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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珑·玲珑玉》


第 十 章 戏斗番僧



  西山京郊。
  山上有白云寺,是很有名的古庙,京华仕女,每逢春日,上西山踏春,骑毛驴上白云寺
进香,成了很时新的事儿。而到了秋天,白云寺红叶之胜,更是游人如鲫,争往欣赏。
  天龙寺将决斗场所挑在白云寺,最主要地看中那儿地势僻静,只有一条山路可通,便于
控制。只要在山道上把几个人,就可以把闲杂人挡住了,以内务府及鹰王的势力,调动一批
人做到这一点,自然毫无疑问。
  这在表面上,虽只是鹰王府和天龙一派的私斗,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京中两大势
力的对决。差不多是瑞祥和鹰王之间势力的消长,关心的人自然很多。因此到了决斗的那一
天,前去观战的人也很多。
  那是一些有办法的人,不是持有双方发出的贴子,就是能通过守卫官兵盘诘的有力人
士。
  白云寺前的一片广场不太大,也不太小;大概可以容纳个上千人,平时还有些卖香烛的
小贩们活动。
  这次却在几天前被赶开了,搭了一座三尺来高,每边两丈见方的平台,台上铺上了红色
的地毯,不但醒目,而且还讲究。
  台下分二,但每边各占其一,由双方自行设置,招待自己请来的贵宾和助拳的朋友们。
  鹰王倒是很尊重谷先生,给了他五份帖子,让他去邀请五个朋友来助拳。但谷平自己知
道,那只是一句话,好听而已,他虽是块斗的主角,但实际上他出力的机会不多,胜负也不
是以他为主。但古如萍与上官玲仍是把五份帖子部给用了,请了五个来助拳的老师傅。
  谷平邀请的是一对老夫妇和他们的女儿,一直是在天桥卖艺的,已经有十几年在那儿混
口饭吃了。
  他们的女儿从拖着对小辫子上场到长得亭亭玉立都没挪过窝,玩意儿倒不错,每两三个
月总有些新的花样出来。
  老头儿叫老乔儿老伴儿叫乔老婆子。
  女儿叫乔大妞,这都不是他们的名字,可是人人如此称呼,倒是没有人去过问他们的真
名儿如何称呼。
  上官玲也要了两张贴子,请了两个人,一个是说铁板快书的快口张,一个是卖刀削面的
邢老陕儿。
  快口张满口的故事历史,随抓一段,到他口中便是一长篇的绝妙好词儿,诙谐幽默处,
引人捧腹,慷慨激昂时,更能叫人热血沸腾!
  他在天桥一支香茶楼上说书,每天一场,一说半个时辰,每个月说二十天,休息个十
天。
  但是哪十天可没准儿,往往要等到客人坐满了,茶楼上贴出张条子——快口张铁板快书
今晚休息。
  于是客人们一哄而散,没一个埋怨的。大家只希望那一个月的休息期赶快满了,剩下的
二十天才不至于脱穹。
  据说一年腊月,他整个在月初歇了十天,结果排下来,连年三十都不能歇着,而许多老
北京儿,想去听他说书。
  那天的茶楼不但照样卖个满座,而且收入还多出了五六倍;因为大年下,每个人的茶钱
都加个两三倍的。
  那天快口张总算破了例,多说了一刻钟,而且还特别预先声明,年初五前预定休息,初
六那天准开张!
  这才叫大家松了一口气,否则大伙儿只有天天来等着了。
  邢老院是陕西人,宝刀削面,他的面又粗又硬,调味也不佳。
  经常是半生不熟的,可是他快到晌午才开门儿,不到天黑,卅斤干面也准卖得干干净
净。
  人们光顾他的小面馆儿,不是为吃面,是要看他削面。
  他一开张,把二十斤的干面粉和水围成一个大面团子,然后用拳头拉成一个大面饼,手
上执着两把快刀。把面饼高高抛起,刚好掉在他的光头上,走到锅子前,挥动快刀,沿着面
饼的边缘开始削。面片如雪花般飘下去,每片都是一般大小,厚薄,旁边有个小伙计,用瓜
瓢在锅中搅着。伙计捞在碗里,旁边一口锅里烧好了的汤汁,舀上一勺一浇,就端了出去五
个铜子儿一碗,价钱不贵,可是不怎么好吃,好在客人上门,并不为吃面,经常是原封不动
地留下,便宜了那些要饭的叫花子。
  开始的时候,面饼不比小桌面小,他运刀如飞的,面饼在头顶上徐徐地转,眼睛不看一
下。
  面饼越来越小,到后来只剩下铜钱大小,贴在头顶上,他仍然是双刀如飞,削下的面片
儿依然一般大小,不伤半点头皮。
  这五个人都是京师地区的名人,几乎人人认得,然而却不是那种镇摄人的盛名,终是大
人知道而已。
  对这五个人能被列为座上客,固然有人感到奇怪,有人不服气,可是鹰王对他们居然很
客气。
  万盛缥局的总缥头王丁泰对他们也是很客气的!
