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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铁三角》


第二十五章



  李志强脸色也为之一黯,他们跟卓平是从小一起长大,亲逾手足的生死之交,他们实在
不希望卓平有何意外。
  正在这时,他们的身旁座位上来了一对男女,男的很高,女的很艳,他们坐下后,各要
了一杯咖啡,女的加了一杯鲜橙汁,男的手中提了一具007的黑色手提箱,似乎十分宝贝,
连放在桌上都是十分小心的。
  侍女送咖啡来时,不小心碰了它一下,那个男的几乎吓得跳起来连忙用手扶住,没有让
它倒下来。
  咖啡喝了一半,女的鲜橙汁还没有动,忽然,女的要上洗手间,而且要那个男的送她去,
两个人站起来,一起离开了。
  李志强道:“这一对宝货实在很妙,他们的衣服穿着很普通,他那口手提箱却是真正的
名牌,里面放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所以才捧着一步也不肯放松,好像是捧着祖宗牌位似的。”
  骆希真道:“你怎么想到这个妙喻的!”
  “我的直觉,那个男的捧着箱子时,战战兢兢,惟恐碰到一点,不是祖宗牌位是什么?
可是现在却放在桌子上不管了,难道又不怕人偷掉了!”
  骆希真道:“我却注意到那个女的有问题,她戴着一付墨镜,那只是路边摊上买的,二
十元一付的便宜货,她进来后就取了下来,可见并不习惯于戴着它,可是她去上洗手间,却
将它收在皮包里取走了。”
  李志强一怔道:“你看得这么仔细!”
  “我是跟美子学的,她教我从一个人的穿着上去观察他的气质,如果有不相符的地方,
就值得进一步去推敲,如果有不合常情的地方,就要特别注意了。”
  “你观察的结果,有什么结论呢?”
  “我认为他们虽然是去洗手间,却不会回来了。”
  李志强道:“为什么,难道他们只是为了赖掉付帐不成,他们还留下了一口箱子呢,那
口箱子的市价约模在六千元港纸上下,还很新呢!”
  骆希真突然起身把李志强拉得倒了下来,而且还藏身在咖啡桌的下面。
  李志强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耳畔已传来轰的一声,眼前一阵硝烟迷漫,好一会儿,他才
恢复了平静,却又听见外面人声嘈杂,有人慢慢地接近了。
  那是左右邻店的人,他们都是被爆炸声引来的。
  爆炸的来源是那口箱子,箱子是放在桌子上的,那张桌子已经炸得粉碎,爆炸的碎片飞
碎出去,有两名女侍和四个客人都受了伤,而伤势较重则是坐在柜台上的会计小姐,因为爆
炸是由桌面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的,会计小姐的位置最高,挨到的碎片也最多。
  骆希真和李志强因为俯到了地下,而且钻入了桌子下面,不锈钢的桌面将他们保护得很
好,居然毫无所伤。
  李志强一看,旁边的骆希真居然没有了影子,他倒是很放心,自己没受伤,骆希真一定
也不会有事,至少不可能被炸得四分五裂,片骨不存的。
  他一定是有所发现,急急地离开了,所谓有所发现,当然是指那坐在一边的一男一女。
  放置炸药的箱子是他们带来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
  照目前的情形看,自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跟那家咖啡馆有宿怨,给他们一点颜
色看看。
  但李志强很快就推翻了那种可能,咖啡馆受勒索不付而遭到黑社会报复的情形固有,那
一男一女看起来也不像是正经人,可是他们所费的代价太大,光是一口箱子就要好几千元了,
再加上定时爆炸装置,黑社会的人制作的炸弹不会那么豪华。
  第二个可能就是对付他们了,这倒说得过去一点。
  李志强和骆希真为了谈话的安静,选了一个很角落的座位,那两个人竟然直接坐在他们
贴邻的坐位,一坐下来就频频地看表,然后又匆匆地离开,很明显地,他们要躲开爆炸现场。
  李志强趁着乱,也赶紧走开了,好在女侍和会计小姐都受伤,别的人也不认识他,也没
有人注意他。
  出门之后,警车的呜呜声已经接近了,李志强觉得更应该尽速离开,否则被警方找去作
证,问口供,那是很麻烦的事。
  他们才离开白媚的住所没多久,就被人找到了,来安排了一场爆炸,可知他们已经受人
注意了。
