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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刀王》


第二十二章 秘坛花宫



  一行人虽多,而且都是步行,但是去势之速,却难以想象,瞬间已走得干干净净,倒把
西门姣蛟看呆了。
  她不禁讶然道:“他们的武功真高啊,怎么跟我们打起来就不起劲了呢!”
  东方倩也道:“是啊!那个使三节棍的汉子,看去貌不惊人,也没有动过手,可是一出
手就是妙着,他那一棍,如果换上了我,恐怕也难逃得过。”
  南宫俊道:“乍然一见面,那一式神龙摆尾的确是凌厉无匹,但是只要有戒心,也就没
什么了!”
  东方倩道:“那当然,可是我们以前也不知道呀,他为什么不对我们使这一招呢?”
  南宫俊道:“因为他们只受雇杀人,所以不肯拿出真功夫来,那是他们救命的本钱,不
是用来赚钱的。”
  东方倩一愕道:“救命的本钱,这是怎么个意思?”
  “这些做杀手的人,干的是搏命的买卖,尤其是他们专门接受江湖人的委托,搏杀的对
象,也多半是江湖高手,自然需要一身很不错的武功为本钱。”
  东方倩道:“岂止是很不错,简直就是很高明了,我认为他们比横江一窝蜂还要强
呢!”
  “他们既是以搏杀江湖人为对象,有时可能遇上了绝顶高手,对付不了,所以他们每个
人,一定需要有一两手最拿手的绝招妙式,平时绝不使用,在万分无奈,本身性命受到威胁
时,才拿来做救命之用,我们一直没有把他们逼到那个程度,所以他们也没机会施展。”
  “刚才他施展那一招杀手,也非一定要呀!”
  “那两手是使给我们看的,他们急于脱身,却怕我们不肯放松,紧迫不舍,所以才借机
会露了一手,意在吓阻我们追赶,同时也是向我们卖个交情。”
  “卖交情?这又有什么交情可卖呢?”
  “他们这一次狙杀失败,以后是怕南宫世家追杀,所以他们特地亮出这一手,向我们示
意,要我们知道,他们并没有拿最狠的杀着出来。”
  西门姣蛟叹道:“如果他们真施展了那些招式,我恐怕还招架不住呢!”
  南宫俊道:“西门姑娘,你不是也有一两手绝活没有施展吗?你不会吃亏的,最多落个
两败俱伤。”
  西门姣蛟说道:“南宫俊,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俊道:“这是姑娘自己告诉我的,有关于江湖杀手的内幕,我都是在车上听姑娘说
的。”
  西门姣蛟笑道:“我竟忘了自己跟他们是同行了,只不过我觉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要买
凶手杀我跟巧娘呢?”
  西门巧道:“那个叫计老大的家伙,就是雇我们来暗算的事主,大概是怕我们泄露机
密……”
  西门姣蛟道:“不对,那个人跟我见过几次面,我认得,绝不是他们的样子,他们弟兄
俩一个太矮,一个太瘦,而跟我接洽的人,是个身材适中的男人,长得还不错,只是有点女
人气,身上还擦香香的,鼻梁上有三颗红痣……”
  东方倩一怔道:“鼻梁上有三颗红痣,那是十九妹甘凤姑,她是个女的,怎么会是男的
呢!”
  西门姣蛟道:“我说的那个男人有点女人腔,很可能是女人改扮的,东方姑娘认识这个
人?”
  “是的,这种长相的人不多,我想很可能就是甘凤姑,那是红粉姐妹中的一个,武功很
高,刀法也很精,她应该可以爬得更高的,但是她似乎无意进取。”
  南宫俊道:“她是后来才进止水谷的吗?”
  “是的,不过进来也有五六年了,她是已婚妇人中的领班,跟姑姑身边的梁婆婆最为接
近,做人很阴沉,我不太喜欢她,有次跟我顶嘴,被我掴了两耳光,她拿刀跟我拼命,居然
跟我不相上下,还是大姐来了,才把她喊住了,着令她跪下跟我磕头赔罪,我想她一定是挟
恨报复……”
  南宫俊笑道:“倩妹,你也想得太好了,别说红粉金钢不准私自行动,就算准许,她也
不可能有那么多钱来!”
  西门姣蛟道:“是的!她出的代价是五百两黄金。”
  南宫俊道:“五百两黄金固然不算多,但是叫一个江湖中的二流人物拿出来是不可能的
事,除非是受到了门户中的命令,或是受到别人的授意才有可能!”
  东方倩道:“要说大姐要杀死我,我绝不会相信!”
  南宫俊道:“当然不会是慕容姑娘,否则她也不会叫你离开红粉姐妹的行列了,可是慕
容姑娘之上还有人。”
  “那就是姑姑了,她会杀死我吗?”
  “她应该是最有理由的人,既不愿意你出来泄露红粉金钢刀法之秘,又不直接下令杀死
你而使其他姐妹寒心,便只有买动职业凶手来行事了!”
  东方倩低下了头,她从马成的口中知道了自己姑姑是出于西方魔教之后,对姑姑的盲目
敬仰已经大为改变,南宫俊的话使她无从辩解,但她的心情总是沉重的。
  西门姣蛟道:“现在小妹也想提出一个问题,就是什么人会在琅砑十八魔那儿出钱买我
们的人头?”
  南宫俊道:“你不是已经看见吗?”