  双方的阵容都很浩大,鹰王这边除了他府中原有的十来全钗和武师们外,还有王丁泰约
来肋拳的人,几乎有两百多人再加上鹰王邀请来瞧热闹的贵族臣宦,足足有四百人上下,还
有侍候的仆役等,塞得满满的。
  另一方的人也不少,把一座广场挤得比朝会还热闹。
  时辰一到,嘉音大喇嘛身披红色袈裟,排众而出。
  他说明自己的师弟嘉和喇嘛因为不满弟子在鹰王府被辱,前往理论,被鹰王府的师爷谷
平夫妇斗杀。
  技不如人,本无所厚非,但本门也属武林一脉,对此不能坐视。故而邀请了一批武林同
道,向鹰王要求一份公道:一雪门户之仇。
  鹰王府这边由王丁泰出头负责答话,他说武林人争胜斗气,原是一场小误会,而且双方
都已经解释开了,化敌为友。
  是嘉和喇嘛轻信他人挑拨,挟仇登门生事,妄施重手,意图伤人,为谷平夫妇以巧妙手
法,反击成伤而死。
  虽是私人寻仇之举,但谷平夫妇却是为了王府而出头,故而王府也对他们极力支持,王
某为鹰王亲戚也是谷平的朋友,不能坐视他们受人欺负,故而也约了一批朋友来助拳,双方
在此公开较技,解决此一争端。
  这本来就是双方各说各话,没有什么道理是非可言,大家争的也不是这口舌上的此种胜
利。
  接着双方宣布的是正相约妥的比试方法,那才是最重要的。
  比武的规定很简单,每次登台,双方各以一人为限,除非一方提出请求,而另一方也同
意时,始能增加出场人数。
  双方竞技时以落台为负,原则上是以点到为止,但是在台上一个收手不及而致对方死伤
时,亦无怨尤!
  不得藉故另生事端,被击落台者,胜负即定,不得再出手,否则即已违规论,由仲裁人
立施惩诫!
  仲裁人请火枪管统带神武将军冯紫英来担任,他带了二十名精选的火枪手,来此镇压。
  双方不限场数,胜一场得一点,点多者为胜。
  时间则为辰末已正开始,酉末结束,共有四个时辰,论定胜负后,负方接受胜方所预提
之条件,不得违抗。
  每一场的胜者,有权自行决定是否继续应战,但以一次为限,以后不得再行登台!
  这就是说,每个人最多只能连战两场,假如能连胜两场就是全胜者,不必担心被人击败
了。
  这可是露脸的机会,听得一些名家个个磨拳擦掌,心痒不止。
  胜负恩怨,均止于台上,事后不得再有任何牵扯纠缠。
  这一条规定事实是多余的,输的人不服气,事后又挟怨寻仇的事多得很,不过所有的决
斗场合,却都有这一条件为官样文章。
  但这—场约会,已经比一般凶险刺激多了。
  尤其是公开地宣布死伤不计,那是一般民者约斗所不许,双方都是有官方的势力做后
台,到底不同寻常。
  场面话交待过了,决斗立刻开始。
  对方第一场派上台的是个喇嘛名叫古拉,是嘉音大师的首座弟子,一身技业造诣,据说
已超过被杀的师权嘉和,不输于乃师嘉音多少。
  对方推出这个人,无疑是想博个头采。
  鹰王府这边却着了难,他们约来的高手不少,但是自问能胜过这个喇嘛的却是没有几个
呢!
  即使有能胜过的名家,却不愿意出去,因为胜了他,等于是跟天龙派结怨,他们应邀来
帮忙,斗的是内务府旗下的高手而不是来斗天龙派的。
  有些人无此顾忌,本身的技业却不足,王丁泰看看无奈道:
  “还是老朽上场,大概还能跟他周旋一阵!”
  谷平笑道:
  “王老爷子的八步赶蝉轻巧功夫,刚好是他们硬功的克星,只是有一点,那得全凭水磨
功夫,老爷子究竟有了年纪,那个喇嘛却正在少壮之年,怎么犯得上跟他去拼一世的英名
吗?”
  王丁泰叹口气道:
  “我知道!可是老弟,总得有人去接这场,而且这是第一场!”
  谷平道:
  “您出去还不如七姑出去了,她至少没有盛名之累,功夫也不逊于老爷子呀!”
  七姑就是瑛姑,因为瑛姑最讨厌听见夫人的称呼,所以才称她七姑了。
  她也点点头道:
  “我对这一陈的确没把握,但是舅舅出去,的确不如我去了!”
