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司马紫烟作品《万里江山一孤骑》

《万里江山一孤骑》


第十七章 却敌仗锦囊妙计 撃筑见侠士英风



  这四个人两场战斗,不仅是忠奸正邪的分野,而且也是天下安危的一次决定命运之战……
  天魔教的成立,是邪恶的势力达到了最高峰,而现在出手的两个人,也是代表最高势力
的正副教主!
  月华夫人之存在与出现都是意外的,而关山月却是众人希望的寄托,所以大家的注意力
都集中在他们这一对上。
  然而他与刘幼夫的战况不如另一对来得激烈,那原因是由于武器的不同,刘幼夫所使的
是紫郢剑,是五柄异剑中最珍奇的一柄,虽然剑上有许多异徵,遇上了关山月手中的独脚金
神,却变成了全无用处!
  那金神也不知是什么质料所铸,坚硬异常,锋利的剑刃取在上面,只留下了淡淡的一道
痕迹。
  从这种损耗的程度看来,最少也得要几十万剑才能把它整个砍断,可是这场决斗绝无可
能对拆到那么多招!
  反过来关山月也是一样,他的独脚金神是最基础的武器!
  正因为太笨重了,他也无法使出自己后来所学的精招。
  且喜金神还不受紫郢剑上的异徵所影响,这使他放了一点心,规规矩矩地挥动金神迎战
着,先不求有功,但作自保的打算,所以他的金神上多半是守式,以天生的神力加上后天的
修养,从容而稳实地迎战着!
  倒是谢灵运与月华夫人这一对打得有声有色,精彩异常,两个人都是剑中的高手,所用
的又是一双名剑!
  青索剑的剑气呈青色,黄蝶剑的剑光呈鹅黄色,而且这两柄剑的异徵也在名称上显露无
遗。
  青索剑的青索像是一根粗大的绳索,随着剑招的变异,弯弯曲曲地圈成一个大套,再慢
慢地往里收,假如对方的功力差一点,早已被剑气束缚得无法动弹了,然而月华夫人又岂是
等闲之辈。
  她的黄蝶剑论威力不如青索,幸而有一个好处,她剑上的剑气是一点一点的,发时如一
只只黄蝶翔舞,所以,能够避过青索剑的胶凝作用而从容迎敌,不过她要想在青索剑的剑气
中透过去倒是相当吃力!
  四个人打得紧张,围观的人却更紧张,因为这是双方的顶尖人物在厮拚,场中的胜负,
也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
  谢灵运带来的人并不多,飞觞是跟着刘幼夫的,真正属于他的班底,只有西门无盐,祁
浩与击筑生。
  西门无盐技逊李塞鸿,闲游一鸥足可胜过击筑生,祁浩虽然在龙华会中的身份不高,可
是,他能与关山月缠战良久,足见他的功夫远超他的身份,不过还不见得准能胜过万里无云
与一轮明月联手合攻。
  至于飞觞,入画等月宫侍者,对付也不会有问题,何况,他们这边还有一个最大的靠山
——蛇姬江帆。
  一鸥看出便宜,悄悄趋至李塞鸿的身边道:“李仙子!假如我们要翦除谢灵运的羽翼,
现在倒是个机会,谢灵运被绊住了,无法抽身,其余人不足为敌……”
  李塞鸿也想到了这一点,刚想表示同意,对方却比他们先警觉了,飞觞将身子一幌,首
先挺剑而出道:“你们若是想群殴的话,我也不反对,那一个先来试试我的剑锋!”
  李塞鸿目光一扫入画等人,意思是说:“这是你们一旁的人,该由你们出头对付!”
  司棋的性子较急,抢着出来叫道:“泼妇!你身为月宫侍者,竟然敢欺上背主,反抗夫
人,我饶你不得,过来领死吧!”
  他的武器是随身携带的一张钢浇棋盘,一劈头硬砸上去,飞觞冷笑一声,长剑斜挑,即
将他的棋盘震开。
  司棋不禁一怔,广寒宫十大侍者,论剑术应推弹剑最好,弹剑死后,则以入画的功夫最
纯。
  这飞觞论武功排名,似乎只比年纪最大的煮茗高出一点点,可是,她刚才一剑之威,却
超过他多了!
  琴挑与侍书也觉得飞觞的功力高得出奇,不约而同地一起夹攻上来,琴挑运琴,侍书用
笔,都是独门专擅的武器,连同司棋的棋盘,三股兵器连攻而上,飞觞的一柄长剑,还是游
刃有余。
  入画也忍不住了,她会的武功最杂,此刻赤手空拳,就凭着一双肉掌加入进去,威力并
不比其余三人差!
  可是他们以四敌一,仍然为飞觞的霍霍剑光所拒,最多只能守住阵脚,却无法攻进一招!
  一鸥见混战的局势已经拉开,抽剑对击筑生道:“我们也别闲着!”
  击筑生不理他,倒是祁浩凑了上来道:“老家伙!你要找死,就由我来成全你吧!”
  闲游一鸥怒哼一声,道:“滚开!你算什么玩意儿?”
  祁浩阴恻侧地一笑,冷冷说道:“老家伙,现在可不是龙华会的时候了,在天魔教的职
司上,我比击筑生还高得多了,我出头来对付你,正是看得起你呢!”
  击筑生脸上虽有不平之色,却并没有出言反对,足证祁浩的话是实情,一鸥不禁呆了一
呆,才道:“击筑生!你连这小子都不如,混在天魔教中还有什么意思,我真替你难过,亏
你怎么忍得下这口气的……”
  击筑生脸色通红,依然一无表示,一鸥只好叹了一口气,心中仍是感到无限委屈地道:
“人各有志,我未便再说你什么,可是想到黄鹤推荐你代任四大会主之一,再见你如此狼狈,
我心中却感到委屈……”
  祁浩见他一味挑拨离间,不让他多说下去,手中长剑一振,迳直攻了上来,势猛招厉。
  闲游一鸥倒是不敢怠慢,连忙用剑架住,杀成一片!
  西门无盐用不着李塞鸿招呼,自动地拔出腰剑道:“李师姊!我们同时投入师父门下,
可是你们长得漂亮,高居仙列,偏把我一人贬入鬼道,我心里一直不服这口气,今天难得有
机会,我倒要领教一下,看看你是否真的在我之上!”
