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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蚌仙珠》


第八章 烟云富贵淡生死

图克丹珠深施一礼,道:“师姊,小妹记下你这次救命之恩,到中土后代我向师父问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将来小妹学会汉语后也去东士游历,那时再谢师父授业大恩。”说完挥掌拦住三位扑向柳扬与玉蟾公主的师兄,急道:“师姊.你们还不快走!”

伊德纳尔身飞起扑向柳杨。方才被双蛇追得满地跑,这口恶气对于似他这等大宗师来说实在咽不下,特别是柳杨一掌过后,他的爱徒哈赞便倒地不起,生死未卜,另一爱徒亦是死在柳杨的双头灵蛇口下,这两笔帐自然都应算在柳杨头上,岂能轻易放过柳杨。出手时便下狠心欲置柳杨于死地,为徒儿们报仇,十二重龙象神功势挟风雷,罩住了柳杨所有退路。

超度大师、玉蟾公主双双出掌欲替柳杨解围,已是慢了一步。柳杨剑眉微轩,心道:“在皇宫你震伤本公子之仇尚未报,又来找本公子麻烦,让你也知道本公子不是好欺的!”念头电闪的同时,双掌齐颤腕发掌,师门绝学巨灵神掌又使展出新招,六重磨盘大小的掌影呼啸着飞出,与空中强敌攀力当空相挤!四大家高手掌发罡气时相撞在一起.立时产生一股罡气的旋风,向四周一旋时,倾将四人齐抛起震飞向四方!

超度大师落地提丹田之气,陡然以佛门狮子吼大喝道:“众僧听真,大势已去,皇族该当有此一劫,速退守雷音寺,敌不犯我,我寺不以叛贼为敌,佛本无所不在,何国何度,与佛何干!”足展八风不动身法,右袖如云,卷向伊德纳尔,左掌拍出三重巨灵掌影,掌啸如雷,与伊德纳尔对了三掌,互被属退数丈,单掌稽礼道:“阿弥陀佛,老施主与老衲各有所长,便是再斗下去,亦难分出胜负,莫如三年以后,此时此地再决胜负。”

声荡四野,佛门狮子吼果真名不虚传,超度大师话未毕,混战中的僧人皆已停止打斗,武功稍低一点儿的掩耳后犹自难以支持,偃扑倒地,翻滚不休。待大师话止,众人耳鼓内兀自嗡呜不止,便如有许多无形手爪抓挠着心弦一般。

龙象派掌仃伊德纳尔道:“三年后此时此地你我这对宿世冤家再分高下,老夫无异议。不过,今天却不能放走亡国公主与那非男女非女的养蛇人!”

玉蟾公主取出玉萧,道:“不错,我是亡国公主,你是亡我故国罪魁祸首之一。本公主且奏一曲亡国音,你们可有胆量听否?”

伊德纳尔狂笑道:“公主若能在老夫面前吹上支完整的曲子而不喷血身亡,老夫发誓此生绝不加公主之身一指~若是你心脉尽碎,曲未终人先死,此地便是你的玉殒香消之处,其怨老夫辣手描花!”

玉蟾公主冷咽一声,道:“生死由命!”玉萧就唇,曲音悠扬,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吹奏起啼魂惊魄肝肠寸断的亡国音。

萧音初起,如风啸九天,旷野齐应,斗场中的勇士不觉齐怔,均罢手不斗,愣愣地听着突如其来的萧音,如痴如呆。

伊德纳尔仰天狂啸,声如龙吟象吼,将玉蟾公主的萧声吞没。啸声愈来盒高,震得众人耳鼓嗡嗡欲裂。超度大师微怔,暗忖:“原来龙象派也有类似佛门狮子吼之类的武学,确是不可小觑他!女儿危矣,她小小年纪,微末道行,怎能是伊德纳尔这厮对手。”想到这里,引吭长啸,佛门狮子吼声滚滚犹如晴空霹雳猝然响起。

箫声,啸声、吼声三重奏互含无穷无尽的杀伐之气,激荡着整个原野,天宇为之黯然色变,日月因之失光.滔滔声浪虽系无形无影,却较海潮怒啸犹有过之。非但数以千计的闻者如狂风中的枯禾簌簌栗粟,便是芳草娇禾绿树,亦如残烛临风,摇曳颤摆不定。

少顷,叛军中倒地之人接连不断,片刻后,雷音寺僧中功力较弱的亦摔倒在地,只是瞬间,遍野尽是滚地狂呼之人,虽各个掩着耳朵,依旧阻止不了那骇人已极的声波,面孔扭曲着满地打滚,呼叫之声嘶哑,如同盏几欲油干的灯,随时有被那声浪骇波刮起的狂飙吹灭的危险!

江柳杨掩耳大叫:“不要再吼叫了,不然便连本公子也得趴下!”心中想到孔皆人曾给他讲过胞弟逍遥浪子在九龙谭与鹰愁谷的雷盆怒吼,默然冷哂一声,忖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若是我那‘狗杂种’弟弟在此.你们这吼叫声小巫见大巫,米粒之珠,岂放光华!呀哟不妥!玉蟾与师父岂又能是‘猴子’,那个学狼嗥的伊德纳尔是头老浪,便连猴子也不如!”身形踉跄,勉强稳住未倒下去,斜睨身畔的鬼影无踪哈赞等人,各个舞姿迷人,左摇右晃,同已一样,堪堪便欲支持不住摔倒。

眼睛旁视,柳杨眸放光彩,如同发现异宝一样。但见那艳名仅次于玉蟾公主的图克丹珠醉态可相,莲步如舞而来,似是有意又似无意冲他嫣然一笑,千娇百姗,撩人心弦,不觉一荡,想入非非:“这丫头难不成也对我这风流公子青目相垂?不妙!好个没良心的江柳杨,守着玉蟾公主便忘掉了上官婵莲、柳无悔、陆嫣然、陆莞尔等姑娘。也不对,婵莲与无悔应该是咱的媳妇才对。忘掉了中原的姑娘、媳妇们也没关系,见异思迁到玉蟾为止倒也不失风流本性,该适可而止时却又对图克丹珠生了坏心眼儿,该死之极!玉蟾还在我的限前,对不起她至极!欠打、欠打!”抡圆巴掌,左右开弓猛抽自己三下。奇怪,打了自己三巴掌后反倒不为声波所扰,身形居然立稳。

哈赞正自站立不稳,蓦然瞧见江柳杨自掴耳光子后稳住身形,心下窃喜,暗道:“原来解除三大高手箫音、啸声、吼声的法门竟是自打耳括子,虽丢人现眼之极,病笃乱投医,现下顾不了颜面瞻观,打肿脸充胖子也是好的,总比被震死下阿修罗地狱强!”变步亦趋,效仿江柳杨自掴起嘴巴来。

柳杨一怔,忖道:“这人也自怨自艾,自罚自责,他也曾有过一大群姑娘媳妇,方才亦是心生绮念,自恨自己对不起她们么?要不然为何自打嘴巴?”怔愣间,但见伊德纳尔的徒弟们争先恐后自打起耳光子来,不觉难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多人都是似我风流又如我突然良心发现对自己毫不容情罚打么?”

图克丹珠冰嘴聪明,早窥得抵御箫音、啸声、吼声三重奏的法门,只因姑娘家脸皮嫩,如何肯自掴嘴巴,远近躲开众人,欲寻无人处再偷偷掴两下嘴巴解除危难。运足第九重境界的龙象神功,碎步频蹈,姿态若舞女弄姿,欲从江柳杨身边绕过去。

柳场几个重重的耳括子打得自已镇睁下来后,见图克丹珠醉步歪斜扑向自已,暗道不妙,好男难敌女逗,向旁躲闪。他不避倒好,一闪之间,无巧无不巧那图克丹珠正撞到他怀里,欲要推开,定会将她摔了去,欲推不得,欲抱不能,把他这位风流公子难在当场,心道:“难、难、难!这可是人家姑娘自来相就,让本公子坐逸两难!”

玉蟾公主以内力化成呜咽的箫音,本来抵挡不住伊德纳尔挟着十二重境界龙象神功的啸声,幸得超度大师援以佛门狮子吼,才渐渐占了上风,免去被震毙当场的厄运。从容弄箫中,有暇旁顾,当然要看一看她最关心的心上人江柳杨现在如何。螓首回转,妙眸流眺处,触目心惊,芳心展倾之下,竟然忘记殊死搏斗,国破家亡之恨居然没有她所见到的这一幕怵目伤心,当下箫时骤断,惶遽惊呼:“柳杨!你......你当真水性杨花?”但觉伊德纳尔啸声似雷炸呼在耳内、心间,丹田气血翻涌,樱唇启处,飞红似箭,一口碧血殷殷喷出。

江柳杨大惊失色,便想推开怀内的图克丹珠,去扶那摇摇欲倒的玉蟾公主。孰料,怀中图克丹珠嘤的一声接住他脖项,朱唇便凑上来,闭着眸子喃喃道:“穆罕朗斯,奴家哪一点比我师姊玉蟾公主差!”原来,她在撞到柳杨怀中时,已完全失去抵抗啸声箫音的能力,幻境陡生,心魔作祟,竟把江柳杨误认作穆罕朗斯,是以才当众失态。因她之失态,玉蟾公主急火攻心,立受重伤,箫音陡止,她亦震惊中霍地醒来,睁开双目推开柳杨,怒气汹汹道:“你这宫女,怎敢迷惑本姑娘?”

柳杨如释重负,奔向玉蟾公主,心道:“欲盖弥彰.谁不晓得是本公子易弁而釵穿着宫女衣裳,你个大姑娘家不怀好意非礼本公子,却又硬要因这身宫女衣装找个借口,由你去吧,反正我也未吃忒大的亏!还是救护我的玉蟾公主要紧!”疾步若飞,趋前扶住她,关切之至道:“玉蟾,你怎么了,要紧吗?”

