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司马翎作品《铁柱云旗》

《铁柱云旗》


第四十五章 复神功山主遁山林



  一梦头陀凝神待敌,但见她这随手轻抖长剑之举,已显示十分湛深的功力,尤其是她已
练成功南荒门的无上绝艺乾元珠指功,双手齐施之际,极是难以抵御。
  玉环仙子按抑住满腔生离死别的悲伤,微笑道:“二十年前我以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
名列天下十大高手之列,单骑孤剑,做跨江湖,现下回想起来,当真是恍如一梦……”
  她突然提起昔年之事,口气之中无限神往,群雄都大感惊异,一梦头陀却蓦地泛起惘然
之色,缓缓道:“世间之事,变幻无常,白云苍苍,徒供唏嘘忆念,道友何必提起呢?”
  玉环仙子道:“想当年你和紫心道长等不时往还盘桓,谈论武功,其时你们都在壮年,
虽是业已出家,可是豪情胜慨,一点不诚于江湖上的豪侠之辈,我出道虽是稍迟,但也曾参
与盛会数次之多,那时情景,现下犹历历如在目前。”
  一梦头陀道:“难得道友还记得那么清楚,往日之情确实使人怀念……”说到此处,面
色突然一沉,冷冷道:“但道友若是妄想以这些旧事,使老衲不忍出手的话,那就完全白费
心机了。”
  武阳公怒声喝道:“笑话,她又不是打不过你!”
  群雄听了这话,都暗暗一惊,温老大说道:“一梦大师多加小心,武阳公言不轻发,既
是认为玉环仙子武功高强,定然不假。”
  一梦头陀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心中却暗暗想道:“凭老衲苦修数十载的苦功,纵然压
她不倒,可是要两败俱伤的话,也不是十分困难之事。”
  玉环仙子接着又道:“我提起旧日情事的用心,果然有点想大师手下留情之意,但目下
这才发现弄巧反拙,反而增强大师拚命的决心。”
  一梦头陀冷冷道:“说得不错,老衲二十年以来不肯死掉,就是全靠那一点报仇雪恨,
维护武林正大门派的决心,若然没有这一点决心支持活下去的意志,早就死在武当秘府之内
了。”
  玉环仙子道:“既是如此,我再说也是白费唇舌,大师请吧!”
  一梦头陀喝道:“道友请,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玉环仙子淡谈笑道:“那也未必,或者不分胜负罢手,或者两败俱伤,你敢说个不字
么?”
  一梦头陀不再打话,运功聚力,横杖猛扫,这一杖乃是他平生功力所聚,含蕴得有愣迦
金刚力,杖势甫发,便生出一阵震耳的啸风之声,劲力如排空巨浪般涌击过去。
  玉环仙子不敢硬挡,迅快侧闪,趁势还了一剑。峨嵋派的七煞剑自成一家,不发则已,
一发就是七剑衔接攻出,绵密紧凑无比。但目下碰上的对手是一梦头陀,功深力强,抖杖一
封,登时把她刻势迫住,只发了四剑便没有了下文。
  饶是如此,那玉环仙子攻出的四剑,瞧起来宛如一片光波,声势甚是骇人!
  尹仲心情万分矛盾,他自然想一梦头陀杀死玉环仙子,清除本门败类,可是这一战无疑
是两大门派的第一高手相争决斗,玉环仙子若是输了,对于峨嵋声誉,大有影响。故此他又
不愿玉环仙子被一梦击败。
  向慎行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头,轻轻道:“尹兄不要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要知玉环仙子
脱离峨嵋甚久,决不能代表贵派。”
  尹仲轻叹一声,道:“这个要等以后才知分晓了。”言下之意,表示须待武林公意评
定。
  这时一梦头陀施展出近身肉搏的招数,摔杖宛如乌龙闹海,使得神出鬼没。
  玉环仙子突然间左手一扬,纤指轻弹,口中喝一声:“着!”
  众人都以为她使出乾元珠绝艺,无不大吃一惊,一梦头陀也骇得门开数步,但闪开之
后,才晓得她乃是虚张声势。
  一梦头陀大怒,厉叱一声,单手提杖猛扫过去,左掌趁势斜劈。
  玉环仙子侧身闪开禅杖,却对一梦的左掌视如无睹,既不间进,也不出手反击。
  这原是眨眼之间的事,群雄刚刚感到古怪之时,一梦掌锋已堪堪劈中她胸腹之间的要
害。
  武阳公厉声大喝道:“玉环快快躲开!”声如响雷,震得不少人伸手掩耳。
  一梦头陀猛可撤回掌势,可是内劲已发,玉环仙子哼了一声,噔噔噔连退七八步,身形
有如风中杨柳一样,摇摇欲倒。
  武阳公跃到她身边,伸手扶住,面色极是难看,眼中闪动出疯狂一般的根毒光芒。
  一梦头陀征愣愣地道:“她竟是有意死在老衲掌下,以赎一身罪孽……”
  武阳公暗暗运聚功力,突然间松开玉环仙子,迅如掣电般向一梦头陀扑去,出手猛劈。
他的刀剑早已扔在地上,故此空手臂击。
  这一掌蓄势而发,又是满腔恨毒之心,威猛得有如雷霆迅击,凌厉无匹!
  赵岳枫和青岚双双出手斜截,他们都是当代一流高手,不比等闲,果然冲散了对方一部
分的劲道,一梦头陀也挥杖抵挡,但他心神不定之下,只用出四五成功力。
  嘭的一声,一梦头陀震得向后直退,退了六七步,一跤跌倒。
  武阳公来去如电,这刻回到玉环仙子身边,一瞧之下,面色如土,原来玉环仙子伤势甚
重,心脉皆断,全仗精纯无比的内功,勉强提住一口气未散。
  那边青岚、赵岳枫二人也扑到一梦头陀身边,但见他面如金纸,口中鲜血直喷。
  赵岳枫虎目中滴下泪珠,道:“想不到一梦大师今日丧生此地,好不恨煞人也!”
