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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劫》


第 五 章



  这是她第一次对杜云青用这个称号、她说得很自然,然而在其他人耳中听来,却非常惊
奇。
  这是北方女子对自己丈夫的尊称.本来也不足为奇,但是出自一个当朝的荣华格格,而
且还是手执绝对大权的一流宗主之口,意义就不寻常了。
  那表示她是真心舍弃了她的尊荣,她的富贵与她显赫的地位,甘心做一个江湖人卑微的
妻子了。
  感触最深的是白玉霜,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目中有着伤感与愧咎的神色,喃喃自语
道;”当初…唉!当初。”
  白纫珠诧然地道:‘姑姑,您怎么啦?”
  白玉霜苦笑道:‘我在想当初,我若当初有你蓉妞这份勇气与毅力,何至于落得寂莫一
生,可是我牺牲了自己的一生,落下了什么?
  芙蓉感到很为难,只得道:“仙子,那是情形不同。”
  白玉霜摇头道:“也没什么不同,端看各人的决心而且,严格说来,那时的情形比现在
更好,因为柳寒月还不像云青这样孤立,他还有一大堆朋友;只要我真能放弃一切,我可以
拍拍手就走”
  甘凤池忽然道:’白仙子,我们也是多年故入了,甘某说句不怕你生气的活,寒月兄虽
是个值得钦佩的性情中朋友,但是论气度.比这位杜老弟差多了,他太优柔寡断,又过于执
著,实在还不如仙子有果断力。”
  路民瞻道:“是啊我们在了解仙子阻他赴约的苦心后.倒是原谅他了,我路老五还找到
他去向他陪罪道歉,谁知他竞说他不能原谅自己。”
  白玉霜苦笑道:‘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赌气,怪我看不起他,他说他如果不练成一套能
克制射日剑的剑法,就不跟我见面。”
  甘风池道:“甘某就是为这个而说他,男子汉大丈夫有骨气是应该的,但骨气不是在武
功上表现的。”
  白玉露叹道:“是的,我虽然性子倔一点,究竟是个女人,只要他当时能跟我说一声—
—一玉霜.丢掉你的一切跟我走——我会毫不考虑地跟他走了。”
  白纫珠道:“姑姑,这话不公平,我倒要替柳师伯打不平了,这种话不必要柳师伯表
示,应该是您自己表示,杜大哥没对蓉姐开口,他也不会开口。”
  白玉霜道:“他不必开口,云青本身就有一股令人习伏的气质.你想想你自己是多傲的
一个人,可是见了云青后,你仿佛变了个人,忘掉了自己了,你再看看,这么多的江湖前
辈,那一个在云青面前摆出前辈的架子的,孩子,你比我福气好,遇上了云青这样一个人,
如果柳师伯也像云青一样,不必等他开口,我也会像条忠心的拘一样跟着他了,但他没有这
种使我倾心的魄力。”
  这下子倒使得杜云青感到不好意思了,嗫嗫地道:“姑姑这话小侄可当受不起。”
  芙蓉觉得有将话题引开的必要,乃道:“玉姑,现在州咱们还是谈论一下目前的当务之
急吧。”
  白玉露庄容地道:“我觉得这个话题正是最重要的,因为在场的各位,身份立场各异,
有许多看法也不一样,要合作从事同一目际、必须要大家开诚布公,尽去胸中之疑,才能使
事情进行顺利,所以我才特别把云青提出来。”
  周小青知道白玉霜的话主要是为她而说,连忙道:“仙子放心好了,婢子知道已往之误
失,也更为自己以往心怀畏事而愧疚,今后为补过,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白玉霜一叹道:“你明白就好,我与格格是满州人,跟你们的立场是冲突的,可是我们
今天要做事,却是侠义的本份,为的是天下生民,不是为了那一边。”
  陈四叹道:“仙子的话很有道理,老朽以风烛之年来到宫里,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江
湖上固然不乏忠义之士,但是大家经历变故后,多少已有了个认识,春秋大义固重,但最重
要的还是应以天下苍生着眼,如果仅为了让汉人重主中原而置亿万生民于水火之中,这种行
为不是救国而是祸国了。”
  周小青道:“陈老爷爷,青儿懂了。”
  陈四道:“我知道你懂了,但是我也知道那些人的舌烂莲花,很有说服能力,到时候一
番花言巧语,又把你们说动了,你门年纪小,只看见了一些小小不公平的地方,就以为亡国
之痛,我老头子却是经过了两个朝代了,清廷未入关前,我还是个小孩子。虽未身受,却也
看见见,那时候老百姓所过的日子,还不知道到痛苦上多少倍。”
  周小青道:“青儿懂,青儿看过一些旧日遗臣故老的告文,他们所表现的哀愤,尤甚于
亡国之悲,而且就青儿等一些同伙们的身受,也可以看得出白莲教的那一些人,并不是真正
的仁民之师。”
  杜云青一笑道:“青姑娘并不糊涂,她既然已经澈悟了,就不会再受他们的迷惑了,至
于如何对付白莲教的事,还有几天他们才会齐聚京师,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出一个对策的,目
前还是不动声色为佳。”
  周小青道:“可是目前他们会问婢子有关各位的事婢子要如何说呢?”
