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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


第二十三章 热血侠少怒拢刀



  薛芸芸同紫娟一样,可以说在一见面之情形下,便看透了江镇宙的内心,所以紫娟能以
三言两语,说得江镇宙一点脾气也没有。
  薛芸芸之所以能将江镇宙的心事看得那么透彻,说来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由于江镇宙
以堂堂相府委派的大员之尊,居然须假手竹林院替他搜求美女这一件事,就可以联想到江镇
宙的尴尬差事。
  薛芸芸抱着冷眼旁观的心情,轻松的观看紫娟的表演,因为她深信紫娟的才智足可胜
任。
  果然进入内室的紫娟,只不过顿饭工夫,就含笑走了出来,跟在背后的江镇宙,也一扫
刚才的愁眉苦脸,带着朗爽的微笑,大步落座。
  他的屁股才触及椅子,就迫不及待地吩咐司徒敬道:“司徒总管!你能不能在三日之
内,将各地所搜得的少女,集中到此地来?”
  紫娟向薛芸芸扮了个鬼脸,呶呶嘴要薛芸芸仔细听江镇宙的决定。
  只听司徒敬道:“可以是可以,但万一途中被官府干涉,就很难办妥!”
  江镇宙迅速道:“官府的事我来料理,你负责将人带到便行,还有不足之人数,这几天
也得赶快填补!”
  司徒敬笑道:“官府有人担待,一切便没问题,千名美女很快就可集中到此处来……大
人大可放心!”
  江镇宙道:“那么你们退下去办事吧,这几个姑娘留下由我处置,另外在庄内多准备几
间房子,好容纳送过来的姑娘。”
  司徒敬讶道:“柴牢里有的是地方,还要房子干什么?”
  江镇宙很不耐烦地道:“这你不用管,你们竹林院拿钱做事便行,其他的事你少开
口!”
  司徒敬悻悻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江大人!我们拿钱做事固然不错,但是万一
事情被你们自己弄砸,你可不能藉口赖账呀!”
  他说完哈哈一笑,抛下江镇宙走了出去。
  江镇宙等竹林院的人都出了大厅,对紫娟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正如姑娘刚
才说的,本官实在拿这些江湖人物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却又不能不看重他们!”
  紫娟道:“江大人!我刚才已经明白告诉过你,你大概也知道没有我帮忙的话,是很难
将为数千人的姑娘送往北边吧?”
  江镇宙沉吟一会,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光凭你一人之力,怕没那么容易吧?”
  紫娟道:“凭我一人之力当然不够,我只负责说服所有姑娘跟我北行,就算帮你个大忙
了,至于沿途警卫护行之事,仍须由大人派人担任!”
  江镇宙考虑之后,道:“好!本官听你的!……”
  紫娟道:“可是大人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呀!”
  江镇宙道:“不会的!事成之后下官一定安排让你面见刘宾刘大人!”
  薛芸芸听说紫娟想见刘宾,心里登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原来是要藉此次机会,获得近身
刺杀刘宾的目的。
  她正在考虑是不是要使紫娟有这么一个机会,紫娟已经又说道:“江大人!咱们明天便
送出第一批人,今晚大家再商量妥当,我可要先找个地方养养神!”
  江镇宙点点头,立即吩咐下人将紫娟她们送至后院净房休息。
  紫娟一进入一间陈设华丽的花厅,便很兴奋地对薛芸芸道:“姐姐!你看我还有两下子
吧?那姓江的狗官居然被我说得服服贴贴!”
  她才一开口,薛芸芸立刻冷冷地对她道:“紫娟!你别想得那么天真,那姓江的算盘打
得很精,他不会那么容易上钩的!”
  紫娟道:“上钩?我并没有要他上什么钩呀?”
  薛芸芸道:“你以为那么容易便可见到那个什么刘大人了?”
  紫娟讶道:“见个官儿又有什么困难之事?”
  薛芸芸道:“紫娟,换上我是江镇宙,你会不会一下子就信任一个陌生女孩?而且那个
女孩又是来历不明,胆识才智也都是第一流的?你不觉得太过于突兀吗?”
  紫娟低头嚼味薛芸芸的警告,薛芸芸又道:“紫娟,你刚才急于表示你的聪明,以取得
江镇宙对你的信任与重用,殊不知可能因此弄巧反拙,你知道这层利害吗?”
  紫娟闪烁着她的美眸,道:“姐姐!那……那该怎么办?”
  薛芸芸道:“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无法改弦易张,只好依照你的方法做下去,做一步算
一步……”
  紫娟点点头,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薛芸芸的老成持重,胜过她几十倍。
  薛芸芸又安慰了她几句话,然后才将话题转向别的事物,两人聊得相当起劲,感情也接
近了不少。
  时间在聊天中过去,不久紫娼被江镇宙请去安排押送第一批少女北上之事,日下薛芸芸
一个人独忖。
  薛芸芸身负窃取奸相卖国秘件,用以公开扳倒那些丧权辱国,委屈向北人求和的奸党之
任务,对于目下她凑巧碰上的这一桩奸党劫美献敌的事,自然也不会放过。
  她暗中忖道:我不但要设法使奸相这一件事无成,而且要搜集证据,作为将来揭发奸党
阴谋的依据。
  要阻止这件事的进行,自非她一人之力可行,薛芸芸没有紫娟想得那么天真。
  她深思熟虑之余,还是觉得要阻止献美通敌之事,大概只能依靠刘宾之力。
  要利用刘宾之力,当然须先设法重新与刘宾会面,那么应该如何与刘宾取得联络呢?
  薛芸芸设想了好几个方法,最后决定要假手官府,来和刘宾通消息,以得到和他见面的
机会。
  她一个人设想了很多事情,而紫娟却在掌灯的时刻,方始回到花厅来。
  两人匆匆用过饭,便就枕安睡。
  紫娟看来相当兴奋,她喋喋不休地将她的计划反复述说,并告诉薛芸芸明天一早,两人
便得替江镇宙工作。
  薛芸芸倚在床上,道:“目前已经有多少人了?”
