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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蚕九变》


第廿三章 昔时金鞭今作籯

鸟语呢喃,花香馥郁。她睁开眼时,已是朝阳如火自东方的山谷口探出头来。好似有意同她开着玩笑,当嫣然睁开眼,见那朝阳忽然一跃,便跃入云中,慢慢地将半边红脸隐去。嫣然长长地哈欠一口,伸伸臂膀,抻抻腰肢,站了起来,寻些枯枝生火烤鱼。

她将几尾鱼烤熟之后,尚未待吃下猛听得对面山崖上金戈铁马之声大作。不禁吃了一惊,寻声望去。但见苍松叠翠,并未见到什么千军万马互相征伐的现象。不由得怀疑起自已的耳朵来。倾耳细听,那战鼓声、嘶杀声、剑戟撞击声、弓弦响如霹雳声夹杂着传来。特别是马嘶声,人呼喝声便如在跟前一般,这不由得她不信自己耳朵。

她食欲顿去,拔身形向对面山峰奔去。待到得山峰下面,但听得山腹内好似有百万大军在互相混杀一般。仰头望去,山峰依旧。忙侧耳贴在山石上细听,真个震耳欲聋。使她感到眼前景象如幻如梦,面现茫然神色,不知所措起来。

此女虽平素文弱,这时却鼓足勇气,手扶山岩,纵目四顾,但见空谷荡荡,并无半点人影,不禁更是迷惑不解。掣出袖中的那枚白绫飞身跃上树枝,运轻功绕着这山峰转了起来,宛若一道白光绕山而行。当她转到山峰的南面,声音自北面传来,当她转到山峰的北面,声音却自南面传来。她围此峰转了两圈后,又停在原地,瞅着这面怪峰发怔,不敢相信当真山腹之中有战场。

好奇心起,陆嫣然运足功力,手中白绫激射出去,缠绕在一块巨石之上,回腕抖动手中白绫,将那块巨石扔下山去。接着白凌如同瑞雪般飘飘飞着,将一块块山石扔下山去。眼前现出一个洞来,里面已不是山石,俱是泥土,用白绫开凿山洞已无威力,反而更耽搁时间。她才收了白绫,双掌频发。掌啸若雷,轰轰隆击在那山洞之内,片刻间已是以掌开凿山洞,向山腹之中进了丈余。

当她身入山洞时,觉得那万马奔腾的声音传自脚下,传自对面山腹之中,更是震耳欲聋,不由得使她的好奇心增加到极限。左掌猛然运足十二成功力拍出,但见自手掌之上射出一团白光,那正是她新近所得的玉蟾蜍功力。“轰隆”一声,迎面坍塌下好大一块沙土。甫欲右掌击出,但见眼前呈现出黑色的怪石来。右掌仍照击不误,掌力击在那黑色的怪石之上,那怪石只是被掌力击掉几点石屑,并无多大损伤,反而将嫣然震得倒退两步,气血翻涌。

嫣然警惕地走近那黑色的怪石,侧耳贴在怪石上倾听,但觉耳鼓被震得几欲破裂,声音正是自里面传出,又用手轻拂那怪石,感觉到那黑色的怪石颤抖不已。她已隐隐地明白声音是这黑色的怪石在作怪,在当时的世上人们并不晓得磁石能够留音。这座山峰有一大整块磁石埋在山峰底下,想必是干若年前曾有一场规模宏大的战役在这个谷中激战。这山上的磁石记录下当时的战争声音,每当天气等诸般情况与当时的情况相符实,那声音便又重现出来,那条会唱歌奏乐的小溪想必溪水下面也埋着磁石。

嫣然面对坚硬的磁石,运功去击却损坏不了多少。侧耳倾听声响如故。如此在那自己开凿出来的洞中耽搁了好久。那山腹之中干军万马作战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她眼前仿佛见到血流漂杵的惨象,不由得长叹一声,走出山洞,奔回小溪畔,见自己烤的几尾鱼仍然好端端的放着,伸手取来慢慢食掉。

闲来无事,光阴流逝。不觉间到了昨日与马行空及乘风道人说话打斗的地方,忽然听到马行空的声音自小溪底传来,接着又听到乘风道长与她陆嫣然自己的声音。这犹且不算,他们之间掌罡雷动声居然也传了出来,不禁将陆嫣惊得俊目睁得大大的,吐出的舌头好久没能收得回去。直至声音渐渐停止下来,才想到自己这般样子,慢慢将舌头收了回去。

她刚放松神经,忽然又听到小溪底传来阵阵悦耳悠扬的音乐之声,接着有歌女的唱歌之声。陆嫣然已是见了诸多怪事,见怪不怪了,暗暗想道:“这山谷之中有千军万马作战的声音与歌乐倒也罢了,怎么可能将我们几人昨天的打斗对话都重新显现出来,此等怪事,若不是我亲自经历,别人便是说上千遍百遍,我也不会相信半个字。”

正在她出神之际,忽听得天空之上传来呼叱打斗之声。她暗想定又是什么古怪声音,看与不看都是一样,定然无人。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去。这次却看见了人影,只见天空中有一人横悬于一盏巨大的孔明灯之下,另一人乘坐金雕,二人掌力相撞,声响隆隆。她已认出那身悬在孔明灯之下的便是那可恶的流云帮帮主,乘坐金雕与之相斗斗争的自然是才去不久的鹿云娘。空中战况嫣然一目了然:那飞天神鸠本就不是鹿云娘的对手,这时他头上的孔明灯被鹿云娘座下金雕双翅扑扇起的巨大旋风给吹得东飘西荡,飞天神鸠也只好跟着东飘西荡。如此一来,他的掌力本是击向西面,却击向了东面。在与鹿云娘这等大高手相斗之下,不能随心所欲,莫要说占到便宜,便是保住性命已是不易。

陆嫣然在下面拍手叫道:“云娘姐姐,打他的左肋章门穴,击他的脑后玉枕穴,莫容情!这流云帮帮主飞天神鸠是个大坏蛋。你若抵挡姓娄的不过便降下金雕,咱们姐妹同与他作战。”

空中的鹿云娘听到陆嫣然如此之语,心中顿感一片温暖。昨日她被陆嫣然疾言厉色轰出谷去,但并未远离,因为她怕嫣然遇到什么危险,以后难以向袁星交待,便在附近暗暗保护着陆嫣然。说来也巧,冤家路窄,流云帮帮主飞天神鸠娄宇利用孔明灯飞在天空,正好经过此地。鹿云娘想到娄宇的所作所为不由怒气填膺,当下驱雕升空将之截住,这才有二人大战的一幕发生。

飞天神鸠娄宇在空中冷笑连声道:“陆嫣然,你这小丫头,那点道行也能帮得了鹿云娘吗?你同鹿云娘一起来战老夫,那等于是为老夫添个帮手。鹿云娘要照顾你,便得分神瞻前顾后。那样子还莫如由鹿云娘一人独战老失。”