  李塞鸿默然出剑,两人搭上手拚将起来。
  战局越来越热闹了,全部分作五起,却有十三个参与决斗,最轻松的,是李塞鸿与西门
无盐这一对!她们双方技出一师,虽然所学的功夫各有不同,互相之间都了解颇深,看起来,
只像是练习喂招一般。
  最热闹的是飞觞这一群,她以一对四,一枝长剑使尽了威风,在广寒宫中,她虽然挟技
在身,却一直不敢表现出来,对方四个人都看不起她,她也默默地忍受着,今天好像是要把
一口多年闷气发泄出来。
  所以那枝剑上奇招迭现,每一次出手都含着重重的杀机,要不是那四人联防严密,恐怕
早已丧生剑下。
  闲着的只有四个人,谢灵运这边是击筑生,关山月这边却有万里无云,一轮明月与江帆。
  江帆一派天真,她忘记了自已是那一边的了。躲在一旁兴趣盎然地观战,不管那一方面
都捧场拍手叫好!
  万里无云与一轮明月看了片刻,他们此刻唯一可找的对象只有一个击筑生,可是他们没
有出手的意思。
  那是受了一鸥那番话的影响。
  在龙华会中,击筑生的地位高于他们,可是看了他现在的窝囊样子,他们觉得不屑一战!
  反倒是击筑生按捺不住,出言邀斗道:“你们两个人是否有意思活动活动!”
  万里无云冷冷地道:“我们原不打算闲着,可实在提不起兴趣跟你动手!”
  击筑生恼羞成怒叫道:“一鸥说这话还可以,你们两个算什么玩意儿!”
  一轮明月哈哈一笑道:“我们不成玩意儿,也不至于叫一个后生小辈给压了下去,正因
为阁下太有出息了,我们不敢领教!”
  击筑生脸色一沉道:“你们有出息,为什么也跟在关山月后面起来,难道他不是个后生
小辈,难道你们也跟他一样成了黄鹤的后辈!”
  万里无云笑着道:“祁浩够资格跟关公子相提并论吗?何况我们只有跟着关公子共赴时
艰,并不需要听他的命令,关公子口口声声都管我们叫前辈!祁浩呢?刚才他对你直呼其名,
好像还是对你相当客气呢……”
  击筑生脸色突变,蓦地在身边掏出奇形怪状的武器,通体漆黑,像是一个瓦钵的样子,
只是后面连着一根短柄。
  万里无云哈哈大笑道:“击筑生,你怎么越来越可怜了,天魔教连饭都不给你吃饱,要
你去沿门托钵,靠要饭过日子……”
  击筑生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抬起左手,在无名指扣者一枚黑色的铁环,在短柄上
敲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震耳异响之后,钵中飞出一点黑影,迅速无声地袭向万里无云的面门!
  万里无云不经意运袖一拂,他虽然没有看清黑点是什么东西,但因为来势不强,他心想
一拂足以挥开了!
  可是,事实大出他的想像,那点黑影似有形似无形,居然透过他衣袖的拂劲,嵌在他的
鼻粱正中心!
  万里无云连一声都吭不出来,身子已平空向后倒去,一轮明月低头看时,他已经气绝而
亡!
  这种杀人的手法太离奇了,一轮明月又惊又怒,抬起头来,对着击筑生怒瞪一眼才叫道:
“你用什么毒手……”
  击筑生举着那铁钵阴阴一笑道:“就是这玩意儿,你见过吗?”
  一轮明月对着他手上的铁钵发起呆了,这铁钵看起来并无出奇之处,可是万里无云却毫
无抵抗地死了!
  击筑生手擎铁钵又发出一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凄厉与愤慨,但也含着一丝得意,片刻
之后,他才正笑道:“我谅你也认不出来,这种古乐器自高渐离之后,已经无人识得,设若
高渐离也练得我这一手功夫,秦始皇纵然有千万甲士护卫,只怕也难逃一死……”
  由于万里无云的猝然暴毙,使得决战的人,都自动地歇了手,分成两边对立着,目睹着
情势的发展!
  更由于击筑生这一番解释,使得大家都为之一惊。
  关山月首先讶然失声道:“这是筑……”
  击筑生朗声道:“不错,否则我这击筑生之号何由而来?”
  大家又是一阵默然。
  自荆轲刺秦王之后,燕赵勇士高渐离再次以击筑妙技,被那暴君召至御前献奏,他乘秦
王听得出神之际,取出预藏在筑腹中的铁丸遥刺秦王,因为他是个盲人,未能如愿中的,反
死于卫士的乱刀之下。
  这是历史上的一段故事,大家都听过了,却不知道所谓筑就是这个样子,更想不到击筑
生练成了这一手筑中飞弹的绝技,而且这件事连谢灵运也是莫明其妙,所以,他脸上的神情,
与别人一样的诧然!
  关山月顿了一顿道:“高渐离叩筑刺暴君,虽不成功,却留下了身后千古美名,你空有
一手绝技,却屈身于邪魔之下,不仅愧对泉下的英侠,也对不起你手中的这一柄铁筑!”
  击筑生哈哈一笑道:“小畜生,你别对我说这番大道理,我这人立身行事,向来不论善
恶,但求心所快,谁看不起我,我就对付谁!”
  一轮明月连忙道:“谢灵运如此对你,是算看得起你吗?”
  击筑生脸色微变,谢灵运连忙暗中作了戒备,谁知击筑生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淡淡一
笑道:“在龙华会中时,你们对我冷嘲热讽,只有教主对我时加慰切,我感知己于先,对于
后来的冷落可以不计……”
  谢灵运脸色一松,连忙道:“击筑生!你真是沉得住气,兄弟若是早知道你有这一手绝
技,无论如何也不会冷落你的,我现在正是创业之始,用人以才,这一点相信你是谅解
的……”
  击筑生淡淡一笑道:“教主不必解释,属下若是不明白,便不会在天魔教的中留到现在
了!”
  谢灵运眉头一舒道:“击筑兄若是早炫绝技,兄弟一定早有所借重了……”
  击筑生摇摇手道:“属下并不是想故隐所能,只是想留这一点功夫,在必要时以为教主
效力,刚才是实在受不了那四个家伙的气,才忍不住发作了出来……”
  一轮明月也忍不住叫道:“你那点破功夫没什么了不起,我刚才骂过你,现在还是要骂
你,窝囊废,没出息……”
  击筑生全无表情,举手在筑上又敲了一下,其中又飞出一点黑影,直向一轮明月身前袭
去。
  这次大家都有了防备,不等黑影飞近,关山月一鸥等五六个人,几乎同时出手,各举兵
器击了上去。
  眼看着那点黑影的去路全被封死了,可是每个人都扑了一个空,也不知那黑影是如何透
进去的。
  一轮明月厉吼一声,双手脸上乱抓,身子仍是向后倒去,略略挣扎,随即静止不动了。
  最令大家惊奇的是他的鼻粱正中,不偏不倚地嵌着一颗黑色的钢丸,像是多生出一只眼
睛。
  这一来大家是真的吃惊了。
  击筑生杀人的手法如此怪异,简直到了无法防御的程度,那大家岂不是成了俎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了!
