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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英雄》


十五、神功伏妖



  杜英豪本来还想追上去保护她的,这时却主动地退后了一步,低盘地道:“皇族毕竟是
皇族,有许多地方,是我们永远无法此得上的。”
  他是出于真心的赞美,虽然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是面对着这种与生俱来的高
贵与庄严,他不得不认输了。
  行列再度向前推进,完全是以东瀛的武士居先,他们在美枝子的率颔下,沉静而肃穆地
前进着,后面则是杜英豪率着另一批人。
  推进的队伍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每经过一座院落时。往往都是三五十个东瀛武士,
执着兵器跳出来阻路,但是在美枝子神圣而庄严的逼近与凝视之下,他们身不由己的放弃了
斗意,屈膝投顺。
  也有一些人能无视于她的神圣地位而冒犯的,但是那些人却也不敢对她有冒渎的学动,
把武器指向了她身后的武士,其实这些人稍早时尚是他们的同伴,但此刻却成了不共戴天的
生死冤家。
  这一部份顽抗的人并不多,因此,他们很快就被消灭掉了,而加入到美枝子公主身后的
拥护者却越来越多,由最初的几十人,迅速澎涨到一千多人了,那是安平寨内一半的人数了
直到最后一进,那正是惯太郎所居,屋宇很大也很具气派,门口居然还设了四名侍卫。
  美枝子看了冷笑一声道:“难怪他今天会对我采取这种态度,原来他早已自居为主上
了。”
  在门前守伺的四名侍卫见到来人盘势汹涌,急急地入内通报去了,过了没多久,惯太郎
出来了,全身甲,胸抱长刀,在他的身旁到站着一个白发的老妇,脸色红润有如婴儿,两日
闪着妖异的光,看来令人感到说不出的难过。
  美枝子忍不住问道:“这个老婆婆是谁?”
  旁边有一名武士统领道:“不知道,是惯太郎由鹿儿岛请来的一名隐士,我们都叫她婆
婆,她不但武功高不可测,而且还会法术。”
  美枝子哦了一声,凛然不惧地上前戟指道:“惯太郎!叛贼,你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
步,现在投降,尚可恕你一命。”
  慎太郎看了那些武土一眼,冷笑道:“好!你们巴结她是公主,投降了过去,没关系,
等她做了我的老婆,把你们当作嫁,又带了过来还不是一样的,只不过那时你们已非我旧日
的臣属,我要把你们全部都降为奴隶,交给我这些忠心的臣属管理。”
  有几名武士已经忍不住暴怒地持刀冲杀了过去,慎太郎一动都不动,他身后的侍卫们也
没有动静,只有那个白发老妇格格一阵狞笑,举手一扬,撤出一蓬白雾,那些武士沾到白
雾,就怪叫着倒地,挣扎了几下,就寂然而毙!
  这老妇的妖术太惊人了,把一些武土们都吓住了,美枝子见状神色一变,厉声道:“妖
妇!你对我的武士们使用了什么妖法?”
  那老妇格格怪笑道:“公主!本师乃是鹿儿岛隐士白雪,被慎太郎将军聘为护国法师。
  美枝子怒道:“住口!他只是一名家臣而已,算是那一门子的将军。”
  慎太郎哈哈大笑道:“公主!敝人承认曾是你们毛利家的家臣,可是来到此间后,敝人
又受到了一些中华高人学者的调教,学到了不少新的道理,所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没有人天生是该当什么的,端看各人的努力与造化,今天我有势力,为什么不可以当将
军。”
  美枝子气极无语,冲上前去,举手一扬,袖中的飞龙斩又出,这次却没有那么顺利了,
那老妇手中执着一根白色的拐杖,举空一挺,当然声中,居然将那飞龙斩刀击落在地,她格
格她笑道:“公主,在本师仙法之前,你这一手可玩不开了。”
  美枝子见利器失手,神色又是一变,却没有退后之意,从腰间抽出一枝两尺来长的平长
腰刀,滚身又进,寒光团舞,势子十分凌厉,老妇笑着举杖与她战成一团,十分激烈。
  拥护美枝子的武士们又蜂拥而前,意图围攻,那老妇喝道:“因为慎太郎将军吩咐过,
要留下公主为妻,所以本师才不使用仙法,对你们可没有那么客气,靠近一步者,立杀无赦
有几个人靠了过去,老妇将那只空手微扬,发出了白雾,那雾气出手就是自茫茫的一片,使
人根本无法逃避,沾上一点,立即嘶喊着倒地。
  顷刻间又倒下了十几人之后,把这边的人都镇住了,只有美枝子还在舍命急拚狠,她的
武功很高、兵器佳、剑法厉,但是那老妇的武功更高,一枝拐杖,非木非铁,击上去却有金
石之声,不但挡住了美枝子的攻势,还把她渐渐逼落下风。
  杜英豪看了一会儿,已经把胡若花、水青青及月华等人叫到身边,作了一番指示。然后
才慢慢地向前行去,玉佳格格忙拖住他道:“侯爷要……?”
  “美枝子危险了,我得去帮她一下。”
  玉佳急道:“侯爷!那老婆子妖术太厉害,你武功再好也逃不过她的毒手的。”
  杜英豪一笑道:“格格!那是什么妖法,我就不信这一套,再说她就是真会妖术,我也
有道家正宗的掌心神雷,足以破之。”
  走到两文处,他止步喝道:“公主,请退,看本爵为你诛此妖妇。”
  慎太郎对这位中华第一高手还有点畏忌,连忙道:“杜侯爷!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务请勿
插手!”
  杜英豪冷笑道:“可是你却插手到我们的家务中来了,你派遣大批的细作想夺我的忠勇
山庄。”
  慎太郎道:“那是我受了人家的蛊惑,冒犯侯爷,日后当向侯爷致歉,从现在起,我一
定与那些人断绝往来,退出贵国的纷争。”
  杜英豪冷笑道:“阁下说得太轻松了,事情已经闹开了,又岂是道歉一声就能了事
的。”
  那老妇一面制止美枝子,一面却叫道:“将军!不必怕他,老身倒要看他有多大的本
事。”
  杜英豪含笑上前,老妇正待举手撤出白雾,王月华却在后面抛出一个圆球,去势很疾,
老妇迫不得已,只得移过拐杖一击,那个圆球扑的一声破了,里面满包汗水溅出,淋在老妇
身上,将它的衣服头发都淋湿了,臭气四溢,美枝子也溅了一点,忙退后用衣襟擦着头上问
道:“侯爷,这是什么?”