陆嫣然听罢,被激怒得柳眉含煞,娇叱一声,双足点地,凌空射起,手中白绫如一条白龙一般冲天径射向娄宇。娄宇与鹿云娘距地面廿余丈高空作战,万没想到这陆嫣然武功进展已是如此境界,凌空一跃便到了眼前,再加上她手中的那条白绫己经构成对她的威胁,想要飘身闪开,但孔明灯行动缓慢,已是不能,只得腰上用力,脚向上虚踢,身子蜷曲成弓形,勉强躲过陆嫣然凌厉之极的一击。

嫣然一击不中,激射的余势已衰。她左掌向下凌虚劈出一掌,藉那掌势反震,横空变式,左手的白绫灵动似条游龙般缠向鹿云娘坐下金雕的双足。那金雕本可以轻易地躲过,但在其主人的援意下竟让嫣然手中的白绫缠个结实。

陆嫣然在空中有了借力之处,右腕一抖,身子又凌虚折射向高空,已较鹿云娘高出许多。她并没有落向雕背,耳听鹿云娘叫道:“妹子快坐到姐姐身后!”因为在如此高空之上,变身形作战全凭一口真气,嫣然无法回答,心道:“何必坐到你的雕背上。眼前有盏孔明灯可坐,又客气什么!”当下腰肢一扭,已经坐到飞天神鸠娄宇头上的孔明灯上。

流云帮帮主飞天神鸠娄宇头顶上系着根细线,拴在孔明灯上,随孔明灯在空中飞翔作战。他见到陆嫣然白绫缠住金雕双足,本以为是绝好时机,挥动宝剑刺向鹿云娘。但眼前白光一闪,那缠住金雕双足的白绫,陡然之间如同活了一般,松开金雕双足,尖端千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射向他的右腕。不得已娄宇只好沉肩坠肘旋腕用宝剑去绞那根白绫。

娄字出剑变招应付白绫,本已是捏拿得妙到毫颠,却未料便在这时,头上的孔明灯陡然向下降来,猛绞出的剑花走空,那白绫竟是自他剑上射向他的面门。惊得娄宇当空魂魄出窍,虽在如此紧要关头,他亦不愧是当代有数的高手之一,张开血盆大口,环目暴睁,将那蓬散的千针咬住,那条白绫却蛇身子一般灵活,一下子将他的脖子缠了好几圈,缠得甚紧,直勒得他张开大口喘息,那绫端的千针又向前射了进来,在他的舌根之上安家落户!

陆嫣然坐在孔明灯上,施展千斤坠功夫。那孔明灯急速向下降着。悬在灯下的飞天神鸠娄宇已被白凌上传来的强劲力道封住穴道。便想吐出口中的千针已是不能,但觉舌根麻木得很。在他想象中,定然有殷红的鲜血流出。想要低头看看,却是不能,此时整个身子便如不是他的一般,头项麻木得很,半点也动弹不得,但觉耳旁风声呼啸,向下急速落来。

“蓬”的一声,娄宇硕大的身子坠落在地,将地面砸出浅浅的一个坑来。而娄宇的双脚则恰好落入溪水之中,接着那盏孔明灯落在娄宇身体上,灯身一歪,烛火将孔明灯体点燃,一下子烧了起来。

那孔明灯本是用极轻的竹篾与极轻的油纸做成,便是在烟雨中也能够飞得起来。此刻油纸遇到火焰,火势之旺可想而知。

陆嫣然听到下面娄宇重重地摔到地下之声。忙双足用力在孔明灯上一点,向斜侧里射跃出去,轻盈落地,回过身来俊眸含笑道:“当帮主,你这飞天神鸠现在变成了落地神球了!”因为所有的球都是一弹而起,你却弹不起来,砸入地下,这与众不同便可称为神球。

娄宇已摔得半死不活,被嫣然如此嘲讽,自觉无地自容,唯有闭上双目,装起死来。

天空中风声大作,劲风吹偃了许多长草。金雕落下,自雕背上走下鹿云娘。她瞅着地上的娄宇,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下,面后转头朝陆嫣然笑道:“嫣然妹子,恭喜你神功练就,这飞天神鸠娄宇本是江湖之中有数的高手,但在妹妹的手下竟走不上半合,妹妹此等神功足以睥睨江湖。以后姐姐要托庇了寻求妹妹的保护之下。”

陆嫣然笑道:“你说笑了,你有那头金雕,有什么困难可言,最不济时用上三十六计之首跨上雕背便走,又有什么人能够追上。”

鹿云娘道:“嫣然妹妹此言差矣,刚才你不是从地上一跃而起,将空中的飞天神鸠变成了落地神球吗!天下武功高强者不乏其人。据我所知,我便是乘了这只金雕,要在逍遥浪子掌下逃生,那也是难比登天。他那一跃之势,宛如神龙飞天,我这雕儿便是再迅捷上一倍也休想逃得过逍遥大侠的手掌。”

陆嫣然蓦闻鹿云娘提及逍遥浪子,心头宛若受到一记重锤,登即悲从中来,黯然伤神起来。

鹿云娘并没有注意到嫣然的神态变化,继续说道:“嫣然妹子,你机缘巧合得了那只玉蟾蜍功力之强,当世之上恐泊只有逍遥浪子强得过你,便是他的三位夫人也未见得能够胜得过你,只要你避开黑道魁手武林至尊,天下便无人能将你如何。因为逍遥浪子是你的挚友。所谓的酆都幽府主人与九龙教总教主也都是武林至尊的化身,故而你只需小心留意他一人即可。”

陆嫣然上前踢了一脚地上的娄宇,道:“你这为虎作怅的家伙,今天此等下场罪有应得。”

鹿云娘接着道:“这娄宇曾经到崇明岛上骚扰过妹妹你,今天他栽到妹妹你之手可算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了。这便是所谓的报应不爽!”

陆嫣然忽然道:“说天下除了逍遥浪子与武林至尊之外,便无人能够伤得了我。我却知道有一人能够伤得了我,不应该是二人。”

鹿云娘惊奇地道:“天下还有什么样的两大高手能够伤得了妹妹?”

陆嫣然道:“你难道忘了那远去天竺的江柳杨吗?江大侠可谓是天下第一名侠,较他的胞弟逍遥浪子也不逊色丝毫!”

鹿云娘额频额首,道:“这话不假,这话不假!江柳杨确实是奇侠。只可惜他远去天竺,离中原这么远,不算他也罢.不知另外一位是谁?”

