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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皇武霸》
作者: 墨阳子

第十五章 寿宫秘戏图




  (旧时的皇宫王府,乃是污垢大成之处,一部春宫秘戏图,几乎每个朝代都有新的手抄
本在宫中悄悄流传。其中戏狎图,多为男女房事)

  翠薇仙子下得居庸关来,走得几步,又回过头去望着居庸关上,热泪又如泉涌一般流了
出来。她直到看到离恨宫主那因为离恨而抓得烂如竹篱一般的脸,才明白她师父在梵净山大
溶洞中,十六年来所受的苦究竟有多深。
  一想到这里,她萌发了要刺杀世宗皇帝的心思。
  她跪拜下去,对着居庸关上离恨宫主的葬身之处跪拜下去,发誓道:“师父,你的一生
太凄苦。弟子发誓,非要杀了皇帝,为你报仇雪恨!”
  古长启站在一旁,一听大惊:“秋萍,你怎么会忽然想起要刺杀皇上?”
  自从在太白山望神岭分手至今,二人重逢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温情的话,还没来得
及叙过离情,如今剧变又要来了。
  董秋萍遥遥拜毕,站起身来,走近古长启道:“长启,你在帮我。师父一生太惨了。都
是淫皇害的。不杀淫皇,叫我师父的灵魂怎生安息得下?”
  “可是……”古长启为难道:“家师天君上人未被困前,时常告诫门人,不得随意插手
武林之事,更不得插手皇家官府的事。只因这帝脉帝统,存亡皆是天意。如若由武林人因个
人恩怨而坏正统,给天下苍生带来灾难,那是家师所不允许的。”
  董秋萍不解道:“当日从霸主官出来,佛陀前辈不是说到了你联手对付陶仲文么?那还
不是已经干涉皇家的事了么?”
  “但杀陶仲文和杀皇帝不是一回事。陶仲文本来是龙虎山正一教的道人,是武林人,他
本来就不该和严嵩一起扰乱朝纲。一个皇帝如若死于非命,那是要造成天下大乱的。百姓因
天下大乱而受的苦,那是……是……我佛慈悲……所不能容忍的。”
  董秋萍一见古长启不帮她,双目又流下了热泪。
  她说:“我忘了……你对天下武林人宣布过,说你是佛的儿子、天的儿子、善的儿子。
那好,你不去算了。我已对师父在天之灵起过誓,我是必须去杀了世宗皇帝的!”
  说着,董秋萍身于一掠,便向京城方向急射而去。
  古长启身子一晃,挡在董秋萍面前,情急道:“秋萍,你不能去!”
  “让开!”
  “你不能去!大内之中,别说陶仲文一党武功非同小可,就是大内侍卫中,也是高手如
林。你的武功 ─── ”
  他本来想说“你的武功太低”这句话,忽然想起她才受度了她师父的百几十年太阳内力
加上她自己本身靠灵药助练的近百年内力,如今一身功力已是武林少见。再加太阳内力本身
至阳至刚,霸绝武林,只怕还真的可以去皇宫闯上一闯,放手一搏。
  董秋萍冷笑一声道:“我的武功太低?是不是?比你算低。比言掌门、佛陀、陶仲文也
可能不及。但要暗杀淫皇,却是办得到的。那些大内侍卫也拦不住我!你让开!”
  “可是,你不能因为师门恩怨乱了正统,给天下百姓带来大祸。”
  “杀了一个朱家皇帝,朱九自有别人登基,怎么就乱了正统了?”
  “这个——”
  古长启一时语塞,说不出理由来了。
  董秋萍身子一晃,又问京城射去。古长君情急之下,身于一晃,急追上去,将董秋萍一
下子拦住,道:“秋萍,不可!”
  “为什么不可?”
  “这皇帝还是乱杀不得的!”
  “为什么杀不得?杀了世宗,换一个姓朱的,或许比他还好些。”
  “也可能更坏。反正这皇宫中的事太微妙,稍一不慎,就会祸及百姓。咱武林人还是不
要插手的好。”
  “那么多武林人都插手了,咱们为何就插手不得?”
  “这个——”古长君又语塞了。
  翠薇仙子第三次身子一晃,便向京城射去。
  偏生这古长启是个死心眼。他师父十多年的教诲,他一时无论如何也丢不开。他几乎是
情不自禁地又是身子一晃,追上去一把拖住了董秋萍的手臂。
  董黄秋萍恨他三次阻挡,抬手想将他推开。哪知一掌推出,只见一道橙黄同色的光芒一
闪,轰地一声大响,古长启的身子便被击飞出去,直落在五丈之外的草丛之中。而董秋萍自
己身子也向后飞去,落在好几丈外的一块巨石下面,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古长启站起身子,发了一下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董秋萍会推击自己。好在他神功护
体,功力又比董秋萍强了不知多少。虽然被击飞出去,但却不曾受伤。
  董秋萍自己更是莫名其妙。她想不到自己随手一推,竟能将古长启击飞,而自己受到反
震,虽然反而受伤呕血,但却受伤不重。
  她口角还在流血,人已一晃射近了古长启,一把抱住他,哭泣道:“长启,我击伤你了
么?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推开你。”
  “我明白。”古长启说,他笑着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长袍,说:“好厉害的掌力,将我
的长袍都烧焦了。”
  董秋萍注意一看,这才看见,古长启右肩的衣袍上,有一个就象是被火炭烧焦了的掌
印。她急忙问:“你快动功看看,太阳内力窜入你的经脉中没有?”
  “没有。你别着急。”
  “你不怪我么,长启?”
  “我怎么会怪你?只是秋萍,我求你,你别去杀当今皇帝好不好?”
  “哎!”董秋萍一声年叹。“长启,我若答应了你,你叫我以何良心正视师父在天之
灵?又以何脸面去见离恨门的师姐师妹?”
  古长启想了想道:“你先疗伤吧。这事可以从长计议的。”
  董秋萍盘膝坐下,以她师父往日教她的法门疗伤。真力一发努,犹如江河巨流一般在经
脉中急速涌动,不时便将受伤经脉中乱窜的真力理顺调匀了。
  她站起身来。
  古长启惊道:“好了么?”
  “好了。”她说,明白自己在眨眼间就将受到反震后逆窜不休的真气平息理顺,说明她
的功力已入绝流。
  董秋萍喜极而泣道:“长启,我这一身功力,全是师父给的。我又怎能不将师父终身的
仇恨为她讨回?这太不公道了。你别拦我,好吗?”
  她说着就要跪下去。
  古长启连忙扶住她,明白她如此执着,正是天性纯正的缘固。当下叹了口气,也没再说
什么。心中想的是以后有机会再行劝阻。
  万寿宫被大火烧了之后,陶仲文带着世宗移驾玉熙宫。世宗站在玉熙宫外的回廊上,望
着万寿宫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夜空,将近半个时辰默默无言,倒吓坏了赶来护驾的文臣武将。
  众人担心世宗会吓病,哪知世宗不但未病,反倒精神烁烁,他站在那儿,口中不时长
叹。叹声中杂着低语:“翠薇仙子……哎!世上果有这般美人……”
  闻报后匆匆赶来的严嵩和徐阶等人,围在世宗身边劝慰.不明白皇上时不时唤一声“仙
子”是什么意思。
  刚刚升为大学土的徐阶知道皇上好仙好色,但却不敢乱进劝言,怕的是弄巧成拙。
  严嵩却是媚上的天才。他想玉熙宫中丽妃甚美,或许以慰帝心。陪站良久,严嵩躬身进
言道:“启奏陛下,夜深了。园中露气潮湿,怕的是有损龙体。做臣斗胆恳求陛下移驾,回
宫安寝。”
  世宗发了一阵呆,转身向内走去。
  “仲文呢?他到哪里去了?”世宗在回廊上边走边问。
  陶仲文将世宗从万寿宫抱着掠出窗外,交与陆炳等人,眨眼间就不见了他本人的踪影。
  陆炳道:“启奏陛下,恭诚伯正在与贼人苦斗,只怕一时不能应召前来。”
  “贼人一旦平息,请他立即来见我。”
  经此一战,世宗更将陶仲文敬若神人,比以前以又多了几分敬意。
  世宗径自入宫。众大臣未蒙召唤,只好留在宫外。
  玉熙宫此时住着一个扬州美女,年方二十,长得艳丽异常。六年前,此女由扬州关进宫
中时,世宗一见此女,便失声道:“艳丽绝世,真乃朕的丽妃也!”
  君口无戏言。此言一出,那扬州美女一声谢恩,便真的成了丽妃。世宗却也并不后悔,
拥着此女,着实快活了几个月。后来却嫌此女丽质十足,秀质七分,文质便连五分也不足
了,渐渐便少来了玉熙宫。
  哪知世宗少来这些年,丽妃却在宫中苦习琴棋书画,加以形体日渐丰满,此时已是丽质
十二分,秀质十分了。
  如非世宗近来已对翠薇仙子如痴如狂地迷恋,他对丽妃是不会视而不见的。丽妃迎至殿
中,跪迎下去,世宗竟一眼不瞧,径直往内寝走去。
  丽妃起身,轻轻拍手,将一个贴身宫女唤至面前,耳语几句,那宫女便匆匆出宫而去。
  丽妃进入内寝,轻声对坐在椅上发呆的世宗道:“启奏陛下,容臣妃服侍陛下安寝。”
  世宗叹道:“好。”
  丽妃上前,轻款款为世宗宽农解袍。
  突然,世宗道:“卿将头抬起来。”
  丽妃抬起头来,望着世宗嫣然一笑,这一笑,本是百媚滋生、唤起万欲的一笑,偏生世
宗叹道:“丽则丽也、艳亦艳也,只是笑得太俗。哪比仙子?凄清艳俗,不带半点人间烟火
气味!”
  丽妃莫名其妙,无端受此奚落,却一点原因也摸不着。不禁呆如木鸡,笑不出来了。
  世宗摇摇头,上床睡下,却大睁着双眼,望着虚空,似乎翠薇仙子就在虚空中一样。
  丽妃上前,跪于床前,抚着世宗的手背,泣道:“陛下,奴妃无知,开罪圣上。乞圣上
恕罪。”
  世宗一挥道:“别烦朕了。退下!”
  那手一挥之际,打在了丽妃脸上。
  丽妃一声轻唤,顿时泪水长流,却不敢哭出声来。
  世宗不忍。坐起身子道:“朕无意责卿。别哭了。你如想睡,就上床来吧。”
  丽妃站起身子,将身上的睡袍解开,轻轻一抖,一任睡袍落在脚下,顿时露出一个艳丽
绝俗的雪白裸体。
  这时已是五更左右。世宗从万寿宫移驾过来时,已过半夜。丽妃早已入睡。待得皇上进
宫,宫女唤醒丽妃,丽妃匆匆出迎时,便着的是这袭睡抱。所以一抖睡施,便露出一个光艳
逼人的绝色裸体。
  世宗是色中圣手,哪有不识绝品的?世宗情不自禁,看得呆了。
  丽妃轻移莲步,走近世宗,声音含泣低唤。“陛下……”
  世宗伸出手去,在丽妃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摸弄,然后坐起身子,揽着她的细腰,
揽近身前。世宗坐在床上,丽妃站在床下,世宗的头正及南妃的胸部,不禁便伸出嘴去,轻
轻食住了丽妃的乳头。
  离恨宫主以为她用翠薇仙子可以唤起世宗的单相思,这单相思会终生折磨世宗,她是想
错了。世宗五十好几,早已不是痴情少年,也不是以诗召仕的唐明皇。好仙的人是冷酷的,
不比好文的皇帝,多少还有一丝浪漫,对屈死的杨贵妃念念不忘。
  丽妃抱着世宗的头,任皇帝的嘴在她自己的胸脯上四处轻吻轻咬。她怕自己笑着去俯就
皇帝会被他斥为庸俗,干脆便不时假作抽泣。
  果然,世宗的动作开始强烈了。他的嘴含着丽妃的乳头吸吮,双手却在丽妃的臀部用力
抚摸起来。
  这时,内寝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启奏万岁,梁高辅窗外候见。”
  世宗怒道:“梁高辅?他此时要见联干什么?不见!”
