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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蚕九变》


第廿二章 遁世吞蟾幽谷情

那日陆嫣然险些被流萤帮主飞天神鸠侮辱,亏得鹿云娘及时相救.而后唐夫人与其妹陆莞儿赶至,嫣然姑娘已觉心如死灰,自己一人向深山老林奔去。

开始,泪观音唐夫人与陆莞儿紧蹑在其后,还能跟得上。但到后来,嫣然左拐再转,竟然将她们二位远远地抛下了。

鹿云娘以前是是放荡不羁的淫娃,但她暗中观察了天罡剑袁星好久,已对袁星动了真情。这对于她来说,实是件难能可贵的事。后来,她发觉自己竟然搅了心爱的人的美满姻缘,自疚之情难以言表,懊悔之极.便跟了上去。原想有机会对陆嫣然讲明情况.盼得能做自己心上人的红娘。她在平灭五毒教之时,曾经立过一次大的功劳,因此获得一头颇通人性的金雕。她此次重现江湖,便带着那头金雕,待得陆嫣然走得不知去向时,她随唐夫人及陆莞儿搜索了一阵子,但仍未见到嫣然的踪迹,便引吭长啸一声,唤来那头金雕,跨上雕背.凌空而起,在空中盘起圈子。不久,便见到陆嫣然正自向深山老林之中遁去,随后驱雕跟上去。

哀莫大于心死,陆嫣然此刻心已死去。故此虽然衣衫被刮得尽破身上血痕累累.亦不在乎。她向深山老林内狂奔着,不分白昼黑夜,不饮不食,象疯了一般。空中的鹿云娘瞧在眼里,痛煞心头。忖思:“这姑娘如此烈性,岂不要自己将自己的命送掉了吗?”

有好几次,鹿云娘将鲜果事先放在陆嫣然的前路上,但是陆嫣然见到那新鲜的果子,却视而不见一脚踢开,继续向深山内奔走。

陆嫣然现在身穿的那袭素白色的道袍已不见原来的样子,被刮得条条缕缕,几乎是周身尽露于外。她顾不得衣不蔽体,只想逃到再也见不到人影的世外。一路之上虽然遇到不少狼虫虎豹,但以她的功力,那些狼虫虎豹又怎能挡得住她,伤得了她。嫣然心地善良,虽然狼虫虎豹伤不了她,她能够将狼虫虎豹毙掉。但她却没有那样.只是避而走之。

空中的鹿云娘乘雕跟踪陆嫣然两天两夜后,心中不忍,见到陆嫣然已被饥饿疲劳折磨得摇摇欲倒,有心现身扶住她,但却知道自己这么下去,定要被陆嫣然视作敌人,而且是不共戴天的情敌,所以她只有在空中暗暗叹息的份了。

嫣然姑娘原本认为自己痴情专一,后来终被天罡剑袁星的真情所感动,勉强自己忘掉逍遥浪子,本想对天罡剑袁星重新生出情愫来,但就在这紧要关头,却见到天罡剑袁星与鹿云娘这荡女混在一起。如此之事不亚如是当头一棒.将她击得痛不欲生,直恨不得马上死去。故而才有如此失态之举。

鸟飞有踪,人遁有迹。虽然陆嫣然不顾一切地往深山老林子里钻,但她一路上也留下不少痕迹。在泪观音唐夫人与莞儿的细心搜索下,难免不被发现。是以唐夫人抱着唐兴与陆莞儿追了上来。陆云曾经与唐夫人及自己的小妹子陆莞儿在一起追来,但他心中惦念自己的好友袁星的安危,追了一阵便又出路去想要寻找天罡剑袁星。是以四人分开。

且说陆嫣然,她一路不饮不食,这日已累得几乎瘫倒下去,忽然眼前开朗起来,但见自己来到的所在是一处百花齐放,泉水叮咚的山谷。谷内怪石嶙峋,松柏苍郁,鸟儿争鸣,好一派世外仙境。她总算停下了脚步,心道:“我便在此等绝佳境地,终老此生,免得出外见到熟人抬不起头来。”其实莫说天罡剑袁星与云娘没有那么一手,便是真的有了那么一手,与她陆嫣然也并无大碍,尽可人前昂扬抬头,不必是她这般想法,遁世躲起来。

她见到六七丈外一条清澈透底的小溪缓缓流淌,才想起自己这两日来不曾饮得一滴水,忙趔趄着向前蹲下身去,伸出玉手,想掬起一捧水来饮。却未料到,便在此时但觉眼前金星乱冒,一头栽进小溪之中昏死过去。本来以她的功力而论,两天两夜未进一滴水米,也不至于被饿昏过去,她之所以昏倒过去,便是因为这两天两夜之内不曾停过脚步,疲劳过度再加上内心之中忧心如焚,这等内外夹击,岂能是她这等弱女子所能禁受得起的。是以,在想到饮一口水时,一下子昏死过去。

暗蹑于她身后,在天空中乘雕飞来的鹿云娘见了忙驱雕落下,扶起陆嫣然,将溪水一捧一捧地饮入陆嫣然口中,而后将陆嫣然放在溪旁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又乘雕飞起。在她想来,若是陆嫣然省得人事后见是自己救了她,定会大发雷霆,非但不肯承情,恐怕还要与自己拼个死活。但这次她又不得不现身,若视而不见置之不理恐怕陆嫣然会被溪水灌死。

陆嫣然慢慢地苏醒过来,但觉腹中饥肠辘辘,低头看自己的衣襟时,但见衣襟上浸湿了一大片。茫然的抬起头来,见自己躺在平整光滑的巨石上,距那小溪足有两丈有余,不仅暗自奇怪。心想:“难道我是被这仙境中的神仙救了吗?方才我明明记得是一头晕入那小溪之中又怎会躺在这块大石上?”