  西门姣蛟道:“那两个人只是来接触的,却不是主使人!”
  “他们在徐州落脚,必然是百花宫徐州分宫的人,主事者也必然是百花宫的人。”
  “百花宫对南宫俊不利还可以说法,对我跟巧娘,却没有理由出重金买人头!”  
  “西门姑娘,你的事情最为单纯,因为你没有跟别人接近过,也没有跟别的人有什么利
害冲突,惟一能从你的死亡得到好处的就是你的姨娘西门千千。”
  “我当然也想到她,杀了我,她就可以独占千蛇谷了,可是怎么又会是百花宫中的人出
面呢?”
  南宫俊道:“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西门千千她已经跟百花宫连成了一气,或者她根本
就是百花宫中的人……”
  西门巧道:“这倒是很可能,因为西门千千做了谷主后,千蛇谷慢慢就变了个样子,她
引进了一些人,渐渐把谷中的人都先后的更换了,而那些人对故主都是十分忠心的。她如果
不是重用那些老人的驯蛇技术,恐怕早就把他们全部芟除,对少主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因为
谷中三位长老的支持,她也不会让少主活下去了!”
  西门姣蛟道:“我姨娘会对我如此吗?”
  西门巧道:“她虽然做得不太明白,但是我多少总有点知觉的,所以我只跟三位长老商
量,把一些厉害的毒蛇驯役之法秘而不宣,这样才能保全少主。”
  “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知道呢?”
  “如果少主知道了,一定沉不住气,恐怕就难逃她的毒手,我们大家容忍着,只希望等
到少主满二十五岁,那时她必须将暂摄的谷主蛇杖交出,由少主任谷主,再说也就没有关系
了!”
  南宫俊道:“你真傻,你想她到时候会把谷主蛇杖乖乖地交出来吗?”
  西门巧道:“她不交也不行,千蛇谷分内外两谷,谷内才是毒蛇的栖留区,也是千蛇谷
的真正实力所在,除了我与少主外,她的人根本不敢进入半步!”
  南宫俊道:“那她这个谷主呢?”
  西门巧道:“西门千千自是可以的,因为她是摄理的谷主,不过她也只能进来看看,三
位长老所驱役的毒蛇,她仍无法控制,因为三位长老对少主忠心耿耿,将不会将役蛇之法传
给她的,要等少主满二十五岁后,传给少主的,除非在一个情形下,才能轮到她!”
  南宫俊道:“那就是西门姑娘在二十五岁以前死去!”
  西门巧一怔道:“南宫大侠怎么知道的?”
  南宫俊道:“我不是说过嘛,西门姑娘的生身父母生前与我南宫世家极为莫逆,已经答
应作为我家的武士了,只是后来未曾来践约而已,对千蛇谷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点,那三
位长老在谷中终身不出,每人驯养一种天下歹毒的奇蛇,然后再交给谷主驱使役用!”
  西门巧道:“是的!是这么回事,主母因为那三种蛇太过歹毒,不肯轻易使用,所以也
没有做那种要求,主母跟主人死后,少主应该是第一个继承人,因为年纪太小,由西门千千
所摄,俟少主成人后,还要交回的,所以三位长老不肯把驱蛇法教给她,只有在少主死亡的
情形下,千蛇谷再没有继承人了,才可以由她接任!”
  “这么说来,她应该早就下手除掉西门姑娘了,怎么以前没有采取行动呢?”
  “少主幼年时,一直都在内谷,她无从下手,等到少主长成,武功已有基础,而且身边
有好几种蛇儿护卫,寻常人很难能伤害她,连暗算都很难……”
  南宫俊想到在古庙中,四处都是蛇儿的情形,也觉得的确是很不容易,如果不是自己身
边有着那一块千载雄黄精,制得住那些蛇儿,要接近西门姣蛟确是很难。
  西门巧又道:“还有一项规定是谷主或少主被害时,继任者必须为死者尽力追凶,一直
等到复仇后,才具有继承资格,她如果伤害了少主,就得杀了自己为少主报仇,自然更没有
继承资格了,所以她不会那么做的!”
  南宫俊哦了一声,忽然道:“这次生意是你们接的!”
  西门巧道:“以前我们不管这种事的,这次因为谷主有事情外出不在谷中,少主才为了
好玩,接下了一笔生意,却没想到加害的人是东方女侠!”
  西门姣蛟道:“我就是知道东方姑娘,也会接下这次生意的,因为我以前对江湖上的
事,毫不知悉,而姨娘告诉我,要维持千蛇谷是多么不易,要养活那么多的蛇,每个月要花
很多钱,我以后接任谷主,就得学会赚钱。”
  南宫俊道:“这次你却上当了,假使你成功了,我就会杀你,而西门千千雇了琅砑十八
魔杀我,算是替你报仇。你没有成功,而且在我的劝告下,跟我反敌为友,她才叫琅砑十八
魔把你们也算计在内,然后再把琅砑十八魔也除去几个好交差,目的都在要夺去你的基业,
我想连这笔生意都是她策划的。”
  西门巧道:“婢子先前还感到惑然不解,听大侠如此一说,倒是全都明白了,一定是这
么回事的。”
  西门姣蛟道:“姨娘这又是何苦呢,我根本就不想跟她争这个谷主,那片基业我已经打
算放弃了。”
  西门巧一怔道:“少主打算放弃千蛇谷了?”