  紫娟道:“据说扬州府属有七十余人,咱们明天须先安排这七十余人上路!”
  薛芸芸道:“七十个人七十条心,你有什么办法说服她们?”
  紫娟笑道:“这还不简单,女人比较听得进女人的话,何况我们与他们同在患难中,我
只要来个较硬兼施,还怕她们不乖乖地走!”
  薛芸芸道:‘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紫娟道:“这很容易做,我们先将好处说尽,不妨扯些谎,再安慰她们早晚可以获
救!”
  薛芸芸笑着打断她的话,道;“我明白了,哄得她们像是碰上了大救星,先设法使他们
动身再讲,对也不对?”
  紫娟道:“对!同时那些死不肯走的人,略予惩罚,自然这惩罚之事,须由江镇宙他们
去做,我们再趁机劝慰,不怕她们不听从……”
  薛芸芸道:“你这样做固然有效果,只是……”
  紫娟插口嗔道:“唉呀!你怎么老是有问题呢?”
  薛芸芸道:“只是你将人弄上了路,万一没机会救她们,不是等于助纣为虐,驱羊入虎
口了吗?”
  紫娟道:“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逼急了咱们还可动手救人呀!”
  薛芸芸道:“你是说硬碰硬从官兵手中抢人?”
  紫娟道:“那有何不可?”
  薛芸芸心中有她自己的办法,但她不打算说出来让紫捐知道。
  因此她沉吟一会,道:“好吧!我看你如何将事情办妥。”
  紫娟急道:“你不能光看呀!没有你帮忙怎么行?”
  薛芸芸拍拍她的粉颈,道:“放心!我会全力帮你,好好睡一觉吧!”
  紫娟安心地笑了一笑,果然依枕闭目。
  两人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外面一阵哭哭啼啼的吵杂声所惊醒。
  这时外边廊中,已陆续有少女被押送进来,那些少女大都掩袖饮泣,使得押送她们的人
手忙脚乱,情形甚是尴尬。
  那江镇宙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忙亲自到紫娟房外,恭请她和薛芸芸出去。
  紫娟一见江镇宙,便道:“江大人,这一批才只七十余人,就弄得你手忙脚乱,想想那
千人的场面,该多热闹?”
  江镇宙叹道;“这妞儿的事,当真很难处理!”
  紫娟望了薛芸芸一眼,道:“姐姐!我们该替江大人效力了!”
  薛芸芸道:“走回!”
  紫娟当先走了出去,薛芸芸紧跟在后头,两人很快地来到大厅中。
  这时大厅内已挤满七十几名少女,环肥燕瘦,令人目不暇给。
  紫娟挥挥手要那些竹林院的徒众及官府兵丁离开大厅,然后当中一站,扬声道:“列位
姐姐,要哭的话,待小妹将话说完……”
  厅内哭声果然渐渐消失,那些心中七上八下的少女,纷纷抬起泪眼,望着紫娟。
  紫娟低低地告诉薛芸芸,道:“请姐姐看看有没有人在窗外偷听咱们说话!”
  薛芸芸点点头,逐一在窗外查看,然后向紫娟示意外头没有人偷听。
  紫娟还是不放心,她大声道:“请靠窗口的那几位姐姐,等下在我说话之时,特别注
意,不要被外头的人靠过来偷听!?
  她一进来的举动,立刻吸引住厅中的所有人,大家对紫娟和薛芸芸的一言一行,莫不生
出好奇与兴趣来。
  紫娟看出厅中的人,已对她发生注意,乃趁机道:“列位姐姐,今天处在这种情况,咱
们只好长话短论……”
  她轻咳一声,又道:“小妹叫紫娟,跟各位一样,也是被那些强盗劫持来的,直到刚才
知道他们劫持我们的目的!”
  人丛中有一人道:“这些强盗抓我们来是什么原因?”
  紫娟道:“说出来你们不尽会相信……这些人是要将我们全数卖给北虏的!”
  她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场中一片骚乱,甚至有些胆小的少女,当场吓得哭出声来,胆子
大一点的,则议论纷纷,觉得事态严重。
  紫娟则含着笑容,冷眼旁观厅中嘈嘈杂杂的情形。
  一直等到厅中吵杂声自动减低了下来,紫娟遂又提高声音说道:“列位姐姐,此刻这种
六神无主,吵吵闹闹的场面正应了人家批评咱们的一句话!”
  站在紫捐前面的一名眼睛大大的少女问道:“姐姐,这话怎么讲?”
  紫娟道:“你没听说过有人批评女人生来就没主见么?”
  那大眼睛的少女道:“听是听到过,但是我并不以为然!”
  紫娟笑笑,扬声道:“不用说我们都不以这种批评为然了,只是大家如果像刚才那个样
子,惶然无主,可就难怪人家要那么批评我们……”
  人丛中又有人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紫娟迅速答道:“办法多的是,但绝不是哭哭啼啼可以解决的,因此小妹要大家先冷静
下来……”
  突然又有人悲切地道:“冷静下来又有什么用?咱们又怎能逃出眼前的劫难?”
  紫娟扫一下场中众人的表情,发觉众人中有这种悲观心情的人并不多,心里乃略略宽
松,当下说道:“容小妹大胆地说一句话,我不相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咱们的同心协力,有
道是:众志成城,只不知你们信也不信?”
  这句话发生了点效力,那些少女是很了解同心协力的重要,因此大家都将眼光投向紫
娟。
  紫娟立刻把握住机会,又道:“何况咱们已经落入了魔掌,说不得只有设法反抗一途,
否则就任其宰割了,小妹但看你们的意见?”