  青岚道人大声道:“赵大侠放心,贫道带得有千载灵芝炼成的丹药,纵是心脉已断,也
能救得!”
  说时,探囊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颗龙眼核般大小的丹丸,顿时清香弥漫扑鼻。
  那边厢武阳公听到青岚道人之言,眼中闪动出奇异光芒,凶戾之气已经敛消许多。
  青岚道人把一颗放入一梦头陀口中,云飞大师已经过来,连忙伸手替一梦推拿。
  青岚道人把剩下的一颗送到赵岳枫面前,道:“这是你的,敝掌门特地为大侠配制此
药,俾可补偿敝派前辈的过失!”
  这是指紫心道长当日以华山派的广寒阴功伤了赵岳枫而言,直至今日,赵岳枫所以不能
与武阳公放手一持之故,便因这广寒阴功所造成的内伤十分阴毒,每当全力与敌人争持之
际,才突然发作,高手相争,讲究的只是分毫之差,就足以制敌致胜,是以赵岳枫虽是可以
与武阳公激斗一场,可是谁也不知他会在什么时候内伤发作,内力陡然减弱,虽是瞬息便
过,恢复如常,但武阳公已足以杀死她了。
  赵岳枫大喜道:“大恩不言报,在下不必多说别的话了。”
  接过丹药,但见一梦头陀面色已经不同,也不再喷出鲜血,心中忽然若有所触,问道:
“这药诚然珍贵无比,只不知道兄一共带了多少在身?”
  青岚道人答道:“此药除了敝派用了几粒之外,尽数交给贫道带来,前此不少同道位在
海外四凶之下,贫道已动用了不少,目下只剩下两颗,正好足够大侠和一梦大师之用。”
  这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这种灵丹了,赵岳枫寻思一下,便入口中,但觉清香满颊,一股
热流直注丹田,顿时感到全身舒泰,气脉通畅。
  他不必用内视的功夫便敢断言那广寒阴功造成的内伤业已痊愈,不但如此,本身的功力
也似乎大有增益,目下无疑已经可以放手与武阳公排个生死了,不过倘若有时间让他精心修
练两年的话,那就更有把握。
  武阳公洪声道:“你们说的灵丹当真是有千载灵芝炼成的么?”
  青岚冷冷道:“不错!”
  武阳公道:“老夫情愿就缚,任凭你们处置,只求一粒灵丹,救活玉环一命!”
  这话说得情深似海,只听得群雄无不愕然,都想原来武阳公对玉环仙子竟是一片真情,
居然情愿以自身换回她的性命。青岚道人这时对他敌意全消,但也答不出话,赵岳枫已晓得
他没有灵丹,所以亦无法开腔。谷中静寂如死,武阳公见他们不答,不由得大感难过,心想
敢情自己罪孽如此深重,竟换不回爱妻一命。
  紧接着凶心大起,暗暗运聚功力,表面上却丝毫不流露出出手之意。
  但见峨嵋派的尹仲急步走到青岚面前,双膝跪倒,道:“请道长大发慈悲,赐予灵
丹……”
  青岚连忙拉他起身,一梦头陀此时已睁开眼睛,问道:“青岚道兄,快快取出丹药交给
武阳公,他决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咱们三门四派对他的罪行自当有个公平处决!”
  青岚苦笑道:“药已经没有啦!”
  这句话像轰雷一般,众人无不愣住,武阳公很不得立刻出手大肆杀戮,但这刻他却走开
不得,原来玉环仙子尚未断气,但也移动不得,略一搬动,心脉便将鼓断而死,所以武阳公
只好忍气吞声地扶着她。
  一梦头陀长叹一声,道:“劫数,劫教,天意如此,人力也无法挽回。”
  武芳佩跟随武阳公多年,这封一瞧他的神色,便知他已触发了凶毒之性,不但满腔尽是
杀机,非得大加屠杀,血流遍地才能恢复常态,而且不像以往处处顾到自己的身份,换句话
说,他这次一出手,便将不择手段地胡干乱来,以他的一身武功,倘若不顾一切地乱干,这
场大祸只怕不是赵岳枫等有限的两三个人能抵御得住。
  她接着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无疑将是首当其冲的人,想到此处,不由得骇得出了一身冷
汗,一手抓住向慎行,悄声说道:“向郎,现下大祸临头,我们各项各地分头边走,要快和
不露声色。”
  向慎行微微一笑,道:“我们处境不同,你这种想法也是人情之常,倘若我父亲急病了
心打算乱干的话,我也不敢生出还手之心。”
  他倒是机曾得很,不须武芳佩的解释,便已清出了大概,武芳佩发急道:“玉环仙子一
死,天下再没有阻止得住他的人了,赵岳枫、青岚他们联手也不行。”
  只听武阳公喝道:“刘蛟过来!”刘蛟一直站在一隅,应声大踏步奔到他面前。
  武阳公口中发出狰狞可怖的厉笑之声,道:“刘蛟,今日的形势你已瞧得十分明白,老
夫横行了数十年,这刻却节节失利,有如龙困浅水,虎落平阳……”
  刘蛟不晓得老山主底下还有什么话,只能唯唯以应,群雄这一方也没有人做声,瞧瞧他
有什么打算。武阳公道:“眼下时机紧迫,老夫手下只有你一人在此,因此老夫只好跟你商
量一事,只不知你肯不肯答应老夫?”