  谢灵运目中闪出一丝异色,立刻被他浮起的笑意掩过了,对着击筑生竖起一个大拇指道:
“击筑生兄神技无双,一筑在手,天下无敌,天魔教有了你这么一位高手,何患乎天下不尽
入掌握,还请击筑生一施神技,把这些敌人一举收拾了,天魔教徒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
  谁知击筑生反而将铁筑收了起来道:“这个请恕属下无法从命!”
  谢灵运不禁一呆道:“为什么?”
  击筑生微微一笑道:“狡兔尽,走狗烹,假如教主确实到了高枕无忧的时候,属下这条
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谢灵运忙道:“这是怎么说呢?”
  击筑生微笑道:“属下对教主知之甚详,此一想法虽有不敬之处,却为千真万确之事实,
想来教主亦不会否认……”
  谢灵运呆呆地无以为答。
  击筑生笑笑又道:“不过教主请尽管放心好了,属下虽有不敬之心,却无不忠之念,留
下几个举足轻重的强敌,正是属下所以全身保命之道,还有一点要请教主放心的是属下自知
除了筑中之飞丸技外,别无他能,因此也没有领袖天下之雄心奢望,此身可以为教主驱策,
却断然不会与教主争权,请教主不必对属下存有戒备之意……”
  谢灵运讪然一笑道:“击筑兄太过虑了,兄弟对击筑兄借重之处甚多,怎么会有二心呢,
以前只怪兄弟太糊涂,不知道击筑生兄身怀绝技,今后举凡兄弟所有,无不与击筑生兄共
之……”
  击筑生笑笑道:“这倒不必,教主乃一世之雄,与教主共事,可同患难而不可以共富贵,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假如教主不以为弃,属下愿得与刘老弟一样的地位,即于愿已足,
教主不可有二,副教主多一个大概役有问题吧!”
  谢灵运点点头,立刻道:“这有什么不可,兄弟回到总坛,立刻就召集全体教中执事门
人,宣布击筑兄的新任……”
  击筑生笑着打了一躬道:“那就请教主回总坛吧!”
  谢灵运一怔道:“现在就回去!这些人怎么对付?”
  击筑生目视关山月等人傲然道:“只要他们不怕死,有胆走到总坛之前一里者,属下立
为教主挡之,不过属下相信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谢灵运见大家果然被击筑生吓住了,不禁哈哈大笑道:“不错!只要击筑兄在天魔教一
日,任何人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些敌人虽有实无,兄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完在一阵刺耳的长笑声中,傲然转身走去。
  西门无盐与祁浩跟着他走了,只有刘幼夫还站在原地不动,击筑生淡淡地哼了一声道:
“刘兄弟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刘幼夫目注关山月道:“我跟姓关的问题,一定要在今天弄清楚!”
  击筑生冷笑道:“在下升任副教主之职,若没有刘老弟在场,可实在是件无穷的憾事,
刘老弟难道不能赏脸捧捧场吗?”
  一面说着,一面手又探向怀中,颇有掏出铁筑之意,刘幼夫在他的威胁下,只有悻悻地
招呼飞觞道:“回去吧!今天暂时放过他们!”
  当他们两人也回身走去时,击筑生才哈哈大笑,正想回身退走,关山月突然追前几步,
厉声叫道:“站住!我不相信你那筑中飞丸,真的有那么厉害!”
  击筑生依然举步前行,口中不经意地道:“你不相信就跟着来试试看,只要你跟到总坛
前一里的地方,我一定教你死而无怨……”
  关山月果然大踏步追上去,其余诸人不放心,自然也跟着过来,击筑生只得止住脚步回
身道:“你们真的都活得不耐烦了!”
  关山月傲然说道:“不错,你有本事把我们都杀了……”
  击筑生回头看看,见刘幼夫与飞觞都走远了,才迅速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团,弹向关山
月道:“年纪青青的,别急着找死,……”
  一面说话,一面连连做眼色。
  关山月弄得莫明其妙,可是击筑生飞快地走了,因为他们的距离很近,击筑生弹出的纸
团,一直飞向他的手里,并没有被别人看见,一鸥赶了上来,见关山月还在那儿发呆,忍不
住问道:“关公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关山月向他摆了摆手,慢慢地展开纸团看了一遍,又飞快地把纸团塞进嘴里,嚼了几下,
咽进肚中。
  大家都被他这个举动弄得呆住了,可是关山月什么也不作表示,只是挥手叫大家退后道:
“我们也走吧,以后再慢慢对付他们好了!”
  大家只看见他吞嚼纸团的行动,虽然不明白他的纸团是从那儿来的,可是见到他的态度
十分凝重,遂也不多发问,一个个回身上马,向来路退去,关山月跨上明驼殿后,脸上不自
而然地浮起了一个欣慰的微笑!
  当一行人远离五台山后,关山月才招呼大家在一个林子里歇了下来,月华夫人第一个忍
不住问道:“月儿!你究竟在捣什么鬼?”
  关山月却慎重地对入画等四人道:“大姊!麻烦你们四位各守住这林子的一面,注意着
别让任何一个人靠近这个林子,天魔教的耳目众多,而我们此刻所要谈的事十分隐秘,稍微
露出一点风声,就贻下无穷后患……”
  入画等人也十分迫切地想知道关山月将说的话,可是关山月的态度太严肃了,使他们无
法不依从,遂与司棋琴挑等人分头守望去了,当他们都布好岗位之后,关山月才将剩下的人
聚拢在一堆,告诉他们一件几乎无法相信的事。
  原来击筑生偷弹给他的那个纸团上写着:
  “君等已入险境,谢、刘二人,倘技不能胜,另有毒谋以陷诸君,余受黄鹤之托,暗中
投顺,以为监视,请速退五十里外相候,余当另遣人,为之详告……”
  李塞鸿听完后,犹自不能相信道:“那有这种事……”
  闲游一鸥却深思有顷道:“也许是可能的,否则黄鹤不会在那么多人中,独独推举他来
代替会主之职,而且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
  李塞鸿连忙道:“他今天的表现并没有令人取信之处,他既有那一手筑中飞丸的绝技,
应该早就把谢灵运给杀了,可是他反而把我们这边的两个人给杀了……”
  一言未毕,顶上忽然有人接口说道:“万里无云与一轮明月,死不为过,他们实际上是
谢灵运安置在各位身边的细作,专门刺探和报导各位的动态……”
  众人悚然失色中,顶上飘下一人,青布袈裟,长髯过胸,正是那神出鬼没的老和尚苦海
慈航。
  一鸥见是他之后,神色才一松,连忙骂道:“秃子!你怎么老是鬼鬼祟祟的……”
  苦海慈航微微一笑,参加他们的聚谈道:“这一本帐全都在老衲肚子里,正因为各位去
得太冒昧,老衲赶不及阻止,只好临时紧急给击筑生递了一个通知,叫他斟酌情形给各位一
点启示或帮助,果然,这家伙玩了相当漂亮的一手,老衲也就不现身了……”
  李塞鸿一怔道:“今天的情形你都看见了?”
