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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刀》


第 五 章 玉女蒙尘



  第十天头上,侯小棠接到京中急报,说家中有事要他快回去,他也只有放弃了找寻叶如
清的活动,告辞回京去了。
  等他走了两天,王刚找到了叶逢甲道:“前辈,据晚辈的判断,叶姑娘多半被移到京中
去了,要救令媛,也是在京中较为方便!”
  叶逢甲问道:“何以见得呢!”
  王刚沉思了很久才道:“因为侯小棠走了!”
  “他走了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他会有问题?”
  王刚又沉默了一阵才道:“晚辈不敢说他一定有问题,但是有些迹象却不能无疑,晚辈
研究过,那天的毒是下在寿桃中的!”
  “喔!你能确定吗?”
  “可以,那天中毒的人全吃过寿桃,有些下人却没有饮用过酒菜,这点已无可置疑,而
那天惟一未曾吃寿桃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他也中了毒呀!”
  “前辈找到他时,他只是醉酒呕吐而已,却不一定是中毒,他平时酒量很好,何以那天
才喝了几斤酒就呕吐了呢,可见他是存心装醉离开,好避免吃寿桃。
  原本他的计划是只有他一个人不中毒,再来解救大家的,晚辈与前辈两个人得以及时发
觉而解了毒,完全是意外,他只有伪装中毒来掩饰自己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掳去如倩呢?”
  “这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把受护国侯之托,侦查那个秘密组织的情形说了,又说了他破获梅庄的经过。
  叶逢甲才恍然道:“如倩告诉我在梅庄险些为梅雪海所辱,也说了梅雪海是她杀的,可
是那贼子的首级又和庄丁们放在一起,老朽十分纳闷,原来却是老弟动的手脚!”
  “晚辈根据线索找上了梅庄,早就在注意他们了,解救叶姑娘,那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邱侯爷已经得到消息,说那个秘密组织会在李老英雄的寿辰上有所行动,晚辈就是来观察防
备的!却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得手了!”
  叶逢甲道:“掳去如倩,还可以说是要了解真相,但是他们开那个玩笑,又是为了什么
呢?”
  “晚辈想一定会有其他目的的,只是目前不得而知,也不知道将要提出些什么条件,或
使用什么手段!”
  叶逢甲长叹一声道:“我最近看过几个朋友,他们似乎也有点风闻,说是有批人在想作
一番大举动,正在网罗各种人才,问我是否也接触到他们!”
  “前辈是否更深入问过他们?”
  “我随口问过,也没在意,因为那些人得来的消息太笼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也
没放在心上!”
  王刚叹道:“这个组织的主持人自号百花主人,倒是有几分眉目了,晚辈根据最近破获
的一些资料看,他的所属分站都是以花为名的,这未尝不是一个线索。”
  叶逢甲皱眉道:“这太笼统了,天下以花为名的地方太多了,不可能都与他们有关
吧!”
  “这当然他们的目的大概也是想借此扰乱侦者的注意,要是我们对每一个以花名为名的
地方都去侦查的话,不知要浪费多少人力了。
  邱侯爷所领騠骑营的人员虽多,也无法负担这么大的浪费,所以我只能消极地盯住一些
已知的线索活动。
  但是我怀疑的侯小棠却不会有错,他的姑母是那个秘密组织的重要人物,他们全家恐怕
都有份!”
  叶逢甲道:“这一个组织居然连京师显宦都包罗在内,势力已大得惊人,他们的目的又
何在呢?”
  王刚道:“梅庄内私藏几万斤火药,还养着一批铸造火炮的工匠,前辈应该想得到他们
是想干什么?”
  叶逢甲大惊道:“难道他们是想要谋叛造反!”
  王刚叹道:“假如是寻常小案子,就不会牵动到邱侯爷的騠骑营专案来对付了,邱侯爷
早在两年前就开始注意这个组织了,却一直没什么进展,最近总算摸到一点头绪,找到一两
个较为重要的人,但是仍然无法找到主谋者。”
  “假如他们有这么大的图谋,就绝对不是江湖人所能主持的了,你们该在当朝权贵中去
找!”