  西门姣蛟道:“是的!以前我是不懂事,自从听南宫兄为我晓谕之后,我就准备放弃
了,本来也是,一个女孩子整天跟些虫蛇混在一起,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意思,以前
我是以为离开了那些蛇就无法生活了,可是南宫兄杀死我身上那些蛇之后,我发现没有它
们,我可以活得很好,我是个人,人应该跟人一起生活,不能跟蛇过一辈子的。”
  西门巧道:“少主,你不能这样,那会使很多人伤心的,他们把一切的希望都寄在少主
身上……”
  “没有多少人了,就不过是内谷的三位长老,跟一些蛇奴。”
  “他们为了千蛇谷,牺牲了一生,牺牲了双目,为了使耳朵听觉特别灵敏,便于听见蛇
的嘶叫声,他们自幼就刺瞎了双目,就像婢子一样……”
  “巧娘!你是眼睛瞎了,才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生活,不穿衣服,身上爬满了蛇,别人
见了我就吓得发抖,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我无法跟别人说话……”
  “有些毒蛇是必须要跟它们声息相通,才能跟它们合成一体,指挥役使它们的!”
  “巧娘!你应该从小就把我的眼睛刺瞎掉,如果我能看得见,就不能再忍受那种生活,
以前我很少见到外人,以为人的生活都是那个样子的,直到这次出来,我见到许多真正的
人,才知道自己是多么丑恶的一个大怪物,现在我想到谷中的生活就感到害怕。”
  西门巧低头不语了。
  南宫俊道:“巧娘,西门姑娘的话也不错,一个人脱离了正常生活而去与虫蛇为伍,那
就是走火人魔了,你虽然从小就过那种生活,但是你已经嫁人生子,该过正常人的生活
了。”
  西门巧悲切地道:“是的,我虽然嫁过人,生过儿子,可是我的丈夫见了我就害怕,因
为我们的屋子里,随时都会冒出一条毒蛇来,他最受不了那种生活,才逃出千蛇谷去了,我
的儿子则是在十个月时,因为我不在身边,他抓起一条毒蛇,以为是吃的东西,放到口中去
咬,结果反被蛇咬死了。”
  南宫俊不禁恻然道:“是的,这种生活就是一种错误,过去西门前辈就是想到这种生活
的不正常,她准备回去结束千蛇谷的,哪知道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主人与主母回到谷中没有三天就被人杀死了,一直就没有查出凶手是谁。”
  南宫俊道:“西门千千是在什么时候来的?”
  “主人与主母双双毙后几天,她由南疆回来,就应谷中人之请暂摄谷主之位,那时少主
只有五岁,现在一晃已十五年了,千蛇谷中,人事也有很多变迁!”
  南宫俊道:“千蛇谷在什么地方?”
  西门巧道:“不知道,只有谷外的人才晓得。”
  南宫俊道:“这么多年来,你连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西门巧道:“我因为目不能见,根本就很少出来,只知道千蛇谷的内谷外谷而已,这次
出来,是事主用车子带我们出来,至于是怎么走的,我也无法知道……”
  “你怎么回去呢?”
  “原来是由事主送我们回去的,现在没办法了,大概只有等谷中派人来接了。”
  南宫俊想了一下道:“西门姑娘,你遽尔如此放弃千蛇谷也是不行的,至少你要做个交
代。”
  西门姣蛟道:“我要怎么样才能交代呢?”
  “你可以把千蛇谷让给西门千千,但不准她以后把毒蛇用来作为杀人的工具而从事职业
杀人者的行业,更不准以役蛇来危害威胁别的人。”
  西门姣蛟缓缓地道:“那也得要她听才行。”
  南宫俊道:“她只是暂摄,你却是当然的继承人,你可以对千蛇谷的行事提出一个准则
的。”
  西门巧道:“那也要等到少主满二十五岁之后,才能接下谷主之位,现在仍然是她的摄
理权。”
  “西门姑娘今年几岁了?”
  “二十,还差五年呢!”
  “不能等那么久,看样子需要动用我南宫世家的名义,出头干预这件事了。”
  东方倩道:“俊哥!那行吗?南宫世家不能干预到人家门户中的事情,否则人家会说是
仗势凌人!”
  南宫俊道:“这件事我们倒是绝对有理由干预的,第一是两位前辈都是我南宫世家的待
聘的武士,对他们的生死,南宫世家要关心过问。”
  西门姣蛟道:“南宫兄要为我父母追凶报仇?”
  南宫俊道:“追凶是必须的,对凶手施以惩戒,却不是报仇,南宫世家只维护武林正
义,却不替人报仇。”
  西门姣蛟道:“找出凶手,施以什么惩戒呢?”
  “那要看他杀人的动机了,如果是为了行侠仗义,自然没有罪过。”
  “我父母不会做坏事的。”
  “我并没有说二位前辈有何失德之处,只是在说明南宫世家行事的准则,如果是为了报
仇而杀人,则视其情节而斟酌,如果是为了侵占掠夺而杀人,则杀人者死,武林自有公
义。”
  “事隔十五年了,还能查吗?”
  “也许有点困难,但是小心查证,追索当时的情节,我相信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循的!”
  西门巧道:“那也得找到千蛇谷才行呀!”
