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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盟》


第 六 章



  朱泰山人也呆了,这一败不但包括他在武林中的地位,连带贝勒府的职务都将从此失去
了。  
  他同来的那些汉子见朱泰山落了下风,一声呼吼,各自抡起家伙,就要围上来干群架。
  司马青微微一笑:“北方武林朋友们,就这么输不起?” 
  这句话使得一旁的杨仲岳更脸红了,硬着头皮叫道:“住手,全给我滚下去。” 
  那些人在杨仲岳的喝声下停住了手,但看的人还是不服气,盯着司马青狠狠地道:“杨
师父,这小子太狂了,把他给剁了就是。” 
  杨仲岳看看那说话的人只是京里的一个青皮混混,虽然在牛化雨家里挂个护院教师的名
义,但是却只跟着牛化雨身后帮闲跑腿,是个十足的小人奴才,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委屈,更
感到非常后悔,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把自己的身份也贬低了。 
  因此沉着脸道:“牛五,闭上你的嘴,给我走到一边儿去,此地武林朋友的脸都给你丢
尽了;你还有脸说。”  
  牛五是个十足的小人,这种人手底下平常,嘴皮子却不输人,何况他在牛家也称个护院
教师,尽管身份低微,但也要看对什么人,牛化雨是他的主子,就算伸手掴他的左脸,他会
再把右脸凑上来,但是对杨仲岳,他却并不觉得自己低到那里,因此也一瞪眼道:“杨师父,
昨儿个在大鸿楼上说大话的是你们两位,今天叫人打了的是朱师父,跟你是同在贝勒府的同
事,真要丢脸也丢不到咱们头上,大伙儿是为了朋友义气来帮忙的,想不到却落下不是了,
既然如此,咱们还献个什么殷勤,黑瞎子拉磨碾子,出了力还落了个熊,哥儿们,往后站站,
瞧咱们铁府的杨大教师怎么样把脸给找回来。” 
  给他这么一搅,有四个大汉都收起家伙,退到一边了,只有两个人还站在那儿,牛五上
前拉拉他们道:“两位兄弟,我不知道你们那个府上的,但想来也跟我牛五差不多,是名不
见经传,端人饭碗的小脚色,人家杨大师父要为北地武林挣面子呢,二位别妨了他的英名。”
  连推带拉,硬把那两个人给架到一边儿去,杨仲岳看得心头更凉,因为这两个人才是天
风堡遣来协助行事的高手,没想到却被牛五给挤了开去。 
  那两人无可奈何地看了杨仲岳一眼,杨仲岳怔住了,司马青是名满江南的剑客,要不是
有了天风堡撑腰,他眼朱泰山根本不敢去找司马青挑战,何况彼此河水不犯井水,也没有去
找人麻烦的理由。 
  昨天是受了尤青雄的恳托,当众摆下了一番大话,找个借口一斗司马青,然后会同了天
风堡的无名剑手,一起把司马青给狙杀在北京,天风堡答应把这个盛名就算是他们两个人的,
就在名心的驱使下,他们答应了下来。 
  今天一早,原打算在八大胡同外面就截住司马青的,后来因为听见司马青在打听天齐庙
的去路,这个地方更理想,所以随后赶了来,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别把牛化雨家里的带
了一批来,便于天风堡的剑手掩藏身份。 
  牛化雨家中养着的都是一批酒囊饭袋,这个牛五因为是牛化雨同宗,搭上五百年前同过
祠堂的那么一丁点关系,而且又巧言令色,善于逢迎,才巴结上牛化雨,算是这批打手们的
头儿,靠这批人,连司马青的一根汗毛都动不了。 
  因此在群殴中斗杀了司马青,也没人相信是靠着这些人帮忙的,这份荣誉,自然是属于
他跟朱泰山的。  
  如意算盘打得好,结局却不如意,首先是借口生事的计划受了阻碍,朱泰山草率出手,
叫对方轻轻松松地击败了下来,牛五要发动群殴,本来是颇合自己心意的,可是自己还没有
出手,他们就乱来一通,即使能得手,也没有自己的份儿了,因而才发声喝止。 
  同时更因为自己对那个牛五十分厌恶,当着人前,他还客客气气地称一声杨老师,私下
背人时,居然称兄道弟,仿佛跟自己是一样身份了。  
  这已经够使他火气了,而牛五在路上还喋喋不休地吹,说这一次大家能够把司马青摆平
下来,将是一次大大的成名露脸机会,一定要在大鸿楼上摆他十几桌酒席,好好庆贺一番,
  竟把斗败司马青揽成他的功劳了。 
  这使得他更为恼火,刚好司马青扔了一句话过来,他逮住机会,把牛五好好地训斥了一
顿。 
  没想到这种小人得罪不得,他们根本不讲什么道义,也不会顾全大局,唯利是图,眦睚
必较,杨仲岳见在最重要的关头,两个最得力的帮手又被牛五拉走了,心里恨不得搠上他两
剑,可是司马青还在面前,四周围着一大圈看热闹的人,使他发作不起来。 
  而且面对着司马青的挑战,使他更是进退两难,动手必无幸理,就此而退,丢人更大。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泰山是深深了解他处境的,知道这时只有自己厚着脸皮再跟他联手一战,或许还能扳
