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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雷神》


第二十章



  陶大姐大感意外地道:“唐先生,我不行。”
  “怎么不行?你本来就是负责联络的。”
  “我是说北京那边还会跟我们联络吗?”
  唐烈冷笑道:“他们不敢不要的,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武器来源,否则我就专做北方的
生意。”
  “在这儿等于是独当一面了,我怕负不了责任。”
  “大姐别客气了,曹二在这儿也是你在负责,你是江湖前辈,还怕当不了家吗?”
  “今后龙虎帮是否由唐先生出来领头呢?”
  “我不能直接出头,因为我要管的事太多,没法子去出席那么多的应酬,而且,有些事
我们不能做的或是我们不想做的,却又不能当面拒绝,那又会得罪人,我还是像从前一样,
在内部负责的好,对外出面,我想由阿发来做比较适合。”
  “徐荣发,他行吗?”
  “论声望资历,他是差一点,但他是龙虎帮的老人,上下都熟。再者,他的能力很强,
绝不会比屠镇东或四爷叔他们差,因此,我想他会做得很好的。”
  就这样,徐荣发成了龙虎帮的龙头老大,也成了这个第一大帮的先生。
  龙虎帮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唐烈也打了一封措词极为强烈的电报给曹锟,不但告诉他处分曹雪芬的经过,也谴责了
曹锟的无情和不义。
  过了一个礼拜,曹锟派了个人来,是来接曹雪芬回家的,来人叫曹铭,是曹锟的弟弟,
也是曹雪芬的父亲。
  他见到了唐烈后,态度十分客气和谦卑,见面就道:“唐先生,事情有很多误会,家兄
特地要兄弟来解释一下,家兄绝未叫小女对杨主任下手,这是她的私下行动。”
  唐烈冷笑道:“总理没有授意,她敢下手?”
  “是真的,家兄的事业前途,多半系于杨主任之手,怎么会自毁长城呢?接到唐先生的
电报后,家兄十分震怒,亲自处决了两名秘书。”
  “处决了两名秘书,这跟杨大哥的死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因为他们是专司与小女电报联系,而且也是负责龙虎帮方面事务的,他
们却受了东洋人的收买,这次对杨主任的行动,实际上是东洋人的主意。”
  唐烈冷冷地道:“可能吗?”
  曹铭诚恳地道:“家兄知道唐先生不会相信,所以叫兄弟带了一批文件,唐先生过目之
后,便会知道的。”
  他从随身所携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卷宗,唐烈不经意地翻了下,内心赫然震惊,因为
这是日本人下达的各项指令,指使如何控制拉拢曹锟旗下的大将,以及历年来,给他们各种
贿赂的纪录。
  看来曹锟的所属势力,已有大部份跌入了日本人的手中,而且很早就开始了。
  大致过目了一下后,唐烈道:“这是从那儿来的?”
  “这是杨主任几年来工作的成效,大部份是他搜来的秘密档案,也有一部份,则是从被
处决的两名秘书家中搜出来的。杨主任因为抓住了这些证据,才使那些将领们俯首听命,也
使他们对总长不敢有异图,你想总长对杨主任,怎么会有不利之心呢?”
  “那令嫒怎么会对杨兄下手呢?”
  “她是个糊涂虫,受了那两名秘书的通知后,也不如证实,就贸然采取了行动,而杨主
任一世英雄,没想到会跌进那样一个陷阱中。”
  “这个陷阱并不拙劣,而且还相当高明,是出于那位袁大少爷的杰作。”
  “不错,家兄也知道了,他们袁家一直就受着日本人的指使和控制,当年老袁想复辟当
皇帝,还接受了日本人的廿一条款,那个活宝也是每月拿了日本人的津贴,在上海逍遥,他
接近小芬也是有目的的。”
  唐烈愤然道:“这个畜生,我那天不该放过他的!”