她心中胡思乱想着,慢慢抬头眯起俊眸。阳光射在她的脸上,她不禁又缓缓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样子叫人见了顿生无限怜悯之情。

和煦的阳光下,她昏昏然睡去,鼻翼翕张。鹿云娘又驱雕落下,在丈余旁细细看石上躺的陆嫣然,心道:“此女如此娇美,我见犹怜,何况是天下任何一个男人了。”她望着嫣然姑娘那张俊如花月的脸。在那张玉庞般的面孔上,镶嵌着的小巧琼鼻一起一伏的呼吸着,她心中才算落了底。知道陆嫣然两天两夜没有合眼,这一觉定是睡得很香。当下,将自己吃的山蜜桃放在嫣然姑娘的脸旁又乘雕离去。但不敢走得太远,只在一处山峰的半腰向这里探望着。只要嫣然姑娘一旦遭受到野兽的侵袭,她便及时乘雕赶去,将那野兽毙掉。

嫣然姑娘睡得很香,梦中梦见逍遥浪子高卧云端,向她微笑着。她仰面向上歇斯底里地喊着:“小浪子,你不要扔下我。其实我想对袁星哥哥生出点情愫来,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袁哥哥那番痴情将我感动得别无选择。”

此类稀奇古怪的梦不知有多少,她一直睡到月上中天。迷迷糊糊醒来,但觉嘴旁一股清香之味沁入肺脾。睁眼看去,星月下,见到三枚鲜红的蜜挑放在嘴边。那三枚桃子摆成品字形,宛若三颗硕大无朋的红星一般,惊奇片刻后,难耐腹饥,想是谷内的神仙送给她的礼物。也毋须客气尽管大吃特嚼。

在陆嫣然睡觉的过和中,鹿云娘已将谷内的地势勘察得一清二楚,知道谷中并无险碍,也没有什么大的野兽能够伤得了陆嫣然。这才放心地在山峰上的一处密洞中睡去。她也随陆嫣然两天两夜未曾合眼,这时睡得甚是香甜。

嫣然吃完三枚桃子,但觉心胸开阔,仰头望着明月,不禁又想起逍遥浪子来。第一次见到逍遥浪子时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飞转着,最令人感动的是逍遥浪子为了保护她们陆家山庄竟然不惜以身坠谷。此等豪侠行径,又怎能不在她那颗纯净的少女心中刻下无法泯灭的烙印。

以手支颐,坐在那岩石上,仰头望月。晚风不时将百花的香气送入她鼻中,山虫呢喃,倾诉着温馨。

月光朦胧下,陆嫣然偶然一低头,见到前面约有三丈处,蜿蜒着向她爬来一物,那是一条长有丈余的绿色毒蛇。那毒蛇爬行速度甚缓,好似垂危之际的样子。但不晓得这毒蛇因何这般模样?她立即提高警惕,站起身来手按腰间的奇门兵器白绫,俊目罩住那条毒蛇。只要那蛇再向前窜进半步,她便将那蛇毙了。

那蛇竟似感觉到陆嫣然的杀气,在原地盘曲起来,但却是扭动不休,好像甚是痛苦。约有半盏茶功夫,那条巨大的毒蛇竟而舒展开身体,长脱脱的死去了。陆嫣然见了,方才感觉到的桃源仙境之意荡然无存,顿觉这山谷中遍布恐怖、神秘之气氛。这时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毒蛇因何自行死去。难道是这条蛇吞了什么毒果子吗?想到这里,不寒而栗。自己方才吃的三枚桃子不明来历,可是毒果子?嫣然姑娘小心翼翼,轻挪莲步走下那块巨岩,向那条死蛇身旁走去。每走一步都万分戒备,惟恐那条毒蛇是在佯装死去,骤然发难。嫣然走向那蛇身畔时,那蛇仍是一动不动,长脱脱足有丈五左右。但她并不敢大意,突然之间手腕一栏,白绫如同一条闪电般射出,缠住那条毒蛇的七寸处。心道:“便是你这蛇装死,现在也已落入我手中。”但那蛇仍是长脱脱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内力回收,将蛇提至眼前。见那蛇确是死去,心下甚是不解。放了那蛇,又回到巨岩之上单手支颐,沉思不已。

星移斗转,月影西移。

东方渐露鱼肚白,一片云海之上有无数缕云朵组成似鳞形的一大片。嫣然望着东方的天空,对“鱼肚白”一词理解得更是深刻。想来古人用“鱼肚白”作黎明前的时间代名词,看来是不无道理的。忽然她感觉到那条死去的毒蛇好似动了动,忙将目光移向那条死去的毒蛇。但见那条死去的毒蛇自蛇腹中好似有一物向蛇口方向轻轻游移着。她大吃二惊,走近前去睁圆凤目细看。但见,那条死蛇的肚皮之中好似有一枚鸡蛋似的东西相仿,慢慢的向蛇口方向移动。她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那条死蛇腹内的东西渐渐移至蛇日,忽地白光一闪,一物跃了出来,却是一只白色的小蟾蜍。嫣然见了不禁甚是喜欢,见这只白色的小蟾蜍浑身晶莹如玉,暗夜之中竟然能发出光彩来,以为定是神物,忙伸手去捉。但那白色的蟾蜍甚是敏捷轻轻一跃便躲开了。