回一点面子,否则杨仲岳再败下去,他们两人今后都甭想混了。 
  因此,他一弯腰拾起了被击落的剑,朝杨仲岳一点头道:“杨兄,小弟一时疏忽,着了
人家的道儿,对别人,小弟不敢相求,但杨兄与小弟的交情莫逆,小弟斗胆相求,无论如何,
也要帮小弟出出这口气。” 
  杨仲岳连忙道:“朱兄说那儿的话,我们是几十年的交情,又同在一个地方做事,一向
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司马青折辱了你,就是折辱了我,扳回面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他也不再多说,略略交代了一番门面话,立刻就挥剑进击,朱泰山也配合着进招,这两
个人多年在一起,动手搏击,自然而然地养成了配合的默契,而且对彼此的剑路都熟得不能
再熟,一人出手,另一人立刻就知道以后的变化,发剑出去,不是补己方的实,就是攻敌之
虚。 
  因此这两个人联手出战,威力竟是大了好几倍,何况他们两个人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硬底子。  
  司马青初时还不以为意,因为他击败朱泰山太轻松了,不知不觉间轻估对方的实力,所
以开始十几招,他完全被人制住了先机,完全落入了下风,好不容易慢慢地才能稳住了阵脚,
争回到一半的主动。  
  但是朱泰山与杨仲岳的剑势也行开来了,攻越势来越凌厉,司马青纵然是看准了对方的
弱点而反击,但未等剑威运足,另外一支剑又攻了过来,迫得他必须回剑去应敌。 
  就这样一来一往,鏖战了四五十个回合,司马青始终都未能发挥剑势,形成了胶着的状
态。 
  这时候只要再有人能加上一手,司马青绝难招架的,天风堡遣来的两名剑手看出了便宜,
正想觑空拔剑进去,那知道牛五又讨厌地挤了过来,握着那家伙的胳膊道:“兄弟,你这是
干吗呀,人家都是有名的大剑客在动手,有你们的份儿吗,玩艺儿不行,上去了只有碍事,
要是你插手上去,坏了两位老师父的事儿,他们再叫人打了,责任可全是你的,你拿什么赔
人家的脸呀!” 
  这家伙被牛五一打岔,错过了一个最有利的时机,心中很火大,振腕一抖吼道:“滚开!
你少来搅和!” 
  这一振倒是把牛五给振开了,可是他自己也怔住了,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臂上一阵酸麻,
那只手居然不听使唤了。 
  他的同伴见他拔出了剑,半举在空中,居然不再动作,使得本来配合好的突击行动阻滞
了下来,不禁诧问道:“老韩,你是怎么了?” 
  这个叫老韩的家伙神色一变:“不好,我着了道儿了,牛五有问题,姜维,逮住那杀胚,
他八成是对方的人。”  
  声音说得很低,这个叫姜维的家伙铮的制出长剑,正准备去找牛五,忽然斜里窜出一条
人影。 
  “好啊!两个打一个已经够丢人了,你们还想四打一,本姑娘可容不得你们。” 
  剑光一闪,那个叫老韩的家伙首先在喉头挨了一剑,砰然倒地,姜维脸色大变,正待运
剑攻出,腿上忽然一痛,像是被什么利器扎了一下,低头一看,腿弯上已经钉着一枝小袖箭,
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去拔,眼前寒光一闪,跟着喉头也是一凉,身子倒了下来。 
  杀人的正是穿了一身红的上官红,她手中挺着剑,举目四顾。 
  牛五却趁此机会大叫道:“不得了喽,杀了人喽,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这是两条命的
人命官司,快去报官去。” 
  他不叫还好,这一叫,看热闹的人都怕沾上麻烦,一哄而散,跑得一个都不见了。 
  这边一乱,司马青那边也得了手,不过他心存忠厚,未忍遽下杀手,只在两人的肩头划
了一剑,使他们一时无力再战,双双弃剑抚肩护疼。 
  战斗终止了,牛五还在叫道:“这个婆娘杀了人,把老韩跟姜维给杀了,杨师父,朱师
父,你们看着她,我去报官去。”  
  回头要跑,上官红沉声暍道:“回来!把话听清楚了再走。” 
  身形一闪,长剑封路,牛五吓得大叫一声,双手抱着头,但口中仍是逞强叫道:“恶婆
娘,你敢杀牛五爷,户部尚书牛大人是我的本家,牛五爷有着百来个弟兄,都会跟你没完
了。” 
  上官红冷笑一声:“我不杀你,你也不配我动剑,我只是要你带句话给天风堡,告诉卫
天风,人是我上官红杀的。” 
  牛五听说不杀他,胆子又大了,放下了手:“什么天风堡、卫天风,我一个也不认识。”
  上官红冷冷地道:“你不认识,这死的两个人认识,那两位大教头也知道,那位吴海狮
更知道,这两个家伙死有余辜。”  
  牛五一怔道:“姑………姑娘,莫非你跟这两个死者有过节?” 
