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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蚌仙珠》


第六章 天竺宫阙轩然波

殿檐上的“宫女”笑道:“喂!公主殿下,现在你该相信道爷的乾元颠坤罡气比般若无相‘屁’功厉害了吧?那般若无相‘屁’功狗屁不顶,咱这乾元颠坤罡气神通广大,你是吃一块鸡肉只把那小子震伤落水,若吃二块三块的,一掌能震他个粉碎!”

玉蟾公主急道:“这位前辈,你定是来自东土神州的道姑。您老功高奠测,易容术绝冠天下。但是穆罕朗斯亲王若真的被我打死,那可是件麻烦透顶的事,不好玩之极,皇父会找我算帐的。”说话间挥掌打翻三五个扑上来的御林军。

几名御林军甫入水中,,尚未扎猛子去捞他们的穆罕朗斯亲王,突然水柱冲天,浪涛四涌,水花飞溅,一条人影破水而出,正是穆罕朗斯亲王。但见他自池塘底拔身数丈,凌空划弧落回岸上,满身是水,淌了满地,整个人衣衫贴体,活似只落汤鸡!苍白的嘴角,挂着两缕被水冲淡的血痕,若有若无,很不协调地在皮肤外添点血色。

玉蟾公主转忧为安,不觉面露喜色道:“你没死?好得很、好得很!谢天谢地,总算你没有死。”

穆罕朗斯一怔,不知玉蟾公主庆幸他未死的原因是怕挨皇帝降罪,以为公主从内心里关心自己,登时喜上眉梢,忘记了方才挨打,激动至极道:“殿下,原来你对小王还是关心的!”想到俗云“打亲骂爱”,从里往外高兴。

玉蟾公主嗔道:“关心你个头!只要你的头尚能喘气,本殿下便不能受到皇父惩罚。哼哼,想得美,也不照镜子瞅瞅自己,不照免了也罢,方才照映着池水并且钻进去呆了恁久,难道也没瞅明白自己的那副驴脸马相的尊容!”

众御林军昕穆罕朗斯亲王亲口叫出女扮男装的公主“殿下”,不禁吓得魂飞天外,挨打的自认倒霉,犹恐公主追究降罪,没挨打的比谁都快,慌忙躲得远远的。场中只剩下穆罕朗斯亲王与玉蟾公主。

穆罕朗斯亲王被公主羞辱一顿,苍白的脸上顿时涌起红云,面皮发烧,就似下蛋时的鸡憋得一样。恼羞戚怒,不顾身分尊卑,跨前一步,怒吼道:“殿下奠欺人忒甚!不要以为本王不是你的对手,其实本王是让你七分,不信再试一掌”此话不假,前番打斗穆空朗斯亲王确是只发三成功力。

玉蟾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激怒穆罕朗斯亲王,不但是她顽皮想大斗一场解痒,而是想将穆罕朗斯亲王怀中那道已被水淋湿的圣旨夺来,看看是不是罢杀她的银龙王子。冷哂道:“大言不惭,变成只水鸭子还在吹牛,不服再战!”玉掌作势,便要动手。

那曲廊尽头殿檐上的假宫女真道士正是暗随着超度大师与江柳杨来到天竺的天下第一神偷无孔不入孔皆入。此老易容术天下第一,轻功宇内无双,滑稽逗人更是绝冠天下。虽听不懂穆罕朗斯亲王与玉蟾公主在说些什么,但见穆罕朗斯面红过耳,早已坐在那里含着鸡骨头嗤嗤笑道:“小公主,莫忙动手。看他的样子是因未吃到鸡骨头馋得眼红,你已迟到鸡肉,且退到一旁,轮到他吃贫道踹剩的鸡骨头。”含糊不清的说完之后,张口喷射出鸡骨头,口齿清楚地又道:“喂!落水狗,别人帮打落水狗,道爷大仁大义,非但不棒打,且喂你块骨头吃!”

穆罕朗斯亲王运足五成功力,自忖已足够击败公主,出口恶气。见公主挥掌欲击又退,得意地开口问道:“殿下,你服输了吗?”未及闭口,无声无息中嘴里蓦然塞进一物,欲吐未及吐出之际,那块硬硬的带着油香与被人啃过唾液的黏涎子之物钻入喉咙人腹,噎得他直翻白眼。

孔皆入坐在殿檐上,两脚一抖一颤,笑得惬意之极,道:“别抢,别抢,噎住就不妙了,这里只有你一条落水狗,道爷吐出的鸡骨头都喂你。”

“咯咯”娇笑中,玉蟾公主早已直不起腰,捧腹大笑。周围御林军也同穆罕朗厮亲王一样不懂汉语,被她笑得奠名其妙。

穆罕朗斯暗呼声:“不好!”那块鸡骨头早已入喉。立即运功欲吐出来,却觉那块骨头上生丁抗力,提聚二成功力仍是吐不出来,只得再加一成。

玉蟾公主乘机连环十三势急风骤雨般攻出。追得他只有内外分心,外运五成功力抵御,内分五成吐骨。在他想来颇美,将鸡骨头吐出作暗器击退玉蟾公主。

孔皆入暗暗皱眉。见那位穆罕朗斯亲王功力着实了得,自己已借物传力助公主一臂之力,并且那块鸡骨直接牵制他半数功力,公主与他兀自斗成平手。有意取悦玉蟾公主,挖空心思想收她为徒。皱眉之后,计上心来。左手撕下块骨头,注满奇绝内劲,道:“喂!那落水狗,道爷再喂你你定会因噎废食,好在你这落水狗生得怪异,长了两张口,便从你下面那张口喂你!”颤腕发出鸡骨头,径射穆罕朗斯口中,去势之劲板,不啻雷电划空。 、

玉蟾公主疯狂疾攻之后,差点儿抢到那圣旨,怎奈对手功力极高,终是功亏一篑。正准备变招换式,头顶劲风掠过,耳闻那“宫女”撩人发笑之语,眼见一块鸡骨直射向穆罕朗斯口中,知道又有戏看,退到一旁,张口欲与孔皆入说话,突见一块鸡肉悬在眼前,忙衔在秀口中,贝齿细嚼,慢条斯理吃肉,好整以暇观看穆罕朗斯与那旋转乱飞的鸡骨头周旋。

穆罕朗斯亲王已吃过一块鸡骨头,时时防意如城,紧闭其口。陡见又一块骨头飞来,更不敢开口说话,运足功掌,劈空一掌去震那块鸡骨头。孰料,经掌力一震,那块鸡骨头陡然高飞,笔直向上,甚是怪异。他仰头观望,双掌蓄足内劲,静待其变。

鸡骨头飞起三丈五高时,停在空中一瞬,便划着弧一圈一圈向下飞来,正在穆罕朗斯头顶盘旋,宛如有翅的飞鸟。

穆罕朗斯觑准机会,双掌向天发出,拟以一举震碎鸡骨头。双掌方举,蓦觉眼前一花,似有杀人影自身旁掠过,掌劲吐毕,满以为定会将那块骨头震成齑粉,扭头去看那人影,并未在意头上鸡骨头。

数丈外,玉蟾公主身后,正站着那位“宫女”,.显然方才的人影便是这人无疑。穆罕朗斯大惊,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快的身法,自那曲廊尽头至此,至少也得两个起落,绝无交睫间而至的道理!正惊间,陡觉臀下麻木,一物撞在他屁股间,伸手一摸,竟是那块鸡骨头,运功捏碎,握在手里准备当暗器用。以他亲王之尊,有生以来今日连番受辱,特别是此次,更令他面子丢尽。

无孔不入孔皆入不管他能否听懂汉语,嘲弄道:“你这人真奇怪,长了两张怪口还不算,用下而那张口吃东西刚吃完就吐,还是往手里吐,平时你吐屎吐尿也是这样子的?”

玉蟾公主毕竟是位姑娘家,脸皮儿薄,既忍俊不住,又不敢毫无顾惮大笑,掩着口,憋得直淌眼泪。

穆罕朗斯听不懂孔皆入说什么,但也猜得出是在嘲讽自己,大怒举掌便打,掌风如刀,暴卷而至。

孔皆入笑道:“小辈,道爷嫌你手臭,不同你斗,不同你斗!”飘身掠过池塘,又坐到池塘对面的殿檐上,依然翘起双腿,啃着半个烧鸡。 .