  刘蛟惶恐地躬身道:“老山主有命,小的万死不辞。”
  武阳公嘿嘿冷笑道:“这话可是当真?”
  刘蛟出了一身冷汗,道:“小的怎敢乱讲。”
  武阳公道:“很好,把你的心借给老夫一用!”
  刘蛟骇然道:“我的心?”武阳公道:“不错,要你的心。你袒露出胸膛,自行动手剖
开……”
  群雄一时之间都噤若寒蝉,一则觉得此举极是骇人听闻,千古皆无,二则又想知道刘蛟
是不是服从这老魔头的命令?
  金刀刘蛟面色一时铁青,一时灰白,呆了半晌,目光转找到地上的一刀一剑,缓缓走过
去,捡起他惯用的金刀。
  群雄紧张得声息俱寂,无不觉得这一幕刺激万分!那老魔头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使得手下之人,自愿剖胸献心么?抑是捡起金刀之后,突然扑上去拚命,这是死中求活的唯
一法子,谁也怪他不得。
  刘蛟金刀在手,仰天长叹一声,举步走向武阳公面前,道:“刘蛟的身受山主洪恩,按
理说应当剖心献上,可是……”
  武阳公沉声道:“可是怎样?”
  金刀刘蛟缓缓道:“可是小的也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焉有不怕死之理!”
  群雄觉得更是刺激紧张,只听武阳公问道:“怕死便又如何?”
  金刀刘蛟泛起一丝苦笑,道:“小的只求老山主开恩,别叫小的剖胸献……”
  众人方想这事果然水落石出了,刘蛟到底不肯服从,赵岳枫、青岚二人齐齐暗下运聚功
力,准备出手阻止武阳公击杀刘蛟。
  武阳公面色沉寒如水,一言不发,他见刘蛟低头垂首,毫无反抗或出手一拚之意,因此
心中微安,只因眼下决计不能略受震动,否则玉环仙子登时气绝,也是由于这个原故,他才
会要刘蛟自行剖心献上,不然的话,他哪里用得着跟刘蛟罗嗦。
  赵岳枫忍耐不住,朗声喝道:“武阳公岂能迫别人自杀?难道他的性命就不是性命
么?”
  刘蛟胸膛一挺,回转头厉声道:“我的性命在老山主面前便不算性命,谁要你多嘴!”
  真不怎样,于二姐却怒声道:“这叫做狗咬吕洞宾,赵大侠不要管他的闲账。”
  刘蛟回过头向武阳公道:“小的情愿献出赤心,但小的却很难亲自动手。”
  说了半天原来他只要求不要自行动手剖胸,武阳公心中大感安慰,腾出一只手,道:
“刀子拿来!”
  刘蛟把刀交给他,然后敞开胸口衣服,赵岳枫大喝道:“且慢!”武阳公冷冷道:“什
么事?”
  赵岳枫道:“你借用他的人心,是不是就可以救活玉环仙子?”
  武阳公沉声道:“虽是不能救活她一命,但三五日之内可保无虞。”
  赵岳枫道:“这位刘兄忠义之心使人十分敬佩,倘若有别的法子,还望你饶他一命!”
  武阳公沉吟一会儿,道:“别的法子不是没有,但只怕行不通。”
  赵层枫道:“那是什么法子,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武阳公道:“只要你肯出手相助,舍得损耗真元,玉环仍然可以活上数日之久。”
  赵岳枫毫不迟疑,道:“这法子哪里行不通?在下损耗一点真元有何不可!”
  温老大接口道:“可是赵大侠帮了他这个忙之后,他可肯履行自己的诺参?”
  武阳公冷冷道:“老夫原本就不打算求他相助,是他自告奋勇。”
  赵岳枫道:“这话甚是,在下甚是佩服刘兄的为人,所以自愿出手,可是……”他面色
一正,缓缓道:“可是刘兄从今日起,须得分清楚是非善恶,切勿白掷了这一腔忠义之心,
叫人徒然痛惜那就好了。”
  他说话之时,武芳佩轻轻地推撼向镇行,低声道:“快快劝阻赵大侠不可出手,我瞧得
出我义父心中的毒念!”向镇行大感为难,道:“你的话虽不错,但这教我怎生说得出
口?”武芳佩嗔道:“这等滔天大祸你都不能开口,待会儿后悔可就迟了。”
  向慎行仍然不开口,赵岳枫走到武阳公身边,武阳公道:“刘蛟,你的一番忠心,老夫
业已领受,现下已没有你的事,速速离开此处,以后不必再回铁柱宫了。”
  刘蛟向他行过礼,又向赵岳枫深深抱拳,这才转身走了。
  武芳佩跌足叹气,心知这个局势至此已无法扭转,那边赵岳枫依照武阳公指点,运聚功
力,把本身真元注入玉环仙子体内。
  片刻间,赵岳枫和武阳公两人头上都冒出腾腾白气,显然这两人都竭尽全力施救,各以
本身真元帮助玉环仙子护住断碎的心脉,俾可延长数日。
  约摸过了一顿饭之久,赵岳枫退到一分,盘膝跌坐,运功调气,武阳公在玉环仙子耳边
轻轻道:“你的伤势极是严重,千万不可用力使劲,也不可让心神震荡,我先陪你到那边休
息。”
  玉环仙子睁开眼睛,乏力地扫瞥众人一眼,然后在武阳公扶持之下,步出此谷。
  他们的背影消失之后,青岚道长向一梦头陀等人道:“咱们今日轻轻放过了武阳公,日
后想诛除他的话,恐怕更棘手了。”
  武芳佩这时才透一口大气,道:“他没有趁这刻出手,已经值得庆幸了,”温老大道:
“他此刻有气力动手么?”武芳佩反问道:“诸位以为他当真已耗损不少真元么?”
