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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蚕九变》


第廿一章 故友无奈网成精

且说智通禅师与杨倩文及流云使者三人,逍遥浪子无意中以明珠金蛇鞭中的地脉灵泉之水救活过来。这三人慢慢苏醒,在地上打坐运功。孔皆入及乾坤双奴分别助他们一臂之力,运功驱毒。未用多久,三人已是恢复功力。孔皆入撤掌收回内力,甩了两下臂膀,道:“乾坤双奴,两位老朋友,你们方才被天蚕丝缠得可好受吗,我老偷儿差点儿没被那天蚕丝勒得喘不过气来。逍遥浪子率翩翩等人追去,咱们三个老不死的也不能坐视不理,随后追上,定要在那个老魔头身上打十掌八掌的,以泄心头之恨。说完.转身又对智通禅师道:“大和尚,我们三个老的可要去助那四个小的,你们解毒不久,体力虚弱,看看是不是找个地方避一避,待你们功力恢复之后.再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免得被九龙教总教主那老魔头手下的小魔头欺辱。”

智通禅师道:“孔老偷儿,勿用你关照,我们三个会将自己保护好的。”

孔皆入闻言之后也不答话,拔身飞起。乾坤双奴紧随其后向着逍遥浪子等人去的方向追去。杨倩文在后面远远地喊道:“孔老爷子,你们见到逍遥浪子等人快些告诉他们,剑魔宫有变,让他们快些赶去解救上官宫主。”

孔皆入已是奔出里许开外,闻听杨倩文因中毒而颤抖着声音传来的话语当即回首道:“丫头儿,你好好地自己注重自己的身子吧!老偷儿我已经知道。”

杨倩文还待说什么,但见那三条人影早已消失得杳无踪迹。她晓得便是在这交睫之间,这三位老前辈已是离去数里之远,再想喊叫便是喊破喉咙他们也听不到了。

杨倩文见智通禅师与流云使者俱是身体孱弱得很,她便晃着自己的身子,宛似风摆杨柳一般挪进了厨房,便欲要为二人收拾点食物吃。

流云使者忽然道:“杨姑娘,这食物里俱含毒药,我们不可以再食用了。咱们得转过这个山谷到那边的山谷中汲水煮饭。”

智通禅师道:“阿弥陀佛,方才咱们躺在屋里,已然听到五毒门主说这毒源是来自井里,但不知是谁在井中投的毒?既然这里的井水都已用不了咱们也唯有到那边的山谷之中汲取泉水生火作饭。”

当下,三人各携了米、碗等必用的炊具,拖着;孱弱的身子,好似三个弱不禁风的纸人一般,挪向那边的山谷。

好不容易在太阳将要落山之际,三人到了对面的山谷。但走近那池塘看时,见到池塘上面漂俘着一层死鱼,三人不禁皆是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流云使者才道:“哦!原来毒源在此。定是这池塘之中被人投下剧毒,而咱们的那口水井.在地下与此池塘水脉相通,怪不得我们不知不觉中中了剧毒。看来,这个池塘中水更不能用.咱们只好再挺一刻,到五里之外的一条小河中取水去。那河离此甚远,便有地脉同此池塘相连接,也未见得河中之水皆含剧毒。”

杨倩文坐在一块石上喘息道:“你们有力量你们便去吧,我可有些走不动了。”

智通禅师道:“倩文姑娘,你要再坚持一下,我们身上所中的剧毒已然渐渐解去。我们的功力愈来愈恢复得多些,咱们向那五里外走去,定要比自山谷那面移到这里省力得多。”

流云使者道:“既然杨姑娘已是疲惫,不妨咱们三个都在池塘边打坐稍顷,然后再去那条河汲水做饭。”

三人在池塘旁盘膝打坐,行起周天功法,片刻之后,但见智通禅师头顶白气如蒸,稍顷,杨倩文的头顶百会穴之中居然升起股紫气,在暮色之中显得光芒四射。默默打坐行功一周天之后的流云使者忽然睁开眼睛,见到杨倩文的螓首四周似有一团金黄色的光圈,不禁大吃一惊,接着仰幕之情油然而生,心中暗想:“这位女侠当真了不起,看她目下的内功境界已快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按佛家的说法,她的功果已将修到菩萨境界,如此功力看来要比智通禅师犹要强上一筹。”

想到这里,不由得将眼角瞥向智通禅师,他惊奇地发现智通禅师竟然周身沐浴在一片淡淡的金光之中,这正是所谓佛门内家功法所追求的佛光境界,不禁一震,心忖:“我方才揣度他们功力孰弱孰强,看来是揣度得大错特错。这智通禅师已是将佛家金光修练到护住全身境界,比杨姑娘只形成金光在脑后,犹要强上半筹。流云使者啊流云使者,你当真眼界狭窄,若井底之蛙,以后不要让别人叫你流云使者,这井中之蛙最是适合你的称呼不过了!设非井底之蛙,又怎能让老宫主……”他心中怨恨自己未有能力保护好主人剑魔宫主上官啸云,自怨自艾起来。

其实,这流云使者武功本也不弱,但那些图谋上官啸云的奸人武功岂能是他所能比的。没能护得住主人,亦不怨他。可是因眼前判断身旁这二人的武功高下有错误,便引起了流云使者的强烈自卑。

二人在池塘畔打坐良久,已是满天星斗时这才重新站起,向山谷外走去。此时行动较来时迅速得多了。三人所中之毒已残存不多,那明珠金蛇鞭中的地脉灵泉之水,果是这万毒蚀骨剧毒的克星。

饶是三人已恢复些许功力,但走那五里山路,也颇令他们吃力。足足花费了三柱香光阴,这才赶到那河畔。

杨倩文迫不及待跪在河岸上,伸出素手掬起一捧清冽的河水,仰面大喝起来流云使者也是单膝跪地,将手伸向河里,掬那河水来喝。唯有智通禅师先单掌合什,念了一段什么稀奇古怪的经文后,这才掬水来喝。

三人痛饮之后支锅、堆沪、汲水、生火、下米,由智通禅师与流云使者折了些干柴,杨倩文充当火夫,不久锅中之水已是沸腾起来。又未有多久,伴随着静夜里的徐风,米饭香气四处飘溢。

智通禅师与流云使者端坐在简易的炉灶旁,望着锅里将热的米饭已馋出口水,这并不是他们如何的贪吃,而是因为他们已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吃饭,再加之剧毒侵体之后身体衰弱得很,这才食欲如此。