池塘宽约十四五丈,这在玉蟾公主与穆罕朗斯眼中,非是凡人可以飞跃的,至少要在池塘中心的荷花上点中换气,才能飞上对面的殿宇。但这位轻功天下第一的孔皆入,一掠而至,在他们眼中,惊愕万状,不可思议之极。

穆罕朗斯亲王骇然色变,忖道:“这‘宫女’准是个妖精,不然满皇宫侍卫都飞越不得的池塘,她居然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去,岂不匪夷所思!这妖精数月来偷吃御膳房美味,没有吃宫中活人已是我佛保估!莫管妖精吃谁,不要吃了本王与公主殿下。咦!妖精要吃公主也是好事,追得我的这位刁蛮公主满皇宫里逃,本王杀出,英雄救美,其心必归,岂不是天赐良缘……”瞅着池塘对面的孔皆入发呆,想入非非。

玉蟾公主心中大喜,忖思:“这位道姑玄功通夭,并言明欲收我为徒,只要本公主学会此人的一半玄功,哼!借给穆罕朗斯胆子,他也不敢斯负我!”正思忖间,突然一缕奇怪的声音入耳道:“公主,你要的东而已在你怀中,还不快走,更待何时?”玉蟾探手入怀.摸到一物,湿湿的正是圣旨,转身便走。

穆罕朗斯见玉蟾公主返身折回玉蟾宫,惊奇不已,暗忖:“听她言语中之意,已知本王奉旨去杀江柳杨,欲去皇帝那里拦驾,但现在却又返回玉蟾官,这怎么解释?管她耍什么鬼,本王有圣旨在,保管让那江柳杨变成死鬼!”念及此处去摸怀中的圣旨,惊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立时汗如雨下,与湿衣服上的水混在一起。

玉蟾公主走出散步,回头一笑,心道:“留你在这里独唱找圣旨的戏,我可没工夫瞧了,赶快回去想对策,最好因你失了圣旨皇父降罪于你,没有你这穆罕朗斯从中作梗,我的银龙王子自此太平。”

穆罕朗斯亲王见公主那一笑诡异,心中蓦然一惊,暗道:“可能是在我们过招时被她盗去,不然怎会无端失踪,失落在池塘里的可能性绝不比在她手里的可能大!”高声喝道:“殿下慢走!我们君臣胜负未分,臣冒杀身之险请殿下留步。”

玉蟾公主伫足,望着前方暗中偷笑,故意怒叱身后的穆罕朗斯道:“大胆!莫非休要反叛不成?”

穆罕朗斯道:“臣不敢!臣只是欲与殿下分出高低上下,绝不……”

玉蟾公主转身怒道:“你是何人?我是何人?你欲与我一较高低上下,那么说你有问鼎之意了?’

穆罕朗斯冷汗涔涔,立刻跪下,知道自己这句话足够杀头之罪。叩头道:“殿下明鉴!您是君,我是臣?君高高在上,臣低低在下。臣所言‘分出高低上下’,绝无它意,纯系指比武分胜负而言,望公主殿下明鉴!”叩头如倒蒜,不觉间已是浑身吓得冰冷。

玉蟾公主道:“穆罕朗斯,此事本公主且先记下,观你后行,起来回话。”心想若不乘此机会出出恶气,也忒便宜了穆罕朗斯这厮。

众御林军早已跪倒了一大片,部分反应迟纯的方自跪倒,有的瞧下一半,闻听公主圣谕,齐惶惶不安站起,人人心中如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已知犯了风威圣怒,罪过实在不轻,能保住头上功名已是不错,惩罚是在所难免。

玉蟾公主厉声问道:“穆罕朗斯亲王,你气势汹汹带人径扑玉蟾宫有何公干,如实答来,半字不真,项上人头堪虞。”

穆罕朗斯亲王躬身答道:“臣奉旨到殿下的玉蟾宫拘捕钦犯东土唐人江柳杨。“说完不敢直腰看公主脸色,躬着湿淋淋的身子,好似是个刚从水里钻出的鱼精!

玉蟾公主面罩三秋寒霜,冷冷一笑,问道:“江柳扬伴本公主读书,有功无过,不知他犯了什么罪,竟劳动亲王你亲自去拘捕他?”

穆罕朗斯期期艾艾难以回答。事起是他有意巧舌如簧搬弄是非,怎敢对公主明言,灵机一转,反正是皇上下的圣旨,索性推到皇上头上,公主再不撤不饶也不能奈何不了皇上。道:“臣禀公主,江柳杨所犯何罪臣并不知晓,只知奉旨行事。”

玉蟾公主心道:“就是你制造祸端,反倒推个一千二净,狡猾至极!”愠道:“好!你既是奉旨行事,本公主不怪你。请出圣旨本公主看看江柳杨所犯何罪。”暗自得意,打蛇打七寸,丢了圣旨的钦差,同丢了脑袋何异。

穆罕朗斯亲王所怕就是公主要看他所领的圣旨,登时吓得跪在地上禀道:“臣罪该万死!方才跌入池塘时可能把圣旨失落在水中。”心道:“你追问圣旨,八成圣旨就在你怀中,本王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当真手臂拗不过脚腿,她是公主谁敢搜她的娇躯,以后可不能得罪她! ”

玉蟾公主声色俱厉道:“甚么?你丢失了圣旨!那可是杀头之罪。‘可能把圣旨失落在水中’,那么除了这‘可能’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穆罕朗斯亲王心道:“除了可能失落在水中之外,就是被你盗去,可是我不敢说,只好把‘可能’失落水中变得肯定,替你抛除嫌疑!唉,哑巴吃黄莲,自己苦自己。”连忙叩头,道:“是失落在水中,不是‘可能’,是一定失落在水中。”

玉蟾公主戟指喝道:“那么你们这些蠢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水击捞!”心想你们就是各个在水里泡成龟儿子样,也休想捞到圣旨,因为圣旨就在自己怀中。不由得高兴之余,暗暗佩服孔皆入,心里不自觉生出仰慕之感。

御林军争相入水,趋之若鹜,丑态百出。特别那些方才被公主打得鼻青脸肿的,为了将功补过,挨了打还得争先恐后,企望自己能捞起圣旨,折冲撞公主之罪。

玉蟾公主对地上的穆罕朗斯道:“你起来,若能捞出圣旨,赦你无罪,不然本公主不制罪于你,皇上那里你也无法交旨。”穆罕朗斯惶惶站起,站在岸边指手划脚指挥御林军捞那没影子的圣旨。公主突然喝道:“你难道没长手不会捞,还是根本就不关心是否能捞到,站在岸上有何用,你也下去捞圣旨,那是你的命根子,不然就等着掉脑袋。”

穆罕朗斯亲王愕然道:“什么!本王也要下去捞?公主殿下明鉴,小王不谙水性,不然方才怎能在池塘底呆了恁久,小王是凭着一日真气才免被淹死的。”

玉蟾公主道:“这会儿你就不会凭着一日真气下水捞圣旨么?”穆罕朗斯还要说什么,公主业已勃然色变道:“本公主已经命你下去捞,你还不领旨,又要抗旨不遵?”

穆罕朗斯亲王探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池塘里,半晌不见露头。好一会儿才钻出来,脸憋成猪肝颜色,左手抹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高举起右手,喊道:“捞到了!圣旨捞到了!”

玉蟾公主一怔,循声望去,见他右手高高举着一条白色带鱼,那鱼兀自左摆右晃挣扎。笑道:“圣旨变成了白鱼,神通倒是不小,就是不晓得亲王有无本领将白鱼变成圣旨。哼!无理取闹之极,你们在这里大洗特洗吧,待洗腻之后欲去玉蟾宫,必须将银鱼变成圣旨,不然谁擅入玉蟾宫一步,本公主斩了他的狗腿!”转身而去,强自忍住筅。

回到玉蟾宫,唤出藏起来的江柳杨,将事情说了,二人都很焦急,晓得穆罕朗斯亲王虽没了圣旨,但这只能阻他一时,迟早他还会讨圣旨带人来杀柳杨的。公主的心腹宫女用天竺语说道:“二位主子不必着急,奴婢想到条妙计,只是太毒了点儿。”

柳杨已粗通天竺语,道:“什么妙计,如何毒法?”

那宫女道:“奴婢负责替公子喂养的那条怪蛇不是颇听公子的话么,咱们将蛇从金筒中放出,让它守在玉蟾宫外,公子远远指挥它,若是穆罕朗斯亲王带人来时,便让蛇儿将他们都咬伤。”

柳杨连连摇头道:“蛾儿,这虽是办法,却不可使用。我的青儿双头双口,奇毒无比,咬上无救,不比寻常毒蛇。再者穆罕朗斯是奉旨行事,这样做岂不陷我于不义,使公主置于不忠不孝之地,我不能置公主于不顾。”

蛾儿道:“傻公子呀,你已置于九死一生之险境,我家公主会不顾一切来保护你的,你还这般持妇人之仁,怕自己不下地狱么?”

玉蟾公主横眼蛾儿道:“不许同公子这样讲话。”转身持起盛装双头蛇青儿的金筒,道:“蛾儿所言的未尝不可试试的,这,也是个反抗的办法,只要我活着,就不许任何人动你一根汗毛!”眸若秋水,含情脉脉注视着江柳杨。

“胡闹!这叫斗勇不斗智。此事只能斗智不斗勇。”声落似一阵清风飘过,玉蟾公主的身边陡然多出位“宫女”,正是天下第一神偷无孔不人孔皆入。此老瞎嘻一笑又道:“公主殿下,你的江柳扬江大公子与贫道有莫大渊源,他这笨瓜有难,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助,只是因为公主殿下你的原因,我想袖手旁观。”

宫女蛾儿自小伴玉蟾公主长大,同皇后与公主学些汉语,又同公主情逾姊妹,闻言用汉语急道:“这位姊姊莫要坐视不理,若是姊姊有锦囊妙计,蛾儿愿为姊姊做任何困难之事,但求姊姊你将妙计说出来。”她将孔皆入误为宫女,一口一个“姊姊”,叫得脆生生甜润润,自以为得体,却是羞煞孔皆入。

玉蟾公主裣衽一礼道:“仙姑来自东土,自与柳杨有香火之缘?不知仙姑因何由于本公主之故而不肯帮柳杨渡过大难?”