玉蟾公主哀怨地横了他一眼,声音微弱,再伊德纳尔与超度大师两位超一流高手的啸吼声中。几乎不能听到,中气显得不足之极,显然受伤非轻。道:“我不怎么样,只要你不再抱别的女人,我便心安了!”

江柳扬俯在玉蟾公主耳畔轻声道:“莫多心,别吃醋,是你那新认的师妹来非礼我的,我自然是非礼莫为,避之犹恐不及。你最好非礼勿视,免得生这些许闲气。”

玉蟾公主嗔道:“甚么?你们非礼,让我勿视,好叫你们肆无忌惮,亏你能心安理得讲得出口三!”

江柳扬急得跺脚道:“误会、误会!误解、误解!其实......”玉蟾粉面含霜,开口又要奚落柳杨。他见她朱唇上犹自有血渍,心中爱怜,忙以唇堵唇,吮吸掉她唇上的血迹,也堵住她欲讲的话语。战场春情分外浓!慕煞馋涎三尺的鬼影无踪哈赞。此公由羡生嫉,由嫉转怒,自怒变恨,陡生杀机,悄悄掩过来,双掌蕴满八重境界的龙象神功。

啸声吼声兀自千军万马奔腾一样,声震天宇,四野应和,八荒颤粟。超度大师右袖空空荡荡,随风飘来晃去,左掌齐眉而立,头微扬,狮子吼声如雷如潮,滚荡不息。那伊德纳尔则反剪双手,左足前弓,右腿绷直,昂头朝天,张开狮盆大口,声啸胜雷,惊天动地。这两种音质各异的啸吼声扭绞在一起,山鸣谷应,声势浩荡,不啻是狂飙袭卷大地。

哈赞偷偷欺近双双坠入爱河的江柳杨与玉蟾公主,绕到柳杨身后,便欲发掌。便在此际,陡觉耳中所闻的啸吼声径侵五内,猝然一惊,控制不住自己又手舞中蹈起来。想到方才自掴嘴巴抗拒声浪侵袭甚是有效,无暇细想,也未将掌上力道减弱,抡起右掌便掴,左掌亦准备随后掴到,万没想到,右掌掴到右颊上时,耳中嗡声大作,接着便什么也不晓得了,一头栽倒,鼻口溢血。那左掌所蕴的八重境界的龙象神功“噗嗤”一声拍到地上,飞沙走石,整条左臂已插入地下,没至臂根!人忙失智,本来打算偷袭江柳杨的那一掌内力悉数打在自己脸上,岂能不昏死过去。

身后石破天惊,沙土飞起击得江柳杨后颈隐隐作痛,霍然惊醒,与玉蟾公主才将那四片绞在一起的嘴唇硬生生、依依不舍分开。回眸望去,柳杨笑道:“那人有趣之极,极象是个奇形怪状的萝卜!看他右脸红肿,宛然便是个倒栽在地上的大萝卜。”

玉蟾公主道:“那人左臂入土,恰似萝卜根,可是,多余出来的身子算甚么?啊!这人是我的杀母仇人,不共戴天,快将他齐脖子根砍下,让此贼变成地地道道倒栽着的萝卜,以报母仇!”因哈赞右面的脸孔已红肿变形,开始她并未认出来,蓦然认出之后,娇叱着扑上。

伊德纳尔虽昂扬朝天而啸,对场中了若指掌,知道再啸下去,女儿图克丹珠首先要受到伤害,而得意门生哈赞顷刻间命已不保。权衡度势,蓦然左掌挟风雷怒啸之势,呼呼作响,拍向对面的超度大师,右掌化指,五续指风飒飒,径袭玉蟾公主。

玉蟾公主虽内伤不轻,但由中土异人孔皆人亲授的乾元颠坤罡气与百禽身法岂容小觑。陡觉身侧指风飒然,劲气如刀而至,提气拔身飘开,轻盈灵动翩若飞鸿,一势之中已尽展百禽身法之妙,凌空躲过,五缕指风后,身如生翼回旋扑向地上的鬼影无踪哈赞。

超度大师猝然受袭,遽然应变,左掌飞扬,掌啸声起处,三重巨若磨盘大小的掌影隆隆飞出,当空与伊德纳尔掌力相撞,爆出轰天巨响过后,二人啸吼声嘎然齐止,各自若断线纸莺倒飞出去。

伊德纳尔藉倒飘之机,掠起地上的爱徒哈赞,挟着飞到七八丈外,施展“千斤坠”身法落地,运指若飞,连取哈赞八大要穴,那哈赞才啊唷声醒来,兀自不知已自鬼门关上转了一遭。

玉蟾公主凌空扑下,素掌拍出,本以为掌到母仇必报,孰知眼前一花,地上该下地狱的“大萝卜”已被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拔走,收掌不及,“噗”的一声击在地上,在那“萝卜坑”处震出个数尺深大坑!

啸吼声骤停。伊德纳尔的几名弟子飞扑向江柳杨与玉蟾公主。图克丹珠虽未自掴嘴巴,但她的龙象神功较师兄们犹高一重,在父亲与超度大师停止啸吼后,立时恢复正常,想到方才失态,粉颊排红。见师兄们扑向新认的师姊,晃身形挡在玉蟾公主身前,掌发若电,呼呼数下,掌挟九重境界的龙象神功,将师兄们迫退。乘暇垂首娇羞道:“师姊,莫怪我,方才小妹与柳杨公子......”

玉蟾道:“多谢师妹援手之情,莫再解释,方才之事其咎在我,若不是箫音致使师妹入幻境,怎会出现那一幕。生死关头,何必在意那些,你我虽今日初次谋面,却有倾心如故、情逾姊妹之感,惟憾相见太晚。别的莫谈,师姊仅由衷告诫你那穆罕朗斯乃奸诈小人,切莫为他倾心!”

图克丹珠茫然道:“这......这......”一时无言以对,心合中忖思:“这叫我如何是好!师姊命我协助她恢复故国,而我向来一诺千金,已经答应了她,可是,那谋国篡位的穆罕朗斯又是我瞧得上的第一个男人。啊呀!‘第一个’,难不成有第二个?其实方才之事,我又何必向师姊道歉,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正自沉思想间,突觉面前人影一晃,身前陡然多了个人,赫然便那穆罕朗斯亲王。

穆罕朗斯诛灭异己之后,朝野顺服,这才又率得力死党追来。在他来说,舍不得玉蟾公主的美艳与惟恐将来她复国兼而有之,说什么也不能将玉蟾公主放走,只有在他的身边做他的皇后才令其放心。匆匆赶来,见到自己所喜欢的第二个女人帮着他最喜欢的女人打架,本该高兴,若易地而处时或许他会因她们的和睦而高兴,此刻却愕然不解,迷茫问道:“你们,你们怎会联手?”

玉蟾公主见到穆罕朗斯,与图克丹珠那种打碎五味儿瓶的茫然心态全然不同,满腔亡国破家之恨油然怒升,贝齿扣得脆响,恨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纳命来!”玉臂环拍,以凌厉绝伦的乾元颇坤罡气发出巨灵神掌,掌影重重,山倾岳崩似也压下。

穆罕朗斯悚然一惊,一时手足无措。面前怒女含怒痛向自己下杀手,思来并不怪她,于情于理自己都对不起玉蟾公主,怎好再与这位他所深深爱着的羽化仙子殊死搏杀。微怔之际,已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便想反击,已是晚矣!当下闭目待死,心颇是酸楚,说不出将死在自己深爱恋着的人拿下是什么滋味儿,但觉四周大气若凝,巨灵掌影重重拍下。

图克丹珠挥掌震退几位师兄后,见他们与江柳杨大战在一起,回眸又见父亲与超度大师凌空大战,正庆幸可乘机将师姊放走之际,甫转过头未,便见心上人穆罕朗斯现身,猝然大惊,尚未转过心思,又见他身临险境出于爱的本能,双掌含毕生功力奋不顾身推出,欲将穆罕朗斯从死神手中抢出来。

天崩地裂般雷霆暴响声里,二女掌势相交,恰值玉蟾公主内伤后发掌,而图克丹珠竭余发掌,彼盈此消,正好半斤八两,堪堪平手。窈窕倩影乍合即分,双双嘤咛一声,螓眉齐蹙,妙目对视,一露迷惘神态,一露怨恨表情。

图克丹珠幽幽道:“师姊,你就不可以看在小妹的份上饶他一命么?若是你定要他死,小妹助你复国,岂不是里他于死地吗?”

玉蟾公主道:“此等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有何可贵之处,师妹切莫当局者迷,他并不值得女儿家去爱。”

穆罕朗斯在玉蟾掌底余生,惊出一身冷汗,舔舔嘴唇道:“玉蟾,我虽亡你故国,实是为迎娶你做皇后娘娘,一片苦心,惟天可表,你该知我心,怎可非欲置小王于死地而不可,岂不辜负小王一片心意!”