  “邱侯爷正在往这个方面追索,只是不太容易,朝中显贵权宦,已结党翼,由来已久,
几乎已蔚为风气。现在,朝中已有几个势力集团,看起来哪一个都有可能的,但找不到确切
证据前,哪一个都不能动。”
  叶逢甲轻叹道:“这个集团既然有意大举,就不该在江湖人中间搅起风波,江湖人最忌
讳与官府打交道!”
  王刚叹道:“盛名如前辈者,会说这种话,但有些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技艺未臻顶端,
名声未及显闻,但又不甘寂寞,不肯居于人下,雄心勃勃,就容易受他们利用了,还有一点
是江湖人穷的多,人穷则志短,谋求富贵之心就会急切,就会受他们利用了。”
  “问题是他们要江湖人干什么?江湖人桀骜不驯,脾气大,又不肯听话,只会惹麻烦,
却办不成事!”
  “那也不见得,江湖人有武功,以十可当千百,勇不畏死,可以当死士,那个组织的野
心大,势力尚不足以吞并天下。
  他们就只有运用死士来胁迫那些不合作的人,也可以用来刺杀那些反对的人,流血五
步,伏尸一人,就可以把问题解决了!”
  叶逢甲脸色转为沉重,点点头道:“不错,对方掳去了如倩,大概也是看上了我和樊飘
零的两支剑可资一用。”
  王刚道:“到时候,他们以令媛的生死相挟,前辈和樊大侠是否会为他们出力呢?”
  叶逢甲道:“这个老弟可把我问住了,我实在难以回答,因为我仅此一女,自然不希望
她有什么意外。
  但与大义违背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可是樊飘零就难说了,他对如倩的宠爱尤甚性
命,为了如倩,他什么都可以做的。
  若是他被人拉去了,我也只有跟着下水了,我能不要这个女儿,却不能放弃这个朋友,
因为我亏欠他太多……”
  王刚对于这个倒是没话说了,叶逢甲与樊飘零是生死交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能
去勉强他一定要如何?
  叶逢甲也很通情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兄,你是一条好汉子,尤其是膺受邱侯爷
重托,办这件案子,我对你更是钦佩,在可能范围内,我一定给你全力支持。
  现在,我也相信小女被移送到京师去的可能性极大,但是,我现在却不能去,因为小女
是在此地丢的,对方如有什么条件,也一定是在此地找我提出!”
  王刚道:“我想他们很快就会跟前辈接触的!”
  叶逢甲点点头道:“是的,我的判断,掳去小女,一定也是为了我与飘零,所以我不
急,等人开出条件后,我再斟酌情形。
  老弟要到京师去侦查,我也很赞成,对方的重点在那儿,到那儿去,也较为有机会找到
线索。
  至于我小女的事,老弟倒不必太急切,能有消息。通知我一声就好,我相信对方的目的
不是要杀害她……”
  王刚有点失望,他原是希望叶逢甲能帮助他一起去追索叶如倩的下落,进而追出那个百
花主人的,
  但是看叶逢甲的意思,似乎很不愿搭上官方的关系。
  当然,对方是江湖上的绝顶人物,身份清高,是不便跟六扇门扯上关系的,因此他只说
道:“晚辈当得尽力,前辈如有什么消息,可以写张条子密封了,到城里的恒泰茶庄,买一
两雨前,一两红茶混合包起来,把字条交给他们,他们就会用最快的方法把消息送到的!”
  叶逢甲笑道:“騠骑营的耳目分布很广呀!”
  王刚道:“那是一个专司通信的地方,我办的是专案,手下只有几个人,直接与邱侯爷
联系的,对外身份是秘密的。
  前辈在条子上,只要说交给黑龙就行了,不必指名要找谁的,晚辈的身份,也请前辈保
密!”
