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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野云龙》


第十四章 临湖庄外



  长泰客栈是府城四大高级客店之一,设备完善,服务周到,当然住宿费亦高。
  住店的旅客,虽然龙蛇混杂,三教九流都有,但却很少在店内闹事,主要原因是店东罩
得住。
  店东胡安,外号胡胖子。昔日曾是道上风云人物,不知何故,在壮年时急流勇退,在府
城开了这家客栈,当起大老板,过着迎来送往的日子。
  午时未,雨北等人终于踏进了长泰客栈的大门。
  店东胡胖子一见,赶忙趋前相迎。
  “雨爷您和朱小姐回来啦!”胡东主那油光水得的胖脸上,堆满了笑容:“贵友李爷曾
有留话,他与任爷已去东湖‘翠竹楼’用餐,假如您和朱小姐有兴趣,可退自前往一尝那里
的特产,‘菊花蟹黄’之风味。东湖在城外西北方半里地处,非常好找……”
  “我知道了,暂时不想去。”雨北打断胡东主的话:“我们迄今尚未用餐呢!充填饱肚
子再说。”
  胡店东忙道:“我这就命伙计将酒菜送去客院……”
  “不用麻烦啦!咱们就在贵店的大堂食厅用爱好了。”
  南北和李明昌、任云良三人,是包了一座客院,本身就有食厅,虽然比大堂附设的大堂
厅小了很多,却是十分幽静,不虞被人打扰。住宿的客人都喜欢在餐厅内进食,而他却偏要
去大食厅。
  胡东王虽伍了一下,但仍为其引路。
  当一行人踏入食厅时,全厅酒客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一个是英挺俊秀青年,一个是美艳的女郎,加上两个脸色惨白神色阴沉的老者。这种奇
异的组合,想不吸引别人注目也难。
  朱黛更成了众食客目光焦点中的焦点。她那娇艳动人的面庞,与隆胸细腰丰臀的撩人体
态,具有勾魂摄魄的无穷魅力,令人想入非非不克自持。
  胡东主将众人引至靠窗的一桌,并命店伙前来点菜。
  阴司双煞碍于随从身分,坚持不肯与主人同席,南北只得任由他俩坐在右首邻桌。
  酒菜很快就送上,胡店东即行告退。他并未离开食厅,而是进入柜台,暗中打量阴司双
煞。
  由于已届午时未,多数酒客已饱食离去,因此食厅内的客人不到四成,似乎没有平日那
般熙嚷吵杂,亦听不到店伙平目叫酒送菜的哈喝声。
  左首邻桌,是四位粗壮的大汉,每人腰间都佩了刀,一看便知是江湖好汉。
  自雨北等人进入食厅开始,四双怪眼就一直跟着朱黛转,目光中满含情欲。并不时交头
接耳低声交谈。
  这种鬼祟的行动,连白痴都看得出他们心中在打着什么烂主意。
  阴司双煞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目中杀气倏现,雨北忙施了个眼色,暗示不可妄动。
  朱黛却十分大方,不但不以为意,甚至媚目流波,有意无意地膜向那四名大汉,弄得他
们心痒痒的。谁都没有发现,她那双媚目中曾闪过一道冷森的光芒。
  阴司双煞自被南北暗中阻拦后,即埋头吃喝,似乎不理会身外之事。其实暗地里仍在注
意情况发展。
  朱黛故意作出那些挑逗性的小动作,他俩看在眼内,笑在心中。
  雨北的两道眉毛,组得几乎成了一线。
  他暗忖道:“眼前这位美姑娘,本就是让男人一见便升起欲念的女人,再故意作出挑逗
性的动作,岂不是更加火上添油,有意诱人犯罪?”
  “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嘛!”他轻声苦笑说:“这里是公共场所,万一闹起来,就难看
了。”
  朱黛故意装作听不懂,惑然地道:“你在说什么呀?我又没做什么,谁又会闹事?”
  “你无需做什么,本身就具有诱人犯罪的条件。”雨北叹口气说。
  “你倒是很瞧得起我。”她的娇靥居然红了一下:“可惜我并不是狐狸精,诱惑不了
人。至少你就不会受到诱惑而犯罪,是不是月南北话一出口,就立觉不妥,可是已难收回。
  朱黛的反问,使他甚感不安。
  “对不起,恕我一时失言。”他忙道歉:“我听到那四人的谈话,所以才情急……”
  “我并没怪你,何必要道歉呢?”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雨北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寻
常,知是自己那句话所引起,暗中自责不已。
  “你曾经表示熟知当今武林中的大多数名宿,可知道这四个家伙的底细?”他转移了话
题。
  “那是四个江湖烂货,自称‘川中四霸’,到处打抽丰勒索的人渣。哼!哪够资格称名
宿?”朱黛不屑地说:“他们鬼鬼祟祟地在说什么?”