孔皆入摸着鼻尖儿道:“什幺‘姊姊’,‘仙姑’的,叫我‘老伯伯’,我再告诉你们为什么。”

玉蟾公主与蛾儿相视而笑,均在内心暗道:“这个女人当真怪异,打扮得花枝招展,却让我们称她‘伯伯’,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柳杨此刻已猜到“宫女”是谁,心中高兴,知道此老现身,便是穆罕朗斯亲王的刀架到自己脖子上,他也能将自己救走,立时大故宽心。道;“公主、蛾儿,你们应该叫他老人家伯伯的。”

玉蟾公主与蛾儿闻言知柳扬必与这“宫女”渊源笃深,深信不疑,心中虽奇怪不已,还是双双裣衽叫声:“伯伯。恕我们不知之罪。”

孔皆入将贴在脸上的两根银须拉了起来。若不是他这样,那两根银须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足见他的易容术之神奇。捻须笑道:“贫道所说因公主不能救笨瓜自有道理。如果公主肯以玉叶之金躯,拜咱老道为师,咱老道自然要帮你们出谋划策,甚至是冲锋陷阵。”

玉蟾公主早对孔皆入的轻功出神入化,内功登蜂造极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大喜,当即大礼参拜,施了师徒大礼。孔皆入乐得眉开眼笑,搀起徒儿道:“乖徒儿,你是为师平生第一个弟子,也是最后一个弟子,将来衣钵必传与你。现在你的事便是为师我的事。笨瓜的事便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再者而言笨瓜的事便是逍遥浪子的事,逍遥浪子的事也是我的事。现在老偷我责无旁贷,只好免为其难管管这难管的事。”

柳杨道:“孔老爷子,您绕了这半天圈子也不绕到正题上,咱们究竟如何对付眼前‘笨瓜’公子我的杀身之祸?”

孔皆入拍着自己的脑袋喃喃道:“是啊!如何能让笨瓜的脑袋瓜保住呢?喂,我说脑袋瓜老伙计,你快点转转,再若想不了来办法,就让你替笨瓜的脑袋掉下来!”

玉蟾公主等三人哭笑不得,均想原来他也是束手无策。不由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天下第一神偷无孔不入孔皆入忽然拔身飞起,落到十余丈外的殿顶上,道:“徒儿,笨瓜,你们耐心等着,待我想出妙计后,再来告诉你们。”身形又起,扶摇而去。

江柳杨朝他飞走的方向喊道:“孔老爷子!你就慢慢地想吧,我也得慢慢的等着挨刀,等你想好了,我已经脑袋掉了,赶来替我收尸还来得及!”拍拍脑袋,又自语道:“人家叫你‘笨瓜,这回等着搬家吧!”

孔皆入星飞电掣,来到穆罕朗斯亲王等人捞圣旨的池塘边,身不停留,快逾闪电划过,将岸上的湿衣服都抱走了。一抱湿衣服颇有分量,在他怀中轻如草芥。只是衣服上的水让他讨厌,心道:“这些家伙在公主走后,都上岸脱了衣服,这回让他们在里面泡着吧!只是弄了老道我一身脏兮兮的水,蚀了点本儿,美中不足。”

水中诸人根本没看清人影,但觉似一阵风吹过,所有的衣服都不知去向,愕怔怔泡在水里,忘记了去捞那根本没有的圣旨。穆罕朗斯自水底钻出,见到有半数人正发呆,怒道:“你们还不快捞,这会儿还敢忙里偷懒?”有人禀道:“王爷,咱们的衣服都不翼面飞啦!”

穆罕朗斯目蹬口呆,率着下属怔泡在池塘里。

无孔不入孔皆入飞檐走壁,来到御膳房,将那些衣服填到灶膛里,倒了几碗油点燃,拍手大乐。正自忘乎所以,门外闯来烧火的那位火头军,一脸横肉,见孔皆入是位标致的“宫女”,顿生淫念,扑了上来。孔老爷子心道:“没想到咱老道扮女人还这么有魅力,将来遇到皇帝老儿选妃的时候,不可不凑热闹!”随手一指点了那人穴道,挟起便走。

江柳杨坐在玉蟾公主身边,长嘘短叹。玉蟾公主螓首低垂。蛾儿不断劝道:“愁什么!穆罕朗斯若来动江公于一下,我便放出青儿咬他两下给他留四个眼儿!”

无孔不入孔皆入从远处拱檐后控出头来,哈哈笑道:“没出息的笨瓜,叹息什么?你就是没有我那半个儿子的英雄气概!”

柳杨道:“比小笨瓜还笨的老笨瓜,你懂什么,只懂得临阵逃脱,哪里懂得哀奠哀兮生死别离,我若是不园死后牵挂着玉蟾公主,临死绝不会皱下眉头,因为我毕竟是你那半个儿子的哥哥,哥哥若比弟弟差,岂不是要叫他‘哥哥’!”

孔皆入道:“谁在同你说话,我是在同‘笨瓜’说话,你是那个笨得将老道士误当作娇娃欲强行非礼的特笨之瓜么?”

柳杨语噎。蛾儿道:“世上只有个脸皮功夫冠绝天下,只会收人为徒,不会替徒儿消灾解难的老笨瓜.除此之外再无笨瓜。”

孔皆入笑道:“笨瓜。道爷与你说话,别人抢着替你搭腔,你却不言不语,快出来让他们看看。”话音未落,从他身旁探出个脑袋,赫然就是江柳杨!与坐在玉蟾公主身边的一模一样!孔皆入点着那“江柳杨”的鼻子道:“笨瓜,你告诉他我是在同你说话,叫他们别乱搭腔。一然后又捏着自己鼻子,横仿柳杨音调道:“我是笨瓜,孔道爷在同我说话,你们不要参与。”

蛾儿拍掌笑道:“老笨瓜承认自己是‘笨瓜’啦!但是老笨瓜不笨,想了这般妙策,简直是‘老奸瓜’!”

孔皆入一生游戏风尘,嬉笑怒骂,无不妙趣横生。携着那被他易容成江柳杨的人飞下,道:“笨瓜,你们快换衣服,然后道爷再将真笨瓜变成假蛾儿。”

蛾儿撅嘴道:“公子变成我,我怎么办,难不成要变成假笨瓜?”

孔皆入道:“你必须变成假笨瓜,不然不方便来烧火做了许多美味儿供我老偷儿吃!”

玉蟾公主、江柳杨、孔皆入展颜齐笑。蛾儿的嘴上能挂上油瓶子,啷着嘴道:“变来变去,将我变成这么个苦差使。原来道爷也做贼心虚,怕人发现你在偷东西吃,将蛾儿安排在御膳房做你的底线儿!”大家哈哈大笑。

晚风习习,暮色四合。星渐现,皇宫灯火嘹亮。从池塘里钻出一个个被泡得白森森皮肤横皱的入,幽灵一样?专从暗影里走。

一队巡官侍卫按刀抚剑过去。穆罕朗斯亲王念着“阿弥陀佛保佑”从暗影里闪出,率着赤身裸体大军像群过街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前进。风吹草斜,这些位可怜的军爷便吓得躲躲藏藏,平素趾高气扬的跋扈威风一扫而光。特别是穆罕朗斯亲王,这时成了光秃秃亲王,狼狈可笑之极。他晓得禁宫中到处都是女眷,一且碰到嫔妃娘娘,自己这副尊容,十个脑袋也得被皇上崭下五对。

又一队侍卫走来。为首的道:“穆罕朗斯亲王今天是怎么搞的,率人奉旨捉那中土人,至今来去复旨,便连他的影子也不见了,皇上命人到公主那儿问了三次,又到亲王府问了四次,皆说未见到他的影子。”

另一人道:“非但亲王不知所踪,便连他带去的那些御林军,也一个人影也不见到,这事可算怪异至极!”

穆罕朗斯身旁的一名御林军听出说话的人是他的朋友,刚要开口打招呼,便被穆罕朗斯点中哑穴。待那些侍卫过击,穆罕朗斯悄声吩咐:“在没有摸到驻地换好衣服之前,谁也不准说话。”

一队宫女环佩叮当,簇拥着位妃子走来。吓得穆罕朗斯率人趴在暗影里,大气都不敢出,豆大汗球自每个人的身上滚下,这是要命的紧要关头,一旦被发现,莫大罪行难免接踵而来,再之便轮到人人掉头。总算他们命不该绝,那位贯妃率人姗姗而去。穆罕朗斯等站起来时,各个宛若在灰土里打过滚的泥鳅,更见狼狈。

正在庆幸躲过一关,向前未走几步,一名“宫女”突然迎面走来!那“宫女”见状“啊!”的一声惊呼,掉头便跪。穆罕朗斯等人如焦雷轰顶,忙围成一圈后背朝外。

那“宫女”的尖叫声划破夜宫。立刻有无数护富侍卫向这边奔来,更糟的是刚过去那位贵妃娘娘又率宫女们返回。

穆罕朗斯亲王头大如斗,忙喊道:“都站住!不许过来,我是穆罕朗斯。”低声吩咐道:“大家快退回那池子里。”率先跃出,人如飞鸟,凌空跳人刚从里面出来的池塘里。

那“宫女”惊动众人后,早已鬼魅般上了殿檐,掩嘴偷笑,眨着眼睛看他一手导演的闹剧。这“宫女”正是天下第一偷无孔不入孔皆入。

裸身的御林军们,下锅的饺子似也跳入水,溅起水花簇簇。

四面方云集而至的侍卫、御林军、宫女将池塘围个水泄不通。有人焦急地喊道:“亲王千岁,您老别急着洗澡了,皇上那里正大发雷霆,快出来穿好衣服朝见皇上。咦!你们的衣服呢?”