智通禅师虽然此刻功力恢复一、二成,但他精修一生的佛门功法,岂又容人小觑!这时他忽然隐隐听到河岸下游有夜行人的衣袂激荡之声传来,忙朝杨倩文与流云使者轻声道:“二位,快些隐藏住身形,有不速之客奔来,但不知是敌是友。”

流云使者一震,问道:“大师咱们这锅饭怎么办?”杨倩文道:“说不得若是遇到敌人只好舍了这锅饭,总比舍了性命的强。”说罢,已是隐在一块突兀的巨石后。智通禅师与流云使者随后也躲在大石的后面,三人甫藏好身形,但闻不远处有人哈哈大笑道:“好香好香!不知是那位朋友如此善解人意,知道我自黄昏时分向这里奔来,一路上已是累得口干舌燥,腹饥如鼓先在这里做好饭,等着来款待我,当真是再妙不过的事了。”

石后的三人闻言之下,惊得心中怦怦乱跳,原来那声音竟然是那般的阴森怖人。

声落不久,但见一条人影晃至跟前,将已是煮好了饭的锅端了起来,也不顾那饭如何之烫,以锅作碗,以手作勺,大把地抓,大口地嚼。

石后的流云使者见了心中暗想道:“这人当真不小心,若是这锅饭里投了剧毒,他这么狼吞虎咽地吃完,自己岂不也要完蛋了吗?”

杨倩文在心中暗暗地骂道:“这人如此不客气,吃起我做的饭来又如此模样。好饭也不晓得细细品味来吃,暴殄天物之极!最好那热热的饭烫得他喉咙发肿,那才是报应。”

那不速之客不客气地将一锅饭吃了个底朝天之后,随手将空锅掷入河中,抹抹嘴巴到河边捧起河水饱饮一通。而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洗了把脸,边用衣袖擦脸边看着水中倒映出的星辰,自言自语道:“我风风火火地赶到这里,自剑魔宫的绿水湖一口气奔来,向我家主人报喜,今日傍晚绿水湖中又捉到一个美娇娘,我家主人听了之后会很高兴。”

大石后的三人闻听这老者如此言说,均已晓得这老者并非是什么好人,但听得老者言及剑魔宫,三人俱都聚精会神地倾听下去。

那老者食得大饱之后,这才想起他所食的饭的主人。四处望望,不见有人影,自言自语道:是谁这般孝心,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老夫吃了也不能白吃,虽然老夫曾经无恶不作,但决不是个吃自食的。”说完自怀中取出一锭白银,便要离去。正在这时,忽闻身后有人咳嗽一声,他不及回首,忙低头向河中看去,水面倒映出三条人影来,不禁惊得魂飞魄散。方才他向四周观看时,还未找到人影,如今这人影如同鬼魅般现身他竟是不知!这老者手中扣着一锭银子.自肩上向后掷出,袭向左侧那手执木剑的人。

大石后的三人突然见到有两位武林高手现身,这三人惊喜万状。因为陡然现身的两人中的一人他们是相识的。那便是手执木剑的天罡剑袁星,在天罡剑袁星身侧站着一位眉毛秃秃的大和尚,双目开阖,神光暴射,显然功力不弱。

天罡剑袁星侧身避过那锭银子,就地旋转三周,已是在每转一周刺出七剑之多,那木剑嗡鸣着刺出二十剑,每一剑均有凌厉至极的剑罡刺射出去,激荡得空气猎猎作响,便如撕裂绸布般同,足见袁星剑势之辛辣凌厉。

面目狰狞的老者掷出手中银两后,旋身而起,扶摇直上,竟从袁星头上飞过。袁星那二十一剑便如刺击在大海一般,无从着力,更莫说伤及那人身体。但天罡剑袁星的剑术造诣之高,放眼宇内,能与之匹敌者已是鲜有。剑势之凌厉拙朴,实又更是不作第二人想。它如影随形般跟上,手中木剑幻化出一片剑网,罩住那老者。

电光石火之际,二人在空中乍合即分。但听得砰砰连响,两人落地之时,见那老者的衣袍已被利剑划开三道裂口,而袁星手中的木剑却在一阵微风吹过之后,化作无数木屑散去,仅余手中握的那段剑柄而已。

那秃眉的和尚忽然道:“袁少侠,请你退在一旁,这森罗谷主由老衲接下。”说完之后,面朝森罗谷主的目光之中射出凛凛威严,道:“森罗谷主,你纵火将酆都幽府烧掉,妄图烧毁逍遥浪子的尸身,但逍遥浪子已是在烈火中不知去向,看来你这条奸计多半是成泡影了。”

森罗谷主森然笑道:“秃眉尊者,你怎知那逍遥浪子妥然无恙,说不准那逍遥浪子已是被那场大火烧得尸骨不存。”

秃眉尊者陡然怒目而视,趋前一步,双掌遥击,但见两股橙紫色掌罡袭向森罗谷主。森罗谷主也不示弱,坠肩垂肘,双掌自胸前外翻推出,两股乳白色的掌罡迎向秃眉尊者击来的掌罡,四道内家罡气当空相撞,撞出两声巨响,直震得地皮发颤,巨石后的三人因中毒才解未久,体力衰弱,直被震得几欲昏死过去,可见那对掌的两人功力是如何的强劲。

天罡剑袁星自一株树上折下一枝树枝,立掌如戟,挥掌将那树枝斩成木剑形状,而后握在手中道:“秃眉大师,咱们与森罗谷主这等魔头之间还讲什么道义,由在下助大师一臂之力,将这魔头除去。”说完,拔步而前,剑势拙朴无华,但每一剑都是致命的杀招,刺向那森罗谷主。刹那间,木剑挟着劲风竟然连刺出四十九剑之多。

那森罗谷主本来功力便与秃眉尊者在伯仲之间,天罡剑袁星陡然间加人战场,他压力更重,怎敢稍有大意.便想出言讥讽对方以二敌一,都已不能。因为只要开口讲话,难免有所分神,那样,稍有疏忽,恐旧便要毙命在这两大高手联攻之下。

一时间,空气中剑气纵横,掌罡若雷,只搅得江水为之荡漾,石后三大高手为之变色。

智通禅师小声对身畔两人道:“听这三人对话,那秃眉和尚原来便是佛门中的有道高僧秃眉大师,那凶恶的老者原来竟是酆都幽府主人的下属森罗谷主。这森罗谷主在数十年前曾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被江湖白道捕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幸得酆都幽府主人收留,托庇于酆都幽府主人的树荫之下,这日保全性命。未料这老儿竟然又重出江湖。听他方才那番自言自语之言,定是作了不少恶事而且还涉及到剑魔宫。此等之事我们岂能不理。”

智通禅师之语虽轻,但激斗中的三人却都已听到。天罡剑袁星在空中扭身射来,木剑刺向石后,同时叫道:“是甚么人在石后鬼鬼祟祟窃窃私语?”