  川中四霸是专向各地高手名宿打抽丰的勒索专家,名号十分响亮,可不是什么滥货人
渣,不然哪敢向高手名宿打抽丰勒索?南北听说过他们的名号,只是不识其人。
  朱黛竟然将他们说得一文不值,可见她根本未将四霸放在眼内。这使得雨北再次怀疑,
她在江湖上另有不为人知的身分。
  “你既然认为他们是烂货,就不难想像他们在说什么。”他轻轻一言带过,转变话锋:
“不过他们提到的另一件事,很可能与明昌兄有关。”
  朱黛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忙问:“是什么事?”
  “他们曾提到‘临湖在’的少庄主玉衡书生,即将偕同‘高家四杰’的老大高仁,前来
与四人碰头。奇怪?高家四杰怎会和临湖庄扯了关系?”他像是自语,又像在问朱黛。‘”
  “临湖庄庄主乾坤一剑申公亮,名列武林九大剑客,交游甚广,黑白两道都有朋友,并
不算是奇怪之事。”朱黛不以为意地说:“高家四杰出现本地,恐怕只是时机巧合,不一定
是冲你们行来……”
  ”突然见雨北将目光移向食厅门口,顿觉有异,于是亦转首望去。
  门口出现两个人,一是青袍书生,一是中年汉子。
  两人甫一进厅,就见到四霸举手相招,立即举步走向他们的座头。
  那个中年汉子。不但长相平凡,神色亦十分萎靡,行走时始终未见其右臂摆动,似已残
废,他正是“高家四杰”的老大局仁。那双漠然的死鱼眼,隐泛仇恨的怒火。
  青袍书生就不一样了,年轻、英俊、魁伟,面如冠玉,剑眉人鬓,一双俊目明亮有如午
夜朗星。腰悬一支以锦襄盛着的玉笛,不用说,他就是“临湖庄”的少庄主“玉笛书生”
了。
  “好俊的年轻书生。”南北低声喝了声彩。
  “外表好看有什么用?内在才是最重要.”朱黛不屑地说:“这家伙就好比‘花缎子盖
维龙’,外表好看,里面是空的,而且臭不可闻!”
  雨北几乎笑出声来,朱黛竟然将玉笛书生形容得如此不堪。
  “你不信是不是?等一会你就可看到他的真面目。”她笑笑说:“你对临湖庄了解多
少?”
  “所知不多。”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大概。”她将该庄的概略的情况说了一遍。
  临湖庄位于崛山西侧的“南湖”东岸。
  庄主申公亮,名列武林九大剑客,绰号乾坤一剑,他那把精芒耀目的宝剑的确令江湖朋
友害怕。在地方人士的心目中,申公亮则是百万富豪和大地主,人人尊称申大爷而不名。
  申公亮有一子一女,儿子申天雄,绰号玉笛书生,就是喜欢追逐美女,到手之后过不了
多久,就弃如敝履,这种喜新厌旧的恶习,最令人诡病。
  女儿名叫天香,现年二十岁,曾经随乃兄到过不少地方,见过世面,不但迄今仍没婆
家,附近大户人家的子弟,根本不敢向申家提亲,提起这位申家的大小姐,没有几个人感兴
趣的。
  这并不是说申天香是个人见人怕的丑无盐,相反地,她却是当地少见的美人。
  就因为她生太美,而且又具才华,难免会与众不同。
  就以这位大小姐平日的打扮来说,十分大胆暴露,极为那些道学之士深恶痛绝,虽则这
些道学之士赠地里极为欣喜能大饱眼福。
  试问那些家教严谨的子弟,谁不心中伯伯?临湖庄虽然打的是侠义道的招牌,但申公亮
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十分复杂,甚至有人发现他暗中与黑道邪魔往来。总之,他本身就是
个问题人物。
  雨北虽在听朱黛说话,但暗中仍施展玄功窃听川中四霸与玉笛书生的谈话。
  此刻,那些人似已谈出结果,双方正在相互举杯。
  正待举杯就唇的玉笛书生,墓地虎目生光,咦了一声。
  川中四霸见状,相互间作了一个十分暧昧的笑容。
  “我的天!好美的一朵艳丽牡丹花。”玉衡书生惊呼。
  他这声情不自禁的赞美,音量提高了若干培,全厅的酒客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刚才说得没错吧1他的真面目已露出来了。”朱黛轻声说:“接着将会有重恶劣的
动作出现,咱们怎么办?”