穆罕朗斯亲王面红过耳。要知身为朝中王公,颜面比生命犹要宝贵。他这样子被同僚见到,比搠他心上几刀子还要严重。特别是丢了圣旨,性命堪虞。情急之下,为了遮掩一切,撒开弥天大谎道:“诸位都知那来自东圣神州的江柳杨是银龙王子的化身,本王奉旨捉拿他,这个颇具神通的银龙王子岂能甘心束手就擒,于是施展法术同本王大战,不敌之后才遁入水中。本王率健儿们入水擒龙,一场凶杀恶斗之后,我们所有人的衣服都化成丝丝缕缕深入水底,为了不伤大雅,我等才呆在水中不出去。”

众裸身御林军先是惊愣,微怔之后纷纷随声咐和,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把他们这些地道的小丑厚颜无耻地美化成英雄好汉。世上原本就这样,自诩英雄的人多数是小丑。更可笑的是愚昧的世人不但相信他们,面且学他们。前人问道: “亲王千岁,是你们最终杀了那银龙王子吧?”

穆罕朗斯亲王道:“在水底浴血大战一日,总算不辱圣命,杀死了邪银龙王子,不信本王捞出他尸体给你们看!”钻入水底,运丹田真气闭住呼吸,双手乱抓,好一会儿才抓住条银色带鱼,屈捞如钓,硬将银鱼捏死,钻出水面,高举起死鱼道:“那江柳杨哪里是什么‘银龙王子’,原来是条银鱼精,你们看,这就是他的原形。”

围在池塘周围的众人唏嘘昨舌不已。争相目睹穆罕朗斯亲王手里的邪条死鱼。

穆罕朗斯亲王甩落头上的水珠,神气十足道;“区区一个银鱼塘,本王若不能将它诛杀,还能承担起保卫王宫的重任吗!大家不要喧哗,众侍卫听命,你们赶快去为我们取来衣服,其他人退下。”

那位贵妃从人群后走来,钦佩地瞅着水中健壮英俊的穆罕朗斯亲王,轻启莺喉道:“穆罕朗斯,你是我们天竺国第一勇士!”

穆罕朗斯受宠若惊,道:“贵妃娘娘驾临,臣衣冠不整,恕不能上岸见礼。”

那贵妃道:“亲王不必客气,你为国为民立下莫大之功,回头皇上那里我为你请功。”说完挥手率众宫女离去,直赴皇帝居处。

穆罕朗斯亲王上岸后,在众侍卫的护卫下,众星捧月一般,向皇帝召见他的宫殿而去,手里兀自握着那条死鱼。

两后出池塘换好衣服的御林军望着走远了的亲王一行,互相对话,一个道:“这样瞒天过海能混过去吗?欺君之罪可得杀头呀!”另一个道:“你懂什么,不瞒上教下照本实说丢了圣旨也是掉脑袋,瞒天过海若要被查出来也是杀头,说不定这还是生官发财之道呢!”后来,这个看透官场应酬经的人果然平步青云,那位则始终是御林军中的小卒。

孔皆入回到玉蟾宫,将戏弄穆罕朗斯亲王经过讲出来,把扮成宫女蛾儿的江柳杨笑得肚子直痛。玉蟾公主道:“师父,你这样一来反倒是帮了他的大忙。他狡狯异常,拿了那条死鱼定是编造了天大谎言,为他自己解脱丢了圣旨之罪。”孔皆入道:“可惜为师不懂你们天竺语,那坏小于是说了一大堆话,后来周围的人还好似十分佩服他。怪异之极,他昨晚从狗嘴里吐出的是什么牙?”

一名宫女跑来报告道:“禀公主眼下,穆罕朗斯亲王回报皇上说已将江公子杀死在池塘里,还说公子是妖物,化成条银鱼,他便拿着条死鱼欺君。”边说边瞟着那位被孔皆入点了哑穴化装成的假江柳杨。她不知真假,说柳杨是“妖物”时,惟恐这位深得公主宠爱的异国公子发火。

扮成蛾儿的柳杨闻言嘻嘻暗笑。心道:“穆罕朗斯真是位编故事的专家,较公主犹有过之。公主杜撰出个‘银龙王子’,他便编出个‘银鱼精,,看来天竺人各个都是谎言大师,一个比一个高明。天天晚间穆罕朗斯来领我到侍卫营住宿,今晚他一定还会来,莫看他编造了本公子已死的谎言,我活得好端端的他最清楚不过,这位大醋坛子绝对不放心让本公子宿在他心上人的身边,今晚必来杀害本公子,多亏孔老偷儿万里迢迢跟我来到这里,才想出移花接本、车代桃僵妙计。今晚穆罕朗斯绝不会如往常一样大摇大摆而来,定会像贼一样偷偷潜入行刺,本公子要定个瓮中提鳖之计!”

玉蟾公主命那宫女退下之后,问柳杨道:“公子,你可是在想如何应付今晚之变?”

柳杨一怔。暗惊玉蟾公主聪颖,自己所想她竟猜到。笑道:“殿下,柳杨承蒙公主殿下错爱,只要在你身边,任何巨变公主都会保护我的,再者说这里已经由孔伯伯安排了个替死鬼,我便可高枕无忧。但咱们不能便宜像贼一样偷八玉蟾宫的穆罕朗斯。”

孔皆入道:“对!蟾儿,为师教你三招,今晚穆罕朗斯不来便罢,若来你就狠揍他一顿,然后像提贼一样捉住他去见你皇父,看他还能怎样舌绽莲花,在你皇父面前狡辩。”说毕,教了玉蟾公主与柳杨他最拿手的三招——神来三抓。这三招本是妙手空空之术,用在取人财物上百试不爽,打斗中出其不意亦可收到奇效。

柳杨曾两次中剧毒,一身阴柔功力激增二倍。现在的他身怀半甲子以上功力,数月来修练佛门般若无相神功,已能随心所欲收发功力,较以前的江柳杨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玉蟾公主 生死玄关早被超度大师打通,所怀内力当与柳杨在伯仲之间。他们本就聪明绝顶,孔皆入悉心教导下,半刻便学会。

夤夜,月朗星稀。一条人影恍如幽灵,潜入玉蟾宫。那人矫若生翅,一身功力端的高深。这位夜行人对宫中路径知之甚稔,径扑玉蟾公主的寝宫。他便是昼间在池塘里洗澡,方才还受到天竺皇帝嘉奖的穆罕朗斯亲王。

穆罕朗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夜入玉蟾宫,不仅是醋劲大发,更主要的是他欺骗皇上,人证留在玉蟾宫中,试想江柳杨不死,他的谎言早晚要败露,所犯欺君大罪何等严重,罪不可赦。是以才不顾身分,夜闯公主的玉蟾官,孤注一掷、背水一战。

另一条人影,若有若无,蹑在穆罕朗斯身后,轻功之高明,较穆罕朗斯有霄壤之别。

穆罕朗期根本就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踪,庆幸一路顺利,潜入玉蟾公主寝宫后,隐身在九孔桥下。抬头见月光下,小溪畔,玫瑰花丛旁,公主正与那“江柳杨”对酌在石桌上。他系了系面巾,缓缓掣出佩剑,倏地射出,凌空飞掠,燕子剪水般从公主头顶飞过。一剑将那“江柳杨”穿心,双手弃剑,化掌拍在尸体双肩上,藉力倒飞回去。

玉蟾公主暗哂一声,故作惊慌失措之态,喊道:“蛾儿!快拿刺客。”暗影中柳杨所扮的蛾儿飞出,劈面三掌,将穆罕朗斯震落在地。

穆罕朗斯大吃一惊,万没料到公主身边的宫女竟有如此功力。不敢怠慢,双掌挟十成纯阳功力,扬手推出,刹那狂风骤起。丈外人工小溪中的水被卷上岸!