  王月华笑道:“这是我从茅坑里取来的尿屎黄金液,专破各种妖术的。”
  那老妇狼狈不堪用手把脸上抹干净了,闻言怒叫道:“你们竟敢如此冒犯本仙婆,我要
你们的命!”
  叫着举起拐杖击来,胡若花抗着一根大铜棍,冲上去横棍暴击,当的一声巨响,竟被震
得连退两步,可见那老妇劲力之强,碗口粗细的铜棍也震弯了。
  不过这一次力拚她却没有吃太大的亏,对方的身形也退了两步,与胡若花不相上下,但
是那枝白色的拐杖封被震得断成了四五截,原来那是一根质地很佳的玉石琢磨而成。
  玉质坚硬,才能刀剑不伤,但经不过巨力震动,一下子断了下来,老妇又是痛心,又是
愤怒,厉声叫道:“你们敢毁我宝器,我要你们碎万段。”
  左手再挥,白雾又出,杜英豪早已注意及此,闪身避过了,而水青青却拿了一枝竹筒,
对准老妇的袖口处喷出一道水节,那是寻常的水枪,在竹筒的一端留下竹节,钻一个小孔,
另端则锯通,用竹棍绑上一个布球,与竹筒粗细同大,竹筒中注满了水,再以布球塞入开口
处,用力一挤,水从另端的细孔中激射出来。
  这是一般儿童玩的玩具。
  水青青在杜英豪的指示下,悄悄去做了一具水枪,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们早已发现这老婆子并不是会妖法,她所撤的自雾乃是一种毒药,贮在一具强有力的
喷筒中,再藏在袖中而已,所以才用水箭激射过去,喷口为水所塞,所以妖法也便不出来了
而水青青更捉狭,她在水箭中又如汪了一些辣椒粉末,朝鲜地寒,居民们都喜欢吃辣椒以驱
寒,,这玩意儿很容易找到。
  可是辣水淋在皮肤上,溅进眼睛中却不得了,那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能叫人跳起来发疯。
  那个老妇果然跳了起来,像是发了疯似的猛吼乱跳,双手揉着眼睛,虽是在极端的痛苦
中,她在隐约地看到了杜英豪所在之处,怪叫着扑了过去,杈开了双手十指,直像是一头疯
狗。
  杜英豪大声喝道:“大胆妖妇,敢对本爵无礼,本爵将以五雷正法取尔之命!”
  老妇在急怒狂痛之中,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拚命冲了过来!
  杜英豪闪了一闪,在她的耳畔一招手喝道:“妖妇!这是你自己找死,休怪本爵心狠手
辣!”
  轰的一声,闪光中只见老妇的身子冲向一边,俯跌向地,双只手却插进了地下尺许,一
直到肘部,可见她这一击的力量有多强。
  不过她再也无法起来了,因为她的头颅已被轰去了半边,那是杜英豪一记掌心雷的结
果,杜英豪并没有在茅山学过法,更不会什么五雷正法,他发的倒的确是掌心雷,那只是一
只小手枪,是他征服罗刹人的战利品,枪很精致,威力也很强,杜英豪靠着它,已不上一次
地救了自己的命。
  这一次仍不例外,因为他发现这老妇的功夫太厉害,已非人力可敌,同时慎太郎身边还
有一、两百名武士,这些都是他精选的东瀛好手,力搏之下,纵或能胜,也将付出很大的代
价。
  忽而一声大喝,震住了那些凌乱的武士,一个高大的老人从后面出来,手执着长刀,全
身充满了煞气,使得美枝子也退了一步。低声对杜英豪道:“这个人叫铃一郎,是我们极为
有名的剑手,曾经教过我与慎太郎的剑术,慎太郎之所以敢叛变,多半也是倚仗着有他的支
持,这是个很坏的人。”
  杜英豪道:“那就更不能放他走了。”
  “可是妾身却敌不过他,要看侯爷神威了。”
  杜英豪还来不及想出办法,对方却先动了。
  铃一郎大概见事情不对劲,倒是不敢再作恋战,他一声发喊,长刀舞起一片光影,对着
人群中冲去,他的目的不是要杀人而是要脱身逃向西寨去,而去西寨唯一的通路,就是被杜
英豪的人挡住了的这一条,他冲来的势力很凶,却也有个选择的。
  杜英豪他是绝对不敢惹的,另外还有一个胡若花,他不敢碰,是因为这位女力士的力气
太大了。因此,他选择了玉佳格格,他虽然耳闻说这位格格是清宫大内的剑道高手之一,但
目见她娇滴滴的样子,心中总以为是传闻失实。
  玉佳见铃一郎对着她而来,脸上泛出了怒意,挥手把两个侍女都叫开了,铃一郎居然以
为她好欺侮,这使她太感失面子,于是也抽出了长剑,摆好了姿势,铃一郎才到面前,她的
长剑已然劈出,铃一郎舞动长刀,搭上手就展开了大战。
  铃一郎这才发现自己的选择错误,这个女人看来娇弱,其实却极为难斗,一枝剑不但势
沉力强,招式尤其刁钻辛辣、招招凶险,铃一郎的剑技在全东瀛数起来,也是前五名内的人
物,盯是今天遇到了玉佳,竟是讨不了好去。不但无法取胜,连脱身也办不到了,因为玉佳
的剑紧紧的缠住了他,只要略不注意,就将为其所乘,铃一郎在迭遇险招后,只有打起精神
应付,他知道想脱身已经很为难了,除非是西寨那边的人会过来增援。照双方休戚相共的关
系,他们应该过来。但是照那位总管康嘉的性情而言,希望则不大……但无论如何,铃一郎
却必须支撑过这一战,因为玉佳的剑术太凶,不杀死他是不肯罢休的。
  再打下去,铃一郎越来越叫苦了,倒不是玉佳给他的压力加强了,而是杜英豪等人都走
过来,包围在四周,他想突围逃走的希望更渺茫,看来除非生擒下玉佳,挟持她成为人质,
才能有机会了。
  想到这样,铃一郎的剑势一转为稳,不求有功,只是慢慢的磨下去,他不再反击,只以
平稳的守势,挡住了所有的攻势,这时两个人已交手将近二百招,玉佳满脸满身都是汗,也
开始喘气,鏖战是十分辛苦而耗力的事,玉佳一生中从未遇过如此顽强的对手。事实上,她
与人交手,从未超过百招就将对方击败了,这是她最辛苦的一战,铃一郎看起来此她从容多
了,因此,地想胜过这个老头儿是很困难了,一霎时,玉佳真想回过剑来自杀,那也此被对
方击败了好些。
  只是铃一郎也不给她一个自杀的机曾,他想生擒她,就必须要先使她解除武装,因此,