  雨北轻声说:“大庭广众之下,你得保持淑女形象,还是由我来处理吧!”
  “我就权充一次淑女好了。”朱黛笑笑说:“其实你不出面也不行,因为他认为你是护
花使者,肯定会找上你的。”
  雨北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玉笛书生现在两人的桌边,他的俊目射出一股极为热切的光芒,凝视着未黛。
  “在下申天雄,外号玉笛书生,敢问小姐高姓芳名?”他笑容可掬地问道。
  朱黛根本懒得理会,微笑地望着南北。
  玉笛书生毫不介意她的态度,继续笑道:“在下是真诚请教小姐,绝无不良意图。”
  “你别枉费心机,她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雨北冷冷地说。
  “为何?”玉笛书生脸色倏变。
  “因为她未获得我的允许。”
  “哦?”玉衡书生颇感意外:“她是你的女人?”
  “是与不是,似乎与你没有关系吧?”雨北的态度似乎转变了,竟然泛起笑容:“彼此
素不相识,你为何冒失地请教在下女伴的姓名,究竟有何企图?”
  “本书生忝为地主,向初次莅临襄阳的人士请教姓名,以便略尽地主之谊,怎能说是冒
失?”玉苗书生毫不脸红地说。
  “地主?你凭什么敢自称地主?”
  “凭‘临湖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凭我是少庄主的身分。”玉窃书生做态毕露说。
  “原来是少庄主当面,失敬失敬。”他口中说失敬,神色却无丝毫敬意:“‘据我所
知,这厅中有不少食客,皆是初次前来襄阳的,为何未见少在主向他们请教,而独独找上在
下女伴?”
  “哈哈哈……”川中四霸的大霸发出一阵大笑:“小棍蛋,你简直是个白痴,这是申少
庄主看上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府城谁不知他的嗜好是搜集美女?被他看中的女人,谁都逃不
出他的掌心,我看你还是乖乖将你的女伴送上,至少还可以与!临湖庄结为亲家,否则你的
下场就惨啦!你应该明白,与该在结为烟亲是多么有光彩之事。”
  大霸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大笑。
  朱黛的神色丝毫未变,仍笑盈盈地望着南北。
  雨北转首凝视着大霸:“尊驾可有妻女?”
  大霸一怔,问道:“你此话何意?”
  而北淡淡地道:“如果你对与临湖庄结亲家有兴趣,你何不将自己的妻女送去?至于该
庄是否肯接纳,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混帐!你说什么?”大霸勃然大怒。
  “这是你自取其辱,你莫非要我再说一遍?”而北语气奇冷地道。
  大霸倏地置杯而起,凶狠地道:“你这不知死活的混帐,老子毙了你……”
  “陈老大稍安毋躁。”玉笛书生制止大霸发飙,转首盯着雨北:“你该知道本少庄主的
心意了,如何?”
  他边说边伸手去摸朱黛的妖靥,但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正在埋头吃喝的大煞突然开了口:“小子,你真走运,假如你刚才的狗爪触及这位小姐
的脸颊,你早就成了死人一个,那时申公亮有得哭了。”
  玉衡书生脸色大变,目中杀气隐现,阴声道:“若渴蛋,你想找死?”
  躲在餐厅柜台后面看风色的胡店东,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似鬼,只感到寒流起自尾间,真
冲天灵盖,顷刻间彻体生寒。
  “我的天!”他心中暗叫:“原来是这两个老凶魔!临湖庄将有祸事了。菩萨保佑,千
万莫将本店当作屠场。阿弥阳佛!”