陆嫣然眼中忽然现出孺慕神态,停了半响才叹息一声道:“另外一位便是家父。他老人家身在云雾山陆家山庄,虽然未远走天竺,与远走天竺的江柳杨也无甚两样。他足不出江湖,与世隔绝,虽然练就一身震古烁今的神功,却也名不经扬。”

鹿云娘摇头道:“妹妹之言差矣!云雾山陆家山庄的庄主万蚊无须陆世鹏名震天下,是武林中公认的暗器之王,又怎称得上默默无闻。他虽足不履江湖,但盛名之下.已令江湖中人闻风落胆。自今以后有你替他在江湖之中扬名立万儿,岂不胜过令尊亲自出马!”

被摔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飞天神鸠娄宇这时醒来,痛苦万端的呻吟一声,双目赤红望着二女,似是从眼中喷出的尽是仇恨的火花。

陆嫣然心地善良,望了眼鹿云娘.道:“云娘姐姐,这个飞天神鸠娄宇怎么办?”

鹿云娘嗔目斜了一眼飞天神鸠娄宇,道:“这飞天神鸠如今变成了落地神球,咱们不便再将之奈何,让他落在这谷中自生自灭吧!”

流云帮帮主飞天神鸠娄宇嘶哑着声音道:“你们,你们还是一剑杀了我吧!不然那红尘童子盖天字随后赶来,我定要死得更惨,求求你们,快成全我吧!”

鹿云娘笑道:“娄宇,我见你被一人追得慌慌张张才驱雕阻住你。那人竟然是名满天下的红尘童子盖天宇,本姑娘这忙帮得算是对了。看来盖老前辈早已隐身在左右。”说完之后,环目四顾,又朗声道:“晚辈鹿云娘恭请盖老前辈现身!”

但听得身后有人“哈哈”朗笑起来。她不由得大吃一惊,回头望去,见一位身穿红袍,赤发红须的老人正站在她身后不足三丈之地,惊佩不已,忙裣衽一礼。

盖天宇摇手道:“罢了,罢了。小丫头不必多礼。想你当年那等作为,我老童子都不敢见你一面。你能够从善如流,这便是天下武林的福气。不用给我见礼,只须你多做几件善事,我老童子便在心中常念弥陀佛了!”

鹿云娘不禁面色赧然,想起自已以前的荒唐行为顿感无地自容。但见红尘童子并无讥笑之意,这才渐渐平息强烈的自卑道:“老前辈,不知这娄宇又犯了什么大恶不赦的罪孽,惹得您老在后面紧追不舍?”

陆嫣然慌忙上前见礼,道:“盖老前辈,你现身如此突兀,恕晚辈不曾反应过来.礼貌不周,请多原谅!”

盖天宇连连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接着又喃喃地讲道:“我一路追杀这流云帮主,一是为了他曾经协助过马行空等人到崇明岛山惹事生非;二是因为他依仗孔明灯在空中飞来飞去,无所忌惮地做了许多恶事。离此五十里的佟家寨佟小姐便丧生在他的淫虐之下。诸如此类之事不胜枚举,这等恶贼又岂能容他活过今天。”说完之后,怒目而视地下躺着的飞天神鸠娄宇。

流萤帮帮主飞天神鸠娄宇在老童子那两道如炬似电的目光下,浑身颤栗,嗦若寒蝉。

鹿云娘望着娄宇那副窝囊样,不禁笑道:“娄宇,你原来是这等胚子,早知如此,姑娘我早应该找上你,别人会认为姑娘我下贱,但那些被你祸害死的姑娘们却得救了。咱俩云来雨去到后来折腾死的怕要是你娄宇!”

红尘童子与陆嫣然惊闻鹿云娘如此之说,齐将目光移到鹿云娘的脸上,见她竟是脸色不红不白,心中都不禁暗暗叹息,认为淫娃毕竟淫娃,说出此等淫语竟然丝毫不以为羞耻。

鹿云娘忽然道:“二位莫要这样瞅着我,其实我这是同飞天神鸠娄宇说笑话的,若是这娄宇早些时候遇到我,他不是被我的掌力击成肉饼,便是被我的指力射成蜂窝,否则我鹿云娘又怎称得上已经是改邪归正!”红尘童子盖天宇道:“咱们不论这些,目下娄宇这厮已无抵抗能力,我老童子若是再向他痛下杀手,恐泊要遗人口实,说我老童子欺凌弱残。这处理娄宇之事就得烦劳二位姑娘。”说完目光落在鹿云娘的脸上,用意很是明白,即是让鹿云娘做出处理娄宇的决定。

鹿云娘何等聪明见了不觉莞尔一笑,道:“盖老前辈,你犯难处置这娄宇,我倒有对付他的办法,他不是无恶不作吗?我们便将他吊在对面的山崖上,任其自生自灭。这等悬人曝尸的法子最是巧妙不过。这人吊不上十天,便得变做一具死尸。又用不上个把月,便得变做一具干尸。曝日之下,干尸生蠹,鹰鸦成群前来啄他的肉食。后来仅剩一具在黑夜里常常冒着磷火的白骨,这等酷刑乃是以前武林中对付淫贼的法子,”

盖天宇闻言之下惊得浑身不觉汗出,怔了半晌道:“丫头,这法子虽妙,但未免太是毒辣了点,恐怕这是你创出的法子。你言说这是以前武林中对付淫贼的法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有听说过,你师傅生前便是最大的一个淫贼,他未遭到这种报应,真是遗憾!”

鹿云娘道:“盖老前辈,休要提我那枉披了张人皮的师傅,小女子之所以学得那般坏,其咎便在于他。”说着咬牙切齿,泫然欲泣。

盖天宇不禁心中大是不忍,后悔自己提及鹿云娘的师傅鹿角翁,从而伤及鹿云娘的隐痛,忙道:“云娘姑娘,不要想以前的一切,快些将眼前这飞天神鸠娄宇处置掉,我们要欣赏你大悬活人的绝技!”

鹿云娘背过脸去,轻拭眼中落下的泪珠,而后转过头来,面现坚毅神色,竟然露出一丝笑意道:“多谢盖老前辈让我处置这厮。”说完之后,提起地上的飞天神鸠娄宇,箭弹而起,已是射向对面的山崖。但见她身姿曼妙,宛若乘风而行的仙女一般左跃右跳,己是站在半山腰,顺手扯下几根山藤.身不停留,片刻间上得那悬崖之上,将娄宇用山藤缚了垂下来。待娄宇身离崖顶十丈时,她便将山藤的另一端锁在一株巨树的树根上,而后飘身而下,站到盖天宇与陆嫣然面前,道:“你们看,这等处置他的法子可行吗?”

盖天宇见了童心顿发,拍手叫道:“妙,妙绝!这娄宇已被摔得浑身不会动弹,这么用山藤吊住他,用不上三两日他便得饿死!接着他便得变成山鹰腹中之食,妙极,妙极!在他未死之前,每闭上眼睛定会见到许多被他害死的人来向他索命。所以他便得睁圆眼睛,不敢稍闭半刻,无情的山风吹着他的眼睛,风流眼中泪珠不断,也用不上几天便得将他体内的水份流尽。如此更会加快他变成一具干尸的!”