  苦海慈航点点头道:“老衲一直跟在各位身后,直到各位开始撤退时,老衲才先赶到此
地等候,以便与各位解释!”
  关山月连忙也道:“那击筑生所说遣来的人,也是指老禅师而言了!”
  苦海慈航摇摇头道:“不是,不过老衲对于这件事略知梗慨,可以先给各位解答一部份
问题,至于谢灵运布置下什么毒谋,非等他派来的人才能说出详情,因为老衲无法直接与击
筑生会晤,只能传消息给他,却无法得到他的回话……”
  李塞鸿连忙又问道:“击筑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苦海慈航笑了一下,道:“黄鹤散人不愧为一代奇才,他竟能洞烛谢灵运的奸谋于未发,
所以先期在他的圈子里安伏下一个人……”
  一鸥忍不住道:“击筑生是黄鹤引入龙华会的,可是他入会之后,竟与谢灵运走得很近,
当时我就觉得很怀疑……”
  苦海慈航微笑道:“没有什么可怀疑,独孤明那人智慧若诲,假如不是他看得起的朋友,
他断然不会结交,不过,这一番安排也费煞了苦心,也只有击筑生那种深沉的人,才能够做
得令谢灵运深信不疑……”
  李塞鸿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快讲击筑生……”
  苦海慈航凝重地一摇头道:“击筑生没什么可讲的,黄鹤散人与云亭仙子知道谢灵运别
具野心,度才量力不足以除去,所以才设下两条对付之策,一是叫击筑生与谢灵运尽量结交,
成为他的心腹,一是把关世兄引进会中,由他在令师母那儿学习伏魔剑式与白虹剑,因为这
些剑式由别人来学都嫌迟了一点……”
  李塞鸿又不耐烦地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你说别的吧!”
  苦海慈航道:“你们还有不知道的呢!伏魔剑式与白虹神剑虽然可以克制谢灵运,却也
非经过两三年的苦练,以期身剑合一,才能发挥全力,本来黄鹤散人的意思是想把龙华会再
维持两三年,等关世兄艺成之后,再作断然处置,谁知谢灵运的阴谋却提早发动了,黄鹤与
云亭仙子在击筑生口中得知消息后,只得临时变卦,退出本届龙华会,由关世兄冒险作孤注
一掷之拚……”
  关山月懔然道:“难怪我出尽全力,仍是无法杀死谢灵运,师父与温姥姥,为什么不早
点告诉我呢……”
  苦海慈航苦笑一声道:“决斗之事,不仅靠武功修养,也仗着一股勇气,假如先告诉了
你,只怕打击了你的自信,此举关系着多少人的生命,他们不得不慎重其事,幸好你的资质
过人,那一战虽未能达成残魔壮举,却把目前的危机给解除了……”
  关山月怔然片刻才道:“以后呢?”
  苦海慈航摇头叹道:“以后的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在巫山神女峰头突然离去,不仅引出
你自己的一段身世,也引出了刘幼夫那样一个死仇,谢灵运的智力并不逊于黄鹤,他同样也
在你们这边安下了细作……”
  一鸥连忙道:“是万里无云与一轮明月?”
  苦海慈航点点头:“这两个人隐藏身份的方法也真绝,谢灵运故意制造事件,开除他们
的仙籍,叫他们表现得深痛恶绝,加入我们这边,所以把大家都瞒过了,要不是击筑生,谁
都无法发现这其中的底蕴……”
  一鸥怒道:“这两个家伙真该死!”
  苦海慈航笑道:“该死的已经死了,击筑生杀死他们不露一点形迹,这不得不佩服他手
段的高明,由此可见要保守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击筑生的身份只有老衲一个人知道,
那两个家伙却因为把月华夫人的事情透露到天魔教总坛,才给击筑生发现了他们的身份!”
  李塞鸿失声道:“可怕!可怕!”
  苦海慈航点头道:“这两人的确可怕,假如不加以翦除,谢灵运永远都走在我们前面一
步,关世兄的身世才露,谢灵运立刻就找到了刘幼夫,把他拉成一伙,而且进一步把五异剑
中最具威力的两柄剑也得去了……”
  大家都陷入一个暂时的默然!
  半晌之后,李塞鸿才道:“击筑生既有那手绝技,为什么不用之对付谢灵运!”
  苦海慈航一笑道:“你们都受他骗了,他那手功夫,杀万里无云与一轮明月是够了,用
之对付谢灵运还差远了,否则他早就施展了,那用得着如此费事?”
  一鸥不信道:“他在杀死一轮明月时,我们几个人联手都无法挡得住,端的厉害之至,
怎么会对付不了谢灵运呢!”
  苦海慈航道:“他那筑中飞丸,实际是一种气功,射击来的那点黑影本是虚影,你们怎
么挡得住呢?”
  关山月犹自不解道:“可是他杀死的两个人,鼻梁上都嵌着一颗铁丸!”
  苦海慈航微笑道:“那是他的铁屑,藉着音响的震力散发出去,到达对方身上时,才聚
而成丸,万里无云死于不备,一轮明月死于畏惧,他们只顾注意那点虚影,没想到运气抵抗,
所以才死得那么容易……”
  大家又不作声了,苦海慈航笑笑又道:“像谢灵运的武功修为,已经到了不必运气,体
内自然会产生适当的反应,击筑生的筑中飞丸……不!应该称为飞沙恰当一点,这筑中飞沙,
想伤害到他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这一来至少还可以吓住他一阵子……”
  关山月想了一下,突然跌足道:“假如事实真是如此的话,击筑生的处境就危险了,谢
灵运那人何等狡猾,他受制于一个属下,心中一定是深怀不满,尽管击筑生把话说得很圆滑,
谢灵运也不会放心的,筑中飞沙的把戏,绝对无法骗他多久!”
  苦海慈航点点头道:“老衲也想到这一点,所以力诫击筑生非至必要时,不要轻易显露
这手功夫,目前大概不会有问题!”
  关山月摇头急道:“我认为马上就会出问题,谢灵运只要把那两具尸体检查一下,立刻
就可以发现真相,击筑生利用音响传力,最多只能够聚沙成丸,绝对做不到溶铁成钢的地步,
那一来,不就糟了吗?”
  众人脸色都为之一变,苦海慈航也急了道:“是啊!我们忘记把尸体给毁去了,阿弥陀
佛,但愿吉人天相,击筑生自己会想到这一点……”
  大家都心急异常,开始为击筑生的安全而担心。
  片刻之后,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关山月神色一震,立刻向林外走去,兴奋地道:
“大概是击筑生派遣的人来了!”