山峰处的鹿云娘这时刚好醒来,向山谷中望去。但见谷中竟有一团白光忽左忽右跳跃着。再看陆嫣然紧蹑在白光之后追捕着,不禁大是吃惊。心道:“这白光可不要是什么毒物,若是将嫣然毒去了性命,我又怎向袁星交待!我的心中又怎能安宁。”想到这里,毫不敢怠慢挥手叫过旁侧的金雕,跨上雕背后向山谷中飞射而下。

距谷底约有十丈时,鹿云娘已看清那白团光竟然是只玉蟾蜍,大是吃惊。喊道:“嫣然妹子不可捉那东西。那东西是毒中至尊玉蟾蜍。若被它毒素喷上有死无生!”

陆嫣然正同那只玉蟾蜍玩耍得甚是得意,忽听空中风声大作,抬头望去,但见月光下一头硕大无朋的金雕上坐着一位貌若天仙的少女。那少女出口叫自己嫣然妹子,她不禁大吃一惊。待看清那少女竟然是鹿云娘时,惊得更是闭不上嘴。便在此刻,陡觉身前白光一闪,嘴中落进一物,正是那只玉蟾蜍。

这玉蟾蜍生性毒霸绝伦,平素最爱同毒蛇相斗,按一般道理来说,蛇吞青蛙、蟾蜍之类是最寻常的事。但这玉蟾蜍身具剧毒,寻得毒蛇相斗片刻之后,便自动钻入蛇口,毒蛇还以为将之吞食掉了。却不知它要钻入那毒蛇的腹部,在其内吸食蛇胆,而后又从蛇口中钻出。每吸一条毒蛇胆,玉蟾蜍的毒素便增加一分,其银白如玉的身体便更是透明。

钻入嫣然姑娘口中的这只玉蟾蜍已是放出白光来,其毒之剧,不言而喻。它对待嫣然竟是用对待毒蛇的法子,亦是寻口而入,岂不将嫣然误当作美女蛇吗!

空中的鹿云娘见到玉蟾蜍经射入嫣然姑娘的口内,急得几乎落下泪来,驱雕降至嫣然姑娘身畔,伸乎去扶嫣然姑娘。在她想来,毒蟾蜍入腹,嫣然已是有死无生。却未料到陆嫣然此刻横眉立目,怒视着她。但听陆嫣然叱道:“无耻淫女,你竟是阴魂不散跟着本姑娘到此。本姑娘因为你而再也做不成道姑,更作不得俗世女子。万般无奈只好脱离红尘,你却这般阴魂不散,拿命来!”玉掌倏拍,袭向鹿云娘肋下期门穴。鹿云娘一身武功得自其师鹿角翁亲传,岂是寻常之辈。虽然变起仓促,却于百忙之中仰身倒射出去,足足射出六七丈外才又硬生生的折身立足站稳。道:“嫣然妹子,你不要误会。我这两日一直跟在你身畔,实是好心,若要对你有什么不良企图,早在你睡眠之时将你击毙了。你可曾细细想过,在你倒入小溪中昏死过去时,是什么人救在石头之上?”

陆嫣然闻言微怔.半晌之后喊道:“我不承你的情,无耻淫女!”

鹿云娘这时忽然想到陆嫣然已经吞食腹内一只玉蟾蜍,见她仍未死去,吃惊程度要比见到任何怪物尤要吃惊,膛目结舌道:“那玉蟾蜍被你吞了下去,你竟安然无恙!”

嫣然忽然想到自己方才吞掉一只可爱的小蟾蜍,不由得一阵恶心袭来,张口欲呕,不便答话。

鹿云娘吃惊了一阵子之后,才回过神来,幽幽地道:“嫣然妹子,你千万不要错过良机,天罡剑袁星对你那般痴情,我不由得被他的痴情所感动。后来见你那般的绝情,认为你对袁星能够绝情到底,这才出来欲同袁星结成夫妻。未料到便在那最紧要关头,你已是回心转意。现在想来,姐姐我恨不得一头撞死!我怎能够坏了我心上人的好事。”说着话时,她已是珠泪成串,滴滴有声地滴落在地上。

陆嫣然闻言之下心中甚是疑惑。她沉吟半晌摇头道:“我不信!你这淫女乃是江湖之中出了名的淫荡女娃,又怎有那般好心。你们那天幕天席地成就好事,还想巧嘴滑舌来骗我,休想!”

鹿云娘闻言之下惊得矫舌难下,半晌才道:“你千万不要误解!我与袁相公之间清清白白,那日里错只错。”在我,万般罪孽都应该由我来承担。袁相公乃是守身如玉的童子身。这点我敢对天发誓。

陆嫣然闻言之下不由得神态缓和下来,道:“袁星是否是童子身与你有无那般丑事与我何干!”

鹿云娘听了不禁痴呆呆地望着陆嫣然,缓缓地摇头道:“嫣然妹子,你这话可不应该说。想那袁相公为你付出的那一切,你这般说岂不是没有良心吗?”

陆嫣然听了大是震惊,在心中暗自想了半晌,才幽幽地道:“袁兄是否守身如玉与我确实没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不是他,我若是喜欢他,他便是有三妻四妾又有何妨!”

鹿云娘闻言心中暗想:“这确也不错!陆氏姐妹喜欢的是逍遥浪子。逍遥浪子已经有三个妻子,她们仍是痴情不已,这便证明嫣然妹子方才所言不假。我又有什么妙法劝得她对袁相公刮目相待呢?”