智通禅师忙站了起来,急声道:“袁星,是我们,不可误会!”

天罡剑袁星端的了得,在木剑已将及智通禅师身前咫尺之地时,手腕一转,木剑刺向一旁。但余势未尽,竟然将木剑插入岩石之中。虽是木剑,入石如同刀切豆腐,巨石一角登即被斩了下来。但听得乒乓一声那块巨石滚向一旁。

杨倩文急声道:“袁星,你还不赶快助秃眉大师擒下那厮。”

天罡剑袁星惊见石后三人都是自己的朋友,闻得杨倩文之语,急忙弹身跃了回去,在空中已是运剑成风,刺向森罗谷主。

那森罗谷主在两大绝顶高手夹击之下,险象环生,又见到石后现出三条身影,不禁更是胆战心虚。恐这三人再向前相助,那时恐怕自己便得命丧在这条小河之畔。当下,不再犹豫,将自己所习练的绝学施展出来,掌力纵横,如刀似剑,直刮得沙飞石走,便连石后的三人也有立足不稳的感觉,颇令人不敢小觑。

三大高手以快打快,迅如闪电,转瞬之间,已是数百回合过去。眼看森罗谷主已是岌岌可危。他当下将牙一咬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能脱身便脱身脱不了身,唯有与他们其中一人拼个同归于尽!”想到这里,将双掌舞得风雨不透,慢慢靠向河岸边。

天罡剑袁星已然瞧出森罗谷主的心意,晓得他欲借水遁逃去。当下,抢在其上风,运剑如电,疾刺出去。

森罗谷主审时度势,知道若是放过眼下的机会,恐怕已是无机再逃走。当下,置身后秃眉尊者袭来的一掌不顾,双掌合什将袁星的木剑夹住,斜身飘向河中。但听木剑咔喳一声折断,一截夹在森罗谷主手中.一截握在天罡剑袁星手中。而那森罗谷主斜飘之势快逾闪电,却原来是那秃眉尊者的一掌之力,击在他的腰眼之上,虽将他击得已成重伤,但他却老奸巨猾地藉那一掌之力斜飘出去,足足飘出有十余丈远才落人河水之中。

大家眼望河水兴叹,但就在这时,陡然见到河对岸迅若飞舟般飘来一物。那物在夜色中显得非常庞大,便如一头巨大的水牛在水中游来一般,不晓得究竟是什么东西。

已将落向水中的森罗谷主在空中翻腾中见到那物,心下暗喜,想道:“老夫的水上功夫也不怎样高明,天助我也!有那水中之物游来,只要我在其上能够借足换气,便可以逃过此河。到了对岸之上,任秃眉尊者与天罡剑袁星如何厉害,也休想再捉得到老夫!”想到这里,左脚在右脚面上一点,凌空吸气,变势弹出,射落向那飞渡来之物。

他双足将要落在那物身上时,这才看清那物竟然是一个枯瘦的老僧仰面躺在横卧于水面上的四个女人身上,那四个女人也仅有下面的一个女人身及水面,其余三女皆是身离水面。这五人横卧在水中,便如水兽般向前飞速划行。待他看清之后,正自踌路着要不要在其上落足换气,双足已然落到那老僧胸脯之上。

那仰面朝天躺在四女身上的老僧见了嘻嘻一笑道:“好玩儿,阿弥陀佛!你便是那森罗谷主吗?当真好玩儿,贫僧以前修那枯禅,远遁尘世,今日连逢尘世之中人,见到许多匪夷所思的事。现在思来,当真后悔当初老衲为什么修那枯禅,远遁人海,逃进深山老林,枯寂如是年之久,失去多少人问妙趣,今日可要好好地补偿一下。你这森罗谷主即来之则安之,休想走去。”

森罗谷主便欲提气拔身跃开,但双足似胶在了那老僧胸脯上一样,半丝也动弹不得,晓得是这老僧以内力吸住自己,他低头凝目细看,直惊得魄散魂飞,惊叫一声道:“你原来是空苦大师!”

那老僧正是空苦大师。他身下的四女自然是上官三姊妹及孔翩翩。他们之所以能在水面上飘浮,而且如同飞舟一般驶来,思来定是水中的逍遥浪子驮负着他们。逍遥浪子在水中的功夫要比在陆地上的功夫犹要好得多,能够托着这么多人在水面上飞驰,这并不见得是什么怪事。

森罗谷主再凝神细看,见到有两张网,将身下的人缠缚在一起,识得那两张网正是银龙蛛王的通天蛛网与行地龙王的地罗网心中已是了然。暗道:“这些人原来是着了我家主人所布下的九宫天网阵,但不知他们又如何来到这儿河中,而且能在这河上漂飞。不管怎样,我都要乘他们被通天蛛网与地罗网网住之际,将他们击毙。这等绝佳的机会比俗人口中所说的瞎子捡绿豆套到脚上还要巧得很!”

仰面躺在上官蝉莲后背上的空苦大师见到森罗谷主面上阴睛不定,已知他心中所想当下冷笑一声道:“森罗谷主,你已被老袖的内力封住穴道,还想动弹吗?更莫说要加害我们,劝你乖乖地随我们回到对岸,让那边的几位剑侠处置你。”

森罗谷主闻言之下,想出掌发力,但无论无何手掌已是提不起来,暗运内劲,真力也凝聚不起,这才认识到这空苦大师的功力之深湛。莫可奈何之下抬头向对岸望去,但见岸上的天罡剑袁星怒目而视,秃眉尊者双眼之中放出凛冽之极的寒芒。还有另外三位,虽然好似方自病愈之人,却也于孱弱之中见到凛凛威严。

几人方靠岸边,陡觉身子向上升,但见水中又冒出一人来。那人以手足着地,爬上岸来。星光之下,但见这一团人影,便如一架人形的巨鼎之上,横叉着一个横棒,那横棒便是森罗谷主。

水中的逍遥浪子将众人驮负到水边之后恐直起身形,身上的众人衣衫皆湿,所以仍曲身手足并用爬上岸来。待离岸之后他本想挺直身形,让众人的脚齐着地,但又恐这样大家的步调不一致,使得这团人丛谁也走不动。那样在互相间挣扎之下,身上的网丝会勒得更紧。于是,他心头灵光一闪,倒立起来,以手着地。这个样子可顿时好看起来,偌大个人鼎当下倒立着,六个脑袋齐离地尺许,随逍遥浪子的手移动而前进着。

秃眉大师与天罡剑袁星见到逍遥浪子等人如此模样,先是惊得合不拢嘴而后齐上前叫道:“逍遥浪子你没有死在酆都幽府之中?”