  “找得到的,别人能找去委托杀人,我们亦就可以找到,而且我想用不着我们去找,千
蛇谷的人也会来找我们的。现在我们可以真要快点赶路了,已经过了我跟马成他们约定的时
间了。”
  于是南宫俊跟东方倩骑马,西门姣蛟驾车,车上坐了西门巧,一行四个人,向前疾奔而
去。
  花十七说得没错,他们倒是一点阻碍都没有,到了徐州城,来到指定的客栈里,马成跟
日、月、山、海四童都已经等得十分心焦了。
  马成迎着他们道:“少主,你们再不来,我就准备回头找过去,叫日童去打听消息,他
们也说不知道,我想少主跟东方姑娘的武功不应该有问题才是。”
  南宫俊笑道:“在路上遇到两起伏击,耽误了下来。”
  “伏击!居然有人敢对少主动手,是谁那么不长眼。”
  西门姣蛟低下了头,南宫俊笑着把她介绍了,马成道:“原来姑娘是千蛇谷少主,十年
不见,居然亭亭玉立了。”
  西门姣蛟微怔道:“马先生你认识我?”
  马成道:“十年前在下曾经为了配制几种毒药,到千蛇谷去讨取几条毒蛇,有幸见过姑
娘一面。”
  南宫俊道:“马先生到过千蛇谷?”
  马成道:“是啊!千蛇谷的位置偏僻,知道的人不多,我却是仅有的少数之一,而且是
千蛇谷主邀请我去的,因为她也需要我的毒药来作为对某些蛇毒的解药。”
  西门姣蛟惊道:“毒药可以作为解蛇毒之用吗?”
  马成道:“有许多种厉害无匹的毒蛇,都可以用毒药去解毒,这也是以毒攻毒之意,我
在十年前到千蛇谷做客半个月,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做这种研究,试出了谷中九十九种毒蛇
的解药,只有两种蛇,一时还未能找出解法。”
  “不错!千蛇谷中的毒蛇,共一百零一种,马先生是哪两种蛇还未能得到解法呢?”
  “好像是……碧玉杵跟金线王两种,因为需要三条以上的蛇才能做一次完全的研究。而
据说这两种蛇为数极微,一时无法供我那么多……”
  西门巧道:“这正是三位长老所控制的十大毒蛇里的两种,本来这十种毒蛇都是绝对秘
密,不肯出借或出让的,西门千千居然能把其他八种弄到手,研制解药,果然是不怀好心
了,而且据奴婢所知,这两种毒蛇的数目还较多一点,比其他八种都还方便取得,她却对马
先生说无法供应,看来也不是老实话。”
  马成道:“这就奇怪了,她干吗要骗我呢?”
  南宫俊道:“那只怕是她自己另找人研制成了解药,所以才不必借重马先生,因而才作
此说。当然也是要保一手,以免马先生尽得千蛇谷毒蛇之秘。”
  马成道:“她也太小气了,我用毒她养蛇,根本就两不相干,她防我一手干什么呢?”
  “她的毒蛇如果对马先生都不构成威胁,对她而言,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马成道:“她无须把我看成威胁,我对她的基业一点也不感到兴趣,而且那么多的毒蛇
我也无法豢养……”
  “她自然是有道理的,马先生如果知道其中内情后,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于是叫西门巧把西门千千意欲夺权霸产的企图,以及她如何去接替谷主的前后经过再说
了一遍。
  马成这才恍然道:“那就难怪了,我也奇怪,在南疆时我已经认识西门千千,她好像很
潦倒,不但受着一些白道人士的追杀,连黑道中人,也对她不怀好感……怎么回到中原,她
竟是一门之长了。”
  南宫俊道:“马先生,她是不是跟百花宫有联系?”
  马成想了一下道:“应该是有的,她在南疆实在站不住脚时,曾经托庇在百花宫请求保
护,不过回到中原后,倒是不大听说,不过我想她如果跟百花宫没关系,就不会把我邀到千
蛇谷中去,那个地方十分秘密,除了她自认为可靠的人,不然绝不会容许进入了千蛇谷
的!”
  南宫俊道:“这个等以后再慢慢追查吧,等我们追讨镖银的事了后,还要烦请先生带
路,上千蛇谷去一次。”
  马成道:“可以,其实千蛇谷离金陵并不远,就在城郊的采石矶,临江的一片荒山
中。”
  南宫俊不禁愕道:“就在江南怎会没人得知?”
  马成道:“不过是那儿的地形选得好,再加上人工掩蔽得法,四面都布置得如同绝地,
没人能找了去,这个办法是最上策,因为大家都以为千蛇谷必然在深山大泽之中,没在平原
荒郊中去想,小隐于市,大隐于朝,他们是深体隐身之道……少主,究竟是什么耽搁了你
们?”
  南宫俊把经过的情形说了一遍,马成诧然道:“属下听说过有琅砑十八魔这一伙人,究
竟是何方神圣?”
  日童却目泛异彩道:“少主,小的去调查,相信在不久就可以给你一个确实的答案
的。”
  南宫俊知道他又想用百宝斋的力量去探索,或者是替百宝斋去网罗这一批隐名的高手,
于是说道:“不必了,我已着令他们就此解散,改邪归正,如果他们听了,我就不能毁诺,
又把他们给抖出来。”
  日童道:“这批人的毛病我知道,绝不会就此安分的。”
  南宫俊沉声道:“日童,你是否认为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所以要来指点我如何行事
了?”