  李志强照理应该立刻再回到白媚的住所去再详问究竟的,可是他不敢,一则人单势孤,
对方可能会再对他不利,再则,他怕再找了去,很可能会影向到白媚和那两个人的安全,对
方既然已不择手段,也不会顾虑伤及无辜的。
  他也没有回到事务所或家里,他身上有传呼器,有人要找他,可以立刻连络的,他却不
想再被人踩住行踪。
  目前,最佳的办法,莫过于在市区不断的流动,所以他忽而巴士,忽而地下铁,忽而乘
坐计程车,就在市区里转。
  而且留心后面的人,等他能确定没有人跟踪时,才转到一家熟悉的上流咖啡馆中坐了下
来,点上了一支烟,仔细地思考这件事。
  案情已经升高,不单纯是两个人失踪,有两个人被杀,好几个人受伤,事情越来越复杂
了。
  他用纸把所能思索到的疑点,以及所能找到的事实都逐一写了下来,发现整个事件似乎
都是相连的,而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金氏企业机构。
  只不过,他有两点无法证实。
  第一、卓平和陈大虎的失踪是否为水蛇和黑鳗所为,虽然,卓平的钥匙圈在水蛇身边发
现,但那两个人已死,无法再作进一步证明。
  第二、就算能证实水蛇和黑鳗参与了绑架卓平等人的行动,但是无法证明那两个人曾受
金氏企业雇用,那还是无法对金氏企业作任何行动的。
  他的传呼器哔哔地响了起来。
  他连忙去通电话,电话是他的助手打来的,告诉他有一个熊仔那样的男子进入到白媚的
屋中了,还带了四个人进去。
  李志强很兴奋,几乎要想赶过去跟熊仔见面了,可是他顿了一顿后,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直接找熊仔谈是没有用的,自己没有吃得住对方的力量,再谈也不会有结果的。
  不过,他在白媚家中时,已经知道了那儿的电话,于是他拨了那儿的号码。
  首先接听的是白媚,才喂了一声,李志强就道:
  “我姓李,刚才到过你那儿,找熊仔来听电话,别说他不在,我看见他进了你的屋子
的!”
  又停了约模有两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粗浊的声音道:
  “我是熊仔,找我什么事?”
  “熊仔,你听好,你有大麻烦了,水蛇和黑鳗绑了我的朋友卓平,但他们立刻被你的主
人杀死了灭口,不过我们已经从他们的身上查出了你也有份,现在轮到你有危险了,你的主
人会不会杀了你灭口呢?”
  熊仔的声音有点颤抖,但他立刻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听好,熊仔,我和我的朋友离开你的地方后,在一家咖啡馆中,碰到一男一女带了枚
炸弹跟着进来,炸弹爆炸了,伤了好几个人,却没有伤到我们,现在事情闹大了,警方也在
调查了,我们只要作证一下,警方会立刻追到你身上!”
  熊仔在那头叫了起来:“那不关我的事,我连你们的面都没见到,我才回到家,爆炸的
事我毫不知情。”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但是有人怕我们调查你,对付我们不成,就会使你开不了口,
你要想法子救你自己!”
  熊仔的声音变成呜咽,显然地,李志强击中了他的弱点:
  “李先生,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没有害你,是你自己在害自己,你该知道那些事是能做的,那些事不能做,你绑架
了一个律师。”
  “那不是我!”
  “你只不是主谋而已,还是有参加行动的,何况你还参与了杀死水蛇和黑鳗!”
  “那也不是我!”
  “我知道,你的手下已经说了,主儿不是你,但你也在场的,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
说出那两个绑架的人被藏在什么地方!”
  “这个连我也不知道,是大小姐把人接过去了。”
  “大小姐又是谁,说出她的姓名、地址。”
  “李先生,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在她手下做事,我也感到很窝囊,我熊仔是自己打出来
的天下,什么人都不怕,但是我的确怕这个女人,我也希望能把她揪出来,可是我对她一无
所知,实在帮不上忙。”
  “至少,你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吧!”
