这般模祥,没能将肠肚烧毁,立即毙命,已经是这饮了水的三人内功高强所幸致,怎能再继续饮这毒水。”

五毒门主轻手轻脚将那桶毒水放下,目现迷茫之色,甚是不解的自言自语道:“这井水之中怎会有此等剧毒?真是怪异得很!这毒本是本门中的至上圣物,又有什么人能够知道此毒的配方呢?即便知道,又怎能收集齐那万种剧毒配制而成呢?”说着连连搔首,大是迷惑不解。

坤煞指阴地奴道:“既然是井水之中被人投了毒,这水便不能再喝了。”言罢飞起一脚将那桶水踢得从窗口飞溅出去。而后拉起丈夫,乾元掌朱天奴边向外走,边回头朝五毒门主道:“走,咱们一起去瞧瞧那井,看有什么蹊晓。”

五毒门主折了一根树枝,将那根树枝尖端削成尖尖的,而后飘身入井,刺在一尾银鱼身上,在井壁上疾点一足,折身取了出来,落到乾坤双奴面前,举着树枝上穿着的死鱼,瞅了半晌道:“二位前辈,你们请细细观看,这鱼也死在万毒蚀骨剧毒之下,此事甚是诡异.请二位前辈相信,此事并不是我们五毒门所为”。

乾坤双奴互相对望着,惊骇不已,半晌阴地奴才冷冷地对五毒门主说道:“是不是你们五毒门的鬼伎俩,要待证明之后才能知道。你这魔头虽然没有被我们抓到下毒的把柄,但以你以前的恶毒行为,难辞其嫌,说不得只好让你暂时委屈,在没有解出我的三位中毒朋友剧毒之前,不能放你自由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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