  谷子笑道:
  “七姑出去武功是够了,差在对敌经验太少,恐怕还是吃亏的,这是第一陈,可是不能
输了锐气!”
  鹰王也大感棘手地道:
  “谷先生的看法极为正确,瑛姑的轻灵有余,稳健不足,嘉音这老秃子太可恶了,他跟
我说好只是虚应故事一番的,临时却给玩儿真的!”
  谷平笑道:
  “王爷!老家伙的话不能轻信的,他口中说不在乎,心中满不是那么回事,他自认天龙
武学天下无敌,一个首座长老却给人宰了,怎么肯咽下这口气呢!”
  王丁泰急道:
  “现在不忙着讨论这些,倒底是要由谁出去应战,该赶快下决定才好呀?”
  谷平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只有麻烦一下我请来的朋友了,对付这个喇嘛,我看
是乔大婶最合适,她那一根洗衣杆,专敲人脑袋……”
  鹰王喜道:
  “谷先生邀的朋友,果然都是高人!”
  谷平忙道:
  “王爷!我的朋友他们可不是高人,这—辈子都在没没无闻之中度过,不过他们也因为
不出名,有闲暇在那玩意儿上下功夫。因而能有一些常人不及的心得,如此而已,王爷如果
拿他们当高人看待,就要大大失望了!”
  说着走到乔老儿那一堆,作了个揖,低声说了一阵,又连连央求。最后老爷子总算含笑
点了头。不过还指着他低骂了几句。
  谷平回来时笑嘻嘻的填写名单着人送到仲裁席上去。
  王丁泰一看填写的名字是乔柳如菌,失声道:“原来是这位黑罗刹呀!那倒是真的失敬
了!”
  鹰王忙着追问黑罗刹的底细,王丁泰低声解释,那边仲裁席上已宣布了鹰王一门的是乔
老夫人!
  大家都为之一怔,弄不清楚乔老夫人是谁?
  等到乔老婆子走了出去,显著小脚,摇摇晃晃地上了台,大家才知道是天桥的乔老婆
子,不禁哑然失声。
  古拉却感到十分气忿地道:“岂有此理,本座乃天太宗主法王座下首席弟子,你们却让
个瘟老婆子来戏弄咱家!”
  乔老婆子腋下夹着一根捣衣棒,粗如小臂,长不过两尺,黑黝黝的,听了古拉的话后,
伸手就是一杵。
  敲在古拉的光头上,发出了很清脆的“咚”的一声。
  然后她翻起白眼骂道:“瞎了狗眼的混帐秃子,你敢瞧不起老奶奶,老奶奶虽不出名,
却是鹰王府下帖子请来的宾客,照规矩填表报名出场,你敢狗眼瞧人低,出言无状,该打!
该打!
  口中数落着,乔老婆子手下却没停,一连五六杵,打得古拉连连后退,连还手都没办
法。
  仲裁的冯紫英连忙道:“老夫人,请等一下动手,还设宣布开始呢!”
  乔老婆子道:“我知道啦!所以手下没使劲儿,否则这小子早就脑袋开花了!”
  古拉挨了七八棒,退到台边上了,他一身气功没放,倒是没有受伤。但是却疼痛万分,
闻言勃然大怒道:“打都打了,还罗嗦个鸟,开始,吃佛爷这一拳!”
  他徒手进招,拳大如碗,拳出如风,劈面就是一拳。
  乔老婆子向下一蹲,木杵又啪的一声,敲在他的足踝上,这一击相当沉重,古拉哇哇痛
吼,抱着脚蹲下来。
  乔老婆子笑道:“想不到这颗狗头还真给实,老奶奶的手酸了,懒得再打,你给我下去
吧!”
  古拉被打昏了头,一声虎吼,猛扑了上来,张开了双手,想抱住对方,用摔角的手法来
制服对方。
  乔老婆子轻轻地一闪,木杵又在他的膝盖上一敲。
  古拉的右腿一屈,又酸又麻,再也无法用力,收势不住,一直冲出台缘,咚的一声,结
结实实地摔在台下。
  四周爆起一声如雷的喝采,谁都没想到这个天桥卖艺的老婆子,竟有如此惊人的技业
呢!
  她的出手并没有精招,却就是一个快,一个巧,而且很重!
  古拉的一身硬功相当扎实,她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一顿乱棒,打得对方晕头转向,方寸
大乱。
  以后古拉出手已经没什么章法,一身本事都没使用,只挥出了一拳,就被打下了台下去
啦!
  他自然不服气,吼着还要上台,冯都统在台上金锣一鸣道:“鹰王府胜!大师不准上台
了!”
  古拉逞强还待硬上,那边的嘉音已厉声道:“没用的东西,滚回来!”
  古拉不敢违拗师尊的命令,只有怏怏地回去了。
  冯紫英问道:“老夫人是否还有意继续领战!”