  “是。”那太监要退出去。
  “且慢!”世宗道。
  “呈上有何旨谕?”
  “着他将药交与宫女送进来。”
  “遵旨。”
  这梁高辅乃是丽妃令宫女去召来的。她对世宗猎色太多、此时只能靠春药应战早有耳
闻。所以世宗进宫,她便令宫女去找梁高辅。不然,这梁高辅起五更进宫见哪门子皇上?
  丽妃轻声道:“陛下,奴妃听说,服了那药……要十女伺候。只是……只是奴妃已不蒙
陛下临幸,陛下忍心让其他嫔妃来玉熙宫与臣争夺春色么?”
  世宗笑道:“那药十分霸道,你一人受不了的。”
  丽妃忽然跪了下去,道:“奴妃便被圣上临幸而死,也心甘情愿,只求陛下不要召唤别
人,让奴妃与圣上独享这良辰……美景。”
  世宗笑道:“好。你上床来吧。”
  “谢过圣上。”
  丽妃起身上了床,为世宗褪下内衣,然后在世宗的盯视下慢慢躺下身子。
  世宗伸出手去,在丽妃身上到处抚摩,慢慢调情。
  一个宫女垂头走近大床,在帐外道:“启奏圣上,梁高辅进献的药送来了。”
  “送进来。”世宗令道。
  宫女一声不响,垂着头前行几步,将药送进香帷之内。
  世宗接过药,一眼看见这个年方二八的宫女十分秀丽,不禁随口道:“你就留在床前伺
候,待会儿朕要人扶持身子。你别离开了。”
  宫女顿时涨红了睑,但又不敢违旨,便垂头停立在床外边上,身子莫名其妙地直是发
抖。
  世宗将梁高辅送来的药服下肚去,对丽妃道:“爱卿看好了,现时要改变主意还来得
及。”
  果然,不一会儿。皇上的情欲似若癫狂……
  丽妃大骇,但却又惊又喜。
  这几千年的皇室王府,乃是污垢大成之处。一部春富秘戏图,几乎是每个朝代都有新的
石印本在宫中流传。其中戏仰之图,全为男女房事。主管后宫之事的皇后,如非十分拘泥,
其实都不真正严禁,为的是让嫔妃有识,服侍皇上时别出差错。只要此事不坏了宫禁名声,
便睁只眼闭只眼让其悄悄传阅。
  世宗一生,连克三位皇后,都是中途死去。世宗欲立庄妃,偏生庄妃不入陶党,陶仲文
便下庄妃的坏药,进言世宗道:“帝命只可特尊,不应他入敌体。”
  所以,十年前方皇后死后,宫中一直没有皇后统管佳丽,一直未立新后。世宗因此倒免
了有人叼念宫规祖律,随心所欲。
  这丽妃平日除了修习琴棋书画。闲得慌时,也偷偷看过点儿春宫秘戏图,这时见了那物
事大异往常世宗临幸她时的样子,不禁骇异中带着新奇又羞又爱。
  世宗见状,顿时唤起了情欲,一下子扑了上去……
  丽妃吃痛不过,一声尖叫,几乎昏晕了过去。床外的宫女,身子急剧地抖动起来。
  世宗皇帝此时的虐待狂情欲被唤起,什么离恨宫主、什么翠薇仙子,都已不在他的思念
之中了。世宗皇帝此时就只想看到有女子在他身下哀叫、悲泣、哭喊、求饶,他那受到伤害
的帝王尊严才会重新恢复。他这时候施淫女子,就好比他下令将仇敌凌迟处死一般,会带给
他至高无比的快感。
  丽妃虽许久不获皇上临幸,但毕竟是花信年华,情欲正浓的年龄。她第一阵吃痛之后,
慢慢有了适应,渐渐唤起了情欲需求,不禁喜极而涕。
  世宗道:“卿如吃痛不住,朕可召别宫前来共同侍寝。”
  丽妃答道:“奴妃死而无悔!”
  “好!”世宗大喜,狞笑着向香帷外的宫女令道:“你将衣裙褪下,上床来扶稳了
朕。”
  那宫女一听,顿时吓得跪在床前,一个身子直是抖动,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丽妃道:“皇上令你上来,听见没有?”
  那宫女这才脱了衣裙,只穿了亵衣亵裤,爬上床来,扶住了扑在丽妃身上不住耸动的世
宗皇帝的肩头,怕他动作太猛,跌落下来。
  这宫女上床之际,又骇又羞,闭着双眼,不敢正视。
  不久,丽妃开始吃痛不住了。只感到下身火辣的疼痛,似有皮破肉烂之感,不禁失声哀
求道:“陛下,请容奴妃息得一息。”
  世宗狞笑道:“爱卿不是虽死无悔么?怎地告饶了?爱卿须知,朕取了这药,那是停息
不得的,否则,朕将被药性催发而死。”
  “那……那么……却是……如何是好?” 丽妃疼痛得说话都口吃起来了。
  “爱卿真的不能忍痛了么?”
  “那……也不是……哎哟……我的妈呀……”
  “爱卿可要朕将诸宫嫔妃宣来,同事这云雨之乐?”
  “不!哎哟……不!哎哟……奴妃要死了!”
  “要死了么?那就死吧!”
  世宗狂喜,抱住丽妃的脖子,一边狂吻,一边狂耸。忽然,只听得丽妃一声惨叫,昏死
过去。
  世宗一边动作,一边狂笑,感觉到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威和战胜感。可是,当他发现这丽
妃真的昏晕过去后,却也觉得无趣之极,不禁坐起身子,望着昏死的丽妃发起呆来。
  世宗发呆之中,眼光落在了宫女身上。
  “你──快将亵衣脱了!”
  宫女亲眼看见她的主母丽妃被淫至昏死,早已吓得呆了,此时被皇帝喝令脱下亵裤,明
白皇上要她伺淫,不禁骇得哀求起来:“不!……奴才不敢……”
  “甚么不敢?你这不识抬举的贱人,快!”
  世宗一把将宫女掀翻,抓住她的亵裤一把扯下,看得呆了。
  宫女雪白无暇的玉体,柔滑而光洁,一看便知是个纯正的处女。好色的世宗,每临幸一
个处女,就感到一阵狂喜。这时候,他和一个市井无赖毫无二样。而与宣见大臣时肃杀少言
的嘉靖帝就判若二人了。
  宫女吓得直是求饶:“圣上……饶了奴女……吧……奴女年幼……忍受不住……”
  宫女口中求饶,却又一把抱住世宗。
  世宗道:“年幼?你比朕那寿妃还大两岁吧?哪会忍受不住?”
  但他口中这样说时,心中还是怕这宫女昏死过去,大煞风景.
  那宫女身于一阵狂抖,抱紧了世宗,连失去贞操的痛楚也感觉不到了,反倒如一个老淫
妇一般本能地扭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丽妃苏醒过来,一看宫女正在云雨之中快活得不得了,不禁大怒,厉声喝
道:“你这贱人!怎敢引诱皇上?”
  世宗一边喘息,一边喝道:“卿快住口!不关她的事。朕服了那药,半刻也不能忍受,
你想让朕胀袭而死么?”
  丽妃泣道:“陛下请快些下来,奴妃愿以带伤之身伺候陛下。”
  世宗笑得咧歪了嘴,道:“卿先息着,自有少不了你伺候的时候。
  好在梁高辅进献之药,不是那霸绝天下的“天癸九”,如此半个时辰,丽妃与这宫女二
人交替服侍世宗,倒也将世宗服侍得舒舒服服,天亮不久,世宗完事之后,沉沉睡去。
  世宗这一睡,直睡到下午时分才醒。丽妃与众宫女服侍皇帝梳洗完毕,令人摆上御膳,
皇上进食之时,才令太监传出话去,说是皇帝已经起床了。
  世宗进食之际,问随侍太监黄锦道:“陶先生今在何处?可曾前来求见?”
  黄锦道:“启奏皇上,恭城伯忙于追杀贼人,直至唐庸关上,大约快要回来了。倒是严
大人来过二次,询问皇上至体安否。”
  “传话出去,朕今日感到疲乏,不见大臣。唯有陶先生回来,请他速来见朕。”
  “是。”黄锦说,退出传旨众人。
  突然,世宗惊问侍膳太监:“外面是谁在喧哗?”
  “不知道。奴才这就出去查问。”
  正说间,一个太监慌慌忙忙奔了进来,惊骇道;“启奏呈上……又有…贼人杀进宫……
中来……了……!”
  世宗一听,顿时大骇,连手中的筷子也落在了地上:“陆炳……在哪里?快传他将贼人
拿下了!”
  “陆指挥正在与贼人打斗。”
  “有多少贼人?”
  “只有一个。”
  “甚么?只有一个? 世宗恢复了镇静。他明白经过昨夜事变后,今日这皇宫之中到处
都是大内侍卫,一个贼人进宫闹事,不是自寻死路么?
  “贼人是谁?”他问。
  “是一个女子。”
  “甚么?一个女子也敢来皇宫寻衅?传旨陆指挥,快将这女子拿下了!”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奏道:“真人府陶世恩公子求见皇上,请皇上恩准近身护驾。”
  “陶公子求见么?宣!”
  话音一落,陶世恩已经飘了进来。只见陶世恩腰悬长剑,道:“启奏万岁,贼人董秋萍
进宫寻衅,家父特令臣前来近身护驾。”
  “甚么?董秋萍?你说进宫寻衅的女子是董秋萍?”
  “正是。”
  “董秋萍不就是翠薇仙子么?”世宗起身,向外走去。
  “请问陛下要去何处?”
  “朕要出去看看。”
  “陛下留步,那董秋萍实在厉害,陛下出去不得。”
  世宗怒道:“一个女子有多少武功?尔等怎地对一个女子怕的如此厉害。”
  “这个——启奏万岁,董秋萍受度了她师父离恨宫主的一身功力,此时在一二百个大内
侍卫中横冲直闯,如人无人之境。臣斗胆恳请圣上不要出去,万一圣上露面,激怒了贼人,
稍有闪失,臣吃罪不起。”
  世宗见陶世恩说很恳切,不禁心生惧意。但想到来人是翠薇仙子,又忍不住想多看一
眼,沉吟半晌,他问:“此刻她在何处与众侍卫打斗?”