  “她看上去约模是三十岁,长得很漂亮,穿着很时麾,风度很高贵,一看就知道是那种
有着高职位的人。她的脸是长圆型的,眼睛又大又圆,平常是黑色的,但是在生气时,就会
变成绿色,那就有人要倒楣了。”
  “她的身高和身材如何?”
  “高度在一七三公分左右,身材棒极了,不过不是属于性感型,因为她有一种令人不敢
亲近的感受,皮肤很白,几乎像个白种人,头发是纯黑色的,身上的汗毛却带点金黄色,还
有……她的嘴唇上汗毛很浓,像是胡子一般。”
  “这倒是个特征,还有什么可注意的。”
  “她的车子是纯白色的平治二八零,每次都是她自己驾驶,她的车号是……”
  熊仔的声音只到这儿为止,接着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和惨叫声,李志强黯然地放下了听筒,
他知道熊仔完了,对方的毒手已经加到他们的身上。
  白媚的家中已经有三个人,熊仔又带了四个人回去,一共是八个人,可能这八个人,都
遭了毒手。
  可是他只有等待,他的助手在就近监视,相信不久之后,他一定会有个较为详细的报告,
他已经告诉了助手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的助理人员果然很称职,十分钟后,就有电话打过来了,屋中八个人全部都死了,被
枪弹射死的。
  不过有一件怪事——没有外来凶手,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外面的人听见了枪声,找到了
警察破门而入,才发现了一屋子的残尸。
  每个人都是要害中弹,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有三个人手中有枪,三支枪都发射过很多发。
  照现况来判断,他们似乎是自己互相火拼而死的,三个握枪的人,两个是熊仔的手下,
另一个人竟然是白媚。
  好像是熊仔的两名手下首先拔枪杀死了其余的人,而白媚在临死前又射杀了那两个人。
  案情扑朔迷离,奇怪得令人难以相信。
  李志强在十个小时后,终于在警署中的一个朋友处,得知了结果,由于这是大案子,警
方立即作了验尸的行动,提出了报告。
  有六个人死于点三八子弹,枪弹是由两个熊仔的手下的握枪中发出,那两人则死于白媚
手中的小勃朗林。
  弹道研究符合,那两个人都是眉心中弹,一弹穿入大脑,立即毙命。
  至于点三八子弹,钻入体内后,会爆成一个大洞逸出,更别谈能留下活命了。
  死的全是流氓混混,门反锁着没开,弹道符合,警方判断是流氓火拼,也就此结了案,
只对一件事感到怀疑,就是白媚的枪一共只发了二弹,每一发却能正确地命中一个人,这种
本事连警方的神枪手也及不上,只能归之于天意,因为熊仔那些人在码头区内横行不法,多
行不义,对他们的死,只有人额手称庆,更没有人要求警方严加追究了。
  只有李志强知道不是的,熊仔是为了向他吐密而遭到了惩罚,只是他也无法解释凶案发
生的经过。
  他也不能挺身作证说那些人是死于阴谋,他提不出任何证据,警方也不会轻易相信,反
而会惹上一身说不清的麻烦。
  加上水蛇和黑鳗,全部是十条人命,如果真吵开来,将是一件轰动的大新闻,那是警方
最怕的事。
  何况,李志强还是担心骆希真,他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消息了,倒底发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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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希真的确是在爆炸开始后,立即就离开了现场,他非常镇定,立郎从后面溜了出来,
很快就绕到了前面,而且还顺手捞了一件厨司的白色外衣披在身上,大约的改变了一下外形。
  他判断爆炸必然是由那一男一女所造成的,照一般的习惯,他们必然还会逗留在现场附
近,观察一下爆炸的结果,他相信不难找到那两个人。
  大门口很乱,等了一阵之后,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从店中抬出了不少的伤者,其中有
两个人的蒙面白布已经拉了起来,那表示伤者已经无救。
  骆希真终于找到了那一男一女了,他们正坐在一辆小轿车中,注意看咖啡馆的大门。
  这两个人也非常小心,没有下去询问,大概是怕店中的职员认出他们。
  连死带伤,一共抬出了六个人,救护车开走了,那两个居然开动车子,也跟在后,他已
记下了那辆车子的车号,就是钉梢脱了节,他也可以凭车号找到他们。
  救护车到了医院,那两个人的车子居然也停了下来,两个人也跟着进去。
  那个男的还掏出了一份证件,向送去的警员在询问什么,而且还用笔在一本薄子上记录。
  骆希真决定不打草惊蛇,他希望在这两个人身上能查到进一步的线索。
  他相信那男女两个人是专为对付自己和李志强的,不过这两个人一定也不是主谋,他要
找的是背后的主使者。
  那两个人问完之后,骆希真恰好看见了一个自己的小师妹,那也是在他的武馆中学功夫
而且已经出师的,叫杨小芬,是在这家医院中当护士,于是他把杨小芬叫住了道:
  “小芬,你是不是刚下班?”
