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司马紫烟作品《紫拐乌弓》

《紫拐乌弓》


第 六 章 孔林血战



  再说吴湘在汶河渡口与朱程二人分别之后,一路急奔,驰出十里,然后放缓脚步向前行
去。
  这一日傍晚时分,行抵姚村,正觉腹中些饥饿,遥见在姚村口矮屋之前飘挂着一个圆形
店招,心想先到那边吃点东西再说。行至村口,见是一片乡村小店,店前搭一席棚,红布圃
招已经褪色,店内并排摆着六张小形形方桌,吴湘心想此处如非正临官道,真是难得有生意
哩。这时,最里边的一张,已经坐着一位客人正在低谈浅饮,吴湘亦未在意,随便找了一个
靠门边的座位坐下,与最里边的三人,正成斜对角度,店主是一对朴实的中年夫妇,一见客
人上门,急忙过来招呼,吴湘要了几样莱肴,女店主先将筷碟送上,并端了一杯热茶摆在吴
湘面前。随又跑去洗菜切肉,帮着乃夫准备菜物。
  正在此时,忽闻蹄声忽骤,自宁阳道上疾驰而来,顷刻之间已到店外,蹄声同时嘎然而
止。
  众人不禁齐齐注意店外。
  始才看清是一匹枣红颜色之关外良驹,一位俏丽劲装姑娘,正由马背上飘身而下。
  同时,听到一个娇柔脆爽的音道:
  “掌柜的,借桶水饮马好么?”
  男店主边忙边笑应道:
  “水桶在席棚边柱子上挂着,请姑娘随意用罢。”
  俏丽姑娘向棚边一看亦未再答腔,便适往柱上取下水桶,自行在旁边水缸之内了大半桶
水送往马前,自己则立于马旁等候着。
  适在此时,忽听店内最里边三位酒客之一道:
  “就这么办,我先行了一步了。”
  说着,便闻立起声与坐凳移动的轻响声。
  吴湘心想:有些人做事真是拖泥带水,此人即是这种类型,心里想着却在无意中向后扭
头一看。
  见此人年龄约在四旬以上,身体臃肿行动瞒珊,身着一件旧短夹袄,腰间尚系着一根
袋,想是由于饮酒过多,满面赤红,胸前上端在两个扣子未扣,上胸袒露,亦呈赭红之色,
步履不稳的向店外行来。
  那俏丽姑娘亦被此人醉熏引起注意,不时向这面看上几眼。
  见那醉汉行未几步,猛烈一个踉跄向前枪出,正斜向吴湘坐处撞来。吴湘正想伸手,见
他右手一碰吴湘桌角,身子幌了两幌,又行立直,嘴里尚含糊不清的说:
  “我没有醉,倒不了,倒不了,他们才醉了哩……”
  接着,见他左足向前又一迈步,无意巧不巧的,足关正碰在店门下之木坎上,这次重心
已失,见他抢出两步仍未立稳,全身疾然向俏丽姑娘撞去,并在他身子前行之际,双手如钩
交替着向俏丽姑娘腰间抓去。
  并同时嚷道:
  “我实在没有喝醉,是门坎他妈的拉我的脚……”
  吴湘见状心中一动,暗忖道:
  “这不是醉拳中之“笑探知已”招数么。”
  那少女由于变生仓促,突遭袭击,一时间,略现慌乱,匆忙中猛一闪身,移出五步,堪
堪避过双掌,面色一红,怒叱道:
  “老鬼,你瞎了眼睛么?”