五蟾公主花颜大怒,叱道:“住口,岂有此理......”余言未吐,但闻身旁图克丹珠娇叱道:“住口,岂有此理......”以为是与自已反睦,悚然一惊,樱唇紧闭,纤掌封胸,便欲应变。但见那图克丹珠戟指穆罕朗斯继续叱声道:“天下男人都一样负心薄幸,各个朝三春四,该下阿修罗地狱,你也一样,曾经对我海誓山盟,却对我师姊说出这般说不出口的话来,且是在我面前,便不是这般不堪人耳,试想若是背着我,定已那般不堪入目......”玉蟾长吁口气不再对图克丹珠戒备。

穆罕朗斯低头暗骂自己:“蠢才,当着喜欢自己的女人面前说些喜欢别的女人的话,岂不愚蠢至极,如何会不招致她醋海兴波,不智之至,若是玉蟾回心转意,倒也值得,看她恨我的那副模样,怕是不指望了,再得罪图克丹珠,岂不鸡飞蛋碎,让这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从我面前失掉,从此孤家寡人抱空被窝......”思忖间份见洛血奋战的江柳杨,怒睁双目,须发戟张,以为找到王蟾公主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症结所在,抽出佩剑怒啸一声扑向江柳杨,吼声若霹雳道:“不杀死你这人妖银龙王子,公主岂能心归我焉!”

柳杨在伊德纳尔亲传弟子的联手攻击中,早如惊涛孩浪中的浮木漂东荡西,摇摆难定,亏得般若无相神功是以地阴真气为根基,又辅以七七梦游掌之毒混和双头蛇剧毒,掌出毒气弥漫,中人欲睡,这才勉强立于不败之地。激战中瞟见穆罕朗斯举剑怒啸而来,心中一凛,曲臂回肘撞开腰间装有双头蛇的金筒塞子,急道:“青儿快去咬死那叛贼,救本公子于危难!”青光如闪,掠至穆罕朗斯面门戛然止住,那异种灵蛇的双头也已钻进穆罕朗斯鼻孔中!柳杨大喜之余,奋挥数掌,呼呼生风迫退围攻他的顽敌,高声喊道:“篡位的叛贼尚未登极便遭天谴驾崩啦!蛇钻鼻孔,岂可活哉!哈、哈,报应真快。”

穆罕明斯面如泼墨栽倒,奄奄一息。与超度大师凌空飞来飞去大战的龙象派掌门人伊德纳尔横空折身飞扑而下,掌出如刀,斩向双头蛇,与此同时,图克丹珠一怔之后,内心自问:“我是不是应该杀死所喜欢的第二个男人为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报仇?”略一踌躇,又忖道:“本该如此,因为我还不知道那位穿宫女装束的东土男人喜不喜欢我!”飞身逾矢,扑向江柳杨。

柳杨足踏佛门八风不动身法,避开图克丹珠与其师兄们的致命一击,唤道:“青儿回来,莫惹那老头儿,他的掌风比刀子还锋锐!”青光闪动,双头蛇疾逾掣电掠回钻进他腰间金筒中。

伊德纳尔身在半空,劈空掌力也已发出,那一抹金风飒飒的掌力倏然袭过穆罕朗斯脖颈,几缕发丝立断,随风飘散。那躺在地上的穆罕朗斯皮肉无损,如刀掌风恰好自其皮肤上掠过,劈在寻丈处的一块卧牛石上,那卧牛石硬生生被斩下“牛头”,较刀砍斧削犹要整齐!

柳杨咋舌不已,轻拍金筒低声道:“青儿,多亏你飞回来得快,不然定要身首异处!”暗自佩服伊德纳尔掌力捏拿得妙到毫颠,竟未误伤穆罕朗斯,不愧为天竺的一代武学大宗师。见那伊德纳尔落地后只顾救治穆罕朗斯,无暇来伤自己,心下微宽,回手三拳两掌,击退追来的敌人,抬脚倏然斜踢,将拼命攻来的图克丹珠逼开寻丈之地。

玉蟾公主娇叱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师妹,你知失去情郎滋昧不好受,又为什么去同我的江郎拼命,休伤他根汗毛!”揉身扑上,情急已顾不上师门手足之谊。

图克丹珠回身掌发连珠,乒乒乓乓与玉蟾公主连对二十余掌道:“穆罕朗斯已被他放毒蛇咬死,难道不许我为之报仇么?”

伊德纳尔接口道:“女儿放心,为父已为他服下龙象派至宝续命金丹,他不会死的!”

超度大师断喝一声:“雷音弟子速回雷音寺!玉蟾、柳杨,快逃向中土,这里由老衲断后。”

伊德纳尔将穆罕朗斯交给数名亲信命他们护送回皇宫,晃身挡在超度大师身前,喋喋狂笑不休,拿发龙象神功,阻住超度大师退路。

柳杨回身疾若迅电猛发一掌,虽被震退三丈之外,兀身大义凛然,岿然傲立道:“师父,咱们同进同退,弟子岂有置师父于险境而不顾之理!”乍退即上,掌拍指点,状若疯狂,复又攻上。

伊德纳乐挥臂发掌,十二重境界的龙象神功宛若是发出的掌心雷般声势骇人,将柳杨卷起数丈,抛向远处。

超度大师右袖斜引,接住江柳杨,急道:“还不快走,更待何时!”柳杨如同自云端落下般,飘飘荡荡双足沾尘。惊得冷汗涔涔,犹自剑眉微剔道:“有难逃命,弃师不顾,算得哪门子好汉,江某宁死不屑为之!”

蓦然丝竹之声大作,自东方如腾云驾雾般飘来一队侍女,衣着分赤、蓝、银、绿四色。那队侍女各捧琴瑟琵琶与金笛,四四十六,两边各八位,二龙出水势分开,冉冉而至,兀自弹琴弄笛。自两队侍女身后,凌空虚踏般而来六人,看装束一男五女,但听那俊雅脱俗的男子道:“甚对!引颇以为然。休要担惊,汝弟小浪子干里寻兄来也!”

江柳杨循声望去,喜极顺声道:“好兄弟!还有母亲弟妹们都来了!孔老爷子也去而复返,这回咱们不用逃命,马上可助玉蟾回宫恢复故国!”向来人奔去,忘记身后尚有顽敌伊德纳尔虎视耽耽。

伊德纳尔听柳杨一通汉语后,虽不解其意,却看得出柳杨甚是高兴,见柳扬拔步欲去,喝道:“放毒蛇咬伤新君的家伙,哪里走,看掌!”双掌倏然斜飞,一阵狂抓大作,涌向江柳杨。

超度大师欲出掌相救已是不及。大吼一声,左掌拍出三重如山掌影,倾岳倒海似也卷来,径袭伊德纳尔身侧。那伊德纳尔乘机借力展开龙象派轻身绝学,一式“乘风而去”借超度大师掌力流星赶月般飞扑向江柳杨。猝然之间连施杀手,眼看柳杨性命危矣!

电光石火之际,六条人影天外飞鸿般齐至,当先一人凌空抓过江柳杨,左掌倏地外翻,看似漫不经心轻描淡写推出,乖乖,可不得了,自那人掌心劳宫穴翻飞着涌射出九条五光十色姿态各异的龙形幻象,龙形掌是所至,无坚不摧,与伊德纳尔十二重境界的龙象神功当空相撞,九龙幻象仅略为一阻后,陡然晴空霹雳般炸响,九龙幻象变作淡淡的九缕罡气,兀自光芒四射,飞撞向伊德纳尔。

龙象友掌门伊德纳尔悚然一凛,凌空抖腕连发三掌,虽掌掌挟十二重境界的龙象神功,却仍是未将袭向自已的那九缕掌罡展开,悚然大骇,故技重施,一式“乘风而去”借力飘出十余丈,才消尽那山岳一样撞来的掌力。甫落地上,忽觉耳根后热气袭人,有人啧啧在笑。原地旋身,横扫一掌,却未见到人影,耳根又是被人一口热气吹来,同时一句天竺语入耳:“屁龙象,笨猪一头!”

救下江柳杨的那位绝顶大高手舍逍遥浪子其谁!原来天下第一神偷无孔不入孔皆人在天竺宫中呆腻后,想念女儿与女婿,便想给他们个意外的惊喜,暗中训练出一批飞鸽传书至北坤罡斗宫中,告知虎贲公子并未死去,现在天竺皇宫中纳福,算来算去,北坤罡斗宫中若来人早该到了,孔老爷子疑心北坤罡斗宫出了事,这才留书而返中原。中原武林年来确是经历了天翻地覆巨变,北坤罡斗宫却安若磐石。玄阴圣母与逍遥浪子接到孔皆人飞鸽传书后,惊喜若狂,稍作安排后便娘五个齐赴天竺,所带的十六名侍女,各个皆是北坤罡斗宫中的好手,路上并未耽搁,长途跋涉赶来正好与孔皆人邂逅于途。

逍遥浪子救下胞兄,掌发十成功力震退伊德纳尔后,见那伊德纳尔并非受伤,不禁暗自吃惊,甚是佩服对方功力之高。见岳父展开已达登峰造极境界的百禽身法,戏耍那人,不由见猎心喜,放下柳扬,道:“兄长,小弟来迟,乃至于使兄长受惊,弟这便去替你毙了那老头儿,以替兄长出口恶气!”晃身形鬼魅般飘至龙象派掌门人伊德纳尔面前咫尺之地,向伊德纳尔腮上虬髯长长吹口气道:“老爷子,本浪子听不懂你的外国话,先替你吹胡子,瞪眼睛你自己瞪吧,然后咱俩决一死战。”

柳杨怔怔地站在十丈之外,心道:“不愧是一母所生,我弟弟说话办事蛮与我相像,他定要气得那伊德纳尔暴跳如雷!”