柳杨有意欲试试自己斤两,奋力排掌,冷飙卷出,与对方掌力的热浪恰是两个极,砰砰连声,柳杨头晕眼花,后退寻丈之地。

穆罕朗斯兀立如山,但亦觉双臂少阳三焦经中侵入少许冷气,颇感不适。

玉蟾公主叱咤一声,倩影晃动,掌影如山,撞向穆罕朗斯。柳杨虽与穆罕朗斯功力相差悬殊,但他的地阴真气恰好是穆罕朗斯纯阳罡气的克星,吃亏非小,却能乍退即上,与公主合击敌人。

穆罕朗斯暗笑,心道:“你这宫女功力虽已是一流高手,但怎能留住本王。若是你们两个丫头便可将本王留下,本王还如何作戍守皇宫的亲王!”傲气陡生,两掌外圈,呼呼生风,甚是凌厉,将公主与柳杨迫退。

公主作戏道:“大胆刺客,敢杀本公主的银龙王子,定是穆罕朗斯派来的,捉了你做人证,要他穆罕朗斯抵命!”掣出玉萧,当作剑来施展,登时碧影漫空,凌厉倍常。

穆罕朗斯素闻公主有套玉箫剑术,乃是超度大师亲传,不到拼命时她不会使出,因为这套玉萧剑法中蕴含着七律迷音曲,隧着箫法展开,渐奏出一曲音乐,那乐曲初闻还不觉如何,时间一久,对手本性迷失,非但不知伤敌,且隧她的七律迷音曲手舞足蹈,自己击毙自己。他已听到悦耳的萧音,哪敢恋战,倒绕三步连拍三掌,迫开身后的江柳杨,飞身而起,掠过那假柳杨尸体时抓起自己的宝剑,射落到一座八角亭顶。

玉蟾公主举箫唇边,道:“良宵明月夜,你杀了银龙王子已是大伤雅境,此时此景,倘若银龙王子不死,本公主替他吹曲萧音,现在他已死去,充耳难闻,你有胆量听本公主吹奏一曲么?”

穆罕朗斯心道:“以本王内力,绝不致被你萧音迷失本性,但是非之地岂可久留!”有心开口又怕公主听出语声,摇摇头扭身便走。忽觉双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低头一看但见一双手正握在自己的脚脖上!脑袋嗡的一声,挥剑向身后斩去,心道:“管你是鬼手人手,一下子要你手臂分家!”

剑啸如虹,幻起一泓冷辉洒向双手!紫电盘空的刹那,那双手鬼手般消失。穆罕朗斯亲王正待向后劈掌,陡觉肩头一沉,两只穿着绣花鞋的大脚踏在他的双肩上!无暇细想,矮身形举剑上撩,同时弹身射向地面。心道:“那亭子上有鬼!”

柳杨迎着穆罕朗斯亲王双掌平胸推出,刹那间竟将脚前的涓涓细流冻结成冰!这不禁惊呆所有人,他自己也惊得目定口呆。冷飙狂卷,迎上空中落来的劲敌。穆罕朗斯虽愕然不已,但左掌早以十二成功力击出,热浪翻滚,罡气如潮,待两股掌力交实时,那瞬间冻结的小溪流才又潺潺流动。

隐身在八角亭顶的孔皆入暗吐舌头,心道:“不是冤家不聚头!便连他们的内力都是势不两立。”遂以传音入密道:“乖徒儿,你快用师父教你的那三招儿,抓他三下,解笨瓜之围。”

玉蟾公主飞身如箭,玉箫指向穆罕朗斯眉心。左手曲指成爪,爪风凌厉,在右臂下抓出,正是孔皆入所传“神来三抓”之一。

穆罕朗斯扬剑荡开玉箫,左掌径戳公主左腕穴道,但是公主抓来的那一爪,灵动千变,飘忽不定,使人无从招架,无所适从,惊诧间已是面上火辣辣一痛,蒙巾被抓成两片飘向脑后,鼻子上皮肉分离,硬生生被公主的强劲指风抓出五道血痕,妙的是皮肤掉地,血却未滚出。

江柳杨不甘后人,脚下展开超度大师传他的佛门八风不动步法,绕到穆罕朗斯身后,“神来一抓”出手,将穆罕朗斯的衣服撕裂。他动若飘风,几乎是与玉蟾公主同时完成。

玉蟾公主故作一怔,后跃三丈,立在九孔桥上,惊呼道:“穆罕朗斯!竟然是你亲自来行刺本公主?”

江柳杨装出宫女蛾儿的腔调道:“公主,不可轻饶这个狼心狗肺的奴才,奴婢替你教训他!”欺身而上,心道:“还有两招‘神来之抓’,拔头发本公子已拔腻了,正好拔他眼眉,一招拔一边,能拔多步箅多少!”双爪电滚而出,左抓右抓霍地两爪抓实,两手揪着穆罕朗斯眉毛,狠命地拔下。

穆罕朗斯剑掌横扫走空后,已是眉毛去半,痛得泪珠滚滚。左手揉跟睛,右手佩剑归鞘,忍痛躬身一礼道:“公主明鉴!小王天大胆子也不敢行刺公主,实是皇宫中出了妖孽,那与公主对酌的江柳杨便是妖精,小王刺死他实乃为公主殿下安全着想!

玉蟾公主甫欲训斥穆罕朗斯,但听八角亭上的孔皆入道:“笨瓜,道爷教你‘神来三抓’是让你偷东西,没让你偷人家眼皮上的东西,你这么硬薅人家眼毛,人家眼盯盯瞅着,岂不成了硬抢!好个笨瓜笨到天竺印度国来啦,连偷都学不会。”公主忍不住一笑,而现霁色。

穆罕朗斯见公主一笑,误认为是因自己说来保护她而博得佳人一笑,顿时忘了鼻子与眼皮上的疼痛,随着一笑道:“公主请放心,只要有小王在,任何妖孽都不会伤到公主殿下的。”

柳杨学着女孩子薄嗔轻怒的样子道:“穆罕朗斯?你敢大逆不道刺杀公主已是罪不可赦。公主一笑倾城倾国,你也眼着学笑,学得哪门子笑?东施效颦,你这一笑倾什么?恶心讨厌之极!”

玉蟾公主面凝秋霜,道:“穆罕朗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我宫中杀了江公子。今晨本公主已告诫你若无皇父圣旨,擅入玉蟾官者斩腿。拿来给我!”

穆罕朗斯亲王微怔,问道:“公主殿下,您要什么?”

“明知故问!”玉蟾公主道:“圣旨或者你的双腿。”

穆罕朗斯心头一怵,惊然汗下,暗道:“我并无圣旨,悔不在被她揭开而纱后停滞不逃!此时叫我如何是好?”口中结舌,答不出一个字,更拿不出圣旨。

柳杨哂然一笑,道:“既无圣旨,擅闯公主殿下寝宫,还不自断双足谢罪,晚了性命难保悔之晚矣。” ,

孔皆入听不懂三人在说些甚么,甚是焦急,童心大发道:“笨瓜,你还跟他罗嗦什么,偷人家的东西呀!千万记住,偷东西就是‘偷东西’,当着人家眼面偷东西便不是‘偷东西’,那就变成了‘抢南北’,‘东西’与‘南北’能一样吗?为什么能用能吃的都叫‘东西’,而不叫‘南北’,因为它们就是不一样。”

柳杨喃喃自语:“是啊!为什么叫‘东西’而不叫‘南北’呢?”敛去笑容,朝穆罕朗斯用天竺语道:“穆罕朗斯亲王,你竟敢置公主圣谕于不顾,私闯公主寝宫,真不是个东西。喂!穆罕朗斯,你身为亲王竟是个目无君主的东西,岂不是要造反!”

穆罕朗斯道:“蛾儿,本亲王深得皇帝信赖,肝脑涂地无以报皇恩浩荡之万一,怎可将‘造反’二字与本亲王联系在一起,本王岂又是你个宫女所能戏弄的!我不是‘东西’不对,我是‘东西’更不对,我不是个‘东西’…”

柳杨笑道:“你自然不是‘东西’,你是‘南北’。喂,‘南北,刺客,你刺杀了江柳杨公子应当何罪?”

穆罕朗斯亲王怒道:“大胆蛾儿,本亲王就算犯法,也轮不到你个宫女问罪,还不退下,不然本王可要手下无情了。”转头眯着八角亭上的孔皆入道:“你是哪里来的妖精变成宫女的模样,须知皇宫大内乃是帝王居住的地方,任何妖邪鬼怪都不得冲撞皇帝大驾的,你还是快些离开皇宫去吧。”因为孔皆入的身手神出鬼没,他才误认为孔皆入是鬼,自知惹不起,才如此说道,实是畏惧的表现。

无孔不入孔啻入听不懂穆罕朗斯之语,饶是他无孔不入,也无法借题发挥,开穆罕朗斯的玩笑。敲着脑门,摇首晃头问柳杨道:“笨瓜,他在对道爷我说什么?”

江柳杨嘻嘻笑道:“孔老爷子,他讲得难听之极,柳杨不敢对你说。”心道:“老偷儿,平索你开口叫我‘笨瓜’,闭口叫我‘笨瓜’,不借机报复你我就真的成了‘笨瓜’,你问我而不问你的徒儿玉蟾公主,也是个地道的‘老笨瓜’!”