  那醉汉最初抢出的姿势,是异常疾猛,只见他单手向地面轻轻一点,仅抢前一步,又行
巧妙的立起,醉眼也斜,含糊的一笑道:
  “俺不是“老醉”俺今天不过多喝了一点,俺也没有瞎眼,嗯……嗯……小丫头才是
有眼无珠哩……”
  说着身子一幌,上半身随着画一半弧,右手由腋下疾伸而出,又向少女抓去。
  少女疾挥一掌,啐了一口道:
  “真是为老不尊的下流东西。”
  接着,连续出五掌踢出一腿,那醉汉仍是东摇西摆一溜歪斜,但是出手竟分外辛辣。那
少女虽然掌腿齐出,动作如风,但亦未占到半点便宜。二十招过去,二人在店前官道上拼得
尘土四起,行人不知就里,均在驻马围观。
  这时,与醉汉同饮之二人,也都走出店外,立在席棚之下,店主夫妇已得手足无措,在
屋内团团打转,不知如何才好。只有吴湘仍是静坐原处未动。
  那醉汉在一招“惜花献佛”和“借杯敬酒”之后,猛一回头喝道:
  “春福、春禄,先把她的坐子废了。”
  与醉汉同来之两人,均在三十开外年纪,亦是短装打扮,闻言亦未答腔,二人互看一
眼,直向那匹枣红骏马扑去。前面一人伸手想抓马缰,后面之人已迅捷地自腰间摸出一把雪
亮匕首。
  在前面之人手指即将接近马级之际,突见那匹枣红骏马仰首一嘶,马头向左猛摆,同时
马身一斜,后面两个马蹄齐齐飞起,那名叫春福、春禄的二人,顿被迫回原处,二人正欲再
次扑上,突听少女尖喝一声道:
  “你们敢……”
  接着只见那少女手法紧,连续施出泼风打中的“疾风劲草”,“雨打巴蕉”,“风卷落
叶”,“狂风急雨”四招,一鼓作气连接而上,转眼之间,那醉汉与其两个同伴,全部被迫
退至店前席棚边缘。
  少女更乘机顺手一抄,将水桶提起,右手掌拍往桶底,一声暴响,木屑与水混合成为一
股水箭。直向三人击来。
  那醉汉低骂一声,疾然向横里闪出,其余两人半边身子全被击中,各抢着数步始行站
稳,最尴尬的是店主夫妇,闹得满身满脸全是水渍。惟有吴湘始终坐于原处,只有他在水箭
射来之时,有意无意之间单手轻轻一拂,说也奇怪,他全身竟未沾上半点水渍。
  醉汉见状,轻臆歹一声,少女亦同时向吴湘瞥了一眼,但她并不停滞,适在水桶飞川之
后,大旋身。娇躯轻拔而起,右足一
  ·97钩左足已人马蹬,全身平稳地坐于马背之上,左足甫一引蹬,枣红马骏马已低嘶
一声,驰出三丈。又见她娇躯微一拧,右手一扬,一件白色物体直射店门,“吧”的一声,
正嵌在席棚木柱上,同时听她呼喊道:
  “掌柜的,接银子。”
  接着,枣红骏马急驰而去,顷刻之间。便消失在遥远的暮色中。
  此时胖醉汉满面怒容,已毫无适才之时的醉醉熏,看了同伴两眼,半晌未晌,领头向姚
村内行去。行前好似想起什么。又回头深深看了吴湘一眼,嘴角微微一动,欲言又止,终于
转头而去,并听他自言自语道:
  “这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真他妈的晦气……”
  店主夫妇稍一定神,男店主走到席棚木柱一看,雪白纹银一块约重有十两,深深嵌在木
柱上,用手一摇竟毫未移动,急忙又回至灶房拿持莱刀出来起了半天才行取出,隐于袖管之
内,进去与乃妇低语了几句,又悄悄递在乃妇手里。
  吴湘轻咳一声,店主这才突然想起尚有客人须待照应,乃歉疚的一笑,即行忙着为客人
准备饮食。
  过泅水再向南行,偏西南通往竟州府。偏东南通往曲阜。
  曲阜为古时鲁昌平乡陋邑之地,为文圣孔子出生之处,吴湘此次外出,本为行道江湖,
心中又极为仰慕这位万世圣哲,乃打定主意先至曲阜一行,藉机凭吊一下先哲圣地,再取道
西行。
  过泅水至曲阜慢行亦不过三四里日路程,这日天交酉时,吴湘已赶至曲阜城里,先行找
妥住处,漱洗已毕,便行晚膳。
  是膳之后,略作休息,便向店中伙计叙明情形,店伙计一听移及当地名胜。兴致大发,
如数家珍,说得口沫横飞,吴湘虽觉得嚎,但也对这圣地掌故了解不少。
  睹月东升,吴湘踏着月光向孔里行去。
  孔里,是孔子死后所葬之地,原为鲁城西北泗上,孔弟子因感孔子教诲之大恩大德,在
其死后,皆于此服心丧三年,惟子贡在孔子墓旁结草为卢守丧六年。