逍遥浪子倒立着淡然笑道:“二位朋友别来无恙。我虽没有死在那酆都幽府之中,但这时候遭的罪比那死去更要难受得多。请你们赶快施法将这两张网解开。”

紧接着杨倩文、智通禅师与流云使者齐上前来,问大家是如何弄得如此模样的?

逍遥浪子倒立着见到杨倩文时心头不由得一酸,已是想起自已的胞兄江柳杨来。目下,中原武林如此动荡不安,实是因为没有象江柳杨那等绝代大高手。若是江柳杨不远走天竺,此刻还在中原武林之中,那九龙教总教主便是曾被他打入海中的武林至尊的另一个化身,这老魔头焉敢如此嚣张。

智通禅师边与秃眉尊者及袁星上前来寻解这两张怪网的绳结,边问道:“逍遥大侠,我那徒儿小尚武现在何处?他可曾安然无恙,去尽那万毒蚀骨剧毒?”

逍遥浪子方欲回答,但听杨倩文又焦急的甚是关怀地问道:“逍遥师兄,尚武侄儿现在何处?你快些讲来。”

未等逍遥浪子张口,忽听得那巨大的人鼎中心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姑姑,我没有什么事,我在这里刚睡醒觉。师傅,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方才是你问徒儿我在哪里吗?我呆的地方黑洞洞的,什么也瞅不到,只是暖烘供的好象是在一些什么人的怀里。快快救我出去,不然我可要哭了。”

杨倩文与智通禅师闻听得小尚武的声音从众人中心传来,虽然是俱吃一惊,可仍不及高兴之情。当下二人喜笑颜开,齐声道:“尚武,你忍耐片刻,我们这便弄你出来。”

那被苦空大师吸在腹上的森罗谷主此时变得如一根硬棍相仿,横空而悬着。他见到众人七手八脚寻找着两张奇网的绳结,却谁也寻不到。不禁面带冷笑,心中暗想道:“你们这些人便是花费上十年八年的功夫.也休想将通天蛛网与地罗网解开。更令人开心的是这两张宝网用什么样的宝刀利刃也休想伤得了,毁得去。故此,网中的这些人都得一生这般模样。嘿嘿,我虽被这老和尚制住,但总比他们的命运强得多,大不了一死了之。”

杨倩文抽出宝剑,将那地罗网挑在剑刃上,向外猛运内力,但见剑端光华四射,可那地罗网却是丝毫未损,黑黝黝地缠在剑刃上,便如宝剑上镶嵌的两块黑色装饰品一般。

逍遥浪子道:“倩文师妹,你不要再枉费力气,这地罗网是割不断的。”

杨倩文抽回宝剑,又去割那通天蛛网。逍遥浪子道:“此网比地罗网犹要柔韧得多,更是宝刃难断。请师妹收起宝剑,另寻别策。”杨倩文仍是不肯甘休。运劲于宝剑之上,试了两试,未能将通天蛛网割断,这才罢手,还剑入鞘,上前去解那网丝。

通天蛛网与地罗网网眼之大,能将逍遥浪子与空苦大师的双腿露在外边,但要是自一个网眼中钻出去两条腿则是万万不能的。只要割断一根网线,人们便能从这个窟窿中钻出来。只可惜这两张奇网不知是用什么造就的,便连上官兰芝的碧英玉剑都奈何它们不得。

当下,智通禅师、杨倩文与流云使者及天罡剑袁星与秃眉尊者五人齐寻这两张网的解法,但是大家忙活了半天,越弄越糟,网丝比先前勒得更紧,使四女在中间弓腰的程度也减小了。里面的小尚武又嚷了起来:“你们怎么挤我呢?再挤我,我可要真的哭了。这里面黑洞洞的,闷得慌!我不哭,你们便欺负我。姑姑、师傅决来救我!”

上官蝉莲道:“乖儿子不要嚷,妈妈将你抱在怀里。你难道还要让别人去抱吗?”

小尚武道:“不对不对!这里面是四个人抢着抱我,我不要你们抱。你们抱我太难受了。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空苦大师突然伸手将腹中吸着的森罗谷主抓在怀里,向下掷去,而后,手指颤抖着一连点了森罗谷主十八处大穴。那森罗谷主身子直挺挺的,俨如截木桩插在地上。沙土直及胯骨,上半截身子露在上面,痛得龇牙咧嘴。

空苦大师朝下边问道:“森罗谷主,这通天蛛网与地罗网你可有办法解开?你若能为我们解开这两张网,老衲便饶你性命。”

森罗谷主虽然周身+八处大穴被封,但哑穴却畅通,还能够讲得出话来,闻言之下,冷笑连声,默不作答。

逍遥浪子以两只手掌撑地,支撑着上面的六人体重,微微扬起头来,见森罗谷主上半身距自己并不算远喝道:“森罗谷主,你为什么不回答空苦大师的问话,难道要吃眼前亏吗?”

森罗谷主兀自不言,只是冷笑不止。

气得逍遥浪子有心痛斥他几句,但却没有断喝出口。他运气于口中,将一口浓痰喷向森罗谷主。道:“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尝尝这口痰的滋味,看你还敢不敢不言语。”

那口浓痰挟着逍遥浪子的内力,径射入森罗谷主口中。森罗谷主但觉上齿龈一麻,紧接着觉得口中咸腥温热,刹那间满口殷殷鲜血流了出来。这倒也罢了.最令他感到难受的是自口中向脑后麻去,再经大椎穴向全身麻去,接着但觉全身穴道之中宛若有无数个小虫子在来回钻咬着。他痒痛得难以忍受,张口欲呼,但觉落下四枚牙齿来,忙又紧闭牙关。鲜血顺着他豁齿挤开嘴唇流出,淌在他那锦袍之上,渐渐地流到地面,流人沙土中。

逍遥浪子见森罗谷主仍是紧咬牙关挺着.心下甚是佩服。他知道自己这一口浓痰之中所蕴含的内力是何等厉害,便是金刚铁汉也经受不起这等酷刑。他斜扬着头,观察着这森罗谷主的面部表情。但见森罗谷主脸上的肌肉急剧地抽搐着,额头冷汗豆粒般成串滚下。剩下的满口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片刻后,满头白发根根倒竖起来、样子甚是狰狞怖人。

秃眉尊者等不理会森罗谷主究竟是何等狼狈之相,只顾七手八脚去解那两张奇网的绳套。但任谁也解不开,只急得他们片刻间已是各个满头大汗。

光阴易逝过了好久,大家兀自没有办法解开那两张奇网。

逍遥浪子则倒立着观察着森罗谷主的变化,但见他已是忍耐不住几次嘴角抽动,想必是欲张口说话,但这老魔头都忍得住了。渐渐的,森罗谷主闭上了眼睛。逍遥浪子晓得是他忍受不住酷刑,已经痛痒得昏了过去。当下,心中顿生慈悲之念,伸手在森罗谷主胸前璇玑穴上一拂,解去森罗谷主身受的酷刑。

那森罗谷主慢慢醒来,抬眼见到逍遥浪子仍是双手倒立于地,支撑着上面六人的重量。心道:“这逍遥浪子虽然臂力过人,但也不必蠢得这般。折身翻过来,大家脚着地面有多好何必出这种洋相,作这种无用功呢!”