  众人跟他走出林子,却听见马蹄声又向回程驶去,倒是颇堪意外,急忙赶了出去,但见
守卫的入画双手捧着一个包裹,呆呆地站在那里、远远地有一背影,已经走出里许之外!
  月华夫人连忙问道:“入画!是谁来了?”
  入画呆呆地道:“是飞觞!”
  大家都是一怔,关山月也急问道:“飞觞!她来做什么?”
  入画仍是呆呆地道:“她离得老远就把这包裹丢过来,接着就掉转马头回去了,婢子也
弄不清楚她是什么来意!”
  关山月脸色突变,赶紧接过她手中的包裹,打开外面的布袱,里面还包着一重油纸,关
山月惊叫道:“击筑生危矣!”
  其他人与他一样的忧急,固为那油纸包的摺口处,已开始渗出涔涔的鲜血,里面的内容
大致也可以猜得到!
  关山月颤抖着手,慢慢地打开油纸。
  触目惊心,赫然是击筑生血琳淋的人头,另外还有一样东西则是那具铁筑,上面也染满
了血渍。
  筑腹中另贴着一张血渍淋漓的字条。
  那是用击筑生的血,写在一块布上,那布则是击筑生身的一片衫襟,字条上的语气则是
谢灵运的:
  “以二易一,吾智不及黄鹤,然自后双方讯息中断,须各凭智慧,互测行动矣!天魔教
总坛固若金城,劝诸君莫作无谓之当试,三日后,吾将至一地,问关山月,敢来一晤否?”
  这是正文,充满了挑战的口气,后面还有一条附注:“此行吾将偕刘副教主同往,关山
月若有意赴约,可择一人为伴,如超过此数,途中恐难保安宁!”
  苦海慈航接去了铁筑与人头,就地挖了一个小坑,将两样东西都埋了进去,老泪婆娑,
喃喃地吟着佛号。
  一鸥与李塞鸿也频频挥泪,关山月脸色忧戚地道:“由此看来,谢灵运对他的身份早就
知道了,否则他即使发现筑中飞沙之异也不会断然下毒手的!”
  月华夫人也忧形于色道:“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可怕,月儿!你……”
  关山月突然抬头说道:“母亲可是要说他的约会,我当然要去了!”
  苦海慈航拭拭眼泪道:“论才比智,我们实在不如谢灵运,世兄还是小心谨慎一点的好,
因为你是我们唯一的依仗……”
  关山月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去会他一下,目前我们还是势均力敌之局,再下去
则是他的优势了……”
  大家对他的话都感到有点不解,可是关山月也不肯再作进一步的说明,只是低头想着心
事!
  李塞鸿忍不住道:“那字条上,他没有说在什么地方!”
  关山月抬起头来道:“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他是存心在考试我,因此我不能示弱,至少
要证明我在智力上并不逊于他!”
  李塞鸿连忙道:“在什么地方?我们是否要一起去?”
  关山月摇摇手道:“不了!他只准我带一人为伴,我想还是依照他的话妥当一点,否则
他什么手都使得出来!母亲……”
  月华夫人以为关山月是邀她同行,因为他们是母子,而对方又与刘幼夫在一起其他人也
都觉得月华夫人同去是最恰当了,谁知关山月接着道:“母亲!请您把黄蝶剑借给我用一
下!”
  月华夫人道:“月儿!难道你不要我去?”
  关山点点头道:“是的!这一次只要借重您的剑,至于伴行的人,我现在不宜宣布,而
且也不想给大家知道,目前天魔教不会再对我们怎么样了,因此我们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
明天一早,请您跟其他的人一起到您的广寒宫中去,把那个地方重建起来,一来是为了记念
我的父亲,再者我们也要利用那个地方,作为与天魔教对抗周旋基地!”
  月华夫人想了一下,终于把剑解下来,交在他手中。
  关山月接过剑,又轻叹一声道:“母亲!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向您声明,这一次我碰上
刘幼夫,绝对不是为了我们之间的私仇,他与谢灵运那种人混在一起,再也不可能回到您的
身边,成为您的乖儿子……”
  李塞鸿又问道:“关公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关山月略作思索道:“今天夜里,我会约好我选中的同伴,偷偷地离开各位!因此我现
在就向各位辞行,到时候不惊动各位了!”
  一鸥忍不住道:“关公子!你究竟选中了谁,我们都会尊重你的决定,不会妨碍你的!”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我心中想定了一个人,但不必说出来,那个人自己也知道的,我
相信当我上路时那个人已经在等着了!”
  大家见他说得很神秘,自是不便追问,而且此时天色近黄昏,夜晚即将来临,大家都觉
得不必急在一时,只要晚上注意一点,那谜底就揭晓了。
  于是把入画等人都召了回来,大家围在树林里,取出携带的干粮与水袋,草草果腹,各
自分开休息了。
  每个人都经过一半天的苦斗,大家都相当地疲累,可是每个人心中都恋念着关山月的离
去,都不肯闭眼。
  只有关山月一个人,倚着一株大树,心安理得地进入梦乡,大家等了半天,始终不见他
的动静。
  月华夫人疲累侵袭得合上眼睛,又被凛烈的朝寒惊醒时,关山月与他的明驼都失去了踪
迹。
  林子里只剩下她身边的五个侍者,其余人都不见了,她不禁怔了一下,问身旁的入画道:
“公子呢?”
  入画笑笑道:“公子是最后离开的,其他的人都在公子之前先走了,他们都希望是公子
所选中的同伴,所以都按照自己所猜测的方向,守候在路上去了,但不知道是那一个真正摸
对了地方!”
  月华夫人想了一下道:“我们在这儿等等吧,他们中只有一个人有希望,其余的人马上
会回来的,入画!你们怎么不去试一下呢?”
  入画一笑道:“婢子倒是猜得准公子的去向,只是自惭形秽,跟了去也帮不上忙,还是
留着侍候夫人吧!”
  月华夫人微异道:“你知道公子上那儿去?”
  入画咬着嘴笑笑,月华夫人却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什么地方!”
  入画笑着说道:“夫人与李仙子,都到过那个地方!”
  月华夫人几乎要跳起叫道:“千蛇谷!这怎么可能呢?”
  入画正经地道:“不但可能,而巳绝对不会错,您与李仙子从千蛇谷回来后,把谷中的
情形丝毫无隐地告诉了大家,万里无云与轮明月自然也会把这件事通知谢灵运,他得知世上
有着蛇神这样一个异人时,能不动脑筋吗……”
  月华夫人道:“动脑筋也没用,蛇神的武功高不可测,他与幼夫二个人就能奈何人家了
吗?”
  入画摇头道:“他们不是去与蛇神为敌的,最大目的是在拉拢蛇神以为其用,得到蛇神
之后,他们就不怕任何人作对了!”
  月华夫人摇头道:“你越说越怪了,蛇神怎会为他们所用?”
