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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马香车》


第二十三章 正邪相对



  这龙吟长啸一起,骆阳钟不由脸色一变,但天涯樵子等人却暗中长吁了一口问气,那颗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来了。
  骆阳钟精目中凶芒一闪,沉声喝道:“燕鸽两令主,守住断岩。”
  就这当口,那小径上惨嗥连传,敢情那些魔帮的爪牙们,已被来人击下了悬岩。
  那燕鸽两令主一声恭诺,刚刚奔进断岩,一声沉雷似的断喝,挟着一道寒光疾扑而来。
  当先的鸽令主本能地长剑一撩,“铮”地一声,一支青铜剑已被削去大半,同时一声清
叱:“下去吧!”
  那鸽令主心中“不好”的念头尚未转完,人已像断线风筝地被一掌震下断岩。
  后随的燕令主心中一寒,匆促中,急忙挥剑护体,但觉胸前一紧,一股重如山岳的掌
风,迫得他连退八大步才勉强拿桩站稳。
  同一瞬间,骆阳钟双目中凶芒一闪,厉喝一声:“小子给老夫躺下。”
  话出掌随,一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径袭司徒杰胸前。司徒杰武功虽平凡,但一身轻功却
是举世无匹,而且人更是滑溜得很,当自己身份被揭穿时,早已料到对方必有此举,此时,
眼看大援已到,心中更是笃定泰山,当下一声朗笑:“魔崽仔,叫你妈躺下吧。”
  身形微闪,已到了骆阳钟身后。
  骆阳钟正怒叱一声,举剑回挥中,陡闻一声震天大喝:“通通住手。”
  来人正是兼程赶来驰援的武扬和吕大年二人。
  武扬一马当先,以雷霆万钧之势抢渡断岩,首当其冲的燕鸽两令主一死一伤,一声断
喝,顿使混战中的局面立即静止下来。
  浓雾迷蒙中,但见他跟吕大年二人各自背着一个妖女,并肩卓立,凛若天神。
  天涯樵子首先一声朗笑道:“好小子,来得正好!如果再晚半个时辰,就只好给咱们收
尸了。”
  司徒杰同时一声欢呼道:“师兄,你也来了。”
  吕大年朗目一瞪道:“怎么?你不该——来得太晚。”
  吕大年笑道:“还不脱下那些劳什子,难道还要我向你磕头不成。”
  司徒杰哑然失笑,迅速卸除伪装中,武扬扭头向吕大年笑道:“三弟,解下背上的肉
弹,好好守在这出口。”
  说着,自己也将背上的妖女解了下来,向正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的冷秋华笑道:“冷掌
门人,这两个妖女,暂时请你看管一下。”
  冷秋华娇应一声,一手一个,将昏迷中的三公主和六公主接过,绕过一座石笋,走回后
面的石洞中去。
  那目光射厉芒,狞视着武扬,一直没吭气的骆阳钟,猛然一声沉喝:“慢着!”
  武扬身影一闪,横剑拦在骆阳钟的前面,冷笑一声道:“骆阳钟,现在不是你发狠的时
候了。”
  骆阳钟怒哼一声道:“你认为你比他们这些人都行。”
  武扬淡笑道:“武某人不致那么狂妄,不过,凭我与这位三弟二人的力量,拦下你应该
没有问题!”
  司徒杰抢着说道:“二哥,这魔崽仔方才欺负我,你可得好好的给我出出气。”
  武扬笑应道:“好的,你等着瞧吧。”
  吕大年笑道:“师弟,有了二哥,就不要我这师兄了?”
  司徒杰道:“魔崽仔还不少哩,不会让你闲着的。”
  同时,武扬目光环扫,向骆阳钟笑道:“大帮主,你且瞧瞧,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骆阳钟冷笑一声道:“凭你们这些插标卖首之流,仅仅老夫一个人的举手之劳而已。”
  武扬冷然接道:“好!那么,武扬首先领教一下你那傲视天下的万流归宗剑法。”
  扭头向吕大年沉声道:“三弟,在愚兄与骆阳钟交手期间,凡魔帮爪牙,谁敢妄动一步
者,杀!”
  语声锵锵,震人耳鼓,尤其是最后那一个“杀”字,群峰回应,令人不寒而栗。
  吕大年朗声答道:“小弟得令!”
  当正邪豪久战之后,这死谷中局势,已被这两只新近赶来的乳虎,完全控制了。
  此情此景,连那气焰万丈,不可一世的骆阳钟,也不由不心中暗凛,而为之举棋不定蹙
眉问道:“本帮的两位公主,你准备如何处置?”
  吕大年抢先笑道:“请放一万个心,咱们对这种人尽可夫的烂女人,不会有兴趣。”
  武扬侧目反问道:“依你之见呢?”
  骆阳钟沉思着道:“咱们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吕大年又抢先笑道:“真新鲜,堂堂百凤帮的帮主,不可一世的青城帝君骆阳钟,居然
临阵谈起生意来了。”
  骆阳钟怒视着武扬道:“你们两人究竟是谁做主?”
  武扬悠悠地道:“都可以做主,而且,他的话,我也深具同感。”
  骆阳钟冷笑一声道:“那么,你是不赞成这一笔交易了?”
  武扬道:“那倒不一定,你得先将办法说出来试试看。”
  骆阳钟道:“以七公主交换,行么?”
  武扬冷笑一声道:“一个换两个,你的算盘也未免太精了。”
  骆阳钟长眉一挑道:“依你之见呢?”
  武扬道:“再加上一位五公主。”
  骆阳钟微微一愣,笑道:“奇怪!你竟也对那人尽可夫的五丫头发生兴趣。”
  武扬剑眉一扬,沉声叱道:“住口!”
  略敛威态,冷然接道:“题外的废话,最好少说。”
  骆阳钟自我解嘲一笑道:“不说就不说,用不着吹胡子,瞪眼睛呀。”
  武扬冷然地道:“骆阳钟,以你的所作所为,我对你的态度,已经客气得太过份了。”
  骆阳钟怒声道:“小子,你以为老夫怕了你?”
  武扬笑道:“怕不怕,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过,我认为在真理与正义之前,不怕你不低
头。”
  骆阳钟冷哼一声道:“真理与正义,值几文钱一斤?”