思来想去终无良策,知道情非常物,半点也勉强不得。

陆嫣然吞下那只玉蟾蜍之后,但觉腹内好似有盏灯一般亮了起来,那团亮光直入丹田,而后便渐渐的暗了下来。此刻已觉得到丹田之中似烧开锅一般沸腾起来,气机充盈。当下,脸涨得酡红道:“鹿云娘,我们女流之辈,世间的恩怨是非原也不应该由我们女流之辈介入。我已决心隐遁在此谷中,希望你不要将我的踪迹告诉给世人,你快决去吧!”

鹿云娘坚毅地道:“嫣然妹子,你既是袁相公苦恋的人,我便是舍了胜命也不能在此时离去。要知道那玉蟾蜍之毒乃是世间至毒。你生吞了玉蟾蜍,在此生命交关之际,我又怎能离你而去!宁肯由我替你去死,只要你相信了我的话,对袁相公尽释前嫌,促成你们这对神仙眷侣,我便死而无憾。”说完扑上前来便欲咬开陆嫣然的血管往出吸毒血。

陆嫣然信手一指点在鹿云娘胸前华盖穴上。将鹿云娘点住穴道后,冷冷地道:“你不要这个样子,其实我并没有中毒,不信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完话之后,但觉丹田热涨无比,忙坐下行周天功法,将那股热气引向奇经八脉。

玉蟾蜍虽是毒中至尊,其毒无比,但整个蟾蜍被嫣然吞下,却毫无毒性。因为那蟾酥分布在蟾蜍体内并未经过提聚喷出,是以无毒。倒是嫣然姑娘吞了这只玉蟾蜍后,受益无穷。她从此以后,世上任何毒物休想毒得倒她。而她发掌、出指必含剧毒,方才那一指点在鹿云娘穴道上,鹿云娘便已中毒非浅。

鹿云娘虽然功力高绝,但被毒指点中之后,只觉得浑身燥热无比,已知自己身中剧毒,忙提气运功,边冲穴边抵抗剧毒。

微曦初露,青山莽莽。谷中升起一条如同白带子一样的雾岚,慢慢飘向谷外,渐渐弥散开来,将二女笼罩在其间。雾气越来越浓,如纱似烟。后来便是二女之间已见不到清楚的转廓了,在雾岗之中,陆嫣然盘膝静坐,瞑目内视,但见自己丹田之中好似蹲着一只白色的小蟾蜍,随着自己意念的走动,那只玉蟾蜍竟在体内似活了一般沿着督脉直上,而后又入任脉。意念所到那只白色的蟾蜍便到了哪里。她心下微惊,但于运功之际,怎敢神不守舍,只顾运功将丹田那股奇热的气机散入奇经八脉之中。

嫣然姑娘瞑目所见到的是那只玉蟾蜍在她的体内死去后所释放出的巨大能量。这股巨大能量原是由毒素组成,被嫣然姑娘储存进奇经八脉后,便变成了她的本身功力。在这一招之间,嫣然姑娘的内力剧增,此种情况下,她功力增长之迅速,怎可以道里计!

火红的朝阳,喷薄而出,晨雾渐散。谷中似披上一层神秘的纱衣,花草含露,映着阳光滴溜溜在草叶、花心儿之上乱转。鸟儿争鸣,如此鸟语花香境界,堪称人间仙境。

阳光渐强,将谷中的雾气蒸发尽去。盘膝打坐的陆嫣然渐感脸上灼热起来。她已行毕卯酉周天,慢慢气归丹田,收功睁目,但见已是辰已相交时分。金色的太阳越过东边的山谷正喷射如火的光芒。

她起身到小溪畔掬了一棒水,洗了把脸而后才伏在溪水上尽情地饮那凉爽可口的溪水。

鹿云娘被陆嫣然一指中穴,此刻,并未将那穴道冲开,而且但觉体内越来越无力气,好似有百针在刺砭着一样,知道中毒非浅。看着陆嫣然趴在小溪上贪婪的在喝水羡慕不已。

陆嫣然饮足溪水,但觉浑身舒泰,惬意之极。她回头望着鹿云娘似笑非笑道:“鹿云娘,你这番苦心着实让我感功不小,你以前的一切确实令我不相信你而今的举止出自真心。但不管如何我都可以解开你的穴道。“

鹿云娘穴道解开之后。浑身颤抖不已,因为她已中毒颇深。

陆嫣然见了,奇道:“鹿云娘,你是怎么了?”

鹿云娘答道:“嫣然姑娘,我被你点中一指之后,你的指力中含有剧毒,我已中毒!”

陆嫣然听罢,不觉大愣,而后怒生心头,冷冷地道:“本姑娘的指力中怎会有剧毒,你不会是在信口开河吧?”