  入画道:“谢灵运是个相当厉害的脚色,他真要打这个主意,一定具有相当的把握,婶
子姑妄言之,夫人不妨姑妄信之!”
  月华夫人急道:“这倒不能忽视,看来我们应该追着去看看,月儿一个人可能应付不了
这么多,要是被他得了手……”
  突然旁边闪过几个人,却是李塞鸿,一鸥与苦海慈航,老和尚笑着道:“夫人不必担心,
关公子绝对不会输给那个魔头!”
  月华夫人诧然道:“你们都回来了,月儿跟着谁在一起去了呢?”
  李塞鸿微笑道:“夫人看看少了那一个?”
  月华夫人检视了一下,只有蛇姬江帆不在现场,不禁眉头微蹙道:“江姑娘……”
  李塞鸿笑着点头道:“我们几个人与入画姑娘的想法一样,所以不约而同地都赶在一条
路上,可是见得江姑娘也走上那条路时,我们都自动地退了回来,连身形都没有现,眼看着
她追上关公子,同乘明驼而去!”
  月华夫人愁眉深锁地道:“她去有什么用呢?她只是个不解人事的小孩子……”
  李塞鸿笑着道:“假如是上千蛇谷,没有人比江姑娘更适合的了,她一身武功足可为助,
而且对蛇神也具有一点影响力,我相信关公子心目中选定的人也是她。”
  月华夫人沉思不语,苦海慈航却道:“关公子此行绝无差错,我们不必替他担心了,还
是依照关公子的嘱咐,将夫人的广寒宫重建起来静候佳音,天魔教人多势众,要想与他们正
式相抗,老衲还得把散处在各地旧友联合起来,我们也要结合一股堂堂正正的力量,与天魔
教一决雌雄……”
  X  X  X
  关山月的明驼走出没有多远,骤然觉得身后一动,好像有一片树叶轻轻地飘落下来……
  他的感觉相当灵敏,连忙回头一看,正好面对着江帆的如花笑靥,在苍茫的朝色中别具
一种清新的美。于是他欣慰地一笑道:“江姑娘,果然是你来了!”
  江帆笑着道:“你一直在等待着我是吗?”
  关山月点头道:“不错,我驱驼前进时,看见好几个人都走在头里,我知道他们都猜到
我的心思,正在担心呢!”
  江帆笑着道:“你担心什么?”
  关山月讪笑道:“我怕他们跟着来,又没有办法拒绝……”
  江帆笑着道:“你想得到的,人家也想得到,他们虽然走在前面:可是看到我之后,他
们都自动地退了回去!”
  关山月心中很安慰,可是也有点不相信。
  江帆看了他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娇笑道:“这有什么难懂的,论武功,他们都不如,唯
一担心的是我脑筋太简单,不够资格作你的助手,后来见到我也猜到你的意向,证明我并不
比他们差,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关山月怔怔地道:“真奇怪,怎么每一个人都猜到谢灵运约会我的地方是千蛇谷呢?老
实说连我自己都没有多大把握?”
  江帆笑道:“随了蛇神之外,还有谁打动谢灵运的心,假如你猜错了,根本不必去理会
他们,除了蛇神之外,他们找任何人都不足为惧!”
  关山月高兴地大笑道:“对极了,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江帆却一收笑容,正经地道:“你不要得意,假使你猜得不错,事情就难办了,要是蛇
神被他们说动了,你们这边谁都别想逃得过——”
  关山月一怔道:“他们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江帆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些地方你应该比我清楚!”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服人之道唯三,威胁,利诱与服之以德,这三点对蛇神都没用,
蛇神的武功远比他们高明,名利不足以动之,服之以德,那更说不上了……”
  江帆笑笑道:“你忘了一点蛇神并不完全是个人,可是他却有了人的缺点!也有人的欲
望,投其所好……”
  关山月一惊道:“蛇神有着什么嗜好?”
  江帆笑道:“你怎么问我呢?”
  关山月道:“你跟蛇神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应该很深!”
  江帆想了一下道:“我实在很难说,蛇神别无所好,他恨男人,喜欢女人,可也尽限于
喜欢,因为他受了先天的限制,无法进一步地接近女人,所以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透,他们两
个男人前去,用什么方法才可以打动蛇神!”
  关山月也是想不透,所以并不急着赶路,策骑徐行,不住地在心中设想一切的可能,同
时也把局势作了一个详尽的剖析。
  从五台山到千蛇谷,最慢两天就可以赶到了,谢灵运却约了三天之期,多出来的这一天,
自然是用来准备收服打动蛇神,可是一天之内,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而且谢灵运在字条上又说得那么有把握,好像他一定能在千蛇谷与自己见面似的,凭什
么呢?
  江帆见他一直愁眉苦脸,乃笑着安慰他道:“别发愁了,也许他们所约定的地点不是千
蛇谷!”
  关山月一叹道:“我倒希望不是,可是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敢确定是那个地方,因为他
们若是在别处?或是找别的人,那一定是我想不到,谢灵运就不会不指明地点了,除非他是
另有目的,根本不想与我约会,那他也不必多此一举订约了!”
  江帆道:“就算是千蛇谷,你也不必急成这个样子,也许他们到了那儿,就被蛇神杀死
了呢!”
  关山月叹道:“真能够那祥,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江帆又道:“就算他们想出什么特别的方法能打动蛇神,还有灵姑在那里,她有办法可
以阻拦蛇神受他们的诱惑!”
  关山月想来想去,觉得情势不会太严重,尤其是江帆最后的那句话,使他非常放心!
  灵姑很聪明,她又是林云亭的爱徒,与谢灵运势不两立,有她在那儿,谢灵运的奸谋很
难得逞!
  可是他立刻又推翻了乐观的想法,谢灵运也知道灵姑留在蛇神身边,他一定会防到这一
点的……
  江帆见他始终不开心,乃笑道:“最好的一个办法,便是我们先赶到千蛇谷,你的明驼
脚力很快,我们在他们之前到达那儿,使他们根本见不到蛇神的面……”
  关山月眉峰一展,兴奋地道:“对!江姑娘,你这个提议才是上上之策,防患于未然,
我们就用不着去担那些不必要的心了……”
  说着一催明驼,疾驶如风,恨不得一脚就赶到地头。
  神骏的白驼载着两个人,也载着关山月那柄逾重千斤的独脚金神,跑起来仍是异常轻松。
  走了半天,倒是驼上的人感到饿了,刚好途经一处镇市,又刚好碰上赶集的日子,熙熙
攘攘的人群,挤在一堆,互相交换着所需的东西,显得十分热闹!
  白驼庞大的身躯,在人堆自然走不快,同时它那一身雪也似的长毛也很引人注目,再加
上驼背所载的一双俊美男女,惹得那些无知的乡民围集过来,指指点点地看着,絮絮地谈论
着。
  甚至于还有几个冒失鬼,居然上来搭讪,要想购买关山月的这头骏骑,唠叨不休地出价
还价!