  日童听了神色一惊,忙道:“小的不敢,小的没这个意思,小的只是说出自己的忖
测。”
  南宫俊道:“南宫世家行事的准则跟别处不同,我们不能以忖测之想来强人人罪,我们
重视的仍是事实,在未能证实琅砑十八魔故态复萌之前,我们绝不采取任何伤害他们的行
动,真到了他们怙恶不悛,重操旧业时,我们再去对付他们也不迟,那时就是格杀勿论
了。”
  日童道:“是!小的谨遵少主吩咐!”
  南宫俊语重心长地道:“日童,我不轻易发令,但是我说出来的话,就不容许打半点折
扣的,我不准采取行动,还包括不准把这件事传之江湖或告诉任何人。”
  日童道:“是的!小的一定记得少主的命令。”
  南宫俊又朝月、山、海三童道:“你们三个人也听见了,不但你们要遵行我的命令,而
且还要代我监视日童的一切,他如有违背,你们可以对他立加制裁不得徇私包庇,否则的
话,你们这四个人就同罪受罚。”
  吓得三童面色惶恐,盯着日童直看。
  南宫俊知道已经把他们镇住了,想来不敢阳奉阴违,才笑问道:“金陵方面,是否有人
来联络?”
  马成道:“没有,因为时间还有一天,才是约定的会合之期,府宗指示过,事前绝不作
任何联系的,因为这次对百花宫的行动,是以我们这些人为主,老夫人他们只是在必要时才
加以支持,以收明暗齐进之效。”
  南宫俊道:“问题是只有一天时间,我们赶得到吗?”
  马成道:“赶得到的,百花宫的金陵分宫是在莫愁湖的虞氏故第,此湖因古美人虞氏莫
愁而得名,分宫主人也自名虞莫愁,我们可以由小路抄捷径前去,大半天就到了,少主还可
以在这儿歇一下。”
  南宫俊道:“不歇了,我们这就动身,宁可到了那个地方再去休息,而且我还有些事要
准备。”
  一行人立刻就上路,却把西门巧给留了下来,因为她眼睛看不见,武功又不行,带着她
反而误事。
  西门姣蛟是坚持要跟着去的,否则也把她留下了,她的理由很充足,自己既然要走出千
蛇谷,另过新的生活,就必须要历练一下,多接触一些人世间的事。
  这个理由并不充分,要想历练人世生活,也不该是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涯,不过她就是不
甘寂寞,大家也不去说穿了,何况南宫俊也表示过,为了对她的父母不能加入南宫世家的遗
憾加以弥补,准备向南宫云凤请求聘她为武士。
  大家都骑着快马赶路,只有西门姣蛟还不习惯,因为她从小也没骑过马,只好由南宫俊
与东方倩轮流带她一阵子,她们两人的马较为神骏,不在乎多载一个人。
  日童他们对这条路很熟,因为百宝斋的总店在金陵,他们多次出入,知道很多人都不知
道的快道小径。
  所以他们赶到金陵城外的时候,不但恰好赶上了日程,还有将近三个时辰的余暇,南宫
俊把日童跟海女找来,派他们先去探一下动静,这是一个暗示,日童是知道的,是要他去与
百宝斋联系一下,看看就他们的了解,南宫世家有多少人来到了,是哪些个人。
  南宫俊特别声明,这是对百宝斋的一个测试,看看他们对武林动态深入的情形如何,以
定今后的合作程序,如果没有一个能令人满意的答复,那么南宫俊对魔教总坛的合作,也就
没多大兴趣了。
  两个人去了一个半小时回来后,交给南宫俊一纸名单,南宫俊看了就去到一个地方。
  那是清凉门外的一个小茶楼,也是南宫俊约定跟他祖母约会作最后磋商的地方。
  他找了一副座头,坐下后要了一壶茶,两样点心,就看见靠墙的一张桌子上,坐着总管
欧阳敬,桌上放了一副棋枰,墙上贴着一张字条,写着“棋擂”两个字,下面是手谈润例,
人局者付银一两,负五子之内者,奉还润便,平手时,奉上采金五两,胜得台主者,奉采金
五十两。
  这口气太狂了,南宫俊看得好笑,他知道欧阳敬的棋艺不错,但是经常输给自己,现在
居然敢摆下这个擂台,金陵国手如云,怕不赔出上千两银子才怪。
  他不急着过去,把堂倌先叫过来问道:“那边的棋擂摆了有几天了?那台主的棋艺如
何?”
  堂倌笑嘻嘻地道:“公子,莫非您老也喜欢这个?”
  南宫俊道:“略会一二,不太高明就是了!”
  “要是公子的棋艺很高的话,下场稳输,倒是不太高明的对手,还能胜他一两局。”
  “哪有这种事?”
  “就是有这种事,他摆了三天棋擂,倒是输了好几十两银子出去,不过都是输给了那些
二等棋手,小店有几位第一流的棋手,想来捡个便宜,结果都一个个大败而回,所以大家都
对这位擂主莫测高深。”
  “这么说来,我倒要请教一下!”
  “公子如果要试,就请到柜上缴一两银子,然后到棋室相候,擂主自然会去的。”
  “怎么,不是在这里下的吗?”
  “不!小店好棋的客人太多,所以特辟一所棋室,可以静坐对弈,免得看棋的人七嘴八
舌地插嘴评述,影响棋思,公子是否真有兴趣?”
  南宫俊拿了一块三两多重的碎银交给他道:“麻烦你到柜上替我登记三局。”
  堂倌道:“请公子示下尊姓大名,以便写牌子。”
  “怎么还要什么牌子?”