  武扬注目沉声道:“至少你心中该已经知道价钱了,骆阳钟,你爽快地说一声,答应不
答应?”
  骆阳钟略一沉思道:“好!我答应你。”
  武扬道:“好!那么,快则一月,迟则半年,我亲自带着他们两人前往贵帮总舵交
换。”
  骆阳钟道:“现在不能放人?”
  武扬笑道:“五公主现在并未在这儿,你想我能信得过你么?”
  骆阳钟轻轻一叹道:“现在由你强,可是我特别提醒你,在交换之前,你可不能损伤她
们两人一根汗毛。”
  吕大年笑着抢先答道:“骆阳钟,放心吧!我二哥虽然不是怜香惜玉的风流种子,却也
不致作那辣手摧花的事。”
  武扬同时正容说道:“那是理所当然,可是你得明白,这条件也同时适用于五公主和七
公主。”
  骆阳钟点点头道:“可以,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顿了一顿,阴笑着接道:“那么,目前咱们也没再行一拼的必要了,是么?”
  武扬淡然一笑道:“这个,我倒无所谓。”
  天涯樵子叫道:“武扬,不可以,今天机会难得,岂可轻易放他过去。”
  骆阳钟方自冷笑一声,武扬却轻轻一笑道:“吴前辈,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目前,
咱们犯不着落一个‘打落水狗’的话柄。”
  骆阳钟冷哼一声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武扬脸色一沉道:“骆阳钟,你别不服气,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目前,双方人员
经过一场狠拼之后,都已成了强驾之末,固然双方都可重鼓余勇,再行一拼,可是武扬跟我
三弟却是两个生力军,真要硬拼的话,虽不能说吃亏的一定是你,但却敢断定你绝对没便宜
可占。”
  话锋微微一顿,注目接道:“武扬言尽于此,如何处之,你自己看着办吧。”
  骆阳钟皮笑肉不笑地道:“总算你这几句话还有一点人味,本来,我早就说过,咱们既
已决定互换人质,目前实在已没有再行一桥的理由了。”
  武扬沉声接道:“我同意,这问题不必再说了!不过,我要特别提醒你,你的手下人,
必须立即撤出此间百里之外,否则,给我碰上了,下手可不会留情。”
  骆阳钟淡然一笑道:“你的警告,我听清楚了,以后的一切,咱们且走着瞧吧。”
  武扬沉声道:“三弟,放他们过去。”
  吕大年苦笑道:“真不过瘾。”
  骆阳钟扬手一挥,一声沉喝:“咱们走!”
  骆阳钟、刁子英等一行人鱼贯地越过断岩,迅疾地走没了影子。
  天涯樵子走近武扬的身边,双目一瞪道:“小子,你搞的什么名堂?”
  武扬正容道:“吴老,目前咱们这有限的实力,实在不能再有损伤,这也就是说,不打
没有绝对把握的仗。”
  天涯樵子道:“你小子不是已练成了九招新剑法么?”
  武扬苦笑道:“是的!我所凭藉的就是罗姥姥所传的九招新剑法,但骆阳钟那厮,内家
真力比我强,战斗经验也比我丰富,尤其是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我这九招剑法在他面前只能
使用一次。”
  司徒杰不禁脱口惊呼道:“糟了。”
  武扬不禁一愣,话锋一转道:“什么事?四弟?”
  司徒杰道:“那九招剑法,我已在骆阳钟面前使过三招了!”
  武扬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笑接道:“不要紧,只要将罗爷爷救醒,总有办法克制他
的。”
  冷秋华注目问道:“武少侠已找到解药了?”
  武扬道:“解药虽然没找到,但已有解救的办法。”
  唐光宗接道:“那太好了!说实在的,目前咱们一切以解救三位老人为第一要务。”
  天涯樵子讪讪地笑道:“对!看来我是越老越糊涂了。”
  顿住话锋,转向百里良道:“老弟,你且暂时辛苦一下,担任第一班警戒——现在大家
到里面去。”
  进入石洞之后,在道别后经过,少不了又是一番热闹。
  尤其是武扬所叙的经过情形,尽管他已将一些涉及儿女私情的部分删去,但冷秋华那敏
感的心灵中,却颇为不是滋味地向他投去异样的神情一瞥。
  这一瞥,直使武扬心中“咚咚”直响,连忙将目光避了开去。
  幸亏唐光宗适时解围道:“老弟,你那两匹宝马呢?”
  武扬道:“那两匹宝马藏在离此约二里的一处天然石洞中,不致有什么闪失。”
  罗大成与二位华山弟子虽然挂了彩,但仅仅是一些皮肉之伤,经过包扎之后,已不碍
事,此刻正好满怀兴奋地将那面百凤旗由行囊中找了出来,交与武扬道:“二弟!这旗杆好
像是实心的。”
  武扬接过百凤旗,同时一愣道:“不可能吧!那除非这面百凤旗已非原品。”
  说着,用手指弹了弹旗杆,听那声音,果然似乎是实心,而反复检验之下,发觉那旗杆
是风磨钢所铸成,浑然一体,并没有什么结合之处,不由蹙眉自语道:“该死!竟没问问何
伯母这旗杆中是否有什么秘密机关。”
  冷秋华沉思着道:“我看,咱们不妨立即赶往何夫人处会合,一方面向何夫人请教这旗
杆的开启之法,另一方面实力集中,大伙儿也便于互相照料。”
  武扬点点头道:“这办法可以考虑。”
  天涯樵子道:“对!趁目前骆阳钟那狗东西实力尚未能集中之际,出其不意再回到昭化
去,途中当不致有甚阻碍。”
  武扬沉思着道:“我所担心的是两位老人病况太严重,恐怕再受不住跋涉之苦,所以我
想先以温香玉试行治疗一番。”
  天涯樵子道:“这话也很有道理,急不如快,咱们立即开始行动。”
  此时的天忌老人与巫山无欲叟二人,都已进入半昏迷状态,尤其是天忌老人,更是出气
多,进气少了,看情形,已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
  武扬手持温香玉,蹲在两个已不成人形的老人身边,回想前情,禁不住热泪盈眶,脸上
的肌肉也本能地发生一阵抽筋。
  坐在天忌老人身旁的唐羽仪温声道:“孩子,别难过了!还是先试行治病要紧。”
  武扬强忍心中酸楚,咽声道:“是!姥姥……扬儿立即开始
  可是,他面对着那半昏迷状态的老人,竟不知该如何着手才好。
  天涯樵子一旁提醒他道:“试行将温香玉纳入他口中,怎么样?”