  杜云青一笑道:“除了我们已经侦知白莲教秘密的事,你一切都照实说,甘路二位前辈
是为剪除白泰官而来的,你也以此呈报好了。”
  周小青道:“他们会不会就此向白泰官告密,鼓动白泰官来跟各位作对呢?”
  白玉霜道:“那是一定的,我知道白东岳就是白泰官,是由我一个侍女说的,她也是你
们光华会的人,白莲教泄露这个消息,就是想叫白泰官在走投无路时,投到你们那儿去。”
  “那不是对各位很不利吗?”
  杜云青一笑道:“我们应付得了的。”
  白玉霜道:“白素贞的四名剑女就有白莲教的弟子,这个消息你不传下去,他们也会知
道的。”
  周小青道:“可是他们责成婢子要进一步探悉各位如何对付白泰官,那要怎么办呢?”
  路民瞻道:“那没关系,我们会给你有所交代的多少透露一点消息,给你去搪塞他
们。”
  芙蓉摇头道:“不,没有消息。”
  路民瞻道:“蓉姑娘,我们只是给她一点假的消息,让她好交差,我担保她。”
  芙蓉道:“老爷子错会我的意思了,那些人并不简单,如果给她一点假的消息,那等于
是害了她。”
  路民瞻抓了头:“那该怎么办?”
  芙蓉问道:“小青,昨天杜爷跟边城赶了一辆车子到府中去,车上有一男一女两人,你
知道是谁?”
  小青道:“婢子不知道,虽然有人问过婢子,但是因为边大侠了一批人防查很紧,任何
人都无法接近,有几个人想潜近盘查,都被当场格毙了。”
  “现在你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甘爷爷跟甘奶奶。”
  “是谁告诉你的?”
  “守门的吴福,他要婢子来证实一下。”
  芙蓉笑了笑才道:“老实告诉你,那是徐大侠跟雪地飞狐杜女侠,甘老爷子那时没到京
师,自从上次你发出纸条,把我底细泄露给杜爷,又叫大胡子递了张条子给白姑娘,引得她
跟纪姑娘打了一架,我跟白仙子都提了警觉,知道身边的人都不太靠行住,所以从那次以后
你能知道的事已经不多了。”
  周小青道:“是的,那次是一个叫刘通的人定的计划,办得很失策,已经处决了,嗣后
连系的工作就出吴福来接好,不过这个人只是小脚色,背后还有人在指挥他.比起以前在内
城外出卖糖葫芦的刘通地位低多了,有时我故意用一点小事去问他,刘通在时,立刻就能给
我指示,吴福却要过一下才能回答;想必是找人请示过后才来的回答的,因为婢子知道他的
地位并不高。”
  “你很细心,因此你也明白,假如我们透露给你什么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对你反而不
利,你现在已经很难再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了。”
  周小青点头道:“格格想周到只是路爷爷……”
  芙蓉道:“我晓得,路爷爷在东府已经向人用光华会的暗号连络过.也说出了你奶奶有
事要找你,你回只说你不便承认,因为没机会跟路爷爷私谈,等以后再找机会,至于我们将
要如何采取行动.你就以不知道为答复,如果你带回什么消息,反倒会使你蒙上猜疑了。”
  周小青忙道:“是,多谢格格指点。”
  “你回去吧,只把你在这儿见到的人回去转报好了,此外你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消息
了。”
  周小青点点头道:“多谢格格指点,婢子已经懂了,婢子就以不知道三个字去答覆刘通
就行了。”
  芙蓉道:“回去照常工作,只是心里提神,最好能追纵吴福,探出指挥他的人是谁,如
果要人帮忙,就去找小云,她会替你去排的。”
  小青一怔道:“小云可靠吗?她是中堂府那边……”
  芙蓉一笑道:“我知道,和坤以为很聪明,小云是我故意安排了的,让她经过和坤那边
转到我身边来,陈望安死后,一流宗主派到了我头上,叫他们几方面都空欢喜一场,你以为
这是我的运气好吗?”