  “现在找他已经迟了,他在当天就逃到了天津,然后转到了青岛,现在恐怕已经上了到
日本的轮船。”
  “要到日本,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在上海登船不是更近吗?”
  “那是他做贼心虚,唯恐唐先生再找到他,所以才悄悄在拔腿一溜,再者,也是怕唐先
生不让他上船,所以才转到青岛去乘船,他是个小角色,倒不值得注意,兄弟是另有重要的
事情来相商的。”
  “还有什么事?杨大哥的死,我知道是日本人作怪,不再埋怨总长就是了,但我对令嫒
的处分却不冤枉她,因为她是元凶,难道曹先生还想治我的罪不成?”
  “唐先生误会了,小芬是罪有应得,唐先生虽已处分过她,但家兄认为不够,特地叫兄
弟来带她回家,看守田庄去,三年不准出来。”
  唐烈淡然笑道:“那也算是处分吗?”
  “唐先生,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就是枪毙了她,也挽回不了杨主任的宝贵生命。不过,
把她关回老家三年,的确是很不轻的惩罚。试想看看,她在上海生活享受惯了,关到乡下
去,什么都没有了,那比要她命更痛苦呢!”
  唐烈忍不住笑了,这个老子倒是挺了解自己的女儿,这种惩罚,的确对曹雪芬是十分痛
苦的事。
  曹铭又道:“唐先生,家兄希望你能消除误会,继续帮忙,目前他十分需要你。”
  “没有问题,转运军火的事我不会中断的,那是一笔大收入,我不会因私人意气而中
止。”
  “不止于此,家兄另有借重之处。”
  “总长还要我做什么?”
  “杨主任的遗缺对总长太重要了,一时找不到适当的人选,总长希望唐先生能够出
任。”
  “什么,要我去做执法处的主任?”
  “是的,唐先生的机智能力都不逊杨主任,且稳健过之,担任这个工作太适合了。”
  “抱歉,我不能担任,这个工作不适合我。”
  “唐先生,务讲偏劳一下,杨主任建立的这个系统颇为不易,别人接不下来。只有你是
他的把兄弟,他手下的人员会听你的。”
  “我的龙虎帮丢不开!”
  “你可以兼着,反正龙虎帮原也是执法处下的工作范围,唐先生只是多费心管管别的事
情。”
  “我又接下了方子超那边的生意。”
  “照做不误,总长也想开了,控制中国是日本人的既定政策,自然要面面俱到的,我们
反对不了,与其有钱给人家赚,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赚呢?”
  “可是他们若知道了这件事,就不敢再跟我交易了。”
  “那倒不至于,事在人为,唐先生跟他们关系极佳,他们也不希望换人的。再说杨主任
也没有反对这件事,唐先生自然也可以继续下去。”
  “事情若公开出来,就不同了。”
  “对外是兄弟挂名担任处长,但主任一职是唐先生负总责,兄弟只管行文签字而已,杨
主任也是在这种情形下任事的,而且对唐先生的新职,绝对保守秘密。”
  “要守住秘密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要求把办公室的地点移到上海来。”
  “兄弟也是这个意思,主任必须要用一批私人,唐先生这边人才济济,大可借重,兄弟
把印信带来了,还有一纸委任状。至于其他档案资料,立刻就有人带来,同唐先生报到,人
事部份,唐生生有全权任用,经费方面,完全没有限制,实报实销。”
  一切的条件都那么好,唐烈实在没理由拒绝了,所以,他又接受了一项新的职务。
  这当然要报告雷神总部的,也要听取进一步指示。
  桂花老九传达来大雷神的持令,说接任杨君实的工作,实际上是雷神总部的暗中促成,