  “在玉熙宫外的御花园中。”
  “那好。朕有一个去处,可以看见她,她看不见朕。”
  玉熙宫外,打斗正烈。
  董秋萍和古长启于下午回到京城,一路上,二人不住争执,最后,董秋萍说:“这样
吧,长启。你且让我到宫中去试试,能否杀得了皇帝老儿,一任天意。果你还要阻拦,我就
自震经脉,先死在你的面前。”
  董秋萍如此一说,古长启再也不敢多言。她知道董秋萍性子刚烈,如再拦她,她说要自
震经脉,就会自震经脉。但古长启又言明师令不敢不从,自己可不能出手帮她。翠薇仙子倒
明事理,没有逼他帮忙出手刺杀皇帝。
  二人从城墙上射进京城,从房顶上飞掠而过,直掠到皇宫的禁墙外面。董秋萍向古长启
点点头,身于一晃,已经上了禁墙,空手闯进了皇宫。
  最先看见她的一队侍卫算是运气好的。刚一喊叫,就被翠薇仙子先后制了穴道。其中一
个使剑的顺手又被董秋萍夺去了长剑。
  闻声而来的高手们一开始围斗,董秋萍便慢慢地开了杀戒。如以二百多年的功力展开步
伐,那真是快日闪电,诡如鬼。纵是下午时分的大白天,众大内侍卫也只看见一些影子,这
些大内侍卫中,平日仗着天生蛮力或健壮体魄,能称一声高手,但真正内家高手有几人?众
大内侍卫阻拦不住,只听得打斗场中不时传来惨叫声。直到陈炳赶来,方才暂时阻碍一时。
  陆炳手提一柄宝剑闻声赶来,看见只有翠薇仙子一人,不禁冷笑道:“踏破铁鞋无觅
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董姑娘,当日老夫为了寻你,差点被皇上降了重罪。你到好,今日自
己送上门来了,老夫正好捉你去皇上面前请功。”
  翠薇仙子站定道:“好。你来捉捉着。”
  这陆炳自幼行武出身,本来并非出自武林何门何派,年轻时有次出军差去过送信,在回
营途中,遇见一个高大头陀不胜酒力,跌入一个粪坑。陆炳见这头陀生得面目睁狞,一柄铁
大铲重达百斤,知道遇见了异人,便不避脏臭,将头陀救起,背到附近小溪中洗干净,再将
头陀放在草坪上,守着他等他酒醒。
  头陀酒醒得,收他为徒,带回山中。十年后艺成下山,来到京师,一应考便夺了个武状
元,在御林军中苦熬了十数年才混上个锦衣卫指挥使。今日他是志在必捉翠薇仙子,以讨得
皇上欢心,图个进身。
  陆炳身子一晃,右手长剑一引,攻出一招杀着,左手二指并拢,便悄悄向翠薇仙子肋下
大穴点去。
  翠薇仙子一声冷笑,罗袖挥出,只听叭的一声,陆炳的长剑断为两截。再一借步,人已
到了陆炳的身后。
  陆炳长剑被拍断,二指点空,不禁恼羞成怒,回过身来,将手中断剑向翠薇仙子扔去,
双掌一错,展开一套诡异而又饱含剧毒的五毒蜈蚣掌,便向翠薇仙子拍去。
  一时间,只听掌风呼呼响不绝耳,同时,阵阵恶臭随着掌风飘出,罩及数丈方园。原来
是陆炳一击受挫,此时从掌力中退出巨毒,想先将翠薇仙子毒倒,捉住后再给她服解药,然
后送与皇上。
  翠薇仙子一声冷笑,身子倒纵而出。她此时的功力并不怕毒,但她厌恶那股恶臭。陆炳
却以为她怕了这五毒蜈蚣掌的掌力掌毒,一声冷笑,便欺身上去,势必要将翠薇仙子拿下了
去邀功请赏。
  只见翠薇仙子又是一声冷笑,抬起左掌,向着陆炳轻轻一拍,只听轰的一声炸响,就象
天上无端响起一声炸雷,一道黄光一闪,那陆炳的整个身子,便如一只巨大的粮仓,倒飞出
去。好在翠薇仙子不想多伤性命,只用了六成力道。
  突然,只见两条人影从御花园中的花丛里飘起,犹如大灰蝶一般向陆炳飘去。其中一人
先一步飘到,在空中接着陆炳的身子,后退一步,便消解了力道,将陆炳轻轻放在地上。
  只听哇的一声,一口黑血从陆炳口中喷出,达三尺之外。
  那后一步飘到之人,顺手将一颗药丸塞进陆炳口中。然后,两个人一齐飘身,飘到离翠
薇仙子三丈远处站定。
  翠薇仙子早已看清,这是二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人。其中一个头挽道,用一根金钗别
住,满脸红朴朴的。另一个头发蓬乱,披在身后,满下巴都是胡茬子,犹如刺猥一般。
  二人齐声向董秋萍打个稽首。
  头挽道髻的道人说:“原来董姑娘是本城大兴隆寺佛兄的门人。老道先看董姑娘和众人
打斗,武功庞杂,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有,还真有些猜不透董姑娘的出身。直至董姑娘使出太
阳神功,老道才明白,原来来头不小。”
  那个刺猬的道上大咧咧地道:“只是在下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大兴隆寺的佛兄据说是佛
门唯识宗高僧。但他甚么弟子不好收?编生要收这么美貌一个女弟子!莫非是准备用来取悦
皇上,争个国教?”
  翠薇仙子忍着怒火,冷声道:“两位道长是何方高人?”
  头挽道髻道:“老道是龙虎山飞龙长老。”
  脸如刺猥者道:“老道是龙虎山黑虎长老。”
  “明白了。二位长老是来阻拦小女子的?”
  飞龙长老道:“请问姑娘打进皇宫欲为何事?”
  “小女子来取皇帝老儿的性命!”
  黑虎长老一听就大笑起来:“你──来取皇上性命?”
  董秋萍道:“皇帝老儿在哪里?”
  黑虎长老诧道:“你问谁?”
  “问你。”
  “凭你也配问我?”
  飞龙长者道:“董姑娘,你是佛门唯识宗传人,辈分自然是极高的了。只是我龙虎山连
那佛兄本人都不一定买帐,你最好将傲气收敛着点儿。本长者看在古少侠面上,对你已经很
客气了。”
  董秋萍冷笑道:“这倒也是。武林人向来是刀剑为长。咱们何不先见过了高低再说?”
  飞龙长老道:“也好。”望了黑虎长老一眼,退在一边。
  黑虎长老看似粗野,实际很精明。他早已想好了打法,此时故意说粗话刺激董秋萍道:
“董姑娘,听说你在霸主宫和古长启成了亲,但老道还是要称你一声董姑娘,而不称古夫
人。因为你是皇上要的女人。我劝你还是跟了皇上吧。”
  董秋萍大怒,一声怒斥:“如此狂徒,也配是龙虎山正一道长老?”
  随着喝声,她已攻了过去,右手长剑急攻,左掌劈空掌力猛打,竟是掌随剑走、掌剑齐
攻。只是攻势虽然凌厉,却甚为浮燥。已经是中了黑虎长老的计了,未打便已输招了。
  黑虎长老身形暴退──他明已经退了,翠薇仙子却忽然看见他从空中无声无息地扑了下
来,身形轻灵竟不带破空之声,飞扑之势快如闪电,竟成一道失形光影,直到扑至董秋萍近
空,指尖打出数道劈空指力,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才使人明确到他已攻上来了。
  董秋萍大惊失色,不知这黑虎长老用的是什么身法──明明看见他身形暴退,并未纵
起,哪知他却忽然出现在进攻者的头顶,成虎扑之势攻了下来。董秋萍连忙向旁横掠。
  哪知董秋萍刚向左方横掠过去,那黑虎长老在空中成虎扑之势的身形,忽然无端向董秋
萍横着飞来,右脚尖一踢,正好踢中董秋萍的肩头,顿时便将董秋萍踢得一个踉跄。
  董秋萍肩头穴道被踢中,只感右手一阵麻木,连长剑也震落了地上。陡然间,董秋萍看
见地上灰影一闪,立即感到腰胁间三处穴道一麻,顿时便不能动弹了。
  董秋萍大怒:“飞龙长老,你好卑鄙!”
  原来是飞龙长者见董秋萍身形跟跄,趁机偷袭。
  飞龙、黑虎二长老,用调换武功打法的诡计,一举制住了董秋萍。黑虎长老使了飞龙长
老的成名绝技“飞龙年”:暴退、飞纵、下扑、横飞一拍四式一气呵成。而飞龙长老则用了
黑虎长老的绝杀招“黑虎蹿”,一蹿攻实。
  董秋萍刚被制了穴道,黑虎长老的身形己跟着落了下来。只见黑虎长老的手中忽然多了
一条黑色的长索,黑索一抛便缠住了董秋萍的手和身子,连绕七八圈,连脚也捆了起来。然
后一挽便是一个死结,将董秋萍捆了个结结实实。
  “长启!”董秋萍失声大叫求援。
  但古长启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场中不知何时忽然出现了几个宫女和太监。宫女将董秋萍抬起放进一抬软轿,然后两个
太监将软轿抬起,便向玉熙宫走去。
  软轿直接抬进了宫中。
  众侍卫受令继续巡查。
  两名龙虎山长老随在软轿后面,大约是有人用传音人密令他们走开,他二人忽然转身,
消失在宫中。
  太阳偏西了,藏入了宫殿大屋顶下面。皇宫中到处是阴影。
  太监和宫女,将软矫直接抬进了玉熙宫的内寝。
  董秋萍一被抬进内寝,顿时气得怒目圆睁。只见内寝中间,站着身穿便袍的世宗皇帝。
这世宗皇帝一见翠薇仙子,便露出满脸笑容。
  宫女将董秋萍抬起,放在床上。
  董秋萍运气冲穴,不但冲不开,真力一冲至被制之穴,便引起一阵万针刺骨的疼痛。龙
虎山正在一道的独门点穴法,她一时冲不开。
  世宗道:“松绑。”
  众太监尚未动作,只听门边传来前来护驾的陶世恩的声音:“启奏皇上,松不得!”
  “为何松不得?你刚才不是对朕说,龙虎山长老制了她的动穴,六个时辰内,她一动也
动不得么?”
  “启奏皇上,”陶世恩极力劝阻。“唯识宗武学渊博,翠薇仙子又内力通神。只怕她此
时正在运气冲穴。如若将黑虎长老的虎筋绳松开,只怕她冲开被制之穴,那就后患无穷
了。”
  皇帝沉思起来。他还是怕死的。但他想了想道:“松绑之前,陶公子可以再加点她的穴
道。这虎筋绳嘛,还是要松开的。如不松绑,即对美人不恭,朕也──”
  他没有说下去。使陶世恩明白皇上想说的是:“朕也临幸美人不得。”
  陶世恩眨眨眼道:“臣道纵然遵旨松绑,只怕也解不开黑虎长老的独门缔结。因为这缔
结已用内力封闭过了。”
  “有这等事么?”世宗诧道。
  “有。”
  “传旨。”世宗想了想道:“令库禁将朕的宝剑取来,割断虎筋绳。”
  陶世恩在门边禁不住发出一声长叹。他是武林中出了名的蝴蝶王,也没世宗这样急色。
  “陶公子,你为什么叹息?”世宗问。
  “臣道不敢妄言。”
  “说吧。朕先免你妄言之罪。”
  “如此,臣道便多嘴了。启奏皇上,这董秋萍于今日凌晨在居庸关受度了她师父的一身
功力,加上她自己的功力,功力已比臣道还强三分之一。龙虎山飞龙黑虎二长老,如是单打
独斗,纵然能凭独门武技击中董秋萍,却伤她不了。只因他们的功力相等,功质还不如董秋
萍的太阳内力。皇上如若定要临幸董姑娘,只怕董姑娘是一万个不愿意。她如异日脱困,定
会杀回宫禁中来,见人就杀,只怕皇上以后──”
  “以后怎样?”