果然。伊德纳尔正自恼怒孔皆人连连向他耳根子吹风,又捉捕不到对方的影子,见逍遥浪子立在对面将自已胡子吹得隐隐作痛,便把怒气都发泄到他身上,电光石火之际,伊德纳尔连拍出三十余掌之多.掌势挟十二重境界的龙象神功,劲气啸天,掌影如网,罩住逍遥浪子。立在玄阴圣母身后的上官兰芝、上官婵娟及孔翩翩见到伊德纳尔三十余掌无分先后,齐袭向她们的郎君,而小浪子竟然动也不动,兀自盯着对手傻笑,均将芳心提到嗓子眼儿。

逍遥浪子面露笑容,在他眼中,伊德纳尔排山倒海掌势虽足以展天撼地,却如小溪流水般潺潺而来,儿戏至极。每一掌都足以开碑裂石的三十余掌几处同时拍到他身上时,或许仅存一叶之地时,小浪子才信手点出一指,要命的一指!空前绝后的一指!恰如画龙点睛之作,惊得伊德纳尔抽身暴退,晃身形站到八九丈外,瞠目结舌,不敢置信面前的逍遇浪子是血肉之 躯的人!低头但见胸口鸿尾穴上洞开手指大小的一洞,绸质衣衫早化粉末不知去向,鸿尾穴上指甲痕迹深深的,几欲破肤而入,他不敢相信也不由得他不信,正自暗中庆幸自己见机早才逃出那震砾古今的一击,忽闻飒飒声响,举目只见逍遥浪子仍举着那一指,指端却射出如虹剑气!指剑凝若一线,又射到他胸前鸿尾穴。

伊德纳尔真魂吓得出壳,内心惊呼:“天呀!指力竟达十丈之外,他还是个人吗?”至此才明白方才是对方有意饶己一条性命,倘若那时对方指力射出,便是有一百个他,也已被人家指剑穿射成死尸搪葫芦。脑中灵光电闪,想起传闻中的一个人来,脚下再度后飘,忖思:“莫非这人竟是中土第一侠少逍遥浪子不成!舍他其谁?八成是他无疑,说他是宇内第一大高手我算是眼气了!”

逍遥浪子要是想开杀戒,当真是有一百个伊德纳尔早已横尸当场。收回射出去的真气,道:“老爷子,看在你偌大年纪的份上,饶你不死,若不再来欺凌我家兄长,定可颐养天年。”

场中诸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超度大师禅功深厚,平静下激动的情绪,将逍遥浪子之言译出,以内力传出,声震数里。

伊德纳尔输得心服口服,躬身一礼道:“老朽不自量力推波助澜搅起天竺古国漫天腥风血雨,实是该死之极,多谢少侠手下留情,敢问少侠可是东唐神州的逍遥浪子?”

超度大师苦笑一下,又充当起通译来,将伊德纳尔的问话译了。

逍遥浪子顾盼生威,淡谈一笑道:“中土天竺,一山之隔,万里风沙之外,没料到贱名却传至佛光宝地,正是在下,渐愧,惭愧!”

伊德纳尔听了超度大师译语之后,朝龙象派弟子传令道:“凡我龙象派弟子,以后再不许干预政事,急速撤出皇宫,归隐江湖,以后若遇到东来的逍遥派弟子,务须退避三舍!”

逍遥浪子听了胞兄江柳杨译言之后,哂然自嘲,心道:“哪里有什么‘逍遥派’,便连我这个逍遥浪子,都是个不学无术,无门无派,无师无流自己瞎练的角色,怎能称得起‘逍遥派’,天大的玩笑!”转念一想,世上任何武学流派,乃至三百六十行,哪一门学间不都是始创于人,三教九流无不有位开山创派的鼻祖,自己又为何不可开创出个逍遥派来。念及此处,意气风发,引吭长啸。

他这一啸,竟然较方才玉蟾公主的箫音、伊德纳尔的啸声、超度大师的吼声总和犹要骇人听闻,立时将原野上的千余人震翻在地,便以江柳杨内力之强,居然也在猝然间被震倒!小浪子见到人仰马翻,树叶纷坠,急忙收住啸声,扪额自责道:“罪过!险些又要杀生。”身形微晃好似根本未动,原来便在江柳杨身边一样,十丈距离,仅有有限的数人看清他是怎样飞身飘至的,已神惊鬼叹般地立在江柳杨身侧,扶起胞兄道:“哥哥摔了一跤,一切都是小弟的不是,请兄长责罚!”言出由衷,温声柔腔,任谁也看不出他竟是令风云变色叱咤江湖的一代大侠。

江柳杨掸落臀部的尘土,嘻嘻笑道:“弟弟,愚兄这一跤摔得舒服惬意之极,若不是你赶来让愚兄摔了一跤,要是让伊德纳尔那厮摔哥哥我一跤,跌下去这辈子怕都要爬不起来。嘿嗯,弟弟,你刚才说要毙了伊德纳尔那厮来替我出气,愚兄虽愚,但也知道你念上苍有好生之德,才饶他不死。但是,哥哥我这口恶气实在难出,你就也摔他个筋斗让咱观赏下‘老猴’翻跟头,权且算是出了这口鸟气!”

逍遥浪子面有难色道:“那老者恁大把年纪,我们怎好戏弄干他,不妥、不妥!习武之人,受辱莫如送命,要他做次‘老猴’便等于送了他性命,请兄长收回成命,弟可以一掌送他上路永辞尘世,却不能去戏耍恁般年岁的他,除非这人是似万蛊至尊一样大奸大恶之徒。”

江柳杨道:“你怎知他不是万蛊至尊那样大奸大恶之徒?好!求不动你,我去求母亲。”转身跪倒,膝行向前,抱住玄阴圣母双腿泣不成声道:“娘!还是娘痛孩儿,儿自离开罡斗宫后,饱经人世沧桑,一言难尽,特别是那个叫伊德纳尔的老头儿,差点要了孩儿的小命,求娘作主,毙了那厮。”

玄阴圣母鬓增霜发,爱怜地轻抚儿子额头,长叹声道:“唉!孽子,你也不知用的是什么障眼法,竟骗过中原武林中的所有占卜大师,均卜得你已入上而死,却跑到天竺佛国,亏得孔亲家法眼通天,明察毫末,才知你下落。冤家,你可知为娘想你想得是何等痛苦,试想堂堂北坤罡斗宫少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与你弟弟妹妹们怎能心安!虎儿,娘相信你年来定受到许多难以想象的委屈。但,娘亦稔知你的顽劣,岂可听你的一面之词击毙异国武林泰斗,待娘了解些许内情后再给你做主。”

玉蟾公主怔在一旁.万没料到心幕已久的人物竟从天而降般齐至。在她心目中早将玄阴圣母视为未来的婆母娘至于兰芝、婵娟与翩翩,自然是她心目中的妯娌姊妹。而今骤见这些人,难免惶恐馗尬,强自稳住突突狂跳的芳心,趋前与江柳杨并肩跪倒在玄阴圣母膝下,忐忑不安道:“伯母,小女玉蟾与柳杨情深意笃,望伯母成全,允玉蟾叫一声婆母!”天竺古国,民风淳朴,于婚烟恋爱上,不似中土有许多繁文缛节,玉蟾乃公主之身,生于皇宫,若是天竺民间少女,早已亲切的叫玄阴圣毋为“婆母”。

唐代虽有许多礼仪,但比后来的宋代要简单得多。故此玄阴圣母对此并不以为怪,心中暗怨自己生的儿子不争气,处处沾花惹草,留情天涯居然风沈到天竺国来。忙伸手相搀,扶起玉蟾公主道:“老身怎敢受此大礼,从你师父的飞鸽传书中老身早知你乃金枝玉叶之躯,小儿柳蒲之躯,怕是难与公主匹配,尚望公主三思。”

玉蟾公主闻言又跪倒道:“伯母若不答应,小女子长跪不起!”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一副义无反顾之态。螓首低垂,凤眸含泪,继续道:“伯母,玉蟾现已是国破家亡,亡国公主不及牧女村姑,尚望伯母收留,成全小女子与柳杨,设非有柳杨,小女子已感世上虽人海茫茫,无我一个牵人,早已迫随父母亡魂于地下,岂能有勇气活下去!”

超度大师闻言心若刀绞,暗自喟叹不已,忖道:“阿弥陀佛,孽海难填,造攀呀、造孽!可怜我的女儿,竟不知生身之父是我,如能让这孩幸福,老衲便真的如她所说魂游地府又如何,可惜天不如人愿,让老衲活着父女咫尺不能相认,莫如下阿修罗地狱滋味儿好受!”

玄阴圣母道:“公主殿下,快快请起,老身乃中土一介草民,怎能禁受得起公主万金之体一拜再拜,折杀老身阳寿多矣,玉蟾公主,老身非是不应允你,我儿风流成性,在中土原本有妻有子,以公主之躯岂可委曲居小做他的妾侍,便是公主愿意,老身也不能答应。”心道:“这孩子可怜,不可欺骗她,坦诚相告,何去何从,任由她选择。”

众人皆被玄阴圣母的光明磊落折服,玉蟾公主闻言不啻是焦雷轰顶,两耳嗡嗡作响,眸中金星乱闪,颤声向身边的江柳杨道:“可......可有此事?你什么时候成的家室?”眼中幽怨,比脸上流溢出的本已惊人之极的犹要惊人十倍。

柳杨不敢于此刻与她四目相交,垂头讷讷道:“有此事。但我并未成家室,那是在认识你之前的事,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么?恨不得一头撞死重新投胎后,在来生定要先与你相识,但又恐无有来生,才苟且今世,只是为了舍不得你!”昂头泪眼汪汪望着母亲又道:“娘,孩儿虽与婵莲先识在早年,并生一子,但孩儿此生唯一最最喜爱的人却是玉蟾,此生无玉蟾伴随,孩儿也不会活得多久。”

玉蟾心头震颤,顺顺泪珠泣然滴下。那边,上官婵娟与上官兰芝齐在心中暗道:“这虎贲公子较我的小浪子百分之一都不如,原来他并未将我的大姊放在心中,可怜姊姊却给他生了个孩子!”双双颇觉不是味道,她们毕竟是上官婵莲的妹妹。

此刻,伊德纳尔早率叛军及龙象派弟子撤得远了,场中仅余下雷音寺众僧。

玄阴圣母苦笑着道:“虎儿,你此生惟有为玉蟾姑娘活着,这话未免太难为玉蟾姑娘了,倘若人家在乎你的从前,因为你的这句话怎好讲出口。”伸手轻抚膝前的玉蟾公主秀发,慈善可亲道:“公主殿下,老身已将犬子从前聊以相告,如何定夺敬请公主斟酌。如果公主执意随犬子,老身便带你回东土,否则助公主殿下恢复旧室,登上天竺大宝,以稍尽绵薄,了却你与犬子之间的缘分。”

柳杨跪弃道:“母亲,玉蟾便不可以作了咱江家儿媳后再靖反做女皇么?”