  这些美女原都是清白人家的少女,当然誓死也不愿任人宰割。
  因之她们一听紫娟说得严重,莫不激起一股求生逃命的欲念,勇气也就百倍。
  紫娟打量众人的神态,心知她的话已经生出安定她们的力量,当下对守在窗边的薛芸芸
道:“姐姐!你看咱们该可以策划一下了吧?”
  薛芸芸回首道:“此事急不如缓,反正咱们还有喘口气的时刻,何不见机行事?”
  紫娟道:“但是咱们得先把计划原则告诉大家呀?”
  薛芸芸却道:“不!此时不宜透露半点计划,只要大家安心面对事实便可!”
  紫娟了解薛芸芸的话意,是怕有人泄漏了她们逃走的计划。
  因此当她再度将眼光投向众人之时,神态表现得异常坚定,使那些受难的少女们,莫不
对她兴起倚仗的信赖,急听紫娟说出解危的办法。
  紫娟轻咳一声,道:“诸位谅必都听清楚那位姐姐的话了!”
  她指一指薛芸芸,又道:“我们目前只有安下心来,面对着事实,然后才能找出逃走的
方法,只不知诸位能不能做到?”
  那些少女没有人作声,此刻薛芸芸已走到紫娟之旁,指着门外道:“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车辆,看来就要将我们押送北行,因此咱们只好长话短说。”
  她用眼睛示意紫娟接下话,紫娟遂道:“目前我们已别无选择,因此只有乖乖地听他们
的摆布!”
  她一言未了,有人大声道:“你的意思是要大家乖乖被他们送进虎口?”
  紫娟道:“眼前只好这样做,否则局势恐会更糟!”
  这时又有一名少女道:“你这不是替大家添危险吗?莫非你是他们派来的说客?”
  紫娟含笑道:“我的话还没讲完,你们先别打岔!”
  刚才那少女道:“大家别听她胡说,等下咱们一起反抗,那些人就奈何我们不得,绝不
可乖乖跟他们走!”
  那少女此言一出,厅中登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最后还是紫娟道:“你们要怎么办那
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是出于一番好意,如果有人愿意同我一样,以后再见机行事,此刻先
跟那些人北行的话,我还是欢迎,否则你们此刻就反抗看看!”
  她言罢走到门外,背后那些少女,还在争论不休,显然多数人还未下定决心。
  这时江镇宙已派人催促上路,紫娟和薛芸芸率先上了官府备好的马车等候。
  不久,数十名少女已陆陆续续地上了车,其中有数名少女虽然哭喊吵闹,终于还是被架
上了马车。
  江镇宙非常满意第一批少女能够顺利成行,他亲自殿后押送,沿途还派了不少兵丁护
卫,竹林院的人则仍然负责补充不足的少女人数。
  因此一路上陆续又添了不少美貌少女,车队才进入济南府,少女人数已在二百余名以
上。
  她们被集中在济南府内的一处大宅院内,一住竟住了两天之久。
  紫娟心想这一停留不太寻常,因此她觑个空找上薛芸芸商量。
  薛芸芸笑着对她道:“紫娟姑娘!这一路由此北行,已经是北虏的势力范围,咱们在这
里停留,你看他们在搞些什么名堂?”
  紫娟道:“会不会就要在这里交人?”
  薛芸芸沉吟一会,道:“这几日来,江镇宙那厮显得特别兴奋,看来正主儿就要出面
了!”
  紫娟道:“嗯!这济南府的确是很理想的交人地方,咱们该怎么办?”
  薛芸芸笑道:“这一路都是由你策划设计,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呀?”
  紫娟道:“好姐姐,别寻我开心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薛芸芸见她说得正经,遂道:“目前所有姑娘能维持平静的原因,可说是还没碰上北人
之故,过两天一旦碰上了北人来此领人,那时必然免不了一阵慌乱,因此我们须得事先防
范……”
  紫娟道:“这事应该如何下手?”
  薛芸芸道:“当然是避免大家跟北人面对面,否则消息走漏,这宅院必然一阵大
乱……”
  紫娟讶道:“既然北人已来此处,咱们理应制造出纷乱场面,好趁机逃走才对,姐姐何
以反怕大家起哄?”
  薛芸芸道:“这事你就有欠考虑了,你想,一旦大家发现,仍然逃不出北人之手,咱们
两个不是反成众矢之的,被视为助纣为虐的人了吗?”
  她停歇一会儿,又道:“何况北人既使不能顺利带走咱们这些人,他们仍然有办法用强
硬手段对付咱们,到时纵然你我可以设法逃走,但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她们落入魔掌呀?”
  紫娟想想有理,遂道:“姐姐的意思,是否要大家在北人前来之前,逃离此地?”
  薛芸芸道:“这事谈何容易,不要说江镇宙必然防范甚严,单想由此南逃,我们这么多
人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紫娟点头道:“姐姐说得也是,咱们人多目标大,官家要追截我们确是容易之至,我实
未料到事情如此棘手。”
  薛芸芸发觉紫娟有后悔之色,遂道:“你无须担心,我早有安排了!”
  紫娟道:“姐姐怎不早说?”
  薛芸芸笑道:“此刻说出来不也一样吗?”
  她顿了一顿,又道:“这一路来,我已暗中与一名权高威重的官家取得联络,我打算要
以官府之力量来阻止这件事!”
  紫娟道:“这如何可能?除非是皇帝老爷子下令,否则江镇宙怎么能罢手?”
  薛芸芸道:“事情有无可能,不日便知,此刻我们还是注意北人的行动,及查明江镇宙
等人的通敌丑行要紧!”
  紫娟还想问什么,薛芸芸突然压低声音道:“江镇宙来了,咱们不要再多谈……”
  江镇宙果然带着两名随从走了过来。
  当他发现紫娟之时,笑呵呵地道:“紫娟姑娘!本官正要找你,有好消息相告!”
  紫娟道:“有什么好消息?”
  江镇宙道:“北方来的人已定在今晚抵此,这消息不是很好吗?”