  “臣道不敢妄言。”
  “只怕朕以后这皇帝也做不安稳了,是不是这样?”
  “臣道敢如是想,不敢如是说。”
  “可是,朕如临幸她之后,立即册封她为正册贵妃,她感恩还来不及哩!”
  “陛下错了。”
  “朕怎么会错?放肆!”
  “董姑娘是可杀不可辱之烈女。她哪会稀罕什么贵妃之类的册封?”
  “朕封她为皇后!”
  “她也不会要的。不信,陛下可以亲口问问董姑娘。”
  世宗沉吟半晌,走到床前,望着被太监平放在床上的董秋萍道:“仙子,朕为你憔悴,
你可知道?”
  这明世宗乃是大明朝十七个皇帝中著名的文皇帝,为了哄女人,竟连青词中的柔情也用
上了。而且语气卑下可怜,着实难得一见。
  “呸!”
  翠薇仙子一张口,便是一口唾沫吐出去。只是她动穴被制,头脖子不能摆动,吐不到世
宗皇帝。
  世宗正在温情之际,竟未在意。他又说:“仙子,你为何如此冷淡?朕为你动了真情,
你竟一点也不知感恩图报?”
  翠薇仙子大骂:“淫皇!我杀了你!”
  世宗一愕,顿时呆了。他这一生,几曾被人如此骂过?满朝大臣,进谏之时言词过火一
点的言官,被他杀了或下狱死去的,也不曾如此骂过他。想到此处,世宗不禁怒从心起。
  “仙子,朕贵为天子,哪一点不及你那个土地山神一般丑的丈夫?你为何放着荣华富贵
不享,非要跟着那个丑八怪受苦一生?”
  “呸!”翠薇仙子怒目圆睁,开口又骂:“狗皇帝!我抓到你千刀万剐!”她骂人之
际,痛得冷汗直流。她一直在运气冲穴。但连换了几种冲法都冲不开。每次真气冲到被制之
穴处,便引起一阵万针刺痛的感觉。此时心意一乱,更不知该如何冲穴了。
  世宗接连被骂,怒极反笑道:“好!骂得好!朕让你骂亦骂了,辱亦辱了。朕把斯文扫
地,可要非礼了。”
  世宗说着,走上前去,伸出手掌,在翠薇仙子的睑上和脖子上摸弄起来。
  翠薇仙子头脖不能转动,仰面躺在床上,除了大骂之外,脸颊被摸,却是半点对抗之力
也没有。不禁急得泪如泉涌,决意世宗再有非礼,就断舌自杀。
  从世宗眼中看出去,此时的翠薇仙子,却是另有一番韵味。她鬓发零乱,长长的睫毛上
挂着泪珠,就象荷塘中荷叶上的露珠,更由于心急如焚,一张脸涨得绯红,动人极了。
  几十年来,三千粉黛,谁不争着以笑脸曲意奉承于他世宗皇帝?他几十年来都生活在女
人的媚笑包围之中。以至他内心早已厌恶了这种媚笑,还不自觉。当十三岁的尚美人在经堂
中憨态娇羞毕露时,那毫无媚上曲意的自然之美,竟弄得修仙的皇上心猿意马。
  明世宗忽然间明白了:言官不畏死,他要的偏是他们的柔顺;女人柔顺急宠于他,他要
的偏是女人的反抗。那些臭言官,动不动就向天下喧嚷他不畏死,要以死相谏,作皇帝的还
得忍让三分,怕史官乱记。而女人,越是反抗越能刺激起你侵犯她的欲望,才越有味道。
  他的手从翠薇仙子的脖子上滑下了胸脯。翠薇仙子的胸脯被黑索捆绑,乳部分为二半,
由于绳索的相压而越发突出,好看极了。世宗禁不住便将手摸了下去。
  翠薇仙子双目暴睁,银牙一张,舌头一伸,便要嚼舌自杀。
  突然,有两只围棋子从门外打了进来,打在翠薇仙子的颊车、大迎穴上,翠薇仙子一
震,舌头自然缩了回去,而上下颌不能动,牙齿便咬不下了。
  只听几声低喊,内寝之中的两个宫女两个太监,尽皆被人制了昏穴,倒在地上。世宗站
在床前,未及回头,只感到身后一麻,随即便昏睡过去了。
  世宗倒地之前,一个面戴人皮面具,易容为青年书生的人伸手扶住了世宗,将他扶到墙
角,轻轻放在地上,轻声说:“陛下到梦中去临幸仙子吧。阳界这里,让我来。”
  这人说完,走近翠薇仙子,在她的肩脖处几处穴道轻轻点了几下,翠薇仙子不雅地大张
着的嘴合上了,恢复了樱桃口型,暴突的眼球还原了,一张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但翠薇仙子同时也失去了嚼舌的能力,连嚼舌自杀都不可能了。
  翠薇仙子一看见那人的眼睛,就吓得要死。那人的眼睛是人皮面具遮不住的。那双眼睛
射出一种炽热的淫欲的火焰。翠薇仙子一下子明白,这人不是来救她的,是又一只色狼,是
一只比淫皇还厉害的色狼,因为世宗好色全赖别人为他卖力,而这人却用不着任何人帮忙。
以他进来时的轻功和眨眼间连制五人的速度,这天下没有多少事他办不到。
  果然,那人抓住龙虎山黑虎长老捆绑董秋萍的黑索三扭两扭,但将那旁人弄不开的套给
弄开了。他托着翠薇仙子的肩头,将黑索慢慢抽出,生怕弄痛了她,还真有点怜香情玉的柔
情。
  那人将抽出的黑索扔在地上,身子一斜,便坐在了床沿上。他一坐上床沿,一只大手便
一把抓住了翠薇仙子的乳房。
  翠薇仙子明白这次只怕再无幸免了。但她穴道被制,丝毫不能动弹,连自杀也无法可
想,热泪从她的眼中流出,从眼角流下去,流进了耳朵里面。
  那人似乎不忍。他抬起手去揩翠薇仙子的泪水,俯下头在她的腮上亲了一下,耳语说:
“仙子,哦,仙子!谁叫你是仙子,人见人爱?与其让那老色鬼服了春药糟蹋你,不如让在
下奉给你万千柔情。”
  一边说着,那人一边撩起了翠薇仙子的罗裙,撩上来放在翠薇仙子的肚皮上,然后坐起
身子,便要去脱翠薇仙子的内长裤。
  突然,那带人皮面具的人身子一震,顿时便昏厥过去。接着,整个身子平平飞起,直向
内寝门外飞去,然后,翠薇仙子听到从门外传来啪的一声响,显然是有谁打了什么人的耳
光。然后,一条人影晃进了内寝之中,抓住翠薇仙子的肩头,提起来立着一抖,翠薇仙子的
罗裙便落下遮住了下肢。接着,那人将翠薇仙子放在地上.将她身上的穴道尽数解了,却又
随手轻制了她的另一处一般动穴,最后提着翠薇仙子走到一扇花窗前,一掌将花窗拍破,将
翠薇仙子的身子朝窗外一扔,直扔出去近十丈远。
  翠薇仙子的身子直飞出去,落在一处假山石前。她的人还在空中飞行,便听到有人大声
喝问:“什么人?”
  翠薇仙子一落地,一震之下,被浅制的动穴立即解了。整个身子活动如常。她站在假山
石前,微一运气,觉得真气通畅,再无阻隔。
  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皇宫之中,到处是灯火照出一团团光影。
  夜色中十数个大内侍卫飞奔过来。一下子将翠薇仙子团团围困在假山石前。其中有几个
人同时认出了翠薇仙子,几乎是同时失声叫出:“贼人逃脱了!”
  翠薇仙子大怒。她进宫之际,只制人而不杀人,想的是她要杀的只有一个皇帝老儿,又
何必多杀无辜?可是,中了龙虎山二长老的算计后,在玉熙宫的内寝中又受了欺凌,虽未失
身,但却受到世宗和另一个易容这狼的摸弄,从她的贞操观念来看,几乎便等同于受了失身
之辱。此刻她又听得大内侍卫骂她“贼人”,不禁便杀意狂涌,双掌一抬,掌力猛吐,只见
两道橙红色的光芒一闪,一声巨响,那掌力带着强烈的火烟气味,排山倒海一般向迎面攻来
的四个大内侍卫击打过去。
  只听四个大内侍卫齐声惨叫,同时向后飞去。落地之后,便即悄没无声,已经死硬了。
从四具死尸身上,发出一种烤肉烧焦了的强烈的臭气味。
  其他的大内侍卫骇呆了,竟然骇得呆立原地,既不敢攻,又忘了逃跑。这些人从未看见
过这种神功──不但打死人,掌力还能将人的肌肤烧焦!
  翠薇仙子的杀意狂涌,掌力发出将正面四人打死后,一转身,又向左面的几个人拍出二
股刚猛掌力。那几个吓呆了的大内传卫眼见掌力发出,才想起逃命──已经迟了,几声惨叫
后,又是几个大内侍卫向后飞去。
  这时候,其余的大内侍卫才想起逃命。发一声喊后,剩下的大内侍卫向西方狂奔,一边
狂逃,一边还有人大喊:“快来人呀!”
  翠薇仙子从大内侍卫们落下的武器中拾了一柄长剑,身子一射,便从自己被人扔出来的
那扇破窗中,两个起落便射了回去。她要重回玉熙宫内去杀了皇帝,才解心头之恨。
  可是,内寝之中已经没有皇帝的影子了。墙角处已经不见了皇帝。连那些昏死的宫女太
监都不见了。
  翠薇仙子略一思索,但明白是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将自己扔出窗外,趁自己收拾大内传卫
时,已将皇帝转移到别处去了。这人既不愿看见自己受辱,又不愿皇帝被杀,这人是谁呢?
  翠薇仙子想不透这人是谁,此时她也不愿多想。她心中只有一团杀意,狂涌着向上冲
起,直冲得她头脑微晕。
  她提着长剑,从内寝中向外面搜索,只盼能找到皇帝,一剑砍下他的头颅。
  但整个玉熙宫中空无一入。连宫女卫士都看不见一个。翠薇仙子一路气极,见到什么碍
眼的物事,便以长剑猛砍,以脚乱踢,将一个玉熙宫打得稀烂。
  翠薇仙子一路打将出去,来到窗外。只见夜色中的御花园里。站着二条人影,不是别
人,正是下午时分将她制了穴道、捆绑起来送与皇上的龙虎山二长老!