  武扬犹豫着道:“吴老,您还记得前回跟冷掌门人中毒时的经过么?”
  天涯樵子方自微微一愣,冷秋华已“哦”地一声抢先说道:“当时我一接过宝玉,便觉
血奔膏肓,若非放手得快,几乎当场昏厥,目前,罗老前辈……”
  天涯樵子恍然大悟地截口道:“对了!目前罗老儿的情况,实在禁不住那么一下子,这
事情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吧。”
  武扬蹙眉接道:“我想,请姥姥先行试试看。”
  唐羽仪道:“也好,虽然那贼子曾经给我服过解药,但他曾明白说过,那解药只难解除
一部分毒质呀。”
  武扬将温香玉递过道:“姥姥请先接过这宝玉试试,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唐羽仪含笑接过温香玉,在手中掂了掂道:“没什么反应。”
  武扬神情一舒道:“请含入口中试试。”
  唐羽仪将温香玉纳入口中,徐徐闭上双目。
  半晌,才张目微笑道:“有一股暖流,自动地运行于奇经八脉,四肢百骸之间,感觉上
非常舒服。”
  天涯樵子笑道:“这就对了!现在不要说话!好让宝玉好好地发挥它的功效吧。”
  唐羽仪双目再度合上,所有旁观人的视线,一齐集中注视她的脸上,每一个人连呼吸都
摒住。
  渐渐的,唐羽仪的鼻孔中冒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淡淡蓝烟。
  那蓝烟由淡而浓,由浓而淡,足有顿饭功夫才算驱散尽。
  接着,唐羽仪那本来干朽而苍白的脸上,也呈现了一层健康的红润。
  旁观众人的心弦方自由紧绷而松弛,而宽心大放,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唐羽仪已张目
长身而起,一面舒展着四肢,一面吐出温香玉爽朗地笑道:“这宝玉真灵,现在,我除了功
夫未能恢复之外,全身的不适之感均已消除,而且,精神与体力,以及四肢的运用,都比以
前强多了。”
  天涯樵子首先笑道:“恭喜大嫂,贺喜大嫂。”
  唐羽仪一面蹲下身子,准备将温香玉喂人天忌老人的口中,一面截口笑道:“慢点!待
会儿一起道贺吧。”
  说着,已用左手拨开天忌老人嘴唇,右手中的温香玉已准备送入。
  武扬轻喝一声道:“姥姥且慢!”
  唐羽仪回首讶问道:“孩子,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武扬道:“姥姥,为慎重计,还是请您先将温香玉放在罗爷爷的掌心试一下的好!”
  唐羽仪慈样地一笑道:“对!孩子,看来你比姥姥细心多了……”
  说着,已如言将温香玉放入天忌老人的右手掌心中,但她自己的手指却同时还在继续捏
着,以备天忌老人有甚不良反应时,立即将宝玉拿开。
  在十余道目光的凝神注视下,天忌老人昏迷如故,不过也没什么不良的反应。
  唐羽仪回头向武扬问道:“怎么样?孩子!”
  武扬神色肃穆地道:“试试看!”
  唐羽仪口中喃喃低语,双手不断地颤抖着,显见她内心是非常激动,但她终于将温香玉
送入天忌老人的口中了。
  片刻之间,当唐羽仪含入温香玉时的那种寂静而紧张的气氛,再度弥漫于这石洞中,每
一个人都是一瞬也不瞬地,屏息注视着天忌老人的动静。
  说来也难怪,这老人所中毒质能否被祛除,影响实在太大了。
  因为这一代天骄却又遭遇不幸的老人,不但是这些人中的老伴、老友和慈祥的长者,同
时,更一身系着整个武林正邪力量的消长。
  试想:如果他就此与世长辞,则骆阳钟这一股恶势力,固然在天道好还的原则下,决不
致让他长久猖狂,但扑灭起来,却是费劲多啦。
  天忌老人一直静静地没有任何反应。
  唐羽仪忍不住向武扬投去困惑的一瞥。
  其实,武扬的心中何尝不是正在七上八下的想不出所以然来,匆促中只好漫应道:“姥
姥,可能是因罗爷爷所中的毒太深,而时间又太久,以致宝玉的功效发挥得慢一点。”
  唐羽仪轻轻一叹道:“但愿如此。”
  期待中的时间,在感觉上是特别慢的,好容易挨过了将近顿饭功夫,天忌老人的身躯忽
然轻轻地一震。
  天忌老人的这轻微一震,却在所有注视着他的人心中,引起了剧烈的一震,更加屏息凝
神地注视着老人的变化。
  接着,老人的鼻孔中,冒出了淡淡的气体,不过,那不是蓝色而是黑色。
  此时,旁观群豪已知道温香玉已经发挥了解毒排毒的特殊功效,那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
了下来,唐羽仪竟情不自禁的脱口说道:“谢天谢地,总算有希望了……”
  天忌老人鼻孔中所冒的黑色气体,一如方才唐羽仪身上所排出的蓝色气体,由淡转浓,
再由浓而转淡……不过,其过程远较唐羽仪所经过的为长而已。
  当那些黑色气体完全排出之后,天忌老人徐徐张开了双目,那失神的目光慢慢的一扫,
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咦”。
  唐羽仪忍不住颤声道:“老头子,还认得我么?”
  天忌老人向唐羽仪注视少顷,说出了轻微的四个字:“你是羽仪……”
  唐羽仪禁不住热泪盈眶,语无伦次地道:“是的……我是羽仪……谢天谢地……谢天谢
地……”
  天涯樵子截口笑道:“大嫂,不为兄久病乍愈,不宜多说话,咱们该让他好好静养才
是。”
  唐羽仪道:“是的,不过,我还要问他一句话,只问一句就行了。”
  天涯樵子苦笑道:“好,你问吧!”
  唐羽仪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抚摩天忌老人的面颊,温声问道:“老头子,现在没有什
么不舒服了是么?”