  说起子贡,又属难得,传说他少子三十一年,在孔子弟子之中最有口才,当时系列为言
语之科,料事多中,善于经营,家累千全,最为富有。史记称其“结酗因骑,束帛之经营,
家累千金,最为富有,史记称其“结驷因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
与之抗礼。”可见子贡的财富,在当时是堪敌国了。其难能可贵之处,是不因富有而忘却大
义。
  孔里,即是孔子死了之后,其弟子鲁人自愿从冢而家的有一百余户,由于人多集居,因
名孔里。
  吴湘步至孔里,又想起思师紫拐乾无慈露的音容,与在泰山后顶齐云坪养心洞中所训诲
是前边这段故事。
  此刻,他身在孔里,感触更深,可惜这些圣哲后裔全已入睡了。
  吴湘,独自使立良久,只有清凉的月华伴着他那瘦长的人影……然后,他又步至孔林行
到孔墓附近。
  孔林占地极广,古木参天,另具有一种肃穆壮严气息。圣墓前的石人石马石象等统称为
“翁仲”,排列老远,吴湘置身此处,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平凡和渺小。
  吴湘此时,正立于一株枯柏之下,面对圣迹,感慨不已……突闻远处传来说话之声,并
且渐行渐近,逐渐又听到步履的声音,心中暗忖道:
  “难道还有人与自己有同样兴致不成?”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同时之间,足尖一点,身子拨空而起,想轻轻躲于树干之上孰知
一足登空,身子猛然下落,吴湘一惊,单手疾向另一树枝上一贴,全身重量凭此一贴之力,
硬生生悬空钉住,俯首一看,始知此树年代过久,外表如常,但中间已经腐空,大小足可容
纳两人上下,自己身子陷下三尺,心中一动乃将计就计,手劲力一收,乃飘落于树身之中,
落底之后,除去感觉光线黑暗及有丝霉烂气息外,倒是一个藏身之大好所在。
  吴湘疾伸一指,向横里一削,顿时在树身中间开了一寸高三寸宽的一个洞眼,月光即时
透入,由内向外窥视极为方便。
  此时,来人正已行至树前一片草地之上停住,吴湘自树孔中向外窥望,在月光之下分外
清晰,见来者共为二人,一人是方睑麻面老者,身材高大魁梧,另一人身材瘦短,额下留有
短鬓。
  二人仁立良久,麻面老者向四周打量了一会,又抬头看看月色,自言自语的道:
  “那丫头该不会溜走吧?”
  那瘦短之人亦像是自话自说的道:
  “有“醉钟离”和“瞎张飞”两人缀着人家,再脱了梢,那咱们在江湖上还能混么?”
  麻面老者又道:
  “醉钟离倒还稳练,只怕瞎张飞由于耐性不足而误事……前次在八里庄和程公哲那挡
子事,不是由于他性情毛躁,咱们还不致白白陪上五条人命,还险些儿闹一个功败垂成。”
  瘦短之人接着道:
  “瞎张飞亦有其粗中有细之处,即如那次事情,咱们所收拾下的那个小妞儿,如非他坚
持主张要再让送一段,恐怕早已出事哩。”
  麻脸老者又道:
  “送那一段还不是自送,在狡河渡口还不是又好好地还给人家。”
  瘦短之人亦道:
  “话虽是如此说,咱们人情可是已经尽到,至于波河渡口失风,那就是他们蒙阴寨的事
情了。”
  继续又道:
  “醉钟离比瞎家伙确乎是要稳练。但前两天在姚村还不是一样碰了一鼻子灰。”
  麻面老人不悦的看了瘦短之人一眼,二人原系并立,瘦短之人则作如未觉,空气又复陷
于沉寂。
  麻面老者在草地之上不耐的慢蹬着,并不时仰望天色。
  半响,突见枝头一幌,飘落下一条瘦小人影。人在空中尚未落地,吴湘目光锐利,已经
认出正是在姚村村头野店内所见过的那俏丽姑娘。装束如前,只是多了一把佩剑。
  接着,在姑娘身后,续行纵落两人。
  一个是在姚村店前与姑娘交过手的胖醉汉,另一个是一目已眇,满脸倒须的黑高大汉。
  吴湘暗忖:
  “大概此人即为适才二人所说之瞎张飞了。”
  瞎张飞虽眇一目,但其余一目则神光充足,由此一点,即知此人功力亦颇不弱。
  少女闻声回头,厉声道:
  “你们两个老鬼,老是缠着姑娘干什么?”