  紫娟“哦”了一声,道:“这么说,这一批百数十名的姑娘,明日就得继续北行了?”
  江镇宙兴奋地道:“那要看他们的意思,不过这两天内就会动身大概不会错!”
  紫娟道:“那么我和薛姐姐呢?是不是也得交给北人带走?”
  江镇宙道:“那当然不,你们还得帮我回南边带领第二批的姑娘来啊?”
  紫娟冷笑道:“江大人!咱们得先将话说清楚,否则我宁愿被送往北方去,也不要跟你
回南边!”
  江镇宙道:“姑娘之意是……”
  紫娟迅速接下去道:“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望在回南边之后,请江大人替我引见刘宾刘
大人!”
  江镇宙沉吟一下,道:“可以!但下官须得先征得刘大人同意,对不?”
  紫娟道:“这是你的事,我只要能见上刘大人便行!”
  薛芸芸在他们两人谈话之间,忖道:“紫娟志在杀害刘宾,替杜剑娘出一口气,这事实
在值得我设法防范……”
  她望一眼紫娟,继续想道:“看来紫娟求见刘宾的要求,是她自作的主张,杜剑娘可能
还不晓得,对,我应该会一会杜剑娘,或许可以暂时缓和她对付刘宾的行动!”
  薛芸芸并不是不知道杜剑娘对刘宾的仇恨,但她天性纯真,总觉得世上除了杀戮之外,
应该可以找到其他化解仇恨的途径才对,所以她深信自己有能力可以说服杜剑娘的。
  这时江镇宙已离开紫娟走回内宅,于是紫娟对薛芸芸道:“姐姐,我想求你帮个
忙……”
  薛芸芸道:“什么事?”
  紫娟道:“我想求姐姐帮我安置这被掳的姑娘……”
  薛芸芸道:“你的意思是决定要动手抢救百数十人?”
  紫娟点点头,道:“是的!我准备自北人手中,将她们全部救出来,顺便将押送的北人
杀之灭口,可是这事却不能惊动那江镇宙……”
  薛芸芸接腔道:“我明白了,你要我替你安置那些被救的姑娘,使江镇宙无法得知人已
被救出之事,而你回南边会见刘宾,对也不对?”
  紫娟道:“是的!我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那些来此接人的北掳—一杀掉,然后
请姐姐将她们集中在一起,不要使消息走漏,我便可与江镇宙回南边去,然后在江镇宙发现
真相之前,我再赶回将你们救走!”
  薛芸芸等她说完,才道:“紫娟姑娘!事情依你这样办的话,就已走入极端了,你到底
考虑了没有?”
  紫娟道:“我为了要救人,又要取信于江镇宙以达到见到刘宾一面,除了上述途外,已
别无选择了!”
  薛芸芸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求见刘宾的目的何在,但由你心意推测,相信此事对你必
定相当重要,那么我问你,像这么重要的事,你在行动之前,是不是经过你家小姐杜剑娘的
同意?”
  紫娟怔了一怔,道:“我……我没法通知我家小姐呀!”
  薛芸芸道:“那么!你全然没有考虑到,万一杜剑娘不同意你这样做,你该怎么办?”
  这话说得紫娟茫然不知所措,心想:“是呀!小姐有她对付刘宾的一套计划,我为什么
要插上一手,万一弄巧反拙,岂不要挨骂?”
  薛芸芸冷眼旁观紫娟的神色,心知对方已被她一言点醒,乃趁机又道:“紫娟姑娘,我
这话你想通了没有?”
  紫娟徐徐道:“想是想通了,就不知如何决定?”
  由这句话,薛芸芸便可推想得出紫娟这人,不是个惯使性子的人。
  换言之,薛芸芸看得出紫娟个性随和,而且是个很识大体的人。于是她笑笑道:“要是
你相信我的话,何不依照我的方法去做?”
  紫娟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薛芸芸迅即道:“那么,咱们暂不声张,等那些北虏一来,再伺机动手好了。”
  紫娟道:“姐姐还是想利用官府之力,以对抗江镇宙这批人吗?”
  薛芸芸螓首微点,道:“是的!万一我要使江镇宙这一次就吃不完兜着走,再也不敢做
出这种丧尽国格的事。”
  紫娟道:“那好!咱们得好好出口气才行,最好能让我杀几名北人才行!”
  薛芸芸笑道:“到时候我再设法让你称心好了!”
  紫娟展颜一笑,道:“那么,我们回房等着吧!”
  她们并没有等多久,这一日黄昏才到,济南城外就来了一批气焰狂傲的北人。
  他们一行十数人,个个高壮体健,带着弯刀,骑着骠马,径自疾驰至江镇宙停驻的那座
华宅。
  这一晚,江镇宙就在宅中大摆盛筵,接待这一批风尘仆仆的北人。
  酒筵中,江镇宙还特地挑选了二十几名掳来的少女陪宴,使得场面甚是热闹。
  薛芸芸和紫娟两人也被江镇宙指定为陪宴的人,她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侦查那些北人
的来历身份。
  薛芸芸首先察觉那名名字叫达木儿的为首此人,生得浓眉宽额,双眼奕奕有神,想来不
是个简单的人物。
  尤其达木儿在醇酒美人盛筵中,居然还能保持那份矜持,更使薛芸芸大感兴趣。
  她私自在腹中拟就计划,打算要设法从达木儿身上,追出江镇宙那帮人通敌卖国的实
证。
  酒筵在夜半始才撤席,那些与宴的北人,除了达木儿之外,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横七竖
八地倒在地上睡着。
  撤席之后,江镇宙正要吩咐人手将那些醉卧的北人扶进内室,达木儿却操着不大流利的
汉语道:“江大人!就让他们在地上睡好了!”
  江镇宙搓着双手,道:“这怎么好意思?里边房子多,下官早已命人收拾了,这就可以
进去休息!”