  一见仇人,翠薇仙子顿时大怒。她身子一晃便抢了过去。
  但她人刚射出,猛地又站住了身形。她陡然想起,以自己此时的冲动和暴怒,正好犯了
拚搏之大忌──不冷静。
  飞龙长老在十丈之外赞道:“唯识宗的传人果然不刹!盛怒之际,竟然要制怒便能立时
制怒。请问董姑娘,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法门?”
  董秋萍站在原地,心中仍然恶气难平,她见飞龙长老先发了话,便趁机借谈话来调息稳
气。她答道:“我不是唯识宗的传人。”
  “怪了!”飞龙长老道。“这太阳神功,从唐朝的玄奘法师带回中土后,传与门人窥
基,以后在佛门唯识宗内代代单传,这太阳神功规定只传掌门宗师一人。你若不是唯识宗的
宗师传人,这太阳神功又怎会传与你?”
  董秋萍道:“长老若不说起,我还真不知道。既然长老将话挑明了,还盼说明前因后
果,指点迷津。”
  “怪了。你自己身具太阳神功,却不知太阳神功从何而来。莫非你那一身神功是捡来
的?”
  “不是捡来的,但与捡来的也差不多,是师父度化的。”
  “离恨宫主?”
  “正是。”
  “离恨宫主真是十六年前的瑞妃?”
  董秋萍尚未回答,耳中已经钻进了一缕话音:“不要多说师门秘密。怒气已平,可以一
战了。飞龙长老的死门在脚三阴商丘穴,穴下骨骼一破,五尺也飞不上天。黑虎长老的死门
在泥丸宫。”
  董秋萍一听,顿时明白是佛陀在指点她。同时也明日飞龙长老在拿话套她,大约是想了
解唯识宗近来的隐密。
  当下她一声冷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提起太阳神功的来历,却不直说,反
要拿话套我。飞龙长老,你是个卑鄙小人。你先出来,我与你公平一搏。”
  说罢,心意一动,人已飘前三丈,长剑还鞘,准备先以己之长与飞龙长老硬拼掌力,不
能取胜时再拔长剑。
  飞龙长老见董秋萍指名叫阵,不便示弱,飘前三丈,也是抬起双掌,只是那掌式一前一
后,一阴一阳,明显是想以掌法而不是以掌力取胜董秋萍。
  董秋萍明自他不想拼功力,而要比武技,当下也不喝破。她想到佛陀在侧,至少对黑虎
长者不必防得那么专心,心中又多了一分取胜的把握。
  两人相隔四丈距离,对视良久,董秋萍一声大喝,对掌掌力猛吐,两道黄光直向飞龙长
老击打过去。
  董秋萍掌力甫吐,前面已经不见了飞龙长老的人影。这种结果其实早已在她的意料之
中。她早已用双眼看定了飞龙长老的身形变化。飞龙长老的身形刚刚向右飞起,她的掌力已
经转向空中,追着飞龙长老拍出了第二轮掌力。
  哪知飞龙长老的身形,明明是向右边上空飞起,董秋萍第二轮掌力打出后,却忽然又一
次失去了攻击目标。当下连忙换步移形,怕的是飞龙长者改攻下三路。步法变化时,左脚已
经踢出,果然一脚踢出,便听到“噫”的一声惊叫。飞龙长老的身形已经飘开了去。
  这一来,飞龙长老几变身势后,力道已经减弱。飞空之势已经不是快如电,已经有迹可
寻。而董秋萍,已经展开了一套五行门的密宗步法。这是她从五行门的关山肃那里打赌得来
的武功。她一边躲闪飞龙掌老的攻势,一边看准敌踪,以刚猛无敌的掌力猛攻。一时间,二
人便在玉熙宫外的御花园中打成了一团。
  黑虎长老在一旁暗提功力,正准备从旁袭击,忽然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个声音
说:“不要插手,让他二人公平搏斗。”
  黑虎掌老一惊,那冷汗一下子就钻了出来。他那等武功,竟被人欺到身一尺之地,拍了
肩了,还不知道,岂非怪事?又岂非是要命的事?
  从元朝以来,龙虎山正一教钦命主领三山符录,教众遍及中原者,少说也是三五万人。
黑虎长老身为正一教人大长老之二,武功、地位仅仅低于教主副教主和飞龙长老。连神道教
的教主陶仲文也敬他三分。如今被人拍了肩头,这个跟斗栽得太大了。
  黑虎长者惊骇得一动也不敢动。怕的是那人一见他动,就立施后杀。他想了想问:“来
人可是玉凤门言掌门?”
  “不是。”那人回答,听声音似乎很年轻。
  黑虎长老陡然想起一人。他问:“那么可是古少侠?”
  “正是在下。”
  “你才来?”
  “是的。在下刚才有事缠住了。”
  黑虎长老见他言语平和,不带敌意,不禁调头去看──只见古长启站在他右边,气定神
闲地看着场中二人打斗,似乎对黑虎长老站在身侧并不在意。
  大凡江湖中的大门大派大教,对江湖中异军突起的门派和个人,总是不放心的,总是心
存敌意。能合便思拉拢为我所用,不能合便想除去以绝后患。
  黑虎长老也不例外。他见古长启站在身边不足一尺之遥,双目看定了场中打斗之人,一
脸关切之情,生怕他夫人董秋萍吃亏,对他黑虎长老全不在意。当下黑虎长老便装作漫不经
心的样子调开头去──可是,头刚摆开,右手已偷袭而出,二指并拢直点古长启后腰部大
穴。
  可是,一指点出,却点了一个空。几乎是同时,左肩又被人拍了一下。
  还是古长启,站在左边说:“飞龙长者要败了,你先看完。”
  这一下,只吓得黑虎长老三魂六魄少了大半,差点就堆了下去。他那一指点出,真力贯
注,别说是速度快于眨眼十倍百倍,仅那内力,点空之后,内力直射出去,竟将它丈之外的
一根小树击穿。而古长启,既不惊奇,也不报复,简直没将他的偷袭当作回事。
  黑虎长老再也不敢妄动了,明白武林传说古长启是武功神入,半点也不假。
  龙虎山八大长老,这次一举六人进京,自然先是因为陶仲文有了计谋,大量需要人手。
而六长老也是想要坐会古长启,看看武林传说的‘神人’是否果真是‘神人’。
  这一下他相信了。
  这时,只听古长启道:“陶真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只听远处传来陶仲文的笑声:“多谢少侠相邀。”
  声落人到。场中已经多了一个陶仲文,站在打斗场中的另一边。再过了一瞬,才另有三
人飘至,落在陶仲文身后。
  黑虎长老一见陶仲文和龙虎山另外三位长老现身,便想趁机脱身。他转身同古长启拱手
道:“古少侠,在下有点事,想先过去一下。”
  古长启点点头,宽厚地道:“请便。”
  黑虎长老先想借口走开,心中其实一点不存希往。别人可先杀你而未杀你,你却偷袭人
家,别人还会饶你活命?古长启一言“请便”,使黑虎长老先是一怔,随后便大受感动,细
道这年轻人不但是武功神人,而且是个心胸宽阔的“善之儿子。”
  黑虎长老后退三步,一揖到地。说:“多谢少侠高抬贵手。从今以后,凡是少侠所到之
处,在下先行退避。”
  古长启摇摇头,拱手还礼道:“心存一善,即是朋友。又何必退避?长老请便。”
  黑虎长老又是一怔:这人不但饶恕敌人,而且将敌人视作朋友。善心博大,已臻爱心之
高度。这人不但是武功神人,还是人中之!
  黑虎长老一声大吼,便如受伤的猛兽一般突然向宫外飞奔而去,转瞬间失去了踪影。
  陶仲文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似乎一句都与他无关一
样。
  他说:“古少侠,前四十招,尊夫人和飞龙长老一直打成平手,不分高低,从第四十一
招开始,尊夫人却招招料敌先机,将龙虎山很少示人的独门道家武功一下子熟悉得了如指
掌。少侠不奇怪么?”
  “有什么奇怪?秋萍资质过人,数十招一过,便能将敌人的武功各类看出一些底细,也
是正常的。”
  “少侠一点也不怀疑有人暗中指点她么?”
  “陶真人怀疑在下捣鬼?”
  “非也。老道指的是大兴隆寺的佛陀。”
  “哦。原来你是怀疑佛陀老前辈。”
  “这不公平。飞龙长老的功力稍逊于尊夫人,功质也略差一些。佛兄还要从招式上去指
点,使尊夫人招招料敌先机。如此作为,分朗是想置飞龙长老于死地。借刀杀人,未免太卑
鄙了一点。”
  只听一声长笑,场中已多了一个矮小的老和尚。正是佛陀本人现身了。
  他一现身。便站在离古长启六尺远的一条小径上,大声道;“奸邪己辩,善恶已分,敌
友已明。陶真人又何必再作遮掩?”
  陶仲文笑道:“果然是佛兄在搞鬼!”
  佛陀道:“陶真人注意看好了。”
  这时,飞龙长老在平地与董秋萍以指力对掌力互攻。等到董秋萍忽然改用太阳指力与他
强攻时,飞龙长老忽然双脚一纵,又向上纵跃而起,再以自己的飞天特异功展开攻杀。他一
纵起,便即向左绕空一匝。飞龙长老本是向左绕的,哪知董秋萍却不攻左方,反而身形拔
起,从上向下,将掌力向左方打去。
  在场之人,都是武功甲天下的绝流大高手,哪里看不出飞龙长老在空中的变势?原来,
飞龙长老形左实右,纵起之际,左手一挥,打出一团黑影向左方飘去,就象是他自己向在飞
绕一样。而他自己的真身,却绕向了右方,十指连射,竟然是十道指力,成两个扇形发出,
一攻前右、一攻左右,将董秋萍的身形可能移动的前后左右各个方位都罩了个透死。
  这样,董秋萍唯有向上猛拔才能躲开攻击,才有还手的余地。
  所以董秋萍猛然拔起七丈高,那掌力居高临下轰打下去,猛如千斤重锤。幸好飞龙长者
见势得早,指力甫发,已知打空,连忙施展生平绝技,借着指力打在地上的反震力道,已经
借力飘开。董秋萍的掌力打在地上,只打得泥土飞扬,地上现出二个土坑。
  佛陀道:“陶真人,贫僧可没有指点她吧?”
  陶仲文失声道:“言掌门?”
  陶仲文话音一落,只见夜空忽然出现一物,冉冉从远飞来。这东西飞得很慢,在皇宫内
灯火反射下,闪闪发亮,犹如一只会发光的飞鸟。飞到打斗场的上空,即便停住,众人看
清,这是一柄短剑。
  这柄短剑飞到众人上空,竟然停在十数丈高的天空中,剑尖指着陶仲文,凝然不动,极
为诡异。
  陶仲文沉默半晌道:“言掌门,你与大明朝朱家有着血缘关系,却为何不助皇家,反助
暗杀陛下的贼人?”
  言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古夫人要刺杀皇上,自然有人拦阻她。陶教主将三千御林军
和八百锦衣卫尽数调进宫中,究竟是要除去武林强敌,还是要不利于皇室?”
  “贫道忠义之心,皇上有知。言掌门欲要离间么?”
  “大明后宫禁律,太监宫女,亥时熄灯,不当值随侍主人,不得主人令,不能在宫中随
意走动。陶真人,你将御林军调进后宫,究竟有什么图谋?”