  天忌老人有气无力地答道:“没什么不舒服,只是……周身没有一点力气,肚子饿得
很……”
  说着,已徐徐闭上了双目。
  唐羽仪无限爱怜地道:“多少日子没进饮食了,怎会有气力,又怎会不饿!”
  天涯樵子接道:“目前,咱们这儿只有干粮,可不能给他吃。”
  扭头目注司徒杰道:“小子,你跑得快,赶快去附近的渔村中弄点稀饭来吧!”
  司徒杰笑道:“小子遵命。”
  说着,转身即待离去。
  冷秋华连忙唤道:“小弟请慢走一步。”
  司徒杰却步回身道:“冷姐姐有何吩咐?”
  冷秋华道:“这儿去南部城中不过十来里路,以你的脚程,不需半个时辰,即可来回,
三位老人家病后都需要补一补,你不妨顺便带点补药回来。”
  唐光宗道:“对!这的确很需要。”
  武扬接道:“我看还是请三弟陪同四弟骑宝马去,不但比较安全,也更快速一点。”
  司徒杰道:“二哥,我不骑宝马,我要跟它赛赛脚程。”
  武扬笑道:“你不骑它去也可以,但是两匹宝马目前不愿意分开,必须带着一起走,骑
不骑由你去决定。”
  司徒杰也笑道:“我‘决定’跟它比脚程……”
  这当口,冷秋华已用眉笔在手绢上写下了几味补药的名称,并吩咐李兰芬于行囊中取银
两。
  吕大年由冷秋华手中接过手绢笑道:,“冷掌门人,银子我身上还够用,不必费事
了。”
  伸手拉着司徒杰的手臂道:“师弟,咱们走!”
  大步走向石洞外,并扭头向武扬道:“二哥,半个时辰之内,一定回来。”
  武扬扬声道:“沿途可要多加小心!”
  洞外传来了吕大年的清朗语声道:“小弟理会得……”
  这时,武扬已于天忌老人口中将温香玉取出,纳入巫山无欲叟的口中。
  比较起来,巫山无欲叟所中的毒,要轻于天忌老人,所以疗治过程也比较短。
  而且,因为有了治疗天忌老人的经验,旁观群豪的心情,也显得轻松多了。
  当巫山无欲叟鼻孔中所冒出的黑色气体由浓转淡时,武扬苦笑着道:“想起来我真糊涂
得可恨。”
  唐羽仪笑问道:“什么事?孩子。”
  武扬尴尬地一笑道:“姥姥,如果扬儿早点想到以温香玉试试,三位老人不但已痊愈,
也省得多跑这么多的冤枉路呀!”
  唐羽仪笑着安慰他道:“现在也不算晚,孩子,你不必自责了,在那种六神无主的情况
之下,任何人也难免糊涂的,是么?”
  冷秋华也笑道:“其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武少侠,要不是你当时那么‘糊涂’一
下,又怎能救出何夫人、罗大嫂,还结识那么些娇媚如花的皇娘、公主们哩!”
  这时,巫山无欲叟身上的毒质已完全排出,人也清醒过来,张目环扫之下,首先发出一
声惊“咦”声,而且,不待群豪发问,他竟向武扬微微一笑道:“嗨!小子,来得好,咱们
杀两盘……”
  原来这位玩世不恭的老人,以往与武扬一见面就闹个没完,一手棋,虽然蹩脚得无以复
加,却是非常着迷,此刻刚由死神手中挣脱性命出来,一开口就要杀两盘,此情此景,不由
使旁边群豪发出轻松的微笑。
  巫山无欲叟话没说完,人已挺身欲起,可是,他也仅仅是身子动了一下,却力不从心,
不由喟然长叹道:“这下子可真完了。”
  天涯樵子低声道:“古兄剧毒方除,别胡思乱想,先行好好休息一下。”
  巫山无欲叟道:“丹碧山庄中暗施毒手的狗杂种,查出来了没有?”
  天涯樵子道:“查出来了,就是罗老儿的叛徒骆阳钟。”
  巫山无欲叟恨声道:“好一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话锋微顿,目注武扬道:“小子,那狗东西宰了没有?”
  武扬神色一黯道:“还没有。”
  巫山无欲叟道:“记着!小子,到那一天,你必须让我老古在那狗东西身上扎他几
刀!”
  武扬点点头道:“好的。”
  巫山无欲叟道:“最近情况如何?说给我听听。”
  武扬苦笑着道:“老儿,先休息一会儿吧,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谈。”
  武扬与巫山无欲叟二人,一向就是没大没小的胡闹,所以纵然是在目前这种非常时期的
状态下,仍然改不了那“小子”和“老儿”的称呼。
  天涯樵子也接着笑道:“古老,这小子说得对,身体要紧,还是先养养精神吧。”
  巫山无欲叟怒声道:“还养个屁的精神,我古老儿莫名其妙地死里逃生,一身功力尽
废,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敌情又不明,你想我能静得下心来!”
  一扭头,才看到旁边的天忌老人,不由一怔道:“这是罗老儿?”
  天涯樵子方自苦笑一声,唐羽仪却幽幽地一叹道:“是的,古老,这正是不为。”
  巫山无欲叟喟然一叹道:“盖世奇才,只因收徒不慎竟落得如此下场!唉!瞧他这模
样,我也不用再照镜子啦。”
  微微一顿,忽有所忆地“咦”了一声接道:“大嫂,你又是由哪儿冒出来的?”
  这老儿的精神,倒是越来越旺盛了,不但话声愈来愈响亮,居然一挺身坐了起来。”
  这情形,自然是一种好现象,旁观群众,不由都为之心中窃喜,天涯樵子禁不住笑道:
“古兄,你的功力未必已丧失吧,运气试试看?”
  巫山无欲叟道:“我早就试过了,莫办——嗨!大嫂,你怎么不说话?”
  唐羽仪轻轻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巫山无欲叟道:“不管多长,我都不厌烦。”
  天忌老人也张目注视她道:“是的,羽仪,我也急于想知道哩。”
  毕竟这两位老人都是夙根深厚的人,尽管一身功力消失,并已作践得不成人形,但一经
排除毒质,略事休息之后,精神立即旺盛多了。
  唐羽仪慰然一笑,目注武扬道:“扬儿,还是由你说吧!”