  叶逢甲笑道:“这个老弟尽管放心,我也混了多少年江湖了,这点轻重总是有的,出了
此地,我就忘了我们所有的谈话,绝不对第三人道及。”
  王刚离开了通州,带了大部分的人手,一脚就来到了京师。秘密进人了侯府,跟邱光超
商议了一阵,出来后却没有什么积极的行动。照样在大永安寺前广场上设场卖药,他是在等
待着。
  没有几天,第一个消息来了。
  消息来自顺义龙虎镖局的总镖头开山神拳查子杰。他是少林寺门下的俗家长老,门下弟
子众多。
  龙虎镖局是顺天府地面上第一大镖局,因为他有少林派做后台,江湖上谁也惹不起他,
而他的人缘又好,没有倚势而骄,对人十分谦恭有礼。
  所以他的镖局十几年下来,连小岔子都没出过。
  但他还有一个极为隐密的身份,他是騠骑营的中路员。
  护国侯邱光超曾经拜在他师父门下学艺,他们算是同门的师兄弟,师弟请他帮个忙,师
兄自然义不容辞。
  查子杰也是李天浩的座上贵宾,那天也中了毒,将养了三天才好,回到顺义后五六天,
他感到不舒服,用功时无法凝聚内气。
  他夜上少林,请藏经楼主持大方上人为他诊断了一下,才知道他体内藏有一股不知名的
毒素,仅知道十分厉害,可以致人于死命。
  大方上人是他的师叔,医道十分高明,却解不了他的毒,可见那个施毒的人更为高明。
  查子杰不动声色回到镖局,才有一个人来拜访,那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但却是百花主
人的代表。
  他开门见山,直接告诉查子杰中了百花主人的百花追魂散,那是一种很厉害的剧毒,若
没有独门的解药,七日断肠而不治。
  解药也是暂时性的,可以维持七天的功效。
  每隔七天,必须再服一次。
  来人带了第一次七日份的解药,以及百花主人的一封私函,措辞十分客气,说是久仰盛
名,故而敬邀合作。
  本门势通朝野,不日将有壮举,事成之日,富贵王侯可期,亦为吾江湖辈中人扬眉吐气
一番,盟单一纸,请于来人当面歃血亲署,嗣后每隔七日,必遣人致上解药……
  查子杰别无选择余地,只有乖乖地咬破手指,签下了一纸入门的盟单。换来了七日份的
解药。
  王刚看了查子杰的报告后,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早就想到他们不会如此轻易了
事的,果然别有阴谋。”
  他想了一下道:“侯爷,那天去贺寿的人中,跟你有关系的人有几个?”
  “有直接联系的有三个,他们的名气不若查子杰,百花门只是派了个人去接触,没有那
封私函,但提出的条件却是一样的,也是要他们签署血盟单后再给解药!”
  王刚道:“那是一网打尽,人人有分了!”
  邱侯爷道:“是的,恐怕只有你,叶逢甲跟侯小棠三个人没有中毒……”
  王刚道:“不对!我还带了一批人去,扮作杂役下手,他们一也中了毒,但是服下解药
后就好了,没有再次中毒的现象,百花门也没找人再去联系呀!”
  “这当然是因为他们的地位不够重要!”
  “这个我知道,但是他们何以能避免再次中毒呢,他们中的毒一样,服的解药也一样,
何以事后却能安然无事呢?可知查子杰他们是另外又中了一次毒!”
  邱侯爷道:“还是贤弟细心,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么贤弟对这件事,又是如何看法
呢?’”
  王刚想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是那两个大夫,当服下解药后,虽是解除了毒素,但是
大部分的人还是衰弱不能行动。
  侯小棠派人到城里请了两个大夫回来,还找了两家药号,用车子把药材带来,为大家清
除余毒。
  因为人太多了,大夫开好药方后,依中毒情形轻重,分成了。甲乙丙丁四张单子,病人
一经诊脉后,大夫就分归入四类,自行到药房去领取药汁来饮用!”
  “难道那些方子有问题吗?”
  “方子没问题,的确是清肠解毒之剂,而且还十分高明,所以我也没去留心,但是一些
地位较为重要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贵宾,则是佣人们去药房里端了来侍候喝下的,最大的可
能就是这时候动的手脚!”
  邱侯爷也点头道:“不错,他们下毒于先,解毒于后,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再来一次
的!
  而且我也想起来,如查子杰等贵宾们所服的,都是甲字号方单的药,那与其他药方的性
能并没有大大的差别。
  只是加了几味贵重的补药而已,在人情上说,对贵宾们较为礼遇,也是人情之常,大家
都忽略了!”
  “那些大夫和药房都是侯小棠找来的?”