  “不是,大师哥,听说你到欧洲去了,刚回来?”
  “前天才回来,小芬,我有一件事情请你帮个忙,你先等在我的车子里,注意那部红色
的野马跑车,车上是一男一女,你看到他们出来,就开车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到那里,然后
就打这个电话跟我连络。”
  骆希真这个大师哥在他的师弟妹中间,已经是传奇性的人物,杨小芬以前也被征召过,
在对付赤鲸组的杀手时帮过忙,十分高兴地答应了。
  骆希真自己则找到了那个被询问的警员,那也是他的熟人,所以上前把他拉了出来,骆
希真用很简捷的语词,把所发生的事情,从卓平和陈大虎的失踪,一直到他们访问白媚出来,
过到爆炸为止,告诉了李保全,他听了之后,惊讶万分地道:
  “你是说,这次爆炸是针对着你们两个人的!”
  “我还不敢十分确定,不过我有七分的把握相信有此可能,所以我希望你能从调查中确
定一下,假如不是牵涉到其他的恩怨,那就是以我们为目标了!”
  李保全很快地展开了调查,案情很简单,那家咖啡馆的生意并不十分好,营业也很规矩,
连黑社会勒索收保护费的情形都没有,受伤的人员中,两个是员工,两个是客人,是就学的
学生,社会关系单纯,不可能是有人寻仇。
  两名死者,一个是会计小姐余珍珍,是老板的独生女儿,另一名是女侍,跟余珍珍同学,
一面工作,一面读书,也没有什么恩怨牵扯。这些人的死伤,都是无妄受灾。
  案情十分明朗化了,爆炸的对象就是骆希真,他们就是因为卓平的失踪,追到了熊仔的
家中,才引起了对方的杀机。
  骆希真虽然侥幸躲过了一劫,但心中却充满了愤怒与歉疚,那两条无辜的生命,两个豆
蔻年华的女孩子,都冤枉的被牵连上了。
  事因他们调查熊仔而起,骆希真正准备要……,李保全沮丧地告诉他在熊仔家中的血案。
  熊仔,白媚还有他六名手下都意外而死,现在的线索只有在涉嫌布置爆炸的男女身上了。
  幸好,李保全还记得那个男的,他曾经掏过服务证,是一家小型日报的采访记者,叫张
大安。
  至于那个女的,他也有印象,是XX舞厅的舞女,花名叫娟娟,本名则叫王文娟,跟白
媚是同一家舞厅的。
  李保全记得她,是因为她曾经牵扯到一件勒索案件中,敲诈一位总经理,后来虽因证据
不足而予以不起诉处分,但是案子也是李保全经办的。
  李保全是想把那两个人抓起来的,但是骆希真却劝他稍作忍耐,因为他们并不是主谋,
知道的有限,贸然行动有害而无益,反而会促使对方杀人而灭口。
  熊仔之死,使骆希真知道了一件事——对方是一批极为高明而狠毒的凶手,能够在一所
反锁密闭的公寓内杀死八个人,显然没有外来的凶手,但是用什么方法能使那八个人自相火
拼而全部死亡呢?这是一个谜!