所以不先通知他是尊重他的意愿,让他有拒绝的机会,既然他已经接受了,上级十分欣慰,
希望他好自为之。
  唐烈不禁十分愕然。
  没想到这是上级的安排,不过他也很安慰,上级既然能决定如此重要的人选,证明对曹
锟那边的控制力已经相当着实了。
  他工作起来,想必不会有太多的困难。
  因此,他决定要好好地表现一下,做一点事。
  目前,他知道最大的敌人还是日本的野心军人,他们正以各种的方法,要渗透中国的内
部,而达到控制的目的,他要给他们一个重大的打击。
  唐烈接受了新职,日子却过得很逍遥。
  他把玫瑰宫改作了新的办公厅,聘任陶大姐做办公厅主任,而且把自己的未婚妻陈慧姗
搬来做了副主任,管理文书档案。
  因为陶大姐不认识多少字,而这个工作太重要,必须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担任的(这
两个职称是对内的)。
  他这个主任做得比杨君实实际,却也比较轻松。
  因为他比较开明和进化,杨君实似乎是一人组织,整个的系统几乎在他一个人的头脑
中,他一死,连整理都没办法。
  唐烈只好公开地发出通知,叫旧日的人员,自动前来秘密报到,然后建立一份秘密的人
事资料。
  而且还要陈慧姗自己设计了一套密码和联络密语。
  那些资料完全像是帐目,不怕被人过目,然而却没有人看得懂。
  他也将玫瑰宫改成了玫瑰公司,聘请了一些职员,自然全是住在附近的邻居,而且略为
通晓文字的。
  他们帮忙做各种的联系工作,接受报到,然后再个别的上楼去报到、登记、核薪、规定
通信方法,联络口号等。
  这份工作靠陈慧姗一个人是不行的,唐烈向雷神总部请求,拨下来两名女职员协助,算
是陈慧姗的秘书。
  好在是在上海,有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而唐烈又有钱。
  他成立了一个小型的收发电报台,远地的工作人员都带了一台收发报机和摩尔氏电报译
本回去。
  这笔钱花得很可观,但是他自己贴了一半,另一半才向曹锟报销,而全部装备却全都属
于曹锟那个北京总办公处曹锟的名下。
  因此,曹锟虽然心痛,却也颇为高兴地接受了。
  因为如此一来,他建立了最周密的通讯网,对一些偏远地带的动静,可以立刻知道,不
再受蒙蔽和应变措手不及了。
  而且这通讯网还真发生了效用,成立后不到一个月,有一个师团级以上干部全部被人买
通了,准备把部队拉到对方去。
  幸而得信较早,曹锟得以及时派了三倍的人去,把部队先缴了械,再把那些变节的军官
们处决。
  部队重新编制、从新派人,保住了十几个县的地盘。
  另一次则是驻扎在直系边界的一个团,扼险而守,地位十分重要,直系的张氏悄悄地调
派了三个团来,准备硬吃掉那个团而占领那个要津。
  照平常的状况,知道了消息后再派兵员去增援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因为有了那些小型通讯网,对方部队一调动,这边已经知道了,研判动向后,立作
应变措施,也调了部队去增援,结果在稍作接触后,对方因无功而退。
  这两次事件后,曹锟对唐主任的工作表现十分满意,也不心痛那些钱了,不仅传令嘉
奖,而且还拨出了一笔经费来,希望扩大这个组织,但唐烈却拒绝了。
  他的理由很充分,军事情报,不但要快速正确,而且还要保密,才能灵活运用。
  他自己所属的都是情报人员,忠贞可信,而且已经打入敌我双方,足够维持消息灵通,
假如扩大到每一个师团之中,人员就杂了,保密不易,反而失去作用了。
  曹氏兄弟想想也有道理,还是维持了原状。
  事实上唐烈却有不愿意扩大的更深一层理由,这个通讯网是似他自己为中心的,专用一