鹿云娘道:“嫣然姑娘,你的指力之中确实有剧毒,那大概是因为你吞食了玉蟾蜍之故,玉蟾蜍平素与毒蛇相斗争,都是故意让毒蛇吞入腹内,在蛇腹内吸尽蛇胆后,重新出来。故而那只玉蟾蜍按着以往同蛇相斗的惯例,钻入你的腹内。但人的体温远较毒蛇高,那只玉蟾蜍可能是被你的体温给烫死了,所以你并没有危险。但是你的气机之中已含有玉蟾蜍的剧毒,故而你才在指力之中带出毒来。”

陆嫣然听罢,大是疑惑不解。但自己分明吞下一只白色的小蟾蜍,这时思想起来,犹是恶心不已。她缓缓地点点头,又信手一指点出,丈外一株臂粗的小松树应指而断!她不禁大是吃惊,心付:“我何时练就这般功力!这一指原本是想点在松树之上,看松树是否有中毒迹象,不料却将这松树击断。”微惊之后,喜悦之情袭上心头,她俯下身去轻轻在一朵小花上点了一下。盯着那朵小花,但见那朵本是开得生机勃勃的小花,在瞬间变得枯萎了,花瓣儿一瓣瓣慢慢地飘落下去,接着花茎绿叶也跟着枯萎起来。

陆嫣然直惊得自己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揉了两揉之后,才颌首自言自语道:“是的,我的指力之中含有如此霸道的剧毒!这怎会可能?这怎会可能!这怎会可能!你说出这吸毒的办法吧。”

鹿云娘道:“你只需将左手中指抵在我丹田穴上,右手中指抵在我命门穴上。运足功力,左手指力向丹田渡输内力,将我丹田中毒质带着从命门穴进入你的右指之中。如此施为,不消一时三刻,便可将我所中之毒吸尽。”

陆嫣然依言发功开始为鹿云娘吸毒。鹿云娘盘膝坐在地上,但觉好似自丹田之中有股灼热的气流流向命门穴,她瞑目内视,意守丹田,配合着陆嫣然行功。瞑目半刻之后,感觉好似自丹田前陆嫣然的左手中指之中,射人自己丹田内一只白色的小蟾蜍。那小蟾蜍从自己丹田要穴向命门要穴一跃而去,进入陆嫣然的右手中指内,如此幻想不断,但见一个又一个的玉蟾蜍自自己的体内经过,运功察视,但觉毒气已然消失毫无中毒迹象。

二女收功后,在小溪中捉了两条鱼,生火烤熟分别食了。这二女经过此番交往心中芥蒂已去了许多。鹿云娘始终苦口婆心劝陆嫣然重出江湖.寻找天罡剑袁星,可是陆嫣然却始终是摇头不语。

午后,二女在小溪之中灌足之际,忽听得山峰之上有武林中人奔行时所带出的裾飘之声。二女立刻穿好鞋子,隐身在一块大石之后。

少顷,两条人影如两只玄鹤般从山峰上飘落下来,当先一人正是那天马行空马行空。在他身后的是乘风道长。这二人贼头贼脑进入密谷之中后,齐奔到小溪畔伸手捧水去喝。二女在石后心中暗暗发笑,原来那小溪的下游之水,正是她们方才洗脚时流过去的,见了那二人喝得痛快,二女在石后是忍俊不住。

乘风道人喝完水之后,仰面倒在小溪畔,唉声叹气道:“马老哥,这霉是倒得不可再倒了。殿下让我们请那画中仙女入宫,我们却无能为力,此事不成,咱们不再吃皇粮倒也罢了,但因为此事却得罪泪观音唐夫人,我们这下半生恐泊活得要多累有多累。方才遇到唐夫人与陆莞儿那丫头,她们还仍以老眼光看我们不知道我们已是重新做人。前不久我们还同孔老爷子一起去寻那得了疯症的上官蝉莲。可是,无论怎么说,唐夫人都不肯相信,咱们只有逃命的份了。”

马行空道:“乘风道友,你不要抱怨,我们如果逃得慢了一点儿,那唐夫人的观音泪施展出来,你我恐怕现在已是横尸荒野!这次能够从唐夫人的观音泪下逃得命来,已是庆幸得很了!”

乘风道人道:“马老兄,这次是唐夫人手下留情。她并没有施展那要命的观音泪,我们这才有机会逃得出来。下次再遇到她,保不准她一见面就用观音泪招呼我们,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马行空道:“乘风道友,快坐起来,这般姿态躺在这里,若是有敌人掩身在附近,突然袭击我们可要有罪遭的了。”

乘风道人道:“马老兄,你不要被唐夫人吓得八公山上草木皆兵。这里除了我们老兄小弟之外,便连个兔子都没有,哪里有什么敌人。”

石后的二女闻言,均是咳怒不已,怪乘风道人这句话已是骂了她们,把她们骂成兔子不如。鹿云娘本是邪派出身,早已忍耐不住,从石后跃了出来怒叱道:“乘风杂毛,你说话客气些,本姑娘在此,还不快向本姑娘磕头赔罪,否则,本姑娘要让你尝些苦头。”

乘风道人惊闻人声,一跃而起,愣怔怔地望着鹿云娘。见鹿云娘貌若天仙,不禁愣了半晌随后恢复了过来道?:“姑娘如此仙姿,大概便是江湖中久享盛誉的鹿云娘女侠吧?”

鹿云娘闻言之下,柳眉斜挑,杏目含镇怒叱道:“你们二位甘为朝廷鹰犬倒也罢了,万万不该领人到崇明岛上去妄图捉捕陆家姊妹。要知道陆家的两位妹妹乃是暗器之王陆世鹏的女儿。得罪了陆世鹏,你们还想有命活吗?届时毋用陆世朋亲自出手,便是由他的弟子出手,你们已是死上千八百回。换句话说,便是陆家不管此事,陆家的朋友们又岂肯罢休?”马行空与乘风道长闻言均暗暗点头忖思:“这鹿云娘虽是淫荡女娃,但此言不假,陆家姊妹的朋友各个都是江湖大豪。莫用别人出头,便是她的师嫂泪观音唐夫人一人出面,已够我们瞧的了。”

鹿云娘见这二人默不作声,当下缓和了态度道:“你们赶快离去,不要在这里打扰本姑娘清修,若是离得慢了,本姑娘可要寻你们的晦气。”

马行空心暗忖:“这鹿云娘虽是当年鹿角翁的亲传弟子,但那鹿角翁同我也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的。这丫头如此狂妄,今天要不要教训她一顿?”