孔皆入闻言更是非问了个所以然来不可,急道:“柳杨,快说快说!一个字不差的学他说一遍。”

柳杨暗笑道:“一个字不差岂不就没有好戏看了,我也就白当了‘笨瓜’,真的笨到家了!”故作犯难道:“你叫我照原样学出来,岂不是我也跟着他学着骂你一遍,你可不要怪我。好,你听着。他说你是个非男女非女的太监精成了气侯,穿着宫女的装束到处招摇撞骗,迷惑了所有的御林军及宫廷侍卫与你相好,说你是个不要脸至极的人妖……”

孔皆入因修练乾元颠坤罡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最怕别人揭他的短,早已气得暴跳起来,掠下八角亭,便要一掌毙了穆罕朗斯。

江柳杨见要出人命,忙喊道:“慢!他还说要将你用降妖之物捉住吊到树上,然后每到屙屎屙尿时便骑到你的脖子上,大屙特屙,以报今晨被你用鸡骨头戏要之仇。”

孔皆入硬生生收回拍出一半的掌力,凌空折身飞落到九孔桥上,然后跳到小溪流的水而上,踏波前跑五六丈远,又后退回来,再向前跑五六丈远,提口真气立在水而上,立即被水带着退了回来,轻如一片树叶,仅鞋底浸湿而已。如此跑跑停停,周而复始,扪着后脑自言自语道:“他将我骂得这般狠,道爷得想出个惩罚他的办法,用什么法子都不足以出我心中这口恶气,真急煞人也!”样子甚是逗人,同时亦非常骇人,因为当年达摩老祖渡江时尚且借重一苇之力,而他这般在水上飘然来去,比达摩老祖何止高出一筹。

玉蟾公主与柳杨目瞪口呆,望着孔皆入的绝顶轻功说不出话来。穆罕朗斯亲王目睹这匪夷所思的场面,愈加相信孔皆入是妖怪无疑。

无孔不入孔皆入霍地从水中飞起,飞向穆罕朗斯亲王头顶,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这还有什么犹豫的,道爷先在你的头上屙屎屙尿!”

穆罕朗斯亲王见“宫女”如凌波仙子嬉戏水上,正在叹为观止,陡然那宫女身如飞鸟扑来,忙不迭双掌击出,箭步弹开。

孔皆入一扑落空,凌空虚踏,向左横跨三步,但见一双硕大无比的脚,穿着特号绣花鞋,俨然两艘巧泛空溟的画舫!左脚踏向穆罕朗斯头顶百会穴,右脚向其肩井穴踏落。

穆罕朗斯一身功夫已臻一流高手之境,岂能让他睹中,左掌举天推出,右手去抽佩剑。

孔皆入左脚落实,在穆罕朗斯左掌心上一点而起,低头见鞋底上的水气四霄,那一点仿佛点在块烧红的铁块上一样!在空中咋舌睹道:“乖乖,好厉害的纯阳罡气,够做老童子盖天宇的徒儿了!若不是道爷鞋底儿是湿的,怕是要着火了!”

穆罕朗斯右手扬剑上刺,一泓剑气飒飒生风,袭向空中的孔皆入。

无孔不入孔皆入右脚尖点和穆罕朗斯的剑尖!柳杨睹道:“不好!你的脚尖再厉害也不能同剑尖争锋,这不是送上去挨扎吗?老笨瓜……”心念未已,铮然声响中,孔皆入竟站立在穆罕朗斯那锋锐的剑尖上!柳杨骇然揉目,不敢置信。

玉蟾公主瞅得明白,原来在孔道爷那双特大的绣花鞋底下,各贴着块磁铁。这一样事物非但挡住了穆罕朗斯的利剑,而且吸住了他的利剑,使穆罕朗斯的剑尖摆脱不掉孔道爷。但见孔皆入笑哈哈立在剑尖上,随着那柄寒光耀目的宝剑左晃右荡,玩得高兴之极,惬意至极,一时忘了报复穆罕朗斯去屙屎撤尿。

穆罕朗斯亲王舞了几路剑法,使得快逾风车,可是停下来看时,那“宫女”像长在剑尖上一样,朝自己扮着鬼脸。“宫女”虽是笑容满面,但穆罕朗斯却觉那笑意丝丝缕缕如刀似剑,刺在自己的心头,令他不寒面栗。几经挣孔努力,终无法摆脱剑尖上的“宫女”,改变战术,停止舞剑,运纯阳罡气于剑尖上,试图震飞“宫女”。

孔皆入正顽皮地玩得惬意,忽然脚下的剑停下,一股热浪自剑上袭来,哂然笑道:“玩内力要你八个的,做道爷的徒孙怕你也不够!”乾元颠坤罡气自脚下传出。两股内家罡气在剑尖上相遇,哧哧作响,震得剑身颤抖不止。

柳杨道:“孔老爷子,你的脚下踩的是什么怪物,吱吱地叫像老鼠,是老鼠么?”

玉蟾公主道:“老鼠都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是老鼠见人早就跑了,穆罕朗斯亲王不是老鼠。”因与穆罕朗斯是本族,一荣俱荣,一辱皆辱,故此她不同意骂穆罕朗斯是老鼠。

孔皆入催加了一成内力,压得穆罕朗斯弯背大折腰,堪堪便要抵挡不住,眼看着他双脚已踏碎石板,渐陷入地下,接腔笑道:“乖徒儿,你看他这不就快要钻入洞里了么!哈、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虽是皇族,却是米中生出的虫子一般,在所难免要出现的败类,你们虽族也不例外。”

玉蟾公主一怔,暗自佩屎,忖道:“莫看我这个新拜的师父表面嘻嘻哈哈,胸无城府的样子,实际则是明察秋毫,眼里难容一颗沙子!”

江柳杨见孔道爷玩得好开心,心痒难搔,跃跃欲试。里意心大发,却无处落足插上一脚,面上露出既羡慕又遗憾的表情。

孔皆入道:“笨瓜,你若想似道爷我这般玩儿,现在还不行,待到你若有我那半个儿子八成功力时,才能胜任一玩儿!”口中说话,脚下加劲,已将乾元颠坤罡气用上七成。下面的穆罕朗斯亲王可惨透了!豆大的汗珠顺两颊滚入脖子里,衣杉尽透,头上如蒸笼,紫气氤氤,脚下却已陷入地下盈尺,几将及膝。

江柳杨道:“孔老爷子,笨瓜是笨到极端顶点,愚不可教。但是笨瓜若是想出聪明的办法,你总该不会阻止笨瓜聪明一次,也去玩个痛快吧?”

孔皆入一愣,道:“笨瓜还会有聪明的办法,道爷我不信!”

江柳杨道:“不信笨瓜可以马上让你看看,但是必须讲明,这可是你要看看的,不是笨瓜自作主张非要热闹。预先言明,勿谓言之不预!嘿嘿……”笑声未绝,拔身面起,落到孔皆入头顶,骑在他颈上。

无孔不入孔皆入高声喊道:“好哇!笨瓜,你敢骗我,原来不是穆罕朗斯要骑到道爷项上屙脏,是你笨瓜要骑在我脖子上屙屎屙尿!岂有此理,胡闹之极!”脚下一用力,“铿”的声脆响,穆罕朗斯手中的佩剑已断。柳杨骑着孔道爷齐跌向那条小溪!

穆罕朗斯见机不可失,暗喜之际,拔身跃起,手中半截断剑如虹贯至柳扬的后背命让死穴!叫道:“大胆蛾儿,你也敢戏。”孔皆入本打算将柳杨掀翻在水中,未料身后剑啸若雷,听风辨位,已知来剑刺向的是柳杨命门要穴,疾折身左脚向后点出,脚下磁铁接住来剑。他与柳杨本是悬在空中,受穆罕朗斯断剑全力一击,向前飞过小溪,落到了玉蟾公主身前。心道:“这笨瓜有笨福,又没成水中瓜!”

穆罕朗斯全力以赴的一进是何等威力,力道逾强,被反震回的力量愈大,落地后站立不稳,倒退三步,脚下一虚,又陷入原先他踏脚之处,身子立时矮了一截,便如立在原地未动一般。内心惊骇程度无法比拟,痴怔怔望着孔皆入,疑这位孔道爷已是修炼到刀枪不入境界的妖怪。

柳杨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自已倒未觉得如何,玉蟾公主早已怒火中烧,舞动玉箫,凌厉鲍伦攻向穆罕朗斯,叱道:“好个该死的穆罕朗斯,先杀丁江柳杨公子,又要杀蛾儿,下个轮到本公主了!你已反叛,留你不得!”玉箫带着层层劲气,奏出悦耳动听的箫音,妙招层出不穷,俨如大江之水,源源难绝,霎那已与穆罕朗斯大战二十余合。

论功力,穆罕朗斯高出玉蟾公主甚多,论经验,相差得更不可以道里计。目下,他处在被动挨打的地步,原因是脚下陷入地面尺余,不能转动,手中剑又是断剑,勉强使出剑招,迎击公主那江河倒挂般狂泄而来的玉箫。

柳杨拊掌面笑,暗赞这场打斗精彩绝伦。

孔皆入摇头叹息,心道;“自古‘母老虎’好惹?但千万别当着她的面儿惹她的丈夫,那就要逼着她拼命!看来穆罕朗斯亲王危矣。”此老生性如此,莫管对谁,便是对徒儿也乱比喻,将玉蟾公主与母老虎相提并论。又见柳杨得意忘行的摸样,想到方才被他占了便宜,终不甘心,以传音入密道:“别乐了,笨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现在能乐得出来,待到回中土后,上官蝉莲、柳无悔、陆嫣然及陆莞尔知道你在天竺乐得这般开心,包管谁也不会再理你,那时有你愁的了!不要认为你与我徒儿玉蟾会有结果的,她是天竺公主,而且是待继皇位的公主殿下,你是东土公子,妄想美梦成真,岂不是水月镜花!”