  乔老婆子连连摇头道:“不了!不了!谷平是我干儿子,老妇是因为他闯了祸,不得已
才被他拖来卖老命的,好容易捞了一场,得意不可再往,老妇告退!”
  冯紫英恭敬地施了一礼道:“那自然是随老夫人的意,反正老夫人还有一次登台的权
利!”
  乔老婆子还是摇摇晃晃的下台回到这边座上;这次可不同了,每个人都起立恭贺向她致
意。
  王丁泰恭一恭身道:“前辈的降龙杵虽然减了尺寸,但火侯精练,尤胜往昔,实在令晚
辈倾服!”
  乔老婆子瞪了谷平一眼,谷平连忙道:“干娘!我可没泄您的底,人家王老爷子早年见
过您!”
  王丁泰道:“是的,三十年前,晚辈初出道,在邯郸曾见前辈以一杆降龙杵,击败关中
八怪。
  那一战风云变色,四海震惊,晚辈心折无限,只可惜日后前辈就远避人世,再也听不到
前辈的消息。想不到今天又重睹前辈英风。”
  乔老婆子轻叹一声道:“老妇年轻时气盛,双手染满血腥,仇踪遍及天下,不知不觉地
避仇,在天桥过了二十来年安静的日子。
  想不到今天又被拖了出来,那一份安静的日子又要过不成了,这都是小平那个小子挑
的。”
  谷平笑笑道:“干娘!这可是我干儿子的一片孝心,您跟干爹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何必
还要刮风下雨的去卖艺呢?平儿以前受您指点的那几手,勉强有了点好处,又娶了媳妇儿,
正想接您两老人家来享享清福呢!”
  “放屁!你小子攀上了高枝都好几个月了,怎么没想到我们老两口儿,出了事情,才又
找到了我们!”
  谷平道:“那您可冤枉平儿了,两个月前,我就在王府西街为二位老人家买了所宅子,
正在整修,连房契都给了大妹子,不信您可以问她!”
  老婆子笑道:“我早知道了,金花那丫头没事就跑得不见人影,原来就是去看房子,要
不是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你就是叫人打扁了,我们也不会管你的事儿。你小子也不正经,教
你练功夫,你总是躲懒,就那么几手三脚猫功夫,居然敢在京中闯字号了。”
  谷平笑笑不说话,这时鹰王也过来道谢,他礼貌极恭,却不多话,恭恭敬敬地道了劳,
又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乔老婆子道:“这位王爷倒是很懂得作人,他若是喋喋不休,我们两个老人家一定拨腿
就走。我们就是最怕跟豪门牵扯,但看王爷他这个样子,我倒是不好意思了,看来还得为他
出点力。”
  说着,对方又推出第二个应战者,却是个瘦小枯干的老年番僧,自报名为枯木,请战乔
老婆子。
  谷平道:“这位王爷是个脚色,到现在为止;我对他还是莫测高深,不过他对江湖人,
倒还客气!”
  鹰王着人送个小字条过来,谷平看了皱眉道:“这老家伙很难缠,卓锡在西藏边疆的天
龙本院,一直都在清修,最近才来到了京师,算起来他的辈份是极高,还是嘉音大师的师
叔!”
  乔老婆子道:“你是怎么弄的,早先你不是说没什么高手吗?
  怎么一下子冒出来都是些难缠的人?”
  谷平道:“这个番僧来得很秘密,才到了几天,王爷也是不久前得到的消息,这张字条
他刚接到就转给我了!”
  他取出字条,还是写给鹰王的,字条大概是他们在瑞祥家中的耳目偷偷着人送了出来
的。
  上面叙述枯木的来厉,只知道他的功夫极探,却不知道深到什么程度!
  王丁泰道:“嘉音已经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此人为嘉音的上辈,必然更为准缠,这要
派谁出去呢?”
  乔老婆子道:“实在没办法了,只有老婆子再出去了,好在我已退出江湖,不在乎虚名
的,了不起输给他一场,让他扳平好了!”
  上官玲一直在陪着她邀请来的两个人,坐在一角聊天,这时她自动地过来,看过了那字
条。
  上官玲笑笑道:“叫快口张去试试好了,他的本事自成一套,不敢说必胜,至少不会叫
人讨了好去,拳脚上输了,他骂也能骂回来!”
  谷平慎重地道:“浑家,张师傅的铁板快书我常听,但不知他另有绝技,不过你得慎重
一点!
  别使咱们对不起朋友,看这老和尚阴沉沉,似乎不怀好意!
  他们首场失利,又丢了一次人,这一场派出这样一个人,出手必凶,大概是不想叫我们
全身而退!”