玄阴圣母道:“不可以!她若作我的儿娘,便不得去争天竺帝位,若做天竺女皇,便不作我的儿媳!”

柳杨问道:“这是为什么?”他心中着实舍不下玉蟾,却又知道此生此世助玉蟾光复故国是已头等大事,万不料到在母亲口中,此二事竟然务须择一,不可兼得。

玄阴圣母道:“这是咱们江家的规矩,男不娶官宦之女,女不嫁王候为妻。祖宗留下的规矩,你改得了么?玉蟾公主乃帝主之躯,岂又是官宦之女可比,若做了天竺女皇,那是大大的不可以再做江家之媳。更何况玉蟾岂能因你而置国破家亡于不顾。虎儿,快快醒来吧.早早结束这场南柯一梦!”

逍遥浪子摸着鼻尖,心道:“我这老兄难矣!本浪子有心要帮了一把,却爱莫能助,惟有待会多出些力量,助他的红颜知己复国雪耻。”

玉蟾公主贝齿咬着朱唇,心头升起千百种苦涩的味道,一时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哪一种滋味占据心间。剧烈的思想斗争中,咬破了嘴唇,碧血若丝如缕流下,她兀自不知,脑中反复滚荡着一种声音:“银龙王子已有妻室,我并不是那蚌仙子......”神智渐渐不清,蓦然又想到血泊中的母亲,心力交瘁之下,陡张樱唇,喷出一口鲜血后,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柳杨抱起她使尽摇晃着声嘶力竭喊道:“玉蟾,快醒来,吓死我也,吓煞我也!”居然亦是一口鲜血喷出,溅了玉蟾公主满脸!

玉蟾公主娇躯一凛,猛然醒来,见到自己躺在江柳杨怀中,而柳扬嘴角亦自沁着鲜血,刹那珠泪潸潸,将头埋在柳杨怀中,大叫道:“江郎,你可知道,我好苦......”

孔翩翩拭去自己不知不觉流下的泪珠,道:“娘亲,莫管玉蟾师姊是不是我嫂子,她是家父的弟子,便同我们是一家人,先帮她铲平叛逆报了家仇国恨再说。”

玄阴圣母道:“翩儿言之有理,虎儿,还不快去与你弟弟奋勇争先,诛杀叛逆。”自柳杨怀中拉起玉蟾公主,暗输与她内家真元,替她疗伤泄郁。五蟾公主但觉一股世无其匹的暖流自玄阴圣母掌心注入,甚是受用之极,心中烦躁情绪顷刻尽去。

乱云争流之后又是碧空清澄。天竺皇宫中一片狼藉。叛臣穆罕朗斯在不省人事中被龙象派掌门伊德纳尔带出都城。几乎是兵不血刃,玉蟾公主带着大家乘乱重新回到经历兵变后的皇宫。痛定思痛,她很快镇定下来,下令发国丧,安葬父母,而后又举国通缉乱臣魁首穆罕朗斯及杀死国母的元凶哈赞等人。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超度大师的主持下,玉蟾公主继位做了天竺女皇,玄阴圣母等人见事已了,便欲告辞。

玉蟾公主再三挽留,玄阴圣母这才答应小住数日。至于柳杨与玉蟾公主,即是现在的天竺女皇之间,众人心里明白,玉蟾虽低表面上顾全大局做了女皇而不再求做江家儿媳,实则他们之间藕断丝连,只是柳杨从前的历史式令玉蟾难以接受,不然玉蟾定会放弃皇位随他一起回东土神州的。

逍遥浪子等虽答应在天竺皇宫盘恒数日,却各个心若油煎,因为中原武林之中,非但出现武林至尊一脉为祸武林,而且同现天杀令主与血衣门主两派神秘的恶势力,此次离开中原,全顿剑魔宫主上官啸云督率剑魔宫弟子在红尘童子盖天宇及造化仙翁等人协助下与江湖中的恶势力周旋,不知能否稳住大局。

宫中稍适稳定,众人去意更坚,惟有江柳杨盼着能再多住几日,他晓得这次非得与母亲一起回中土不可,又实在舍不下玉蟾,心中之苦,非局外人所能想象得出。

且说这日早展,逍遥浪子迎着喷薄而出的旭日吐纳后,气归丹田,正准备去母亲那里请安,并商议东归事宜。低头往前走,沉思那日伊德纳尔所言“逍遥派”三字。忽听花丛那边传来阵叹息声,接着骂道:“小浪子这孩子真个气煞我也,当着他的面儿做岳父的又不能骂他一个不字,只好背后骂他‘捣蛋鬼’,这小子当真捣乱搅局气煞人也,在中原没本事杀死那乌龟八蛋养的武林至尊,还有天杀令主与血衣门主,甚至连那三个魔头的底细都探不清楚,只知躲在北坤罡斗宫中缠我的女儿,拥着三个老婆大战于温柔乡中,一年多来也没给我老偷儿战出个外孙子来,气死我也!对外发出那狗屁不顶的口诛笔伐令,越诛越伐江湖中越不干净,记得我老偷儿西来时中土只有个什么‘武林至尊’,现下又多了‘天杀令主’与‘血衣门主’,岂有此理之极!这也罢了,天竺大乱,伊德纳尔欲与老夫一战,这混小子却一指惊跑了伊德纳尔,让我手痒难搔,找谁去大战,有本领不去中土扬威,却来搅我的局,混、混、混!”耳听岳父骂着脸却露出笑容,心道:“这便是你老人家的不是了,要抱孙子心急当面与我们说也就是了,背后骂我何用,您老怎知我们四个小的在搞什么名堂,若不是我们在合修夫妻双修神功,你虽能抱上三个孙儿,我却哪里有那么强的指力惊退天竺武林中的‘珠穆朗玛’伊德纳尔!”

念及此处,从暗中转出,一揖到地。逍遥浪子瞅着岳父那尴尬的样子,心道:“我说老泰山,你着急抱孙子,早从白云庵中领出翩翩,莫让她做尼姑,早些年嫁给我,岂不早己抱到孙子!”想得有趣,忍俊不住莞尔一笑,却得硬装着很严肃恭恭敬敬道:“岳父早安!您老在背什么诗云子曰是哪一篇文章,请教给小婿。”

孔皆入心道:“好个滑头女婿,凭你内力之强岂有听不见我说什么之理,明知老夫虽姓孔却从不掉祖宗留下的书袋子,你这岂不是在难为我么!甚妙、甚妙!我老偷儿这一辈子就喜欢与人斗,斗口斗智斗甚么都可以,与自己女婿斗口定是别有一番情趣!”想到这里,笑道:“老夫是在感叹我那徒儿与你兄长江柳杨不久便要活生生分离,衰莫哀兮生别离,这种东飞伯劳西飞燕的结局难道你不感概吗?”

逍遥浪子道:“岳父,咱们可否助他们一臂之力?”

孔皆入拍着女婿额头道:“傻小子,这事儿用不着打打杀杀,咱们怎能助他们一曾之力,若是打杀所能解决的,得你助一指之力足以定国安邦。”想忖道:“我傻女婿傻得可爱之极,本想与他斗口,他这般木讷讷的,若是我与他唇枪舌剑开战,翩翩那丫头听到后定会心痛他,帮着丈夫来对付老子我,划不来之极,划不来之极的事智者莫为,我老偷儿是大智之士岂能为之!”

逍遥浪子摸着被岳父拍过的脑门儿心道:“原来他老人家还在生我的气,怪我一指惊走伊德纳尔使他没有了打斗的伙伴,所以又提及一指安邦定国之事。看来,我得寻些法子哄他老人家开心。”装得讷然怔怔地道:“岳父,这事我们帮不上忙,你看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让他们天涯海角各处一方么?”

孔皆入拈住一朵牡丹花,揪下来嗅着道:“好办、好办!让你母亲去掉江家的那些臭规矩便可以了!”

逍遥浪子道:“此言不错。倘若母亲去掉江家那些臭规矩,我哥哥与玉蟾之间便又多了几成希望。我这便去求母亲。”

晨光中,柳杨气喘吁叮跑来,惶然道:“孔老爷子,逍遥弟弟,大事不妙,宫中闹了妖精,那妖精化成一缕红红的血光,掠走了玉蟾女皇,母亲奉三个弟妹正在追那血光,二位赶快去救玉蟾!迟则恐误她性命,万万迟不得......”

逍遥浪子怵然一凛,惊问道:“血光,自什么方向来?又向什么方向去?”提起哥哥,顺着他手指方向箭般地射出。柳杨心急,向东一指道:“向那个方向去了,也是自那个方向来。”小浪子闻言忖思:“血光一缕,来去无踪,与中原武林中的血衣门主何以相似乃尔!保不准是那位行为诡谲的血衣门主驾临天竺,若是如此,本浪子定斩他项上人头!”