鹿云娘见马行空眼中连眨着似是颇有不服心中暗骂道:“老家伙,凭你这六阴霹雳手也想在本姑娘而前出乖露丑。好!索性本姑娘就成全你!”想到这时怒声道:“马行空,你要倚老卖老,不服本姑娘吗?”

乘风道长这段时间内尽遭别人的戏弄,怒气早已填膺,闻言接口道:“在前辈面前竟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道爷便想教训教训你!”

鹿云娘闻言之下不怒反笑,如同艳花乱颤,“咯咯”笑了好一会才道:“乘风道长,你想同本姑娘伸手,恐怕还是不够斤量呀!”

马行空横了鹿云娘一眼,道:“丫头,你休得卖狂,当年你师傅同老夫也只不过斗成平手。你便是从娘胎里练起,又有什么样的本领,竟敢对乘风道长不敬,快快赔罪!”

鹿云娘晃身而至,双掌环拍,笑道:“这便赔罪!”掌风凌厉,竟是具有十二分火候的大力金刚掌力!乘风道长一怔之下,已着其道,被掌力扫中的肩头之上。当下痛得咬牙蹙眉,想欲接着再斗下去,但已心有余而力不足。

马行空见了心下大惊,忙道:“乘风道兄,快些退下,此女颇有些门道!”而后晃身上前,挡住鹿云娘道:“丫头,休得逞狂,老夫当年与你的师傅虽有数面之交,但你今日这般逞狂,也轻饶不得你!”说完之后,双掌幻化出重重掌影,激起劲风如潮罩向鹿云娘。鹿云娘左掌在前划弧右掌向左弧中击出。但听得两股内家掌里凌空相撞,“嘭嘭卟卟”连响,便如空中炸开无数枚爆竹样。罡风激荡之中,鹿云娘倒退丈余勉强站住。再看对面的马行空,仅退了两步而后便立稳身形,衣袂猎猎飘动,宛若劲风中的旗杆相仿,不由暗暗点头。

马行空深吸了一口气,仰面狂笑起来,笑声宛如霹雳行空,响遏行云。笑了良久,才止声道:“鹿云娘你现在应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看在你师傅鹿角翁的份上令日饶你一次,千万莫要让我们再遇上。这次算你便宜,我们中的大痴行者久闻你床上功夫冠绝天下,他定要领教上一番。可惜今天他不在。”说罢“哈哈”地狂笑起来。

巨石后的陆嫣然见到马行空肆无忌惮的样子,不由得怒火上冲自岩石后跃出,立在鹿云娘身前,慎目而视,娇叱一声道:“马行空,你这老匹夫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前不久本姑娘曾被你等捉去,此仇今日不报还待何时!”

马行空惊见陆嫣然突然现身,与乘风道长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的眼光之均含许多话语,互相询问,要不要将陆嫣然捉去,献给太子殿下,但双方的眼神之中又同时迸射出互相责备的话语,如此做岂不是太对不起逍遥浪子了吗!

陆嫣然因气恼马行空与乘风道人曾经在崇明岛上捉了自己,她没有细心观察这二人的神态变化,怒骂道:“你们两个老匹夫,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能瞪出些什么好主意,焉能再让你们互相瞪视下去,看掌!”左腕一颤,玉掌轻拍,登时那只素手便呈银白如玉之状,从掌心之中拍出一团白光!鹿云娘在旁细观,但见那团白光竟然隐隐约约好似是一只白色的蟾蜍!她虽对自己功力自视极高,败在马行空手下颇有些不服,但这时她见到陆嫣然出手后的奇景,已断定此次吃亏的定是马行空。

果然不出鹿云娘所料,陆嫣然的掌力无声无息袭来。马行空双掌齐推了出去,用得虽然是六阴霹雳掌,掌罡迅若奔雷。但与陆嫣然的掌力相撞之后,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杳无消息。便在他一怔之际,忽觉有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压来,不由大吃一惊,甫欲正身后跃,但己来不及了。但觉胸膛似受千钧巨锤击中一样,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接着浑身颤栗起来,才知非但被对方这小姑娘的掌力所伤,而且同时身中剧毒!

乘风道人在旁,这时正自高喊道:“陆嫣然,你好不知好歹,竟敢同马老兄动手!”那个“手”字方落,他惊奇地见到马行空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沟痕,身如滑冰一样向后飘飞出去,直至三丈外脚后跟碰到一块巨石,才刹稳身形。但马行空扎身不稳仰面躺在那巨石之上,后脑磕在石头上嘭然有声。乘风道人这才晓得孰利孰钝,惊得矫舌难下。

马行空仰面躺在巨石之上,运足功力蜷身,向后滚去。一后滚翻勉强站在石上,浑身抖动,惊问道:“你、你、你练的是什么功法?咱们才不见几日,你已这般厉害,以此速度,假以时日,任是那武林至尊,还有什么酆都幽府主人,便连逍遥浪子都不可能是你的敌手。陆姑娘.老朽今日输得心服口服,只请你将你所用的功法相告便是死也瞑目了!”他自知被陆嫣然掌力击得如此之重,若是陆嫣然不亲自施救定是命不久矣!才有如是之说。

陆嫣然茫然道:“我、我没有修练什么特殊的功法呀!这只是寻常的武功,但你抵挡不住,这又怪得了谁,你便是死不瞑目那又怎样?”