陆嫣然心地善良之极,不忍瞅那娄宇被悬在悬崖上的情景,转过头去道:“你们也真个没有度量,娄宇虽然万恶不赦,你们又何必这般折磨他,只需一掌拍下,给他个痛决不就是了吗!”

盖天宇道:“嫣然丫头,你始终是一副菩萨心肠,可你想到没有,假如是我们反过来落入这厮手中,恐怕要落得比他今天犹要惨上百倍!”

陆嫣然道:“盖老前辈,此言差矣!咱们不是没有落入他的手中吗?许他们不仁,不许我们不义。若是我们同他们一样,岂不难分孰是恶魔,孰是侠义!”

老童子忽然道:“嫣然,你莫再要因为这娄宇与我争辩,我告诉你一个特大的不幸消息!”

陆嫣然闻言之下急不可耐的问道:“老前辈,不知你要告诉我什么消息?快些讲来!谁出了事?为何叫作特大的不幸!”

盖天宇却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捻着须,微微而笑,缓缓说道:“嫣然,你最关心的人是谁?当然对你来说所谓出了特大的事便应该是你最关心的人出了事。”

陆嫣然眨动着美丽的睫毛,焦急地问道:“盖前辈,您快别与我卖关子,究竟是谁出了事,是我哥哥还是我妹妹?”

红尘童子盖天宇摇头道:“你哥哥与妹妹虽是你关心的人,但我老童子却知道他们不是你最关心的人。”

陆嫣然接着问道:“是我的母亲还是我的父亲?”

老童子道:“不对,他们同你的哥哥和妹妹一样,虽是你的至亲但却不是你最关心的人。下次你一定要说实话,往你最关心的人身上去猜。”

陆嫣然忽然变得粉面通红,低下头去羞怯地说道:“盖老前辈,你别再捉弄我了。难道天罡剑袁星哥出了事吗?”

红尘童子盖天宇听罢,仰面“哈哈”大笑起来。笑毕,才面容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嫣然,你终于肯承认你最关心的人是天罡剑袁星了?将来我将你的这句话告诉给袁星那小子时,不知袁小子要乐成什么样子!”

陆嫣然忧形于色,急着问道:“老童子,你别再同我开玩笑,快告诉我袁哥哥出了什么事?”

老童子忽然笑了起来,道:“莫急,莫急!你猜错了,袁星并没有出什么事,你再猜一猜,还有谁是你最关心的人?”

陆嫣然听罢,面色顿寒,道:“老童子你为老不尊,来寻我的开心,我不猜了。”说完转身即走,撅起小嘴,鼻中连连发出轻哼声。

红尘童子盖天宇本就是一身的玩童劣性,见陆嫣然这副模样赌气而去,忙晃身挡在陆嫣然的面前,道:“不许你走,不许你走!你若走了,我这关子卖给谁去?这场游戏又跟谁去玩?嫣然,你再猜一次,这次我保你猜得到!你若猜不到我便告诉你。”

陆嫣然望着面前红尘童子天真的模样,又见他曲腿弯腰,张开臂膀,样子滑稽逗人之极,不禁忍俊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道:“我想你老童子定是跟我开玩笑,我最关心的人谁也没出什么事,是你在信口雌黄,故意拿我寻开心!”

老童子道:“不,你再猜猜,我老童子虽然爱开玩笑,但对于此事之上绝无半点戏言。你的一位最关心的人,的确出了莫大的麻烦。他现在同和尚、老婆、大姨子、侄子滚成一团,分也分不开。这等之事岂不麻烦!”

陆嫣然笑道:“你说起话来才麻烦呢!你说我最关心的那人现在同和尚的老婆的大姨子的侄子滚在一起,如此夹杂不清的话语,谁又能听得懂,真是麻烦之极!”

盖天宇道:“错了,我是说他现在同一个和尚、三个老婆、一个大姨子、一个小侄子滚在一起,谁也分不开。这不是麻烦事是什么事?”

陆嫣然听到三个老婆,已是猜到那人定是逍遥浪子,不禁心中一颤,收起玩笑的姿态,认真地问道:“老童子,你是说小浪子现在有了麻烦吗?但不知小浪子为何同一个和尚、三个老婆、一个大姨子、一个侄子混在一起?”

老童子一屁股坐在一块岩石上,仰天长嘘了一口气之后,又吧嗒吧嗒嘴,道:“我现在不讲,口渴得很,你要听也得为我端来杯水润润喉咙,我才能为你讲。”

陆嫣然急得直跺脚,道:“老童子,你还有兴趣与我开玩笑,快些将小浪子遇到什么麻烦讲出来!不然我揪你的胡子。”说完之后晃身而上,伸手去揪红尘童子盖天宇的红胡须。

盖天宇坐在石上滴滴溜溜旋转三百六十度,让过陆嫣然的一抓之后,笑道:“嫣然丫头,你虽然武功精进异常但要想抓到我的胡子,还是差上好大一截。不将水端来我便不讲小浪子的事。”

鹿云娘在旁寻了一片大的树叶,用之取了些水捧到盖天宇面前,道:“盖老前辈,请你喝口水润润喉咙,快些将逍遥大侠的事讲出来,不然定要将我的嫣然妹子急出个好歹来!”

红尘童子盖天字并不去接那片叶子,只遥遥地伸出舌头,张圆嘴用力一吸,那叶中的水笔直如箭射入他的口中。他仰脖喝下,咂咂舌,道:“好水!好水!真解渴!真解渴!”而后朝陆嫣然道:“嫣然丫头,你急什么,坐下来听我细细讲给给你听。放心,你的逍遥浪子不会死去的,方才我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现在同一个和尚、三个老婆、一个大姨子、一个侄子混在一起。”

陆嫣然依言坐下,面现焦急之色,急道:“老童子,你快说!他又如何同一个和尚、一个大姨子、一个侄子混在一起?他同三个老婆混在一起倒也没什么,怎么能同和尚、大姨子、侄子混在一起?看来多半是没有此事,你老童子信口开河,在拿我们寻开心!告诉你老童子,你若是无中生有,在编什么笑话,我定要掀下你这胡子来惩罚你!”

老童子闻言之下伸手摸着胡子,笑味咪地道:“莫急,莫急,你们可知道九龙教的九位教主之中第三教主银龙蛛王所恃仗的宝贝是什么吗?”

二女闻言齐将头摇了摇,示意不晓得。

老童子接着说道:“那九龙教的第三教主银龙蛛王用的是一张怪网,其名曰‘通天蛛网’。此网乃是纹蛛这丝织成,非但含有剧毒,而且不惧刀枪,不畏水火,端的是一张宝网。”

陆嫣然道:“银龙蛛王使的是一张宝网,又与逍遥浪子同一个和尚、一个大姨子、一个侄子混在一起有什么干系?”老童子将事情始末略说一遍。

陆嫣然听了先是面现戚容,接着又面色一变,指着红尘童子道:“老童子,你休得再信口胡说!来提弄我们!世上的确有通天蛛网与地罗网。逍遥浪子同他的三位夫人曾经被这两张网网住,但他们都够轻而易举地从网中解脱出来。已经有了一次先例,你这次再撤谎,谁又能够轻易相信!”