  小青脸现钦色道:“格格,你真厉害。”
  芙蓉道:“你以为我很孤立,连王府中都是别人的耳目充斥,自己没一点实力,其实这
才是最高明的策略,我把门禁放开,使每一个府里的人都能混进来,而且放任他们活动,让
他们互相监视,各显神通,反而更安全,从事密探工作人有一个最高的原则,就是留一个敌
人在身边,就要面对一个敌人,如果把十个不同的敌人放在身边,就有了九个朋友帮你对付
那个敌人了,白东岳两口子那精明,白莲教在他们身边安插了人,他们反而不知道。”
  这番话说得群侠也为之色变,甘凤池笑道:“蓉姑娘,如果你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会
死无葬身之地了。”
  芙蓉笑了一笑,把小青打发回去,然后设下了诞席,开怀畅饮欢聚,因为镖局里的人都
参加了,大家的谈话也都集中在江湖上的传闻,不谈秘密了。
  路民瞻和马向荣都是直性子的人,两人倒是很谈得来,镖局中的人一部分是纪秋夫原有
的手下,一部份是神龙帮推荐来的,这些人有的是真正的江湖人,有的是义帅中义民,不管
是那一种身份,江南八侠的身都是令他们尊敬的.因此甘凤池夫妇与陈四等人也受到特别的
尊崇。
  虽然群侠目前的计划是先要清除白莲教化名的光华会,但是为了保密,却完全不动声
色,只是在暗中进行着。
  杜云青手头没什么私人,唯一可用的人手还是徐明与杜九娘召来的那一批江湖人,这些
人不求名,不为利,完全是抱着一股济世的热诚在默默地工作,也是真正可以信赖的人。
  他们有的武功很高,有的只略懂拳脚,但是他们的身份却掩护得好,完全是市井屠沽的
游侠儿,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是群青皮混混,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无孔不入,眼皮子
活,消息灵通。
  越是鱼龙混的地方,他们也越吃得开,因此像天桥、什刹海等那些地带,原本是他们活
动的区域,做起事来也越方便。
  表面上,打击一流宗,进剿玉龙寺的工作也在进行着,大学士刘墉放了宣慰朝鲜特使钦
差,由于朝鲜的贡品与天朝馈赠的赐礼被劫过几次,颇损上国之威,这次不能再出漏子,故
而要征求民间技艺好手为护。
  自然而然地,天马镖局的声望最隆,刘大学士很客气,亲自下了帖子,请杜云青过府相
商。
  芙蓉也在刘府协同会商,这也是很自然的事,不会引人起疑的,大家很注目这件事。
  但钦使大人成行,必须要有很多的准备工作,更要配合关外的天气与地里概况。
  行期定在五月里,那时关外已然解冻,而且春光正好,宜于行程,这种说法自然不会引
人起疑的。
  但是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留在京师过四月,把白莲教来个澈底扫荡。
  杜云青除了拜会一些镖行同道外,大部份都是在镖局里盘桓。
  边城据用了春花老九的香巢,作为他新设的密探侍卫营秘密公事房,名义上似乎是那几
位大爷把春花老九给包了下来,轮流在那儿设筵盘桓,但是真正的目的却是在保持那个地窖
的秘密。
  杜九娘把香闺搬到后面来了,实际上也是负责把门,芙蓉间而一来,穿了男装,像个风
度翩翩的公子哥儿,贵族王孙,那是为了掩饰耳目,那儿既是边城新设行衙,直属于寿亲王
统辖,荣华格格来视察一下,是很自然的事,她的身份瞒不过大内的人,但是白东岳跟她已
经有了约定互不干涉。
  因此这座香巢也成了禁地,禁卫营的人绝足不前,白莲教的人先还不死心,派了几个人
来探探,那知道竞被白东岳的手下逮去了,拉进和中堂的东府予以处决,白素贞的四名剑女
中的小莲是白莲教中弟,把消息传出去,知道白东岳与芙蓉的约定后,知道这是大内密探之
间的战争,白东岳以这个条约换来芙蓉的不干涉,倒是也不去注意了。
  在地窖里,杜云青与芙蓉利用那种特殊的练剑方式,把剑法练得更稳健,更充实了。
  就是纪小如与白纫珠,也都在地窑里着实的深造了一番,天马镖局极力准备成行,因为
这是要扫荡玉龙寺的行动,杜云青向一些侠义道中人求援,顺利地也将那些人邀到了天马镖
局,甘凤池与陈四都是江湖上的老人了,担柴叟的辈份极高,大家对他极为尊敬,相处得也
很融洽。
  正因为重点放在玉龙寺那边,白莲教徒反而放心了,因此他们每年一度的聚会照常举
行。
  四月初三,四海班的第一二两班已经到了京师,在进了城郊的怀英栈,这是他们每年例
常落脚的地方。
  徐明的那批手下一向就在天桥及什刹海那儿活动的,这时也更起劲,因为四海班的收入
很丰富,举止豪华,设棚,围场子等粗工,他们自己是不屑为之的,都交给当地的混混青皮
流民去雇工代办了。
  这也是一种笼络的手段,他们不惜代价,让那些活在京师的游侠儿尝足了银子,到时候
就是他们的外围人员了,而且有几个较有实力的混混儿头子,更受到他们的笼络。
  徐明手下的四大金刚都拉上了线,因为这个人是京师扒手的领班,白莲教拉拢他们,一
则是要他们帮忙,在班子献技时,不要在场子动手脚,举凡他们的手下小弟兄,四海帮都有
一份相当的表示。
  而且附带委托他们的一个工作,就是保障场子里人客的财物安全,不要让外地的各门中
人混来。
  四海班管事是个叫罗大成的中年人,白胖胖的脸,一围和气,长袖善舞,交际广阔。各
进宅院,官面上人情都很熟,九城巡捕营,顺天府衙门,甚至侍卫营,跟他称兄道弟,做人
很和气,就是见着了那些青皮混混儿,也一样地拍肩膀认兄弟!”