他的长刀一直压住了她的剑,使她的剑很难有从容发挥的机会,每一招都必须在极度危急的
危急的状态下,攻向对方的空门,逼使对方撤剑去救应,才不致使自己落人对方的掌握中,
玉佳虽还看不出败象,但战来却辛苦万分,但战局的紧张却扣人心弦,精采万分。
  忽然,杜英豪闪了过来:“玉佳,交给我。”
  他的手还真快,轻轻一探,就将玉佳的剑接了过去,顺势将她带了出去。铃一郎利用空
档,一剑刺进来,搠向杜英豪的胸膛,这一剑是万万来不及阻挡招架或闪避的,所以杜英豪
根本不作理会,反手一剑,撩向对方的咽喉,刷的一声轻响,铃一郎喊着扑跌出去,也只喊
了那一声,按着喉头血如泉涌,动得几下,就不再动了。
  杜英豪的胸前上有外衣被刺穿了一道口子,没有伤着肌肤,也没见血流出来。
  玉佳还在一边发呆,几乎难以相信,一个如此凶顽的剑手,在杜英豪手中,不过一招就
伏诛了。其实她那里知道,杜英豪早年根本就没练过功夫,后来在江南总督衙门当捕头,从
师爷王老夫子处得到一部万流归宗秘笈,那是一部很精深奥妙的武功秘笈,记着的都是各宗
派以及那些武林绝顶高手的心得精招,经过一代代的累积增删,内容已十分充实,但它却没
有一套完整的系统,只能帮助人在恰到好处时施展一下。
  杜英豪就是研究了半天对方的出手后,才上来露了一手,假如这一招杀不了对方,他就
糟了。
  不过杜英豪向来就是想到了就做,从不考虑后果的,假如他想得大多,出手必会迟疑,
反而不会有那种必胜必成的信心和出手无敌的威力了。
  杜英豪把剑还给玉佳,笑笑道:“玉佳,你真行,对方是日本最出色的剑师,你居然能
跟他交手二百多招而不败,实在太惊人了。”
  若是别人,玉佳绝不会领这份情的,但是在杜英豪面前她却骄傲不起来,轻叹一声:
“我还是不行,被人杀得手疲脚软,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身子一斜,摇摇欲倒,杜英豪忙伸手扶住,玉佳干脆偎在
他的怀中闭上眼睛娇弱地道:“谢谢你,侯爷!”
  杜英豪笑道:“本来你不会那么脱力的,可是昨天晚上你才那个……今天自然容易累一
点。”
  玉佳满脸飞红地睁开眼瞟了他一个媚眼,低声道:“都是你,你还好意思说……不过我
是不行,你只有一招就杀死了他。”
  “我是因为研究了半天他的剑法,才能一招奏功,而且我还挨了他一剑。”
  听他一说,玉佳也急了道:“对了!侯爷,你也挨了一剑,伤得厉害吗?”
  杜英豪忙道:“没事,只破了衣服,未及皮肉。”
  玉佳不信道:“他那一剑是直溯而进,怎么可能不伤皮肉呢!我看看受了多重的伤。”
  杜英豪放低声音道:“玉佳,我里面穿了件软甲,那是我在黑龙江杀死一头大熊的皮鞣
制的,刀剑不入,没有这个宝贝,我还不敢挨他一剑呢!”
  “真的吗?给我看看,是什么宝贝。”
  “我贴肉穿着呢,晚上到你屋子里再脱给你看,这会儿可不能亮,否则别人对我的敬畏
之心就要大打折扣了,你没见他们都对我畏若神明呢!”
  玉佳这才发现有几百对眼睛在看着自己,不由满脸飞红,忙挣扎着脱开,杜英豪却殷动
地扶着她道:“你太累了,最好歇一下,这可逞不得强。”
  玉佳舍不得离开,强拉住他的一条胳臂,美枝子则挤过来挽住他的另一条胳臂,反倒是
他的老婆们没法子靠近过来了。但是水青青、王月华和胡若花不在乎,晏菊芳苦在心里,却
说不出来,她看看那两个女的,在姿色与身份上已高出她很多,想想她们在武功上的表现,
则更不能比了。
  她不明白,杜英豪是如何赢得她们的芳心的。
  她发现女人只要一沾过杜英豪,就像是湿手抓住的面粉,再也甩不掉了,究竟是什么媚
力吸引住她们呢!杜英豪不是十分英俊,虽很雄壮,却又不见得善解温柔,没读过多少书,
不是满腹经论,虽然练过万流归宗上的一些功夫,但拿不出一套像样的功夫,但他却是无往
而不利,每战而必胜。
  “是老天节太帮助他的忙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可不是吗?他又完成了一项壮举,把流亡海上,横行多年的倭人海盗,一举而荡平了,
不但如此,他还把那近千名东洋武士,收降了过来,领着他们,浩浩荡荡地涌向了西寨,进
行他第二次讨伐。
  铃一郎一死,这才镇慑了那批东瀛武士,在他们的心目中,雪婆婆的法术和铃一郎的剑
技是天下无匹的,可是他们都先后死在杜英豪的手中,这使得那些人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了,再加上美枝子的号召,这批人都心诚悦服地投顺了。
  杜英豪左右各拥着一名娇滴滴的美女,一位是格格,一位是公主。后面跟着四个老婆,
再后面则是千余名手执利刃的彪形大汉,这种声势,只有气吞河岳四个字才足以形容了。
  来到西寨之前,里面的人也已到了绝路,无法再逃了。因为宝亲王也下了一道绝户计,
他亲致高丽国王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信,论他不守藩属的本分,收容中华的叛逆在境内啸聚
非为。
  高丽王有苦说不出,他固然惹不起大清朝廷,也惹不起那一批亡命之徒。无可奈何之
下,只有在新义州布下重兵,牢牢地堵住,不让平安寨的人再进来,除非他们逃过鸭绿江回
到中国去,否则别无他途,这个绝户计使得平安寨中的人只有硬起头皮来,面对着杜英豪
了。
  康嘉出来时可怜兮兮的,老远就屈膝请安道:“侯爷安好!格格安好!小的给您请
安。”
  玉佳格格寒着脸道:“康嘉!你好大的架子,还得我们登门,才能见到你的金面。”
  康嘉道:“小的不敢当,因为侯爷是跟美枝子公主一起来的,而且一脚就到东寨去了,
小的以为您二位是另有要事,所以没敢过来打扰。”
  杜英豪微笑道:“好!康总管,算你会说话,现在我们那边的事都办完了,就剩你们这
边了,你又是作何打算呢?”