老童子以手扪额,道:“对呀,对呀。他们前一次被那两张怪网网住,不是很轻意地就解脱了吗!我怎么没间清坤双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

鹿云娘道:“这是怎么一回子事,我倒明白一二。那两张怪网之所以称作怪网,不仅它们是由纹蛛丝和地蚕丝所织成,更因为它们水火刀剑不惧,这并不是它们最怪的地方。最怪的地方是这两张网合用之时,三分三合。所谓的三分三合便是连续三次合拢之时,两张网隔隔不入,各分各的。过了这三次便有三次是这两张网格格入微,合用之时变成了一张网,唯有它们的主人才能解得开,非仅如此,在‘三合’之时,两张宝网俞是结实,是以,前次逍遥浪子夫妇遭擒能破网而出,这次奈何不得两张宝网,定是恰逢‘三合’之时,与‘三分’之时不同,这便是这两张怪网的怪异之所在!我是听家师生前当作武林趣事讲给我听的。”

红尘童子道:“那鹿角翁以前虽然做了不少恶事,倒也博闻。对武林之中的奇怪之事束掌握得如此渊博,我老童子自愧弗如。”

陆嫣然焦急地问道:“逍遥浪子现在同空苦和尚在一起混倒也罢了,怎么能同他的大姨子上官蝉莲滚在一起!他们便是不滚在一起,江湖之中有一些小人还说尚武是他们的儿子,这般滚在一起岂不是百喙莫辩吗!”

老童子笑道:“嫣然,你急什么!逍遥浪子的三个妻子都没有着急。莫说她们不着急,便是着急也得眼睁睁地看着逍遥浪子与上官蝉莲滚在一起。非但如此,她们三个还得陪着与之一起撕滚。因为那通天蛛网与地罗网将他们七人网在一起。怪网的主人银龙蛛王与行地龙王又不肯为他们解除灾难,这是任谁也无可奈何的事。”

陆嫣然闻言之下急得险些哭了出来。她攥紧双掌,用力擂着红尘童子的胸堂,连声叫道:“盖老前辈,你既与逍遥浪子是忘年之交,又怎能如此幸灾乐祸。看我不拨尽你的胡子才怪呢!”

老童子恐怕陆嫣然说得出做得到,当真来揪他的胡子,不敢在陆嫣然面前久坐,端坐的姿式不变,运功下冲,身子“嗖”的一声后跃开去,倒飘出四五丈有余,落到小溪的对面,坐在一株粉白相间的山花之上,笑道:“嫣然,你莫要着急,自古之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矛自有盾。那通天蛛网与地罗网虽然怪得很,但是除了他们的主人亲自去解开之外,还有得解的,那便是要寻到玉蟾蜍,玉蟾蜍喷出的蟾酥是可以将这两张网的网线毁掉。只要毁掉一根网丝,网眼儿变大之后,里面的人便会钻了出来,所以乾坤双奴、智通禅师还有你母亲等人,正在四处寻找那玉蟾蜍。我与乾坤双奴相遇时,他们才匆匆将这情况告诉给了我。因为在前些日子我曾在此见过玉蟾蜍,我便来个一举两得,将娄宇赶向这山中,同时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玉蟾蜍。若不是云娘将娄宇截下,又有你将娄宇打落尘埃,那娄宇越谷而去。我老童子便得区别轻重缓急,放了那娄宇径来寻找玉蟾蜍的。我如此对待逍遥浪子,你还说我对不起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二女闻言之下鹿云娘登时目瞪口呆。陆嫣然则急得捶胸顿足,泪汪汪地道:“糟了!糟了!你这该死的老童子怎么不早来一步。糟了,糟了!大事不好!”

红尘童子闻言之下,不知陆嫣然所以然,惊问道:“嫣然姑娘,什么事糟了?快些讲来,看你急得那个样子,究竟是什么事?好似比天塌下来尤要可怕!便是我老童子早些赶来,此等大事我又如何能够担当得起!”

陆嫣然哭着道:“老童子,你早来一步说明那玉蟾蜍的重大作用,我又怎能将那只玉蟾蜍一口吞下,这不糟了么?这事比天塌下来恐怕还要糟糕的呢!”

红尘童子盖天宇闻言之下,也笑不出声来,垂头丧气道:“这事当真糟糕之极,你放着满山漫野的鲜果不吃,吃那毒物玉蟾蜍干什么,自已不怕毒死倒也罢了,反害逍遥浪子等人饿死在网中,这事当真是我老童子始料之所不及。否则我老童子便是心再大也笑不出来了!”

鹿云娘问道:“老童子,难道天下便仅有这么只玉蟾蜍吗?”

老童子道:“天下之大,定然不是仅这么一只玉蟾蜍。但我知道的仅这么一只,再过些时日寻到玉蟾蜍,到那时网中的逍遥浪子等人早已困死,便是寻到了又同未寻到有什么两样!”

陆嫣然哭泣着道:“这谷中不可能仅有一只玉蟾蜍,定然还会有的。”话音刚落,但听山腰之上有人接言道:“嫣然说得不错,老童子,你知道这谷中有玉蟾蜍便自管自己跑来,不知会一声。我最了解你的习性,故而跟着你来了。若不是我们跟着来,你便是寻到玉蟾蜍,也带不到小浪子等人身边!”话语声起始自山腰,后来已随话落至身畔,大家见到乾坤双奴夫妇皤然皓发飘然而至,齐上前见礼。

方才说话的是乾元掌朱天奴,这时坤煞指阴地奴又接着道:“老童子,你这人好大喜功,便想独自捉了玉蟾蜍去救逍遥浪子等人,未想那玉蟾蜍乃是天下有数的毒物之一,你用什么能够捉得住它?”

老童子鼓起腮帮子道:“我用什么也捉不住它,倒是嫣然姑娘用自己的肚皮捉住了它!”

阴地奴笑道:“老童子,你这般没有见识,不愧是称为童子,当真象小儿一般无丝毫见识。要知道玉蟾蜍乃是雌雄不分的,方才你们讲道有一只玉蟾蜍被嫣然姑娘误打误着吞服了,那么另一只玉蟾蜍一定在此谷之中,咱们五人分头去找,不愁捉不到。”

朱天奴笑道:“老太婆说得对,你们记住,无论是谁遇到了玉蟾蜍都不可轻举妄动。否则稍有不慎害了自己性命例也罢了。害得逍遥浪子等人困死在通天蛛网与地罗网中,那才是死不足以赎罪的!”