  达木儿站了起来,道:“不怕江大人笑话,我们睡惯了野地,让他们睡这里反倒舒服,
你就免了吧!”
  江镇宙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遂亲自领了那达本儿到客舍就寝。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江镇宙还在睡卧之中,已经有人家报刘宾派人来,有事相
商。
  江镇宙闻报不敢怠慢,忙稍事漱洗,赶到大厅中与刘宾派来的人厮见。
  他一到大厅,便发见有一名阶级不小的年轻捕头,带着三名捕快在那里等候他。
  双方一阵寒喧,江镇宙便开门见山地道:“敢问你们是什么衙门来的?”
  那年轻捕头道:“卑职是提督衙门来的,归陈公威陈大人管辖……”
  江镇宙“哦”了一声,道:“陈公威?哦,那必是天下总捕头神探陈公威了?如是这
样,咱们必是熟人,你怎么称呼?”
  那年轻捕头道:“卑职叫林旭!”
  江镇宙道:“林旭?下官想起来了,你是陈大人的第一助手,外号人称铁腕勾魂的林
旭?”
  林旭欠欠身,道:“不敢!卑职正是铁腕勾魂林旭!”
  江镇宙在朝官位虽然不小,但对陈公威属下这批吃公饭的武林人物,却还不敢得罪,因
此很客气地道:“不知你一早来此地,有什么指教?”
  林旭道:“卑职有刘宾大人的密函一封,专程奉呈……”
  他一面说话,一面掏出一封信札,双手呈给江镇宙之后,又道:“刘大人的密函在此,
请江大人过目!”
  江镇宙自林旭手中接过刘宾写给他的信,心里打着闷葫芦,遂匆匆拆开,很快地看了一
遍。
  看完之后,将信揣在怀中,抬头对林旭道:“刘大人怎会知道下官落脚在这济南城
内?”
  林旭照实道:“数日前我们便已接获了消息,自然知道江大人的路……”
  江镇宙心里一惊,很快想着道:“照林旭这么说,我这一路来的所做所为,不但刘宾已
经知道了,连那陈公威也是一清二楚,这……这是谁透露出去的?”
  因为江镇宙有严令,须得将掳人送交北人之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居然被神探陈公
威派人一路追踪到这里,可真不是件好向上面交代的事。
  林旭冷眼旁观,早就看透江镇宙沉吟不语的原因,但他并不想说破,仍然保持恭敬的坐
姿。
  江镇宙却道:“刘大人现在何处?”
  林旭道:“大概快回到京师了吧?”
  江镇宙道:“刘大人要你从我这里带回一名姑娘,这事你知道了吧?”
  林旭道:“卑职略略知道……”
  江镇宙道:“你认得这姑娘吗?”
  林旭心道:要不认得的话,刘宾怎会要我老远跑这一趟,但他口中却应道:“卑职见过
薛姑娘,当然认得……”
  江镇宙突然道:“林旭!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那性薛的姑娘将我一路的行踪通
知了你们的?”
  林旭忖道:这话还用问,但他却对江镇宙道:“据卑职所知,那姓薛的姑娘一直在大人
这边,恐怕没机会透露出大人的事吧!”
  江镇宙想想有道理,但他仍问道:“那么刘大人怎会一下子找到我?”
  林旭见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扯谎道:“江大人,恕卑职说一句放肆的话,江南美女
不到半月之内,便无缘无故失踪了百数十人之多,此事怎能瞒得住陈大人?”
  江镇宙怔了一怔,道:“那么,陈公威何以不早些出面阻止我办这件事?”
  林旭道:“这……卑职就不晓得了……”
  江镇宙看了看林旭,很得意地道:“你跟陈公威一样,确是有先见之明,回去之后请知
会陈公威一声,要他不要再调查我这件事,我回京师之后,自然会有好处给他!”
  林旭道:“卑职记下了!”
  但他心中却哼了一声,忖道:“江镇宙这批人当真是胆大包天,我就不相信陈大人会轻
易放过他们!”
  江镇宙看到林旭不语,以为他的话已经发生了警告作用,心里就没有刚才的慌张了。
  在江镇宙的看法,他认为刘宾与他一丘之貉,绝没有扯他后腿的理由,而陈公威武功再
高,终究是一名芝麻小官而已,更不可能有胆量将他的事认真办下去。
  何况江镇宙仅是奉命行事而且,就像刘宾一样,他们有权倾一切的当朝宰相做后台,目
是更肆无忌惮了。
  他一念及此,适才胸中对陈公威的不快,自也消失了许多。
  于是站了起来对林旭道:“刘大人要的人,我立刻就会让你带走,你坐着稍等一
会……”
  他说着站了起来,林旭也慌忙立起。
  那江镇宙又道:“你回见刘大人之后,就说我的人掳劫那姓薛的姑娘之事,容我南返之
时,必定登门致歉,知道吗?”
  林旭应了声“是”,他的态度越恭谨江镇宙心中越踏实,脸上浮着笑容,负手走回内
室。
  林旭望着江镇宙的背影,心里冷笑道:“江镇宙,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中的疙瘩吗?”
  林旭身为神探陈公威的头号助手,阅人能力自然高人一等,尤其他那一双职业性的锐
眼,早已将江镇宙心底深处,看得清楚透彻。
  他从江镇宙初见他时的慌乱,到后来的得意神态,那一段的心情变化,推断出江镇宙其
实很担心陈公威若是认真办起来,事情一闹开,反可获得同情与支持。
  这一方面江镇宙已落下风,他自不能对陈公威没有顾忌。
  第二,江镇宙如果不担心陈公威查办他的事的话,就不会注意林旭与他见面时的态度。
  因为他必须从林旭对他的态度中,推测陈公威是不是重视他这个人。
  换言之,林旭如果表现得傲慢无礼,江镇宙必可意会到陈公威必定也不把他放在眼内。
  反之不然,所以江镇宙适才才会因林旭的恭谨,露出得意之色来。
  林旭既然看穿了江镇宙的色厉内茬,同时又不耻他的作为,心中不免忿然。
  他决定要将他此行所见所闻,好好报告给陈公威知道,看看是不是能设法惩治江镇宙。
  正当林旭心里盘算之际,眼角倏地一亮,那薛芸芸已袅娜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林旭忙自椅子站了起来,拱手道:“卑职参见小姐!”