  王刚道:“是的,他祖籍通州,在老家还有祖宅地产和一些生计,大夫是属于药房中
的,一应侍奉医护的人员,都是他从药号中调来的,而药号就是他家的产业。
  所以,他那一趟为大家尽心尽力,没有要半分银子,使很多人对他非常感激,李天浩更
是不必说了!”
  邱侯爷一叹道:“第二次下毒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用第一次下毒来作为掩饰,这批人
的心思也巧妙到了极点!贤弟,看来这次的任务十分艰苦,你要多费心了!”
  “侯爷,小弟会尽全力的!”
  邱侯爷又道:“这次对方总算又叫出了百花门的口号,但这百花门中不知又包含了哪些
成员?”
  “赴寿宴的人,稍具名望者,大概都入其掌握了,当然也一定会有几个宁死不屈的,但
这些人不久就会传出噩耗,我们却只能见死而不能救,想来也实在惭愧!”
  邱侯爷道:“这个贤弟却不必负责,我们已尽了力,敌势猖獗,且又在暗中活动,我们
防范不周,也没有办法,贤弟在京师,又准备从何下手呢?”
  王刚想了一下道:“百花门的扩充势力,分两方面的,一方面在朝中抓权,一方面则是
在江湖上盖势,第一方面,小弟无能为力……”
  “这个愚兄会注意的,好在侯君逸的身份已明,只要注意他的动态就行了,江湖上的情
形,贤弟比较熟悉,请贤弟在江湖方面多留心吧!”
  “侯小棠回来后,忙些什么呢?”
  “太子要学剑,而京师贵公子中,只有侯小棠的剑艺最高,所以侯君逸才急急地召他回
来,到太子东宫教剑!”
  “宫廷中不是有各类武术教练吗?”
  “太子年轻好嬉游,学剑只是个借口,主要是为了好玩,侯小棠在犬马声色方面,无一
不精,是个最佳的玩伴,跟太子走得很近,所以才要他教剑!”
  “侯爷在皇帝面前,似乎应该诤谏几句的!”
  “我谏过了,可是没用,侯小棠一支剑,击败了所有的剑术教练。他要从最高明的老师
学,这个理由很充分!
  而且这小子也真有两手,他教太子不过才五天,居然使太子剑艺大进,击败了曾教他两
年的老师!”
  “宫廷中不乏名家,怎会如此差劲的?”
  邱侯爷叹道:“这个愚兄也深表怀疑,但侯小棠与太子所现示的剑招却很邪门,辛辣刁
钻,二十招内,把两位老师父都比了下去!”
  “这个实在叫人难信,铁剑先生虽是剑术名家,但不会比宫廷中几位供奉高,就是铁剑
先生自己,也不可能在二十招内击倒对方的!”
  “侯小棠所用的剑式不是昆仑的,我曾就这个问题请教过他,他却只有苦笑支吾,看来
他也是受了百花门的禁制,有着难言之隐!”
  王刚沉思片刻才道:“我还是从侯小棠身上着手!”
  “你恐怕找不到他,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太子府中。”
  “我就到太子府中找他去,凭我跟他在通州建下的一点交情,想他也不至于避而不见
吧!”
  王刚在侯侍郎公馆没找到侯小棠,但是那儿的人对他很客气,立刻把他带到太子府去。
  侯小棠也立刻把他请了进去,见了他之后,十分高兴地把他拉到一间小屋子里道:“王
兄,你来得正好,小弟也正想着人请你去了,我已经打听出如倩的下落,只是自己不便去营
救,只有仰仗王兄大力了!”
  “啊!叶姑娘在哪里?”
  “在城西郊外的东宫别府中!”
  这个消息倒使王刚十分的意外,忙问道:“怎么会在那个地方,难道是太子把她给掳来
的?”
  王刚满脸都是诧然之色,侯小棠却有点惭色道:“掳劫如倩并不是太子的意思,他只是
喜欢身边能有个会舞剑的侍儿,他手下的谋士为他找来了一个女的,他看后十分的满意,宠
幸了两次。
  “但是那个女的十分刚烈,始终不肯就范,他来找我想办法,我问明了那个女子的身材
形貌之后,知道是如倩……”
  王刚的心中像是被剑刺了一下,厉声问道:“难道你没说如倩是你的好朋友吗?”