  上官红神色一懔道:“跟你说没有用。” 
  牛五一拍胸膛道:“怎么没用,我牛五在江湖上虽然没没无闻,可是在京师,提起我九
头金刚牛五,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小名,要你姑娘真跟这两位有过节,看姑娘也不是没名没姓
的,对了!姑娘才已经报了姓名,叫上官什么来着………” 
  “上官红!红裳仙子上官红!”   
  牛五脸色一变,伸了伸舌头道:“哎呀!敢情姑娘就是已故的武林盟主上官大侠的千金
上官姑娘呀,这可太失敬了,上官姑娘,那这位是………” 
  上官红淡淡一笑道:“是我的丈夫,青衫客司马青,你们聚众围杀他,在天风堡做走狗,
难道还会不知道他是谁?”  
  牛五更是变了脸色道:“这牛五可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昨儿有人包了八大胡同的
全部姑娘,让牛公子丢了个大脸,觉得他太狂了,敢情这个司马青,就是那个司马青呀,那
就难怪了,难怪八大胡同的窑姐儿一个个如痴如癫,宁可得罪所有的豪客也要赶回去应局了,
要是我牛五也在八大胡同落籍,我一样的会………咳!我这是怎么了,尽说这些废话,我说
上官姑娘,司马大侠,既然是你们二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甭说宰了那两个人,就是再多
宰两个,也是白宰了。”  
  上官红冷冷地道:“我可不是随便杀人,这两个家伙原是我父亲手下的亲信八卫士之中
的两个,他们卖主求荣,勾通外贼,害了我父亲,又追杀我们夫妇,像这种不忠不义之徒,
我若是不杀他们,就没有天理了。” 
  牛五道:“对!杀得好,我说杨师父,朱师父,你们二位可就不该了,你们是北方武林
道成名的人物,二位能够在铁贝勒府得到这个职位,也是当年上官堡主给推荐的,要不是上
官堡主的保证,贝勒府怎么用来历不明的江湖人,二位不思感恩图报,反而也恩将仇报,干
出这种事,可真替武林道上的朋友们挣脸………”  
  杨仲岳与朱泰山在司马青的剑下受了伤,又被牛五这一激,心里这股子味见就不用说了,
尤其是杨仲岳,更是热血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栽倒在地下。 
  牛五冷笑道:“杨师父,你可真能装,一口血忍到这时候吐出来,恰好及时遮了羞,否
则你只好一头撞死………”  
  朱泰山实在忍不住了,跳了起来,伸拳要打,牛五却不含糊,挺挺胸膛道:“姓朱的,
你要打人尽量伸手好了,牛五敢说敢当,存心让你打两拳作成你的英雄,否则你那有脸再回
到北京城去,更没面子在贝勒府里耽下去呀,这年头一年几千两银子的差使不好找,牛五怎
么忍心叫你敲了饭碗。”  
  这家伙这张嘴实在够阴损的,朱泰山一张脸胀得血红,举起了拳头却说什么也打不下去。
  牛五更不放松,拉开嗓子叫道:“姓朱的,你打呀,不打你就是孙子王八旦,把我牛五
打趴下,你回去可以向人吹了,今天虽然没有能摆平了司马青跟上官红,却把牛五打得倒地
不起,那也够露脸的…………” 
  杨仲岳挣扎着从地下爬了起来,叹了口气:“老朱,算了,跟这种小人呕什么气,走
吧!” 
  朱泰山放下了拳头,过去扶着杨仲岳,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牛五叫道:“二位走错了,
这不是回程的路。” 
  杨仲岳回头道:“牛五,我们不是回城,而是回家去了。杨某实在佩服你,我们虽然伤
在司马青的剑下,却是栽在你的手下。”  
  说完又向前走去,牛五顿了一顿才道:“把他们的马匹牵过去,去一个人陪着他们,另
外一个上铁府去为他们辞职,整顿一下他们的行李物件,然后给他们送去,刘二混混,把两
个死人驮在马上,送到天风堡去交给吴大爷,看看他怎么个说法。” 
  另外那些汉子似乎都是牛五的手下,一个个答应了,立刻分头行事,各自分散了。牛五
这才上前道:“司马大侠,上官姑娘,庙里清静,二位不去坐坐去。” 
  他领先在头里走着,四周都没别人了。 
  上官红才道:“牛五哥,多谢你帮忙。” 
  牛五笑了笑道:“上官姑娘,说这个不太见外了吗,凭老爷子跟二位上面的交情,这是
我们该做的,不提上一代的交情,以空空门的宗旨,也应该为二位尽这份心。”   
  司马青这才愕然道:“原来五爷是谈老爷子门下的。” 
  “不敢,牛五在门户里行五,老爷子从二位到达了长辛店就知道消息了,也知道大侠到
天齐庙是为来了要找他老人家,但是老爷子吩咐下来,说您的身份太明显,目前还是别见面
的好,如有必要,敝门的弟兄自会来另约的,天风堡派了两个海盗头儿来,想在京师创一番
基业,老爷子正在全力对付他们,目前不便泄了行迹。” 
  司马青点点头,随即笑道:“既然谈老爷子已经有了准备,那我就不打扰了,不知道老
爷子有什么要我们夫妇效力之处吗?” 