  这样的一个人来负责筹备事宜,自然没有行不通的,这天是在他四海春酒楼上设筵招侍
四大金刚
  这四个人是徐明的忠实伙计,但是在北京城却比他们的龙头大哥夜游神徐明叫得起字
号.四个人的姓刚好应着百家姓上关的四位,也是四城的老大,各管一方。
  四个人磕头拜了把子,次序的排列正好应着百家姓上头的次序,因此他们的本名倒是被
人忘了。
  赵大、钱二、孙三、李四,有人在称呼下加个爷字,有人在下面加个哥儿,都是以各人
的身份而定。
  罗大成等他有了七八分酒意时,说话的舌头也粗了,方在身边取出四张银票,面额都是
一千两的。
  分塞在四个人的兜儿里,当然在没塞过去前,已经亮了一亮,让他们看见了票面上的数
目。
  赵大立刻道:“罗爷,您这是干什么?’
  罗大成笑笑道:“这是敝上韦老爷子的一点意思,是专诚奉上四位的。”
  “那怎么好意思,前两天已经拜受过厚赐了。”
  “不,这是韦老爷子另外有事要央求各位的。”
  钱二瞪大了眼道:“罗爷,您这不是骂人吗,这些年,咱们受韦老爷子的照顾太多了,
老爷子有差遣,吩咐一声就是了,干吗如此见外呢。”
  口中说得客气,然而对塞进兜儿里的那只手并没有拒绝,一付贪婪的形相使得罗大成更
为放心了,笑笑道:“老爷子创这个班,虽说靠大家捧场,日子还能凑合,但是开销也不
小,别人不清楚,四位是明白的。”
  孙三拍着胸膛道:“罗爷,这些咱们都知道,是不是又有人想跟老爷子打秋风,您说好
了,只要咱们做得到的,一定不会叫您失望。”
  李四跟着道:“凭咱们四块料,没有办不到的事,不是兄弟说句狂话,天下是呈上的,
内城是官面上的,外城可是咱们哥儿四个的,就算九门提督吧,在衙门里他是大人,出了内
城,见了咱们哥儿几个,还得避着点呢。”
  赵大看了他一眼道:“老四,你太狂了,我们算是什么,无名小卒,从那一头算也轮不
着咱们。”
  然后他向罗大成凑近了一点,压低嗓子道:“罗爷,咱们虽然上不得抬盘,可是江湖上
有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您要搬谁的脑袋不出三天,咱们就
是拼了命也会给您送上来。”
  “不,不,没这么严重,只是韦老爷子所居的松庐,这两天发现有些不明身份的人物走
动,老爷子希望能够把他们的底子摸摸清楚。”
  李四连忙道:“何必费这么大的事儿呢,我带几个人,把那些没长眼的东西给架了送到
您那儿去。”
  罗大成忙摇手道:“使不得,四海班吃的是江湖饭,老爷子不希望开罪江湖朋友,再说
句不怕您生气的话,不是猛龙不过江,四海班是走江湖的,没有点玩意,恐怕也难得到大家
这么抬爱,尤其是南海班表演的那些飞刀绝技,也是货真价实的真玩意儿,一般的江湖人,
还未必能耍得出,因此,敢惹上老爷子的人,多少总有两把刷,要是伤了贵弟兄,叫老爷子
心里过不去。”
  这家伙果然厉害,口蜜腹剑,嘴里拦着,语意中却充满了挑拨的意味,果然把李四给逗
火了,一拍胸膛道:“罗爷,这叫什么话,我老四就不信这个邪,凭他是天王老子,我李四
也得扳扳他,你放心,这交给我了。”
  罗大成还假惺惺地道:“四爷,这是何苦呢,摸清楚对方的底子,等明白是何方神圣也
就行了,假如是知名的江湖人物,我再托在江湖上说得起话的朋友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只要
他们胃口不大,咱们就花钱消灾,四海班成年在江湖上走动,总是以和气为上。”
  赵老大究竟比较稳重,摸了摸身边的银票道:“罗爷,咱们受韦老爷子多年的照顾,总
得尽一分心,罗爷既然交付下来,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咱们也得顶上,因此这桩事儿接下
了,不过罗爷,咱们的弟兄都是在京师混的,只要在京师附近百里的人物,那怕是皇上的私
生子,咱们也能掏出底来,但是在外面的江湖人,咱们实在认识的不多,罗爷对那些人想必
也留上心了,罗爷这么宽的眼皮子都未认出来路,因此要掏他们的底,说句良心话,也只能
碰运气了。”
  罗大成脸色有点异样地道:“是,赵大爷,兄弟只是请各位帮个忙,可不敢一定要各位
办得成。”
  赵大一笑道:“罗爷瞧得起,把事儿交给我们,怎么样也得给罗爷一个交代,兄弟只是
说明办事时可能会有扎手的地方,暗的不行,就只好明着来,那怕是牺牲两上弟兄,讹上他
们打人命官司,也得把他们的底子给盘出来,而且咱们一定会找个说得通的理由,把事情搅
到自己头上,绝不会扯上韦老爷子,也不会沾上四海班。”
  罗大成笑道:“赵大爷明白,赵大爷明白。”
  赵大笑笑道:“兄弟们既然在这一行上混生活,多少总有点成算,事儿该怎么办,用不
着罗爷多吩咐,只是有一点还请罗爷见谅的,就是我们的弟兄都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
客.他们不在乎拼命赌狠,却不是光凭交情就支使得动的,事儿容易办,一点顺水人情,咱
们就算孝敬了,但是真要有什么损伤,那总得让他们过得去。”
  罗大成是个玻璃心肝的玲珑人物,还有什么不明的,闻言一笑道:“那当然,今天只是
向四位表示一点意思,真到要麻烦贵兄弟要出力的时候,一定不让他们白出力,只要赵大爷
报个数儿,兄弟一定如命。”
  赵大笑道:“罗爷这么聪明,兄弟也不便说什么了,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自然无法预
计,只要罗爷有句话放就行了。”
  赵大的算盘稳,钱二的算盘精,闻言立刻道:“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亲兄弟明算
帐,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了,我们也好对小兄弟们开口,把愿许出去,他们办起事儿也有
劲些,罗爷,您说是不是。”
  一个比一个精,罗大成感到这些家伙不简单了,但是事情已经说了出去,却不能收回,
只得道:“是,是,那就请二爷吩咐下来吧。”
  钱二盘算了一下道:“对方究竟有几个人。”
  “目前只发现了三四个,每天总在松庐附近转,庄里也派了人出缀了两次,结果不是把
人跟丢了,就是缀下去的人也没影子。”
  赵大立刻沉下了股道:“罗爷,您这就不够朋友了,这种事儿您请早说,也好让我们有
个准备,韦老爷子的松庐,我们得了您的交代,周围百丈之内,绝不让弟兄们前去滋事,因
此对老爷子使唤的人,我们都不认识,可是既然被派出盯梢,一定是过得去的,连你们也着
了人家的道儿,我们如果不经心,随便派几个不当力的小弟兄,那不是白送性命吗?”