逍遥浪子见他嘴角掠过鄙夷的笑意,心道:“这老儿当真是可恶的很!我饶他一次,他却嘲弄我。想必是这等酷刑,他认为是不值一晒。要不要换种方法让他说出解开这两张网的方法呢?心下沉思着与森罗谷主对视,两人的目光好似在空中撞冲出火花来。”

渐渐的,森罗谷主眼睑颤抖,慢慢地将头扭开。他开始运足功力与逍遥浪子的目光相抗,但后来,只觉对方的目光锋利之极,比那有形的刀剑戳了过来犹要令人经受不起,这才将头扭开。心道:“这逍遥浪子的确是人中龙风,亏得通天蛛网与地罗网厉害,才缚得住他,也亏得是同时网住这么多人,若是单网住他一个,他发起疯来,恐泊这两张网也得被他毁掉!”

众人忙了半天,各个满头大汗,都无可奈何地摇着手站到一夸。杨倩文仍不肯服气,将头上的玉钗取下,利用玉钗挑那网结。可是越挑那网结反而越来越结得稠密,竟然将原来的大网眼变成小网眼。万般无奈之下将玉钗叉回云鬓之上,后退一步,失望之极地道:“逍遥师兄,我们已经尽力还是解不开这张网,而且越帮越忙,到后来,恐伯要将你们勒得难以忍受。”

逍遥浪子至此关头,兀自是诙谐地笑道:“倩文师妹,不要这般难过。我们几人如此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大家将功力联合起来,所向无敌,难道不好吗?”

杨倩文摇头道:“逍遥师兄,莫开玩笑,这个样子不好得很。你们甘愿这般组成这人鼎,那鼎心的小尚武岂不要被饿死在里面吗?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两张网解开。”

流云使者与袁星对这网已是头大得很,二人将目光落在秃眉尊者与智通禅师身上,袁星道:“二位大师,你们可有办法解开这网吗?”

二僧互望一眼,智通禅师摇摇头,秃眉尊者拍拍秃秃的脑袋道:“有是有,只是说了等于没说,常言道:‘解铃终须系铃人’,这解网终须撒网人嘛!可是那九龙教的教主怎肯将这两张网解开。”

空苦大师道:“秃眉尊者,你我虽同为佛门弟子,互相仰慕已久,但同为山林隐逸之辈。这次咱们出江湖,便遭此大劫。可见,隐逸山林的人是不宜重出江湖的。”

秃眉尊者道:“阿弥陀佛,大师所言差矣,遭难的是你空苦和尚,而不是我秃眉和尚。但是,你放心,虽然这两张网没有将老衲也网在其中,但老衲心中的焦急绝不比你们网中的任何一个人差。若不将网中之人救出,老衲便随你们同吃这些苦头。”

逍遥浪子道:“秃和尚之言差矣,我们在网中出不去,同你在网外进不来是一样的。你就算诚心诚意与我们同甘共苦,也不能进入这网中。还是快些寻找方法,将我们救出网外,才是正路,不必口头上与我们同甘共苦。”

秃眉尊者闻言,连连摇头,面现痛苦神色,显是纹尽脑汁,犹未思出解开这两张奇网的办法。天罡剑袁星幽叹一声道:“唉可惜,可惜!只可惜咱们功力太低,若是有逍遥兄或柳杨兄那样的功力,我们当可以拉断这网丝。”

逍遏浪子道:“我现在于网内想拉断这网丝,也是难上加难,但不妨试一试。袁星,你说怎样拉法,请献出计策来。”

天罡剑袁星道:“只要有两大高手将那网丝缠在剑柄上,向两个方向运足功力去拉,然后中间有一人挥动宝剑斩下,三人合力之下,定可以将这奇网斩断。”

逍遥浪子道:“不妨试一试!大家均暗暗点头目下之计,除此方法,再无别的良策,也只好试一试。

网中的上官蝉娟忽然道:“逍遥浪子,你的那柄蝉翼干叶剑呢?若用你的那柄蝉翼千叶剑,大概可以割断这两张奇网。”

逍遥浪子道:“那柄蝉翼千叶剑,曾随我葬在崇明岛上。后来,我重新出世之后,携着那柄剑,因为狂妄自大.将那柄剑偷偷地送回剑魔宫之中,偷偷地放入爹爹的玄铁剑鞘内,也不知道他此时发现了没有。”

上官兰芝道:“方才我们见到天空中的奇景,看样子是爹爹与母亲他们遭到大劫难,但不知究竟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情况.令人心乱得很,”

流云使者忽然道:“逍遥大侠,三位公主,你们有所不知,现在剑魔宫之中正是阴云密布,老宫主与宫主夫人都被少宫主串通外人给软禁了起来。属下身负重担,冒生死危险逃了出来。本想去北坤罡斗宫给你们送信,但是无论是去北坤罡斗宫的路还是去崇明岛的路,都被少宫主密布杀手封得严严实实。同时,又有无数高手到处追杀属下,属下这才逃进深山之中,结庐而居。候机将情况察告给三位公主。老天有眼,我在这里足不出户,便遇到了三位公主及逍遥大侠。看来,咱剑魔宫的气数犹未尽。”

上官兰芝道:“流云使者,我的父母是如何被软禁了起来,他们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属下,又怎能如此轻易的被奸人软禁起来?”

流云使者道:“公主有所不知,我们虽然对老宫主忠心耿耿,但少宫主与那曾被江柳杨大侠击入海中的武林至尊串通一气,里应外合,恩威并施。我等惟有敢怒不敢言,阳奉阴违,等待时机。大家暗地里委派我反出剑魔宫,将情况禀告给三位公主及姑爷儿。以图拨乱反正,重整剑魔宫。”

逍遥浪子道:“我们现在被这两张怪网给缚住,一旦脱身,立即杀上剑魔宫。救出岳父岳母。但眼下之际,又如何能脱得了身!便是如袁星所言,咱们用三柄剑来毁这张网。现在,唯有倩文师妹胁下悬着一柄剑,余下两柄剑都无处去找,这可如何是好?”