  侯小棠脸上也有一丝痛苦之色道:“那时太子已经宠幸过两次,生米煮成了熟饭,说了
也没有用,所以我也没说穿,更不敢去见如倩了!”
  王刚冷笑道:“她倒一直把你引为知己,每次见了我都谈起你,对你赞不绝口,想不到
你却……”
  侯小棠低头道:“王兄要怎么骂我也没办法,反正不是我把她送给太子的,我只有劝太
子说,江湖武女,性子刚烈。而且此女身手不凡,衔恨在心,恐怕会对太子报复,吓得太子
也不敢再去找她,我无能保住她的清白,只能设法使她少受点折磨,这是我惟一能为她尽的
力了!”
  王刚渐渐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道:“叶如倩不是轻易肯就范的女孩子,太子如何近得了
她的身的?”
  “她是被迷药迷昏了神智,又被使用了春药,完全失去了抵抗,以前有不少女孩子,都
是如此对付的。
  那些女孩子在一两次之后,也就乖乖地认命了,何况太子对她们也不错,养在宫中,不
仅本身衣食锦绣,连家人也得到了富贵。但这一套对如倩却没有用,她只要神智略略清醒,
就要找人拼命……”
  “那么她现在一直是在昏迷中了?这种迷药用多了,会把人变成白痴的!”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向太子献计说,不能再用迷药,只有把她手足捆紧,日夜找人看
守,慢慢磨去她的火性。”
  王刚冷笑道:“阁下对太子倒是忠心得很!”
  侯小棠苦笑道:“王兄,我知道你对我很不谅解,但我的处境与你不同,我是官宦人家
子弟,不能挺剑而逞一快。
  我还有一堆家人,还有家父的前程,甚至于还有我自己的前程,我不能去获罪于当朝太
子!”
  “侯公子用这种方法去混前程的吗?”
  侯小棠苦笑道:“王兄也许以为不齿,但太子现下年事尚轻,好嬉游是自然的事,现在
圣上已渐渐在加重他的责任。
  等他多负点责任后,他自然会变好的,可是我若跟他闹翻了,我们这一家这辈子就完
了!”
  “他难道还能抄了你的家不成!”
  “那倒不至于,贵为天子,也不能随便抄人的家,但是我们这一家也别想在官场上求发
展了。
  家父已经是二品的侍郎,进而到尚书人阁拜相都有可能的,要是毁在小弟一时之不忍
上,那不是太已冤枉了吗?”
  王刚也没有话说了,侯小棠本不是江湖人,不能够以江湖的标准去要求他的,何况人各
有志,这也不能勉强别人一定要如何的。
  他能够把消息泄露出来,已经是不错了。
  何况自己也另有身份,不能对他要求太多的。
  因此,他慢慢冷静了下来道:“侯公子,别的都不必去说,在下只希望知道几件事情,
第一,那所别宫中守卫的情形如何?要多少人力才可以救她出来?”
  侯小棠道:“守卫的力量不弱,其中颇不乏好手,不过有办法可以想的,小弟新受聘为
东宫太子府记室,总揽一切事务。
  明天,小弟可以借就任为由,设宴邀请府中及各处的武师来见见面,那时重要的人员都
会来了。
  别宫中最多只有一个轮值的侍卫,王兄去救人时方便得多,至于去的人,倒是越少越
好,最好是悄悄地行动,不要伤人,否则问题就严重了。”
  王刚点点头,又问出第二个问题:“是谁把她送去的?”