  遇到这种情形,关山月空有一身本事也无法发作,只好婉言地拒绝了那些热衷的买主,
努力挤开路前进!
  可是那些人还不死心,追在后面罗嗦着。
  关山月实在不胜其烦,看着路旁有一家酒店,也是赶着正午的市集,生意十分鼎盛!
  为了避免那些纠缠,他干脆把白驼拴在门口的骡马椿上,与江帆进了酒店,找了一座空
位,由得那些人在外面围着白驼品头论足!
  叫了几样酒莱,与江帆二人对酌着。
  江帆一面吃,一面气鼓鼓地说:“这些人真是莫明其妙,告诉他们不卖了,还要跟在后
面唠唠叨叨的,火起来真想揍他们一顿!”
  关山月苦笑道:“谁叫我们赶上了呢!这集场每月一次,四乡的人全到这儿来,采办他
们所需要的物品,他们大概是看中了那头明驼足堪任重载还,所以才肯出价五百两银子,你
知道这个价钱在乡下可以买到良田数顷呢……”
  江帆哼了一声道:“卖给他们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用来犁田拖车!”
  关山月轻叹道:“这是难免的,世间并不乏名驹千里,可就是知者难求,遂使宝马沦落
于沟枥之中,就以我这头明驼来说吧,要不是我师父以十颗明珠,将它从天山南麓的一个游
牧部落中买出来,它还不是同样地与常驼为伍,在沙漠中默默无闻地过一生……”
  江帆听着不作声,神情也露透出无限感慨。
  忽然店门外走进一个中年汉子,穿着一身江湖走方郎中的打扮,来到他们的桌前,一拱
手道:“二位可是那头明驼的主人?”
  江帆以为又是要来买明驼的,冷冷一哼道:“不错!你出多少价钱?”
  那汉子一笑道:“它的身价太高了,在下买不起!”
  关山月神色微动道:“那兄台有何指教?”
  那汉子仍是含笑道:“在下身背串铃,行走四方,以医兽为业……”
  关山月连忙道:“兄弟这头坐骑很健康……”
  那汉子含笑道:“尊骑神骏非凡,千金不易,希望二位别省几两银子,弄得后悔不及,
它现在身染奇疾……”
  关山月立刻表示不信,说道:“这种事绝无可能……”
  事实上他也无法相信,因为那头明驼已能通灵,轻易不会生病,就是病了,它也自己会
寻找药草医治。
  然而那汉子仍是笑笑道:“尊驾若是不信,不妨出去看看,尊骑的病已至很严重的阶段,
它最多还能活两三天……”
  关山月心中一惊,连忙走出去一看,只见那匹明驼还是好好地站在门口,才放下心来道:
“我看不它有什么病!”
  那汉子也跟着出来道:“尊驾要是不信,它身上长了一种毒疮,目前只有一点徵候,一
两天之内,立时发作……”
  关山月怫然道:“胡说!它有什么徵候……”口中说着,到底不太放心,连忙走到明驼
前面,翻开它的长毛,仔细地审视了一遍!
  这一看之下,他心中不禁微微地暗暗嘀咕,因为白驼的毛根贴肉处竟起了许多红色小斑
点。
  同时白驼的眼睛也显得黯然无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由于他与白驼的感情深厚,爱逾性命,连忙道向:“老朋友!你是怎么了?”
  白驼眨眨眼睛,显出相当疼苦的神态。
  那汉子道:“尊驾不妨再摸摸它的鼻子,上面一定是干干的!”
  关山月不用摸也已知道的,因为它一向湿润的鼻子,此刻干得起了皱,这正是一般兽类
患病的的徽象!
  他不禁焦急万分地道:“这怎么可能呢,它从来不生病的。”
  那汉子微笑道:“千里明驼,号称沙漠之舟,只有在那种环境里才适合它的生存,尊驾
不该把它带到中原来的!”
  关山月着急了:“它到中原很久了,并没有不舒服的表示!”
  汉子微笑道:“它再强也不过是一头畜生而已,懂得些什么,水土不服,气候不宜,病
根早伏,只是没有发作罢了……”
  由于人家说得入情入理,关山月无法不信,连忙道:“先生,它还有救吗?”
  那汉子笑着道:“它也是命不该绝,刚好遇到我,不过要救就得趁早,再耽误下去,任
凭是谁也救不了啦……”
  关山月连忙对他作了一揖道:“那就请先生费心施救一番,酬金多少,任凭先生开口,
在下绝不吝惜,完全依照先生的意思……”
  那汉子手捻着颔下的短须,慢吞吞地道:“在下学得这门手艺后,一直是替一些平凡的
畜生治病,所得仅足糊口,今天难得碰上这种机会……”
  关山月听他的口气竟有借机会敲竹杠的意思,不过为了挽救明驼的生命,他毫无考虑地
道:“只要先生开出数目,在下一定照付!”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尊驾既是这么说,在下就不再发话了,事不宜迟,马上就应该着
手医治,只是此地人头太杂……”
  关山月忙道:“先生认为什么地方适宜?”
  汉子用手一指前面道:“前面有一条小河,河边有一片树林,那个地方,又宽敞又阴凉,
我们就到河边去吧……”
  关山月点点头,解开系索,又拍拍明驼的后股,牵着它步履艰难地向前走去,江帆也跟
了出来。
  许多看热闹的人也想跟着,江帆生气了,用手—推道:“回去!回去!有什么好看的!”
  她手下用了一成真力,那些人已经吃不消了,跌跌撞撞地倒成一堆,不过他们尝到了厉
害,倒是不敢再跟来了!
  关山月虽然觉得她此举太过招摇,可是,他关心明驼的生死,实在也讨厌那般人麻烦,
遂未作表示。
  走出约有半里许后,已经远离市集,来到了那汉子所说的地方,那里果然有一弯小溪与
一片稀疏的枣林!
  那汉子先叫关山月把驼背上的东西卸下来,然后又叫白驼平卧在地上,打开他随身的木
箱!
  先在木箱中取出一瓶药水,化了水,给白驼吃下去,然后又取一个木杓,将剩余的药末
倒在杓中,舀了满满的一杓水,把药末全部化开,他才摘了一枝带叶的枣枝,沽了药水遍洒
在明驼身上。
  关山月一直在留心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待他做得差不多了,才关心看看明驼的眼睛,见
它略略恢复了一点精神。
  那汉子却吁了一口气道:“好了!它只须静息——阵,就完全复原了!”
  关山月轻轻地问道:“要休息多久?”
  那汉子眼珠转了几转道:“照道理说,应该要两三天,不过看三位的样子,像是急着赶
路,有个一天时间勉强也够了。”
  关山月问道:“请教先生,它以后不会复发了吗?”