  在无法解答这杀人之谜前,警方的轻举妄动,只有在死亡名单上多增加几个冤魂而已。
  好在他已跟李志强取得了联系,也进一步地了解到当时的状况,知道了在整个事件中,
有一个神秘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高在一七三公分左右,身材健美,而面貌艳丽,年龄在三十上下,汗毛是金
色的,唇毛很厚,气度严肃而迫人,愤怒时,眼中会有碧光。
  这样一个女人是很特别的,应该不难找。
  钉梢那一男一女的杨小芬也有了报告,她说那个男的先到XX舞厅,把女的放了下来,自
己又开了车子到 XX日报,他也打听了那个男的是该报的采访记者张大安。
  每天,也都要在下午五点钟左右到报馆发稿。
  骆希真掌握了这个线索之后,没有立即去找那两个人,只是请李保全派员去钉紧那两个
人,同时也对这两个人展开深入的调查。
  调查的结果如下:
  王文娟,花名娟娟,现年二十八岁,当舞女已经有十年了,生活很靡烂,嗜赌,外面欠
有不少赌债,她也很放荡,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女人,交游也颇广,很多黑社会中人
都跟她有过一手,所以她在舞厅中倒是个自由之身,背后没有人吸她的血,只不过她好赌的
习性使她债台高筑,张大安是她的腻友之一,有时开开旅馆,也有时来捧捧她的场,没有同
居。
  倒是张大安多姿多彩,他的那辆跑车是他私有的,他的报社待遇并不高,这家伙却有他
的办法,从不缺钱用,银行中经常维持着二十万以上的存款。
  他在新闻圈里还是个小闻人,因为他经常能捞到一些独家内幕新闻,颇有新闻价值。
  有些大报想以高薪把他挖走,他居然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他在那家小报中是王牌记者,
连总编缉社长都对他客气非常,到了大报社中,人才济济,显不出他的特出了。
  报社中给他的薪水只够付他的汽油费,但他干得十分起劲。
  有人怀疑他是以敲诈勒索为主要收入,此如说打听到那个名人有些小辫子被他抓在手中
后,就可以开价了,否则就要炒出来。
  很多小报的记者都是干这一手的。
  不过,张大安却又不太像,他所撰写的独家新闻,爆及一些很值钱的内幕,有人亲至报
馆找他谈条件,他都加以拒绝了,新闻照登不误,有一两次,社方都已经妥协了,他却不干,
说社方如果不登那段新闻,他就把稿子交给别家发表,弄得社方也没办法。
  看起来他似乎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新闻从业人员。
  他对自己的收入解释是赌外围马,他有特别的“贴士”所以能经常赢,不过这条财门路
他保密,再深的交情也不肯透露半点,所以只有看他一个人发财。
  这样的一个人,会去从事恐怖的爆炸行动是令人想不透的。
  他完全没有前科,也不像跟什么黑社会组织有关连,当然,他认识的黑社会人物不少。
  那是一个社会新闻记者难免的交往,伹也在记录上,从未有什么特殊的牵连。
  骆希真看到这份调查报告后十分满意,他认为张大安的一切完全合乎他的想像。
  他决定在张大安的身上多下点功夫,加紧跟踪,把握住每一步行动。
  李保全虽然很着急,但是骆希真拒绝指证,他就无法以爆炸嫌犯的名义去逮捕那两个人。
  能够指证张大安和娟娟的只有四个人,骆希真和李志强不肯公开指证,另外两个人是被
炸死的会计小姐和她的女侍同学,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有那样的两个人进过咖啡店,所以毫无
作用。
  李保全也只有耐心地等待骆希真的守候与发展了。
  因为张大安和娟娟是现存的唯一线索了,因此李志强的私家侦探社也参与了钉梢的行动。
  报上已经登出了熊仔和他的情妇以及六名手下伏尸室中的新闻,说成是黑社会的内讧自
相火拼,实际上也只有如此落案,因为现场上没有一丝外人介入的痕迹。
  只有李志强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熊仔死时正在跟他通电话,虽然不知道凶案是如何发生
的,但至少不是内讧。
  拔枪互击,一定要先起冲突,而那时熊仔不可能与人冲突,因为他正在通电话,而且正
要吐露一个秘密。因此,李志强相信那是一场谋杀,灭口的谋杀。
  在他们背后,正有一个颇为庞大的组织,由一些很凶狠恶毒的人主持,正进行着一项极
大的阴谋。
  所以只要他们底下的人员略为暴光,受人注意而有泄密的可能时,就会受到毁灭。