  薛芸芸嫣然一笑道:“原来是林旭你呀?义父可好?”
  林旭道:“刘大人甚好,只是非常思念小姐你!”
  薛芸芸幽幽道:“这下子好了,我们父女或许可以不必再躲躲藏藏,四处奔跑了……”
  林旭道:“是的!大人命卑职要尽速送回小姐,好叫大人赶快看到你。”
  薛芸芸道:“那么咱们走啊?还在这里耽搁作什?”
  林旭欠身道:“是!小姐,咱们出发吧!”
  于是薛芸芸在林旭护送之下,走出江镇宙所住的那华丽宅院。
  当他们才走到大门口,却被两名凶悍的北人拦住,说什么也不放行。
  林旭低声下气地解释了老半天,不知是语言不通,或者另有原因,那两名北人抱胸当门
而立,就是不肯放林旭他们走出大门。
  林旭在这种情形之下,修养再好,也禁不住想发脾气。
  何况那两名守门的北人,不但蛮横无礼,而且气焰甚高,更使林旭胸中冒火。
  林旭回头望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薛芸芸,只觉得薛芸芸那份怯怯的神情,像是很担心出不
了大门似的。
  这一来林旭心下更是盛怒到极点,他对那些北人本已厌恶已极,这下子哪还忍受得住,
啪一声取出他的单钢钩,指着那两名北人道:“蛮子!你们可要搞清楚,这济南府还是官家
管得到的地方,容不得你们在此撒野!”
  那两名北人互相望了一眼,叽哩咕噜地交谈数句,两人左右一站,也都抽出弯刀,摆出
应战的姿态。
  林旭冷冷一哼,对与他同来的另三名捕快道:“朱勇、朱义,你们两人将小姐保护好,
杨大个替他们开路,这边交给我!”
  那块头甚大的杨大个答应一声,和朱勇及朱义将薛芸芸护卫住,等待双方一动手,就要
由他领头往大门外冲出去。
  林旭交代了杨大个三人之后,将单钢钩一摆,那两名北人却在此刻一左一右地提着弯刀
冲了过来。
  林旭见状大喝一声,单钢钩作势一划,使出一招“飞瀑怒潮”,闪动一片精光,罩向攻
来的两名敌人。
  他这招原是讲究威势,其实未含杀着,目的是要逼使那两名北人在闪避之间,让出占住
大门的位置,好叫杨大个等人逃出门外。
  果然那两名北人一见林旭单钢钩精光暴现,自四面八方涌过来,立刻飞跃躲闪,顿时让
出了挡在门口的身子。
  杨大个等人早就蓄势以待,门口一无阻搁,他便一马当先,大吼一声,冲向了大门!
  可是当他堪堪才闯至门阶;倏觉前路人影一闪,一股劲风飘然袭至!
  杨大个儿大骇后退,自他背后跟来的朱勇、朱义和薛芸芸,也只得停止前奔姿势。
  这时在门内的林旭,以为杨大个儿已领着薛芸芸闯出了门外,遂不恋战,舍下那两名北
人,一晃也顺利窜了出去。
  但林旭甫抵门前,却发现杨大个儿等人,已被七、八名北人挡住了去路。
  情势已非常明显,林旭等人已陷入北人安排好的陷阱。
  碰上这种场面,林旭反而显得非常镇定。
  他略略打量那些膘悍的北人,心知除非放手干一场,否则休想突围而出。
  于是他向杨大个儿等人打了一个暗号,命令他们准备突围,局势千钧一发,眼看一场恶
斗就要展开。
  这时北人阵势中走出了一名高大的汉子,宏声对林旭道:“你们将那姑娘留下,本人便
放你们四人离去!”
  林旭打量了他一眼,道:“阁下是什么人?胆敢在朗朗白日里,掳劫良家少女?”
  那北人哈哈一笑道:“本人叫达木儿,可惜你们这些捕快却管不了我们,对吧?”
  林旭知道他自恃是江镇宙邀请来的身份,因此说道:“你们既是江大人邀来的上宾,就
应该更尊重敞国法令才对……”
  达木儿打断他的话,道:“我们自然相当尊重贵国的法令,否则何须花大批银子买你们
的姑娘?”
  林旭闻言一惊,道:“你们花银子买姑娘?这话怎讲?”
  达木儿道:“咱家狼主出万两纹银,买贵国美女千人,银子早已交给江大人,货色却还
未齐全,错在贵方,你怎可又偷偷将我们买来的姑娘带走一个?”
  林旭心想,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段秘密,江镇宙这班人做得出这无本买卖,将每名美女贱
卖十两银子,倒真慷慨大方。
  他一念及此,心中的愤怒已达极点,只恨自己官位卑小,否则真该在皇帝老爷之前参那
奸贼一本,出一口心中冤气。
  达木儿看到林旭沉吟不语,以为他自知理屈,遂道:“你可以把那姑娘交给我们了
吧?”
  林旭怎会如此轻易地将薛芸芸交出来,道:“这姑娘是江大人亲回答应由我们送回去
的,抱歉不能交给你们!”
  达木儿笑道:“江镇宙已经拿了我们的银子,他凭什么可以任意送人回去?”
  林旭不愿与他正面冲突,因为他看得出双方一交手的话,吃亏的必是自己这方面的人,
因此说道:“这样好啦,阁下如果不相信的话,何不找江大人当面说个清楚?”
  达木儿笑道:“江镇宙早已离开此地,我们到哪里去找人?”
  林旭惊道:“刚才明明还在宅内,而且我们走出大门之前,根本没看见有人走出这座宅
院,江大人怎会先我们离此呢?”