  牛五怔了一怔道:“原来二位已经大喜了,恭喜,恭喜,什么时候的事?” 
  司马青笑了一下道:“为了名正言顺地好为家岳尽力,我们提早正了名份,就是昨天,
内子正在忌中,所以也没惊动朋友,五爷在老爷子面前说一声,请他老人家见谅,等风平浪
静,云破月明。我们再给老爷子叩头去。” 
  牛五拍着巴掌笑道:“其实二位早该恭喜了,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你们这一对早成佳偶,
只是突然听见了这个消息,仍是使人感到意外………什么,司马大侠,你说昨天是你们的喜
期………” 
  司马青含笑点头道:“是的,花烛良宵,内子一个人在逆旅中凄凉地度过,兄弟却在八
大胡同中大荒其唐,五爷一定要骂我混帐吧!”  
  牛五怔了一怔才大笑道:“换了别人,我牛五岂仅是骂一声而已,非把那小子狠揍一顿
不可,但发生在你司马大侠身上,自当另作别论了,而且司马大侠也够光采的,打从八大胡
同设立香巢以来,还没有人有过如此盛举,这倒不是钱的问题,真要数家财,也有人花得起,
只是这种事不是钱能办得了的………” 
  司马青笑笑道:“我也不是为寻欢而去的,主要的是想把事情闹得大一点,使天下瞩目,
让卫天风无法明目张胆地对付我们,因为我一到长辛店,就发现卫天风的势力已经深入此地
了。”  
  牛五道:“可不是,这家伙的确神通广大,不声不响的,居然在这儿扎了根,连我们都
疏忽了,不过他要想在此地称霸,至少得先要我空空门点头才行。” 
  “他对谈老爷子还没有什么行动吧?” 
  牛五傲然地笑了一笑:“怎么没有,他对空空门很注意,渤海的那两条孽龙早已潜伏京
师;目的也是在跟空空门打交道。但老爷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把我们手下的弟兄早就安插
在别的行业上生了根,只留下一些不起眼的小脚色在撑场面,因此,他们连老爷子的姓名都
还没摸出来,对了,二位往后………” 
  司马青忙道:“五爷放心,我们知道谈老爷子一生只把他的大名告知了先师与先岳父两
个人,因此我们两个人也会谨记着这件事,绝不向任何人道及的。” 
  牛五笑道:“说了也没什么,真正知道他老人家名讳,见过他老人家真面目的,只有我
们十三太保,而我们这十三个弟兄都是老人家最忠心的弟子,只是老人家觉得目前只宜暗斗,
还不到摊明的时候。” 
  司马青再度问道:“老爷子有什么指示没有?” 
  “没有,老人家说二位才是正角儿,咱们空空门只是旁边敲锣打鼓的文武场,再多也只
是抹上脸粉,登场跑跑龙套,所以老爷子请二位敞开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找敝门连
络,真到需要人手的时候,敝门的弟子自然会出来的,老爷子还说二位不必顾虑,来到直隶
地面上,绝不会让人动二位一根汗毛,二位只管放心。” 
  上官红笑道:“看五爷刚才的身手,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姜维与韩大魁是先父昔年
手下八卫士的佼佼者,五爷一伸手就把他给制得牢牢的。” 
  牛五有点讪然道:“那只是他们把我当作个混混,丝毫未存戒心而已,否则那有这么顺
利的,不过我也只能阴着使坏,真刀实枪的正台戏,还是要二位来唱的,唯有这样,咱们才
能稳操优势,像刚才,为了事机紧迫,我制住了韩大魁,却不能杀他,否则我以后就不能再
混了。”  
  上官红点头道:“五爷派去通知我的小弟兄已经跟我说了,这两个叛徒罪大恶极,我也
不能容他们,不过五爷,你现在跟我们在一起了,以后还能挤进他们的圈子吗?” 
  牛五笑笑道:“没问题,牛五给他们的印象是个没出息的小人,即使我跟二位公开结伴
而行,也没人能相信我能跟二位交上朋友,何况我还有一番说词,说不定他们以后还会更看
重我,摆着我跟二位套近乎呢!” 