  陶仲文额上沁出了汗珠:“贫道蒙圣上厚爱,得出入宫禁免报权。”
  “三千御林军、八百锦衣卫、龙虎山长老,也得出入宫禁免报权么”?
  陶仲文怒道:“言掌门欲要何为?”
  “罢斗。维护宫闱。”
  “好。飞龙长老,请回来。”陶仲文说。
  言央在远处道:“古夫人,请随古少侠先退出宫禁要地。”
  场中二人,打了近二百回合。董秋萍是功力稍强。飞龙长者凭一套飞龙三十六式,武林
中人绝大部分连听也没有听说过。飞龙长老一个变势,飞回陶仲文身边。
  董秋萍恨声道:“言老前辈,这飞龙长老太过卑鄙,晚辈吞不下这口气。”
  言央道:“生死之际,谁还顾得太多道义?普天之下,大约也只有天君上人和他那弟子
古长启,还讲这个。古夫人不要太责他人了。你自己年前纵横江湖时,不也行事诡异么?”
  董秋萍站在场中,还恨恨不想罢斗。
  言央又道:“明日戚继光将军要面圣议事,商讨沿海退倭之事。古大侠千万请以百姓安
危为重。”
  古长启一听,身子一晃,已到董秋萍身边,挽着董秋萍的腰道:“言老前辈,晚辈夫
妻,这就退走。”言毕,带着董秋萍,掠出宫去。
  佛陀随后一晃,倏忽不见。
  那柄飞剑,同时倏忽不见。
  御花园中,只留下陶仲文数人,怔怔发呆。
  三人掠出大内,从灯火通明的京城屋脊上掠出京城,来到郊外。古长启在一处无人的郊
野停下,放下董秋萍,等着从后面赶上来的佛陀。
  董秋萍慢声问:“我进皇宫后,你到哪里去了?”
  “先是有人从身后偷袭我,我追上去时,他却钻进街市的人丛中不见了。后来又遇到水
梦薇与一个蒙面人打斗。那个蒙面人一看见我就跑了。水梦薇也是一看见我就跑。我追上去
逮住她时,却是一个易了容的不认识的女子。”
  董秋萍明白中了敌计,倒也怪他不得,只好叹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万千委屈尽数藏于心
底,连说也不敢说出来。可是,一想起自己在玉熙宫中所受的侮辱,便又想进宫去将皇帝杀
了。
  这时候,佛陀赶上来了。
  翠薇仙子知道佛陀亲眼看见了自己在宫中所受的非礼,怕他不小心说出,引起夫妻不
和,便抢先敛衽为礼道:“多谢老前辈指点武功之恩。”
  佛陀道:“老衲当真只是你的老前辈么?”
  “老前辈的意思是……”
  “龙长老说那些话,你当真不懂么?”
  “这──你老的意思是,家师与你老真有师门渊源?”
  “无师徒之名,有师徒我实。你当是老衲的徒孙。”
  董秋萍明白此话不假,便问古长启:“长启,你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古长启道:“理当回归师门。”
  董秋萍见夫君同意,便向佛陀叩了九个头,算是认归了师门渊源。
  佛陀受了礼道:“古少侠,此地无人,咱们何不席地而坐?”
  “如此甚好。”
  三人席地而坐。佛陀道:“萍儿,老衲与瑞妃娘娘的渊源,你已知道的了。今晚时日不
多,这佛门唯识宗的事,你该知道。中土佛教从隋唐起,开始逐渐分化为天如宗、华严宗、
净土宗、唯识宗、密宗、禅宗等大宗派。各宗信奉的菩萨不同,修习的佛经有别,武功修为
法门也不同。老衲的师门唯识宗,是唐朝玄奘法师与其弟子窥基法师创立的。玄奘法师去天
竺取经,带回了《解深密经》和《瑜伽师地论》等玄奥无比的博大经书。天竺游学十七年,
神师心中已有了经范。将青年时期对佛经的纷歧迷惑一扫而光。回国之后,将所带回的大量
经书,选其经义相近者编撰为《成唯识论》,遂开唯识一宗。”
  佛陀合十道:“本宗的经义博大深玄,连许多佛门宗师也证论不通。总的说来,‘我’
和‘法’,都不是真实的存在,仅仅是‘识’的一种变化。所以窥基神师说:“识即佛。但
仅仅破除了‘我执’和‘法执’,仍不算‘识’,只有以‘三相’经义解释宇宙万有事物的
起源和演变,方为‘大识’,方能成‘佛’。法相经义太过玄深,所以在佛门中也是曲高和
寡。窥基神师又太执着,令门人不得俗解法相经义。所以传了几代,门人修习不通,纷纷改
投他宗。但祖师却不求招贤门人而放弃对高深佛学的修习,反而择徒更严。所以,禅宗少林
每逢开讲或庆典,在家俗家弟子一去便是人山人海。唯识门人论经时却只三五人、多时也不
过八九人。但一开堂便是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
  古长启道:“请问大师,如此一来,秋萍又怎能算得上唯识门人呢?她连一句最简单的
经文也不懂。何况又是俗家女子。”
  佛陀道:“经义无缘,武功可证。玄奘法师在天竺那烂陀寺修习佛学时,从借贤法师处
学回深密练骨神功。人之一体,元阳从何而来?练武之人皆会回答。从真气而来。真气又从
何而来?人皆会答:先天者由母本丹田来,后天者为天地灵气来,守先天不泄,来后天而
补,得其气而足。可是,至阳真气又从何而来? 三阳经固然可得少阳、三阳、六阳、九
阳、真阳、玄阳,但都不是至阳。只有以真气练骨,由人之骨骼中滤化之后,方得至阳,这
便是太阳内力。”
  佛陀说着,向旁边五丈远处的一棵小树虚空一抓,那小树咋喳一声应声而断。然后,佛
陀抬手一招,那小树便到了佛陀手中。
  佛陀将小树丫枝用二指剪断扔开,将小树的生湿丫枝插在三人中间的空地上,就那么盘
膝坐着,双掌虚空圈抱着小树丫枝,从掌心中吐出一团团纷黄色的烟气,将小丫树裹在中
间,旁人顿时感到热气扑面而来,片刻工夫,那又生又湿的树干就开始冒烟,不时更燃起点
点火星,再隔片刻,那稍细的丫枝已经开始燃起火苗了。
  “果然是太阳神功!”古长启惊道。
  翠薇仙子翻身跪倒道:“徒孙从师父只学得练骨的初级功法。这一身内力,又是师父白
白传与徒儿。徒孙空有一身太阳内力,却不会太阳神功的种种御使法门,还求师祖成全。”
  佛陀收功道:“你起来。老衲追上来认你这个徒孙,就是要传你太阳神功。我唯识宗在
整个中原,门人不足五百,其中修习太阳神功者不到十八,还是强敌对峙,才扩大传功的人
数。以你此时的内力武功修为,在老衲圆寂后,正当为唯识宗护法,老衲怎会不传你神功法
门呢?”
  “且慢。”古长启道。“前辈为何忽然提到圆寂?莫非——”
  佛陀道:“陶仲文势力雄厚,一战下来,只怕老衲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要对身后之事
预先做些安排。”
  古长启沉默了。
  佛陀道:“此处离京城太近,不是传功之处,异日有暇,再传秋萍功诀。”他起身要
走。
  “前辈要去何处?”
  “后日是你去居庸关与陶仲文见面之日,老纳要回京城加紧打探,看他有何密谋。”佛
陀言毕,身子一晃,倏忽不见。
  古长启与董秋萍站在荒郊,此时已过交更时分。古长启道:“秋萍,既已回到京城,咱
们不如回玄极门去看看。你以为如何?”
  “也好。到了京城,也该去看着公公婆婆。”
  于是,二人再越京城城墙,回到城中。
  京城中,此时灯火稀少了一些。但许多茶楼酒肆,仍然人声嘈杂。
  二人来到玄极门外,只见玄极门大门紧闭,里面似乎没有声音。但二人都听见园中有人
悄悄游行,而玄极门内更有人隐伏,那些隐伏者虽然极力屏息闭气,但二人听来,却如打雷
一般。
  二人对望一眼,走到旁边胡同,看准一棵大树,先后纵跃上墙,再隐入大树的树叶浓荫
中,悄悄观察下面的梁府动静。
  不时,只见二个人伏着身子,窜到大厅外面,这二人东张西往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不
时,这两人来到大厅外面,正准备潜进大厅,突然间,灯火骤明,只见四下里一下子掠出十
数人,将二人围住。
  翠薇仙子一见二人,不禁失声惊叫,幸好古长启及时掩住她的口,她才没有叫出声来。
下面二人,正是董不辱和笑魔女。
  厅门洞开,走出一个身穿武官袍服的人,正是勇武忠勤正使梁建成。
  梁建成喝道:“二位深夜人府,到处搜寻,究竟要找什么?”
  董不辱拱手为礼道:“梁姻伯,晚辈董不辱,乃是翠薇仙子董秋萍的哥哥。”
  “是又怎样?老夫并不认识你。”
  “秋萍和古长启成婚之后,咱两家……”
  “甚么?启儿当日在霸主宫与水公主成亲,这事老夫知道,怎地又钻出翠薇仙子来
了?”
  童不辱惊道:“这天大的事情,武林中谁人不知,梁老伯会不知道么?”
  “不知道。老夫日日入宫早朝,于这武林中享,早已不感兴趣。你二人赶快离去吧。”
说罢,转身就要进去。
  “且慢! ”董不辱喝道:“秋萍与长启的婚事,不管你知与不知,认与不认,有一件
事,还请前辈留步讲明。”
  “什么事要老夫对你讲明?”梁建成傲然道。
  这是古长启在海岸边与他父亲分手后第一次见面,他总觉得父亲在眉宇神情间,有一种
说不出的味道。
  这时,只听董不辱厉声道:“请前辈放出一个人来。”
  “放谁?”
  “董──阳──歌!”
  梁建成听罢,忽然仰天一阵大笑:“老夫那启儿破解神珠都几个月了,为了不使武林人
再无端争夺,已将神珠劈成两半扔进了大海。你这小子想神珠想昏了头,到如今还要找董阳
歌查那神珠的下落么?”
  “晚辈对神珠不感兴趣,只对人感兴趣。”
  “为什么?”
  “因为董阳歌是晚辈的父亲。”
  “哦,原来如此。只是你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找?”
  “晚辈前不久捉到了岭南铁观道人。”
  “那又如何?”
  “晚辈严刑逼他,他说出,当日家父三人最后落在南剑范玉平手中。”
  “那你该找范玉平要人才对呀!”
  “这世上其实根本没有范玉平这个人。”
  “哦,是吗?”梁建戍双目中陡然现出一片杀意的光。
  “晚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清,北刀的玄极门和南剑门早已秘密结盟。”
  “这在武林中已经不是秘密。”
  “秘密结盟是骗局。只因玄极门和南剑门,本是一人开宗之两处门户。”
  “小子,记住‘祸从口出’这句老话!”梁建成慢慢抬起了双掌。
  “在下是怕死之辈么?”董不辱傲然道,连晚辈二字都不用了。“在下查清,秘密结盟
是个幌子,目的是让人们查到这个秘密,就不再查下去。其实,南创北刀是──啊──”
  董不辱刚说到是字时,他的身上突然燃起一团烈火,他刚啊地惨叫出声,他身边的笑魔
女也几乎同时起火惨叫出声。顿时,两个人成了两个火团,遍地滚动。
  翠薇仙子一声惊叫,身于一晃,便从大树上射了下去,口中大叫:“哥哥!”