  “小店的往例,在棋室落弈的人,都需挂出牌子,每落一子,都有人立刻转述给外面的
人,布在另一副大棋盘前,让外面的人评赏,同时也好照情况投注……”
  南宫俊道:“还可以投注的吗?”
  “是的,在七十手之前,客人都可以自己落注,邀人对赌胜负,七十手以后,大局初
定,棋力高低,一望即知,那时除非是两个棋力相当的对手,客人才有兴趣继续增注,否则
即是尘埃落定,胜负已决了。”
  南宫俊笑道:“若有个棋手先弱而后盛,初看时很不行,大家认定他必输,可是等到七
十多手后,反败为胜,又待如何呢?”
  堂倌道:“那时就由小店负责把采注赔出,而先前初判押在胜方的人也照领采金不
误。”
  “为什么要由你店家来赔偿呢?”
  “因为胜负之预判,都是由小店的东家评定的,他的法眼很高,不到七十手后,多半已
经看出来了,如果他不宣布,那就是二人棋力相当,可以延到一百八十手之后,所作的宣判
一定准确无误,所以才敢定此店例。”
  南宫俊道:“这个我倒是更感兴趣了,这样吧,我在外面也赌一下,三盘棋,我赌三局
都是胜棋,每局五十两。”
  堂倌道:“公子这赌注太大了吧!”
  南宫俊道:“怎么,难道五十两也赌不起?”
  “不是这么说,经常一局棋,双方各自增注,到上千两的都有,不过公子还没有下,就
赌自己全胜,这可由不得公子的,如果赌三局全负,还可以故意让两手,所以公子这五十两
不是白白丢掉了嘛!”
  “我自然有必胜的信心!”
  “公子,这位擂主可不是等闲,金陵的名棋手都败在他的手下了,大家都准备给他上国
手的头衔。”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棋艺高的人都输了,反是不太高的人还能胜他个两盘。”
  “这我想是擂主存心相让,可不是真的不如人,棋道是最踏实的,一分火候,一分本
事。”
  “我有多少本事你也没见过,那位擂主有多高,我也不知道,未分高下之前,谁也不能
说孰高孰低,你怎么就把我看作输定了呢!”
  堂倌见南宫俊有点生气了,这才不敢多说,替他到柜上去挂了号,同时也宣布了他的赌
注。
  这一来立刻吸引了店中其他的人,这些人自然都是对棋弈很感兴趣,或是输给欧阳敬的
好手。
  听说有个年轻人居然敢连挑三局,而且在每一局都另投了五十两的赌注,纷纷都对南宫
俊注意起来。
  南宫俊仍是从容而坐,没有多久,欧阳敬已经先进去了,堂倌也来请南宫俊人棋室对
局。
  这家茶楼的主人是个胖胖的中年人,一张斯文之相,端坐在棋枰的横侧,南宫俊进来
后,各施一礼,相对坐下,只说几句客套话,随即开抬着手。
  双方原是熟识人,但是南宫俊见欧阳敬一直没有主动的提出谈话,就知道必有不便之
处,遂着意在棋盘上下功夫,他对欧阳敬的棋路本来就很熟,再加上年轻,思路灵活,而且
棋艺也比欧阳敬高,出手就是妙着。
  两人绝少思索,落子如飞,到了五十多手之后,双方布局已定,开始作短兵相接,南宫
俊只是东攻两手,西应两手,一直到第一百二十手上。
  茶楼的主人为南宫俊的棋路看得人了迷,他发现南宫俊有些棋子是下得简直如同个不会
下棋的人初学一般,全无章法,给欧阳敬抢了好几次先手。
  可是慢慢地下来,那几步闲着的都发挥了无穷的妙用,跟其他的棋子串联上了,原来比
人短两口气的,这一来却反比对方长一口气,使得欧阳敬的几条大龙都活不成了。
  当棋局进行到七十手上,茶楼主人已经宣布了南宫俊落败,外面的那些赌徒因为对南宫
俊不清楚,也赌他输的人很多,而且把赌注的比数提到三对一。
  下到二百十三手,南宫俊投下一个黑子笑道:“承让!承让!这一局在下幸先二子。”
  棋局已经很明白,该活的活,该死的死,只要填上空就行,原来看起来,南宫俊似乎还
落后一点,可是他那最后一子,落在最巧妙而又不为人注意的地方。这一子落下,全盘皆连
把自己所占的空位算上去,已是先二子的中局胜了。
  欧阳敬直摇头,茶楼主人也万分不服气地出去向人改变他先前的判决,这一来由胜为败
的人自然不服气,拖住他把理由说出来,他只得一一的讲述棋局的变化,而欧阳敬与南宫俊
才得到说话的机会。
  南宫俊道:“欧阳叔叔为何以这份姿态出现?”
  欧阳敬道:“我们到了这儿,发现了一件事,就是虞莫愁的宅中,人人好弈,连虞莫愁
本人也特好此道,经常在此找人对弈,所以我才用这个方法介入。”
  南宫俊哦了一声道:“这间茶楼的主人是否与他们有关?”
  欧阳敬道:“不知道,他姓陆,叫陆长元,开设这个店已经多年了,看来似乎无甚异
状,但是他跟莫愁庄的人来往很密,又不能说没有关系,而且此人看来莫测高深,似乎是个
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们要小心些。”
  南宫俊道:“莫愁庄有什么动静呢?”