  司马青想了一下才道:“妙!妙极了,他们会要五爷来刺探我们的动静。” 
  “我就是这个主意,不过他们眼睛里的牛五,不会有多大的份量,我也不必真有什么表
现,但二位却知道我是空空门中的老五,二位如果有什么行动时,先透个底给我,我就可以
叫他们一个个抹脖子上吊。”  
  司马青道:“五爷今天制住韩大魁的手法虽然巧妙,却瞒不过明眼人,万一落人对方的
眼中就不妙了。” 
  牛五微微一笑道:“这个请二位放心,吴海狮鬼得很,在没有摸清二位的来意前,绝不
会把他的人遣出来的,今天除了这两个杀手外,连杨仲岳跟朱泰山都是临时起意,挤过来的
人,而且司马大侠要上天齐庙来,我是料得到的,他们却不清楚,我早作了准备,他们则是
跟在大侠后面才行动,天齐庙前的看热闹的人,一大半都是我们的弟兄,其余则是附近左右
的居民,个个的底子都很清楚,即使有一两个陌生人,我们的人也留神,绝不让他们有机会
把话传过去的。”  
  “杨仲岳跟朱泰山呢?” 
  “他们跟天风堡没有很深的渊源,叫我那样一气,还会有脸回去吗?” 
  “不可大意,杨仲岳走的时候,话中有话。” 
  牛五一笑道:“我知道,但是那话只能说给他自己听了,我已经叫弟兄们送他们离开,
连行李都不用他们自己去拿,所以这一走,他们就算是在江湖上除名了。” 
  司马青忽觉意有不忍,只是未便启齿,但是牛五已经猜到他的心事了,笑道:“司马大
侠放心,空空门只对万恶不赦之徒,才用严厉的手段处置,那两个人只是意志薄弱一点,我
们不会要他们如何的,只是为他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请他们修身养性,过几年安稳的日子而
已,等事情告一段落后,他们就可以自由了,那个时候,也不怕他们抖出什么秘密了。” 
  司马青这才安慰地呼了口气。 
  牛五道:“二位逛逛,还是回长辛店去吧,最好是跟天风堡的人多作正面接触冲突,好
让我们摸出他们的实力以及那些隐藏的高手,一个个地解决掉,谈老爷子认为这是打击天风
堡最好的一个方法,因为在这儿,他们无法明目张胆地聚众闹事,就必须来暗的,咱们张开
了网,等他们一个个地自动投进来,等到那天卫天风忍不住了,自己也送了过来,网住他这
头大鱼天下就太平了。” 
  司马青俊眉一展道:“我原来也是这个主意,谈老爷子既然也想到了,可见我们就是行
动一致,吴海狮曾经说过两天天风居酒楼要开张,到那天我们再去给他贺一贺去。”   
  牛五也笑道:“那敢情好,老爷子就是这个意思,跟天风堡的人冲突必须公开,而且要
占住理,一个理字活活憋死他们。” 
  他告辞着走了,上官红这才看着司马青道:“你倒好,撇下我一个人,跑到京里逛花街
了。” 
  司马青忽然变得非常高兴,拉着上官红手道:“红妹,你怎么也想不到昨天我是怎么过
的。” 
  上官红噘着嘴道:“我当然听说过,江南情侠司马青昨夜在京师八大胡同,开花国从所
未有之创举,一个人叫了八大胡同全部姑娘的局,在绮芳阁澈夜笙歌,幸好我还没有帮你宣
扬说昨天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期,否则你就更轰动了。” 
  司马青知道她不是真生气,于是大笑着拥着她的肩膀:“你不说我可替你说了,刚才在
牛五的面前,我不是直言无隐地坦承昨天是我们的婚期吗,一个男人新婚之夕在窑子里度过,
怎么说都不是件光荣的事,因此,我宣布这件事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作成你,让人知道女侠
上官红是怎么样的一份气度。” 
  上官红忍不住笑了:“算了,洞房第一夜,新郎流连花街,澈夜不归,这个好名声也光
采不到那儿去。” 
  司马青笑道:“发生在别的女人身上,大家可能会想到那新娘子一定是个丑八怪,但是
在你上官红身上,绝不会有人认为你丑得把新郎吓跑了吧。” 
  两个人都笑了一阵,上官红才道:“无怪有人说女儿家出了嫁,脸皮就厚了,在昨天之
前,我绝不敢跟你谈这些的,可是今天我谈起这些,好像满不在乎。只是有一点不解的,青
哥,你偏选昨天晚上去闹那么一下,一定有什么特别的道理吧?” 