  古长启不知陶仲文隐身在侧所以想不到二人会受到火攻。他见翠薇仙子射了下去,连忙
随后跟着射下去。
  翠薇仙子一落地,大叫着,伸手便往火球抓去,想要从烈火中救出她哥哥,古长启一把
抓住她,一边大喝:“抓不得!”一边双脚一纵,便往大树上跳回。果然,他刚刚射起,他
与董秋萍落在之处,轰地一声又无端地燃起两团大火。
  陶仲文知道董秋萍到了树上,也等于知道古长启到了。他火攻董不辱,就是算准了董秋
萍要扑救。董不辱并不值得他花费那极为难炼的火药,他的目的是烧古长启。不想古长启一
沾地又射起,根本火攻不到。
  古长启射回大树,翠薇仙子还在大叫,状似疯狂。古长启随手点了她的穴道,挟着她,
又向旁边的一棵大树射去。他刚射出去,他身后的大树轰地一声又燃起冲天大火。
  古长启不敢停留,他挟着翠薇仙子,从他才落脚的大树上再借力一纵,身子斜斜地向玄
极门对面的一幢府第的屋顶射过去,落上屋顶后,借力又射,如此连射六七次,隐没在黑暗
之中。
  片刻之间,古长启已掠出城去,又飞掠一阵,估计已在数十里以外了,才找了一个地
方,将翠薇仙子放下来。
  刚刚放下,他似乎觉得有人正向自己追来。他运起地听神功,听得大约十里外有人飞掠
而来。他再查周围,没有动静,就决定等这人追上来。
  来人近了,是佛陀。
  佛陀老远就道:“少侠有惊无险,可喜可贺。”
  古长启不悦道:“甚么可喜可贺?秋萍的哥哥被陶仲文的邪火烧死了。她若醒来,还不
知如何悲伤呢。”
  “人已死了,只有尽力安慰她,助她报仇好了。陶仲文在京师势力甚大,咱们不如再奔
远些,才好让古夫人静心养歇后半夜。等天明时分再为她解开穴道如何?”
  “如此甚好。”
  佛陀带路,直奔妙峰山上。佛陀对这一带甚熟,他将古长启引进一个山洞,二人相对而
坐。
  古长启道:“陶仲文既然约了我三日后会谈,为何今夜却又下手?”
  “你以为他会守信与你会谈?这时你心中对他最无戒备,其实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他
正是选准这时机想一举烧死你,他不知你已知他有此手段,倒失算了。”
  “请问前辈,陶仲文将两个大铁球藏于何处,你可知道?”
  “还未打探出来。不过,陶仲文约了你后日去居庸关见面,倒是一个机会。”
  “陶仲文约我见面,只怕未安好心。他不过是想以家师二人作人质要挟我归服他罢
了。”
  “正是如此!”佛陀以掌击膝道:“少侠如何处置?”
  “宁死不从!”
  “少侠深明大义,老纳放心了。少侠昨晚在看不见陶仲文的情形下,仅凭感觉,就能躲
开他弹出的火药,说明你完全可以与他正面一战。异日大战时老衲与少侠共同对付他。”
  古长启热血沸腾:“好!”
  “后日去居庸关时,不宜带尊夫人前去。她一见陶仲文就会冲动蛮打,反要误事。”
  “是。晚辈设法安排。”古长启道:“咱们何不多约人手,到时候在居庸关上将陶仲文
除去,岂不省事?”
  佛陀苦笑道:“少侠想的太天真了。陶仲文半官半道势力之大,你简直无法想象。为
官,大内高手他尽可调用,为道,神道教高手如云,演练有素。届时他在居庸关必有安排,
咱们反算不到他的。你说多约人,约谁?因陶仲文深得圣宠,八大门派担心与他对抗,会激
怒官府和皇家。霸主宫在京一代根本就没有势力。而且,一般武林人,约去也不过送死。少
侠一人前去,能谈就谈,不能谈时,你要走,谁也拦不住你。”
  “好吧,我先一人前去。”
  “如此,老衲先回城再打探。”
  二人站起,古长启拜道:“老前辈偌大年纪,如此辛劳,晚辈深感不安。”
  “道兴佛灭,老衲睡不安稳。哦,对了,那天一清师太在路上等你,以传音入密对你讲
话。大约就是说老和尚亲近皇权,不太靠得住,是不是?”
  “这个……”
  “你太厚道,撒不来谎。老衲是佛门长老,岂能眼看着佛教衰微?老衲不灭道,但发誓
要灭陶仲文。为了灭陶仲文,老衲除了正当手段外,万不得巴时,连卑鄙手段也要用一用。
这大约也就是一清师太和言央瞧不起老衲的地方了。”
  “他们不是瞧不起你……”
  “是!这清修派见了接近皇权的和尚,都是那付自命清高的嘴脸。他们当老衲看不出来
么?他们一生宣佛讲法,不过感化千人成万人而已。老衲如遇明主,以佛法善化于他,施出
仁政,那是亿人休息安居,天下乐业繁荣的极乐景象,那才是我佛的最高宗旨。为了宏扬我
佛,老衲别说耍点手段让人瞧不起,那是连命也愿意搭上的。”
  古长启见佛陀如此坦诚,不禁大受感动,想到那些清修派的前辈不苟言笑,反觉得这热
血沸腾的老和尚更接近凡人。
  佛陀伸出右掌道:“瑞妃死后,老衲只有你这同盟了。咱们再击一次掌,如何?”
  古长启伸出手掌。二人击掌,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为盟!为生死盟!”
  天明时分,古长启解了翠薇仙子的睡穴,翠薇仙子一睁开双目,一看见古长启,就想起
她哥哥惨死的事,哇地一声又哭起来。
  日光从洞外照进来,照着鬓发零乱的翠薇仙子哀哀啼哭。古长启心中老大不忍,心想她
一家人数年前尽皆惨死,父亲至今生死不明,哥哥如今又死于非命。说起来,自己梁家实在
担着老大关系。他想了想说:“秋萍,你不要哭,听我说。”
  董秋萍慢慢止住哭泣道:“你说吧。”
  “昨晚上哥哥到玄门去向父亲要人,接着便惨遭杀害。这说明哥哥去那里要人要到点子
上了。今日咱们不防再去玄极门要人。”
  “我也正这样想,咱们这就走吧。”
  二人出得山洞,找了一条下山的路,向山下掠去。
  二人刚掠下坡,只听有人大喊道:“主人!”
  这喊声一停,立即有几个声音大喊:
  “主人!”
  “主人在那里!可找到了!”
  古长启和翠薇仙子刹住身形,只见山野间一下子钻出十个二十岁到三十岁间的年轻人。
  翠薇仙子脸色大变道:“夫君,这些人阴魂不散,可不是我的错。”
  古长启道:“我并未责怪你。”
  这些剑侠奔近了。这次公然十个人一齐找来,一个不缺。连在望神岭被斩断了一臂的沈
存信也在其中。十人齐向翠薇仙子揖拜道:“参见主人!”
  翠薇仙子怨声道:“我早就讲明从此解除赌约,你们为何还缠夹不清?如今我已成亲,
为人妻内,更不能随便与人交往。你们去吧!”
  沈存信大声道:“主人宽宏大量解除赌约,可我等在武林中也是小有名气的人,如若顺
势赖赌,岂不被天下人耻笑?”话音一落,九人附和,齐声道:“正是如此。”
  古长启失笑道:“各位游侠江湖,那是何等潇洒?我夫妻得罪了陶仲文,随时都有性命
之忧。各位何必来淌这淌浑水?”
  小千手杀向仲龙道:“古大侠武功天下第一,得罪陶仲文有什么了不起?就算得罪了皇
帝,我等也是一条命奉陪!古大侠这么说,可太瞧不起人了!”
  古长启道:“我夫妻二人还真得罪了皇上!”
  武当派的石兆鳞道:“古大侠,小可想请你借一步说话。”
  “好,石兄请。”
  二人走出几十丈外,于一无人处站定。石兆鳞道:“古大侠真以为我等是为拜倒石榴裙
而来的么?”
  “石兄此话怎讲?”
  “小可是受一清师太差遣而来。”
  “哦,原来如此。在下时常纳闷,奇怪一直不见师太。石兄快讲下文。”
  “一请师太差遣我等前来,今小可向古大侠解释。因陶仲文与皇家关系太深,所以这次
武林纷争,八大派实在不便大规模卷入。师太为八大门派执旗盟主,也不便调八大门派的高
手去救天君上人和水麒麟。请少侠谅解。”
  “这个……她实在是不便。石兄请讲下文。”
  “近些时日,师太一直在江西贵溪密切注视陶仲文的老巢的动静。原因是师太仍然发现
神道教的高手尽集贵溪仙源宫,日夜训练一个奇阵,名曰‘陷神阵’。”
  “陷神阵? ”古长启惊道。
  “又叫‘诛神阵’。古大侠,你在江湖被人称为奎神,而这阵又名叫‘诛神’,只怕陶
仲文是容你不得了。”
  “这陷神阵很厉害么?”
  “集道家方术武术之大成,更集火药之大成。谁若入阵,万难生还。”石兆鳞道。“则
时师太会告诉你的。明日去居庸关见陶仲文时,古大侠不可露出已知此事。”
  “多谢石兄指教。”
  “我十人如今以奴才身份跟随你们夫妇二人,还可做些送信、探马一类小事。师太的意
思是请古大侠假作糊涂。”
  “很好。就这样吧。”
  二人正待走回,只见梁中舒走了过来:“二弟,为兄有话对你说。”
  石兆鳞走开后,梁中舒道:“二弟,你见过父亲没有?”
  “没有。昨晚的事,大哥可听说了?”
  “听说了。”
  “父亲为何要加入神道? ”
  “不知道。这事实在有鬼。头晚宴席上父亲还说梁家有了你,从此可以睡安稳觉了。那
知第二天就宣布并入神道教,并接受皇上封赐。我后来知道这消息,进后院找父亲,父亲已
进宫去了。”梁中舒道。“兄弟何不回去查查?”
  “大哥,还有一事,父亲将董阳歌三人囚于家中,可有此事?”
  梁中舒尚未回答,只见白影一闪,翠薇仙子已经到了二人身边。她大约是听到了问话,
关心过切,一到就问:“大哥,你快说!”
  梁中舒道:“三年多前,董姻伯最后失镖在洞庭王和阴山九煞手中,洞庭王使药将董烟
伯三人药倒,令阴山九煞将其活埋。家父将阴山九煞杀了,夺下姻伯三人,关在地牢中。父
亲宣布并入神道教后,我曾偷下地牢看过,地牢中已经无人,显然是神道教劫走了。现在只
怕凶多吉少。”
  翠薇仙子一听,又哭起来。
  古长启道:“秋萍莫哭。咱们这就回家去问父亲。”他与二人走回对八位剑侠道:“各
位既要追随内子,在下也无话可说。只是我二人有事要办,各位在此等候如何?”