  众人听了武芳佩之言,不禁都惊愕相顾,武芳佩面上泛起忧色,缓缓道:“但愿我猜错
了,我认为片刻之后,我义父便将在此谷内现身。”
  她一向智谋过人,料事如神,众人不能不信,因此都想到武阳公若如不曾损耗真元而卷
土重来,大施杀戮的话,这形势便极为可怕!
  在群雄这一方面的三大高手只有青岚道人无恙,其余一梦头陀重伤才愈,赵岳枫真元大
耗,这两人加起来还抵不过一个青岚,因此目下正是武阳公出手的最佳的机会。
  武芳佩一咬银牙,横心道:“除来我只好亲自施阴谋用诡计了,我这就躲了起来,我义
父不回转来的话便罢了,若是他回转来,诸位拚力抵挡!”时,待我潜行出谷,找到玉环仙
子,擒拿回来作为人质,有玉环仙子在手,料我义父非屈服不可。”
  一梦等人虽是不赞成这等卑鄙恶毒的做法,可是这刻当真没有选择余地。
  武芳佩把向慎行拉到边,黯然垂泪道:“我们今日这一别,只怕人天永隔,难有再见之
期了!”
  向镇行惊道:“你……你不是还要回来么?”
  武芳佩道:“不错,但你想想看,我做了这种事之后,我义父非把满腔怨毒,尽行集中
我一人身之上不可,如此我又焉能逃得他的毒手?”
  向慎行顿时心下了然,暗想她说的并不是目前马上就会被杀,不过由于武阳公恨她之
故,所以非离开所有的人不可,免得连累了别人。
  他再想深一层,发觉这个结果竟然无法改变,除非赵岳枫等三大高手从今以后与她寸步
不离,才能保得住她的性命。但这三大高手焉能一辈子跟住她?
  群雄但见这时年青男女喁喁细语之后,忽然间凄然对泣,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
过从他们那种悲哀欲绝的情景谁想,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武芳佩一直扯住向镇行的衣袂,一面垂泪,一面柔情无限的叮嘱他善自珍重,努力修练
武功,当此生离死别之时,好像有说不尽的话一般,絮絮难休。
  一梦头陀忍不住大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武芳佩道:“没有什么!”含泪深深地注视向镇行一眼,决然转身奔去,霎时间,已隐
没在山坡间的丛树山石之内。
  她刚刚走开,靠着树根而坐的房仲突然大叫呻吟起来,众人都把注意力移到他身上。
  青岚道人歉然道:“贫道带来的灵药已经用完,无法奉赠房兄,深感不安。”
  房仲急促地喘息几声,道:“在下想晒晒太阳。”声音甚是衰弱无力。
  温老大过去抱起他,大步走出树荫,房仲突然精神奋发地转头四瞧,然后指住谷口那
边,道:“兄弟想到那边静卧片刻。”
  靠近谷口有片草坡,四下尽是树丛,房仲道:“就是这儿。”
  温老大把他放下,关切地问道:“房兄还挺得住么?”房仲点点头,温老大又道:“这
儿也好,若是武阳公回转来,这一场厮杀也不至于波及房兄。”
  房仲摆开手脚,瘫卧不动,闭目避开太阳照射着眼睛,轻轻道:“兄弟这样子可像是快
要死的人?”
  温老大留心地瞧看一下,道:“姿势很像,可是面上还瞧得出有血色,你的伤势该是转
好了一点?”
  房仲道:“温兄不必多问了,回到那边去吧!兄弟想静静地歇一会儿。”
  他这么说法,温老大只好走开。谷中轻轻浮动着低语之声,群雄都在等候赵岳枫调息,
无一不是暗暗希望赵岳枫赶快恢复功力,那时就不怕武阳公回转来了。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之久,谷中传来一阵轻雷般的可怕笑声。
  群雄心头大震,转眼望去,但见武阳公缓步入谷,笑声不绝,回声回荡在四山之间,使
他平添了不少成势。
  武芳佩的推断果然对了,众人心头大感沉重,鼻端似隐隐嗅到血腥气。
  武阳公锐利的目光掠过草坡上树丛中仰卧的房仲,只见他姿势僵硬,面上全无半点血
色,便转眼向群雄望去,似是寻找什么人一般。
  青岗道人远远喝道:“武阳公何事重来此谷?”
  武阳以冷冷道:“老夫的心事你们猜不透,唯一可以猜得出来的只有芳佩,嘿!嘿……
她已经躲了起来,用心昭然若揭,老夫岂能容她得手?”
  话声甫歇,蓦地纵身向山边扑去,快若飘风,那边群雄无不大惊失色,纷纷举步追截,
但武阳公已奔到山边,从树丛中抓出一个人,正是那武芳佩。
  她丝毫不敢反抗,浑身颤抖,显然心中惊恐万分。
  众人见武芳佩已在他手中,不敢造次,都停住脚步,双方相距还有十多丈远,向慎行朗
声道:“武阳公,你若是放了她,向某单身孤到向你请教几手。”
  这话无是表示自己一命去换回武芳佩的性命,武阳公嘿嘿冷笑数声,道:“你们都是老
夫掌下游魂,老夫怎会在乎你们一拥而上抑或单独应战!”
  向慎行眼见武芳佩极是震恐,心中怜惜万分,热血沸腾,正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忽见
武阳公松手放开了武芳佩,登时刹住奔去之势。
  武阳公目光如电,凝注在武芳佩面上,缓缓道:“孩子,这是最后一次宽恕你的过错,
咱们从今以后,父女之情已断,你回到那边去吧!”