江柳杨正乐得忘行,蓦闻“上官蝉莲、柳无悔、陆嫣然、陆莞尔”四个名字,不亚如四记闷棍,登时傻眼了?双眸直勾勾望着斗场,心事如潮。

孔皆入得意之极,见到江柳杨犯难,他反而暗中高兴。

穆罕朗斯挥舞断剑,双脚插在地下,这么一来较玉蟾公主矮了一截,处处在下风,渐渐不支。最令他头痛的是耳畔的那缕泣血断魂的箫音愈来愈清晰,越来越幽远积怨,似夜泣孤女,如鸣涧春鸟,欲不闻不能,闻之心烦意乱,堪堪欲随箫声起舞,已濒于危境。

月华似水,两团光影翻滚,不时折射在冷月清辉。那团发出瓣音的翠绿碧影越来越快,而被绿光围住的那团白光愈来愈滞,越是对拒绿光,越是影子缩小,潮现人形。便是来练过武功的人,一眼便可分辨出场中二人的优劣。

绿光倏敛,箫音却未止。玉蟾公主右手玉箫划起一道碧虹掠到唇边,手按音律,呜呜咽咽地奏起一曲佳曲。那位穆罕朗斯亲王从地下拨出双腿,断剑弃在一旁,跌跌撞撞形同疯狂手舞足蹈不已。以他内力之强,不应该陷入幻境,但魔由心生,这位王爷无对无刻不对公主想入非非,今日连遭不腿,内力损耗过甚,又经与公主玉箫幻音剑术长时间大战,早成强弩之末,怎能不入幻境。

柳扬耳闻箫音如潮,一会儿见到汹涌的大海扑天盖地而至,沫身潮头里,有灭顶之灾的感觉。幻境一转,天旋地转,立足不稳,一样便耍起舞,陡然大地塌裂,烈火蹿出?转瞬已烧到脚下!惊叫一声,方待跃起,肩头突然被只强有力的手接住,接着一股暖流自肩井穴注人体内,心中霍然一震,幻境俱灭,眼前如故。只见玉蟾公主吹箫,穆罕朗斯狂舞。回头见孔皆入正笑咪咪地注视着自己,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正是这位世上有数的几大绝顶高手之一孔道爷的手。.

月朗星稀。柳杨望见孔皆入的手指上竟涂有红红的指甲油,再看他脸上的脂粉,浓浓的一层,刺入鼻息,不觉一阵厌恶袭上心头,剑眉略皱,转过头来,暗道:“这老偷儿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莫非他不是我弟弟的岳父而是岳母!若是男人,为什么他无一不像地道的女人,穿着、妆饰、语调……”难怪他生疑,男人修炼乾元颠坤罡气后,乾元真气尽颠倒为坤柔阴气,任谁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故此乾元颠坤罡气虽属无上绝学,但它仅是女儿家的专利,亏得孔皆入认为柳杨是‘笨瓜”而未收他为徒,否则他也难免旬阳气尽,变成变态怪人。

箫音缠绵,如泣如诉。穆罕朗斯亲王状至癫狂,堪堪已欲举掌自毙。蓦然,衣袂飘风之声划空掠来,三条人影如电射至,一人径扑口吐白沫的穆罕朗斯,另一人曲指连弹,指风缕缕,飒飒袭向玉糖公主手中的玉箫。

玉蟾公主一怔,皇宫内院,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妄为,闯进玉蟾宫尚且不算,竟敢与自己动手过招,简直是岂有此理!那人指风强劲之极,出手怪异之至,缕缕指风射向她手中玉箫的音孔中。心中大怒,横箫跨步,一势“凤尾肘”撞出,玉箫依然未离口,曲正腔圆,仍就呜咽如故。

那人甚是了得,斜身侧翻,躲开公主撞向他幽门穴的风尾肘,落到三丈外,顺势跪倒,叩首禀道:“公主殿下手下留情!穆罕朗斯乃是亲王千岁,即使要他死,也得禀明皇上,请圣意定夺。”

玉蟾公主已看清来人正是宫中其余三大侍卫。此三老年过花甲,武功惊人,她向来是尊敬的。见另一位扑向穆罕朗斯的侍卫高手已将穆罕朗斯点住穴道,那穆罕朗斯吐着白沫,翻看白眼,木雕泥塑般呆立。

柳杨从孔皆入的掌下飞出,回头笑道:“他们要打群架,咱们快帮公主!”跃至公主身前,拉开架势神气十足道:“群殴公主,你们各个自寻死路!”

玉蟾公主停止吹箫,道:“蛾儿,替本公主教训他们四个大胆的奴才。”

柳杨跃前一步,举手便打。三名老年侍卫高手武功虽不及穆罕朗斯亲王,但相差不远,各个非柳杨所能敌,但现在是公主命令惩罚他们,如何敢冒抗旨之罪反抗。双方距离甚近,柳杨一掌掴来,横扫四人耳括子!

三大侍卫既不敢还手,又不甘心挨打,齐在电光石火的刹那跪倒,巧妙地避开了柳杨的这一掌。异口同声道:“臣跪领处罚!”

柳杨挟着三成内力的一掌悉数落在穆罕朗斯亲王的脸颊上,脆生生静夜传远,好大的一个耳括子,百步外都跪听到。

玉蟾公主望着跪在地上的三大侍卫,心道:“人老奸,马老滑,此话一点不假。你们这怎是‘跪领处罚’分明是藉此躲避挨打。这样也好,念在你们偌大年纪就不罚你们也罢。”道:“三位起来。本公主命令你们立刻押着穆罕朗斯带着他的断剑及被他杀死在此地的东土江柳杨公子尸体随本公主面见皇父,要皇父亲自下旨处罚他这个反贼。”

远处飘来一串宫灯,一队宫女簇拥着皇帝皇后逶迤而来。皇帝远近接腔道:“不用去了。孤家闻报说穆罕朗斯与皇儿打了起来,便匆匆赶了来。”

玉蟾公主与假扮宫女蛾儿的柳杨急趋上前施礼。在众人分神见驾之际,天下第一神偷无孔不入孔皆入已溜得不见踪影。

三大侍卫忙不迭解开穆罕朗斯亲王的穴道,四人齐向前跪行见驾。穆罕朗斯在公主幻箫之音停止时,便已恢复神智,思前想后,早已吓得冷汗如雨,心思转动,恶人先告状道:“禀陛下,穆罕朗斯自圣上处出来,将那银鱼精尸体草草埋掉,万没料到转身欲离开之际,忽见方才埋妖物之处升起一股白烟,袅袅冉冉径飘向公主的玉蟾官。臣担心公主安危,仗剑赶来,见到那妖精元神又化作江柳杨模样,正与公主月下饮酒。为救公主,臣顾不上惊动公主玉驾,一剑诛妖。后来因公主不明真相,与臣打斗起来,惊动圣驾,臣罪该万死!”

印度古称夭竺,佛教圣地,笃倍迷信。皇帝早已听得心惊胆战,变音变调道:“穆罕朗斯,你二次杀妖有功,何罪之有。那妖怪会不会再度元神脱壳,化成别的人形,躲在皇宫里对我们不利?”

玉蟾公主道:“皇父莫信他的无稽之谈,世上本无妖孽,许多奸险小人比妖孽更可怕,实际他们便是妖孽的化身!皇父,穆罕朗斯昨里丢了圣旨,恐犯杀头大罪,才编出滔天谎言欺君,已是论罪当斩。夜里又图谋不轨,闯入女儿居住的玉蟾宫,杀死东土神州大才子江柳杨,使女儿失去位伴读的宿儒。不信请父 玉蟾公主与假扮宫女蛾儿的柳杨急趋上前施礼。在众人分神见驾之际,天下第一神偷无孔不入孔皆入已溜得不见踪影。

三大侍卫忙不迭解开穆罕朗斯亲王的穴道,四人齐向前跪行见驾。穆罕朗斯在公主幻箫之音停止时,便已恢复神智,思前想后,早已吓得冷汗如雨,心思转动,恶人先告状道:“禀陛下,穆罕朗斯自圣上处出来,将那银鱼精尸体草草埋掉,万没料到转身欲离开之际,忽见方才埋妖物之处升起一股白烟,袅袅冉冉径飘向公主的玉蟾官。臣担心公主安危,仗剑赶来,见到那妖精元神又化作江柳杨模样?正与公主月下饮酒。为救公主,臣顾不上惊动公主玉驾,一剑诛妖。后来因公主不明真相,与臣打斗起来,惊动圣驾,臣罪该万死!”

印度古称夭竺,佛教圣地,笃倍迷信。皇帝早已听得心惊胆战,变音变调道:“穆罕朗斯,你二次杀妖有功,何罪之有。那妖怪会不会再度元神脱壳,化成别的人形,躲在皇宫里对我们不利?”

玉蟾公主道:“皇父莫信他的无稽之谈,世上本无妖孽,许多奸险小人比妖孽更可怕,实际他们便是妖孽的化身!皇父,穆罕朗斯昨里丢了圣旨,恐犯杀头大罪,才编出滔天谎言欺君,已是论罪当斩。夜里又图谋不轨,闯入女儿居住的玉蟾宫,杀死东土神州大才子江柳杨,使女儿失去位伴读的宿儒。不信请父位怪异宫女,在陛下来后突然消失,不知陛下可曾注意到?”