  康嘉一忙道:“小的不懂侯爷的话,还请明示。”
  杜英豪冷笑道:“你倒会装糊涂,我就明自告诉你好了,你们勾结日本海盗以及暗中图
谋不轨等种种不法情事,都已经证实了,现在我就是奉了宝亲王的谕令,要捉拿你们归案。
  康嘉不知如何回答,他后面的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一个便装老人,大步地垮了出来。
  这老人的神情很威严,相貌清疟,自然而然地透露着一股逼人的威势,使得每一个面对
他的人都感到很不舒服,就像他的身上长着许多无形的暗刺,刺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胡若花咕哝地道:“这老头儿邪气得很!”
  她的形容很恰当,这老头儿给人的感受只有邪气才可以表达,玉佳格格低声地道:“这
是我三伯伯善亲王……恐怕他才是这个集团中真正的主脑,以前我也在奇怪,凭京里那几块
料,没有一个是成事之具的,怎么能弄出这一片局面的,有他在里面就不出奇了。唉!其实
宝哥早该想到他的!”
  杜英豪皱眉道:“他也是王爷!王爷真多!”
  玉佳笑笑道:“本朝入主天下已数传了,而我们的老祖宗又都是多子多孙的,皇帝虽然
只有一个,但是他同辈的堂兄弟都很多,都是王爷,只不过亲戚有近有远,王爷也就有贵有
平的。”
  杜英豪笑道:“我听说在京师有穷得没裤子穿的王爷,还以为是人家瞎编排来糟蹋你们
皇室的,现在看来倒是真有这回事!”
  玉佳红着脸道:“皇族也不是每个人都大富大贵的,当权在势,主管着一个部门的,日
子自然过得好,那些赋闲多年的,也不会拮到如何,只要是宗人府中有籍的,每年都有固定
的岁俸,足够维持一个数十口之家的生活了,皇帝对这些亲戚们并不小气,可是有些人不争
气,不事正务,挥霍无度,挨苦受穷是活该,谁也不会同情他。”
  杜英豪只是随口说说,他对皇室的底细可没兴趣,忙转变话题道:“这位善亲王好像也
是属于不得意的一位吧,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玉佳道:“这倒很难说,二十年前,他曾经显赫一时,因为他手掌血滴子统领大权。”
  “血滴子,那不是早就撤消了吗?”
  “也不过十几年的事,他们是皇帝的私用卫队,又是密探,对皇室亲族和重巨大员都有
先杀后奏之权,可以想见他那时的威风了。”
  “那不是比皇帝还要权力大了?”
  “也可以这么说,皇帝要杀一个人,还必须申明罪状,发交有司、三审定谳后方付之执
行,但血滴子却不须如此,悄悄派个杀手去摘下脑袋就行了。”
  “这不是乱了王法吗?皇帝不能用这种手段来治理天下的,而且会招致怨恨而不会带来
太平!”
  “是的,最早是先帝所设,那是因为吏治太糟,必须以非常的手段来大加整顿,倒是见
了效,因而就传了下来,但等到现在的皇帝即位,对血滴子的作风极不满意,而善亲王又犯
了个大错,皇上趁机会把血滴子解散了,而这位三伯也就失了势!”
  “他没被关起来,乜没有被杀头?”
  玉佳恪恪笑道:“没有的事,宗室是不受刑的,关起来更没这事儿,撤去差事赋闲已是
最重的惩罚了,假如罪当死,也是赐令自尽,没有砍头的!”
  “这不公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玉佳道:“侯爷,你别找我抬,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可是你们汉家老祖宗定下
的规矩,我们是萧规曹随,照着奉行而已!”
  这一翻书篓子,杜英豪可直了眼,他的肚子里坏主意虽多,就缺少一点墨水,普通的事
儿,他靠着博闻强记,还能唬唬人,一往深处谈,可就要原形毕露了,玉佳以为他是个很有
学问的人,在文章上准备跟他舌战一番的,杜英豪只有再度挂起免战牌,摇手道:“咱们不
谈这个问题,还是谈谈眼前的人吧,我对他全无印象!”
  玉佳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文武两途都很了得,精于谋略,雄心勃勃,被解除势
力后,听说在西山练丹学道,参研长生之诀!”
  杜英豪一笑道:“那不是骗人吗?神仙不死,谁也没见过一个,他怎么会信这一套?”
  玉佳道:“没人信,他也无非是借此寄身而已,因为以前他太嚣张了,得罪的人也很
多,那些人现在又当势了,他只好躲起来,表示清静无为,使人家不再防备他!”
  杜英豪一笑道:“不过他究竟还是老实不起来!”
  玉佳轻叹道:“是的,他清修了十多年,大家都忘掉他了,那知道他在暗中,又搞了这
一个纰漏,不过这次倒真秘密,连我父亲都不知道!”
  善亲王一直静静地等着,见两个人频频低语,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才提醒了玉佳,连
忙上前福了一福道:“三伯,您好!侄女儿给您请安!”
  善亲王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才记起了我?”
  “三伯,侄女儿是在向杜侯爷介绍您老人家,免得他不知道而冒犯了您老人家!”
  善亲王冷冷地道:“你有没有告诉他,我这个亲王比他那个侯爷大多少?”
  杜英豪哈哈大笑道:“王爷,你可是怪我没给你跪下来叩头请安了!”
  “你知道就好,朝廷有朝廷的礼制!”