  武劳佩呆了一会儿,泪流满面,倏然转身疾奔,转眼间,扑入向镇行怀中。武阳公轻叹
一声,蓦地收拾起波荡的心情,杀机迅速地充满胸臆间,恶毒地向十多丈以外的众人瞧了一
眼,随即放步扑奔过去。
  青岚道人和一梦头陀一齐越众上前,武阳公忽然疾绕开去,竟是向盘膝运功的赵岳枫迅
扑之意。众人急得连声大喝提醒赵岳枫注意,一面纷纷跟踪追去,树底下的赵岳枫蓦然跳
起,提起云旗。武阳公身形如闪电般退回,在众人当中掠过,两声惨叫起处,武阳公又循原
路扑向赵岳枫。惨叫的两人正是岭南五雄中的于二姐和岑老四,他们滚跌在丈许之外,虽然
未死,可是受伤甚重,已不能行走,更无法参加搏斗。
  这时群雄才明白,武阳公敢情早已盘算好先设法击破了南荒门的联防阵线,以免费许多
手脚才攻得破,甚至因被他们牵制之故,反而落败,因此也知道他第一次绕道急扑赵岳枫之
举,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武阳公手中只有一把金刀,可是这道刀光却有如矫健神龙一般漫空飞舞,身形更是飘忽
不定地到处游走,分别进攻群雄,虽然都是一击便退,但片刻工夫,向慎行、尹仲、洗老五
等数人都负伤退开,无力再战,尹仲手中长剑也被武阳公夺去。
  武芳佩、姜三姐、查刚、任君麟等人自动避开,敢倩他们参战的话,陡然使青岚等人分
心照顾,于是谷中只剩下了赵岳枫、一梦、青岚、温老大和云飞等五人动手对付武阳公,不
过他们并非形成一个战圈包围武阳公,相反的是武阳公神出鬼没地飘忽进击,使他们越发分
激得更远。形势正如武芳佩所料,三大高手之中,赵岳枫及一梦头陀都只有半力出战,因此
这三人无法形成坚强阵线以抵御武阳公。此外南荒门五雄的联手阵势也无法施展,目下只剩
得温老大一个参与剧战,他和云飞大师的处境差不多,每当武阳公攻到之时,能够保住一条
性命就很不错了,根本上谈不到制敌致胜这上面。
  武阳公大展神威,杀得这五人险象环生,不但如此,连一些未曾负伤而又没有参战的人
也在他严密监视之中,若是妄想乘机逃出谷外,不出十步,定然被他截住杀死,这一点虽然
没有实现过,但人人心中有数,晓得他有这等实力,故此不敢奔逃。
  忽听当当两声巨响,火星四溅,原来是武阳公的长刀、利剑各在赵岳枫手中云旗上砍了
一下。赵岳枫被他震得连退七八步之多,血气翻涌,几乎无法提得住那支云旗。
  武阳公接着又用同样手法迅攻一梦头陀,刀剑砍在禅杜之上,两声震响过处,一梦头陀
退了四五步,手中禅杖已举不起来。
  青岚、云飞二人急急驰援,分向两侧迅疾夹击,这两人的武功非同小可,尤其是武当青
岚道人,手中长剑破空迅击之际,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武阳公不暇再行对付一梦头陀,先回手接住青岚、云飞的攻势,心中暗暗忖道:“那老
头陀初上手之时功力甚弱,但目下已强过赵岳枫不少,可见得武当派炼成的灵丹极具神效,
若是容那老头陀缠斗下去,不久就将恢复了原有的功力,那时候想尽行杀死他们可就棘手得
多了!”当即决定了使用声东击西之法,但要收拾下的不是一梦头陀而是温老大和云飞大
师,要知这两人若能迅即除去,一梦头陀的败亡便不过是指顾间的事了。
  他目露凶光地盯住一梦头陀,使个身法,从青岚、云飞二人当中穿过,电疾扑去。
  青岚、云飞和温老大部驻然抢救,哪知武阳公蓦地抹转头,长刀化作一溜金光,直取调
老大,右手长剑同时发出嗤的一响破空之声,疾刺云飞大师。
  他这一刀一剑,表面上一般凌厉,其实重心放在长刀之上。
  温老大但觉全身披刀光罩住,万般无奈之下,左手以五阴爪招架敌刀,右手使出刚刚学
到手的乾元珠功夫,指尖沁出凝结如珠的内力,迅快弹去。
  武阳公冷冷一笑,对他弹来的指力视若无睹,任得弹中身上穴道,刀势落处,但听大响
一声,已砍中对方左手钢爪之上。他刀上力道何等凌厉,温老大但簸一阵剧疼攻心,眼前发
黑,可是右手食指尖突然间自然而然地沁出一位乾元珠,那是内家真力凝结而成,无形无
色,除了他自己感觉得出,别人都瞧不见。
  温老大在这剧疼攻心行将昏倒之际,食指一弹,波的响处,武阳公忽然退开,面上掠过
一丝苍白之色。温老大身躯摇摆不定,武阳公沉声道:“乾元珠果然十分奇妙,老夫也险险
支持不住……”一跤跌倒,当他知觉快失之时,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那就是乾元珠奇功敢
情须得功力衰竭之际才是威力最大之时。
  武阳公手中金刀、长剑闪耀出无数光华,迅快向云飞卷去,一梦头陀已缓过一口气,提
杖奔来,掠过温老大身侧,目光瞥扫之下,但见他左手五只钢爪都不知去向,五指都拆断
了,其中三只有大半截随着钢爪飞逝无踪。
  这等景象极是触目惊心,一梦头陀怕他流血不止而死,因此不暇驰援云飞,先停住身
形,伸手在温老大手臂胸口点了六处穴道。
  抬目望去,只见武阳公左手长剑用阴柔奥毒的招式抵敌住青岚,右手金刀却以迅猛无匹
的手法凌厉迫攻云飞大师。
  他不由得暗暗一叹,心想:“这武阳公当真是一代奇才,不但功力深厚,胸中地识天下
各家武功,而这双手分别使两种不同路数的造诣成就,更是足以震惊今古!”