  罗大成有点讪然地道:“兄弟还没来得及说,只是先请四位答应下来,兄弟自然会详加
奉告的。”
  孙三儿是专扮白脸的,红脸黑头都唱过了,该轮到他开腔,因此他笑了一笑道:“罗爷
说的也是,事情只谈了个起头,还没往深处说呢。”
  钱二笑道:“罗爷,您还没开口,我们已经想到了,可见我们办这种事儿是行家,我们
不妨先拍个胸,把事情搅下来,绝对给您个明白交代,只是……”
  他把尾首拖得很长,就是等罗大成接口,罗大成连忙道:“钱二爷的意思兄弟明白,这
么办吧,干脆四位开个总数,把事儿给包了下来,兄弟再照四位的成数补上一份。”
  赵大把兜儿里的票子掏出来,在他面前一晃道:“罗爷,您要是这么办事儿,大可以省
了,就拿这一份儿,凭你的面子,经巡捕营的谢头儿那一述,事儿准保办得成,您要是不方
便,兄弟也可以代劳,说不定谈谈斤两,还能倒找回您几个,因为这是公私两便,不花钱,
按实申告,他们也得照办不可,兄弟,你们陪罗爷坐坐,我这就找老谢去,半个时辰后,我
就来回报。”
  说着又掖起了银票,拔步就走,罗大成忙拖着他道:“赵大爷,你别忙,兄弟既然已求
了各位,就是不想麻烦他。”
  钱二也帮忙拖住道:“大哥,坐下谈,罗爷是个明白人,能找官面上办的事儿,就用不
着我们了。”
  赵大坐了下来冷笑道:“这是罗爷自己不痛快,只有三四个人,谁都办得了,只是咱们
跟官面上不同,他们逮了人必须落案,咱们可以不闻不问,只是他们掉了脑袋,有官家的抚
恤,是因公殉职,咱们叫人剁成八块,还得自己收埋,而且还不定要赔上多少条人命呢?四
千两银子,就买了咱们的命去,当真咱们的命就这么贱。话说得难听,脸色更难看,罗大成
也很不是味儿道:“赵大爷,罗某一直对各位十分恭敬,有话好说,何必来这一套呢。”赵
大一拍桌子道:“你敢不恭敬,姓罗的,不摆平咱们这一关,四海班要是明儿能开锣,你就
拿刀子砍下我的头来当尿壶,妈的,叫你一声罗爷是抬举的,别以为赵大爷吃了你的,喝了
你的,拿了你的,就得听你的,你要是这样想,就是油朦你的狗心眼儿,我赵大爷打十三岁
开始在京师混天下,就过的是吃人喝人拿人的日子,那是有你这种孝子贤孙孝顺,你要是不
服气,尽管拔腿起来走路,赵大爷不叫你爬着过来跪下磕头,老子就是你小姨子养的。”
  不愧为市井豪雄的本色,说翻脸就翻脸不算,而且开口就是连荤带素,红的白的一起
来。
  罗大成多少还算是在京师叫得开的人物,四海春又是最大的一间酒楼,虽然他们是在一
间雅座里,可是跟外面的统座也不过一墙之隔,何况他们进来时,很多人都瞧见的,叫人如
此指着鼻子痛骂,面子上怎么下得去,霍地站起身,正待发作,但是门帘一掀,一个穿着长
袍,叨着旱烟袋的老头儿垮了进来。罗大成一见那老头儿就泄了气,期期艾艾地道:“坛
主,您来得正好。”老头儿凌厉的眼光在他脸上一扫,冷冷地道:“罗大成,你越来越能干
了,居然直呼老夫的名字了,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罗大成身一震,面色如同死灰,连
忙垂下双手,正要开口,老者已经不让他抢嘴了,沉声道:“跪下,掌嘴廿下。”罗大成不
敢违拗,乖乖地跪了下来。左右开弓,着着实实地打了自己廿个嘴巴,一张白脸顿时肿了起
来,像是付灌了水的猪肺,红得发了紫。老者哼了一声,才向四大金刚拱手道:“老朽姓
方,乃方正之方,贱名子玉,乃子女之子,玉石之玉.草字谈祖,谈话之谈,祖先之祖,是
松庐的师爷,敝上做官的时候,老朽就司幕掌理钱柜,敝东翁退隐,老朽因为宝主相处极为
融洽,才跟着管帐,罗大成是敝东翁身的书童,平日看他能干,提拔他起来,管管外面,那
知他竟如此无法无天,作威作福起来。”
  钱二忙道:“原来是方老夫子,失敬,失敬,其实刚才也没什么,是我大哥太急躁了一
点。”
  方子玉笑道:“钱二爷客气了,老朽恰好在隔壁后面陪个朋友用饭,都听见了,那不怪
赵大爷生气,是那小子太不像话,他连对老夫都敢直称字号,平时狂妄可知,赵大爷,请看
在老夫的薄面上,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一连解释了半天.无非是把罗大成不慎漏出的坛主二字掩饰过去,四大金刚肚子里有