  二人尚未及回答,只听麻面老者向胖醉汉问道:
  “为何这般时刻才到?”
  少女转回头去一看麻命老者,也未待二人答话,便道;“大麻子,这一醉一瞎两块料是
你派去的么,爱早爱晚,要着姑娘心中高兴乐意,他们管得着么?”
  名叫瞎张飞之人,独目怒睁,猛然向前移出一步,麻面老者一使眼色,始勉强压住怒
气,未行发作。
  继儿麻面老者面色一整道:
  “女孩子说话要有分寸,如此目无尊长,离着挨打可就不远了。”
  少女咯咯一笑,又呸了一日道:
  “真是吊死鬼养汉子——死不要脸,凭着这把所纪,成群结党,以多凌寡,以大欺小,
还要自充长辈……”
  说着,纤手向孔墓方向一指道:
  “在圣人面前,亏你也说得出口。”
  吴湘暗赞一声:
  “好利害的一张嘴。”
  麻面老者麻脸一红,佯如未闻,接着说道:
  “丫头,老夫有话问你。”
  少女不耐的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娘还有事待办,无多时间,少罗嗦。”
  麻面老者不悦的道:
  “丫头,你既然来了,一切恐怕都由不得你了。”
  续道:
  “老夫问你,那个碧玉蝉你放在什么地方?”
  少女即刻道:
  “姑娘爱放那里就放那里,天堂里,地壳里,土地爷爷眼角里,你管得着么?”
  在场四人,无不面带怒容,只有吴湘暗中忍俊不止。
  麻面老者怒道:
  “你知道那是何人之物么?”
  少女回答道:
  “天下物为天下人所有,在谁手里就是谁的,那能硬为它固定一个主人呢?”
  麻面老者厉声道:
  “丫头,你知道你这种挡人财路的方法,为江湖上所不能容么?”
  少女亦高声辩道:
  “只许他们杀人抢劫,不许姑娘检点现成么?”
  麻面老者怒哼一声道:
  “那可不能怪老夫饶你不得了……”
  “了”字刚一出口,忽听暴喝一声,那叫瞎张飞的,已经向少女左肩肩头抓去,少女塌
肩横步向历右即移六尺,瞎张飞一掌抓空,跟著连抢三步,递出五掌四腿,劲力刚猛,着着
逼人,少女怒叱一声,拳足交使,反势还攻,额时将瞎张飞迫退五步,二人在月光之下,全
力在一起。
  瞎张飞身大力沉,更在盛怒之下,每一出手,分外辛辣。那少女则动作轻灵,飘忽如
风,不等到时机,不发重招,初行看去,好像少女较弱,但在行家眼中,知道少女这是种保
存实力的打法,时间稍久,恐怕吃亏的仍是瞎张飞呢。
  果然,三十招过去,瞎张飞由于心急好功,大喝一声,接着左右幌掌之外,紧跟着踢出
三腿,眼见少女脚步失稳,双手疾力一抄,想将少女提起,突见少女身微微一仰,足尖轻点
拔起五尺,堪堪闪过瞎张飞一招“双抄手”。瞎张飞双掌顺势一收,疾然外翻,嘿然一声,
“双撞掌”全力丽出,一股巨大的劲力,带着无穷威势,正向那少女正往下落的前胸撞去。
  突见悬身空中的少女,身子疾然一拧,正好让过来掌,同时单臂一甩划下,“切龙手”
猛切瞎张飞撞来双臂。瞎张飞即缩双臂,正想退势变招,少女身子一伏,接着“雨打巴
蕉”,“风卷落叶”,“狂风急雨”三招连环而上,顺势攻出。瞎张飞连被迫退七步,为状
极为狼狈。
  少女的最后一招“狂风急雨”,瞎张飞右掌适被迫开,胸前门户大敞,忽听一声娇喝
道:
  “瞎贼,把那双眼睛亦给姑娘……”
  左手食中二指,疾如闪电,自胸前向瞎张飞右眼急穿而去。瞎张飞厉喝一声,双掌由下
猛拍而上,同时全身向后倒去,正在此时,忽听背后有人道:
  “咱们俩个老相好再猜两拳。”
  当即觉着一股劲风急袭后胸而来。少女手指未及点到,顺势一落左手,向身后疾划而
下,整个身子由这一划一带之力,已横移三步,并全身拧转,与暗袭人正成对面。
  瘦短之人微一瓢身,已至瞎张飞身前,伸手将瞎张飞扶起。
  此时,瞎张飞满面血污,直染胸前,独目怒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气得他混身战抖。
血,从他倒生的胡须上再滴到行将干枯的草地上,血色是那样鲜明殷红。但与这即将枯萎的
草色,半点都不能配合!