坤煞指阴地奴道:“老头子,你放心。我们不管谁发现了玉蟾蜍的踪迹。都会悄悄地退回来.站在这里以啸声为联络之暗号,你便赶快来到这里同我们一起去捉那玉蟾蜍。因为你手中的那金蛇之皮正是玉蟾蜍的克星。玉蟾蜍以为此蛇皮是真正的毒蛇定会钻入这蛇皮之内。咱们将这蛇口缠死.便可将之带到逍遥浪子身边。”

陆嫣然闻听此谷之中还有玉蟾蜍惊喜交集,望着鹿云娘道:“咱们快去找!”

朱天奴道:“嫣然,你与鹿云娘不可做一路行走,我们五人分出五个方向,这样散开,寻找到的可能性便大些。”

当下,众人向各自的方向细细地寻去。山谷之中,草木茂盛,野花遍地,小溪潺潺。众人寻胜探幽,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寻找那玉蟾蜍。

陆嫣然手挽白绫,循着那条小溪,溯流而上,向左右岸畔寻视着,希望在哪一块岩石后见到一只白色的蟾蜍。

沿溪而行约有二三里,忽然见到前面溪水之中冒出一股水花,那水花足足涌起二三尺高。她以为是喷泉在喷水,走近时惊见那水花并非是喷泉在喷水,原来是一条碧油油的绿蛇在水中吸足了水,然后向水面上喷着水箭,形成这等奇景。那蛇每一次喷水,水雾散开阳光下现出条小小的彩虹。

陆嫣然见到这条绿蛇不禁心中一喜,道:“上次我便是见到一条绿蛇被玉蟾蜍钻入腹内,这才将自蛇腹之中跃出的玉蟾蜍吞掉,这一次会不会从这条毒蛇的腹内钻出只玉蟾蜍来呢?老天保佑,希望这样!”

那水中的绿色毒蛇是条一丈有余,粗如水桶,两只灯笼般的眼晴放着骇人的光芒。每一次喷水都要将蛇信子吐出来,在水中划两个弧,而后再随着溪水收了回去。嫣然见了大惊,心道:“这蛇当真坏得可以,大概它是发现此谷之中进入了我们,才在这小溪的上游往水中喷着蛇毒,我们若是一时不慎,误饮了毒水,岂不都被这蛇给毒死了吗!当真可恶。”想到此处心生杀机,但后来渐渐平息下来,因为念及此蛇不过是一条畜生而已,大概它在水中喷毒是无心之举。

嫣然在岸畔掩着,偷偷窥视水中之蛇,希望这蛇能够带她寻找到玉蟾蜍。

那蛇在原地喷了一气水柱之后.逆流而上,穿波游水,宛如一条绿色的玉龙相仿。

嫣然提了一口气蹑足潜踪暗暗跟上去。

那蛇在水中游窜出约有半里地,忽然停下来,将头探出水面,吐着蛇信子,似向前面什么东西示威一样。嫣然心中一喜,登时紧张起来。在她想来必是前面有只玉蟾蜍,与这蛇要大斗起来。寻那探头的方向望去,但见横跨小溪有二座绿色的独木桥,那桥约有三尺左右宽,圆隆隆甚是怪异。她凝目细看不禁大吃一惊,却原来哪里是什么一座独木桥,竟然是一条巨蛇横卧于小溪之上,如果不小心定会认为那是一条横跨小溪的独木桥,她惊得冷汗涔涔而下,心跳加剧。

水中的那条毒蛇虽然硕大,但与横跨溪面的这条毒蛇相比较已是不值一提。

嫣然顺着巨蛇望去,但见小溪对面蛇尾处,竟然有无数的绿色毒蛇盘伏在地,各个昂着蛇头吐着蛇信子,有大有小。大的竟有十余条,与溪中的那条绿色毒蛇相若。小的只有尺八寸长短。一眼望去,满地皆是,究竟有多少条,数不胜数。

循那蛇前方向望去,见距那蛇头约有两三丈远处,有一眼泉水叮咚作响。泉中正自向外涌着青蛙、蟾蛛之类。每出水一个,那条巨蛇便张口一吸,将青蛙吸人体内。而泉水之中涌出的青蛙、蟾蜍竟然连续不断,而且是每两个青蛙抱成团向外涌冒着,便象此泉涌出的泉水一般不歇不止。

陆嫣然见到此等奇景不禁心中暗暗称奇,心忖:“怪哉!此谷之中有如此多的巨蛇已是怪得令人生悸,又从泉水之中涌出这么多的青蛙、蟾蜍更是怪得不可思议。看来这谷内尽是怪奇绝伦的怪事。那山中响起千军万马的作战声与小溪中奏乐,青蛙出水便被巨蛇给吸了去。此等之事说出去,世人也不会相信的。我且细细观看,看究竟会怎样。”

打定主意后陆嫣然便隐身在一棵树上向下仔细看着眼前的奇景。

那眼怪泉之中青蛙、蟾蜍连同泉水不断向外喷涌着。可便宜了那条巨蛇,但见那条巨蛇每一吸间,都会将一两只蟾蜍或青蛙吸入腹内,怪泉之中向外冒出了千余只蟾蜍、青蛙这才间歇下来。那条巨蛇张着口,准备吸嚼更美的食物般,样子甚是狰狞。

泉水喷涌,蟾蜍与青蛙不再随泉水涌出,但忽地水花一翻,白光一闪,竟是又有一只白色的蟾蜍自水底射了出来,落到泉旁,向左一蹦,便向草丛中隐去。

直看得陆嫣然心惊胆跳,恨不得立即飞身而至将那只玉蟾蜍捉来。但就在这时,耳畔响起乾坤双奴夫妇的告诫声。这才强自忍住,要飞身下树去寻其他的同伴来捉此玉蟾蜍。可就在这时那条巨蛇一下子窜了起来,如碧光一闪游窜过草丛,已是张口将那只玉蟾蜍吸入了口中,蛇颈一扬,已将那只玉蟾蜍吞入腹内。

陆嫣然愣了愣随即放下心来,知道这只巨蛇虽然巨大无朋,但却害不了这只玉蟾蜍的性命,多半会丧命在玉蟾蜍的剧毒之下。待得蛇胆被玉蟾蜍食尽之时,玉蟾蜍便会自己从蛇腹之中钻了出来的。

果然那条巨大的毒蛇似是因吞了这只白色的玉蟾蜍,甚是痛苦般.身子抖动起来向草丛中游窜去。接着满地打滚,尾巴一扫,陆嫣然所藏身的那株树已被扫断。她急忙凌空折身射了出去,落在十余丈外。如此一来,草坪上可遭了殃。许多奇花异草被巨蛇连根扫起,草坪边缘的树木也都被巨蛇扫断。嫣然戴身在廿余丈外,见到眼前沙土飞扬,落木纷纷.不禁惊得花容失色,紧握手中的白绫,准备随时同扑向自己的毒蛇一拼。