  司马青道:“当然,昨天,我是去赴一个约会,原没打算留那么久的,可是到了那儿,
我知道户部尚书的儿子牛化雨在昨天过生日宴请京师群豪,叫了十几个姑娘的局,又听说天
风堡借了牛化雨的身份,在八大胡同里遍布眼线,要每一个姑娘注意那些江湖客的谈话,尤
其是有关天风堡跟我们两人消息的,立刻通知吴海狮………” 
  上官红冷哼一声道:“天风堡的威风不小,居然把眼线布到这种地方去了。” 
  “这才见得卫天风的才干,妓院酒楼,是最易泄漏秘密的地方,尤其是江湖中人,酒色
当前,往往会忍不住炫耀一番,自己没有英雄事迹可夸,也要把所知道的一些武林秘闻,吹
出来以自重身价;所以卫天风把眼线设到那个地方,益见其过人之处,凭心而论,卫天风如
若做武林盟主的确比你父亲称职。”  
  上官红叹道:“我父亲是义不可却,勉力而为,但卫天风却是为权势所诱,拚命地想
干。” 
  司马青正色道:“红妹,我说句公平话,卫天风除了心术不正之外,他的确是个最恰当
的武林盟主,而你父亲如果真的无意及此,就应该尽力推辞,勉力而为,难任其职,也不是
好事,假如你父亲能像卫天风这样察察为明,广事搜集各地各人的动态言行,就不会受到蒙
蔽与愚弄,贻下今日之患,卫天风如果心术正一点,无须谋求,他就会成为武林盟主。” 
  上官红的眼睛望着他,脸上有着奇怪的表情。 
  这种眼光使得司马青有点不安,连忙道:“红妹!我只是把事情分析一下,并不是对上
官老伯………不,我现在也应该跟你一样称他若人家一声爹了,我并不是对爹有所不敬。”
  上官红却摇摇头:“青哥!你的话很对,爹在生前也说过同样的话,他最后一次跟我谈
话时,那时他已经发现到卫天风的阴谋与企图,但是卫天风的势力太大了,他不能也不敢立
予揭发,抓破了他的脸,使卫天风恼羞成怒,走上了绝端,受到伤害的将不止是爹一个人,
上官一家人,还有许多忠心跟随爹的部属,许多与爹生死与共的朋友,而掀起北五省武林中
一次最大的杀劫,一场最大的流血惨剧。” 
  司马青点点头道:“是的,那是可能的。” 
  “爹容忍了卫天风,不是为了自己,他早已知道自己必将受到卫天风的谋害,一个不着
痕迹的谋害,但是爹宁愿选择这个死法,即使卫天风留下几分体面,为了这几分体面,他必
须在表面上维持个仁义的幌子,对武林中的正道之士,不致立即遭受他的毒手。” 
  司马青肃然道:“这一点爹很伟大,也正是一个武林盟主应具的胸怀。” 
  上官红的眼睛有点润湿:“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武林盟主,就武林盟主的职分而
言,卫天风做得更好,但是爹也说过一句很有意义的话,武林盟主的心术比称职更为重要,
爹的盟主是应武林道上友人之请而推举的,不是自己去营求而来的,而卫天风营求太力,绝
不会是一个好的盟主,因为卫天风着眼在武林盟主的权限而不是着眼在盟主的职守,所以爹
宁可在他的迫害下而死,也不肯推介卫天风为继任的盟主。” 
  司马青默然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上官红又道:“武林盟主是以道义为本来排解武林的料纷,是以正义为兵来压制邪恶,
不是用权术来统治武林,卫天风的作法爹不是想不到,做不到,而是不敢为,不屑为。” 
  司马青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师父也说过一句话,武林中根本不应该有盟主,因为江湖
人天生傲骨,各不相下,谁也不愿意有个高高在上的统治来压着自己的。” 
  “爹也是这么想,可是他没办法,他也很后悔,年轻时锋锐太露,自己招揽来这个担子,
北五省的武林盟已经组成了,很多人也深受其惠,不肯撤消,爹屡次想辞掉都未果,只有硬
撑下去,最后他才明白了,已经成了名的江湖人都有一份恐惧,恐惧自己所有的一切会失去,
要倚仗着武林盟来保持它,所以大家把这个担子加在爹的头上,爹知道只有牺牲了自己,让
大家知道武林盟会有什么弊害,那么人才会觉醒,这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办法,但也是唯一的
办法。不过爹没有忽视到自己的责任,他因为姑息与容忍使得天风堡的实力坐大,必须也要
留下一分力量来抵制天风堡的猖獗………”  
  司马青道:“我知道,他把这个责任交给了你。” 
  “不,青哥,他把一切都交给了你,他知道在北五省没有一个人能挑起这个担子的,他
写了十封信给南方的十位知己朋友,五封信给北方的朋友,说出他的隐忧,希望他们留意推
介一个可靠的人,结果十五封信回来了,一共有五个人选,都是名震一时的俊杰,爹在五个
人中选定了你,青哥!你知道有几封信推介你?” 
  司马青摇摇头,他实在不知道。  
  “十五封信只推荐五个人,至少要有四封信集中在我身上,才会使我膺选,但是我相信
不会有四个人看中我。”   
  “不错,那十五封信里,有八封信是推介少林的俗家弟子李志华,三封推荐武当的青年
高手潘人凤。” 
  司马青道:“很好,李志华为人正直,剑术无敌,潘人凤机智过人,行事果断,如果要
我推荐,我也一定择其中之一,咦,十五封信里这两个人已经占了十一封,剩下只有四封了,
却还有三个人,我想最多也只有两封信是我的,怎么会最后选中是我呢?” 