  瘦短之人沉声问道:
  “伤得重么?”
  瞎张飞摇头,算代替了他的回答。
  原来适在少女双指向瞎张飞右眼穿出之际,时机部位都在必中,瞎张飞双掌拼力上拍,
人亦在同一间向后倒去,仅此一动作,即闪开五寸,但仍必重伤,最主要者乃是醉钟离背后
一声,少女为求自保,无暇伤人,双指就势一划,在瞎张飞右腮颧骨之下,留下一道三寸长
短之深红血槽……
  此是,少女转身一看暗袭自己之人,又是那个姚村醉鬼,乃怒声道:
  “醉鬼,姚村那半桶饮马水,还没有灌饱你的肚子么?”
  接着身子一动,即待扑去,突听立在瞎张飞身旁那瘦短之人,冷然发话道:
  “慢着,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来,老夫再试试你的剑招。”
  少女傲然转头,剑已在手,极为不屑的道:
  “来吧,姑娘一来,就做着你们四个人的饭呢,你们两人是一同来,还是分别来呢?”
  说着,又用纤手一指麻面老人。
  瘦短之人和麻面老者同时脸上一红,全显着极不自然,两人均未答话,只见瘦短之人向
腰际一探,嗡然一声,扯出一柄雪亮长剑,手腕一震,斜举胸前,然后说道:
  “出招罢。
  少女反问道:
  “咱们拼到何时,才算分出输赢呢?”
  吴湘暗道:
  “好狡黠的女孩子。”
  瘦短之人截然道:
  “你能出三十招不败,老夫即算认栽。”
  少女未再答言,剑光一闪,疾攻而上,竟然快捷稳狠,兼具火候,瘦短之人似是一怔,
接着就长剑疾挥织成一片光幕,少女左冲右突,竟无法迫退对方半步,十招之后,少女出招
更紧,两片白光忽散忽聚,衬着皖洁月色,更为悦目,二十招之后,少女招式一变,猛攻三
剑,瘦短之人顿被迫退两步。
  瘦短之人冷哼一声,忽见他手腕急抖,斗大剑花绵绵而出,少女剑光立被迫出对方剑花
之外,一着失势不能自拔,少女连退七步,均无法挽回颓败之势,少女正背对吴湘藏身大
树,退至第七步上,已经两鬃沁汗,正值对方剑光一盛,少女一个跟跪,几乎被对方震倒,
急忙左手一扶,正按在吴湘藏身之古树上,更无巧不巧的大拇指以外的四个手指,全都抓进
吴湘所挖的树孔里。
  吴湘基于同情弱者之心,正为少女担心着急,一见少女手指伸人树孔,心中一动,急忙
将右手掌紧紧贴在少女四个手指上,少女初时一惊,左臂猛然一震,随觉一股热气,带着一
股大力导于全身,猛觉真力突增,周身百脉舒畅无比。
  此时,已斗至二十九招,瘦短之人面色一寒,大喝一声,双手合抱剑柄,剑光一闪,剑
身微颤,收聚全部真力,缓缓向少女心窝刺出,少女突觉有千钧之力,慢慢向自己身上压
来,对方其余三人,亦都全神向这面凝注着谁都知道这即将产生的结果,是要血染孔林。
  在场诸人毫无声息,但心中却都分外紧张,月色仍然皎洁地照着大地,和整片孔林,只
听得有人微唱一声,那是发自麻面老者,他或者是发于人性良知的一种叹息,叹息着这个俏
丽姑娘即将远离人世……
  正在此际,突见少女纤腕猛震,剑光陡盛,“喀嚓”一声,一溜白光,飞逾林梢。那瘦
短之人猛退五步,面色苍白,双手抱着一段剑柄,急喘不已。对方其余三人,同时失惊变
色,醉钟离与瞎张飞即将瘦短之人扶坐地下,闭目调息。
  随着少女又脆爽的道:
  “大麻子,输着你啦。”
  说着嘴角含笑,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瞅着那麻面老者。
  麻面老者闻言,轻咳一声,勉强的打着个哈哈道:
  “真是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我铁爪金盾鲁西今天算是走了眼,这样吧,丫头,听
们忙不如紧,紧不如快,快不如现在,老夫和你对碰三掌,如果你再胜了,咱们后会有期,
有你们红花埠在,即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寺,如果老夫胜了,没有说的,非但要留下碧玉蝉,
即连丫头得随老夫到微湖走上一遭,老夫这样说法还算公道罢?”