种频道,任何消息,都要通过他在上海的总机,而后再转发北京。
  名义上,设备属于曹铭的总办公处,但使用的全是唐烈的人,保管的也是唐烈的人,看
起来是唐烈贴了一半的经费,实际上却是曹家出了一半的钱在为唐烈添装备。
  所以,唐烈才急着建了两次大功,让他们觉得钱化得不冤枉。
  实际上,那两次大功的建立,对南方的革命大军更为有利,单以那次扫平叛变的事件而
言好了,消息是雷神总部先知道,通知唐烈,转告了曹锟。
  除去了一批高级军官,换上的一批,大部份是属于革命军的份子,因此,这支重新编整
的部队,真正是属于革命军的,目前只是寄养在曹锟的名下而已。
  利用军阀来培养革命军的实力,这是国民革命最高策略的运用,唐烈却在巧妙的运用下
完成了。
  但是,军阀们祸国行为曲阻遏只是唐烈次要任务,他主要的目的还是防止外国帝国主义
的侵略。
  在这一方面,他运用更妙,因为他与日本军部的关系已经改善了,所以他并不隐瞒自己
的新职。
  反而立即透过稻田姐妹,向日方求助,说自己只是因为运气好才担任了这个职务,对于
如何做工作完全不懂,希望他们能多加指点和协助。
  日本军方对他这个请求不仅欢迎,而且还大喜过望,因为以前的杨君实就是跟日本人太
不合作,才被日本人运用曹雪芬的关系暗算掉了,接任的唐烈自己送上门来,还不是正中下
怀。
  他们的协助很热心,但是相当自私,他们帮唐烈找出了很多外国的内奸,包括德国的、
英国的、法国的以及一些属于南方革命军的,就是没有日本人的。
  唐烈心中自然明白,他也不指望能够抓到日木人。
  对中国这块广大而肥沃的土地野心勃勃的外国人很多,并不止于日本,在北方有俄国和
德国。
  南方则有英、法,日本人是南北通吃,德国人刚开始把手伸进南方来。
  军阀割据,阻扰了国家的统一,他们的内部腐败,也是庇护间谍们的温床。
  每一个国家都在运用一切的手段,建立他们的影响力,支持他们的合作者。
  大军阀、小军阀、不大不小的军阀,都是他们寻求资助的对象,有些较为受人注意的目
标,受到几方面的包围,居然也有一脚踏几条船的。
  唐烈无法不佩服那些间谍们的厉害,但更佩服的是日木人情报的周密,雷神总部自然也
有一份资料,但跟日木人一比,实在差太多了。
  这些资料到手,唐烈也触目惊心,照情形看,曹锟那个机构中几乎有一大半人是靠不住
的了。
    事体大,他也不便擅自作主了,只拍了一份急电,把曹铭又请到了上海,在玫瑰公司
的机密办公室中,他把日本人提供的资料摊了出来道:“铭公,你看看这些资料,不知道其
正确性如何?总理是否知道?以及如何处理?”
  曹铭才看了几页,脸上已布满了惊色道:“这些东西你是从那儿弄来的?”
  “花钱从东洋人那儿买来的,对方向我保证内容正确无误,但如有差错,可以找他们理
论退钱的。”
  曹铭皱起了眉头道:“资料大概不会假,因为其中有些人曾经向总理自行报备,取得总
理的同意,敷衍一下外国人,也争取一点支持或帮助。只是没想到他们另有来往,真是该
杀。”
  唐烈一笑道:“铭公,名单上的固然该杀,但是不在名单上的人更值得注意。”
  “为什么呢?东洋人的确厉害,我们都不知道的,他们却打听出来了,不在名单上的
人,应该是可靠的了。”
  唐烈笑道:“他们不会把属于自己的人也列上去的,所以不在名单上的人,极可能就是
他们的人。”
  曹铭一拍脑袋道:“是极!是极!唐主任,你的确厉害,居然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也
总有一些人是真正忠于总理,跟什么外国人都没来往的。”
  “那当然,不过这也很容易查证的。”
  “有什么办法可以查证呢?”