  达木儿道:“这宅院又不是仅此一个出入门户,江镇宙不会自侧门出去啊?”
  这话已是明显地在提醒林旭,再笨的人,也听得出原来江镇宙已决定不见他了。
  林旭处在如此场面,迅速作了一个进退的决定,沉吟一会,乃道:“江大人既已不在宅
院内,但是如果阁下不坚持的话,本人打算拿出十两银子,买回这姑娘,只不知阁下能不能
应允?”
  达木儿道:“十两银子买她?你别开玩笑了,这绝色姑娘岂仅值十两银子而已?”
  林旭心道;这些蛮子拿一人十两的价格买来的姑娘,却自己认为价格太低,岂不笑话。
  但他知道这些姑娘等于是江镇宙那批奸贼送给北人的礼物,价格仅是一种象征性的酬价
而已,因此林旭并不觉得达木儿之言,有何奇怪之处。
  他考虑了一阵之后,道“那么阁下准备要多少银子,才愿意本人带走这姑娘呢?”
  达木儿很认真地算了一下,抬眼道:“既然你有这种诚意,本人就收你一万两银子好
了!”
  林旭大吃一惊,道:“什么?一万两银子?”
  达木儿点点头,道:“对,一万两,少一两都不行!你看着办好了……”
  林旭闻言,突然醒悟过来,忖道:敢情这蛮子在寻我开心。
  他仰脸重重地冷哼一声,口气也变得冷淡之至,道:“原来阁下是在消遣我?”
  达木儿道:“废话!你以为那么容易便可自这宅院中将那姑娘带走啊?”
  林旭这回已无选择之余地,扬一扬他的钢钩,道:“既然如此!咱们手底下见个功夫,
看看本人是不是能将人带离此地!”
  他此言一出,双方顿时剑拔弩张,场中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听达木儿冷笑一声,道:“你既然如此不自量力,本人就让你尝尝我掌中软鞭的厉
害!”
  他言罢“呼”地撤出一条长达丈许的兽皮软鞭,在手中不断地抖动。
  林旭皱眉忖道:“这蛮子的长鞭看来有丈许长,在兵器上我已吃了大亏,若想挫败他的
话,一定不能让他有长距离攻击的机会才行……”
  他心念电转,这一个决定只不过一刹那工夫而已,但是达木儿已经将他的长鞭舞得呼呼
作响,觑空向林旭攻了过来。
  那长鞭声势甚是吓人,劈空之声虚实难辨,使林旭大感威胁。
  达木儿攻势一发动,将长鞭使得宛如巨蟒,卷圈、横划、点扫、砸劈,均灵活之至。
  这一个照面,林旭竟然连还手之机会都没有,使在一旁压阵的杨大个等人看得心惊肉
跳。但林旭早经陈公威刻意调教,因此临危不乱,一把钢钩还能护住全身要穴,使达木儿一
时也拿他没法。
  十招之后,达木儿手中的长鞭,已没有先前的凌厉,这可能是因为这玩意儿最是费力之
故。
  比如说,达木儿每次攻击之前,都必需运臂将长鞭在四周飞扬,然后再伺机出手。
  同样的,攻势一收,长鞭仍得继续舞动,以待下次攻击之机会。
  这么一来,达木儿执鞭的手由于不停地旋动,自是相当耗损气力的。
  林旭发现这个情景,立刻故意以灵敏的步伐,在达木儿前前后后纵落飞跃,使对方攻守
之间的间歇,几乎没有。
  这样子,达木儿就更耗损臂力,大有应接不暇之慨。
  场面既已演变到这种地步,林旭只要保持不被长鞭卷上,也一样可以累死达木儿。
  这情势原是达木儿做梦也没料到的,他本以为三招两式之内,就可将林旭扫落地上打
滚,却不料林旭的身手,竟是那么敏捷,比他的长鞭还快。
  达木儿碰上这种场面,不禁心里着慌,手中长鞭虽然舞得嘭啪响亮,但明眼人一瞧,已
知道攻势呆滞缓慢了不少。
  如果达木儿不求应变的话,林旭就这么干耗下去,也可稳操胜券。
  只是达木儿就是身不由己,虽明知情势于他大是不利,但苦于没法补救,因为林旭紧紧
缠得他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达木儿自然不甘心就此落败,他蛮性一发,口中哇哇怪叫,对他的同伴发出紧急支援的
要求。
  那些围观的北人,本已个个握紧了兵器,在严阵等待。是以达木儿暗号一发,立刻有两
人加入攻击林旭的战圈。
  另外还有六个人,也围着杨大个等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这一来,林旭这边的人,顿感压力大增。
  尤其是林旭,他不但要一人应付三个人,又得分心注意薛芸芸,免得她碰上凶险。
  场中一经纷战,局面便因此落入达木儿的控制之中,林旭此刻唯一的机会,就只有赶快
突围了。
  要突围又不是件容易的事,林旭百般无奈,将心一横,蓦地改守为攻,一把钢钩尽出煞
着!
  他功力得自陈公威真传,加之天份奇高,身手自是不弱。
  是以这一奋力攻击,立刻逼退了达木儿等三人。
  这一机会眨眼将逝,林旭自己心里明白得很,因此达木儿等人攻势一松,他立刻掉头冲
向薛芸芸!
  幸好离薛芸芸的距离本就不远,所以林旭能在两个纵落之间,便冲到薛芸芸之旁,探手
一抓,握住她的玉婉,立刻从斜刺里杀了出去。
  这一式去势极快,达木儿发觉之时,林旭已砍倒一名北人,拉着薛芸芸冲出了重围!