  大煞对玉衡书生之恶言辱骂,未予理会,迳自斟了杯酒,向二煞举杯,一仰头将酒倒入
喉中。
  玉衡书生见大煞没有反应,又将目光转回,落在朱黛身上。
  望着眼前这位艳媚无双的人,他眼中有明显的欲火在燃烧。
  他这种急色的丑态,被附近食客看得一清二楚。
  雨北深恐他会作出令人不堪入目动作,深知不能再拖下去了。
  “姓申的,你这样死皮赖胜地纠缠不休,难道不觉得可耻吗?就算你自己不要脸,也得
为你老爹留几分颜面。”雨北阴森森地说:“现在你给我听清楚,趁我的怒火未爆发之前,
赶紧滚蛋,否则你将后海八辈子。”
  玉衡书生仗着一身真材实学的武功,以及其父名列武林九大剑客的名头,在江湖中一帆
风顺,无往不利,以致养成狂妄自负,目无余子的性格,几曾被人如此嘲骂与威胁过?他勃
然大怒,厉声喝道:“混帐东西,你竟敢威胁本少庄主?去死吧……”
  话声未落,右手五指微曲箕张,闪电般抓向雨北脸部,存心恶毒。
  雨北的身形不可思议地一晃。业已长身而起。左手有如电光一闪,抓住了对方的右掌。
  “碑啪僻啪……”四记阴阳耳光,把玉衡书生打得口中溢血,断牙跳出口外。
  “跪下!”南北沉喝。
  “呃……呃哎……”玉笛书生的脑袋被扣住往下压,怎能不跪?同时颈被贴地压车,嘴
巴鼻子抵得死紧,想叫也发不出多少声音。
  变化太快,谁也无法看清楚是如何发生的。
  连近在飓尺的朱黛也不例外。
  “哗……”整座食厅的酒客惊叫。
  朱黛对这种结果,似乎毫不惊讶,颇饶兴趣地看着被整治得像条死狗的玉笛书生。
  “好可怜啊!”朱黛幸灾乐祸地说:“申天雄,你怎么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是不是满地
找牙对工笛书生哪能找牙?仅手脚虚脱地乱动而且。
  躲在柜台后一直在春风色的胡店东,自从认出雨北的两位随从,竟是失踪多年的阴司双
煞后,就一直在念佛,深恐这两个凶魔会在店中制造血案,自己这间店岂非被查封定了?好
在发生得快,结束也快,结果也出人意外。
  最让他心安的是没有死人,阿弥阳佛,生财工具总算暂时保住了。
  他是有心人,对雨北产生了莫大兴趣。
  江湖中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年轻绝顶高手,更不可思议的是,阴司双煞竟然是这位年
轻人的随从。
  消息如果传出,势将震惊整个江湖。
  他继续冷眼旁观,看情势如何发展,希望能找出一些支机。
  这是江湖人的通病,虽然他已退出刀剑生涯,吃的却仍然是江湖饭。
  事情变化得太快,川中四霸和高家四杰的老大高仁,作梦也没想到玉笛书生一上去会有
这种结果?、一川中四霸修然离座而起,刀吟声中四把刀同时出鞘,作势欲上。
  雨北的动作更快,随手将玉衡书生腰间的玉笛抽出,笛身突发刺目奇光,轻雷殷殷。
  他脸色一沉:“冲上来!我替你们从江湖除名!”
  四人看到他手中之笛出现异象,脸色突变,踌躇不前,勇气迅速消失。最后颓然归刀入
鞘,不安地回座。
  高仁的左手不知何时探人衣襟内,突然唱道:“小辈,放手!”
  雨北脸色突然变得十分森冷:“姓高的,你的左手只要敢向外抽出一分,我保证让你永
远玩不成暗器,不信你就试试。”
  高仁闻言一怔,继则脸色倏变,伸入衣内的左手,僵住了,真的不敢抽动。
  “放了申少庄主,咱们认栽!”高仁根恨地说。
  而北将玉苗插回申天雄腰间,左手将他提起推向高仁,冷叱:“滚!”
  高仁抽手扶住玉笛书生,向I!冲四霸一打手式,蹒跚地踏出门口。
  “陈老大,你不能走,咱们尚有帐未了呢!”雨北冷声阻止大霸离开。
  四人闻官,止住身形,面泛急怒之色。
  “义老。”雨北淡淡地说:“他的嘴太脏,打掉他满口狗牙后,再替他洗一洗。”
  “遵命。”二煞要死不活地应赔。
  但见次影一闪,便已出现在四霸的桌旁,衣袂仍在飘扬。
  “你过来。”二煞吴义向大霸点手叫,因为大霸中间隔了一个二霸。
  隔在中间的二霸早就一肚子气,牛眼一翻,巨手一伸,想将二煞吴义劈胸抓住按向桌
上。
  “老家伙、你要倒据了……咂……”
  话才说了一半,咽喉下便挨了一劈掌,几乎劈裂了喉管,仰面便倒。
  二煞一脚踏进,好快,近身了。
  大霸发现不对,刚看到老二向后倒,刚才有所动作,香霆打击已经光临。
  “劈啪劈啪啪……”一连串耳光暴响,十二记正反阴阳耳光,似乎在同一刹那及须。
  “哎……”大霸只叫了半声,昏厥了。
  二煞抓住大霸领口的左手不松开,右手抓起了一只木薯,粗鲁地撬开他血淋淋的大嘴,
察看牙齿是不是全掉了,然后丢了木着拿起酒壶,将壶嘴强塞入血嘴内,将近半壶酒全部灌
入。
  另外两霸惊得一蹦而起,迅快地拔出佩刀。
  全厅的食客,惊骇得张口结舌,几乎全不敢相信一个半死不活的老随从,能在眨眼间击
倒两个粗壮如牛的大汉。
  胡店东总算出面了,满头大汗拦住了拔刀的老三和老四。
  “住手!你们想找死?”胡店东厉声大喝:“你们的嘴没遮拦,天胆冒犯雨爷及其女
伴、要不是这位老前辈手下留情,你们川中四霸早就进了鬼门关,知道吗?”