  唐烈笑道:“铭公如果肯多  上两天,我就可以查出一份最正确的名单,至于用什么方
法,目前却不便宣布。”
  曹铭当然没问题,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他在上海玩了两天,玩得很高兴,唐烈将他交
给了稻田姐妹去招待。
  一个像他如此重要的人物,日本方面自然是尽力款待的。
  两天以后,唐烈果然交出了一份名单,又过滤掉了一批人,上面都打了圈,写了个小日
字,表示这些人是跟日本人有问题的,附带还有一些文件,记载了他们的活动资料,以及交
往的联络人等等。
  曹铭大为钦佩地道:“这份名单绝对正确,因为这些人的交往我都有些耳闻,只是没想
到他们跟东洋人暗中有勾结而已,唐主任,你这份名单是如何取得的?”
  “很简单,我到英国、法国和德国的领事馆都去拜访一次,提出请他们协助的请求,当
然这是透过我私人的关系。他们果然很热衷地帮忙,提供给我一份资料,我把这些资料来一
比对,那些人跟那些国家有来往,岂不是一清二楚了。”
  曹铭忍不住钦佩地道:“唐主任,你实在了不起,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样一份重
要的机密资料弄到手。”
  唐烈一叹道:“不过我也实在担心,总理的江山可不怎么稳,他的忠心部下,有一大半
都有问题。”
  曹铭有点难堪地道:“他们只是跟外国人勾结,还是要仗着总理这块牌子来撑腰的,事
实上别的几个体系也都差不多,所以有些事总理知道了,也只有装糊涂。”
  唐烈道:“不能装糊涂,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总理并没有被他们蒙骗,只是原谅他们的
无知,不忍加以穷究而已,这样子他们才会对总理感激和效忠。”
  “能够这样最好,唐主任如有良策,不妨到北京去,跟总理当面详谈一下。”
  “不!我不去,请总理自己来一趟!”
  这口气实在太大了,而且也太狂了,连曹铭也不禁变色。
  因为唐烈只是一名混起来的流氓头而已,曹锟却是国务院总理,说什么也不能要曹老总
移驾来看他的。
  但唐烈就这么说了,而且振振有词地提出了理由道:“他到上海来,我敢担保他的安
全,我到北京去,谁敢担保我的安全?这是一,现在是在为他稳住江山,他该移樽就教,这
才是他大总理的风度,此其二。我干这个主任,贴钱、花心力,完全是为了帮忙,并没有从
中捞得多少好处,就是为嘉勉我,他也得来一次,此其三。最后,是我准备跟我的未婚妻陈
慧姗小姐结婚,请他来给我证婚,做个面子,他若是个爱护部属的长官,想必不能推辞
的。”
  这最后的一个理由,才使曹铭舒了口气,否则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启齿了,要曹锟来向唐
烈请教,这话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因此,他马上笑着道:“恭喜!恭喜!唐主任,是真的吗?那就太恭喜了,我应去报告
一下,相信总理会来向你恭贺的,但最好是你写份请帖由我带回去。”
  唐烈知道曹老总要搭搭架子,故意给他留了一个下台阶,但这也是解决他自己的一个难
题。
  因为陈慧姗对他跟别的女人鬼混都不在乎,唯独跟曹雪芬在一起,感到心中不自在,因
为她现在就住在玫瑰宫,在卧房里找到了一些专门报导名女人私生活的内幕杂志,有不少关
于唐烈和曹雪芬的消息。
  这些过了期的杂志,使得陈慧姗心中极为不痛快,天天都在他耳根絮聒,甚至于两三天
不理他。
  因此唐烈灵机一动,想了这个绝招,来平平陈慧姗的气,当然也是为她做点面子,让她
好风风光光地回娘家去走动走动。
  她被人绑架出来,倒是无可厚非,但被救出来后,腻在上海跟唐烈在一起,在世风闭塞
的乡下,仍是引起了不少非议的。
  唐烈对曹铭道:“一切都麻烦处长了,但务必促成总理来沪一行,而且希望照我的安
排,此举意义重大,我们不但要轰动上海滩,也要给一些人一个惊奇。最主要的是这次行动
要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给那些搞情报的人员一个拍案惊奇,以后对我们另眼相看,不敢再
乱动歪心思。”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能打动曹铭的话,也是能满足曹锟权力欲和虚荣心的最佳理由。
  曹铭回去着手准备了。
  唐烈也开始着手。
  他老早就对外宣布要结婚了,新娘是陈慧姗小姐,地点在六国饭店,学行新式的婚礼,
时间定在十天之后,却没有注明请什么人证婚。
  全上海有点名头的人全请到了,而且他又请求几个领事馆的安全主管暗中帮忙,提防有
人捣蛋。
  其实,以他龙虎帮魁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人敢来捣蛋的,也用不着请人帮忙,这  不
过是打个招呼,叫他们提防着一点,或是暗中下个命令,绝对不准有人去凑这个热闹。
  如此一来,即使真有一两个想不开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这几个国家的安全部
门主管一声招呼,比联合国的决议还更有力量呢!
