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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侠》


第十九章 蓝天烈易玄



  独孤寂心,还是等着。即使,他预料中的人来了。
  巴少冠。
  他等的人。
  由“孤独”现世开始,这巴少冠便始终针对着“孤独”。到底,巴少冠对于“孤独”有
什么牵扯?到底,“辣手”有些什么样的秘密?独孤寂心很想知道。
  因为,他想知道,所以,他早便探清巴少冠将会出现。
  因为,这里是巴氏一族的根据地。这间残破庙宇,是巴族的祖宗词堂。而巴少冠近来的
行进路线,便是往这儿直来。于是,独孤寂心在这里等他。
  司徒蕾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她心里纳闷着,到底他来这边要做什么?小小一个“辣
手”,岂要劳他“孤独”出手!
  此时。
  只见,巴少冠鬼头鬼脑,悄悄地闪入独孤寂心与司徒蕾埋伏的破庙内。
  一刻后。
  “哼!”
  冷冷的闷响,盈溢着破庙颓弃的腐臭空无里。
  巴少冠如惊弓之鸟,连忙四处张望。
  一个黑影,魍魅般地飘进。
  独孤寂心眼帘下,精光暴涨。
  来了。
  更重要的角色。
  三男子吆喝着目中无人盘踞在座,大声高谈起来。
  “听说,高大哥你近日捞了不少油水。不知道能不能传授几招啊?”
  “哈!李兄,你也别太客气。怎么,你最近不是才从刘老头手上拿了个千余两吗?”
  “高大哥耳目真灵啊。可笑,那刘老头营聚了半辈子,只得千余两,竟还如此看不开,
要死要活的。老子一个不爽,把他端了个乌龟朝天。他才呜呜噎噎地把那装银小瓮献了出
来。哈!”
  “不愧是人见人愁的李捕头啊!不过咱身旁的田兄,也是不差。竟可以人财两得!”
  “噫?怎么个人财两得?田兄也不说来听听。”
  “哎哟。怎地如此客套。这种小把戏,两位怎入得了眼呢?我也不过就是拍了拍胸脯,
保证我娶回他女儿后,绝不再有地痞故意滋主事端。那顽固的老家伙,便巴巴地将女儿送上
门来。哈。可笑啊!那老头却不知那些小混混,正是我故意差遣去的。我要他们故意放了放
烟幕,说要对付他一家;并且,每天在他的家门口游荡闹事——。”
  “高啊!”
  这时,烈易玄从餐堂端出食物及酒。他身手利落地排在那三大汉桌上。
  “喔。小伙子,满勤劳的嘛。”
  烈易玄咧了咧嘴。澄亮的笑意,立即飞满这个小店。
  “今年几岁啊?”大汉其中之一又问。
  “十七。”烈易玄老实回答。
  “要不要随老子当差啊?看你挺精灵的。现在这个世局啊,可是我们这等官差出头的好
时机。”
  烈易玄摇了摇头,又笑了笑。
  姣妙蓦地心肉一荡。她看见了。她看见烈易玄眼中,倏地飞起的一道锐芒,很亮很亮
的,并且,有种她难以测度的,深邃。
  是杀气!她觉得。
  “喔!那真是可惜了。”那人说完便自顾和另两人大吃大嚼起来。
  烈易玄转身招呼,其他桌的客人,淡然而无动于衷地转身。
  姣妙却越发莫名的惊心。她担忧。历练世事的经验所锻成的直觉告知她:也许,烈易玄
将会离开。
  当有人要从她的身旁离去时,她就会有这种心疲至极的蓦然感悟。
  只是,在这样平淡的景象里,为何她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烈易玄时而由眼帘中透发的精芒吧。
  那是蛰伏后正待新生的辉亮,她知道。
  瞬间,她明白了。这三大汉,是他新生活来临的一日。她奇特而没来由地感觉到。
  果然,她料中了。