  二煞将昏厥了的四霸老大信手推倒,大概已检查出他的牙齿全掉了。阴森森的目光,投
注在老三和老四手中的刀上。
  两人一接触二煞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问,值隆突变冷灰。
  “雨爷,请放他们一马。”胡店东几乎在哀求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他们……”
  则和问他们商议‘调查’之事,是由谁指使的,然后叫他们滚!”雨北冷冷地说:“胡
东主,冲作阁下金面,放他们一马,但你得保证,今虽这四位仁兄不要出现在我左右,我不
希望看到他们。”
  “在下深感盛情。”胡东主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说,是谁指使你们进行调查那件事?”二煞阴阳地问。
  两人心中万分震惊,对方竟能知道自己等人刚才密仪之事。
  “我们是接到临湖庄申庄主的口信,才来襄阳的。”左边的那个老三不敢不实话实说。
  二煞一怔,道:“你们商议的地点为何不在该庄,反而选在环境复杂的客栈食厅?”
  “这是申庄主在口信中特别交代的,我们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老三不敢隐瞒。
  “你们给我牢牢记住,永远别再在我主人的面前出现,否则你们的下场会很掺。快
滚!”二煞提出严重的警告。
  两人像斗败的公鸡,各背了一个同伴,心惊胆颤地踏出门口。
  人声一静,没有人再敢大声喧哗,食客们知趣地各自进食。
  原本是全厅食客目光焦点的朱黛,此刻似乎成了瘟神,谁也不敢将目光投向她,以免惹
祸上身。
  这顿饭吃得有够累的。
  阴司双煞刚才虽然在暗中注意事情的发展,但并未停止进食,早就填饱了肚子,朱黛和
而北却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胡东主很会做人,立命店伙撤去已冷却的酒菜,重整送上一桌。另并交代二掌柜替阴司
双煞办理住宿登记。
  “胡东主,雨势所包的独院,还有空余的上房吗?”朱黛信口问。
  胡胖子是位老得滑油的老江湖,如何听不出她问话的目的?“啊!有一件事,小的忘了
真知朱小姐和雨爷。”他恍然说,胖脸上堆满了笑容:“刚才小的已擅自作主,为朱小姐退
了原住房间,并命人将行囊送往独院的甲字号房,请勿见怪。”
  朱黛心中高兴得要死,怎会见怪?此刻的胡东主,在她眼中是一位既可亲又可爱的老
人。
  “多谢东主费心。”她笑笑道:“希望别因我的进住,而给雨爷他们带来不便。”
  她话是对胡东主说的,美目却飘向南北。
  雨北忙道:“不会不会,你独自一人住客房诸多不便,搬来独院正好,有你表姐夫照顾
可省去许多麻烦。”
  他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暗怪胡东主多事。
  事实上他心中明白,纵使胡东主不如此做,待会李明昌返店后,肯定会邀朱黛进住的,
纵使真有什么不便,亦只好认了。
  用完了餐,胡店东客气地送南北等人回独院。
  他回到店堂后,发现自己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了。
  二掌柜面有化色,道:“东主,麻烦恐怕将会很快到来。申公亮非常护短,宝贝儿子被
折辱,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知道。”胡胖子点点头:“咱们吃这口饭,麻烦是绝对避免不了的。告诉伙计们,
除非客人招呼,否则严禁接近那座独院。”
  申牌初,李明昌和任云良沉囫客栈。一众人聚集在李明昌房中,一边品茗一边聊着,话
题一直在乾坤一剑申公亮身上打转。
  朱黛忍不住冷笑道:“你们都被申公亮那块侠义招牌给蒙蔽了,我有极可靠的消息来
源,申公亮暗中与黑道人物交往频繁,他与高家四态有特殊关系,算不得什么奇事!”
  雨北已老半天没有开口,他的右手下意识地在转动面前的杯子,目光凝视着转动的杯
子,似乎想从其中找出答案。
  李明昌将目光落在阴司双煞脸上,道:“两位老前辈有何看法?”