半响之后,那条巨蛇不再折腾,而是向西南方向游窜如飞而去。陆嫣然忙提气纵身上树梢,如飞跟去。她见到那条巨蛇身后似绿色的波浪般涌动,原来那些大小毒蛇一起跟了过来。

奔出了约有里许,嫣然忽觉自己这般跟着群蛇不是办法,忙引吭长啸,若凤鸣莺啼般娇嫩的喃声划空而起,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接着便听得在西南方向传来应喝的声音,那应喝的啸声未停,西北、东北、东南三个方向也传来啸声,四个方向回应的啸声愈来愈近,齐向这边奔来,嫣然知道是乾坤双奴等人听到自己的啸声后,施展轻身功法赶来会合。

那条巨大的毒蛇听到四方与上空传来啸声后,忍住腹内的疼痛盘曲在原地不动,刹那间群蛇皆停止了前窜,有无数条小蛇在那条巨蛇的“咻咻”声中,想昌领到命令,齐游向陆嫣然停身的树下,沿着树干向上蜿蜒窜来,伸着条条红色的蛇信子,饶是嫣然姑娘艺高胆大,也被吓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十余条丈余长的蛇率先游窜至陆嫣然脚下。嫣然姑娘银牙轻叩,玉腕抖动,白绫如电斥过脚下那些蛇头,但见白绫在她风力的驱合下,锋利如刀似剑,将十余头巨蛇齐斩下蛇头来,立时血喷油,冲向上面的陆嫣然。嫣然姑娘左手掩鼻,莲足在树枝轻弹已是飞了出去,落在五丈外的另一株树上,回头望去,见那十余条无头巨蛇摔向树下,噼啪有声。树下的群蛇则先是惊恐得后窜了半步,而后嗅到血腥齐又抢上,争食起同伴的尸体来。

斜阳下暗褐的树干上染着殷殷蛇血。树下则是群蛇自残骨肉的惨景.使人倍觉凄惨恐怖。

四方的啸声戛然而止,几乎同时从四方又传来呼声道:“嫣然,你发现了玉蟾蜍!”声落时四方的树梢之上已现出四条人影。正是乾坤双奴、红尘童子盖天宇与鹿云娘赶到。

陆嫣然答道:“我发现了一条巨大的毒蛇,将一只从地下钻出的玉蟾蜍给吞了下去。你们快来,那条大毒蛇便在这里。”乾坤双奴与红尘童子盖天宇几乎不分先后赶到陆嫣然身畔,他们顺着嫣然手指方向见到那条大毒蛇正盘曲在地上,宛如上座绿色的小山丘相仿。三人惊得睁圆了双目,以他们年纪之大,也是首次见到这等巨大的绿色毒蛇。

红尘童子盖天宇惊讶万端,自言自语道:“当年在九龙岛上,那些毒蛇虽然也大得到了这般,但却都是赤红色的。而眼前这翠绿色的毒蛇,老夫确实是平生仅见!”香风飒然,鹿云娘随后赶至道:“老童子,在这个关头哪容你有时间兴叹!莫管那条毒蛇有多大,我们都得将它杀掉,捉住那只玉蟾蜍。”

坤煞指阴地奴接着道:“不可以!我们干万莫要去杀死那条巨大的毒蛇。因为玉蟾蜍钻入它的腹中,并不能被这条毒蛇的肠液给腐蚀掉,反而会将这条毒蛇的胆汁吸尽而后钻,那样一来,此只玉蟾蜍毒性更剧,也就更有把握破掉通天蛛网与地罗网。”

乾元掌朱天奴道:“我们虽然不用理会这条毒蛇,但它的蛇子蛇孙我们却得赶尽杀绝。否则会影响我们捕捉那只玉蟾蜍的。”

天空中忽然劲风猎猎,但见鹿云娘所乘坐的那头大雕凌空扑下,飞射向蛇群。再度展翅飞起时口中已衔了一条足有二三丈长的大蛇。那条大蛇尽力扭曲着身子,妄想将雕盘住,但那雕上升速度奇快,待升得到三四十丈时条巨蛇已被巨雕奇迅的上升之势拉得长脱脱的脱了节,再也不具反击能力。巨雕凌空一喙啄下,登时将蛇头啄掉,而后伸爪松开,那蛇身子便如从天空中落下的长长碧绿色椽木般。“啪嗒”一声落地。惊得同伴向后游窜有少数大胆的同伴窜了上来争食其肉。

红尘童子盖天宇道:“可惜雕儿少了蛇儿太多,要不然用雕将群蛇灭掉倒是个良好的法子。”

话刚说完,那头巨雕又俯冲下来,攫起一条毒蛇依法问空中飞去,按照老样子片刻间便又毁去一条毒蛇。

坤煞指阴地奴道:“我们虽然仅有五人一雕,但想将群蛇驱跑,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又何必将这些蛇都赶尽杀绝。我等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一只玉蟾蜍,能够达到目的也就罢了,不必残害生灵。”说着自怀内了出五块雄黄,分与其四人各一块,自己执了一块又取出火折子点燃雄黄飞身射落群蛇之中,双足连勾以迅电之势将落地处的数十条毒蛇踢了出去,接着倒立起手中的雄黄在地上不断划着弧,身子如陀螺般旋转起来。

那些毒蛇虽然各个凶狠乖戾,但嗅到雄黄气息,慌不迭的向四周游窜开去。坤煞指阴地奴这才折身正立手中的雄黄举在嘴边运功向外吹着雄黄的气息,兀自在原地旋转不休。

树上的四人见了互相审视而笑,齐呼妙法.各个依样画葫芦点燃雄黄,飞身落下五人将那巨大的毒蛇围在当中,千百条小毒蛇被雄黄驱散。那条巨大的毒蛇虽然此刻体内胆汁几乎已被玉蟾蜍吸尽,但百毒之虫,死而不僵,它慢慢地伸展升长脱脱的身子,便在这时空中的巨雕凌空扑下,抓住蛇头,但向上扑扇了半天翅膀却未能将此条巨蛇衔起来,只好松开利爪又飞上天空,发出震耳的长鸣声。

那绿色的巨蛇被玉蟾蜍给吞噬得肝胆不存,命不久矣。这时又嗅入强大的雄黄味,再经巨雕抓伤,登即凶性大发,原地打起滚来,长长的尾巴扫向众人。

陆嫣然手中白绫一抖,缚住蛇尾双足立稳,宛如渊汀岳峙一般,冷笑道:“你这畜生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发威!”

乾元掌朱天奴笑道:“嫣然姑娘,你便用白绫缠住这蛇的尾巴,立在那里不动,莫让这条毒蛇游窜出去。”说完之后转头又朝坤刹指阴地奴道:“老太婆,你快与老童子一左右按住这巨蛇的七寸,但不要按得太紧,不然那玉蟾蜍出来时,恐它再咬破蛇别处,我们捉它便困难了。”

老童子与阴地奴依言应声按住了巨蛇的头后七寸处。鹿云娘问道:“老前辈,晚辈做些什么?”