  之后,“蓝天”真的高高挂起。
  只是,她并没有料到,她的一生,竟从此与“蓝天”搭上,再也难舍难离。
  独孤寂心冷冰的眸里,窜起一练白晃的芒。
  他掩去自身的存在。
  “天地无极”,他师父惟一授于的秘法。
  他融入天地里。
  无边无际无垠。
  连在他身边的司徒蕾,一时之间,也无法确知她所瞧到的身影,是否真是独孤寂心。他
真的存在吗?她没法子不怀疑。
  因为,他的气,完全消逝。那简直——简直就不是人。她脑中陡然升起的念头,无以扼
抑的自生念头。
  “子胡先生,是你吗?”巴少冠作揖问道。
  “嗯。”酷极的声音应着。
  独孤寂心像在咀味,像在咀味那人声音般的专注。
  司徒着实在有些不懂。她实在不懂他的古怪举动。
  他呢?独孤寂心完全融入声音的律动中。
  “辨影”。“天地无极”中以声辨形的一招,如盲人一般的灵锐听觉,被完全激发挥霍
出来,这一妙式,可以听出来某些意外之外的讯息。
  高手。他知道。这个子胡先生,是高手。
  自从,子胡先生进入庙内之后,庙里的空气就蓦然添附了一层死灭的重压。如果,他瞧
向那子胡,无疑的,那人所浑发的气势,将会体察到他眼芒的存在。那是一种纯精神的感
知。
  独孤寂心明白,那子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他不能打草惊蛇。
  他只能用“辨影”,来揣测子胡的形貌。
  凭他的声音测度那人的样子,这样的事,并非不可能。
  尤其是,独孤寂心。
  “孤独”。有太多的不可能,于他的身上,具体成形。这是很诡谲奥秘的。
  例如,“龙飘八脉剑”。
  每一脉,都是利用他身体精神的一部分。如“肢脉”便是以独孤寂心手脚出招的奇式。
其最大的特异点,在于他可以脚使剑,也可单一手指、单一脚指;甚而,手臂、脚掌、身
躯,无不是他足可运用的依凭。
  再者,另一脉“气脉”,即是利用他体内“气”的招式。
  人的体中,俱有一股“气”。
  然则,普通人因不知如何去操控气,而让气散于身躯各部,四处溢流,而最终会渐渐消
逝。
  当气渺散之后,便是人亡之时。
  然而,江湖中人,却自有一套链气法,能将游散的气聚于一处,甚且,可发散出来以挫
敌伤人。
  能够聚集起来的体内之息,便是武林人称的“真气”。
  而能不住吸收,从恒古以来便存下自然的气,进而转化成本身真气的纳气工夫,即称
“内力”。
  此外,“气功”指的是,以体内真气聚于身一点,且一次飘射出来,造成对满布虚空的
自然之气的压迫,进而破开天然之气,形成一股尖锐气流,予以攻敌。这就是一般所谓的
“气功”。
  独孤寂心的“气脉”,便是立意于此。他攻云破月的“引龙旋”,即是其一。
  他将真气转于手掌,猛传心剑,并使之标射出去,在空中划过一线弧形,再分两道剑
气,直奔云破月。接着,再左右回旋,便仿如一只无形之手,隔空操纵一般。
  然而,独孤寂心的“气脉”,是根植于“天地无极”,并不同于一般江湖人的运气法。
  武林中人的练气法,乃是由“呼吸”人手,先使呼吸规律。
  一呼吸,都有其节奏。无论,食饭、就寝,其规律都不会乱掉,皆维持一定。如此,便
可让真气随着呼吸一张一弛。然后真气便会在一呼一吸中,反复运作着。渐渐的,熟悉着这
个节奏,真气便能自由流转不息。
  至此,乃可由己身意志操作,进而达到汇聚的功能。
  然而,独孤寂心的“气脉”最诡异的地方,乃在于他能控握真气出体后的流转曲线。也
就是说,他能预知气往浮曳虚空里的韵律轨迹,并且善用、控制。
  其原因,即是他在“禁域”中所遇,无不是死生关卡。
  “火狱”的熊炽火焰,扑面而来,令他呼吸困难。“雪狱”则漫天雪雨,盖头而下,使