  欧阳敬道:“他们已经准备到你要来了,最近这一两天似乎很紧张,不断的有人前去,
而庄上的人,却不出来下棋了,少主迟延了这么久才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俊把路上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这时那个陆长元又进来了,笑笑道:“南宫大侠的
棋艺,的确高明,敝人解释了半天,才算使大家明白了大侠的妙着,因此后面的两局,敝人
已经可以代为对局,大侠如果要办什么事,由后面悄悄离去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南宫俊不禁一怔!
  陆长元又笑笑道:“大侠不必怀疑,在下是百宝斋的人,在此地落脚多年,责任就是监
视莫愁庄的行动,有关莫愁庄的一切,在下已经着人交给山童了,目前尚有几名莫愁庄的耳
目在此,大侠如果悄然离去,由在下代为对局,还可以使对方措手不及!”
  南宫俊心中一震,觉得百宝斋的行事隐秘,消息之灵通,尤为惊人。
  陆长元直接对他说明身份,可见他对欧阳敬的身份也了如指掌了,想了一下才道:“原
来陆先生是百宝斋的人,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费这么大的事了。”
  陆长元道:“不!大侠安排绝佳,南宫俊仨字已在他们的注意中,还有两局棋,至少能
争取到两个时辰,此刻抽身前往莫愁庄,还可占个先,攻其措手不及。”
  “他们知道我来了,自然早已经防备了。”
  陆长元笑道:“有些防备是一年到头都不撤消的,这些防备多半是机关,削器之类,对
大侠大概还不足构成威胁,何况详细的布置及图则,在下已交给山童了,最怕是一些临时为
大侠而设的阴谋陷阱,大侠提早两个时辰前去,就能叫他们筹措不及了。”
  南宫俊道:“承教!承教!陆先生居然能够把莫愁庄内的机关图都取到手,真的是神通
广大了。”
  陆长元笑道:“在下居此十几年,如果连这点都探听不到,在这里就没有意思了,莫愁
分宫中,宫主虞莫愁的功力很高,手下有四大天王,俱非庸手,不过对大侠而言,都不算威
胁,所憾者为最近来的那些人,来历及深浅都莫测高深,不过他们都不是百花宫中的人。”
  南宫俊道:“不是百花宫中的人?”
  “是的,据在下知道,百花宫因为自知本门的武功不是受到大侠的克制,就是为大侠所
深知,先天气势上就吃了亏,所以他们重金礼聘了一些隐名的高手,准备来对付大侠,这些
人虽是名不见经传,却个个都有一身绝技。”
  南宫俊道:“这一说倒是要见识见识了,多承先生相助,那我就告辞了。”
  “大侠尽管去好了,这边的事在下会向欧阳先生再作交代的。”
  “陆先生可知是什么事吗?”
  “山童曾经来要一份名单,是南宫世家到达金陵人员的名单,大侠为南宫世家少主,随
行来此的人员,大侠自然知道的,此举大概是要考验一下百宝斋消息灵通的程度,敝人为了
能使大侠满意,又加强查探了一番,除了由山童转交名单外,又补充了十几名,在下会向欧
阳先生交清楚的,敝主人相信这份名单,虽然不能完全包容,至少也能有九分的正确性
了。”
  南宫俊只有点头笑道:“好!等我百花宫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就去拜见贵主人。”
  “主人久思与大侠一晤,所以对大侠金陵之行十分重视,在下居此十余年,为了大侠,
也打算公开了,今天之后我在莫愁庄的任务势必要放弃了。”
  “事实上今天之后,莫愁庄很可能也不再存在了,陆先生既是为莫愁庄而居此,也可以
跟着撤迁了,只不过对贵主人的一番好意,我还是感激的。”
  陆长元没想到南宫俊的言词如此犀利,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而南宫俊已经由后门
飘然出去了。
  欧阳敬笑道:“来!来!陆先生,你倒是真行,哄了我两天了,我非要在棋枰上杀你两
盘作为报复不可。”
  南宫俊出了棋室后,一径回到东方倩与马成等人落脚的地方,立刻就催促大家去向莫愁
庄。他还是老规矩,叫日童持帖明访,不过却另外叫东方倩带了西门姣蛟与月、海二女,由
暗中随后潜入。
  因此真正登门的只有四个男的,门上来一个老苍头,拿了名帖看了一下道:“对不起,
公子是第一次来?”
  日童道:“老头儿,你是刚做门房,还是从没干过怎么的,自然是第一次来,才递帖
子,要是以前来过,现在就是熟人了,用不着这一套!”
  老苍头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的,一点礼貌都不懂,你我同是下人,但是我的年
纪却比你大上很多,你就是称我一声老公公也不为过……”
  日童笑道:“我是想称你老公公的,但怕你生气,何况又不像,我看见的老公公都是没
胡子。”
  “有些年纪大的人还年轻,所以剃掉了胡子,看起来年轻一点,这也没什么!”
  “我说是宫里的太监,从来不长胡子的。”
  “你这小孩子怎么出口就伤人呢?”
  “那是你自己找的,你自己是下人,却不该狗眼看人低,把我也当作下人了。”
  “你那身打扮,难道还不是下人?”