  伴娘,他请了美丽的稻田美子,和另外三位领事的千金。
  这个多情的东瀛女郎,对唐烈一直是在暗恋中,为报答她的多情,唐烈终于想出这个和
她披着白纱,同进礼堂的机会,也使她感激涕零。
  因为她在上海,毕竟只是一名艺妓而已,在日本,也只是一名浪人的首领,没有什么地
位的。
  可是唐烈把她和一些名媛们放在一起,无形中地提高了她的身价。
  这当然也只有集黑社会与政治权力于一身的唐烈,才能做到这一点,否则那些领事们的
千金小姐,才不屑与她为伍呢!
  但唐烈目前的地位,使人无法拒绝他的邀请,何况唐烈还暗中宣布了,在他的婚礼上,
将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嘉宾,他们来了,绝对有好处。
  而在北京,国务院总理在一周前,因为国事操劳而致疚,住进了协和医院的特别房间里
静养,杜绝一切探访。
  那几天,他正为某些事情,跟国会闹得不太愉快,人家都以为他生的是政治病,猜测纷
纭。
  所以当婚礼进行时,在满堂嘉宾的嘈杂声中,司仪宣布了,“恭请国务院曹总理福
证。”
  这个消息的确使每一个人都感到十分意外,而且难以相信,当司仪再度响亮的喊出肃立
的口令,隆重的军乐声中,身着元首服的曹锟含笑挥手,步上礼坛时,简直是戏剧化的最高
潮。
  那些受邀来采访消息的各报记者惊喜若狂,他们本来觉得这是很无聊的采访,摄影都集
中在四位美丽的伴娘身上。
  也  有这个奇妙的组合还有点新闻价值。
  但是他们不敢不来,一则是唐热的情面难却,二则是唐烈保证过给他们一个头条。
  唐烈的话不能够不当回事的,他随时可能有意料不到的妙事做出来,何况他的身份与地
位又更形重要了。
  但做梦也没想到唐烈安排的是这一手。
  因此,唐烈的婚礼是一项空前的大盛举。
  第二天,每家的报纸都以头条大字,刊出了曹大总理莅沪为部属证婚的消息。
  这是他就任总理以来,第一次到上海,而且是为了这么一个富有人情味的理由,连一向
都是在批评他的几家报纸,这次也捧他的场,说了他几句好话,登着他的照片。
  曹老总十分开心,这次他过足了瘾,不但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而且是在和谐而受尊敬
的气氛下上镜头。
  以前,只有他在一批请愿学生的举手谩骂下,或是被国会议员攻击得十分狼狈时,才会
成为新闻的焦点,绝没有如此愉快。
  在唐烈的安排下,他接受了许多领事或大使的进谒,谈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公事,也开了
一次记者招待会。
  回答了一些冠冕堂皇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唐烈向他作了些建议,使他十分高兴,对唐烈这个人,他是满意得不能再满
意了。
  在回程上,他跟曹铭谈起唐烈时,忍不住道:“二弟,雪芬真是一头猪,一个这么有才
华的小伙子,她怎么会瞎了眼睛放弃的,搞了老袁那个宝贝侄子,x他妈的,他连唐烈的一
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不然的话,你是主婚人,我是证婚人,这场婚礼该有多风光,猪!