  “老朽兄弟对这位乾坤一剑了解不深。”大煞吴仁谨慎地说:“不过以常理推断,一个
人如果交往过于复杂,他本身将是个问题人物。”
  李明昌道:“您是说……”
  大煞缓缓地道:“他是侠义中人,没有理由去调查这码子事,除非他别有居心,或是受
某位有力人士之命为之。”
  雨北突然停住下意识的转杯子动作,苦笑道:“有件事或许咱们都疏忽了,申公亮调查
的目的,恐怕不是针对人,而是为了狗官那批被窃的金银珍宝……”
  李明昌抢着道:“此话怎说?”
  “他派其子申天雄约川中四霸于客栈见面,委请四人为其调查,旨在掩人耳目。假如他
仅是为了替高家四杰出头找场,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任云良道:“他是亿万富豪,怎会觊觎那批赃银?”
  “任老弟,你不懂。”朱黛以教训的口气说:“你难道没听过‘人心不足蛇吞象’?愈
富的人愈贪财,价值十数万两银子的珍宝,申公亮怎会不眼红?”
  “任老弟,朱小姐说得不错。”二煞笑道:“申公亮家大业大,但开支亦大。如果不广
辟财源,就是有一座金山,亦总有被挖空的一天,他觊觎那批赃银,并不足为怪。”
  任云良不解地道:’‘他又怎知是咱们劫走的呢?”
  “恐怕是高家四杰告诉他的。”李明昌肯定地说:“那晚你我肩上均背了个大包裹,四
人岂会视而不见?事后再发现狗官书房密柜被破坏,柜内已空无一物,不想亦可知是咱们干
的。”
  “他们恐亦觊觎那些珍宝金银已久,只是尚未侦知藏匿之处,却未想到被你们捷足先
登。”朱黛笑道:“这四人可说是零到家啦!横财来得,肩膀被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活该倒楣!”
  李明昌笑道:“不管申公亮调查之目的为何?反正李明昌这个人业已经自江湖中消失,
他必将徒劳无功。咱们目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尽早离开本地,申公亮极为护短,两兄折辱
了他的宝贝儿子,他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现在想走已来不及了,客栈内外可能已布满临湖庄的眼线。”雨北泰然说:“待会在
下打算去大食厅用晚膳,探测对方的反应。李兄和任老弟午间未曾露面,对方可能尚不知咱
们是同伴,可在暗中观察与接应,以免对方弄鬼。”
  “我和两位老人家呢?”朱黛问。
  大煞吴仁笑道:“我兄弟是主人的随从,而你,对方早就认定是主人的女人,咱们三人
当然随主人行动啦!这还用得着问吗?”
  朱黛娇靥微红,狠狠白了大煞了眼。
  胡店东的眉头皱得几乎连在一起了。
  他发现店门外突然出现十来个生面孔的人在徘徊,食厅中亦多出一些神情怪异的酒客。
  他是本地的地头蛇,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感到烦恼。
  他是不希望店中出事,有些人他是无可奈何的,以他昔日在江湖的地位和声望,吃得住
一些二流人物,但像雨北和阴司双煞这种超等的神秘人物,他的份量太轻了。
  他的心跳也似乎加快了一倍,因为他平空生出大祸将临头的感觉。
  李明昌和任云良不知何时进了食厅,在厅角一副座头落座,丝毫未曾引起酒客们的注
意。
  当雨北带了艳媚的朱黛以及面目阴森惨白的双煞,出现在食厅的雅座时,胡店东不由心
中叫苦。
  这位神秘的年轻人,不在客院餐厅进食,却偏偏出现在大庭广众间,岂不是意味着即将
有事故发生吗?二十余副座头,大丰满座,生意还真不错。
  二十余盏灯笼,将食厅照得明亮如昼。
  像午间一样,酒客的目光几乎全部被吸引过来。
  店伙卑恭地领雨北在近南面的一副座头人席。
  阴司双煞在邻桌落座。
  未见,店伙送上酒菜。
  而北趁举杯就唇之际,迅快地扫了全厅一眼。
  他发现酒客之中,至少有七八人是武林人物。
  左面第三桌是一对中年男女,男的气度威武,女的雍容华贵,两人腰间的佩剑装饰得十
分华丽,似乎是宝剑级的珍品。
  进门右首靠墙角的一张小食桌,是一个面目阴沉年约六旬左右的灰发老者,虽然未佩兵
刃,但雨北却仍看出他是武林人物。
  右面第四桌的三名酒客,不是别人,正是高家四杰中的老二高义、老三高礼及老四高
智。三人长相平凡,穿着朴素,不明底细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市井小民,谁会想到他们竟
是超高级的暗器高手?三人虽在埋头吃喝,其实暗中却在注意雨北等人的动静。
  他们如果知道,南北就是废了他们四兄弟右肩臂的蒙面人,并已认出他们的身分,不溜
之大吉才怪!