他眼珠转了转,忽然将目光东落在森罗谷主脸上。左掌在地面上轻轻一按,巨大的人鼎已在他一按之下,飞升起来。右掌轻落,按在森罗谷主的头顶之上。这时,已是变成由森罗谷主支撑着七人所组成的人鼎重量。那森罗谷主穴道被封,但也经受不了,落入地下一半的身子又向地下微微落了两分,气得横眉竖目,满脸是血,在微弱的星光下,更显得凄怆怖人。

杨倩文虽是一代女侠,但毕竟是女人家。这时见了忙将目光移开,道:“森罗谷主,识时务者快说出解开这张网的法子。若不然,你便得这般顶着他们。看你能挺多久,待得把你累毙之后,我们那时大概已经寻到三把宝剑,将这网毁掉。你这般执迷不悟,搭了性命,可是不值得!”

森罗谷主被压得头颅几乎缩进脖腔子里。他的双目已是赤红,眼珠子好像要突出来般。龇牙咧嘴的恨声道:“你们这般不把我当武林中人看待,真个行事狠辣之极。亏得你们还有脸自称是侠义道,也不想一想.任你们使出何等样子的残酷手段,老夫又怎能将解开这两张宝网的方法告诉你们,嘿嘿!大不了同归于尽。”

气得天罡剑袁星上前左右开弓,抽了森罗谷主两个嘴巴,站起身来道:“你若再不肯告诉我们解开这张破网的方法,小爷我可要不客气了。到时,莫怪小爷合狠手辣。”

森罗谷主喘着粗气道:“不客气又能怎样?狠辣的方法老夫已经尝过。至多不过一死。有什么法子只管请施出,老夫这里正想品尝。”

袁星闻言,气住上冲道:“森罗谷主,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想活也用不着这样叫小爷的号!森罗谷主你虽然久居深山,不知江湖之事。这段时间,重出江湖.大概也闻听过这位智通禅师的师兄智觉神僧是怎样的下场。”

森罗谷主闻言之下,惊得痴愣半晌,不敢接言。他想起江湖传闻之中的最惨之事,那便是莫过于智觉神僧被上官兰芝以剑气剐掉的公案。智觉神僧曾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上官兰芝替师报仇,将智觉神僧剐成肉丝喂鹰,那也是应该的。但自己虽然身列魔头之内,却未做过甚么罪大恶极之事,得到这样的下场未免心有不甘。是以,在惊悸之中沉思起来。

天罡剑袁星见森罗谷主面色现出犹豫之色,心道:“有希望,这老儿虽然不惧死,但却怕死得那般惨,我便用最惨的方法来唬他一唬。”当即脸色一沉,自杨倩文胁下抽出宝剑,寒光一闪,宝剑已插入森罗谷主的锁子骨中,冷声道:“老魔头,你还不赶快从实将解开这两张破网的方法说出来,晚得一晚,小爷可要立即将你做那人肉丝!”

森罗谷主但觉锁子骨被穿透之后,剧痛攻心,埋在沙中的身子不由得颤栗起来。想到如袁星所言那般样子死去,当真惨绝人寰,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得更加厉害。

袁星见到这老魔头已是有屈服的迹象,当下撤出宝剑,自怀内又取出红伤药来,替森罗谷主缚上,道:“你想好了没有,若是仍然犹豫不决,小爷我可没有功夫陪你磨蹭。只有先将你这条膀子作成肉丝,然后再将你另一条膀子,切下来作肉丝儿。大不了到明晨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便变成了一团人肉丝儿。那时漫山遍野的老鹰飞来飞去,都衔着一根人肉丝儿,大食特嚼。那景象当真是好看之极!朝阳之下,群鹰展翅,鲜嫩的人肉丝儿在鹰口之中垂挂着,慢慢被群鹰吞去美极了!我要看一看明日朝阳升起的妙绝人寰佳景。”

森罗谷主额头之上血汗俱下,将口中剩下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忽然但听得“嘎嘣”的一声,想是森罗谷主已是将口中的牙齿咬碎一颗。果然如此,但见他张开口吐出两粒碎牙来,颤声道:“天罡剑袁星,亏你也是成了名的少年剑客,心地如此狠辣,便连我这等大魔头都做不出来。我这大魔头今日算是服了你这小魔头!好吧,便将那解开通天蛛网与地罗网的办法告诉你们。”

空苦大师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森罗谷主你这等回头是岸,虽说不能立地成佛,但也免去身受酷刑之苦。”

秃眉尊者道:“森罗谷主,你既肯说便快些说出来。”大家寂静无声,齐凝神细听.等待森罗谷主诉说解开通天蛛网与地罗网的法子来。

森罗谷主此刻已是土及胸口,他喘息着道:“逍遥浪子,你能否从我的头顶上移去。你们这七人的重量集中我一人的头顶之上,便是不用千斤坠功夫,我也得被你们压入土中。怕是说出一半时已无可再说了。”

逍遥浪子歉然一笑道:“对,森罗谷主,你说得很对。我们这便下去。”单掌用劲已是飞向一旁。这架由人组成的肉鼎在空中一晃倒转过来,众人双足着地。

森罗谷主慢吞吞道:“这通天蛛网乃是由剧毒之物纹蛛吐成的丝织成的。这纹蛛厉害非凡,不惧刀枪水火,它吐出的蛛丝更是无物能伤得了,那地罗网是地下玄蚕吐的丝织成的,也是刀剑难伤,便是削金断玉的刀剑,也休想伤得了这两张网!故此被网网住之后,唯有解开网结才能脱身而出。”说到这里,他喘息起来,半响之后才又接着说道:“但是,这两张网所结成的结,实是妙奇绝伦,除了结成这网的银龙蛛王与行地龙王外,别人越解是越结缠得紧,任谁绝顶聪明,只要将那网结解错一步便休想解开这张网!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两张网一但在一起用上,相衔接处,自动结成妙结,浑然一体,无人能解得开,除非银龙蛛王与行地龙王亲自来解,别人是毫无办法的。我虽然同他们是同伙,但对这两张妙网却也无法解开。”

大家听到这里,已是怒目而视。天罡剑袁星怒道:“森罗谷主,你这不在用缓兵之计吗?刚才分明答应说出解开这两张网的法子,这时却又自称没有法子,好!你的另一侧锁子骨别想要了!”说完之后,手中之剑宛若一条匹练般刺过来。逍遥浪子左脚斜跨一步,带动身后的六人,右脚斜扬起来,将袁星刺出的那一剑踢得歪向一旁,道:“袁星,休得鲁莽,且听森罗谷主往下还有何话可说。”

森罗谷主见到此等情景,感激地望了眼逍遥浪子,这才缓缓点头.嗫嚅着说道:“逍遥大侠,多谢你出手救老朽一次,但老朽真的不知怎样解开通天蛛网与地罗网的法子。只知我若是被这两张网网住,便得去寻一种自蟾蜍,让这白蟾蜍喷出毒液,喷到那网结之上。那网结便松动开来,用手一扯,立时断开。可是我曾向我家主人发过誓,绝不将这法子告诉给别人,你们没有听到吧?我方才的所言所语声音很小很小。”

大家闻言之下俱是喜上眉梢,心中暗想:“这森罗谷主恐怕自己违背道义,将解开这两张网的法子说了出来,还在自己为自己寻找掩饰方法,称作自言自语。这种掩耳盗铃之事,亏得他想得出来!”