  一梦头陀嗟叹之时,也把赶岳枫情形腊在眼内,那赵岳枫自被武阳公刀剑连环震退之
后,使持旗凝立,双目半瞑,显然急须运功调息,否则使受到伤害而无法再战。
  老头陀刷地扑去,禅杖猛扫,大喝道:“妖孽看杖!”
  武阳公横跨两步,在他左右两侧的青岚、云飞二人被他带得跟着移动,登时变成青岚和
一梦同在左间的形势,武阳公长剑一挥,巧妙地接住一梦头陀的禅杖。
  霎时间,四人战作一团,武阳公左手长剑力敌一梦、青岚二人,右手金刀却单独对付云
飞大师。一梦和青岚二人几次欺身迫攻,想把他金刀招数也接过来,可是武阳公的长剑动辄
化做一堵剑墙,拦住他们两人,难越雷池半步。
  激战中但见刀光陡盛留住云飞样师身形,紧接着血光溅冒,云飞大师肩胸之处挨了一
刀,噔噔噔跌退开去,一跤倒地上。
  一梦、青岚都无暇查者云飞伤势,他们无不深知眼下只要败在武阳公手底,在场之人全
都劫数难逃,因此若是为了云飞大师而分心落败,等如害死全场之人。
  因此这两人舍死忘生的奋力拚斗,一时之是,形成了缠战之局。
  一梦头陀在激战之中,功力恢复到七八成左右,所以武阳公才无法击败他们。
  赵岳枫突然长叹一声,睁开双眼,观看战况。
  任君麟奔到他身边,道:“赵兄怎样了?”
  赵岳枫道:“兄弟虽是用尽心力急谋恢复,可是早先真元耗损过多,一时之间实在是无
法复元……”
  他话声一顿,又道:“我若是上前参战,只怕还连累得一梦大师和青岚真人分心照
顾。”
  任君麟征一下,道:“既是如此,今日咱们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此谷了。”
  赵岳枫全神贯注地观战,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过了片刻,才道:“他们两位若是能支
持一往香的工夫,我或者能够恢复功力,可以出手一拚。”
  任君麟应道:“那么赵兄快快坐下调息运功。”
  赵岳枫摇头叹息一声,道:“一炷香的时间在平常虽然觉得很短,可是这刻却很难争取
得到!”
  任君麟向战场中望去,但见双方激烈持斗,一时之是似是不分上下。
  他看不出一点端倪,便道:“话虽如此,但赵兄不妨尽力而为,若是争取不到,那也是
没有法子之事。”话声方欧,耳中传来一声巨响,一条黑影冲天而起,任君麟迅快望去,原
来是一梦头陀的禅杖。
  武阳公一刀挑飞了敌人兵器,迅即欺近一梦头陀身边曲肘疾撞。
  一梦送陀闷哼一声,应肘飞跌寻丈外的地上,穴道被闭,动弹不得。
  此时只剩下青岚道人独力与武阳公对抗,赵岳枫举步奔去,大喝道:“住手,我有话
说。”
  武阳公刷地跃开数尺,冷冷道:“你们今日死期已至,用不着罗嗦了!”
  赵岳枫环视全场一眼,缓缓道:“不错,今日我们已没有反击之力,在下特地上前送
死!”
  武阳公道:“既是上来送死,为何还不弃械自缚?”
  赵岳枫低头瞧瞧手中云旗,叹道:“罢了!罢了……”扬手一掷,云旗飞开数丈,直插
地上,山风吹动旗帜,猎猎有声地飘飞不停。
  他收回目光,投到武阳公面上,道:“在下已弃去手中兵器,你要杀便杀,但还望不要
加害其他的人。”
  武阳公冷冷道:“走近一点!”
  赵岳枫大步跨前,武阳公长剑一送,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要害。
  武阳公这刻已掌制赵岳枫生死之权,大感放心,道:“老夫杀机填胸,非把在场之人尽
行杀死不可!”
  赵岳枫道:“你手段如此残酷毒或,终必不得好死!”
  武阳公仰天大笑,道:“以后之事只有天老爷才知道,这世上往往是好人难得善
终……”
  青岚道人甩手一剑插在草地之上,朗声道:“赵大侠不多言了,咱们身为侠义之上,岂
能向这等巨奸大恶乞命?”
  他大步上前,挺胸道:“贫道性命在此,老魔头你拿去吧!”
  武阳公右手金刀关出,刀尖又抵住他胸口要害,口中发出畅快之极的笑声。
  但赵岳枫和青岚两人面上神色丝毫不变,凛然凝视着这个盖世高手。
  武阳公笑了一阵,道:“你们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若然还有未了之事,迅速说出,老夫
这就要下手取你们性命啦!”
  青岚摇头道:“贫道乃是出家之人,焉有未了之事,你尽管下手。”
  武阳公眼睛转到赵岳枫面上,道:“你呢?”