  雨北向朱黛及阴司双煞传音:“右面第四桌是高家四杰中的三兄弟,要小心提防他们以
歹毒的暗器偷袭。”
  朱黛亦传育道:“在面那对中年男女,是鼎鼎大名的龙凤双剑,两人是夫妇,均名列武
林九大剑客之林,与申公亮颇有交情。至于进门靠墙角的那名老者,我看不出他的底
细……”
  大煞传音道:“那家伙绰号勾魂阴判,是邪道中顶尖人物,一向独来独往,像孤魂野鬼
般飘忽无定,未曾听说过与申公亮有交往,可能是适逢其会吧1”
  雨北传育道:“咱们以不变应万变,看对方玩什么花招?”
  厅门人影倏现,进来了两名食客。
  胡店东眼尖,及时拦住了上前招呼的店伙,心中又是叫苦不迭。
  两人用目光扫视了全厅一遍后,直向而北而来。
  为首那位是身材矮小,目光冷峻,肤色泛育的山羊胡老者。
  两人走近雨北身旁,深深打量了雨北和朱黛一眼。
  山羊胡老者神情傲然地问:“你就是那位姓雨的年轻人?”
  雨北神色平静地道:“不错。阁下何人?找我何事?”
  山羊胡老者瞥了阴司双煞一眼:“老夫郭奇,可否借一步说话?”
  雨北淡淡地道:“哦!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邪神郭老前辈,失敬失敬。事无不可对人
言,。有什么话在此说就可以了。”
  邪神郭奇见雨北爱理不理,对他这位武林中位高辈尊的老前辈,并没有多大敬意,不由
怒火渐升。
  “你子午间折辱了临湖庄少庄主申天雄?”邪神冷森地问,目中隐泛怒火。
  “我是自卫反击,他是自取其辱。”雨北不温不火地说:“申天雄身为堂堂的临湖庄少
庄主,竟然见色起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冒犯在下女伴,并心存恶毒,以玄阴爪偷袭在下,
我只打断他满口牙齿,已是手下留情了,他竟然请老前辈出面找场,岂非陷前辈于不义?”
  邪神怒喝:“老夫不管你们之间的是非,只是受托前来带你及这位姑娘去临湖庆见申庄
主。”
  “老前辈,你要搞清楚。”雨北沉声说:“惹事的祸首是他的儿子,他凭什么要派前辈
来带我们去该庄,莫非他要帮儿子抢女人?我们不屑去临湖庄!”
  “什么?你竟敢拒绝?你好大的胆子,你再说一声不去试试?”
  邪种凶厉地叫。
  “老邪神,你莫非是耳背听不清楚在下的话?”他毫不在慕那种的威胁,慢慢站起面对
着邪神:“我再说一次,你可以走了,走了就不要回来。”
  当邪神现身时,阴司双煞、李明昌及任云良等人,均已接获雨北传音指示,未采任何行
动,仅在暗中监视龙风双刻及高家三兄弟。
  邪神本是个狂妄已极的人物,闻言登时自射凶光,满面杀气,道:“小辈,老夫受托来
此,心中已感万分委屈了,你尽然不识抬举,目中无人……”
  他右手徐徐按上腰间的剑把:“别以为你能躲过申贤任的玄阴爪急袭,并予以反制,就
自认为了不起,老夫却不相信你是凭真功夫制住他的,老夫要……”
  “老邪神,你最好什么都别要。”雨北抢着说:“你如果想在客店公然拔剑行凶,你要
的必定是一副棺材。对付存心想杀我的人,我是不会客气的,唯一的手段是以牙还牙,你拔
剑吧!”
  他右手一伸,冷笑着说:“我替你从江湖除名。”
  他瞪着矮了一个头的邪神,双目中突然幻出浅红色之光芒,嘴角噙着残酷的冷笑线条,
全身迸发诡异而又慑人的气势。
  伸出的右掌掌心,涌现出一波波浅红色的波纹,渐渐扩大成银红色的圆圈,在掌心中流
转。
  邪神大吃一惊,脸部突然失去血色,原来锐利的目光,变得畏缩、惊恐、无助,握住刻
把的手也自然松开无力地下垂。
  他惊怖万状地慢慢后退,当退到门口时,突然像见了鬼般扭头狂奔出店。他那个同伴亦
紧随在他身后奔逃,转眼间就消失于街见了。
  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住了,好久才神魂人奔。
  尤其是龙凤双剑夫妇,似乎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哈哈哈,从来不肯饶人的郭老邪终于撞到铁板啦!报应报应。”.坐在门口墙角那副
座头的勾魂阴判,幸灾乐祸地叫道:“年轻人,你是用什么法宝将那老邪神吓得脸无人色,
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走的?”