  “我这一身打扮哪一点像下人,只有你青衣罗帽,才是标准的奴才相,少哕嗦了,快把
帖子送去,叫你家主人出来迎接。”
  老苍头气呼呼地道:“我家主人不见客了。”
  “你还没有送进去,怎么会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也能做主,我家主人是守孀的节妇,闭门杜客多年,任何陌生的男客都
不见。”
  “你胡说,我知道你家主人叫虞莫愁,也知道她是个中年的寡妇,今年已经三十七岁
了,我家公子好比翩翩少年,一表人才,难道还会打她的主意不成,你真是把你们这所寡妇
大院里的人看得太重了。”
  “你这个畜牲,怎么满口都是粗语,看我不打扁你的头。”
  他捋起袖子,伸拳就要揍人,日童的动作很快,一伸手叼住了他的腕子道:“老吴,你
不会武功,只是在这儿做个院公而已,用不着为他们卖命的,里面那些人干什么的你又不是
不知道,逞强出头,乱揽闲事,你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见不见客,你做得了主吗?”
  这个老苍头倒真是不会武功,被日童叼住了腕子,虽没用力,却已痛得乱喊乱叫,里面
走出来两个少女,见状大怒,立刻赶过来喝道:“什么人竟敢上这儿撒野!”
  日童放了手,笑嘻嘻地道:“你们问他去。”
  老吴用手揉着被握痛的手腕,结结巴巴地道:“碧珠姑娘,这些人好不讲理,一定要去
见主人,我告诉他们主人不见客,他们不听,还要开口骂人!”
  碧珠的眼光一扫众人,发现了马成,愕然道:“这不是马先生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
了。”
  马成笑道:“碧珠姑娘居然还记得我。”
  碧味道:“婢子对马先生最为景仰,上次马先生来的时候,婢子未能好好请益,深感遗
憾。”
  马成道:“碧姑娘你也不必装了,明知道我已经脱离了百花宫,而且已受聘为南宫世家
的武士,这次是伴随南宫少主专程来此解决问题的,你去告诉虞夫人一声。”
  碧珠啊一声道:“原来是南宫少主莅临,这可真使蓬荜增辉了,老吴,南宫世家是武林
第一家,贵客临门,你怎么不加好生接待,却在门口得罪人家,真没规矩!”
  日童笑道:“这位大姐,你别指桑骂槐,说我没规矩,我家公子按照江湖规矩,正式投
帖拜会,是你们弄了这个老橛物在门上,装模作样,居然还说什么主人是守孀的节妇,不见
陌生外客,我自然要教训他一下。”
  碧珠看了一下老吴才道:“本宅为了避免麻烦,才叫老吴守门,他对江湖上的事,的确
一窍不通。”
  日童道:“即使一窍不通,也该有点眼色,这两天来,在门上进进出出的陌生男人不知
有多少,他连问都不问,偏偏我们来了,他就端起架子来了。”
  碧珠被日童一阵急逼,也没话说了,只好道:“在我们的想象中,南宫少主应该不会在
此刻前来,所以才没有派专人在此迎迓,得罪之处,请少主原谅。”
  南宫俊仍是不开口,日童笑道:“无所谓原不原谅,因为我们并不是打算以礼来访,所
以也不顾及礼貌,现在是我们自己进去,还是你领我们进去?”
  碧味道:“这是什么话,敝宅纵然与南宫少侠间有些误会,但也不能缺了礼数,婢子本
当禀报主人亲迎的,但是主人新睡初起,正在梳妆,不能叫贵客久候,还是请南宫少主跟马
先生进去到厅上少坐用茶,容敝主人梳妆妥当后,再行肃穆拜见,少主不会认为婢子此请太
冒昧吧?”
  马成这才笑道:“碧姑娘越来越会说话了,你说得这么入情在理,我们还能拒绝吗?哪
怕是龙潭虎穴,剑树刀山,说不得也只有硬着头皮挺着闯了!”
  “马先生真会说笑话。”
  “不是笑话,你们早知道少主会来,也作了准备布置,所以你请我们进去,绝不会是请
我们喝杯茶吧!”
  “那当然,南宫少主大驾光临,敝宅纵然寒俭,无论如何也要奉侍几杯水酒以示敬意
的。”
  南宫俊这才淡淡地道:“酒菜以后呢?”
  碧珠道:“那要看少主因何而来,反正不管少主是因何而来,我们都会竭诚使少主满
意,至于是如何个满意法,婢子却不能做主,要俟主人来作交代了!”
  她的确会讲话,叽叽喳喳地哈乐了一大阵,既回答了南宫俊的问话,却又没有作肯定的
答复。
  越是客气的接待,越为凶险,南宫俊有过一次闯百花宫分坛的经验,知道里面处处危
机,倒是从门口硬闯进去,还安全得多,只是为了身份与礼数不能这样做。
  最理想的莫过于在门口吵起来打进去,那样主动之权,操之在我。比方说,前面开着一
道门户,如果担心门后有埋伏,可以破墙而人,明明通路向东,可以绕道南进,不受别人安
排的限制,自然有利得多。
  所以日童在门口跟那个老吴吵架,他不加制止,只望能吵得厉害一点,有个破门而人的
借口,也方便于东方倩他们的活动,从外面动武硬进,里面埋伏的人,一定会因要调度布
置,东方倩也好能预知个底子了。
  哪知道出来这个碧珠,一派笑脸,把吵起来的架给消弭掉了,自己等人又得听人家的安
排,睁着眼往陷阱里跳。
  好在这一次是有备而来,比上一次莽闯好多了,为了不折武林第一世家的风范,只有走
着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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