  杜英豪笑道:“王爷,别来这一套了,你这个王爷现在正是发霉的时候,霉得发黑,而
我这个侯爷封正大红大紫之际,俗语说得好,失意的凤凰不如鸡,我不要你叩头已经算好的
了。”
  善亲王气得混身直颤道:“好!好!姓杜的,算你有种,玉佳,你听见了,将来你作
证!”玉佳低声皱眉道:“侯爷,你身奉王命,是可以不必对他请安,但是你不该说那些话
的!”
  杜英豪笑道:“那些话有什么不能说的?王爷!不必叫谁作证了,有机会当着皇上的
面,我再照样说一遍给你听都行,那是你自取其辱,老实告诉你,见了皇上我也没磕过头,
而且你也该打听一下,上一任的宗人府宗,就是为了要我叩头而垮台!”
  善亲王气得白胡子乱飞,厉声叫道:“老夫不怕垮台,但朝廷的礼制不能不维持,老夫
非要你磕头不可,你磕不磕?”
  杜英豪傲然地道:“不磕,而且我还要办你一个冒充宗室王爷的罪名,大清国的王爷何
等尊贵,那有像你这么窝囊像的,你算是那门子的王爷?”
  玉佳低声道:“侯爷!他的确是善亲王!”
  杜英豪笑道:“格格!这可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一位亲王到了外国是代表朝廷的,他必
然会持有朝廷的符节,负有朝廷特别交付的使命,他就是要离开京师到别的地方去,也必须
要取得朝廷的允许,更别说是离开国境来到外国了!”
  这一说倒是把玉佳格格提醒了,皇室宗亲,行动都必须取得廷上批准,否则私自离开京
师,就已经犯了罪,而跑到外国来,更是情况严重了。
  因此她一笑道:“对了!三伯,相信您这次出来,一定是得到了朝廷的密旨吧!”
  善亲王脸色也是一变。杜英豪这一手的确厉害,是他没有想到的,但玉佳明知故问,他
又不能不回答,只有冷冷地道:“这个要向你们报告吗?”
  玉佳道,“侄女儿不敢过问,但杜侯爷确是有权过问的,因为他持有宝亲王的密札朱
谕!”
  善亲王不说话了,宝亲王兼掌侍卫及缉捕营统领,那就是密探组织的总头儿,这份密札
朱谕虽非圣旨,可是在执行时却更有权力。因此他顿了一顿才道:“我要是提不出什么旨意
证明呢?杜大人是否也准备把我抓回去?”
  杜英豪淡淡一笑道:“那倒不一定,能够生擒固然不错,但怕费事的话,拿死的也一
样!”
  这对善亲王而言是太大的侮辱了,他在朝中虽已失势,但是仍然有一些党羽在,而这些
人在他的暗中策划与支持下,慢慢地在宗室中取得了重要的地位,所以他在宗亲中,仍是很
优越的。
  杜英豪却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这是个万难忍受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吼道:“杜英
豪!你好大的胆子,不管你多受朝廷的重寄,但杀害……”
  杜英豪冷笑道:“我知道大清律,杀害皇室宗亲者,处极刑,可是我仍然敢杀你,而且
随杀随埋,连首级都不必带回去申报。只要对宝亲王殿下说一声,杀死叛逆多少名就行了,
谁知道你死了!”
  “你想只手遮天,掩瞒事实吗?”
  杜英豪道:“无须隐瞒,根本是没人敢揭发,你们在此地啸聚谋反,就是有一两个人能
漏网逃回去,谁也不敢包庇他。我杀了你,谁会出头告发!”
  杜英豪是市井混混出身,耍赖讹诈的本事无人能及,尽管善王爷当年带过血滴子,在斗
心机上显然是大大的落后了,而且还无法否认,杜英豪说的确是事实,杜英豪在此时此地杀
了他,等于是杀条狗,没人敢出头检举告发。再说,皇帝就是知道了,也会装聋扮哑,不加
追究的。
  他只有颤着声音道:“你!你!看谁敢来!”
  这时候,他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似乎被杜英豪压了下来,使人对他不再感到害怕了,相
反的还有些可怜他的感觉。胡若花立刻冲出去道:“老家伙!你别神气,我来抓你!”
  别人对王爷这个身份,多少或者顾忌,但胡若花却不知道,所以大步冲了出去,玉佳在
后道:“小心,他一身内外兼修,都很了得!”
  善王爷则是怒上添怒,杜英豪竟派个女人出来拿他,这不是存心侮辱吗?但他很深沉,
不动声色暗中凝足气动,准备来个下马威。
  可是胡若花是个猎人,她的狩猎经验很丰富,只从对方的眼光中,已可了解对方所具的
危险性。
  因此,她在两猎多处,忽然停步一扬手,撤出一片乌云,盖头而下,那是一面绳网,用
来活捉较猛的巨兽的,胡若花发现用来捉人一样有效。
  善王爷没防到她会来这一手,一下子被罩了进去,跟着被一股巨力一拖,立足不稳倒在
地上,那是胡若花在收网,将他紧紧地缚了起来。
  善王爷的力气很大,犹自在网中不住地挣扎,但是他遇见了胡若花算他倒了八辈子的穷
霉,一个富有经验的好猎人对于治入网的野兽都有一套的。胡若花的方法则是抓住网绳不住
上下左右的抖动,使得网中的善王爷也跟着翻转滚动,要不了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是两眼翻
白,连口吐气都无法动弹了。
  胡若花回头朝玉佳格格一笑道:“格格,你说这老家伙有多了不起,我看可不怎么样
嘛!”