  卓平的失踪就是他们所为,而一连串的杀人行动,也是由卓平的失踪所引发的。
  他们十分耽心卓平的安全,因此,他们也特别重视仅有的线索——张大安和娟娟。
  对娟娟的重视比张大安略逊,照情况的判断,娟娟似乎只跟张大安一个人有关系,做他
的助手而已。
  当然,他们也没有放弃找寻那个神秘的大小姐,不过也只是在暗中进行者,惟恐打草惊
蛇,对方躲了起来,就更难找到她。
  金氏企业机构自然是值得注意的地方,不过这个机构人员很多,又是个很正式的大事业
机构,不能贸然去进行调查的。
  李志强辗转的找到了一个朋友,他在金氏企业机构中担任高级秘书的工作,探听的结果
只知道金氏企业的事业范围很广,进出口业、制造业、建筑业、化学工业以及股票金融行业,
都有庞大资金投入,分门负责,上面有董事会管理,除了最高级的人员,谁都不知道金氏企
业所包括的关系企业有多少。
  李志强的那个朋友是管人事部门的,不过在他的人事资料中,却没有大小姐这样的一个
人。
  不过,董事会的各位董事,每个人都有一部份私人代表,他们有全权代表自己的波士参
与决策或执行业务,却没有列入总机构的人事行政之内,可是这些私人代表却又具有绝对的
权威。
  金氏企业是个家属组织,有一半的董事都是姓金的,企业的组织很严密,但却是用一种
最不科学的家族制度在指挥着作业的运用。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多头的指挥系统居然很成功,每一个部门都很赚钱,他们投资的项
目,每一项都能获取暴利,金氏机构的股票是最热门的,它们以一定的指数,逐年上涨,但
是他们的发行量有限,百分之八十掌握在股东会的董事会手中,他们很少抛出,使得其他的
投资者极难介入,这是本世纪的最特异的一个企业结构。
  这个机构的资金充足,财务安定,挑不出一点毛病。
  监视娟娟的工作比较简单,她跟其他两个舞女,合租了一栋公寓,三房一厅,各人占一
个房间。
  李志强的一位探员干脆包了一个舞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住进了那家公寓。
  早上九点钟,娟娟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张大安打来的,约她到浅水湾海水浴场游泳。
  九点半,娟娟着好了海摊装,在家中等着,十点钟,张大安驾着他的红色野马来接她了。
  骆希真配合著驾了车子,在公寓外等,跟着他们的车子,到了浅水湾。
  他们找了一付双人座,在太阳伞下安闲地饮着波罗椰子酒,却没有下水的打算。
  十一点钟,海面上驶来一条游艇,远远地泊在深水区,他们才有了行动,张大安租了一
条像皮艇,跟娟娟上了船,慢慢地划出去,划向游艇的方向。
  骆希真也租了一条快艇,自己登上滑水板,拉着出去,在游艇附近转了两圈。
  他心中蓦地一震,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大小姐。
  大小姐穿了一身泳装,躺在甲板上晒太阳,脸上架了付墨镜,面貌被遮掉了一大半,但
是看那修长的身材,玲珑有致的胴体与晶莹如玉的肌肤,应该就是那个人。
  最主要的是身高,因为她躺在那方大毛巾,证明她至少有一七零公分以上的身高。
  那条游艇名称叫美人鱼号,是一条新型豪华而且设备很齐全的游艇,艇上装着雷达天线。
  他看见了张大安和娟娟都上了船,那个女郎也坐了起来,跟他们谈话。
  张大安指手划脚在报告什么,而那个大小姐的脸上则有怒色。
  骆希真没有学过唇语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表情上判断似乎在指责他们工作
不力,而张大安却在尽力辩解着。
  终于争论有了结果,那个大小姐叫一名大汉送来一只手提箱,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叠叠
的钞票,她取了一叠,数目大约是十万元,丢给了张大安。
  张大安收了下来,大小姐又抛了另外一叠,那是五百元票面的,应该是五万元,丢给了
娟娟。
  两个人接了钱,又恭敬地接受了一些指示,然后下了游艇,划着像皮艇回来了,游艇也
启碇开始航向外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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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希真无法去追踪那位大小姐,因为他的小摩托艇无法承受大海中的风浪,而且那条美