  汉子微带不悦地说道:“在下行医数十年,向来都是一剂断根!”
  关山月陪笑道:“那真是谢谢先生了,但不知先生需要多少酬金!”
  那汉子微笑道:“若是寻常畜牲,在下最多也不过讨价三五两,尊驾一头千里明驼,价
钱倒是很难说,尊驾看着给吧!”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一千两金子,先生不嫌少吗?”
  江帆诧然道:“为什么要给那么多?……”
  关山月道:“这头明驼与我相依为命,再多一点也是值得的!”
  那汉子也是略感意外,道:“在下并不敢奢望那么多,但尊驾自动出价,在下只好受之
有愧了,想不到无意之中,会发到一笔横财……”
  关山月拿起独脚金抻,抖去外面的布套,递在那人面前,脸色已转为严厉,冷笑一声道:
“在下行旅在外,零碎金子带着麻烦,所以化成了一个金人,先生请自己在上面砍一块拿
去。”
  那汉子怔了一怔道:“这个……在下没有工具分割,也没有天平,如何能量得准,还是
请尊驾另外见赐,少一点也不要紧!”
  关山月摇头冷笑道:“不行!我这人说一不二,宁可多给也不能少付,这个金人全重一
千零二斤,计一万六千零三十二两,先生斟酌份量多拿一点去没关系!”
  那汉子又呆了一呆道:“尊驾若是舍不得,不给也行,如此不是强人所难吗!也罢!算
我倒霉,白替你服务一场,留个人情吧!”说着回头要走,关山月却冷笑一声,举起金神拦
头劈了下去,那汉子连忙闪身避开。
  可是他手中的木箱已被击得粉碎,草药破瓦,散得一地都是,他不禁倏然色变,大声叫
道:“我辛苦一场,分文不取走路,你还要怎么样?”
  关山月冷笑道:“你把性命留下来,作为暗算我坐骑的抵价!”
  给他这么一叫明,那人果然脸色一变,回头急逃,江帆的动作却还比他快,身形一掠,
已拦在他前面。
  那汉子劈胸击出一掌,江帆连看都不看,一面却伸手点向那人的喉结之处,势轻而力疾!
  关山月知道她的武功了得,连忙出口叫道:“江姑娘,留下活口!”
  江帆的手已将触到那人的喉头,闻言手势一偏,拍的一响,一掌改掴在那人脸颊上。
  这一掌的力量并不太大,那个人只被打得一个踉跄,倒退四五步,而他攻向江帆的一掌
也适时落了空!
  她在人家之后出手,中途还听见招呼改变手势,却仍然比人家快了一步,这种武功手法
使那人为之一惊!本来他担心的只是关山月一人,却没有想到这个女子比关山月还要难缠,
震惊之余,脸上的戾气随之毕露。
  双掌一错,又击出一股凌厉的掌风,斜斜地飘向江帆,劲力未见惊人,可是那掌风中别
有一股微微的腥味!
  江帆仍是笑吟吟地站在原地,坦然地迎受他的掌劲说道:“看你大概也是个用毒行家,
连掌风里都可以带着毒,可是你遇上了我,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那人似乎不信,在掌力快要接近江帆时,掌风中所含的腥味更浓了,足见他把掌劲更加
强了!
  江帆一动都不动,听由那毒掌从身上流过,毒对她毫无影响,掌劲仅将她的衣袖拂得轻
轻飘动!
  那中年汉子的脸色又变了,变得非常难看,两只脚钉在地上,好像底下涂上了胶水,想
提脚走动都做不到了。
  关山月手握金神过来道:“朋友!我相信你是天魔教中谢灵运的手下,只是从来没有晤
过面,你贵姓大名……”
  那人怔了半天才低低地道:“马伯忧!”
  关山月一听他的名字,忍不住突了起来道:“阁下倒真是名符其实,伯乐相马,良驹见
则喜,你却专门暗算人家的坐骑,无怪千里明驼见了你生忧了。”
  马伯忧怒声道:“关山月!你不要神气,我对你那头畜生还是客气的,假如不替它动手
施救,管保它活不过明天!”
  关山月点点头道:“这倒不错,我那头明驼已至通灵的境界,你还是对它施下毒手,足
见有点本事,可是你施毒解毒,不惮其烦地自弄手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马伯忧冷笑一声道:“教主限定你三天之后,才到约定地点见面,你想提前赶了去,我
自然要出手阻挡你……”
  关山月怒道:“你这种方法就阻得了我吗?”
  马伯忧得意地一笑道:“我已经成功了,你那头畜牲非到明天才能行动,算你赶到约会
的地方,总在三天之后了!”
  关山月冷笑道:“假如我放弃了这头明驼,用另外的方法赶去呢!”
  马伯忧一笑道:“我想你不会这么做的,明驼令主乘下失去了明驼,你还有什么脸面以
那个身份出现江湖!”
  关山月朗声道:“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阻止天魔教为恶人间,什么身份名誉脸面我都
不在乎,你以此要胁可是大错特错了!”
  马伯忧怔一怔,随即变为阴笑道:“教主算无遗策,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安排而已,一路
上还有无数的人在算着你,三天之前,你绝对到不了……”
  关山月神色微动,忽然道:“很好!我倒想利用这个机会跟谢灵运斗斗智,江姑娘,请
你把这家伙抓起来,我要给他点苦头吃吃,叫前面的人看,企图阻止我们前进的人会得到什
么教训,看他们还有没有胆子敢与我们作对!”
  江帆闻言点头,莲步轻移向马伯忧走去,马伯忧脸色大变,抢先出手一指点向她的胁下。
  江帆含笑不动,马伯忧却是情急拚命,指上运足了全力,刚碰到江帆的衣服,立刻跳了
起来。
  因为江帆的胁下刚好挂着那藏蛇的布袋,袋中的五带灵蛇看见指近,探头出来咬了他一
口。
  那条蛇也是通灵异物,对于关山月吩咐的话早已听明白了,所以注出的毒液恰到好处,
并不将他致死!
  马伯忧在地下连连翻滚,除了头脸之处,全身都肿得像皮球一样,火辣辣地疼痛澈心……
  关山月笑道:“带你这样一个活标本,大概足以使你的那些同伴所警惕,不敢冒昧出手
了……老朋友,来吧,我们别耽误了赶路,你又要多一个负担了……”
  倒在地上的明驼一跃而起,神态俊朗,全无病状。
  马伯忧在极度的痛苦中,脸上犹自浮起不信之色。
  关山月见状一笑道:“明驼令主乘下明驼,岂是你们这些什妖魔小丑计算得了的,你自
以为害了它一次,却没有想到反上了它的当吧!”
  说着手提着马伯忧的衣服,把他捆在驼股上,又拾起了地下的东西,招呼江帆上驼绝尘
而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