  边说边慢慢收绳走近去,玉佳封仍是紧张地叫道:“若花姐,小心点,他虽然被擒,仍
不可轻视,因为他还有不少的随身零碎。”
  玉佳对敌人的了解可以说相当深了,但这招呼却是迟了一点,忽然,网中的善王爷弹了
出来,手中挺着一片寒光,那是一支匕首,不但锋利,而且还是削铁截铜的宝器,所以那坚
轫的网索才束他不住,被划破一条大口子。
  这老家伙的匕首大概是贴身收藏的,刚才那一阵挣扎时,他已摸在手中,然后装作力竭
之状,暗中准备着,等胡若花一个不在意,突地破网而出,而且寒光急溯,对准胡若花刺
去,在这种距离下是很难躲避的,噗的一声,刺了个正着,善王爷是略弓着身子前刺的,这
一刺若是在寻常人身上,恰好是直透心脏,可见这老儿是存心豁上拚命了,但是胡若花太高
了,刀尖只扎在小腹的一侧,嗤的一声,尺许长的匕锋齐柄而没。
  胡若花只感到愕然,却并不很痛,那是由于匕首太利之故,但她的反应却奇快无此。那
归功于她在兴安岭上抟熊的经验,一旦近身缠住之后,只有紧紧地抱住它的脖子,死力勒
紧,使它的爪牙都伤不到自己,然后再慢慢加力,使熊气竭而毙。
  现在也是一样的,她伸出双臂,一下子就把善王爷抱个正着,连同双臂都箍得死死的,
而且她的胳臂更斜斜地包下去,压住了善王爷的脑袋,贴紧在两团高耸的乳峰中间,虽是软
绵绵的,却也将他的头陷住,无法转动了。
  手上无法使劲,刺入的匕首拔不出来,善王爷空有一身技业,却无从施展出来,他在网
中被胡若花上下左右抛弄了一阵子,虽然定神凝气来抗拒,神志未乱,但多少是受了影响,
破网后一击虽然成功,但是乍然遇上了这一招却是任何功笈所未载,使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尤其是嘴鼻所触,柔绵而结实,虽隔了一层衣衫,却仍然可以嗅到那浓烈的女人味道,
更便他心慌意乱莫知所措,也不敢乱动了。
  但这不过是片刻而已,很快地他就记起了这是在肉搏拚命,可讲究不得那些顾忌。
  今天的局势大不佳,自己这边人虽不少,而且也不乏可堪一战的好手,只是大家被杜英
豪的盛名吓住了,未战先怯,因此这一战绝难讨好,再加上玉佳的倒戈,以及美枝子公主的
投向对方,反率了那一批东洋武士反噬,这最后的一处据点也守不住了,多年经营,毁于一
旦,善王爷心中够火的,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落入对方手中,拔腿一走,仍然是可以脱身
事外的。
  即使杜英豪能搜集所有的证据,封也无法把自己扯进去,因为在玉泉山上玉泉宫中,自
己所布署那个替身仍然在天天祭坛练丹,谁也无法证明自己来到关外的,先前,自己也大可
以悄悄退身一走的,但是心中实在不服气,想碰一碰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那知一出场,没跟杜英豪较量,却碰上这么一个莫明其妙的女人,未经交手就被网给罩住
了。再者,也有一部份的手下是忠心追随自己多年的,不忍心遽然放弃,仍想带着一起走
的,弄得狼狈不堪。
  为今之计,只有先求脱身再说了,但是要脱身还真不容易,素闻杜侯这位二转子杂种老
婆力大无穷,亚赛天蓬罗刹魔女临凡,这下子倒是真正颁略到了,不过这女人实在太可怕!
  善王爷急于摆脱这可怕的束缚,因此,他深吸了一口气,连足在两条胳臂上,胡若花感
到怀中的善王爷突然变得胖了许多,身子不断在涨大,她知道这是一种高深的内功,却不是
她所能抗拒的,急得她大叫道:“侯爷!快来,老小子要跑了。”
  善王爷终于冲到手脚都可以用力了,一声暴吼。劲力突发,不但将胡若花震了出去,而
且也将自己的身子流弹似的向相反方向弹出。
  美枝子和玉佳两枝长剑齐出,水青青扬手就是匹支没羽袖箭。都要将善王爷留下来,那
是杜英豪早就招呼过的,不能放这老儿逃走,务必要截下。
  长剑、袖箭都钉在善王爷的身上,把他定在空中,这是很出人意外的,因为她们都知
道,凭自己能耐,这一剑或许能阻他一阻,却绝难伤得他,何以会如此容易就得手呢?
  美枝子首先惊呼了一声,因为她看见了善王爷的头下大量地涌出鲜血,两颗眼珠瞪得像
核桃似的,几将凸出眶外,十分恐怖。
  惊慌中抽回了剑,玉佳一个人吃不住重量,剑头朝下一垂,善王爷的身子滑落下来,砰
地一响,但那颗脑袋,却离开了脖子,滚出了老远。
  这是怎么回事呢?她跟美枝子都是直剌出剑,刺进善王爷的身子,并没有去斩首呀,善
王爷的首级怎么滚落的呢?
  她们看见杜英豪徐徐将剑插回鞘中,他是去援救胡若在的,但剑才递出,善王爷已及时
脱困,好像没跟上,那知却已使善王爷一剑断首了。
  难怪她们三个人都能拦截得手了,原来她们只是攻击一具体,善王爷已经被杜英豪杀死
了。
  玉佳长吁了一口气,脸现笑容道:“侯爷神勇无人能及,善王一身气功,运肤如革,刀
枪不入,却仍难逃过侯爷一剑。”
  杜英豪也吁了口气,手还在发抖,他是一剑刺回去的,而且是由胡若花的胁下出剑,直
刺善王爷的咽喉,那知竟像是刺在一具光滑的瓷像上,把剑尖滑到了一边,接着是王爷发劲
反弹而出。
  杜英豪正感慌乱,不知道谁能制住他,善王爷的身上已中两剑,按着脑袋滚落了下来。
  他初以为是玉佳和美枝子刺死的,及至身落头分,他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谁砍了那一剑呢?杜英豪想了片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剑是自己的杰作。
  他一剑剌出,被滑开到一边,恰好善王爷的内劲迸发,反弹回去,脖子从他的剑锋上拉
过去。
  这是一口极佳的古剑,是他的情人柳小英因为她嫁了那位扬州大盐商,南名公子刘平
云,觉得对他很歉咎,两口子硬把那一口家藏的宝剑送给了他,这是一口吹毛可断的利器。
  杜英豪自己一刺之力不足,伤不了善王爷,可是他倒纵时带过的劲道却很强,再者,利
刃轻滑而过,正是气功无法抗拒的,所以在毫无知觉之下,这位王爷竟糊里糊涂地送了一条
老命。
  杜英豪想透了是怎么回事后,他当然不会说破,既然老天爷帮忙,要让这个该死的老儿
死在自己的剑下,作成自己的英雄事迹,他就不该辜负苍天的栽培,逆天不祥,杜英豪是个
敬天的人。
  他将剑潇地系回腰间,淡淡地朝面前一大片人潮道:“你们都看见了,违抗本爵者有什
么下场,我也凭着杜英豪三个字向你们保证,放下兵器,听候处置者,我一定从宽处理。”
  善王爷在这群叛逆者心中的地位是个谜,独有极少数人知道,但他的武功却是有目共睹
的,但却逃不过杜英豪一剑。则这位天下第一高手武学之深,已非凡夫俗子所能想像的。
  没有一个人再敢抗拒,乒乒乓乓,只听见一片抛弃兵器的声音,自然也有几个人是深知
内情的,他们更为心惊了,善王爷虽已失势,但却是京人府中有籍有名的正统皇亲,杜英豪
居然毫不在乎地挥剑一斩。不知道朝廷赋予杜英豪多大的权限呢!