  上官玲微笑道:“我知道,没关系的,快口张一张口从小就阴损缺德,几十年来没改德
性,不知开罪了多少人。若不是他能挨,早就被人揍扁了,他有一门挨打的本事,再重的手
法下也能保住性命,跟另一个邢老陕儿一样!我们若不是居心求胜,不妨用他们两个人出去
混混,正好叫人家给打下台来,却不会出人命!”
  谷平听她如此说了,毫不犹豫就填了单子,冯紫英报出的名号,快口张的大名张晓堂,
可是无人知晓。
  等他拿了一付铁板上台,左手居然还执着那把小茶壶,不禁引起哄堂大笑,心想鹰王府
今天怎么尽找些天桥的人物来了。
  但天桥每多卧虎藏龙之辈,高人隐士,潜居其间的不少,有了乔老婆子的例子,大家也
没小看他。
  枯木毕竟是个修为有素的高僧,他只是对快口张一合什道:“多谢施主慈悲。”
  快口张却哈哈大笑:“老师父太客气了。该是在下多谢老师父慈悲才是!在下乃是吃开
口饭的人,这些年口没遮挡,不知造下了多少口孽。自知不得善终,有个算命的替我算过
命,说我会被狗咬死,那有多受罪呀!今天若能在老师父手中超渡,免了我狗嘴之灾,我不
知会如何感激老师父呢!”
  枯水仍是平静地道:“请问施主要如何赐教?”
  快口张笑道:“老师父,咱们上来是较量的,最好还是老师父自己划道,若是要我出题
目,那老师父是准输无疑,在下可不想占这个便宜!”
  枯木道:“无妨,但凡是施主提出的条件,老纳应奉陪到底!”
  决口张道:“这可是老师父自己说的,在下最拿手的就是说书,咱们来赛一段铁板快书
如何?”
  四周一起大哄,身为仲裁的冯紫英也道:“张师父,这是较武擂台,不能开玩笑的!”
  快口张笑道:“我可不是坚持要比说书,只是那是老师父客气,叫我划道儿,我当然要
选自己最擅长的……”
  冯紫英皱眉对枯水道:“还是老师父出题吧!”
  枯水合什道:“出家人戒打诳语,既然请张师父出题了,怎可出而反而呢?他要比赛说
书,老衲自然奉陪,不过老衲口齿笨拙,只会说一些我佛宏法降魔的故事,不如张施主来得
动听而己!”
  这个老和尚居然同意比赛说书,实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连快口张也怔住了道:“老师
父真要比赛说书?”
  枯木认真地道:“是的,佛门弟子以宏扬佛法,济世普渡众生为宗旨,施生说书,开扬
忠孝节义,劝世行善,同样都是功德,拿来比赛,倒是别具意义!”
  快口张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忍不住问道:“可是这胜负要如何分呢?”
  枯木道:“老衲说法,施主说书,同时开始,当谁能把一段说完,就算是谁赢!”
  “这不是太容易了吗?”
  枯木道:“是很容易,但老衲遇上几个恶性重大的魔头,用佛法的故事去打动他,他则
以魔音相抗,结果都是未等老衲念完终篇,他就认输宣告不敌了!”
  快口张道:“原来老师父是要以音响攻敌的心功相较!”
  “这可是施主自己提出的方法,再者我们倒底不是真的来比说法说书的,总得加点别的
东西!”
  快口张想了一下道:“我这是多言买祸,自己招来的麻烦,天龙伏魔禅唱乃是武林绝
学,我怎么比得了!”
  “施主如果认为不妥,另换他途也可以!”
  快口张坚决地道:“不!我虽然比不上老师父德高望重,但也是个宁折不曲的臭脾气的
人。我若是再提用别的方法比赛,不用比就是输了,说什么我也得撑下!只是我在说书时,
一向很不规矩,喝茶放屁,铁板乱挥,不雅得很,还请老师父多多包涵!”
  这意思很明显,他在说书中还有夹杂其他功夫。
  枯木却不在乎地笑笑道:“无妨,吾佛降魔时,并没有限制对方不准动手,全凭怫法无
边,施主若认为必要,拨出刀来,砍下老衲的首级都行!”
  这个老和尚一直都是平平板板的,没有一点表情,直到此时才流露出一丝笑意,因为对
方已经流露出怯意。
  古如萍自从老和尚答应比说书,就喜形于色。
  因为古如萍知道天龙门的禅唱能以内力注入经唱怯敌,快口张如果不明就里,就会吃大
亏。
  直到现在,他才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道:“张师父这一场纵使不胜,也不至于输得太
惨,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王丁泰不解道:“老弟,还没开始比书,你怎么就看出结果呢?”
  古如萍道:“那个老和尚的嗔念已消,看来有高僧之风,我才替快口张担心,可是那老
和尚后来却为得失名心所动,究竟修为还差了一筹,我才放心了!”