  武扬点点头道:“好的……”
  接着,武扬将丹碧山庄惨案发生之后,一直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种种一切,不厌其详
地说了出来。
  两位老人静静地听着,虽然那干枯得不成人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由他们两人那
剧烈起伏着的胸部去忖测,其心中的激动,是可想而知的。
  当这一段经过说完时,吕大年、司徒杰二人已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天忌老人目注吕大年、司徒杰二人道:“这两个娃儿,就是帅大侠的高足么?”
  武扬恭声答道:“是的。”
  吕大年放下手上的一只大铜壶,与司徒杰向两位老人大礼参拜道:“大年拜见罗爷爷和
古老前辈。”
  “杰儿拜见罗爷爷与古老前辈。”
  天忌老人微显激动地道:“罗爷爷生受你们的人!孩子们,快起来!”
  两个年青人却一板一眼地磕了四个头才站起来,肃立一旁。
  天忌老人道:“孩子们,令师可好?”
  吕大年恭声答道:“托罗爷爷的洪福,家师很硬朗。”
  巫山无欲叟向武扬瞪了一眼道:“小子,你看人家多规矩!”
  武扬笑道:“你老儿打听打听一下看,我武扬在哪一位长者面前不是规规矩矩的。”
  巫山无欲叟嗔目道:“那你为何偏偏对我这样?”
  武扬以牙还牙道:“谁教你老儿为上不尊!”
  巫山无欲叟摇摇头道:“武浩然说得对,在你小子面前,我永远只有吃瘪的份儿,如
今,我老古是更不行啦!”
  这几句话,勾起了武扬对家门那血海深仇的创痛,和乃祖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禁神色一
黯地默然垂首。
  天忌老人轻轻一叹道:“‘天忌’、‘天嫉’,真是天嫉斯人,才使我落得如今这种下
场。”
  顿住话锋,目光在几位年轻人身上一扫,精神略为一振地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
领风骚五百年!古老儿,今后的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你我已是行将就木之身,我想,
你那几手玩艺儿,也不必再敝帚自珍,就看咱们还有一口气在,尽快的传给他们吧!”
  巫山无欲叟苦笑答道:“不传给他们,难道我还带到棺材里面去!”
  吕大年恭声接道:“罗爷爷,古老前辈,两位老人家该吃点东西了,趁着稀饭还没凉,
就先喝点儿吧!”
  说着,已将铜壶打开,并由另一个包裹中取出碗筷和几样精致的小菜。
  巫山无欲叟首先笑道:“你这娃儿这一嚷,我肚子里立刻起哄了哩!”
  两位老人家各自喝了两小碗稀饭之后,精神更见旺盛了。
  接着,大伙儿商量着今后行止的问题。
  因为自两位老人家剧毒驱除之后,不久之前,所决定立刻起程前往何夫人处会合的决
议,不能不重行修正一番了。
  经过一会工夫的研讨,决定暂时不动,于附近找一个比较安全一点的地方住下来,由武
扬、吕大年二人乘夜间以宝马将何夫人与解笑雅一齐接来,大伙儿住在一起,一面养精蓄
锐,一面由天忌老人、巫山无欲叟、天涯樵子、止水剑客等四位老人联合具名,发出武林
帖,传檄各门正派,于三个月之后齐集南部县境,对百凤帮共伸挞伐。
  办法是决定了,可是那适当的安全住所却是不容易解决的一个问题。
  因为事情很明显,骆阳钟那厮,决不会容许他们从容地部署,而这些人目标又大,事实
上又无法隐秘行踪,如果那所谓安全地点的安全程度不够,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当大伙儿沉思当中,吕大年忽然“哦”了一声道:“刚才我曾经发现一个所在,不知可
不可以?”
  武扬首先问道:“是一个什么所在?”
  吕大年道:“就在南部城北五里,距这儿也约五里处,有一处废弃的石砌城堡……”
  巫山无欲叟截口问道:“娃儿,进去看过没有?”
  吕大年道:“太晚,因急于赶路,没有进去看过。”
  天忌老人接道:“如果是石砌的城堡,稍加整顿,防守该没问题。”
  唐光宗接道:“姑丈,由侄儿去瞧瞧如何?”
  天忌老人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多几个人的观察,比较正确一点,所以最好请吴兄
也辛苦一趟吧。”
  天涯樵子笑道:“我是义不容辞。”
  扭头向吕大年道:“娃儿,带路吧!”
  天涯樵子、唐光宗、吕大年等三人走后,冷秋华一面整治司徒杰口袋中掏出来的补药,
一面含笑问道:“小弟,跟宝马比赛脚程的结果怎样?”
  司徒杰笑道:“冷姐姐猜猜看!”
  冷秋华微笑注目道:“瞧像这神情,敢情你的脚程还胜过了宝马?”
  司徒杰神采飞扬地道:“不错,不过,那是短距离,如果时间一久,那就难说了。”
  武扬微笑着接过:“你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司徒杰笑道:二哥,就算我完全胜过了宝马,也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你又何必护着一
头畜生呢?”
  武扬意味深长地说道:“四弟,你别瞧不起畜生,这世间,多多少少圆颅方趾的人,不
如音生的可多着哩!”
  巫山无欲叟笑道:“小子,别谈大道理了!”
  武扬侧目笑道:“你老儿又想杀两盘?”
  巫山无欲叟笑道:“你小子不愧是我的克星,连我心中想些什么,竟也一猜就中。”
  武扬漫应道:“算啦,你那几手蹩脚棋,还是藏点拙的好!”
  巫山无欲叟细眼一张道:“臭小子,你敢瞧不起人!”
  冷秋华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将磨好的参汤分送二老面前,恭声道:“两位老人家
请先喝点参汤。”
  天忌老人接过参汤,却目注巫山无欲叟笑道:“这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谁料巫山无欲叟对天忌老人的话竟听若未闻,手持参汤,却因注冷秋华,轻轻一叹道:
“直到现在,我才发觉当年不讨老婆是一宗大错而特错的事。”
  扭头向天忌老人挤了挤眼睛,接道:“比你老儿当年错收了徒弟还要错得厉害。”
  天忌老人笑道:“是不是返老还童……”
  猛然想起冷秋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下面的话实在不便说出,只好话到唇边又咽了下
去。
  巫山无欲叟却一本正经地细眼一翻道:“你老儿别以小人之心度人!”