他几近不能呼吸。此二关,已致使他不再仰赖口鼻呼吸,渐入用身体呼吸的奇境。
  再来的“瘴境”,更是动辄呼吸一口气,便有魂赴阴曹之虞。这更让他可以断绝呼吸,
迈入另一种层次的“呼吸”,也就是“龟息大法”这类神招秘式。
  然则,这仍略有不同。“龟息大法”必须在身体机能完全冻结之后,方能施展。醒来
后,仍得用口鼻呼吸,只宜静不宜动。
  但独孤寂心融会“天地无极”意境的“气脉”,则一扫此方面的缺点。
  于“瘴境”时,他仍需有时转返口鼻这种下乘呼吸。但当独孤寂心踏入“鬼境”这布满
奇兽猛妖的境地时,他已能完全脱离口鼻呼吸,正式跨进“宇息”这个奇妙的境界。
  由于,“龙飘八脉”根植于那样的奥秘基础上,所以,有许多现今武功视为的难题畏
途,在独孤寂心的世界里,却并非很严重。
  “八脉”各有其无穷妙用。而“龙飘”指的便是他的身法。
  “龙飘八脉”便是他所有武功的总合。
  那是他,独孤寂心用生命炼化的剑。
  可惜的是,由于武林乱象渐涌,他并未在第五重“天域”,再待上数年时间,以便让他
的剑归平平静,甚于无迹。
  是以,“龙飘八脉”只能达到第八脉“极脉”,而未能进军第九脉“无脉”,以化有成
无。
  而他的剑,也因此过于极端偏锋,常于生死间徘徊。
  所以,以声辨形的功夫,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如同呼吸一般的存在事实罢了。没什么特
殊。很简单。
  由那子胡的声音,他可以清楚地分晓。
  那子胡身长六尺,口音模糊,语气苍疲,年约四十余,呼吸促而频急,一身内力,若洪
水般狂野奔腾,似无竭歇的血嗜冲狂。这种躁急的内力运转,并非大陆人士所有,应是海外
岛土之民所有。
  “岛主交代的事,可完成了?”虽是操着中原语,但语音古怪。类乎鸡鸣的连音使用,
显然,并非子胡的母语。
  莫不成,是南岛之人?但,南岛人的口音,该是略为纾缓松弛,绝无眼前人惯用的连音
用语。噫?难道——是——太阳之岛的人。
  独孤寂心悚然。这样的结论,使他不得不一阵惊讶。
  岛主?
  岂不是——。
  “死亡之手”?
  太阳之岛的当代岛主“死亡之手”?是他?
  烈易玄愕然对着三人。
  那姓高的连连打隔。起身。招呼另两人。便要离去。
  烈易玄发话:“三位还未付帐呢?”
  “嗯?”
  姓高男子道:“怎地?咱三兄弟还得给钱啊?”
  姣妙心叫糟了。
  “对。这是通则。吃饭就要给钱。我也是啊。”
  三人齐声闷哼。
  “小子,你是皮痒了不成?”
  “没有啊。”烈易玄搔了搔头。
  姣妙连忙赶出。她弯了弯腰,笑道:“三位大爷别生气。这顿算小女子孝敬诸位的。请
慢走啊。”
  那三人陡见,风华茂丽的姣妙现身,不由都是一脸馋涎。
  他们彼此望了望,眼中的贪欲,满满地塞住。
  烈易玄澄清的眸里,缓缓地,缓缓地荡起一波喋血的翻浪。
  姓高男子打了个哈哈:“敢情小娘子,是这家店的老板?”
  姣妙艰涩地笑了笑:“是的。这店,正是小女子所设。”
  姓田的则一副凶狠:“喂!你是怎么带人的?你手下的一个小小仆役,竟也如此口出不
逊。哼!敢向咱三人讨帐。害我三兄弟的脸上无光,为官的雄风大丧。不过看这小伙子,初
入社会,想来仍是生疏得紧,我三人也就算了。但你既是他的老板,自然该对我等有所补
偿。对吧?嗯?高大哥,李兄。”李姓大汉连个点头。高姓者则一面笑意,不答话。
  姣妙骑虎难下,只得继续细声问道:“却不知,要如何偿还诸位大爷的损失?”心下暗
骂不已。
  “哈!”田姓嚎笑一声,续道:“也是简单。只要,你肯随我等走上一趟。此事便可
了。如何?”