皇帝一凛,龙目四顾道:“孤来时是见到场中似有个宫女,这时她哪里去了呢?”认定穆罕朗斯所言不假,悚然生疑,打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似妖精所变,对身旁的皇后,面前的公主都已亦觉信不过。

单脚挂在殿檐上的孔皆入倒挂金钩,对二十余丈外众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但他听不懂皇帝与穆罕朗斯正议论他,心想要不要到近前看个明白。

穆罕朗斯道:“皇上,臣以为宫中妖气笼罩,那妖精虽两度被杀,但总是阴魂不散,臣下等人人自危,惟有皇上乃人中之龙,真命天子,任何妖孽都得退避三舍,圣驾甫至,那化作宫女的妖孽立即遁形,便是例证。圣上洪福齐天,有圣驾坐镇皇宫,何惧那妖孽肆虐。”善于察颜观色的这位皇帝宠臣,早看了皇帝对所谓妖孽惧怵,乘机捧了主子一顿,实是他官场经中的重要经验。

皇帝似吃了颗定心丸,但觉受用之极,登时抬头挺胸,神气活现,俨然有种神圣不可侵犯之貌,道:“卿家之言有理。孤命你率三大侍卫严加守护皇宫,清除妖孽。”

穆罕朗斯大喜,连忙叩头谢恩,庆幸自己杀了“江柳杨”一事不了了之。四大侍卫领旨之后,便待离去。

玉蟾公主虽认为皇父处现得草率,但因其年迈昏聩,也就不甚埋怨,更主要的是被杀者并非真正江柳杨,乐得如此了局。表面却装出不依之态道:“皇父,江公子之死难道就算白死了么?”

皇帝道:“玉蟾,你莫要被妖孽迷惑,这死尸分明是妖精,并不是江公子,不信为父命人用火烧它,让他现出原形来。”命穆罕朗斯等运来干柴油物等。

穆罕朗斯率人下去。皇帝与皇后移驾八角亭中,静待观看火焚那妖尸。蓦然,那死尸站了起来!一跃一跳直腿径趋八角亭。

众宫女大半以上吓瘫在地。玉蟾掣出玉箫,亦不觉香汗淋漓而下,靠近柳杨身旁。扮成蛾儿的柳杨早巳头皮发麻,脚下发软。他很小时便听过师叔钱婆婆给他讲的借尸还魂鬼怪故事,虽不相信,眼前事实当前,不由得他不信。玉蟾公主那瑟索发抖的娇躯靠在他身上时,一股男子汉的自尊与保护自己心爱女人责任感油然百生,扶住玉蟾,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怕,有我在就是来十个走肉横尸也伤不了你!”玉蟾公主心头登时安稳下来,俯在他耳畔道:“柳杨,这个替死鬼冤魂不散,死后立即来找我们报仇,倒是奇怪之极。”

柳杨双掌蕴满真气,只要那死尸再敢跨前一步,他便一掌拍出。

那死尸好像颇解人意,直挺挺跃起在柳扬即将发掌时竟向后跃退一步!左播右晃几下,终是没有倒下,怪异之极。

皇帝皇后吓得瘫坐在石凳上。玉蟾公主回首道:“皇父皇娘莫惊慌,有女儿在,妖怪莫敢靠近二老双亲一步!”

柳杨这时发觉古怪。但见那死尸身后拴着根纤纤白线,月光下极难发现,登时明白所以然,暗道惭愧,为自己虚惊一场连连叫敢。转头俯在公主耳旁道:“玉蟾,我们都被你那该死的师父耍了!你看,那死尸身后的白线,定是你师父在暗中搞的鬼,装神弄鬼惊煞人也!”

玉蟾公主凝眸细望,果见一条纤细之极的丝线儿自那死尸后腰延伸出,隐没在暗影里。已知必是师父临隐形时便在死尸身上作了手脚,否则以自己与江柳杨的武功造诣,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孔皆入现身作手脚而不知道。玉箭如碧虹,电贯而出,径袭那根用以传辅内力控制死人的白线,她存心捣毁师你的鬼把戏,不然假柳杨“起尸”一事更落穆罕朗斯口实。

岂料,那根白线一颤,非但避开她迅雷奔电般的一击,而且带动死尸横提向玉蟾公主。 .

柳杨见公主险些被死尸提中,挥掌拍出,心道:“你是已死的假江柳杨,岂能同公主亲近!我这未死的真江柳杨更不能容忍!”掌啸如雷,震得死尸飞出老远倒地。

手执纤丝另一端的正是孔皆入。边传注内力使死尸跃起,边以传音入密道:“笨瓜、玉蟾,你们别来真的!道爷我是有意要吓一吓那巧舌如簧信口开合的穆罕朗斯亲王。”

玉蟾满腹之言欲对孔皆入讲.奈何自己内功修为尚未达到传音人密境界,空自焦急。柳杨闻得孔皆入传音,却是非常高兴。那死尸又跃来,柳杨双掌齐挥,虚与委蛇大战死尸。

穆罕朗斯亲王率众抱来引火之物,遥遥望见死尸还魂,大战宫女“蛾儿”,惊得毛骨悚然,怵目惊心。胆战股栗趋前,放下干柴,从一名小侍卫腰间抽出柄钢刀,同其他三大侍卫齐扑而上。

那死尸急向后跃,面对江柳杨及穆罕朗斯,因为操纵它的人恐它被包围发现白线。

穆罕朗斯与三大侍卫仗着群胆攻上,却各个越趄不前。柳杨用天竺语装着蛾儿的声音,揶揄道:“原来以穆罕朗斯为首的宫廷四大侍卫都是徒有虚名之辈。公主常教我用‘银样蜡枪头’比喻事物,今晚蛾儿才知以穆罕朗斯亲王为首的四大侍卫都是银样蜡枪头!”

皇帝勃然变色,讽刺他的四大侍卫与讥讽他有何异。抬头看四大侍卫虽然面红耳赤,却在虚张声势,不敢过分迫近死尸,倒是那说风凉话的宫女蛾儿,缠住死尸苦斗甚是卖力,这才忍怒不发,静观其变。

柳杨展开佛门八风不动身法,忽左忽右,掌风猎猎,陡然断喝一声,“倒下!”一掌劈出,那死尸应手而倒。接着喝道:“是妖物作怪你就不要躺在地上装死,是那被屈杀的‘江柳杨’显灵找穆罕朗斯报仇,你就死去不要再起来,公主殿下会为你报仇的!”那死尸果然一动未动。

暗中的孔皆入握着白线的另一端,心道:“不晓得笨瓜在耀武扬威说些什么,道爷给你点面子,让你神气一次。”

玉蟾公主命令道:“众侍卫,快将那干柴油物堆洒到死尸身上。”

侍卫们提心吊胆,三步一停围上,刹那油柱飞溅?柴积如山。在玉蟾公主的一声命令。“点火!”之后,烈焰冲天,火光映红了整个玉蟾宫。

孔皆入心道:“笨瓜的面子已经给足了! 得痛快玩一会儿,不然那根线被烧斯之后,便玩不成了!”内力随念骤生,沿纤丝传了,劲贯火堆中的死尸身上,那死尸在火光中跃起,左跳右跃,甚是怖人之极。

众卫士齐向后退,便连穆罕朗期亦是持刀后跃?恐那死尸从火堆中跳出奔自己来。

玉蟾公主不退反进,来到火堆旁喊道:“江公子放心地驾火升天吧,本公主定代你报那生死之仇!”话音甫落,死尸倒入火堆中不再动弹。其实她不说这番话,那死尸亦是会倒下的,因为此刻操纵死尸的线已被大火烧断。

立在公主身后的江柳杨心道:“本公子可别驾火升天,这滋味儿定是不好受之极!要是驾火升天,有公主这样的绝代佳人陪着亦未尝不可,但公主怎能陪我,痴心妄想之根。还是孔道爷说得对,我们之间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幽幽长叹一声。

皇后道:“宫女蛾儿,你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没枉公主传你文学武功。今晚蛾儿首功一件,以后你便到我的宫中侍侯我与皇上,你的武功胆识确是雨让须眉。”

柳杨闻言怔住,心道:“你让我到你与皇帝老儿身边,这不是活生生的将我与玉蟾分开么!还是常言说的对,‘烦恼皆困强出头,,今晚我耍得哪门子威风,同死尸拼斗干什么……”深悔不及,痴呆呆不知所措,愣在了那里。

按照贯例,被皇后看中的“蛾儿”应该叩头谢恩。玉蟾公主同柳杨是同般心思,忘记提照柳杨逢场作戏继续将蛾儿扮下去。她也随着江柳杨怔住。眼看便耍麻烦!

皇后一怔,问道:“蛾儿,难道你不愿意吗?”随着她的问话,上至皇帝,下至众宫女侍卫,齐将目光集中在江柳杨假蛾儿身上。

穆罕朗斯喝道:“大胆宫女蛾儿,竟敢抗旨不遵,还不跪下谢恩!”心道:“这蛾儿武功高强,她离开公主对本王有百利而无一害。今晚之仇,以后也能寻到机会找她晦气,公主再也不能保护她,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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