  天忌老人微笑如故地漫应道:“那你老兄方才的话是——”
  巫山无欲叟轻轻一叹道:“方才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当年讨了老婆,如今至少也有个把
儿媳妇或女儿,像这位冷姑娘一样在跟前孝顺着。”
  这的确是正经话,天忌老人未便再打诨了。
  冷秋华却嫣然一笑道:“老人家,有在晚伺候着您,也是一样呀!”
  巫山无欲叟茫然地道:“是么……”
  敢情这位玩世不恭,平常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老人,真正地伤感了。
  “是么”两个字出口之后,才若有所悟地苦笑接道:“不错,说来我跟令祖冷老儿也是
挚友,而且,你这番辛苦也不会白费的。”
  微顿话锋,含有深意的目光在武扬和冷秋华二人脸上一扫,微笑着接道:“至少我会为
你找一位乘龙……”
  冷秋华俏脸一红,垂首向着同时低下头去的武扬投过偷偷的一瞥后,低声截口道:“两
位老人家好好休息一下,在晚去替换百里师兄去。”
  说着,已向洞外疾步走去。
  天忌老人喝下参汤,微微一笑道:“女娃儿家,毕竟面皮太嫩。”
  唐羽仪白了他一眼道:“谁像你们男人家那么老面皮!”
  巫山无欲叟目注武扬道:“小子,说句正经话,怎么样?”
  武扬心中明知他要说的是关于冷秋华的事,但却故装迷糊地笑道:“你老儿也会说正经
话!”
  巫山无欲叟哑然失笑道:“看来我这老不正经永远办不了正经事。”
  侧脸向唐羽仪笑道:“大嫂,这事情我看还是由你出面比较好。”
  唐羽仪点点头,向着武扬慈祥地一笑道:“扬儿,你对冷姑娘的观感如何?”
  武扬俊脸一红道:“冷掌门人是一位好姑娘。”
  巫山无欲叟笑道:“真是废话,谁歹知道冷姑娘是一位好姑娘。”
  武扬笑叱道:“谁叫你老儿多嘴!”
  巫山无欲叟挤眉弄眼地笑道:“好啊!你小子真够意思,媳妇还没进房,就先将媒人扔
出墙外去了呀!”
  唐羽仪正容道:“扬儿,由姥姥做主,将冷姑娘配给你,怎么样?”
  武扬讷讷地道:“扬儿恐怕配不上她。”
  唐羽仪笑道:“孩子,过份的谦虚,有时候并不能予人好感,明白么?”
  武扬讪讪一笑道:“而且,而且……”
  唐羽仪微笑着接道:“怕冷姑娘不同意,是么?你放心!这个由姥姥负完全责任。”
  武扬讷讷地道:“姥姥,扬儿的意思是……是魔宫中还……还有……”
  唐羽仪哑然失笑地道:“哦!姥姥明白了,你是说你心中还有一位正在魔宫中的何慧卿
姑娘?”
  巫山无欲叟接口笑道:“好小子,胃口真不小呀!”
  武扬瞪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老儿不服气。”
  巫山无欲叟长叹一声道:“不服气也没有用,谁教我生来就是一个丑八怪哩!”
  唐羽仪白了巫山无欲叟一眼道:“古老儿,你要再来打岔,我老婆子可要骂你啦。”
  巫山无欲叟笑道:“那不要紧,古然之天生的践骨头,一天没有人骂,就难过得要
命……”
  唐羽仪却正容向武扬道:“孩子,这也不成问题,男人家多一两房妻室,算不了什么,
至于何姑娘方面,既然准备将何夫人接过来,这媒人也包在姥姥身上就是。”
  百里良适时走了过来,接口笑道:“唐老人家在给谁做媒?”
  唐羽仪含笑答道:“百里大侠来得正好,我老婆子正准备代扬儿向令师妹求婚哩!”
  百里良脸色为之喜道:“唐老人家,这是华山派的无上光荣,晚辈这个做师兄的,绝对
举双手赞成。”
  唐羽仪笑道:“那我老婆子先行谢过了!”
  顿住话锋目注武扬道:“扬儿,该没话说了吧!”
  武扬正容答道:“姥姥,扬儿决不矫情,能娶妻如冷姑娘者,人生复有何憾!可
是……”
  唐羽仪含笑截口问道:“既然你自己很满意,那还有什么‘可是’的?”
  武扬侃侃地接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目前,扬儿血海深仇未雪,武林正义未
伸,所以我想这些暂且留待恩仇了了之后再谈。”
  巫山无欲叟微微点首道:“这意见我倒是赞成……”
  武扬笑道:“你老儿总算也说出了一句人话!”
  巫山无欲叟话锋一转道:“不过,目前先行说妥也不为过呀!”
  武扬方自瞪了他一眼,天忌老人微笑接道:“你们双方说的都有理,依我之见,这件事
就这么决定了,至于一切手续,且等大局平定之后再办。”
  天忌老人这一出头,武扬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只好恭声答道:“是!扬儿遵命!”
  这时,甘兰芬走了过来向武扬道:“武少侠,那两个什么公主要喝水。”
  百里良抢先低喝道:“这些小事也来噜嗦,你不会给她们喝!”
  甘兰芬嘟着嘴道:“谁高兴侍候她们!”
  唐羽仪目注沉思中的武扬道:“扬儿,解开她们的穴道怎么样?”
  武扬道:“那两个女的,一身‘九阴罡煞’很有几分火候,被制的穴道可不能随便解
开……”
  巫山无欲叟道:“先废去她们的功力不就得了!”
  武扬笑道:“你老儿很聪明,可是,这是人质,如果现在就废了她们的武功,将来如何
能交换出何姑娘!”
  天忌老人接道:“孩子,你可以先点住她们的‘气海’穴,左下方半寸的‘云中’穴,
这样可以使她们暂时消失功力,而将来交换人质时依然可以无损秋毫。”
  武扬目中异彩一闪,恭声应“是”地走了过去。
  巫山无欲叟道:“你老儿这点穴手法,大概也算独门吧?”