人鱼游艇上不仅人手多,火力也足,他看到的水手至少有六七个人,还有两名持着冲锋枪的
枪手。
  骆希真虽然一身是胆,却也没有狂妄到自认为是打不死的神了,他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是
绝对无法与美人鱼号游艇去拼命的。
  再者,他的目的也不是与人争胜斗狠,他的目的是救回被绑架的人质。
  有了美人鱼号这条游艇,就是个很有力的线索,那位大小姐显然没想到这次的行踪会被
人发现的,因而行踪已经被泄漏了。
  现在,他要盯紧的人是张大安和娟娟,趁着他们划船同岸的这一段空档,他先打了个电
话给李志强,告诉了自己的发现,请李志强立刻调查美人鱼号的有关资料,然后再告诉他自
己的下一步行踪。
  张大安和娟娟已经回到了岸上,而且立刻就进入了更衣室,他们此来的目的是专为与大
小姐联络,领取酬劳。
  咖啡馆中的爆炸案,虽然炸死了人,但是没达到目的,李志强和骆希真都安然无恙,所
以他们一定还有第二次的行动,这是从张大安的态度上猜测出来的,大小姐在付给他酬劳时,
似乎又吩咐了一些话,而张大安却拍了拍胸膛,那是一种保证。
  保证什么呢?是不是第二次绝对成功?
  张大安并没有把娟娟送回住所去,他只是在街口把娟娟放了下来,所以骆希真也作了个
决定,他利用车子上的电话告诉李志强,派人到娟娟的家里附近去展开监视。
  他判断娟娟一定要回家去换衣服的,因为她穿的还是海摊装,不适合在外活动,而且她
的头发还是湿的,一个舞女是很注重形象的,她搭上的计程车也正是向着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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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安则到了一家茶楼外停了车,可是他却没有进入茶楼,反而走向了两百公尺外的一
条小巷,然后在公共电话处打电话。
  骆希真立刻作了个最大胆的判断,他认为张大安是在约人见面,可是沿途行来,有更好
更多的机会打电话,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地方呢?自然是因为他要约的人就在这儿。
  附近有一个大排档,在一个天蓬的底下,聚着十几家食摊,骆希真判断那就是他们会面
的地方。
  所以他也在一个僻角泊好车,预先去到大排档上去等候,在那儿可以看得到张大安,见
他还在讲电话,而且也是在电话中跟对方不住地央求,讨价。
  最后大概终于获得了结论,他才如释重负地擦擦汗,挂上了电话,果然一迳来到了大排
挡,而且进到跟骆希真所选的同一家摊位,隔了一张桌子。
  骆希真戴了付墨镜,唇间贴上了八字仁丹胡子,已经不像原来的面目了,张大安更没想
到会在此地见到他,所以没有注意他。
  骆希真炒了一盘牛杂,要了一支生力啤,慢慢地吃着,而张大安却似乎要招待贵宾似的,
点了一大堆的菜,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来了两个人,身材魁伟,孔武有力,手臂上刺着花,
一望而知是混世型的。
  骆希真认得这两块料,他们是这一带颇有名气的地痞,以狠勇而见闻于黑道。
  一个叫阿飞,一个居然叫西门雪,这都不是他们的真名字。
  阿飞是一部很有名的武林小说中的人物,另外的一位应该是西门吹雪,由于港剧的播出,
使得这两位书中的人物变成家喻户晓了,他们用来作为自己的绰号,也有自炫的意思。
  骆希真之所以认识他们,是因为跟他们冲突过,他武术馆中的一个师弟开着一家餐厅,
生意很不错,阿飞那一伙人按月来收取保护费,都照规矩付了,可是他们很不上路,经常还
去白吃白喝,还要滋事打架,那位师弟忍无可忍,只有向大师哥求救。
  骆希真在这种地方是义不容辞的,他亲自出马,带了一批师兄弟,把那帮流氓狠狠地揍
了一顿,而且还告诫他们此后不得生事。
  骆希真还算上道的,此后保护费照付,却不得再有白吃的行为。
  骆希真的武馆在香港很有名,师兄弟们不但功夫札实,而且还很团结,终于吃住了那批
流氓。
  现在骆希真换了样子,倒是不怕他们认出来。
  张大安很客气地招呼两个人,菜是早已放在桌上了,他连忙斟上酒,殷勤劝饮。
  阿飞道:“张先生,我们弟兄不是来吃喝的,还是先谈正事要紧,银子带来了吗?”