孔皆入拈着那朵牡丹花喊道:“乖乖半个儿子,等等老岳爷我!嘿嘿,你不等我便可以捷兄先至吗,岳父借给你两条腿,让柳杨小笨瓜的两条腿帮你跑路,看谁快谁慢!”

逍遥浪子暗暗一笑,并未做声,佩服老岳父玩笑开得当真无孔不入,这关头他仍好整以暇同自己有心思大开玩笑。柳杨在弟弟怀中,感觉要比自己所施展的佛门八风不动身法快上十倍百倍,何异乘云飞渡。反正自己闲着,开口反唇相讥道:“孔老爷子,咱兄弟四条腿走路岂不成了畜生,别忘了我兄弟可是你的半个儿子!”

孔皆入脸上登时发烧烧得连飞奔中荡起的狂风都不足以降温,立时语噎,垂头不敢正视爱婿,身发如电跟在后面,极力想超越爱婿却不能。不由暗自心惊道:“这小子功力进展之速可谓一日千里之势,一年前我挟着翩翩他犹自追我不上,而今易地而处,他挟着个大活人我却追他不上,世事白云苍狗,哪能一成不变,看来这天下轻功第一的美名已被我这个宝贝女婿抢去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非仅刮目相待,而且不可同日而语。老偷儿我输在自己半个儿子面前甭提有多高兴,世事便是这般扑朔速离,输了反而高兴,奇哉怪哉,乐哉悠哉!”蓦然抬头,见正前方果然有红光如血飞掠,正待喊叫,忽然想到自己未见到之前,小浪子他们早已见到,瞠乎其后地叫喊无趣之极,便缄默其口。

一路如流星破空,转瞬飞掠了皇宫、都城,已至荒郊野外。那团红光端的奇异诡秘快捷之极。几乎是足不沾尘,自禾苗小树上空飞掠,曳出长长的一道红光,状如粗粗的一条红线在飞射。

江柳杨见到红光之后星丸跳掷似也飞掠着的四点影子,知道是母亲与三位弟媳,不禁咋舌,忖思:“怨不得我师父恁高功力仅在一招之内便输给我那‘英雌了得’的弟妹兼小姨子上官婵娟,若非这等身怀超凡入圣功力之人,怎能追得及那掠走玉蟾的红光,莫道追得及,就是跟得上都会跟不上!”转念不禁黯然自惭:“我的本领连弟媳都不如,活着还有何兴趣,若是玉蟾有个一差二错,我便找个树枝解下腰带吊死一了百了,谁让我这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之躯竟连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本事都没有,还不如死了干净,省得上官婵莲阴魂不散缠着本公子!”

忽地,不觉间眼前一花,奇景陡生,不远处的红光竟然一分为二向左右射去。逍遥浪子心头一沉,暗道:“果然不错!与在中土出现的血衣门主分身之术相同,那红光并不是什么妖精,定是血衣门主的同门或者便是血衣门主本人。那日老童子哥哥追杀血衣门主,便被他的分身之术逃过,结果追及的只是一件上装奇异风车的血衣。眼下这红光又分身为二,不知正身飞向哪一方,追错了可要害得玉蟾女皇赔上万金之躯,谨慎、务要谨慎!”

玄阴圣母原本较三个儿媳要略高一筹,但经历短短一年时间,三个儿媳已胜她一二筹,此刻将在大慈大悲幻化术施展到极限,勉强跟得上三个儿媳,渐渐与那红光缩短距离。那红光穷途末路堪堪被追及之际,倏然分身,玄阴圣母立刻运丹田之气传声道:“孔亲家,你们爷三个向右追,我们娘四个追左边的,务必救回玉蟾女皇!”

孔皆入答应一声,追向右侧的红光,心道:“比轻功我输给自己的半个儿子心甘情愿,再输给这道红光岂不就成了天下第三!哼,道爷若不追上这道红光,回头非练那明知练不成也得硬练的追自己影子功夫,也不要管旁人说咱疯不疯癫不癫的,从半个儿子手中抢回轻功天下第一的位子才是正事。不对,不对!是用脚从半个儿子脚下抢回才正确,其实,追上自已的影子并不难,早晨向西追,到正午岂不就追上了,午后影子不是想出风头要领先主人一步,而是思归心切,于是再向东追,太阳回家以后,咱和影子也都回到了早晨出发时的家,一下子追上了影子,踩在脚底下,只要不点灯,不到光亮处,保证一宿影子不敢出来,岂不妙哉!”童心大发,想得出神,不觉一笑,脚下略慢了些,本来在与红光距离缩短,立时变成等速前进。

江柳杨被弟弟夹在腋下,扭头朝后道:“孔老爷子,你在偷乐什么?越乐越跑不动,再不追上来,一会儿恐怕被落得没影!”

孔皆入一怔,运足乾元颇坤罡气,捷步如飞赶上。但见他扭动身形,活脱脱似一只飞禽,百禽身法端的不同凡响。

红光在前,三人衔尾追来,在旷野里拽曳出三缕飞射的轻烟相仿。中间那缕如烟淡影,疾速地遇近前面的红光,这缕人影正是逍遥浪子挟着江柳杨,足展云龙身法,恰如行云矫龙,虽负二人重量,却径射向那团快逾流星的红光,其疾更甚。

前面红光再度暴分为二.向两侧相反方向飞去,难分真伪,速度形体几乎完全一样。逍遥浪子道:“岳父,你我分头去追!”紧随一团红光之后,挟着柳杨追去。

天气本来爽朗,纹风不起,但因行速逾矢,柳杨在弟弟怀中只觉风声呼啸,脚下野草树木飞退向后,快碍骇大听闻。

那团红光飞速虽快,却被逍遥浪子追及寻丈之内、小浪子神眸电射,也已瞧清那红光只不过是一件张开的血衣,衣领处装有一个正在旋转的特大风车,便是那风车在带动血衣奇快地飞行,不禁暗暗佩服制造这飞衣之人的心思之巧。陡然拔身而起,扶摇直上,左掌一式“信手行风”劈出,掌罡掠处,九条龙形幻象径袭到那飞衣之上,如摧朽拉枯,血衣被震成丝丝缕缕,片片飞舞,漫天红色的蝴蝶相仿,蹁跹着随风飘去,那架特大的风车,早被小浪子震古烁今的掌力摧毁,便连一片完整的叶片都寻不到。

逍遥浪子折身落地,跺足自责道:“莽撞鬼,何必一掌毁了这件制做颇具匠心的飞衣,再追半里必能捉住它,窥破飞衣机关所在,将来对付血衣门主时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江柳杨急道:“我说弟弟,你别光顾自己发浩叹遗憾行不行,再挟哥哥我一会儿,保管让你遗憾终生,等着给被你夹死的哥哥我发丧吧!”

逍遥浪子悚然一惊,忙放下兄长连连道歉。柳杨叹道:“兄弟,哥哥我没用之极,您老弟不用管我,赶快去救玉蟾,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哥哥我死不瞑目!”说着揉那被弟弟夹痛的地方。

左侧山丘上突然站起条高大的人影,那人声如瓦釜击鸣,一通天竺语后,把小浪子讲得满头雾水,不知其所云但却认得那人竟是几日前被自己一指惊走的天竺武林中的绝顶大高手龙象派掌门伊德纳尔。柳杨气冲霄汉,将伊德纳尔之言译给弟弟道:“兄弟,哥哥让你杀了那厮没错儿!那厮说他乃天竺武林中的珠穆朗玛,即是泰山北斗的惹思,岂能轻易认输,能屈能伸乃大英雄真本色,他在山丘中开凿出个山洞,洞内设下酒宴,他问咱兄弟敢不敢赴宴,并言明宴无好宴,管保叫咱们有去无回。弟弟,愚兄以为莫管他什么宴,咱们还是去救你那未来的嫂嫂要紧。”

逍遥浪子舔舔嘴唇,沉吟朗久,未说什么,心道:“我这位兄长真够可以的了,居然让我称人家玉蟾女皇为‘嫂嫂’,厚颜无耻之极!”猛然挺胸昂首,傲然道:“哥哥,玉蟾不会有事,母亲与你弟妹管定了的事,天下没有她们管不了的,倒是目下咱兄弟非得去赴伊德纳尔之宴不可,怎能让天竺人小觑咱们东土英雄!”豪气干云,提着柳杨仅一晃身形便上了山丘之顶,落到伊德纳尔身前咫尺之地,惊得伊德纳尔急忙后跃,不自觉地去摸胡须,生恐再被小浪子吹痛。

江柳杨嘻笑道:“伊德纳尔,你不用去护着那几根猪毛,我弟弟只拔象毛抽龙筋,你这头自吹自擂为龙象的蠢猪用不着害怕。”

须知伊德纳尔乃龙象派至尊,下有弟子三千,无不毕恭毕敬,几时受过如此奚落!是可忍孰不可忍,气得哇哇暴跳,便欲扑向江柳杨。柳扬忙躲到弟弟身后,探头扮着鬼脸儿依旧不断气着伊德纳尔。伊德纳尔畏惧小浪子神勇盖世,原地跳着高儿,就是越雷池一步也不敢。

逍遥浪子因柳杨所讲的是天竺语,不晓得他说了些什么竟将伊德纳尔气得状似演虎,问道:“哥哥,你骂了他十八代祖宗了么?不活怎会将他气成那个样子!”柳杨道:“非也、非也!我是让他认祖归宗做猪的儿子孙子。”小浪子笑道:“这不也等于骂他的祖宗是猪么!”