  天忌老人道:“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还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这手法。”
  这老人喝过稀饭和参汤之后,精神更见旺盛了,顿了顿话锋,微笑着接道:“虽然点
‘气海’穴也同样的能使人消失功力,可是那用劲的分寸却极难拿准,用力不足,不发生效
力,用力过了,能使功力受损,甚至于永远没法恢复,只有我方才所说的办法。不但解除之
后,对功力秋毫无损,而且一经施为后,就形同常人。”
  巫山无欲叟笑道:“这倒是闻所未闻的,怪不得那臭小子色然而喜,也怪不得天老爷要
嫉妒你!”
  这时,天涯樵子、唐光宗、吕大年等三人已鱼贯地走了进来。
  巫山无欲叟首先发话道:“那地方怎么样?”
  天涯樵子道:“很好……”
  巫山无欲叟截口问道:“怎样好法呢?”
  天涯樵子笑道:“世间竟有你这种性急的人!”
  巫山无欲叟道:“你老儿今天才知道,快点说吧!”
  天涯樵子苦笑道:“那地方有此间的优点,而没有此间的缺点。”
  巫山无欲叟道:“我又不知道这儿是什么模样,你老儿这话说了还是等于没说!”
  天涯樵子反唇相讥道:“老儿,我可不是说给你一个听的,你要想快点知道详情最好别
打岔。”
  武扬笑接道:“吴老,别抬杠了,还是请说正经的吧!”
  原来武扬已遵照天忌老人的吩咐,暂时废去了那三公主和六公主的武功,解开被制住的
穴道,让她们自由活动了。
  天涯樵子接道:“那地方一如此地,易守难攻,严格说来,比这儿更安全可靠,而不致
遭遇火攻之虑,唯一的缺点,是还要稍加整修。”
  天忌老人道:“既然是废堡,那整修的工作,自然是免不了的。”
  武扬注目问道:“吴老,照您的估计,需要多大工夫才能整修好?”
  天涯樵子道:“以咱们现有的人力,一天的工夫也可以将就使用了。”
  天忌老人道:“那么咱们就决定搬过去吧!”
  ……

  当天午后,大伙搬入了那废弃的城堡中。
  那城堡十分宽敞,足可容纳百十人而有余。大伙儿整修的整修,采办应用物品和食物的
也在同时分头进行着,经过半天的忙碌,已算是差强人意了。
  当天夜晚,武扬与吕大年二人,又分乘二匹宝马,匆匆踏上征途。一直到第二天未申之
交,才将何夫人驼双城和解笑雅二人接了回来。
  此行,沿途虽然也曾遇到百凤帮的阻挠,但那力量却是薄弱得很,以武扬和吕大年的功
力,再加上宝马的神速,举手投足之间,就将那些企图拦截的魔帮爪牙们解决掉了。
  所以,大致说来,此行可说是非常顺利。
  半个月后,一个惊人的消息哄动了整个江湖,那就是久已销声匿迹,也等于是早已失踪
的武林偶像,一代天骄的天忌老人罗不为又重出江湖了。
  不但又重出江湖,并且还与巫山无欲叟古然之,天涯樵子吴伯泉,华山派的止水剑客胡
思森等四个人,联名发出武林帖,对新近崛起武林的百凤帮同伸挞伐。
  当然,这是一件莫大的新闻!尽管目前江湖上还有很多人对百凤帮这一组织不甚明了,
更不知道百凤帮暗中茶毒武林的事迹,但既经作为武林偶像的天忌老人发出武林帖,对其加
以声讨,则此一新兴组织之好坏,已是不言喻的了。
  何况这联名发出武林帖的四位老人身份和地位,也的确骇人听闻,撇开为首的天忌老人
不说,其余三老,每一位都是名震江湖的前辈人物。
  似此情形,怎不教所有武林人士奔走相告,竞相传播哩!
  所以,这消息一经传播,尽管距离集会的时间还有两个半月之久,但是黑白两道中一些
爱好热闹的人们,已纷纷不约而同地赴川北集中。
  同时,那些接到武林帖的名门正派,如少林、武当、华山……以及丐帮、太极门等,也
都挑选派中精锐,向川北进行。
  自不久之前,丹碧山庄惨案发生过后,呈现着外弛内张密云不雨的江湖,显然已告终
止,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业已呼之欲出了。

  这是正派群豪在南部县城郊,那废弃的城堡中从事袜马厉兵一个月以后的一个黄昏,在
那克难改造的会议室中,由天忌老人主持过一次秘密会议之后,两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悄然
走出城堡,沐着落日余晖,踏上了征途。
  这两个人,就是改装易容后的柯夫人骆双城和侠魂武扬。
  他们此行的任务和目的地,因系高度秘密,除了他们本人之外,只有城堡中几位地位较
尊的老人心中清楚,其余的人,甚至连骆双城和武扬二人是何时离开城堡的,也弄不明白。
  骆双城和武扬二人,负手徐行,一如浏览过黄昏景色的骚人墨客似的,而且,两人所走
的更是通往南部县城的小径。
  走在前面的武扬,低声笑道:“说来也真是滑稽,何伯母,到目前为止,咱们只知道止
水前辈隐于魔宫之中,却没一个人知道他是以什么身份在掩护自己。”
  骆双城沉思着道:“扬儿,你应该忖想得一点眉目来。”
  有了口头上的女婿身份之后,骆双城对武扬的称呼也形亲切了。
  武扬讪讪地一笑道:“扬儿愚笨……”
  骆双城截口笑道:“你并不笨,只是不肯多用脑子罢了。”
  略为一顿,微笑着接道:“你想想看,由以往的事实,和目前由胡老提供的情报来说,
如果胡老在魔宫中是地位低微的人,能够办到么?”
  武扬点点头道:“对!由这一点去推测,止水前辈在魔宫中的职务,至少也该是护法之
类的高职位了。”
  骆双城道:“待会当有所发现,目前咱们大可不必去瞎猜。”
  武扬蹙眉接道:“只是有一点,扬儿想不通。”
  骆双城漫应道:“是哪一点?”
  武扬道:“伯母,请想想看,魔帮中的高级人员,都是大有一历的人物,止水前辈自然
不致以真实身份投入魔帮,但如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者投效,又决不可能获得高位,这
一点,如何解释呢?”