  “那也只是说老和尚的修为两欠,却不见得说他很差呀!而张师父的高低却一点都看不
出来!”
  古如萍道:“就这样才高明,张师父他敢上这个台,就不会是不学无术的混江湖之辈;
但他的外表上全无形踪,这就是说他已经能返朴归真了,他故示怯懦,以懈敌态,高下自
分,所以我才认为他不致输得太惨了!”
  王丁泰道:“佩服!佩服,想不到老弟的眼光如此高明,这些话可不是随便吹嘘所能说
出来的!”
  古如萍这才知道自己说得太多;几乎泄了形迹,乃一笑道:“我自己是不行,但我的朋
友却不乏风云中异人,跟他们相处久了,多少总有一点心得长进的,只可惜我的心得仅止一
张嘴而已!”
  王丁泰笑了一笑,似乎早已知道他在故意躲避,但也无意去揭破了!
  台上的两个人已经面对面的站好,快口张的手中仍是一把小茶壶,两块两寸半宽,一尺
半长的铁板,一端有个孔,用根牛筋一穿,指在左手拇指上,手腕翻动时,手指执定一块,
另一块就飞来飞去,发出叮当之声。
  快口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然后就开始了一陈叮当,把所有人的吸引力都引到了台上
了。
  才开口他惯常的清亮嗓子念道:“周室大人八百卷,传到平王太无能,逐鹿中原群雄
起,中原兵马乱纷纷……”
  原来他说的是张良在博浪沙中刺秦王的那一段,这一段书故事热闹,人物突出,慷慨激
昂。
  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人都竖起了耳朵,唯恐漏掉了一个字,一下子就震住了全
场。
  而同时枯木也闭眼合什以平实的声音,开始讲起佛祖如来在菩提树下肉身证道,受魔女
摩登迦的妖媚艳舞迷惑,最后肉身投崖饲虎,以无限大慈大悲之精神,乃见天快乱坠,乃正
果。
  故事都是大众所熟悉的,双方的说法都十分精彩。
  一开始时,每个人几乎可以同时清清楚楚地听到两边的故事,一点也不混乱,似乎人人
都具有一心二用之能。
  但是到了后来,却渐渐老和尚的声音胜过了快口张的,耳中只听到一种声音了。
  快口张在说到张子房得力士,藏身于博浪沙中等侯秦始皇的座车经过,以期作雷霆万钧
一击,就停下不再有声音了,神情痴迷的站在台上,脸色十分痛苦,似乎已整个被对方制
肘。
  枯木越说越有劲,空中飘浮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到后来,佛祖行经悬崖,见崖下母虎饥饿,欲食幼虎,心中大有不忍,将身往下一纵,
以自己的身体去喂饲老虎。
  这时已近尾声,也是最精彩的部分,台下所有的听众,也似乎如痴如醉,人人都身人其
境。
  仿佛人人都成了如来怫祖,准备跳下崖去……
  快口张也是一样,他感受最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木台的边缘,作势欲跳,这一跳下
来,他就偷定了。
  其实这时候,每个人都盯着快口张呆呆地望着!
  他们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有自己的存在,仿佛快口张成了每一个人的化身,代表
了每个人。
  快口张终于跳下去,于是诸天神佛俱现,满天花雨,彩色缤纷中,一片祥云,将佛祖徐
徐托起……
  众人仍在迷境中,看见了快口张化身的怫祖又从地下升了起来,升到了空中。
  忽而人声暴喝:“暴君!纳命来!”
  空中的佛祖突然变了,变成了一条巨灵似的大汉,手持大铁椎,自空而下,击向了枯
木。
  众人被那一喝而惊醒,而且也看见了那个大力士,仍然是快口张,而且他手中的不是铁
椎,而是那把茶壶。
  砰的一声,在枯木的头上砸得粉碎,茶水淋得他满头满身,一阵酒香四飘,原来他壶中
装的不是茶而是酒。
  枯木本已沉缅在自己的故事中,也沉缅在自己的成功里,因为眼看着对方已经跳下了台
去。
  孰知突有此变,头上挨了那一下并不疼,也没受伤,只是十分狼狈,不禁弗然震怒,掳
袖就是一掌击出。
  可是快口张很快地避开了,口中还念着词:“雷响一声鬼神惊,但撼未能除暴君,误中
副车碎敌胆,长使英雄泪满襟……唉!
  可借啊!可惜啊!”
  说着两片铁板又再度地敲了起来,一阵叮当之声,十分地刺耳,而且铁板相击时,冒出
了一蓬蓬的火星。
  跟着蓬的一声,老和尚的身上冒出了熊熊烈火。
  那是他身上沾着烈酒,沾上了火星,引起了燃烧!