森罗谷主长叹一声,而后又道:“实不相瞒,诸位若是找那通体银白的毒蟾蜍来,那毒蟾蜍喷出的毒液霸道绝伦,试想便连这通天蛛网和地罗网都禁受不起,何况是网中人。可是你们今天网中一下子网到了七人,想要以蟾蜍的蟾毒来毒开这张网,恐泊难免要有一人被蟾酥毒死!这法子我已说出来,到时出了人命,别再找老儿算后帐。”

空苦大师道:“阿弥陀佛,便让那毒蟾蜍朝着老衲喷蟾酥便是了。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能救得其余六人性命,老衲死得其所,胜于空长白活在这茫茫浊世之上强过千倍百倍。”

逍遥浪子道:“大师之言差矣,若是能找到那玉蟾蜍便让那毒蟾蜍朝我身上喷,我死之后还可能复生,因为我已经死去五次,俱又重生,这便是最好的例证。你没有资格同我争这身中蟾蜍之毒的资格。”

智通禅师道:“大家不要争谁来挡其毒解救众人,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解开这两张网虽然有了法子,但上什么地方去寻找那毒中至尊白蟾蜍呢?”

袁星宝剑在森罗谷主的面前晃了两晃道:“森罗谷主,请你送佛到西天,到何处去寻那白蟾蜍一并的说出来。”

森罗谷主道:“这白蟾蜍原产在关外长白山之上,咱们江南很少寻得见,但有时也能够遇上一二只。这便看你们的造化了。我当言之言已尽,便是再想帮你们,也是合有余而力不足了!”

天罡剑袁星撤回宝剑道:“森罗谷主,你这老魔头虽然身列魔头之内,却无甚么特大罪孽。本少侠原想一剑诛了你,可是你已将开通天蛛网与地罗网的法子说了出来,再诛了你,此等言而无信之事,岂本少侠所为的!”

逍遥浪子道:“眼下森罗谷主虽然将解开这两张怪网的法子讲了出来,但咱们在没有解得开这两张怪网之前,是仍然不能信得过他的,绝不能放他自由。因为便是他没有说谎,我们在没有解开这两张怪网之前,若是他回到九龙教总教主那里报讯,那老魔头随后追来,我们七人被网网在一起,仍是有死无生!”

网中的上官蝉莲忽然嚷道:“小浪子,即便九龙教总教主不追来,难道我们还不是有死无生吗?你与空苦大师倒也罢了,能够吃到食物。我们四姐妹同小尚武脸朝里缩,动也动不得半分,不被饿死又待怎样!”

忽听有人“哈哈”一笑,道:“乖女儿,别这般丧气,你们虽然不能用朝里面的口吃饭,大还可以用朝外而的口吃饭!哈哈,此等之事,妙极,妙极!哈哈,嘿嘿,嘻嘻!”星光下,但见孔皆入不知何时掩身至近前。在他后面,乾坤双奴亦是掩饰不住笑容。忽地孔皆入又板起面孔自己轻抽自己两个嘴巴道:“为老不尊,为老不尊!在四个女儿面前岂能这种玩笑。他们若用屁股吃饭,那么我这张嘴岂不也成了屁股吗!”

坤煞指阴地奴忍不住,不觉莞尔笑出声来,道:“老偷儿,你这张嘴当真是那个什么不如。你自己还有着脸说,快些寻根绳子上吊去吧!”

乾元掌朱天奴肃声道:“老太婆,休得再开玩笑,小浪子等人被因在这两张怪网之中,我们现在得马上分头去寻那白蟾蜍。这白蟾蜍老夫倒晓得一二,又名玉蟾蜍。此种蟾蜍剧毒无比,于五毒之纵可称得上是毒中至尊,那纹蛛中然巨大,但遇到这种玉蟾蜍也只有避而远之,不敢招惹。方才,我们三个在暗中当听到那森罗谷主言及玉蟾蜍之时,我已经想出法子来捕捉这玉蟾蜍。那便是得用婵娟的那条干瘪了的金蛇鞭。”

上官婵娟在人丛里虽然见不到乾坤双奴,但闻听朱天奴如此之说,忙问道:“朱老前辈,我的那条金蛇鞭现在何处?方才与九龙教总教主激斗之中,顾不得那条干瘪了的金蛇鞭。”

乾坤双奴齐躬身一礼恭声答道:“禀主人,您的那条明珠金蛇鞭已由老奴夫妇收了回来。”

上官蝉娟虽然同乾坤双奴之间是奴主的身份,但她从来未将乾坤双奴当作奴仆看等,始终敬之为师长。闻言之下,忙道:“二位老前辈不要再如此称呼,我已同你们说过多少次。你们若再这等称呼,晚辈非但要被折杀阳寿,而且要自己惩罚自己。”

孔翩翩在人丛里亦道:“二位老前辈便听了我娟姐姐的话吧。你们若再称呼她为主人,她说不准下次还要被什么怪网给网住了,这便是我们担当不起的表现。”

上官兰芝亦道:“翩翩妹妹说得不错,二位老前辈,你们称我家娟妹妹为主人,我们也跟着吃了不少的罪。她本是你们的晚辈,你们如此称呼她,她岂又能担当得起!一旦遭到报应时,我们几个姐妹也随着受了池鱼之殃,这等难受的报应以后千万不要重新出现得好了!”