伊德纳尔强自镇静下来道:“逍遥大侠如有胆量赴实,请随老夫来!”说完转身便走。知道与逍遥浪子之间语言不通,全赖最善搬弄是非的江柳杨翻译,再说下去,不知那喜穿宫女衣裳的江柳杨要杜撰出什么来挑拨自己与中土第一大侠动手。颇有自知之明,动起手来决非人家敌手,这才三十六计之上策,带头领着往里走。

柳杨恨透了伊德纳尔,他虽未与玉蟾行拜天地大礼,但心中早将她视为妻子家人。见到玉蟾因父母双亡面悲痛,他也高兴不起来,常在暗中陪她流下许多哀而不伤的眼泪。若非伊德纳尔助穆罕朗斯造反,天竺老皇帝与皇后怎会死掉,天真无优无邪的玉蟾公主又怎会有悲伤。这笔帐柳杨早已记在伊德纳尔头上,当下恨声道:“老猪笨畜生头前带路!”转面向弟弟道:“小浪子,那老头儿在骂咱哥俩儿。他说是‘狗杂种’便不要随他赴宴,尽管做缩头乌龟退下山丘。”

逍遥浪子身世凄苦,虽与柳杨乃一母所生,却要比胞兄不幸得多,最怕人家揭他的短处,叫他“狗杂种”。闻言大怒道:“你叫他闭上那可恶的鸟嘴,不然本浪子定让他横尸三丈之内!”语出如刀,字字杀机毕呈。

柳杨心下窃喜,杀了伊德纳尔正遂他心。暗道:“因风吹火,用力不多,本公子再激我这煞星弟弟几句,定可为玉蟾报了父母之仇!”面含怨毒道:“伊德纳尔,我弟弟说让你学猪爬在前带路,不然便拗断你的双臂,世上哪有闲着两条前腿只用后腿走路的猪猡!”

伊德纳尔气炸肺腹,恕吼道:“原来中土侠士便是这般恃技欺人过甚之流!老朽虽已朽木枯株,却如何能受得了这般侮辱,生命诚可贵,气节不可辱,老朽虽自知不敌,但宁可断头断臂,也不能学猪猡走路。”虬髯气得戟张起来,华发根根倒竖,映着阳光反射着缕缕光斑。

柳杨见到伊德纳尔陡然皓首如刺猬蓬张着乱发虬须,不由一凛,悚然后退,嗫嚅着道:“弟弟,这老头儿大发‘雌’威,说让他带路不难,要么拗断他的双臂,要么他来拗断咱好俩的四臂。如果拗断他的双臂,他自称是两条腿儿的‘猪猡’,并永远也不敢称咱是‘狗杂种’,若是被他拗断咱们的四臂,嘿嘿,‘狗杂种’你我兄弟是背定了这个骂名!好弟弟,赶快大发雄威,拗断这老‘猪猡’的双臂,可别让他大发‘雌’威将你我兄弟变成无臂的‘狗杂种’!”

逍遥浪子目射熠熠电芒,杀气陡然弥漫了整个小山丘,草木竟在刹那间被这无边冷酷的杀气夺去生命一般,萧萧索索。树上落下几片本是生机盎然的华叶。饶是伊德纳尔已将龙象神功练到第十二重无上境界,亦禁受不起这世无其俦的杀气,双掌交封于胸前,嗓若寒蝉倒飘出数丈,眸放骇然神色,准备破釜沉舟一击。杀气冲霄,柳杨虽以地阴真气为根基的般若无相神功颇具火候,但却难以禁受。便连柳杨腰间金筒中的双头蛇亦觉到无形的杀气袭来,拼命扭转几下身子,陡然撞开塞子飞射而出,去势劲极如电光闪动,径袭逍遥浪子。

变起猝不及防中,吓得柳杨魂魄齐散,晓得弟弟若被双头蛇咬中,他们哥俩儿之命皆得葬送在这小山丘上。大叫:“青儿,不可!”暗忖:“乖乖不得了!无知青儿伤了我弟弟便是推到了咱们所恃的靠山!畜生毕竟是畜生,冥顽不灵之极......”喊声未落,奇迹陡生。就在伊德纳尔见状脸绽笑容却未来得及完全绽开之极,随着奇迹发生。他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的惊诧愕然。柳杨则由原来的死灰色面孔蓦地变成惊喜过往眉开眼笑。原来,那头名唤“青儿”的双头蛇虽出其不意飞噬向小浪子,但在小浪子眼里它并不比爬来的蜗牛快多少,信手出指夹住双头蛇的七寸处。那蛇嗅到逍遥浪子身上有股特异气息,非但不挣扎,驯服之极夺盘在他指端,泛着四只亮如点漆的绿豆眼,亲昵地瞧着逍遥浪子。

凛凛杀气依旧浓郁得令人窒息。草萎花谢,仿佛严冬突然降临。伊德纳尔毛骨悚然在不动声色中碎步后移着,如遇鬼魅,心道:“便连凶霸之极的双头蛇都被小浪子的杀气降服,真个骇人听闻!”其实非是双头蛇被小浪子的杀气震慑住尽敛戾气,而是小浪子体内蕴有蛇中之王千年铁线毒蛇血液,双头蛇虽霸绝天下,却较千年铁线毒蛇有所不如,怎能不驯服异常。

逍遥浪子道:“哥哥,这等毒物,养它何益,莫如小弟送它性命,永绝后患,不然以后有人被它伤着,立毙无救!”

江柳杨头摇得似摇鼓似也,急道:“不,不可!青儿最听愚兄的话,岂能随便出来咬人?”讲到这里忽觉自己话中甚是措词不当,如己所说岂不是故意放蛇来伤弟弟么!话锋急转道:“刚才的意外绝不会有第二次。双头蛇是你老婆上官兰芝坐骑麒麟的克星,弟弟你要是怕在此上留有后患不妨毙了我的双头蛇青儿。”

逍遥浪子一怔,旋即豪迈地大笑道:“如此说来兄弟我非留这蛇儿一命不可了,不然难免有护短之嫌。此蛇虽毒.说句不客气也是自大之言,它咬到愚弟及你的三个弟妹身上,只增痒痒罢了!”这话听来狂妄自大,实际上以他们伉俪的身怀玄功,确是已达百毒不侵地步,双头蛇虽堪称毒虫中魁首,却对他们构成不了威胁。抖腕掷出双头蛇,双头蛇被他无俦内力约束着双头并拢,倒钻入江柳杨腰间的金筒中。

柳杨但觉腰间一震,站立不稳后退三步才勉强刹住身形,咋舌暗道:“好大的手劲!却不该来用以对付你哥哥我。”踉跄着俯身趋前拾起金筒的塞子塞上,怕青儿再出来不分敌我惹事生非,拍拍金筒道:“青儿莫可再任性,不得号令,休得妄动!”

天竺龙象派掌门伊德纳尔乘此时机,已不声不响退至山丘上的穴洞口旁,道:“大宴便设在此洞中,有胆量随老夫入洞赴宴,莫要虎头蛇尾.在外面恃技凌人,区区机关埋伏便吓退了二位!”语音未毕,早已滑如泥鳅钻入洞中。

逍遥浪子一怔问道:“他喋喋不休说些什么?”

江柳杨望着弟弟茫然不解的面色,由起右手食指成钩状连连刮着鼻子,心道:“下面定是危险重重,但本公子有你这么位英雄无敌的弟弟,还怕那伊德纳尔的鬼蜮伎俩么,设法激你大怒,不但耍毁掉这魔窟,还要你毙了那些所有的可恶之极的龙象派弟子!”慢慢吞吞道:“弟弟,那老猪猡猪嘴里岂能吐出象牙,他将咱兄弟骂得难听之极,哥哥不敢直译过来,反正不堪入耳之至......”

逍遥浪子剑眉微轩斜飞入鬓,如星漆眸寒芒电射,微愠道:“他要骂了些什么,莫过于‘狗杂种’至毒至损,还有哪些花样血口喷人?哥哥不妨直译出来!”提起柳杨腰带,轻如绵絮般飘射向那洞穴。

洞内黑黝黝对面不见五指,柳杨在弟弟携带下.虽然足不沾尘,却生恐触发机关,心头突突然直跳,犹自口舌不休闭着眼睛说瞎话道:“那个老猪猡骂咱兄弟娘不正经,爹无准爹,点葫芦点出的,逍也遥也不知姓啥......”心道:“做哥哥的我确是不该如此骂自己弟弟,更不该骂自己母亲,其实冤枉死那伊德纳尔,话又说回来了,不冤枉他他怎能被我弟弟打死!嘿嘿,本公子虽无能力亲手博杀伊德纳尔,却具口诛本领,成大事者岂拘小节,骂几句生身老母虽然大逆不道至极,却能骂死那可恶到顶点的伊德纳尔,值得如此,划得来之极。”

逍遥浪子气冲顶门,怒发戟张。脚下展开云龙身法,几乎足不点地,驮气御风飞行,洞穴里即便算是机关重重,也无法发动,因为他根本触及不到机括。黑暗中,寻常人虽睁圆眸子也见不到三尺外的事物,但逍遥浪子却目力能洞悉到洞穴的尽头。十八九丈外,伊德纳尔幽灵一样向前飘去。小浪子不明真相,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胞兄会那般大骂他,以为是伊德纳尔所骂,胞兄转译无疑。杀机早起,运功左掌,便欲一掌劈空遥毙了二十丈外的伊德纳尔。正待飞掌发功,一股不详的预兆袭上心头,这是他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怔了怔,随际收掌,暗叹道:“好险!若是一记劈空掌力毙了那伊德纳尔并不难,但是触发洞内机关,我虽无碍,兄长性命堪虞,岂不追悔莫及。再者一掌劈出,触发机关事小,震塌洞穴事大,以我现下掌力,难保这洞穴不被毁掉,那时我纵有通天本领,自己冲天而去或是勉强可为,欲带了个活生生的兄长,却万万办不到!”