猪。”
  曹老总喜欢骂人猪,所以,他在国会行贿,买通了一批国会议员选出他为国家元首时,
领导内阁时,被人讥为“猪仔议员”。
  但他的母猪侄女儿曹雪芬多少还有点骨气的,她听见了曹锟为唐烈证婚的轰动消息后,
在家中上吊了。
  她的死不知是抗议什么?是愤怒自己的愚昧、有眼无珠,还是失意于自己的势力失落,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为她流过一滴眼泪,也没有留下一字遗言。
  倒是唐烈夫妇在知道她的死讯后,感到颇为惆怅,他们的洞房设在她以前的卧室中,不
管如何,他们对她都有一份歉意的。
  唐烈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功,曹雪芬的确是出过相当的力!
  唐烈的密月却并不逍遥,他要做的事情的确太多。
  曹锟回去后,一个个私下召见了他的部属将领,对每人发了顿脾气,大骂了一场之后,
又温言慰藉。
  原谅了他们失节的不得已,使那些人在证据之前闭口无语,而又感激涕零,发誓对他效
忠。
  所以有一段时间,曹锟的内阁是相当成功的,因为他的每一个命令,都有他的忠贞部属
以实力作后盾。
  但这些还是要归功于唐烈的暗中控制。
  那些将领们都有一个私人的代表在上海,这些代表的身份自然是绝对的秘密,他们接触
的人也是秘密的,商谈的内容更是秘密。
  但这些秘密都没有逃过唐烈的注意,这儿有一件小插曲可以说明的。
  下午三点钟,在六国饭店的咖啡厅中,一个洋人和一个中国绅士晤谈了十分钟后,两人
握手告别。
  洋人留下了一只公事包,装得鼓鼓的。
  中国绅士也颇为得意地提起公事包,准备招呼侍者来结帐。
  两个短打的朋友在门口迎住他道:“萧先生,帐已经由我们主任结过了,主任请你过去
坐一坐。”
  “我。不姓萧,你们认错人了。”
  “萧先生,萧秘书,我们以前是在刘军长那儿当过卫士,对你这位舅老爷还会认错吗,
请吧!”
  “你。你们主任是那一位?”
  “唐烈,唐主任,他在六二四号房间候驾。”
  “我不认识他,我不去见他。”
  两个人上来夹住他,每人一枝枪已抵在他的胁下。
  一个人沉声道:“萧秘书,唐主任请你过去是给你面子,你敢说个不字,我们就不客气
了,活的不成抬死的去。”
  硬梆梆、冷冰冰的枪口对人有一股说不出的威胁,那位中国绅士吓白了脸,双腿软软
的,简直是被拖着走的。
  到了六二四号房外,门自动开了,另外两个人把姓萧的接了过去,架进屋里,门就关了
起来。
  这间房子很大,大得很阴森、怕人。
  唐烈跷着二郎腿,很轻松地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前,手中却执着一枝雪亮的七首,脸上含
着微笑。
  但看在萧秘书的眼中就不同了,他的两条腿开始像筛米似的抖个不停。
  唐烈笑笑,挥手先叫两个架他的人出去,然后用手中的匕首指指身前的一把椅子道:
“请坐,你站得太辛苦,手里的皮包也太重,一直抱着太累了,放到桌上,在我这个地方,
你可以绝对放心。”
  萧秘书不但没把皮包放下,反而抱得更紧了,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其实没什么作用
的,在唐烈的面前,他就是拚了命,也保护不了他的皮包的,可是他已经吓糊涂了,根本不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唐烈的笑容是很残酷的,但他的动作更恐怖,因为他手中的匕首突然一掷,匕首像电光
般的飞出,直刺向萧秘书的咽喉,快得根本无法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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