  少女回答道:
  “大麻子,就照你说的办法好了,不过姑娘和你们这些自命不凡,自充尊长的人物,已
经车轮比过三场,姑娘觉着稍有疲倦,姑娘想扶在树上休息一刻,用单手与你对上三掌,你
可愿意?”
  自你铁爪金盾焦鲁西的麻面老者,略一迟疑,心想:
  此时,少女听到耳边有一个柔和的声音道:
  “守住心神,发拳击敌!”
  又突闻焦鲁西沉声道:
  “丫头看掌。”
  少女即觉一股劲力挟着极强锐风疾卷而至,便急忙拍出一掌。两股掌力劲气相交,一声
大响,少女右肩一震,焦鲁西上身幌了一幌。
  焦鲁西即名为“铁爪金盾”在掌与盾两者之上,自是有其独过人之处,他适才变不过只
用七成劲力,与少女掌力相接,似未沾到什么便宜,并觉出少女所发掌力,与一般都似有不
同,究系何种不同,自己亦无法道出,但总觉为过去之所未遇,焦鲁西不由心中一惊!
  少女见焦鲁西面色凝重的又推来第二掌,她仍以先前姿势再予还击,这时,两股劲风威
势更大,两声大晌,少女仍然如前右肩一震,焦鲁西则冷哼半声,被迫后退一步,上身幌了
两幌。
  这时,焦鲁西满面红紫,态度严肃,”正自提聚全身真力,拼作最后一击,且心中暗
忖:
  “老夫这一世英名,还能栽在这黄毛丫头手中不成……”
  突闻少女脆爽的道:
  “大麻子,你也看掌。”
  只见她玉手一扬,又疾然拍出一掌。
  焦鲁西可绝未敢轻视她这轻描谈写的一掌,亦于同时之间,嘿然一声,顷力推出最后一
掌。
  两股强烈劲风,带着呼轰之声,锐啸而至,接着一声暴响,震耳欲聋,尘土四扬,二人
交手正中地上,一片草皮全被卷起,靠近斗场的醉钟,突觉热力增高,并嗅到一种烘烤焦干
之味……
  少女始终单手扶树,仪态如前,焦鲁西则蹬蹬连退六步,上身幌了几幌,始强行拿桩立
稳。此时,焦鲁西双目赤红,面色则由红转白,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两颊淌下,再滴在地
面草地上,像是夜露,但是它已不能滋润这行将枯萎的野草,而徒增英雄末路的伤感!
  此时,对方四人,正有四种不同心理,醉钟离暗想,前月姚村和今日此地,幸未和她硬
碰。瞎张飞暗想,今晚受伤也算值得。瘦短之人暗想,即算栽了跟斗,总还有人陪着。焦鲁
西心想,今晚失败得竟如此不值……
  忽听少女咯咯一笑道:
  “大麻子,姑娘可以走了么?”
  说罢,身形一拔,纵上树梢,倾刻之间,便消失在月夜树影中。
  焦鲁西扫目一看其余三人,亦未出声,只叹息一声,踏着月光,瞒珊的行出孔林,醉钟
离与瞎张飞急忙扶起瘦短之人,踉跄而去……
  月色皎洁,普照大地,一切又恢复了安温宁静。
  一条瘦长人影,由古老的树身中一拔而起,轻灵地落在草地上,他仰首望月,多么英俊
超拔的一张脸孔啊!他又长吁了一声,抖了抖宝蓝长衫,正欲举步离去……
  突然从大树之后,转出一条人影,使他猛吃一惊!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