  上官红笑道:“两封是峨嵋门人方天华的,你只有一封。” 
  司马青并不感到沮丧或失望,笑一笑道:“方天华一代英杰,论武功人品尚在李潘二人
之上,只是生性淡泊,不太愿意出名,五大门派论剑时,他代表峨嵋较技,只用了三手剑法,
却挡过了李志华一百零八手伏魔剑,眼看着胜券在握,他忽然弃剑认输,把剑法魁首让给了
李志华,而李志华也很坦率,坚辞不受,结果使得五大门派的论剑大会化为一团和气,这几
个年轻人都很了不起,他们都此我强。” 
  上官红道:“但是爹却选中了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不知道,而且无以想像。” 
  上官红道:“那些推荐的人有些不是三派的人,他们只是根据外面的口碑而作推荐,但
是你那一封信却是你师尊清道长亲自推荐的,爹就是以此作为选择的根据。” 
  “那………那实在是太过于轻率了一点,我知道了,那三个人各有师承门户,也许他们
自己不愿意。” 
  上官红道:“不,爹跟这三家掌门人都有交情,而且推荐者就有三家掌门人在内,只是
他们的掌门人没有推荐自己的门人。” 
  “内举避亲,这是应该的。” 
  “这是何等大事,怎可拘此小节,他们对自己的弟子应该最清楚最了解,却把这个责任
推到别家去,证明他们怀有私心,不愿意启怨得罪天风堡,尤其是少林,有八个人认为李志
华可当大任,但是这八个人中却没有他们少林掌门人在内,爹感到很难过,也很痛心,所以
对清道长这一封推荐书特别重视。” 
  司马青苦笑道:“我师父做事一向稳重,他推荐我的原因,不是特别看重我,而是因为
他推荐别人,却没把握叫人家答应下来,他只有我这么一个俗家弟子,如此而已。” 
  上官红庄容道:“不然,清道长不是随便说话的人,如果他认为你不行,他会谢绝推荐,
他既然在信中把你推出来,除了确定能要你答应负责外,还知道你确能胜任。” 
  司马青只有肃穆地道:“师恩深重,我只有全力以报了。” 
  上官红的眼眶有点湿润:“青哥,爹把这个责任交付给你,他也感到很抱歉,因为这不
仅是一个沉重的责任,还有着很大的危险,他无以为报,只有我一个女儿,而且我还不太丑,
对爹而言,等于是他的性命,他把这颗掌上明珠交付给你,是对你唯一的报答。” 
  司马青握住她的手道:“红红,你怎么这样说呢,你我之间的婚姻,与我要负的责任毫
无关系。”  
  上官红感激地道:“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说明这件事。” 
  司马青一笑道:“大可不必,我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上官红道:“昨天你去了之后,薛大叔来找我,薛大叔叫薛大忠,是我爹最信任的一个
老弟兄,老早就被遣在京师,带着一部份人,从事暗中贮备人力,这件事也是薛大叔告诉我
的。他对你的行动一直在注意中,怕你受到伤害,也一直在保护你,当然他也知道你昨夜在
八大胡同的一切,怕我知道了会小心眼儿跟你呕气,特别说出来………” 
  “你是否生气了呢?” 
  上官红笑了一笑:“怎么会呢,我知道你的为人,再荒唐的男人也不会在新婚之夕去做
这种荒唐事,除非是有着特别的缘故。”  
  “你要不要知道那特别的缘故。”  
  “你刚才已经说了,是去赴一个约会。” 
  “是的,一个很奇特的约会,一个很痴情的女人。” 
  “在你面前,那个女人不痴情呢,青哥,我们两人虽然都很出名,但是我明白了,我的
出名是假的,江湖上传言说没有一个男人忍心伤害我,可是一连几次,都有人想要我的命,
但是我相信你的魅力是真的,没有一个女人舍得伤害你。” 
  司马青只有苦笑道:“红红,你说得我脸都红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而且我也不会吃醋,反而感到骄傲与感激,感激你娶了我,这一阵
子相处,我对你的武功人品心性以及应变的能力都有了个新的了解,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好,
而我却不如传言中那么好,我有点自惭,觉得我配不上你。” 
  “别胡说了,上官红与司马青早就被人配成一对了,没有人能比我们更相配。” 
  “那只是传闻而已,而且在别的女人心里,可不会这么想,她们虽不至于恨我,却也不
会承认这个说法的。” 
  司马青笑道:“那你就错了,别的女子心中如何想我不知道,因为我跟她们没有深交,
  但小桃红却是真心诚意地认为我跟你才是最适合的一对佳偶。” 
  “小桃红是谁?” 
  “是八大胡同最红的一个姑娘,以前也是扬州的名妓!” 
  “昨夜你去约会的人就是她?” 