乾坤双奴齐声道:“你们大家不要坏了我们夫妇的誓言,为人在世,一言九鼎,岂能发过的誓不算数!”原来,他们夫妇被困在地脉灵泉之中,曾经立过誓言,有谁能救他们夫妇出得那地脉灵泉,便是他们的主人。后来由于各种因缘巧合,上官蝉娟入那地脉灵泉之中将他们救出。从此之后,这两位武林耆宿才开始自称是上官蝉娟的奴仆。

孔皆入忽然道:“你们争那些口头上的称谓有什么用,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东西。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应该找到那玉蟾蜍,若是晚了,将我的四个女儿与那乖外孙子俄死。那样子我孔老偷儿也不想活了!”

空苦大师:“阿弥陀佛,孔施主之言并无道理。”

孔皆入嗔目瞪视首空若大师道:“老和尚,你难道恨我不死,我说句戏言你便作真。若是她们五个都被饿死,难道你要盯着我也陪着她们死去不成吗?”

空苦大师道:“孔道友之言差矣,老衲我赞成你方才说的那一句,前面的口吃不进饭,难道不会用后面的口吃饭吗!”

大家闻言之下,俱是吃惊非小,均想:“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不应该言出无状。似空苦大师如此之说,实是不伦不类,不该至极!”

一征之后,逍遥浪子似是顿悟出什么喜道:“空苦大师之言不假,你们不用害怕被饿死在里面。我与空苦大师能够吃到食物,你们便能吃到。咱们以背相抵,我与空苦大师便用我们的内家真元传入你们的命门穴之中,然后你们五人在里面互相传递。这样一来我与空苦大师能够吃到食物不至饿死,你们便也等于能够吃到食物不至饿死。只是你们吃得太是便宜些,口齿不动便已饱饱的了!”

孔翩翩忽然道:“小浪子哥哥,你说得不对。你与空若大师能吃到食物,这是可喜的事。但你们不能光吃不屙呀?你们屙的时候却无法。所以你们只能吃得一顿,比我们多挺几天罢了,到后来也都得饿死!”

逍遥浪子道:“我们大家都可以用龟息之法不食不饮,挺上几个月也无问题,这便是避谷不食的妙法。”

上言婵莲嚷道:“咱们几人不死倒是能够做得到的。但小尚武却没有半点功夫,他不被饿死又能怎样?他一旦被饿死,我也活不成!”

上官兰芝道:“姐姐莫用担心,我们大家齐将所怀真元传输给他,要死大家会一起死的,绝不让小尚武先我们早死时半刻!”

孔皆入道:“你们争吵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当务之急是去寻玉蟾蜍。寻到玉蟾蜍之后,我们才能够救得你们。你们也不用避谷龟息,更不用传输真元给我那小外孙的,四个女儿得解脱之后,说不准还会为我生出四个白白胖胖的外孙子呢!”

上官蝉莲闻言心中酸楚,其他三姐妹有佳婿自己却落得这般惨。若说其他三姐妹能为孔老爷子生出外孙子,那倒也是想象之中的事。可自己除了小尚武这么一个亲骨肉之外恐怕以后再也不会生养儿半女了!

乾元掌朱天奴道:“我们无论是谁先寻到玉蟾蜍,且不可莽撞去动手捕捉,以免被那毒物伤了性命。以标记为联络讯号,当谁寻到玉蟾蜍,便在行走的标记之上划上一只小蟾蜍模样,大家便会寻了去,我们共同用干瘪的金蛇鞭去捉那玉蟾蜍。”

天罡剑袁星问道:“朱前辈,但不知这条瘪蛇皮有何妙用,能够捉得住那只毒中至尊玉蟾蜍?”

朱天奴道:“袁星,你有所不知。这只金蛇皮乃是世间至宝,什么东西也毁不掉它。那只玉蟾蜍又是世间至毒之物。它遇到金蛇之后,必然有一番恶斗,最终要钻入金蛇的腹中,将金蛇自内攻毙。我们寻到它之后,运用内力这金蛇皮便如活的金蛇一般与它相斗,待得它钻入蛇皮之后我们紧扎住蛇口,便可将之带到这里来。如若不然,我们又没有什么东西擒得那蟾蜍。便是用金铁铸成的笼子,也会被玉蟾蜍以蟾酥腐蚀出洞来。想将玉蟾蜍带到这里来难比登天!”

大家这才知道,朱天奴手中的那条干瘪的金蛇皮之妙用。口齐向那条蛇皮望去,但见暗夜之中金蛇之皮上闪着熠熠的光彩.可见此条蛇皮并非凡物。

流云使者道:“是距此不远有座峭壁,峭壁半腰有处山洞,那山洞甚是洁静,请姑爷同空苦大师等便入那洞中相候。在那洞中你们可免去野兽的扰袭,放心地运用避谷神功。”

朱天奴道:“如此甚好.这里便留下你侍候他们,每口里按时为逍遥浪子与空苦大师送些饮水。这样可增加他们的元气,能够多挨些时候。”

孔皆入忽然仲手抓住已没入地下大半截的森罗谷主,向上轻轻一提,便似拔萝卜般将森罗谷主拔了出来。道:“还有这个守门桩子,也让他到山洞中去守护,待得咱们寻回玉蟾蜍,毁掉通天蛛网与地罗网后,再放他不迟。”

当下,逍遥浪子与空苦大师齐运足功力,二人在地上旋转着肉鼎又飞升起来,随前而的流云使者向一座峭壁上飞射而去。孔皆入提着森罗谷主紧随其后。片刻之间已来到那峭壁中的山洞里。大家站在口向处望去,但见脚下黑洞洞不见其底,足有五六丈深,不敢相信自己刚才便是由下而飞射而上的。虽然在这其间有数处换气落足的地方,但其地势之凶险实令人望而生畏。孔皆入运足目力,见下面影影绰绰的几点人影已变得小如盈尺,不禁面现笑笑,道:“流云使者,这地方当真保险,你便在这里守护着我的女婿女儿们。”说完之后双手抓着森罗谷主用力像栽萝卜一样,将那森罗谷主硬挺挺地栽入石璧之中。石屑纷飞,直没至森罗谷主的膝盖。那森罗谷主痛得龇牙咧嘴,在孔皆入这等硬栽萝卜的方法之下,他便是修成金刚不坏之躯也禁受不起。

孔皆入见森罗谷主痛得已是昏死过去,在森罗谷主脸上捏了两把,道:“老魔头饶你不死已是你的造化.吃些零罪在所难免。”而后回身朝流云使者:“流云使者,你要看好这个老魔头,每日里别忘了子午两时为他补点穴道。余暇时间便尽管用具有大补功能的汤水来喂小浪子与空苦老和尚。”

流云使者躬身连连应诺,孔皆入见已无话可吩咐,便朝人鼎中道:“小尚武,我的乖孙儿,你要懂事,饿了别哭,爷爷我去为你寻找好玩的玩意,你等着。”说完之后,飘身下了那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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