  骆双城笑了笑道:“扬儿,你不妨替胡老设身处地想想看。”
  武扬沉思着道:“那除非以高绝的武功获得重用。”
  骆双城摇摇头道:“这办法固然简捷,但却易使人戒备而不敢重用,自然也就失去投效
过去的意义了。”
  武扬赧然一笑,低首沉吟少顷之后,才“哦”了一声道:“对!这办法不错!”
  骆双城笑问道:“说出来听听?”
  武扬道:“如果仍然不理想,您不可能取笑。”
  骆双城笑道:“我不取笑就是。”
  武扬低声说了四个字:“李代桃僵。”
  骆双城点点头道:“这办法不错,可是怎么一个‘代’法呢?”
  武扬道:“找一个熟知其个性,而身材又相似的黑道巨擘,将他宰了,然后……”
  骆双城含笑截口道:“对!可见你并不笨,而且我敢断定那位胡老有八成以上的可能,
是用的这一个办法。”
  武扬沉思着道:“伯母,今天,止水前辈所暗中提供的,骆阳钟所邀请的那帮手姓名,
都是陌生得很,方才在会议中扬儿不便发问,现在,您可以说说么?”
  原来是止水剑客胡思森又暗中递过来这么一个秘密消息,既然这消息能使正派群豪召开
秘密会议来筹商对策,那么骆阳钟所邀请的帮手,也必然是大有来头的黑道巨擘的了。
  其实,这也是必然的结果!试想:正派群雄既然已在袜马厉兵,纠集同道,共张挞伐,
他骆阳钟会傻到坐以待毙吗?
  骆双城笑着道:“扬儿,‘天忌老人’、‘天涯樵子’、‘巫山无欲叟’等这些人的名
号,是不是很响亮?”
  武扬有点茫然地道:“是的!”
  骆双城道:“可是,如果有人要问罗不为,或者是古然之是谁的话,江湖上准有很多人
不知道,你相信么?”
  武扬心中一动,笑道:“伯母说话,总爱绕一个大圈子。”
  骆双城微笑地道:“这叫做诱导法,现在,你明白了么?”
  武扬点点头道:“扬儿明白了!”
  骆双城接着道:“胡老方才所秘密提供的名单,你都很陌生,但如果说出他们的绰号之
后,你就会有久仰大名的感觉了。”
  武扬有点恳切的语气道:“伯母,别吊胃口了,好么?”
  骆双城笑道:“瞧你这副德性!”
  顿了顿话锋正容接道:“好!现在,先说咱们目前要去对付的这两个:就是大名鼎鼎的
‘大漠双凶’!”
  武扬神情一震,旋即讶问道:“伯母,那轩辕巧儿,不是女人的名字么?”
  骆双城笑道:“难道女人就不能列入凶人之中?”
  这时,夜幕已低垂,两人也已走近城门口了。
  骆双城话锋一转道:“记好,由此刻起,你是易阳,我是马城,可别再什么……”
  前面已有行人走来,骆双城只好一笑住口。
  南部县城虽然是一个偏僻的小城市,但因近日闻风赶来的江湖人物日益增多,因之,也
无形中显得热闹起来。
  尤其是一些卖吃食的茶楼酒馆和客栈,更是生意兴隆,家家客满。
  说起客栈来,也真可怜,一共才三家,而且,谈设备,三家客栈之中,仅有一家名为
“福记老栈”的还过得去。
  武扬和骆双城二人进城之后,径自拐向临江的西大街,似乎胸有成竹地走到福记老栈
前,举步跨了进去。福记老栈,是一幢两进的巨宅,第一进中楼上是客房,楼下则为食堂。
  此时,华灯初上,正是顾客们进餐之际,笑语喧哗之声,远达栈外。
  武扬右脚刚刚进门,一个五短身材,身着竹布长衫的老者,竟后来先人,匆匆由两人身
边挤了过去,在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轻灵而巧妙地向武扬手中塞了一个纸团。
  由身材上判断,武扬已断定此人十成十就是止水剑客胡思森。
  因此他立即暗中弄开了纸团,并故装作抹去眼角污垢假装的抬手匆匆一瞥,那纸团上只
有寥寥的几个字:第二进楼上四号五号。
  店小二已迎上来,哈腰笑道:“两位爷是喝酒,还是吃饭?”
  武扬笑了笑道:“酒饭都要,不过,那是以后的事。”
  小二讶问道:“爷,你先要些什么?”
  武扬道:“先走下房间。”
  小二歉然地笑道:“爷请原谅,小店早就客满了。”
  武扬冷然地道:“我只要第二进楼上四号和五号房间,你去叫他让一让!”
  小二满脸惊惶神色的自语道:“怎么,那两个房间老是……唉!”
  武扬沉声道:“怎么说?”
  小二方自控手苦笑间,一身肥肉的账房已闻声走了过来,向着武扬满脸堆笑地道:“客
官有所不知,那两个房间,本来住的也是两位江湖朋友,可是,今天午间,却被新来的两位
客官硬行逼走,还几乎闹出人命来……”
  武扬“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轻松地一笑,接道:“这真是再好不过了,逼人者人恒逼之,快去通知他们,立刻
让!”
  南部县城的武林人物既然一天多似一天,自然,斗殴的新闻也一天天增多,这位肥账房
心知又碰上武林人物来藉机闹事了,当下只急得他连连搓手,哈着腰,尴尬地谄笑道:
“爷!请您高抬贵手吧,换一家……那……那两个客官可……可……”
  “可”了半天,却没“可”出一个所以然来。
  武扬峻问道:“‘可’怎么样?”
  肥账房目光向中周一扫,压低嗓音道:“可凶得很。”
  武扬震声朗笑道:“我就是专治凶人的元始天尊,对越凶恶的人越有兴趣,去!快去通
知他们,叫他们乖乖地夹尾巴滚蛋,否则——哼!”
  武扬这几句话,是故意贯注内家真力说出的,声如宏钟,震得满堂的食客耳中“嗡嗡”
作响。
  那肥账房和店小二固然吓得面无人色,掩耳后退不迭,就是那些正在停筷静观闹剧的武
林人物,也不由地为之脸色大变。
  不知是谁冒出一句轻微的自语:“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有热闹可瞧啦……”
  这低语之声未毕,一个冷若寒冰的语声,突然自第二进的入口处传来:“好精纯的内家
功力,小子你且先滚一个给老夫瞧瞧!”第二十二章苦守待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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