  赵岳枫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武阳公面上露出狰狞笑状,双唇刚刚张开,还未发出声音,陡然间急剧改变,不是狞笑
而是惊骇震动的神情。这一来众人都忍不住循着他目光所投之处望去,但见谷口出现了四个
人,三女一男。男的是玉轴书生房仲,女的是玉环仙子、单水仙和文开华。
  玉环仙子和单水仙都是身上负伤,由文开华两手搀扶着。不过文开华和房仲的面色也跟
玉环仙子母女一样的苍白。
  赵岳枫和青岚趁机退开,各自取回兵器,接着一齐赶奔谷口,双双拦护在这四人面前。
  武阳公可不敢轻举妄动了,要知他若是动手抢救妻女的话,非迫得房仲、文开华两人出
手杀死她们不可。而目下赵岳枫、青岚二人拦在前面,想冲过这一关,必须费一点时间,这
就更加没有及时夺回妻女的机会了。
  形势陡然之间急转直下,人人都想不到。
  玉轴书生房仲说道:“老山主万想不到我这个垂死之人,还能出谷做下这等事吧?”
  武阳公喉咙中咆哮一声,狠狠道:“果真想不到,老夫早该把你碎尸万段!”
  房仲道:“你这个心愿不难达到……”他的目光向查刚望去。查刚这时正在检查一梦头
陀的情形,房仲面色一沉,喝道:“老山主,一梦大师可是已经死在你手中?”他眼中露出
杀机,使武阳公心中一寒,真怕他勾起怒火之下,一拳击毙了妻子或爱女。
  他知道房仲已投入少林之事,因此不敢激起他的真火,冷冷道:“老和尚只是被老夫闭
住穴道而已!”说时,移步过去,踢了一脚,一梦头陀登时翻身坐起。
  老头陀瞧明白眼下形势之后,口中朗朗诵声佛号,一跃而起,先过去瞧瞧云飞大师的伤
势。查看之下,云飞大师只不过是外伤,当即使用秘传手法,替他止住流血。
  然后举步走到谷口,但见玉环仙子容颜苍白憔悴,可是她的风韵仍然足以使人心弦震
动,不禁叹息一声,目光再转到单水仙面上。
  单水仙向他凄楚地笑一笑,轻轻道:“大师别来无恙,想不到我们竟在这种情形之下相
逢。”
  她的话不知是说给一梦听?抑是向赵岳枫说的?
  一梦头陀缓缓道:“姑娘本是慈悲为怀之人,然而最近这一役却使武林各派豪杰伤亡不
少,这笔血债老村也很难为你解脱了。”
  单水仙苦笑一下,道:“敝宫的两位总管和四卫五兵等高手个个受过家父大恩,忠心耿
耿,一定要挤死保护我的安危。其时换了任何人也无法拒绝他们的美意,大师你说是也不
是?”
  一梦头陀道:“话虽不错,可是这些罪孽也就只好其在姑娘头上了。”
  武阳公在十余丈外嘿嘿冷笑道:“少说废话,老夫劝你们即速放开她们,不然的话,今
日谁也别想生出此谷。老夫更要血洗武林,大开杀戒,凡是练过武功的人都不放过……”
  他狞恶地大笑数声,又道:“老夫如若不能杀尽天下练武之士,誓不为人!”
  一梦头陀皱一下眉头,觉得今日的局势实在不易处理。
  赵岳枫忽然转身望住单水仙,沉声道:“二妹,愚兄实在是无能为力……”
  单水仙眼珠一转,道:“我明白了,你很不愿意跟家父以死相挤,使我伤心,可是这个
意思?”
  赵岳枫道:“正是!”
  单水仙轻叹道:“其实小妹负累大哥良多,眼下的局势全是无意……”她的目光在赵岳
枫和武阳公面上转来转去,热泪淌流下来,又道:“我真是一个最不幸的人,倘若你们当我
眼前出手拚斗的话,我真不知道偏帮哪一方的好!”
  武阳公泛起怒色,但迅即消失,心想:“原来女地竟是如此地深爱赵岳枫,同时对我的
恋幕也不下于赵岳枫。”
  赵岳枫一直凝望着单水仙,文开华瞧了此情,面色变得更加苍白,苦心尽碎,柔肠寸
断。
  青岚道太紧紧地注视着武阳公,口中说道:“赵大侠即速调息运功,不可浪费时间。”
  赵岳枫道:“道长此言甚是。”
  武阳公接口叫道:“慢着,老夫并非怕你功力恢复,但赵岳枫你只要一开始调息运功,
老夫就将不顾一切地出手了!”
  文开华第一次开口,冷冷道:“那好极了,我们固然一个都活不成,但你也变成孤零零
地一个人活在世上。”她的话声停顿一下,又道:“不想死的人快快趁此机会离开,君麟表
弟,可带了你的朋友走开。”
  任君麟应道:“小弟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文开华嗔道:“我是你的表姊,也叫不动你么?快走,不准多嘴!”
  武阳公嘿嘿冷笑,道:“走?笑话,未得老夫允许,谁也不准踏出此谷一步,哪一个不
信就试试看!”
  这刻正是麻杆打狼两头怕,群雄方面固然以玉环仙子和单水仙性命威胁住武阳公,使他
不敢放手施虐。但群雄也拍武阳公不顾一切地出手,闹个同归于尽。尤其是武阳公恨在心头
的话,来个血洗武林,这一场大劫非同小可,谁也不愿做那罪魁祸首。
  双方都但在那儿,赵岳枫不敢跌坐运功,亦无人敢奔出谷去。
  武阳公也不敢出手发难,但他决计不容许赵岳枫有时间跌坐运功,只因赵岳枫一旦功行
圆满的话,那时他就失去了反威胁的力量。这一来玉环仙子和单水仙的命运岂不是无力覆
护?