  众人齐道:“‘遵命。”
  二人掠下妙峰山,向京城掠去。二人一齐展开轻功,快如闪电,纵是大白天,路上也只
看见两团影子一间即逝。二人来到京城,就从僻静城墙处飞跃而上,窜房越檐,到了玄极
门。
  玄极门大门紧闭。古长启二人掠过大街,直落玄极门门楼之后的院道之上。
  只听一个声音沉声道:“启儿,你终于来了。”
  梁建成夫妇坐江大厅正中。除此而外,四周一个人也没带。但古长启已听出四周都是埋
伏者的呼吸声。他二人走去,跪拜道:“孩儿(儿媳)叩见父亲母亲!”
  梁建成身着四品武宫袍服。正容道:“启儿,你当日和水梦薇一起北上,去霸主宫成
亲,这事满天下谁人不知?为夫虽然瞧不起水麒麟的为人,但木已成舟,为父也无可无不
可。但翠薇仙子实在是红颜祸水。她是当令皇上要的女人,你却去沾惹她作甚么?”说到后
来,梁建成声音严厉起来。
  董秋萍越听越不能忍受,加之想起凄惨身世,不禁失声哭了出来。
  古长启老大不忍,心中对父亲充满反感,他站起,又扶起董秋萍道:“不要哭了。我二
人在两千武林面前拜的堂,你生是我的妻,死亦是我的妻。莫不成有人要你,我便将你送人
不成?”
  他对梁建成道;“父亲母亲,这董秋萍嫁与孩儿,就是咱家的人了。总不成皇上要,咱
梁家就拱手献她进宫?那岂不枉遭天下耻笑?”
  梁建成大怒:“逆子住口!玄极门在京城称雄,怎能无端开罪皇上?自古道:“普天之
下,莫非王土。皇上今晨下诏,今梁府将这女子送入宫去。咱梁家如此违抗,以后怎么在这
京华之地立脚?你为一己之乐,置玄极门上千人的生死而不顾。真是大逆不孝!”
  古长启见父亲如此不可理喻,不禁怒从心起。陡然间,他父亲将他从小弃于街头的种种
不慈之事,一下子涌上了他心头。他曾听母亲讲过梁高辅召妹子进宫一事,当时梁父誓死不
从。如今却要逼儿子将妻子送与皇上,此等丑事,只怕天下少有。他抱起董秋萍的腰道:
“爱妻,咱们走吧。这个家容不下咱们。咱们也只当没有这个家好了。”
  突然,人影一晃,他母亲已离坐挡在二人面前。他母亲哭泣道:“启儿,你父亲是为你
好呀!这女子会为你的一生带来灾难与不祥,你休了她吧!你休了她吧!”
  古长启伤心透了,他料不到母亲也会如此不慈。此等丢尽颜面之事,纵然是一个三五流
的武林人也不耻干的。想不到梁家为北方武林大豪,却如此丢脸!他明白哀求无用,带着董
秋萍,绕过他母亲,就要夺门而去。
  只听门外有人大喝:“拿下二人!”随着喝声,从四周涌出二三十个大内高手,为首一
人,正是当日在梵净山追了他很远的棉衣卫指挥使陆炳。
  这陆炳昨日下午在大内中了翠薇仙子的掌力,当时受伤不轻,口吐黑血,不想服了龙虎
山黑长老的灵药后,今日又能逞能拿人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二人实在利害,自己在武功上连
边也沾不上。所以,他只是阻在路中间虚张声势,并不认真拿人。
  古长启正在气头上,未看出陆炳为了交差,虚张声势。他怒极反笑道:“就凭你等也要
拿人? ”当即挽着董秋萍身子一晃,只听轰地一声震响,陆炳一个庞大的身躯已经飞起,
重重地撞在墙上,落下地后,好一阵才爬起来。好在古长启并不想伤他,连三成力道也未用
上,陆炳才未又受重伤。
  大厅之中,已经不见二人的身影。
  古长启带着董秋萍,从房上飞掠出城。
  出得城来,古长启将董秋萍放在一个荒郊无人处。董秋萍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古长
启,痛哭失声。古长启也感到无话可说,只好默默抱住她。
  良久,古长启将董秋萍的脸扳过来道:“当日我从离恨宫得了灵智宝珠出来,一路南
下,父亲均在暗中保护。当日的父母,与今日的父母判若二人。我怀疑这中间另有原因,只
是一时也说不清。秋萍,你莫伤心。古长启既已娶你为妻,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再说,以你目前的武功,当在水梦薇之上,谁又能欺负得了你?你将当日从离恨宫刚刚出山
时的气度拿出来,硬气一点,莫要过分委屈了自己。”
  董秋萍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她怕的就是古长启抗不过父母之命遗弃自己。如今见他如
此体贴,方才放下心事。她拉着古长启的手,贴在她的脸上,无言地望着他,双目中充满了
温情。
  突然,风声劲急,古长启一把抱住翠薇仙子向上纵起七八丈高,下面一道人影,夹着一
道白光,从他们所站的位置直射而过。这人连火带剑,直刺翠薇仙子。一刺不中,立即遁
走。但古长启已经看清,那人是水梦薇。
  “薇妹!”古长启人在空中,未落下地,就失声大喊。
  水梦薇一声不吭,飞掠而去。
  古长启落下地来,手中还抱着翠薇仙子,便展开身形,朝水梦薇追去。
  董秋萍被古长启抱着去追水梦薇,那心中的滋味才真是乱七八糟,酸甜苦辣,甚么都
有。她想挣脱,但挣不脱。她想求古长启别去追水梦薇,又明白这办不到。想到水梦薇出身
华贵,霸主宫势力又大。自己却父兄家人尽皆惨死,剩下孤单单一个人,天赐了一张美丽绝
伦的脸,却时时被坏人算计,随时有受欺辱的可能。离了夫君,连帮自己的人都没有一个。
一身血仇,一点未报,更有昨日所受的侮辱,伤害还只能藏在心中,对谁也无法诉说。
  她想到这里,不禁在古长启怀抱中大哭起来。
  古长启抱着董秋萍去追悼水梦薇,跑着跑着,见董秋萍一下子哭起来,水禁慌了,道:
“别哭别哭,追到她就好了。”
  一阵急掠,他终于追到了水梦薇。水梦薇听得身后风声劲急,飞掠之中,忽然一个变
势,一回身一剑便向古长启怀抱中的董秋萍猛刺过去。
  古长启奔行之中,忽见水梦薇身形回转,肩头一引,一剑刺来,急忙往旁一绕,躲过了
直刺剑势,顺势伸出左手,夹指一夺,硬生生将水梦薇手中的长剑夺过来扔出去老远,然后
三转二转,一把抱住水梦薇,高兴得如孩童一般大叫:“你再也跑不掉了!你再也跑不掉
了!”
  忽然,只听一声娇喝,两个女子已经在古长启怀抱中打起来了。
  原来,古长启一抱住水梦薇,水梦薇一转脸,就看见了董秋萍的泪眼正在盯着自己。一
看见这另一个女子也在同一个夫君的怀抱之中,水梦薇不禁大怒,右手一伸,二指一钩便向
翠薇仙子的眼睛插去。
  翠薇仙子早有防备。水梦薇刚才第一次偷袭,她就已经明白水梦薇要杀自己。古长启追
上她时,她回剑猛刺,还是要杀自己。此情此景之下,她怎会不防呢?
  所以,水梦薇一把二龙抢珠攻出,董秋萍立即竖掌如刀砍下,去切水梦薇的手腕。
  水梦薇一抓不成,手一缩,一把小擒拿,就去扣董秋萍的腕脉大穴。
  翠薇仙子一切不中,见她扣来,手掌一翻,单指敲下,便去点水梦薇手背的中渚穴。
  如此你来我往,二人展开小巧功夫,就在古长启的左右怀抱中,面对面对拆起来。
  先是以一只手对拆,后来两只手都用上了。一时间,招式越打越快,内力越贯越强。只
听得一阵噼噼啪啪的击打声,响不绝耳,眨眼间便拆了数十招。
  这一来,只苦了一个古长启。他的头直往后仰,还是躲避不了。他左手抱的是爱妻,右
手抱的也是元配夫人。这两个女人都是他的妻子,并无大小之分,妻妾之分。如今二人在他
怀中以四只手象飞梭一般打个不休,时不时便有一只手击打到他本人的脸上。他又不敢运出
护体神功,怕是反震之力伤了二个爱妻中的哪一个,他都心痛。
  这一来他便苦了。二个女人,都是内力一二百年的绝顶高手,都是一掌能拍破老虎天灵
盖或者一拳能打死蛮牛的重手。如今时不时有掌或拳打在他脸上,虽不能伤了他,却也叫他
频频吃痛。
  看来,无钱无能之人找不到老婆,不一定便是坏事。明世宗三千佳丽,烦恼不少,古长
启尊如神人,一个妻子天下最美,一个妻子天下最强,他却弄得闭着一双眼睛挨打,乱了方
寸,失了主意,连将两个女人丢开躲躲拳掌,也想不起来了。这烦恼还小了么?
  终于,两个女人在古长启怀中拆了数十把小巧功夫后,打得上火了。水梦薇先使出了重
掌力,那姹阴化力掌发将出去,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犹如刮起一阵寒风。翠薇仙子将太阳
内力使将出来,周遭的冷空气骤然又变热,犹如三伏天守在火炉旁。
  水梦薇一掌掌击出,一边大骂:“皇帝要的臭女人,你怎不去死7要杀皇帝又不真杀,
装样子给谁看?”
  董秋萍大怒,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声断喝,双掌猛推。水梦薇见来势不好,也将功力急
提猛推出去。
  只听轰的声大响,掌力接实,古长启再也抱不住,二个女人同时倒飞了出去,连古长启
这等功力神人也连退三步才拿桩站稳。
  翠薇仙子此时功力比水梦薇强了三分之一,震出去后,几个空翻就将反震之力化掉。水
梦薇倒飞出去时,还在空中,已经惨叫出声,落在地上,口一张,吐出一大口鲜血。
  古长启一见翠薇仙子无事,水梦薇受伤,当然先照顾受伤之人。
  他朝水梦薇跑去,连声问:“梦薇,体伤得重么?”
  水梦薇本来受伤不重,一见他如此着急,索性双眼一闭,又是一声惨叫,随即向后便
倒,诈诈昏死过去。
  古长启一见,顿时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又是喂药,又是度去其力,搞了好了一阵,水
梦薇才睁开双眼,倚在他怀中撒娇。等到古长启想起翠薇仙子还未安抚,回过身来去寻找董
秋萍时,她已不知去向了。
  古长启猛然大叫:“不好!她又到皇宫中刺杀皇帝去了!”
  想到言央说今日戚继光将军要面圣,不禁心急如焚,转身就往京城射去。他掠出去几百
丈后,才又记起水梦薇还在身后,一声大叫,折回来又找水梦薇,要将她带在身边。可是,
水梦薇也不见了。
  古长启一声长叹,想到这日子甚不好过,大大不如在虎跳峡天君上人身边单纯而宁和。
但一想到沿海百姓大受倭寇骚扰,其苦不堪,翠薇仙子会惊了圣驾,坏了军国大事。当下他
甚么也不顾了,展开身形,如飞一般向京城皇宫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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