  全场大哗,枯木这时正冲上来发第二掌,被火一烧,顿时乱方寸,一直冲出了台外。
  台高三尺,摔了下去也不会受伤,何况他气功无敌,在地下滚了几滚,把火压熄了,冲
上台来又要找快口张拼命。
  冯紫英连忙道:“老师父,承让!承让,我们说过落台为输,你可不能赖皮!”
  枯木怒道:“胡说,既然以落台为负,则他已经落台了,理应算负,怎么又上来动手
了?”
  快口张道:“岂有此理,我什么时候落过台的?”
  枯木气愤地道:“你还要赖,方才我说到佛祖舍身饲虎时,你神志受困,已经跳了下
去。”
  冯紫英想了一下道:“张师父,似乎是如此,那就是你先输了!”
  快口张道:“不对!不对,我只是跳了出去,可没跳了下去,这位师父的说法大精采
了,我听了情不由已,身入其中!确实是想跟怫祖一样,跳下去以身喂虎的,哪知他说得太
快,我才跨步出去,他已经说到一片祥云托着怫祖冉冉上升。可能真是他的佛法触动老夫,
我也感到有一朵祥云将我托了起来,相信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我跳起之后,没有往下结,就
飘浮而升了!”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觉得确是如此,快口张道:“我升到半空,大概诸天神佛萨看到我
不是真的佛祖,一气之下,撤去了祥云。我又从云端掉下来,这时才想起了在说书,而且正
说到子房先生和大铁椎躲在搏浪沙中要刺秦始皇。于是,我就现身说法,抓起了我那柄小酒
壶,当头一记砸下;得罪了老师父实在抱歉,不过你的头很结实,也没有受伤。至于后来起
火,那实在是碰巧凑上了,只怪你老师父运气太差,输得冤枉,我也赢得侥幸!”
  枯木气得直抖,厉声道:“匹夫,你如此戏弄老衲,异日不将你碎尸千段,誓不为
人!”
  快口张笑道:“老师父,你这么说就不像有道高增,你是天龙门中的长者,地位何等尊
崇,说这种无赖的话,不怕有失身分吗?”
  枯木被他一再相逗,忍无可忍地道:“利口匹夫,我杀了你!”
  冲上前去,枯木扬掌再度要击!
  只听得砰砰砰一阵巨响,硝烟密布!
  火光中,枯木的身子纵起,叭的一争摔落台下,却已像是个马蜂窝,脸上身上,布满了
血孔。
  那是冯紫英手中的火枪扣发了火,这种火器的威力确实惊人,枯木一身气功,居然也挡
不住。
  双方座守各行出一人,却是双方的主人。一方是嘉音大喇嘛,一方是鹰王。
  嘉音首先看看地上的枯木,看见一颗颗的铁砂都嵌在皮肉上,伤得不轻,却还不至于送
命。
  他乃用双手托起道:“冯将军,你怎么对敝师叔下此毒手?”
  冯紫英微怒道:“国师,双方在动手之前,已经再三磋商,公开宣布过,胜负既定之后
不得再事纠缠,否则必将受到惩罚。这是做公证人的职责,我带来这些火枪手,目的就是在
此,你们双方也同意的,令师叔自己不守秩序,怎么怪得了我!”
  鹰王也笑道:“嘉音,这怪不得老冯,实在是令师权太胡闹了,好在今天只用了一半的
火药,受伤不重,不会有性命之忧,你还是快点带他回去疗伤吧!”
  嘉音道:“今天是较技,对方却施展狡计,用烈酒放火烧人,敝师叔自然输得不服
气!”
  快口张长笑道:“这个嘛,在下承认有点不光明,但我事先声明过的,那位老师父也说
过不在乎,哪知道他的气量这么窄,可怪不得我!”
  嘉音的嘴被堵住了,睑上涌起了怒色,沉声道:“好,姓张的,你趁早挟着尾巴滚下台
去,否则敝门下一个出场的人,一定会要你后悔莫及!”
  快口张双眼一翻道:“我操你奶奶,臭喇嘛,人家捧着你天龙门,张老子可没把你们当
玩意儿,老子就是不走,倒看你能否敲了张老子的鸟去?”
  这位市井隐侠也真是能神能鬼,说起书来固然是口若悬河,天花乱坠,但一耍泼骂起人
来,也是乱开黄腔,荤素俱全。
  嘉音被他骂得怔住了,比口才,他实在骂不过对方,而且以一派掌门之尊,也拉不下这
个脸来对骂,只得冷哼一声道:“你等着好了!”
  嘉音抱起枯术走了,鹰王这才向快口张一恭道:“张师父辛苦了,这一场多亏张师父,
别人还真不容易接下来!因为天龙禅唱是另一途径的武功,未经涉猎的人,实在很难应付,
想不到张师父却是此中高手!”