数,但故意装糊涂,而赵大也落得藉机收蓬,笑笑道:“老夫子客气,敝兄弟虽是粗人,但
也混了多少年,若遇上个知己的,这条命舍了都行,但是要把我们当冤大头耍,我们也不是
省油的灯。”
  方子玉连忙道:“赵大爷说得是,京师乃卧虎藏龙之地,四位能闯下这个局面,又岂是
等闲之流,都是那混帐有眼无珠,老夫回头一定予以严惩,混帐东西,给我滚起来,回去拿
五万两银票来。”
  罗大成连忙起来去了,方子玉这才道:“这个数目只是聊表微意,方才所托的事,还望
四位费心,四位都是热心助人的豪杰,老汉更不敢拿什么报酬来冒读四位,但是也不能让四
位出了力又贴钱,那点银子四位看看该怎么个花费尽量用了去,不够的时候,到松庐说一
声,老汉一定立刻再奉上。”
  究竟姜是老的辣,一番话四面光润,李四叫道:“着啊,老夫子,冲您这番话,咱们弟
兄就是把命都卖上也是心甘情愿的,刚才那位罗爷实在大气人了,好像他花了几两银子,就
吃定了我们的,不怪我大哥生气。”
  赵大也光棍,摆摆手道:“老四,老夫子既然出面了,一切都看在他的份上,再说那些
话就显得不上路了,成,老夫子,您吩咐吧,是怎么个办法。”
  方子玉笑道:“赵大爷是明白人,何用老汉多嘴。”
  赵大道:“老夫子,赵大等只想知道一下,把人弄到了手往那儿送,韦老爷子既是不便
明看开罪他们,我们也不能那么没算计,把人送到松庐去。”
  方子玉笑道:“还是赵大爷明白,这么样吧,四位总有个僻静的地方,能把人弄到的
手,就架到贵处去,由四位盘清底子,老汉听个回音就是。”
  赵大忙道:“不,老夫子,赵大刚才跟罗爷已经表明过了,咱们办事儿不同于官家,就
是咱们只办事不管事,人弄到手,咱们的责任已了,不便多管了,地方有的是,但是问话还
是由老夫子另外派人来。”
  方子玉道:“赵大爷何必客气,老汉把四位当自己人。”
  赵大道:“老夫子,您化五万两银买我们办事,赵大心里清楚,总有点不愿意让人知道
的事儿,您没把我们当外人,赵大弟兄们都十分荣幸,不过咱们弟兄在京师也混了这些年
了,多少并不糊涂,韦老爷子跟内城的大人们都有交情,办的都是大事,我们这些混世面的
小角色够不上格儿,其次是,咱们哥儿四个口风紧,可是那些小弟兄未必靠得住,万一由他
们嘴里漏出些什么,岂不是反而误了您的事儿,所以赵大以为还是避开些的好,韦老爷子只
要赏口饭吃。赏几个儿零花了,咱们跑跑腿,实卖苦力气都没话说,老夫子以为如何?”
  方于玉目眨异采道:“好,赵大爷固然是明白人,罗大成简直有眼无珠,老夫代为致
歉,目前就照赵大爷说的,把对方稳住了,由老汉自己来处理,稍后老汉禀明敝东,那时再
跟四位详细一谈,老汉还要到隔壁去招呼朋友,不多打扰,罗大成把银票送来后,老汉由柜
上转交四位好,四位请继续喝吧,老汉不扰四位的酒兴,告辞了。”
  他拱拱手走了,这边四大金刚已聚在一块儿,放低了喉咙商议事,李四道:“大哥,您
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发起脾气了,跟罗大成干上了,那是个草包,还好应付,事后这个姓方
的,可是头成了精的老狐,心眼儿快得很,您偏要逞能,引起他的注意。”
  赵大笑笑道:“他如果不注意,怎么能混得进松庐。”
  李四一愕道:“咱们还要过松庐去了。”
  赵大笑道:“当然要进去,徐大哥吩咐我们要设法进入松庐,才可以摸清他们的虚
实。”
  李四道:“是啊,兄弟正在奇怪,明明已经有机会了,方老头儿叫我们代为拷问俘虏,
我们只要从俘虏的口中问出了机密,方老儿就会要我们入教,你偏拒绝了。”
  赵大道:“老四,你真是死脑防,这是以退为进,白莲教早有意拉我们入伙,所以今年
才找我们干上这个差使,可是我们若表现得太热心,反而会引起他们的疑心了。
  “因此,我们必须表现得除了钱之外,对什么都没兴趣,再者,万一在松庐外走动的那
些人是何方神圣,咱们还没弄清楚,还是别管闲事的好,如果答应问话,万一是同路人,咱
们怎么办?是报上去,还是不报?”