  张大安忙道:“带来了,带来了!”
  他取出那叠十万元的钞票道:
  “这是我从事主那儿刚拿来的,我的成数也在里面。”
  西门雪道:“我们讲的是付足十万的,那不包括佣金在内,你的份可以向事主再要去。”
  张大安忙道:“事主已经付清了,我怎么能开口呢?”
  阿飞道:“张先生,我们是老朋友了,而且我们跟其中的一个点子也有过节,所以才接
下你这笔生意,否则你今天在香港,就是出双倍的价钱,看有没有人敢接,那两个点子,一
个是私家侦探,一个是名武师,那一个是省油的灯,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可以找别人的,老
实说,我们并不想接这票生意,谁知道会贴多少个弟兄上去。”
  张大安一看对方有拒绝的意思,连忙道:“好!好!一切都照飞哥的意思,小弟算是白
尽一次义务好了。”
  阿飞冷笑道:“张先生,假如你只讨价十万元,那就太少了,像这种对象,每一个要他
十万都不多。”
  张大安苦笑道:“那里是我开的价,是事主自己定的价格,他们只肯付这么多。”
  “那你可以拒绝的。”
  “我不能,那也是个吃得住我的人,一切都借重二位了,多久可以听消息。”
  “最迟不超过三天。”
  “三天,那太长了,事主给我的期限是二十四小时。”
  “那你叫他自己干去,妈的,他以为这是抢金楼,随便捞支家伙,我两个人就可以下手
了。”
  “好吧,就是三天吧,我向事主说明去,可是三天之内一定要有消息。”
  阿飞收起了钞票,吐了口气道:
  “我们尽量尽力就是了,三天之内一定有消息,若是办砸了,我们也不必担心他会见怪,
因为我们一定拼上这条命了。”
  张大安只有一面苦笑,一面道:“雪哥,飞哥,这不是我要找你们,而是事主指定了你
们,只不过透过我经手而已,二位请多多原谅。”
  对着一桌子的菜,那二人也没有了吃喝的兴趣,阿飞道:
  “我们要立刻安排去,张先生,我相信你在中间是捞不着一点好处,所以这顿酒菜算我
们的了。”
  “那怎么行,一点小意思。”
  西门雪笑笑道:“你白忙了一场,总不能要你再破钞,再说在这个地盘上要你付帐,我
们弟兄也太难看了,忠叔,这里的帐挂在我头上了。”
  他只招呼了一声,忠叔是那个食档的老板,他似乎忍受惯了这种勒索,还陪着笑脸连声
道谢。
  张大安倒底还是上路的,他掏了五百元放在桌上,也跟着走了。
  骆希真仍是盯着张大安的,他却暗自心惊,张大安买凶要对付他跟李志强是毫无疑问了,
从阿飞和西门雪后来的态度上,他更惊心于那个大小姐的潜势力,她似乎已能令这些牛鬼蛇
神,亡命之徒谈虎色变了。
  而且那位大小姐已经打听出他和李志强的名字和底细,指名买凶手对付自己了,这个大
小姐居然能如此神通广大,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好在自己预知了消息,否则很可能会吃个大亏呢。
  就是此刻,自己和李志强也得特别小心,因为阿飞他们,不知在何时和采取何种行动的。
  他在车上一面通知了李志强,一面放车疾驰,没有再跟踪。
  他知道张大安现在是回寓所去,所以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车子,跑在前头,在路上,他冒
着被抄牌的危险,连闯了三次红灯,总算抢先来到了张大安的寓所。
  那是一幢大楼,在新兴市区的沙甸,他已经知道张大安住在那一间,抢先在门口等着。
  张大安住在大楼的十一楼中的一个单位,虽然只是一房一厅,但是在地贵如金的香港,
一个单身汉能够拥有一个这样的住所和一辆车子,已经是很罩得住了。
  张大安掏钥匙开门时都没发现有异状,等他要推门进去时,被人用力一推,跟着另一个
魁武的身影进了门一顺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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