  “这个小弟还不知道,但可以设法调查的,因为叶姑娘是在通州失事被掳,却被送到京
师来。
  其间过程,不无可疑之处,也许可以查到通州下毒者的线索,小弟一定会尽力,找出这
个人的。”
  听他如此说,王刚也没有办法了。这个家伙太狡猾了,明明他身上背着的嫌疑最大,但
他推得干干净净。
  假如他跟叶如倩不是朋友,他可以推开不管,最多通知叶逢甲一声,由她老子去伤脑筋
去。”
  但是对叶如倩,他却不能不管,也不知为了什么,对这个女郎的事,他就是丢不开。
  最后,他提出的问题是有关别宫中的建筑位置,这一点侯小棠倒是很热心,说得很详
细,甚至于还画了份地图,标明了内部警卫的状况。
  王刚离开了东宫太子府的时候,内心是十分沉重的,他也找到了邱光超,说出了这件
事。
  邱侯爷也十分为难道:“贤弟,情形比我想象中严重,他们居然搭上了太子的线,这倒
是很讨厌。
  太子只是在女色上有点放纵,但只是他手下人偷偷摸摸送两个女人给他,事后他的确对
那些女孩子都很好,所以有些女孩子是自愿地留下来了,实在不肯留下的,他也重重地赔了
钱,把人送回去!”
  王刚怒道:“他坏了人的名节,又岂是金钱可以弥补的,强奸民女,这种行为就该
死!”
  邱侯爷叹了口气道:“贤弟,天下事有时不能全照法理来办的,否则我们自己也站不住
脚。
  就以上次你在梅庄杀的人来说吧,騠骑营有权执法先斩后奏,但必须是在对方顽抗无法
生擒的情形下才有此权力,否则还是违法的。那十几名庄丁已经被你擒下了,你还是杀了他
们!”
  “梅庄叛逆有据,罪无可道,那些人死得并不冤枉!”
  “贤弟,你是在杀了他们之后才找到证据的,他们纵然该死,也不该由你执法,可是没
有人来追究你,因为你有特权。
  这个世界上的事不能十分公平,只能维持一个差不多的标准而已。你平时不是那么冲动
的人,怎么会在这件事上,失去了理智!”
  这一说,王刚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太子玩一两个女人,这并不是大事,王刚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但没有如此激动过。
  何况,叶如倩失贞,也不是太子主谋掳去的。
  那是百花门干的事,只是把人送给了太子而已,太子只知道她会点武功,并不知道她的
身份……
  叶如倩也只是在王刚心中有特殊分量而已,在别人的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江湖武女而
已。
  王刚终于冷静了下来,有点讪然地道:“对不起,侯爷,是我太激动了!”
  护国侯笑了一下道:“因为叶姑娘是你的朋友,激动在所难免,人非太上,事着关心则
乱,愚兄是可以谅解的,而且也会全力支持你把人救出来!”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騠骑营的人跟东宫的人冲突起来了不太好!”
  护国侯笑道:“不是冲突,别宫中也有一些是騠骑营的人,我可以给他们一份通知,叫
他们协助你救人!”
  “騠骑营的人也派到太子别宫?”
  “是我特地安插的,騠骑营的任务就是维护皇室的安全,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我当然要
采取些保护的手段!”
  他看见王刚又有不以为然之色,笑笑道:“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太子年少荒唐,是
一般少年人的通性,他的素行不检,但并无大错……”
  “至少皇帝不该放任他如此胡闹,侯爷也该奏明皇帝,对他加以约束!”
  护国侯道:“皇帝知道,我也没有蒙蔽皇帝,我们是对他作有限度的放纵,甚至于这是
我的建议!”
  不等王刚开口,邱侯爷又抢着道:“太子未来为人君之继,但他不是天生圣人,他一样
有七情六欲的。
  所以我们放纵他,让他在少年时尽情荒唐,使他对女人予取予求,然后他将来登基时,
就不会对女色看得太重,不会因女祸而误国。
  “本朝前几代皇帝,就是年轻时被管得太严,以至于在登基后,受惑于女子,做了许多
糊涂事。
  皇帝年轻时,也因为宠信了庞妃,诬害忠良几至坏了国基,所以我们对下一代的皇帝教
育很注意,让他有很多女人,他就不会特别去钟爱哪一个女人了!”