  “当然不能报,既是同路人,也一定是为了对付白莲教而来的,咱们往上报,白莲教一
定不肯放过他们,叫我们送进去,我们又怎么办,听了,就得牺牲朋友,不听,咱们的身份
就摆明了。”
  赵大笑道:“你想得到了就好,所以咱们干脆问,由得他们来问去。”
  李四道:“大哥,我还是不明白,跟咱们问不问有什么关系,假如是咱们的同路人,难
道就因为咱们不问,被坑进去时,咱们心里就好过了?”
  赵大摇摇头叹道:“老四,你脑子怎么老是转不来,现在你别问了,照我的话去做好
了,这是徐大哥的指示,徐大哥总不会我们上当吧?”
  要是赵大的主意,李四可能还不服,但一听是徐明的指示,李四乖乖的不开口了。
  第二天,四海班已经开始在天桥及什刹两地献技,而赵大等四大金刚却领了几个小弟兄
在松庐附近溜达了两趟,果然看准了,是有两个青衣的汉子在松庐的近处探头探脑,四个人
看过以后,来到下处略一商量片刻,然后派了个绰号三手灵猿毛阿七的兄弟出去,然后又另
外派了两个人跟在后面,快要接近那两名汉子的时候,毛阿七撒腿急奔,另两个人在后面
追。
  毛阿匕冲到两个汉子面前,拥向其中一人,急声哀告道:“二位爷,救命啊,后面有人
要杀我。”
  后面追的人叫道:“王八羔子,看你往那儿跑。”
  手中挺着刀,恶狠狠的,果然是要宰人的样子,这两个青衣汉子倒还真不错,一个拉住
了毛阿七,另一个则张开双手,拦住后面的汉子道:“二位兄台,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是犯
法的,有什么事说不开的。”
  拿刀的汉子叫道:“阁下别管,这王八羔子居然敢使铅心骰子来诈赌耍老千,骗了我们
几千两银子去,老子非宰了不可。”
  青衣汉子脸色一沉,回头问道:“真有这回事?”
  毛阿七道:“那有这事儿,我们是在吉祥赌坊里对的局,那是赵大爷主的局,谁敢在那
儿使手法,是他们输不起,输了就耍赖。”
  持刀的汉子道:“放屁,你要是不使灌铅的骰子,怎么会连出六把豹子,王八羔子,你
不把赢银吐出来,老子追到天边也得宰了你。”
  毛阿七道:“赵大爷望重一方,只要你们抓住了证据,交到赵大爷那儿,他就饶不了
我。”
  青衣汉子道:“不错,既是赌坊里对的局,自有当家的主事人负责,二位说他赔假骰
子,可曾抓到了证物?”
  持刀的汉子道:“这小子连赢了六把,兜起银子就跑,我们来不及拿骰子,就追了上
来。”
  青衣汉子笑道:“二位既然上赌场去玩儿,想必也是在外面跑跑的,怎么连一点规矩都
不懂,捉贼要赃,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能诬人家使诈呢?”
  持刀的汉子蛮横的道:“老子不管,他连出六付豹子就是有鬼,大爷走南闯北,赌了不
知多少局了,从没见过庄家连出六付一色,你们两人护着这王八羔子,八成是一伙的,老子
连你们一起宰。”
  冲上去就是一刀刺去,这青衣汉子拳脚十分了得,不闪不避,看准他持刀的手就是一掌
砍下去。
  当郎一声,刀已落地,持刀行凶的汉子抱着手,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他的同伴想要上前
去帮忙,手已摸到衣襟的匕首柄上,可是另一个青衣汉子上前一手扣住了他的肩骨,冷冷地
道:“输不起就别赌,这付德性还敢出来闯,乖乖的滚吧!”
  手上一使劲,那汉子已经疼得汗珠直滚,毛阿七已经籍机会一溜烟走了。
  这边两个持刀的汉子都吃了亏,态度也软了,苦着脸道:“好汉,不是我们输不起,实
在是人穷志短,把身上最后的一文钱都输掉了,我们也不是没名没姓的,在保定府也有一份
生意,几千两银子也没放在心上,我们原是出来玩玩的,可是就这么回去,连路上打个尖的
钱都没有了。”
  青衣汉子笑笑道:“我看二位的穿着也不像是个耍无赖的,要不然也不会干这个莽撞事
儿,久赌必输,这一行是沾不得的,有多少家业也会败在里面,二位既有生意,还是老老实
实回家安份守己做营生,这儿离保定不远,就是走路,也不过一天的脚程,至于路上的打
尖,我就交上二位一个朋友吧。”
  他伸手入兜儿,脸色忽地一变,结果还是掏出了两块碎银子,递给了对方,然后问道:
“刚才跟二位对局的那个小瘦子,二位熟不熟?”