  于是一个个束手就缚,大家都只有认命了。
  好在杜英豪带来的人也多,这个缚俘的工作做起来很顺利,不到半天工夫,居然全处理
清楚了。
  所有一切的文书往来,证据都在,杜英豪一面登录,一面斟酌情形加以处置。
  玉佳的父亲忠王爷涉嫌不深,但无可否认,是这些人中间的一伙,罪名难脱,玉佳感到
很忧虑,不断地向杜英豪求情,请他将父亲的罪嫌减轻一点,而且愿意把这次协助杜英豪破
逆的功劳转抵为父亲赎罪。杜英豪笑了一笑说:“玉佳,依我说,你还是别居功的好,你已
经贵为格格,功赏也加不上去了,争这种虚名干吗?”
  玉佳的神色微变道:“我不是争功,我只是为父亲减罪,他老人家只是一时糊涂。”
  杜英豪道:“你说得我更糊涂了,忠王爷在朝忠心耿耿,会有什么罪呢?”
  说着把一巷文件丢进了火里,那正是几个皇室共谋颠覆的一份盟单,每个人都划了押。
  这纸文件一毁,忠王爷是不会有罪了,可是其他人的罪证也跟着消除了。
  玉佳先是一呆,接着才知道杜英豪如此做的用心,感激涕零,扑地跪了下来道:“侯爷
援手之恩,玉佳父女感激心肺,只是如此一来,侯爷如何向朝廷交待呢?”
  杜英豪一笑道:“没什么好交待的,就算我把一切都交给朝廷,皇帝又会敞开来办吗?
反正谁忠谁不忠,皇帝自己心里明白,那个亲戚对他好,他更清楚,我口头上对宝亲王交代
一句就行了。”
  玉佳感激又道谢了几声,忽然脸现惊色道:“糟了!侯爷,你闯下大祸了。
  ”由于玉佳的神色仓惶,倒是使杜英豪吃了一惊,玉佳不待他发间就抢着道:“侯爷为
了我父亲而毁了文件,固然使我感激万分,但却为你自己惹下大祸了,因为你没有了确实证
据证明善王谋叛,那么你杀死他,就难以推托责任了。”
  杜英豪笑嘻嘻地吁了口气道:“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这个却不要紧,至少朝
廷和宝亲王明白他是谋叛有据,死而无冤!”
  玉佳苦着脸道:“朝廷知道没有用,得拿出证据来才能叫人不开口诘问,否则那些人,
一定会想尽方法,唆使另一批皇族亲贵出来,要求对善王爷之死作个交代,那时宝亲王纵或
有心,也护不了。”
  杜英豪想了一下道:“玉佳,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在跟善王爷会面时他说的话,他说在
玉泉出的道观中有位善王爷在修真学道,谁也没法子证明他在这儿兴风作浪。”
  玉佳道:“那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事实上…………”
  杜英豪笑道:“那就好了,我只要先放风声说风闻善王爷在此领头作乱,一定会有很多
人替他证明说他未离京师一步、对不对!”
  玉佳道:“可是他们知道他被杀的消息。”
  杜英豪道:“对方所有的人都被我扣押或放逐了,消息由我高兴如何呈报,只要我先报
有善王爷参与叛乱的消息,等他在京师的那些党翼们力加否认后,我再报出第二次消息说,
高丽境内叛乱已平,首逆伏诛,他们就无法把杀死亲王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了。”
  玉佳为之一怔后,继而才笑道:“侯爷!你真了不起,居然想出这么一个绝主意,妙极
了!他们既然极力保证说善王爷未曾离开,那么在高丽被杀死的叛逆首领当然不会是善王
爷,甚至于还会设法弭缝,将那位假王爷处决掉,以免拆穿了他们的伪证谎言。侯爷!看来
你是早有成竹在胸了。”
  杜英豪道:“不错!我是打好了主意,这个作怪的主脑不除,天下不会太平的,所以我
听说他在玉泉山有个替身时,就决定不放过他了。”
  玉佳看了他一眼笑道,“侯爷!你真厉害,做你的敌人是最愚蠢的事,真奇怪,您以前
出身江湖,从来也没做过官,怎么对宦海中的惊涛骇浪,应付起来也是如此得心应手呢?”
  杜英豪轻轻一叹道:“江湖中的风浪并不此宦海中小,人只要成了名,只要有了地位与
成就,总会受到别人的猜嫉排挤的,我现在很后悔一下子爬得这么高了,想起从前默默无闻
的日子,那有多逍遥自在,名利双收,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玉佳笑道:“恐怕也只有到了侯爷这种地位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在别人的眼中,不
知对侯爷今日的地位与成就有多羡慕呢!”