  快口张道:“没什么,他们仗着说鬼话唬鬼,我是仗着说鬼话骗人,都是吃开口饭的,
邪魔外道,牛鬼蛇神,不足为道!”
  将天龙门挖苦个够。鹰王却笑了一笑道:“不过天龙武学,确有过人之处,张师父已经
胜了一场……”
  快口张连忙道:“不行!不行!我虽然是干的营生下三滥,做人却是说一不二的,讲好
了要再接他们一场,我一定不能黄牛,看他们还能搬出什么牛黄狗实来!”
  鹰王见劝他不下来,只有一拱手道:“既是如此就多辛苦了!”
  他客气地打个招呼离开。
  天龙门又推出一个高大的喇嘛来,锅底脸,粗手大脚抗着一柄降魔杵,虬髯绕颊,长相
十分威武。
  王丁泰一怔道:“这又是从那儿钻出来的家伙?”
  古如萍道:“我知道,他是天龙别支的长者,法号广目天王,力大无穷,横练功夫十分
到家,真正达到了刀抢不入的境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京师了!”
  那高大的番增跳上台,拄着降魔杵,抬眼向天,一付狂傲之状。
  冯紫英接过递来的名单念道:“天龙门这次出场的是广自天王违克透,鹰王府还是张老
师傅。”
  快口张哦了一声道:“我说是哪座庙里的金刚搬来了,原来果真是个活金刚!”
  佛教中的金刚神俱称天王,而广目天王就是四大金刚中的千里眼,违克透的样子实在
像,所以快口张一说,大家又引起一阵哄笑。
  违克透愤然以打雷般的声音道:“佛爷要一杵砸扁了你,你竟然敢对我师兄如此的无
礼!”
  快口张道:“你说你师兄是讲哪一个呢?是被我驾跑的那一个,还是被我烧跑的那一
个?”
  “佛爷是嘉音的师叔,天龙八大长老之六!”
  快口张道:“原来是那个枯木老和尚的师弟,那你在天龙门中的地位不低了,枯木老和
尚排第几?”
  “枯木师兄是首席长老,你侮辱了我们八大护法长老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天龙门下弟
子与你誓不两立!”
  快口张一笑道:“老和尚是排名第一,都输给了我,你这个老六还行吗?不过有句话我
得说清楚,今天我们是各代表一方比武,可不是无赖打架,没休没止的,你要输不起,根本
不该上台,比武嘛!总有胜有负的……”
  违克透不擅言词,举起降魔杵,当头砸将下来!
  快口张连忙矮身闪过一边,巨杵眼看着要砸向地下,但违克透一转手,又把势改往横里
撩去。
  快口张又跳起避过,违克透的人高杵重,可是运招出手却十分轻灵,身手也没有呆滞的
现象。
  而且一出手就是连绵不断的攻势,打得快口张满台乱转,四五十招未能向他回攻一式。
  因为他只有两块铁板,跟对方比起来,又短又轻,根本无法进招。
  上官玲这时也到了古如萍身边道:“不好!张师父的兵器太轻了,得去换下来啦!”
  古如萍却笑道:“不急,张师父游戏风尘,他的家数却是形意门的,以轻灵快速见长,
他一招不回,不是没机会,而是别有深意!”
  “什么深意?这和尚一身横练,他那铁板打上去也没有用!”
  古如萍道:“横练可御兵刃是不错的,可是也不尽然,那还是要看在什么部位,像鼻子
眼睛还是练不到的!再者气功必有罩门。那正是功夫练不到的地方,碰上是足以致命,张老
师正在找他的罩门,伺机出手攻击,一举伤敌!”
  快口张执住了一块铁板,利用牛筋拴住的另一块铁板就可以灵活挥动,成了一副两截
棍。
  这种兵刃的作用在能快击快打,方向灵活,快口张现在就是对准违克透的头上招呼。噼
啪一阵挥击中,就是一阵快攻。
  违克透因为一连串的攻击,对方都没有还手,不免有些大意,一心只想在招式上变化去
击倒对方,忽略了对本身的防御。
  快口张的第一板就击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得一呆,然后又吃了第二记,这次揍在鼻子
上。这个地方是气功练不到的,而且挨了一下重的后,眼前金星乱飞,眼泪也出来了,视线
也模糊,挨的揍也更多了。就像群鸡啄米,其中不断地听到梆梆的声,头上脸上,一连串的
暴击,打得违克透满天星斗。幸好他横练功夫不错,没有受伤,却也疼痛难当!
  好容易看准人在面前,虎吼一声,一杵横扫出去!
  但眼前立即失去了敌人的影子,跟着腋下一痛,张口狂吼,喷出了一天血雨,身子扑的
一声,倒在台上!
  快口张终于攻中了他的罩门!
  鹰王府中立刻激起一阵欢呼,有些凑趣的家将们带了锣鼓,立刻就敲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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