  谷内沉寂了许久,一梦头陀沉声说道:“武阳公,你太卑鄙了,当初赵岳枫若不是为了
挽救玉环道友一命,便不致损耗真元。而你在两人同时施救之时,暗暗袖手,外表却装出用
力之状。现在又趁机来侵犯我们,这等行径算得是一代宗师么?”
  武阳公没有做声,青岚道人接口道:“原来他也有理屈词穷之日。”
  玉环仙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些罪孽都是由我身上意起,绵延数十年之久,我真是
千古莫赎的大罪人哪!”
  她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武阳公忽然一震,两道目光凌厉地注视着她。
  玉环仙子又缓缓道:“武阳公,我们不能长相厢守,魔难重重,只怕这是上天责你杀孽
过重,但你直到如今,还舍不得放过他们……”
  武阳公果然是舍不得放过今日这等良机,武林中唯一能够与他一拚的三大高手都在此
地,而且无能为力,正是诛除的最佳机会。
  他被玉环仙子说穿了心事,也不强辩,面上露出沉思之客。
  但见他忽而露凶光,眉笼杀气,忽而面色柔和,一片深情。
  人人都烧得他心中正在做那重大的决定,那就是他目下是屈心低首离开?抑是不惜冒险
出手?他自然先尽力夺回妻女,但成功与否却没有把握,这正是他考虑的要点。
  最后,他下了结论:假使他运集全身功力,以铁柱神功护身,挤着捱受青岚一梦拦截的
一击,硬闯过去。这只是瞬息间之事,不过已经慢了一步,须得以手中刀剑甩手射出,分龚
文开华、房仲两人。
  这两人决难抵挡得住自己这一击,于是妻女都可暂时无恙,而他占到有利位置,任何人
再想加害她们,必须先过得他这一关。
  下面的局势已掌握在他手中,纵然无法把在场之人通通杀死,但那三大高手决难逃得活
命。
  最后面的这个想法也唯有他才敢如此的有把握,要知谷内地方宽广,群雄退到谷内,他
若是分身追逐,则群雄方面就可以分出人手袭击他的妻女。
  武阳公未尝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已想妥利用香饵敌透之计,使三大高手自动上门送
死。此计便是困住一人,那三大高手为了搭救被困之人,非先后上前来送死不可。
  他眼中发出闪电一般的光芒,抬头望去,全身功力已提聚起来。
  只见玉环仙子黯然地垂下眼睛,没有瞧看任何人。武阳公一望而知这个聪慧无比的女人
业已猜测出他定要冒险出手,不禁微微一笑。
  目光转到单水仙面上,只见她惘然地凝视着赵岳枫。武阳公不由得心头一震,转念寻
思。
  他想到自己一旦杀死了赵岳枫的话,爱女自然是伤心万分,然而赵岳枫乃是自己唯一的
死对头,今日焉能轻轻把他放过了?
  他到底是一代枭雄的人物,把心一横,儿女情怀已抛诸脑后,深深地吸一口真气,运聚
起全身功力。
  文开华一直全神注视和推测武阳公的行动,她智慧过人,这时已瞧出危机了。
  万般无奈之下,她松开右手,轻轻一推玉环仙子,道:“我不留你了,回到你丈夫身边
吧!”
  众人都为之一愣,玉环仙子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去,掠过一梦头陀只是愕然地瞧她,没有
出手留难。
  她只走了数丈,武阳公飘身落在旁边,伸手搀扶住她,道:“你觉得怎样?”
  玉环仙子缓缓道:“还好,我只是放心不下水仙的事……”
  武阳公道:“她怎样了?”
  玉环仙子道:“你还瞧不出来么?她钟情于赵岳枫,看来谁也无法使她改变!”
  两人转眼望去,恰好瞧见文开华把单水仙推开,单水仙脚软无力,踉跄欲跌,被赵岳枫
伸臂抱住。而单水仙也就驯如小猫般偎在他臂中。
  武阳公叹一口气,道:“你有什么法子?”玉环仙子摇头道:“只怕没有办法,人家会
嫌她的父母。”
  他们的话声并不低,文开华听见了,大声道:“这也不是没有办法之事,只要你们两位
从此隐遁,永不踏入江湖也就是了。”
  武阳公迟疑一下,道:“使得!”
  文开华向一梦头陀道:“那就有烦大师作伐,成全赵岳枫、单水仙的好事。”
  青岚道人说道:“贫道还有几句话,却怕说出来要得罪武阳公!”
  武阳公道:“但说不妨,老夫已被你们得罪不少,也不在乎加上这一次。”
  青岚道人道:“好吧,贫道不说也是不成。那就是武阳公你须得有所表示,永不为恶,
我们才能放心谈到别的。”
  武阳公道:“要老夫如何表示法?”
  青岚道人沉吟一下,道:“你当天立誓,从今以后不再出手杀害他人,也不踏入江湖一
步。”
  武阳公默然片刻,突然丢掉手中刀剑,大声道:“好!倘使赵岳枫娶水仙为妻,老夫从
此洗手隐退,永不为恶,也不再陷入江湖,如有违誓,天殊地灭!”
  群雄见他为了爱女之故,不惜当众立誓,从此隐退,都大感惊讶,也觉得欣慰。
  赵岳枫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拒绝娶单水仙为妻,这话不但不能当她的面说
出,以致伤了她的心,而且自家也不愿意拒绝。
  可是另一方面他从来没有想到与单水仙成亲之事,他一直只把她当作妹子,有一种深挚
醇厚的感情而已。现在突然间面临此事,不禁失惊自问道:“我当真只把她当作妹子般爱她
么?”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