  杨大个、朱勇和朱义三人,与林旭的默契,可说配合得天衣无缝,林旭才动,他们三人
马上舍下敌人,左右包抄地掩护林旭突围出去。
  他们这一路,只过了两条街巷,便混入城内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
  济南府很大,这时正是早市时刻,街上热闹非凡,达木儿这些北人再狠,也不敢在大白
天内,公然执械在汉人的城池里追杀汉人。
  所以林旭他们一混入人群中,无异已相当安全,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他们走到城中心,
林旭发觉达木儿没有追来,便领着众人走进一家茶肆。
  众人惊魂甫落,一下子便有说有笑,吩咐要了两笼包子,一大盘牛肉,五个大馒头权充
早点,轻松地吃将起来。
  林旭将肚子添饱之后,冲着薛芸芸笑道:“小姐!抱歉让你受了这么一场虚惊!”
  薛芸芸用银牙咬了一口肉包子,细细嚼了一会,然后才咽了下去,姿态优雅已极,道:
“自杏林渡口碰上那杜剑娘之后,我已经习惯于像刚才那种凶险,实际上我并没有被吓
着……”
  她的神情果然镇定如恒,虽说她的话有道理,但林旭还是相当佩服她这份定力,因此他
由衷地道:“幸亏刚才小组能够临危不慌,否则我们很难如此侥幸突围出来的。”
  薛芸芸听得出他的意思,事实也确是如此。试想如果刚刚薛芸芸在双方恶斗之际,发出
了惊呼,或表露出惊骇慌乱的样子,岂不要大大地使林旭分心?
  因此杨大个等人听到了林旭的话后,立刻出言附和,使得薛芸芸甚觉过意不去,道:
“你们如此一说,就好像咱们这一次顺利突围的功劳,都在我一人身上罗?”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薛芸芸又道:“其实我还得先感谢你们三位来此接我呢……”
  林旭道:“小姐说哪里话,不要说我们奉有刘大人严令来此接你回去,就是没有刘大人
之命,小姐有什么困难,我们还是应该帮忙才对的!”
  薛芸芸被他这一番诚挚之言说得心里甚是感动,忖道:“这林旭若不是陈公威那老狐狸
的人,倒不失是一名可造就的青年人才呀!”
  她一想到林旭和陈公威的关系,不禁暗暗替林旭可惜,只觉得林旭在陈公威调教之下,
将来也必然学到了陈公威的阴险狡诈。
  薛芸芸心里一有如此想法,脸马上现出惋惜之色,使林旭看得一怔,道:“小姐心中像
是有什么难题,是也不是?”
  薛芸芸展颜一笑,心道:这林旭果然和陈公威一样,擅长察言观色。她心中本对她和紫
娟的约定有所疑虑,正不知如何说动林旭协助她前往搭救那批陷在北人手里的少女,此刻林
旭既已指出她心有难题,正是最好不过。
  于是薛芸芸顺着林旭的口气,道:“是的!我内心确有一项难题,委实不知如何解
决。”
  林旭自告奋勇地道:“小姐何妨将难题说出来,让大家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杨大个、朱勇朱义也都催促薛芸芸说出她心中的难题,于是薛芸芸道:“我总觉得我们
不能任令那些北虏,将那批少女劫掳而去,可是却不知如何搭救她们!”
  林旭闻言心道:原来她的难题如此之大,叫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因为同样感到薛芸芸的难题,也正是他心中的难题,是以没有立刻接腔。
  薛芸芸察言观色,也知道这件事林旭很难处理,尤其在江镇宙的压力之下,林旭是不是
敢公然反抗,确是一个大问题。
  因此薛芸芸认为,须得先设法使林旭消除存在在他心中的威胁,才有希望得到林旭的帮
忙。
  于是她想一想,才道:“林大人!你心中很难下决定是不是?”
  林旭点点头,道:“是的,纵然我跟小组同样不忍看到那些少女落入狼口,但我却无力
去救她们,唉……说来惭愧。”
  薛芸芸道:“当然,这件事对你来说,最先要考虑的是救回那些被劫的少女之后,将来
如何向江镇宙交代,可是我却觉得并不是没有办法!”
  林旭露出兴奋的表情,道:“小姐如果应付得了江大人,我就可将那些少女救回,只不
知小姐的办法是什么?”
  薛芸芸道:“江镇宙竟敢阻止你们将我送回,已很显然不把义父看在眼内,将来这事我
还会央求义父跟他算帐,我们何不利用这个理由,让我义父去对付他?”
  林旭道:“这办法倒是可以,但是怕只怕在我们取得刘大人支援之前,江大人便已向我
们开刀,在时间上对我们甚是不利,小姐有没有考虑到这点?”
  林旭心知刘宾为了薛芸芸之故,对付江镇宙是一定肯帮忙的,问题是在他们回京师之
前,说不定江镇宙早得知第一批少女获救之事,而安排好惩治他的手段了。
  但薛芸芸却道:“时间是绝对来得及的,因为我有一名同伴将和江镇宙同行回南,她会
拖住江镇宙,使我们从容救了人之后,再赶在江镇宙之前,回到了京师!”
  林旭道:“小姐计划既是如此详密,这事似乎没有什么考虑的了。”
  林旭知道薛芸芸不是个平凡的少女,因此他毫不犹豫地便相信了她的计划,确是面面俱
到,足可一试。
  其实薛芸芸早已跟紫娟约定好,万一江镇宙发现了她们救人的行动,应立刻下手杀掉
他,免得连累了林旭等人。
  她没有将这事告诉林旭的原因,是由于看得出像林旭这类的人,有一股根深蒂固的愚
忠,若是让他知道了有除掉江镇宙的打算,说不定反而得不到他的协助。
  薛芸芸的判断是相当有道理的,林旭虽然心里很不满江镇宙的行为,但他还不敢做出除
他泄愤的事来。
  此刻他听了薛芸芸的话,认为既然可以瞒住江镇宙救出那些被掳的少女,又能杀掉北人
出口冤气,不觉怦然心动。
  但他行事一向稳重,这点与陈公威甚是相像,只不过他没有陈公威的阴沉险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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