鹿云娘“嘿嘿”冷笑道:“不怎么样!让他死不瞑目好了,你难道忘记了他曾率人到崇明岛上打扰您的清修吗?”

乘风道人晃身形挡在马行空身前,掣出宝剑道:“陆姑娘,你是逍遥浪子的朋友,我们欠逍遥浪子一大笔人情,你便是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击毙在这里,我们也毫无怨言。但我们绝不受鹿云娘那野丫头的气,这一点希望你能够谅解。”

鹿云娘冷笑连声道:“乘风道长,你不想受我的气就罢了,尽管架起你的马兄离谷而去。只怕走不上多远,便得重新架着马行空回来,向我的嫣然妹妹求救。”

马行空此刻已是面色铁青牙齿捉对撕打,浑身颤栗不已。想要说什么,但他已是说不出口。

乘风道长见马行空中毒如此之严重,不禁眉头紧蹙,低声问道:“马兄,你可觉得能否禁受得住?”

马行空眉头紧蹙,牙关紧咬,有心想说话,但却噤若寒蝉什么也说不出来。

乘风道长此时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不禁色后魇荏道:“鹿云娘,我家马兄虽然身中毒掌,但这毒掌也并不是你所发。解铃终须系铃人,要请陆姑娘施予缓手或赐予解药与你何干?你同我们凶巴巴的岂能轻恕!”

鹿云娘道:“乘风道人,休得嘴巴厉害,你不能轻恕我又待怎样?”

陆嫣然道:“你们不要在这谷中打嘴仗,本姑娘来这里是图个清闲,未料你们如同附骨之蛆,跟我入谷那倒也罢了。你们最最不该在我面前聒耳吵仗,吵得人耳根不清静。快些都给我滚出谷去!”

鹿云娘闻言之下,心中黯然伤神,忖思:“我对嫣然已是仁至义尽,可她对我却仍报有成见,难道我便不能重新做人,让大家都瞧得起吗!”

乘风道人闻言之下心中暗道:“怎么这鹿石娘被这陆嫣然训斥,原来她们不是一路的!这样便好,若是这俩个丫头是一伙的今日我与老马定被他们欺负得敢怒不敢言。”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松开马行空,趋步向前抱拳一礼道:“陆姑娘,您图耳根清静,我们这便离开此谷,但求陆姑娘马上赐与马兄解药。”

陆嫣然冷笑道:“我这毒掌是没有解药的,谁让你们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以前在崇明岛上对我们姐妹那般强横,现今赶到这里,还能有什么好心眼儿,不让你们尝尽苦头,岂能对得起你们!莫说死了一马行空,便是再加上你乘风道人,本姑娘也会坐视不救的。”

乘风道人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同马行空及大痴行者被逍遥浪子感化后从善之事,眼前这位陆嫣然并不晓得。以陆嫣然对他们的成见,今日恐怕不止马行空丢掉性命,自已的注命也着实堪虞。

陆嫣然想到自己与妹妹及母亲好端端的在崇明岛上修行,祸从天降,被马行空等人搅乱正常修行方式,使得她才到今天的地步,不禁恨得贝齿相扣,俊目含煞,道:“乘风道人,请你马上带着你的狐朋狗党速离此谷。晚了一步。本姑娘改变主意你们谁也走不了!”

乘风道长一捐到地,恭声道:“陆姑娘,我们己是痛改前非,觉得甚是对不起你们陆家姐妹,这便陪罪了。陆姑娘大仁大量,放我等一条生路,没齿难忘。但求陆姑娘好人做到底,先解救马兄的剧毒之后,我们片刻不留,马上离谷!”

陆嫣然本是一副菩萨心肠,按以往她的作法,定要先解救马行空所中的毒掌,但她今日心绪极是不佳,冷哼一声道:“乘风道人,你太是痴心妄想,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们在崇明岛上对我们姐妹是何等的无礼。今日本姑娘没有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已是宽大的对待你们了。不要得陇望蜀,快些离去吧!”

乘风道长已听出陆嫣然言下之意是要马行空自生自灭。他回头看了一眼颓萎在地的马行空此时印堂上已经是黑气缭绕,知道不能再稍有耽搁,否则定会误了马行空的性命。当下顾不得自己的尊严,朝陆嫣然单膝跪下,低头道:“陆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贫道这里先向你赔罪,希望陆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援手救马兄一命。”陆嫣然见了吃惊非小。她本已看出马行空与乘风道长之间是貌合神离,这时见乘风道长居然为了马行空给自己跪下,怎能不狐疑顿生。但却又十分佩服乘风道长的为人,能为并非真正朋友的朋友性命给别人跪下去,这样的人举世之下已经不多,不由得沉思起来。

乘风道长在刹那间也闪过无数念头:“要不要为马行空双膝跪倒五体投地的去求陆嫣然?”他想到往昔在宫内马行空同自己争权夺利,不禁一阵心寒。但听得身后马行空痛苦的呻吟声,心中又是软了下来。不再犹豫,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接着双手扶地便要叩头。

陆嫣然见了,忙伸手将乘风道长扶了起来,道:“乘风道长,你在武林中人的眼中是第一号的奸道,你这奸恶的道人居然也会做起善事来,为此本姑娘破例一次,为马行空驱除剧毒,你且站在一旁。”