  “是的,我答应过她,当我跟你成亲的那一天,一定请她来喝喜酒,请她做我们婚礼上
第一个嘉宾,昨天我们成婚,情形很特殊,我不能请她来,也不能带你去,但是这个约定却
必须遵守。” 
  “她跟你有这么深的感情?” 
  “是的,昨天你也问过我,是否有别的女人,我没有否认,事实上她是我第一个女人,
也是唯一的一个。” 
  上官红笑了:“青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否则我一定会跟你一起谢谢她,谢谢她对
你的关怀照顾,使我在新婚之夕得到那么多的快乐,我绝不会小气或嫉妒的。” 
  司马青笑道:“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在昨天就去看她了,那究竟是不太合情理的,但
是我必须去告诉她我已经来了,而且我不能带你去,那太招摇,使她在京里变得多余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而来的吗?” 
  “是的,是我请求她来的,京师虽然是销金窟,若论繁华,却远不如扬州,那儿的盐商
才是天下最大的豪客,她在扬州一月所得的缠头之数,比这儿一年还多,但是为了我的请求,
她毫不考虑地来了。” 
  “青哥,你要她做什么?” 
  “两年前我就得到师父的遗命指示,要我帮助你抵御天风堡的侵害,我也知道天风堡要
想称霸武林,一定会在京师为重点,我要她在京师预为立足,了解一下天风堡的作为,天风
堡欲图大举,一定要结交一些知名之士,声色酬酢在所难免,以她的姿色才艺,在那儿都能
独树一帜,也必然会有机会接触到那些人,知道一些秘闻。” 
  上官红不禁黯然:“青哥你不该要一个女子做这些事的。” 
  “我知道,听来有点卑鄙,但是她自己愿意的,她一定要替我做点事帮助我,所以她选
择了这个方法,她说反正是承欢色笑,在那儿都一样,差的只是赚钱多少而已,但她跟我相
处了一个月,她觉得此生已满足,再多的钱财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你可以要她从良,找个好的归宿。” 
  司马青叹了口气道:“红红,千万别开那个口,那是逼她上死路,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子,
自己知道该如何去生活的。” 
  “我知道,她不会再去嫁人了,但是可以嫁给你。” 
  司马青望着她,上官红庄容道:“我不是说着好玩,是出于真心。”  
  “我知道,我也答应过她,我告诉她,我有一项责任未了,如果将来我还有命在,绝不
负她,但是她拒绝了。”  
  上官红笑了一笑:“我知道,她是为了我的缘故,你放心,我会去求她,向她求亲,欢
迎地跟我们一起生活,这样子不会伤害到谁了,青哥,这地方我比你了解一个女人,她会拒
绝你,但不会拒绝我。” 
  司马青叹道:“也许是吧,可是她坚持一定要为我们的事尽点力,她既不会武功,又别
无所能,只有用这个方法。” 
  上官红道:“那就应该叫她脱离那种生活,我去求她。”  
  司马青庄容道:“红红,她之所以肯为我如此牺牲,不是因为我英俊,也不是因为我慷
慨,更不是因为我有一点薄名,而是因为我尊重她,并没有因为她是个青楼女子而轻视她,
  如果你去要她脱离这个生活,虽是一片好意,可是她的心里会怎么想?” 
  “怎么想,总不成她喜欢这种生活?”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生活,只是她在未曾识我之前已经过着这种生活,你要地收帜谢客,
固然是好意,但是何尝不表示你鄙视她的生活呢?” 
  上官红怔住了:“那怎么办?就让她这么下去?” 
  “目前必须如此,让她建立起自己的尊严,使她觉得自己对我们有所贡献,认为她的一
切作为是在牺牲,这样在我们成功之日,她觉得自己也曾尽过力,她才觉得自己的生活才有
意义,也不会为她的过去而感到自卑。” 
  上官红深思片刻才道:“青哥,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女子为你痴心,为你颠倒,你确实有
人所不及之处,因为你想得深,看得远,激起他人内心深处的共鸣。” 
  司马青一笑道:“其实这本是很简单的事,我只是把每一个人都当作人,尊重他们的人
格,维持他们的尊严而已,江湖上说我生性孤僻,不善交往,落落寡欢,我从不辩解,但是
我不承认这句话,我有很多朋友,只不过我的朋友都是没没无闻的人,倒是我的仇人全是个
有名望的江湖大豪。” 
  上官红笑了道:“青哥,就照你说的,让那位小桃红做她喜欢做的事吗,反正我对她只
有尊敬,没有嫉妒,更没有卑视,昨天你的收获如何?” 
  “目前不多,只知道天风堡也在八大胡同下了工夫,那就证明小桃红在那儿也的确有点
作用的,现在我们可以不必紧张,在长辛店耽上个两天,看天风堡变出什么戏法吧,有空空
门,那位薛大叔,以及小桃红三方面为我们打听消息,我相信任何行动都不会瞒过我们的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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