朱天奴道:“鹿姑娘,你可以骑上这条巨蛇,见那条巨蛇的腹中有波动,便随着那蛇腹的波动而渐渐向蛇头方向移来,但可要千万注意,时时刻刻防备那只玉蟾蜍会破蛇腹而出伤了你,若是那玉蟾蜍向蛇尾方向钻去你便用力按住去路,使它改变方向从蛇头钻出。”

乾元掌朱天奴说着已将腰间的那条金光闪闪的干瘪蛇皮取下,将蛇口撑圆,对准绿色的巨蛇口中插去!那条本是干瘪的金蛇鞭半截身子窜入巨蛇的口中,尾巴执在朱天奴手中。

鹿云娘坐到蛇腹上,但觉身下有一物在蠕动,那物慢慢沿蛇的躯干向前窜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蛇腹向前移去。她知道是玉蟾蜍在蛇腹内向前钻去,便万分小心的跟着向前慢慢移去。她用力压着巨蛇的躯体,将那巨蛇的躯体压得扁平便如骑着一条巨龙相仿,心中好不担心,担心前面的老童子与坤利指按不住巨蛇回头将自己吞下,也不无担心身后的陆嫣然索不住蛇尾,蛇尾扫来将自己扫得骨断筋折。

少顷蛇腹中的波动已移过蛇项后的七寸,进入蛇口,乾元掌朱天奴手中所持的那条金蛇皮突然抖动一下!他忙撤回手来,另一只手迅捷无比的摸住蛇皮的前端后,松开握住蛇尾的手,攥在另一只手的旁侧向下捋来,直将那钻入金蛇皮的玉蟾蜍捋顺到蛇尾。这才将手中的蛇皮挽了个结,用力扎死,犹恐玉蟾蜍会破此结而出又接连打了几个结。这才将蛇皮盘在腰间,道:“大功告成。”

众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都忘记放开手中之物,老童子与坤刹指阴地奴仍按着那条巨蛇的七寸处,陆嫣然则手执白凌用尽全身功力索住蛇尾。鹿云娘则骑在那巨蛇的脖项处,痴怔怔的望着乾元掌朱天奴问道:“怎么如此简单,便将那玉蟾蜍给捉住了。你不是在骗我们大家吧?”

朱天奴仰面笑道:“起来,大家都起来,你们还按着那条死蛇作甚,玉蟾蜍已被我捉住,我又怎能骗你们,咱们开个玩笑到无不可,只是这玩笑涉及逍遥浪子等人的性命,又岂能轻易的开这等玩笑。”

大家闻言,坤煞指阴地奴与老童子放开了手,但觉手中按的蛇头已不再有反击能力,僵硬在原地不动。鹿云娘见前面二人放开手已是箭弹而起,恐那蛇回头伤及自己。陆嫣然玉腕一抖,白绫收回望着那条已死去多时的毒蛇道:“这蛇当真已死去了?那只玉蟾蜍当真已被我们捉住了?”她面现疑惑之色,因为关心则乱,能够捕捉到玉蟾蜍,救得逍遥浪子等人,这对她来说比自己的生命尤其要重要。

乾元掌朱天奴拍拍腰间的金蛇皮道:“你看,这尾处有个圆鼓鼓的东西便是那只玉蟾蜍。这回可高兴了吧!”

陆嫣然仔细看了一会儿,见果然不假.顿时喜上眉梢,收回手中白凌,竟是抑制不住兴奋之情拍手叫道:“这种捉玉蟾蜍的法子真妙,这只玉蟾蜍才从那条巨蛇的口中出来,便又入这条蛇皮之口。”

坤刹指阴地奴见嫣然已高兴的忘乎所以,不禁幽叹一声道:“嫣然,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你要知道咱们虽然捉得住这只玉蟾蜍,但要将那通天蛛网与地罗网毁去,必然要伤及靠近网丝的一人性命。这人多半会是逍遥浪子,因为他曾经练过神蚕九变奇功。可是神蚕九变奇功虽然厉害并未见得中玉蟾蜍的蟾酥之毒后还能死而复生。但为了救其他六人,逍遥浪子是绝不会将自己生命记挂在心的。”

坤刹指地奴的一番话,不啻一盆冷水,登即使兴奋的陆嫣然冷静焉,她叹息一声道:“前辈此言不假,以逍遥浪子的性格而论,这事他会是当仁不让的。但话又说回来了,用蟾蜍之毒喷射向那网线,除非向逍遥浪子的身上去喷,网中其余之人任谁被蟾蛛之毒击中,都会的的确确的死去,不可能有他那种死而复生的机会。若是想不冒此险那么就不可能毁掉通天蛛网与地罗网,网中之人都得死去。所以小浪子别无选择,唯有冒险一死。咱们大家也只有默默祷祝他仍有好命,死后能够重新复生。”

红尘童子盖天宇见陆嫣然说完之后无可奈何的垂下头去,光前那高兴的样子已是荡然尽去,他也无可奈何的叹声道:“我那逍遥兄弟便是知道被蟾酥毒喷上后不可能死而复生,他也会让我们向他身上的网丝喷的。这便是逍遥浪子的与众不同之处,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大家都爱莫能助。”说罢是垂头丧气,面现无可奈何神色。

陆嫣然暗想逍遥浪子同上官蝉莲混在一起的情景,不禁生起无名的妒火,急道:“救人如救火,我们赶快去救他们从通天蛛网与地罗网中出来。”

鹿云娘:“我的灵雕可以驮负着两个人,不知你们中谁同我到山洞中救逍遥大侠?”

陆嫣然道:“我去。”她心中的确藏有些自私,盼得事到临头之时能够劝得逍遥浪子不身受蟾蜍之毒,在别人身上喷那蟾毒。

坤煞指阴地奴道:“嫣然姑娘,你不能去,因为你不知道那山洞在哪里,只有我和拙夫前往才能够不耽误事,但不知这头大雕是否听外人的摆布。”

鹿云娘道:“前辈之言有理!救人急如救火,便得由你与朱前辈同往,我这雕甚通人意,只要我对它说几句悄悄话,它便能够听从你们的盼咐。”说完揽住金雕的脖子,在金雕耳畔轻言轻语几句,拍拍金雕背膀道:“一定要听两位老前辈的话。”那雕当真颇解人言,连连额首,接着仰头鸣叫几声,声如断弦划过空谷,异常尖锐。

坤煞指阴地奴瞅着陆嫣然道:“嫣然姑娘,你不要多心,小浪子挡此一劫是命中定数,任谁不能改变。”说完之后,当先跨上雕背,紧接着朱天奴也跨上雕背,二人驱雕飞起。那金雕在谷口盘旋两周向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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