  对这些谋国大计,王刚既不懂也没兴趣,他关心的只是一个叶如倩。
  护国侯也很热心地帮忙,王刚在进入别宫时,居然有人在暗中招呼引导他,那都是騠骑
营的人。
  王刚才知道,侯小棠对别宫中的情形,并没有十分的熟悉,他虽然把别宫中的几个好手
都约走了,但是没有注意到騠骑营的人。
  那些才是干行动的好手。
  好手不一定是高手,但是在某些行动上,好手的用处就更优于高手,若不是护国侯打了
招呼,王刚真可能被坑在这儿了。
  因为那些低级的侍卫人员,几乎都是潜身暗处的,机弩暗器消息埋伏,守备得十分森
严,若非有个自己人带路,他绝对潜行不过去。
  那个人把他带到一所小楼前,才指着亮灯的地方道:“王大侠,那上面就是囚人的地
方,您最好能不惊动人而把人救走。
  若是惊动了人,您还是从原来的路退走,小的会在别处闹点事方便您离开,记住,一定
要走来时的路,那全是自己人,不会阻拦您,祝您顺利!”
  他又悄悄地走了,王刚潜上了楼,但见那儿的戒备颇为松懈,而且都是些年轻的女人。
  他也看见了叶如倩,却禁不住一阵心跳。
  叶如倩被梆在一张大木床上,手脚四肢都被粗粗的棉绳拉开,绑在床柱上,身上没有穿
衣服。
  小桌上的灯有点昏暗。
  有四个女的坐在她床前摸纸牌,她们居然也是不着寸缕,但她们却像是久已习惯裸体,
已经不以为意了。
  王刚定神一想,才明白这样做的用意。
  他们是怕叶如倩逃走,叶如倩是武女,这绳子虽然坚实,他们还担心捆不住她,怕她弄
断了绳子逃走。
  所以才脱光了她的衣服,连看守她的人也都不着寸缕,这样子就算她能挣断绳子,制住
了看守的人,也找不到一点蔽体的衣物。
  这室中就是找不到一寸布匹,这个设防的人,倒是十分有心计的。
  王刚皱皱眉头,先到另一间屋子里,找了一套女人的衣裤,然后再潜回这间屋子的附
近,掏出了应用器具。
  因为是深秋,屋中已燃起了火盆取暖,才能防止不穿衣服的寒冷,所以屋门也是紧闭
的,很方便他行动。
  他点上了迷香,那是下五门江湖人所用的五谷迷魂香,王刚的身上,这些宝贝杂碎都是
齐全的。
  把迷香在门缝中吹了进去,他算着差不多一盅茶的时分,看看里面的人都昏了过去。
  于是他再轻轻地撬开门,进去后先把门栓上,再解开了叶如倩的手脚,替她穿好衣裳,
叶如倩还在昏迷中,他喂了一粒解药,却等不及她苏醒过来,背着她,却不能再由门里出去
了。
  因为要经过楼下的大屋子,那儿有着不少人,托开了窗子,外面却是口大荷花池,他也
顾不得发出声响了,噗通一声,跳下荷花池。
  那声音立刻惊动了人,立刻就有人高声地查问什么事,而且有人到池边来探看,也有人
叫着:“有人投河了!”
  王刚拉着叶如倩,利用残荷的掩护,一直掩迎到池边,另一端已有人打着灯笼火把来找
了。
  好在叶如倩已经被水激醒了,王刚低声道:“叶姑娘,我是王刚,别声张,我们要赶紧
逃出去。”
  叶如倩点点头,她还是背在王刚的背上,也许她已经能行动了,但她却没有放开王刚,
反而抱得更紧了。
  这个女郎像是溺在池中抓住了一根木头做依持,死命抱住,再也不肯放手了。
  王刚背着她,循着来路,一直跑了出去,没有一个人发觉,但是王刚知道,黑暗中不知
有多少人在注意他们,只是不加阻拦而已。
  一直出了别宫,那儿有着王刚早就预备好的一辆车子,车上也有着各种用具。
  王刚道:“叶姑娘,你到车上去,把湿衣服换下来,车上有衣服,我们得赶紧离开此
地!”
  叶如倩这才放开了他,钻上了车子。
  王刚赶了车子飞快地走了,别宫中却闹翻了天。
  王刚这次住的地方很偏僻,是一间破落的山神庙。
  那庙已年久破旧了,但是却还有两间屋子还好住,他一个人住在里面,为的是保持单独
行动的身份。
  上次在梅庄附近,他跟那些人住在一起,已经引人注意了。
  因为那些人都是各地的干捕,在京中,认识他们的人多,聚集在一起,容易引人注意,
所以王刚叫大家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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