  雨北长长吁了一口气,双目中的浅红光芒倏然消失,掌心的银红色亦渐渐隐去,恢复原
来的肉红色。
  转首向匀魂阴判笑了笑:“晚辈哪有什么法宝能吓走老邪神?大概是他发现在座的酒客
中有他的厉害对头,所以匆匆溜走了,老前辈不也是他的活冤家死对头吗?”
  勾魂阴判对雨北知道他与邪神结有梁子之事,似乎丝毫不感奇怪。
  他离座缓步走向雨北那副座头,迳自在他对面拉开凳子落座。
  牌轻人,你少打马虎眼,我与老邪神打打闹闹了两三年,他没赢过,我也没输过,彼此
心中都很明白,谁都无法哈定对方。”勾魂阴判瞥了邻座的阴司双煞一眼,嘴角泛起一抹神
秘的笑容:“这两位是贵友吧1他们贵姓大名呀?”
  .大煞不待雨北开口,抢着道:“你太抬举我们两个老不死了,我们是这位年轻人的随
从,我叫吴仁,他叫吴义,你不可能听过我兄弟的。”
  勾魂阴到一愣,敢情真的没有听过这两人的名字。
  他用手搔了搔那头灰发,凝视着雨北:“我刚才听到老邪神叫你性雨的,这个性极为罕
见,你的大名呢产“我叫南北。”雨北笑笑道:“老前辈一定未曾听过,是不是?”
  勾魂阴判叹道:“我一向以万事通自居,今晚竟然砸了招牌,不过我是有名的阴魂不
散,我会慢慢挖出你的老根来的。”
  朱黛笑道:“老前辈,你为何不打听我的底细呀?”
  勾魂阴判一翻那双死鱼眼:“你真以为我这万事通叫假的?你是九江‘翠园’的大小
姐,庐山九奇峰五雷真人的爱徒,带着一群诗婢的江湖女道游者……”
  朱黛抢着接口道:“老前辈真不愧为万事通,晚辈的底细知者甚少,想不到前辈调查得
清清楚楚,实在佩服得很。”
  勾魂阴判似关非笑地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似乎佩服得太早了,等我说完之后,你
将会更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朱黛那双媚目隐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笑笑道:“前辈请继续说,晚辈洗耳恭听。”
  勾魂阴判摇摇头:“老夫不敢,万一你生了气,拔出‘离别匕’,我可吃不消。”
  朱黛这把墨色的离别匕,除了师父之外,她只告诉过南北,连她未来的表姐夫李明昌都
不知她有这把短剑,更不论别人了。
  “日后你问问你师父就明白了。”勾魂阴判笑道。慕地双目一睁,咦了一声:“又有好
戏登场了—…·”
  雨北等人被勾魂阴判的举动所吸引,不约而同向门口注目。
  一位绿裳女郎,正袅袅娜娜款步而来,她身后跟着一睑无奈的高家四杰老大高仁。
  那名女郎年纪甘左右,美得令人心跳,穿的大胆也令人惊讶,薄薄的窄袖子罗衫,把高
耸的酥胸衬得更为惹火,走起路来水蛇腰款摆,简直就在诱人犯罪,粉面挑腮,那双水汪汪
的媚目,真有勾魂摄魄的魅力。
  食厅中又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高仁并未随女郎过来,他表情僵化地站在门口,显得十分不安。
  绿裳女郎走近雨北身旁,凝目打量南北和朱黛,态度十分大方。
  这位女郎虽然和朱黛一样,又艳又媚,但却欠缺朱黛所具有的两样特质,那就是成熟女
人的风韵与高贵的气质。这两样特质并不是先天俱有的,而是经由后天的培养而来的。
  绿裳女郎在打量未黛,朱黛亦在打量她。
  两人心中都在赞叹对方之美,亦都泛起了妒意。
  绿裳女郎收回目光,冲雨北一笑,道:“阁下可是雨公子?”
  雨北淡然道:“在下雨北,姑娘有何赐教?”
  绿裳女郎笑吟吟道:“我叫申天香,午间被公子教训的申天雄,是我兄长。”
  “哦!原来是申小姐。”雨北微微一笑:“申小姐敢情是为了令兄之事而来?”
  “是的,但目的却与本庄其他之人不同。”申天香盈盈一笑:“我是未拖敌意而来的,
只是想看看你及你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朱黛闻言,娇靥隆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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