马行空诚惶诚恐,在痛苦的眼神之中已表露出来。他见到乘风道人居然为自己做出如此举措,感动得泪蕴眼眶。乘风道长见陆嫣然答应替马行空驱毒,依言恭喏一声站起,立在一旁。

鹿云娘虽然在暗中跟随陆嫣然等人好久,但却并不知道马行空等宫廷三大高手向善的一面,只知他们以往的所作所为。见陆嫣然居然答应为马行空疗毒,不禁蛾眉紧蹙道:“嫣然妹子,姐姐说话虽然没有分量,但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救活这人,以后便多个冤家对头。世事要三思而后行,免去后患。”

乘风道人心中暗恨鹿云娘,暗暗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马上朝陆嫣然躬身一礼,道:“陆姑娘,请你放心,只要你肯施手救活马兄,我们以后至不济是你的朋友。若是陆姑娘不记前嫌,我们以后定是肯为你拼掉身家性命的挚友!”

陆嫣然被鹿云娘这一句话说得不由得犹豫起来了。

鹿云娘又接着道:“嫣然妹子,你可要想好了,不要被人家花言巧语骗了。你听这道人是多么的甜言蜜语,在这个世上肯为你卖命,称得上是朋友中的朋友,只有一人,那便是袁相公,舍袁相公其谁!”

陆嫣然听到提及袁罡,心中更是茫然一片。但她见到马行空已是命在须臾间,无暇细想,忙上前运功于双掌,一掌运功经过马行家体内将毒质带去,另一掌运吸功,吸取马行空体内毒质。如此运足内功,足有盏茶功夫,那马行空体内的剧毒才尽去,面色也由青转黄,由黄转白。

鹿云娘在旁直跺脚,认为嫣然救厂马行空等于在这世上多留下一个强大的敌人。她在旁运功于双掌,全神戒备,恐那乘风道长在嫣然替马行空疗毒之际遽下杀手。如果陆嫣然有个一差二错,她内心受到的谴责恐怕要比自己死去犹要深重。

陆嫣然收功之后,鹿云娘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乘风道人见马行空已经无甚么危险,也长长地吁出口气来。

马行空默默调息,拖着伤后疲倦的身子,躬身朝陆嫣然一礼道:“陆姑娘,您大仁大量,不计前嫌,更是羞煞老夫。”陆嫣然道:“不要这般多礼,你所中之毒是我一掌所击出来的,由我将你所中之毒解除,再是天经地义不过了。”

马行空与乘风道长正想拱手作别,便在这时,大家忽听得那小溪之中,传来一阵阵音乐之声。不由得齐朝小溪之中望去,却见溪水潺缓如故,并未见到什么特殊现象。但那悠扬的乐曲兀自不断传来。大家来至小溪畔,低头向溪中望去,但见溪水清撤见底,溪中石块历历可数,不禁俱是大吃一惊。

那溪中的仙乐之声,响个不停。片刻后,又听得乐中有优美动听的歌声传来,词牌子古老得很,似是隋朝以前的流行曲调。当世已无歌女再唱此种曲子。

四人静立在小溪畔倾听了一会儿,不禁凉得面面相觑。那歌曲响自溪底,足有三柱香时光才渐渐隐去。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有置之不理。马行空与乘风道长拱手作别,二人如飞出了山谷。

陆嫣然朝鹿云娘道:“傻妹子,你千万要想得开,这个世上最最关心你的人便是袁相公;最最舍不得你的人也是袁相公;最最不能没有你的人还是袁相公。你千万要想得开,随姐姐我出此绝谷寻找袁相公吧!”

陆嫣然沉吟半晌,紧咬着嘴唇,最后还是摇头道:“鹿云娘你赶快离开此地。以你在江湖之中的声誉同我在一起,怕要被别人说长道短。那日你救我一次,我没齿难忘。但是不需要你在这个荒谷之中陪我。我若寂寞时,那小溪便会唱歌奏乐给我听。如此人间仙境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希望你不要扰了我的清修。”

鹿云娘未料到陆嫣然是这般不客气,当下沉吟半响缓缓地道:“嫣然妹子,你既是这般执迷不悟,作姐姐我的已是仁至义尽,只有听天命了。好!你既烦我,我便离去。”说罢,引吭长啸,啸声未落那头硕大无朋的金雕已凌空飞下,鹿云娘挥乎叫过金雕,跨上雕背,一拍雕项,那金雕负着她扶摇直上,飞入云端。

众人都走远了,陆嫣然才感觉到此谷神秘恐怖。且不说幽静的谷中只自己一个女孩子,那神秘的小溪中有歌曲传来,这等怪事,便是闻所未闻。亏得她身怀绝顶功力,不然怎能在此等神秘环境下呆得上一时半刻。

暮日渐渐西沉,嫣然觉得有些饿了,便在小溪中捉出几条鱼来,烤熟了充饥,又采些果子来果腹。不知不觉间,暮色四合,她静坐在溪畔石上,以手支颐,呆呆地望着潺潺的溪水。溪中倒映着天空中余晖的影子。溪水荡漾,天光澈艳,勾起她如潮思绪。入这幽谷前的前尘梦影一幕幕涌上心间。

渐渐地,她不觉得此谷有什么神秘的了,恐怖之感也消失得荡然无存,倒期望那小溪再奏起仙乐来。可是直盼到冷月移上中天,也未听到那小溪再唱起什么歌来。不觉间有些倦意,坐在石上昏昏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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