前面豁然开朗,灯烛幽光闪烁。巨厅之内,石桌石椅井然有序。伊德纳尔早已领先一步进入巨厅中,举手肃客道:“逍遥大侠请上座!”

逍遥浪子放下江柳杨,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石椅上,开口道:“伊德纳尔,本浪子在未来天竺之前,已知你与雷音寺超度大师乃为天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即是你们所言的珠穆朗玛。不敢相信,以你的身分竟然出口不逊,恶言中伤本浪子。本浪子虽残足踏贵地.好歹总是客,也不至于你如此出言相辱?”

伊德纳尔在下首坐下,望着坐在逍遥浪子身侧的江柳杨问道:“逍遥大侠说些什么,尚请江公子转述。”

江柳杨斜睨着身侧灯火,但见那灯台俨如树枝,一千多盏,左右对称的灯火相映跳跃着,不时“波”的一声场出朵灯花,随之烟圈如环袅袅升起。忖道:“灯影摇曳,灯烟尚且成弧成圈,人的思想岂是直来直去,设个圈套让他们乒乒乓乓大干一场也不为过。”想到这里,转头依然不去正视伊德纳尔,眸光随墙壁上身影的晃动跳跃而游移着,缓缓地颇具威严地道:“伊德纳尔,我弟弟说既是赴宴,为何不见桌上有酒菜?猜想必是你们在忙着宰老猪猡小猪猡,将你们家的老少成员都做成大菜小菜摆到桌在上来,他敢能狮子大开口一下子鲸吞掉!”

伊德纳尔闻言怒行于色,江柳杜撰出的这些话何异于在当面叫他的阵,那句“老少成员都做成大菜小菜摆到桌在上来”换句话说即是让他们龙象派全体都动手也不够逍遥浪子一阵子打发的!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因为他知道一旦动手,诚如江柳杨所说,龙象派有亡派灭顶的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他要忍辱负重忍受着江柳杨的孤假虎威,实在忍无可忍时,则要孤注一掷拼上一拼,宁可舍去龙象派镇派至宝,能保住龙象派一脉则别无所求。一片诚心欲化干戈为玉帛,却被江柳扬挤兑得无可奈何,面色数变,伊德纳尔起身拍掌道:“上菜上酒,要那第三种备用的!”

所谓“第三种备用的”里面一定有特殊蹊跷之处。柳杨闻言正合其意,忙向弟弟道:“注意防犯,敌人要弄阴谋诡计。那老该杀的猪猡说不但要极尽侮辱咱们之能事,而且还要让你我兄弟毙命于斯室!”

逍遥浪子勃然大怒,正待发做。忽见巨厅四周暗门启动,数队赤足袒胸天竺勇士手捧托盘,齐走了进来。那托盘之上用黑布蒙着,在诡异幽暗的灯光中愈发显得诡谲怖人。一盘一盘地摆上,赤足袒胸大汉一队一队地撤去,四周暗门复又关闭,室内更显得阴风惨惨,森森栗人。

伊德纳尔左脚在桌下暗踏上一物,顿似吃了定心丸相仿,有恃无恐笑道:“荒山陋洞,无以为敬,聊备薄酒素菜,略尽地主之谊!”仲手揭开蒙在盘上的黑布,但见灯光幽暗下,一盘盘中所盛的竟然都是些白森森泛着磷火鬼光的骷髅头骨!那些骷髅上各个七孔黑洞洞的,似是张张择人而噬的魔鬼之口,令人不寒而栗,头皮发炸!

逍遥浪子微怔即安,坐在石椅上冷哂一声,脾睨而视。柳杨却被吓得一跃而起,拍案骂道:“摆这些鬼玩龙儿是什么意思?”石桌震荡,颗颗骷髅自托盘中跳起又落下,响声落绎不绝!惊得柳杨离席连连后退,目露怯色。

伊德纳尔夜袅一祥干笑一声,伸手不慌不忙将蹦跳着的骷髅一一按稳在盘中,露出满口森厉獠牙道:“江公子莫退席,美酒佳肴当前,旁人争先恐后品尝,江公子怎么反要退席?不成、不成!老朽先干为敬!”捧起面前的一个骷髅唇抵着骷髅那黑洞洞的嘴,同那骷髅亲密无间地吻着,仰着头,喉咙起伏有声,似在大口地喝着什么,半晌之后,将那骷髅重重地放在石桌上,竟然深深嵌人桌面!做做地摸着嘴巴,又向旁一抹道:“好酒哇好酒!真不愧是洞府琼浆。”

柳杨吐出的舌头半天缩不回来,心道:“哪里有什么酒呀菜的,分明都是一个个腐朽枯干没有一滴酒一块菜的骷髅!这老猪猡耍的是什么把戏,骇人听闻之极!”定了定狂跳的心绪,忖思不能在自己弟弟面前装孬种,仗着胆子昂扬上前归坐道:“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好酒、好酒!”抓起个骷髅,装棋做样大喝起朽腐的臭气味来!

逍遥浪子鼻嗤一声,心道:“你们明摆着逢场做戏却不如指雁为羹文雅,这么多死去的仁兄头颅虽无知觉却也无罪,哪里惹得着你们将之颠来倒去,死后犹不得安息!”伸手以指敲着一个骷髅道:“仁兄,人说你死,我说你生,人言我生,你说我死。孰生孰死,你知我知。酒逢知已饮,诗向会人吟。来、来、来,咱们大干三杯!”曲指蜷掌做杯,空饮三杯后,又逐个连敬那些三杯。但见他双手成怀状,平举于桌上,动也不动,骤然间桌上的骼骼井然有序依次自动跳起,分成两队,分别在他手握成的空杯前以嘴巴连沾三次,然后各归各位。

伊德纳尔突觉石桌一荡,被自己镶人桌内的那骷髅遽然自动跃出,也去饮了逍遥浪子的三杯“酒”,骇然失色,要知被他以十二重境界的龙象神功镶入石桌中的这骷髅莫说自动跳出,便是寻常十个壮汉也休想姑得动它!正自吃惊之际,那颗骷髅又落回原位,耳闻怪响忽起,石桌上吱吱呀呀,仿佛那些骷髅饮了逍遥浪子的“酒”后立时被赐予了生命,一齐鬼哭魂泣起来!

逍遥浪子额首微笑,比行巫术的巫师、耍魔术的魔师犹要令人心悸。特别是那一脸在平素定会被人们乐以接受的、认为是笑态可掬的微笑,在此时此刻暗淡神秘的灯光下,地狱般的特定环境中,似乎闪着比鬼魅之笑犹要怖人的幽光!出乎意料之外地、笑着淡淡道:“诸位仁兄,可曾饮好?”

这是在跟谁讲话?天知道!柳杨与伊德纳尔面面相觑,均是满脸迷惑不解神态。对视良久,又齐将目光落到逍遥浪子脸上,但见他眸中闪着蔼然可亲的光彩,兀是注视着石桌上。顺着他的目光瞧来,触目入眼的便是那些怵目惊心的骷髅。嗯!原来他是在骷髅们说话。其实,他们早应该想到了。

柳杨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起来。兄弟毕竟是手足,摇晃着弟弟肩头喊道:“好兄弟,别吓我!凭你的超绝功力是不会中那老猪猡邪术的!哥哥我尚且神智正常,何况是你的百邪难侵之身!”

逍遥浪子双手连摇道:“好哥哥别打扰,你听那些位仁兄都在争着同我说话!”石桌上颗颗骷髅滋滋响个不停,酷似里面藏着鬼魅在诉说着什么。听着那怪异的声音,小浪子心道:“哥哥他毕竟没在波诡云谲的江湖中翻来滚去过,难免少见多怪,但他关心我之情毕现,看来我这江湖孤萍再不孤了,有哥哥关怀思之甚慰我心,大可去掉些许烦忧。可怜哥哥武功甚差,连即将上台的好戏都看不出来!”

伊德纳尔听着自骷髅内传出的滋滋声响,心内惴惴难安,忧心忡忡忖思:“老夫摆下骷髅宴与这位中土第一大侠斗乖戾阴残之性,未料到他竟对我不屑一顾,只同骷髅在大弄玄虚,难惹之极,在气势上老夫已经逊他何止一筹!”猛又有新的发现,只见那些骷髅在自转起来,滴溜溜由慢变快,下面的坚硬石桌面上石屑涌出,这才晓得骷髅发声之故,皆因与坚石磨擦。

柳杨也见到石桌上骷髅在尖叫声中迅速镶嵌入石头里,捅挤着在刹那间将那硕大无朋的石桌变为粉状,缓缓地堆塌下去,惊世骇俗之极!愕然怔愣半晌,才讷讷道:“怨不得弟弟你面对老猪猡伊德纳尔这样大的强敌竟然置若无人,视而不见,只顾同骷髅说话,原来这些腐朽的骸怪在弟弟的绝代神功化“酒”控制下,竟然化腐朽为神奇,助咱哥俩示威惊一惊那老猪猡!”

逍遥浪子转面注视着胞兄,轻轻摇头,淡淡一笑道:“错了,我不是在用骷髅惊他吓他,而是他在用骷髅吓唬帕们,来而不往非礼也。其实,弟弟我同骷髅讲话而对他置之不理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他骂了咱一些犯忌讳的脏言,我不似你把他当做猪猡相待,而是早已将他看做是具死尸、骷髅,所以骷髅对话,这与他直接对话又有什么分别,因为他已经死定了!”

于是,杀气在他的一颦一笑中弥漫开来,虽是无形却让人窒息,便连江柳杨亦越来越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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