  “却不知要随诸位,去何处?”姣妙语音微颤。
  三人互相对望。默契似地大笑。
  姓李者道:“自然是,好好地服伺服伺咱们!”
  “也就是做做咱三人短暂的老婆啦!”姓高男子放言道。
  姣妙登时心火燃起。
  烈易玄则满脸疑惑。什么是做老婆?他心想着。
  “哼!”姣妙闷吭一声。
  姓高男子见姣妙神情盛怒,向其他两人使了使眼色。
  发难!
  田姓,李姓随同高姓一起扑向姣妙。看来,他们颇有势在必得的坚持。
  姣校妙右足轻点,飘退三尺。她双袖一翻,飘舞的袖影四起,分袭三人。
  “喔?小娘子竟会功夫?莫不成是奸细来着?否则,何必屈居这样的小店?高兄,李
兄,赶紧擒下她,好好拷问她,到底,为谁办事?有何目的?”欲加之罪,紧紧地缠住姣
妙。
  姓高男子,大掌一拍,震散姣妙衣裳打出的劲气。
  姓田大汉则抽出单刀,连环五刀劈出。
  田姓则绕到校妙背后,两手急展,抓到姣妙的双肩。
  烈易玄初见娇艳的老板竟也会武功,不免有些愕然。但他随之一看,姣妙不过是学了些
防身之术,她并非真是隐而不出的高手。
  此时,只见她被三名大汉的威势,迫得险象环生,正是千均一发的危殆时刻!
  烈易玄再不打话。他一个飞身,来到姣妙身旁,他手一扬,三道掌气,蓦然飘出,径袭
那三人。
  那三人的身手,亦是不弱。他们各出一掌,抵去烈易玄的随意一拍。
  “臭小子,敢向‘冠廷卫’动手。活得不耐烦啦!”
  姣妙乍闻“冠廷卫”三字,忽地脸色大变。她赶忙附耳烈易玄:
  “快!小玄,快走。‘冠廷卫’是朝廷的侦缉部队,他们行事向来凶狠!”
  烈易玄侧头看着姣妙,只见姣妙眼中满是惊惶。
  他笑了。
  一片适然的天蓝的笑。
  烈易玄左脚一踢。
  眼前的一只木凳,骤然猛标,狂打三人。
  接着,他右手往后一探。一直负在他背后的“玄流”,终于再问世。
  烈易玄双手一错,本是两戳的玄流,合成一棍。
  田姓者一个欺身,单刀再次刷刷劈出五刀。
  高姓男子暴轰一拳,径向烈易玄面脸。
  李姓则运起双手,疾袭烈易玄背膊,意欲拆卸他的关节。
  烈易玄爽然笑。他左脚突起,一个圆扫,荡开高姓的一拳,单手持棍,破入田姓的刀网
内,一举中的,玄流恰恰顶在田姓的胸膛。
  “哇!”一声!田姓大汉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十尺。
  烈易玄再一个疾走。
  李姓攻势登时落空。
  烈易玄松棍,右手一长,拿住玄流顶端,往后一拖,玄流后打,又顶在李姓的胸膛。
  李姓欲要后翻,却已不及,被震了个破瓦而出。
  烈易玄,旋身扭腰,以背对高姓者。
  高姓正要下重手,猛地!脑旁一股旋风乍起。
  原来,烈易玄转身后,右腕急曳,将玄流扯回,再打姓高男子。
  “碰!”玄流正中姓高者脸颊,将他扫出店内。
  这一连串动作,在转瞬间,告终。
  店内诸人,包括姣妙俱都一脸惊诧。
  谁都不能相信,眼前这面上始终叠满笑意的少年,竟能在一招内,击倒三个朝廷专职侦
缉监察的“冠廷卫”的卫士高手。即便是姣妙也没有想到,他竟有这样的功力。
  “蓝天”!
  又一个狂速窜起的少年奇才。
  当然,烈易玄也开始了江湖路。
  血迹斑斑的前景,正幻影似地在他眼前摇曳着。然而,他并不知道。
  最近的武林真是热闹得很啊!许多人这样以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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