  杜英豪一笑道:“这是难怪的,不去说别人了,就以我自己来说,若是我再回到从前默
默无闻的日子,我仍然会拚了命向上爬的,后悔尽管后悔,但我却不想放弃这一切,高高在
上与破人踩在脚下,究竟是两种滋味。”
  杜英豪之所以成功,肯说老实话也是一个原因,他不讳言自己心中的感觉,也不矫装清
高地表示厌弃名利富贵,更显得他心胸浩荡。
  玉佳郡主看他的眼光中充满了尊敬。其他人也一样,甚至于连最清楚他底细的晏菊芳也
在内,她发觉这个出身平凡而运气奇佳的男人,确实有他为常人不及之处。
  宝亲王交托的任务整个完成了。连手掌天下大权,威被四海的皇帝都束手无策的难题,
杜英豪却轻轻松松地完成了。
  他把平安寨人和事略作整顿,做了一个大人情,将全部的基业送给了冯纪远和那批江湖
人,因为这一批人实在已无处安身,中国已回不去了,朝廷对叛逆固然难容,而那些义师也
容忍不下他们。两方面的人都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杜英豪却狠不起这个心,毕竟为他们留了
一条活路。
  这使得冯纪远对他感檄涕零,当众跪下来对他磕了三个响头,而且盟誓表示,今后有生
之年,永远听从杜英豪的驱策。
  其余的一批人,杜英豪大部份都留了下来,只带了极少数的几个回到通化府而后抵盛
京,这儿原来是皇帝的老家,但爱新觉罗氏入主中原后,已深为那边的花花世界所吸引,难
得一回了。
  旧盛京将军莫云已经被解职在狱,杜英豪荐举通化府台玉柱接任该职,由文官而任武
职,山一个知府而拔升一方总镇大员,这是难得的异数,可是杜侯爷的面子太大,皇子宝亲
王一力支持,那还有什么话说,于是关外的几个将军都成了杜英豪的死党,杜侯爷关外势力
更为踏实了。
  朝中有人向皇帝密奏说此举太危险,杜英豪不但是汉人,而且还在江湖中极有影响力,
把他放得那么远,手底下有了那么多的人,而这些人大部份都还是心存汉室的不屈义民,若
是有所贰心,那实在是朝廷的一个心腹大患。
  这些人很会危言耸听,但这一次却碰了个大钉子,皇帝沉下脸斥责他们道:“你们说杜
英豪是朝廷的隐患,可是朝廷许多放在眼前看得到的祸患都是赖着他去消弭的,你们又怎么
说呢?以前朕日处权臣小人的威胁中,要你们想办法,你们只会装哑吧,现在可会出主意
了。”
  一听皇帝的语气不对,他们立刻明白皇帝心目中对杜英豪是什么看法的,立刻知趣地不
响了,当然还有一两个皇帝的近亲,而且很掌权势的王爷,他们对杜英豪也不无猜忌之意,
皇帝对他们的解释自然缓和一点,尤其是对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子侄辈们,揭开了朝中王室夺
权的阴谋以及杜英豪所作努力,他们才恍然大悟道:“想不到这些人如此混帐,胆大妄为,
幸亏殿下善于用人,处置得宜,否则真是不堪设想了。”
  皇帝叹了口气:“朕也只是听到了一些消息,直到杜英豪送来了各项证据,朕才知道他
们的势力已经如此之大了。现在宝儿亲自在那边处理,但是有件事要朕先为他配合的。”
  第二天早朝,侍卫营副统领裕贝勒出奏关外地区风闻有皇室暗结势力意图不轨,而且据
传还有前领侍卫营的善亲王居中领导指挥,宗室中也有很多人涉及参与,请求予以严查。
  这份奏章一上,立刻引起了大轰动,裕贝勒是宝亲王的堂弟,也是心腹死党,宝亲王不
在京,他代颔禁卫营的一切事宜,主管密探,他的奏章当然不会无风起浪,捏造事实,于是
乎人心惶惶,大家都紧张万分,当然立刻也有人为善亲王置辩,说他老老实实,一直在玉泉
山修身养性。
  皇帝很绝,当场指派了几位亲王前往查核,这些人都是在名单中的,他们还很幸运,以
为可以掩饰过去了,查核的结果当然是没有那回事,善亲王在玉泉山守炉炼丹,根本没出
关,皇帝相信了他们的查证,做成了纪录存档,不再追究这件事了,过了几天,宝亲王奏报
来了,说关外的叛乱被敉平,首逆者已为杜侯爷诛杀。
  这下子他们才知道上了当,善亲王被杀,他们是有苦难言,想扳倒杜英豪的藉口已没有
了,而且还怕受到诛连。
  于是,又过了一两天,有人启奏善亲王在玉泉山因炼丹不成,走火入魔而拔升。
  皇帝下旨以亲王之礼大成服,遗体上全身发胀,脸目扭曲变黑,只有一个大概轮廓可
辨,这是炼丹不慎的结果,皇帝明知是他们弄鬼,却也装糊涂,不加追究了。
  宝亲王回来,带同来几个重要人犯与一大堆证据,但是皇帝却办得很宽,连在平安寨主
持的总管康嘉也只是发放新疆做苦役了事。
  那些受牵连的亲王们王爵仍保留,却革去了一切兼领的职务,没有任何的理由,但他们
都乖乖的接受了,因为这对他们已经十分宽大了。
  忠勇侯杜英豪又建立了一次大功,皇帝不知道该如何奖赏他才好,可是杜英豪自己上了
一封奏章,自动请辞一切封赏,只有一个要求,请朝廷协助前东倭大将军毛利家族孤女毛利
美枝子返回家邦。
  这对朝廷是个难题,东倭并不是中国藩属,而且遥隔海天,兵力难及,除非派遣一支强
大的水军前往,否则任何支持的允诺都是空谈。
  但是要派遣这支大军又谈何容易。
  幸好,杜英豪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他并不需要朝廷的军力支援,只要求朝廷给他一个
名义,一份国书,以及有限的一些表面上张致。
  秘密奏章上只有条陈,详细内容则是由宝亲王口头上解释的。这使得朝廷十分满意,因
为事情成了,朝廷将大有好处,事情不成,朝廷也没有害处,终于准如所求。而且仍是由宝
亲王带了旨意前往宣颁,内情如何不得而知。
  表面上,杜英豪是受任为出使东倭的全权特使,带了皇帝的密旨与国书,去与足利王室
磋商一些两国问的事务。
  杜特使一共乘了三条大战船以及十几条小船,浩浩荡荡地出胶州湾出海,随从约两百余
人;阵容很大,但是走在海上,却仍显得很渺小。
  杜英豪刚启程不久,朝廷有了一番举动,着令全国水师加强训练,并全部调防至沿海
来,修建战船,并重金由西方聘来工匠,铸造长枪大炮,准备安在船上。
  这显示出朝廷将要对海外大举用兵,虽未说明要攻击的对象,但是配合了杜英豪的出使
之举,这就颇为耐人寻味了,东倭在中国还是有细作的,火急得把这些消息送了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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