  这汉子接过银子,感谢了两句才道,不熟,不过听说他叫毛阿七,外号叫什么三手灵
猿,是京城的一个混混儿,手脚很不干净,所以我们才会怀疑他捣鬼。”
  青衣汉子道:“既然号称三手灵猿,赌技一定十分高明,玩假是不会的.也许是手法高
明而已。”
  “高明个鬼,他十赌九输,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连吃了我们六把。”
  “二位可知道他落脚在那儿?”
  “不知道,不过他是个赌鬼,经常会在吉祥赌坊。”
  “吉祥赌访在那儿?”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街角上,前面是吉祥茶楼,后面就是赌局,是东城通城虎赵老大开
的,很好找。”
  “这位赵老大何方神圣?”
  “赵老大?土城庙的社公,但是这东城全是他的地盘儿,做人很不错,大小事情找到他
没有摆不平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没好意思在他的赌坊里找毛阿七。”
  青衣汉子拱拱手:“承教,承教,不打扰了。二位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去吧,兄弟想
到赌坊里去碰碰运气。”
  这两个汉子走了,青衣汉子皱了眉,他的同伴问道:“老丁,怎么了,是不是你怀疑那
姓赵的跟点子有关连,我看不会吧,据我所知,四海帮都是这姓韦的手下,而这姓韦的在京
师交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权势大得很,不会跟他方上的土混混沾上关系的。”
  “不,姓赵的也许没关系,但刚才那个姓毛的小贼却有问题,他碰了碰我的身子,把我
的腰牌跟海捕文书给掏走了,得赶紧找回来。”
  “什么,会有这种事儿,老丁,你会不会弄错?”
  “不会,那两项玩意儿我用油纸包包着,一直贴身收看,刚才掏银子时候才发现丢
了。”
  “会不会是你未带出来呢?”
  “怎么会呢,每天出门我都得摸一摸,守在这儿准备一看见嫌犯就要动手抓人的,今儿
只有那个姓毛的挨过我的身子,准是他掏去了。”
  他的同伴噗嗤笑了一声道:“果真如此的话,这个姓毛的家伙身手还真不凡,居然在蝮
济名捕铁手丁大元身边把东西掏了会,岂不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珠。”
  这个叫丁大元的汉子很烦恼地道:“雷老二,别开玩笑了,我身边带着的二十几两银子
都没动,单单摸走了我的身份腰牌跟捕文书,事情很不简单,看来是找们的行迹已经暴露
了。”
  “这倒也是,丁兄,我看你还是跟当地的官府连络一下的好,这是光明正大的事,何必
偷偷摸摸地干?”
  丁大元叹了口气道:“雷老二,如果能够由官方解决,我又何必把你拖来帮忙,他们神
通广大,在各地都做了不少案子,但是手脚很干净,从来没有露过形迹,这次总算是露了一
些蛛丝马迹,我才请准了上级,悄悄地缀了下来,当时主官就告诉我,拿住真凭实据,他拼
了四品黄堂的纱帽,也要查办到底,如是没有证据,他也没办法,但是绝不可事先向京里的
官方透一点口风,否则消息透出,他们把证据毁没,就拿他们无可奈何了。”
  雷老二,不是我对你守密,实在是关系太大,你为人心直口快,而且好杯量浅,半斤白
干下肚,你就连肠子都恨不得掏出来,我实在不敢告诉你。”
  雷老二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丁兄,我这毛病我知道,要不是这个毛病,我也不会窝囊
到现在,师兄弟们都起来了,只有我还是个二流镖头。”
  丁大元笑道:“这可不能怪令师偏心,令师也曾说过以技艺而言,你神力雷刚在诸兄弟
间,仅次于令师兄谢了红而居其次,就是为了你胸无城府,心中藏不住事,他才不敢让你独
当一面,所以令师名下的五所镖局,都派令师弟去主持了。”
  雷老二本名雷刚,他在河间太极刀门下排行第二,河间六把名剑中也是第二,所以雷老
二竟比他的本名还响亮一些,这时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并不怨人,这
次跟你到京师来,我已经发了誓,一定要争口气,做件露脸的事。”
  丁大元拍拍他的肩膀道:“雷老二,你放心只要这件案子办妥了,岂仅是露脸而且,而
且还能闻名天下呢,只是现在得去找那个叫毛阿七的家伙,把海捕文书找回来,否则就是点
子露了面我们也拿他无可奈何。”
  于是两个人转身向街市走去,行得百十步,已经看见了那家吉祥赌访了。
  京师是禁止公然聚赌的,但吉祥赌坊的主持人是赵大,他自然有他的办法,他在前进开
了家茶楼。
  赌馆设在后面,吉祥茶楼是个招牌,就叫吉祥坊,茶楼是没有叫坊的,明眼人一看就知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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