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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刀·忍者》
作者: 天飞

第 二 章 杀手快剑




  天色更暗。
  沈天风与黑衣人几个纵掠已越过街区,一路急驰。
  两人的身法竟有些不相上下!
  沈天风不住的偷偷瞟着黑衣人,黑衣人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世上根本就没有沈天风
这个人。
  也许在他的眼中从没有过任何人。
  沈天风眼珠转了转,笑道:“阁下好高明的轻功,佩服,实在是佩服……只是不知应该
怎么称呼?”说完便手捂着胸口,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
  黑衣人忽然站住了身形,冷冷道:“你用不着称呼我,也不必认识我。”说着从怀中掏
出了一个小瓶,抛给了沈天风,道:“吃下去。”沈天风似是觉得十分意外,忙道:“小
伤,不碍事!”黑衣人厉声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客气?吃下去。”沈天风微微变色,道:
“是。”他真不相信,在这个世界还有黑衣人这种不爱拍马奉承的人。
  黑衣人道:“若是让人顺着你的血迹找过来,我第一个就先杀了你。”沈天风冷汗已涔
涔而落,他知道黑衣人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沈天风忙从小瓶中倒出了两粒清香扑鼻的暗色药丸放入了口中,立感胸中凉意习习,人
也似飘飘欲仙。不由得展颜道:“果然是神药。”黑衣人理也不理他,调头向前走去。
  沈天风忙追了过去,道:“四把刀没有追过来,他一定是被你的暗器击中,现在不死也
差不多了。”顿了顿道:“我们这是去哪?”黑衣人冷冷道:“你不必知道。嘴除了说话以
外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你最好记祝”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来到了荒效。野草横生,荆棘遍
布。前面简直一条路都没有。
  夜黑,伸手不见五指,这种地方就算是白天也很少有人敢来,更何况是如此静谧的夜
晚,沈天风虽然一肚子疑问却连嘴也不敢张。
  黑衣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往前走速度越慢。
  前面已经现出了一座山谷,黑影幢幢,仿佛如巨人一般欲择人而噬。
  沈天风终于忍不道:“我们来这干什么?……”说完,才发觉黑衣人正怒视着他,忙摆
手道:“不问了,真的不问了。”地势略为干爽平坦,但却布满浓重的瘴气,反而更加难
行。
  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身形,向四周微一环视,便飞身跃上一块巨石,仰首一声长啸,声音
如野狼嚎叫般阴森而尖锐,让人不寒而栗。
  沈天风只是呆呆望着黑衣人,既不敢问也不敢动一下,他似已被这黑衣人慑住了。
  黑衣人长啸完毕,便目注着远方,眼中闪动着光芒。不大功夫儿,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
马蹄声。黑衣人脸色平静得出奇,沈天风这才知道他刚才是在给人传暗语。
  马蹄声越来越近,夜色中已隐隐看见两匹健马疾驰而来,奇怪的是马上竟然没有一人。
  黑衣人回首望了沈天风一眼,飞身跃上一匹健马。马速飞快,又是黑夜,但黑衣人却已
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动作优美而轻灵,当真是少见的轻功高手。
  沈天风微一迟疑,随即也飞身跃上了马背,动作轻得仿佛一片刚刚飘落的秋叶,比那黑
衣人更高明得多,只可惜黑衣人却没有看到,因为他已驶出了很远。
  两人两马一路狂奔。沈天风看不见两旁的景物,也只有闭着眼睛跟在黑衣人的身后。
  也不知过了多久,行了多远,黑衣人的马速才放缓下来,最后黑衣人终于提手勒住了马
缰,道:“下马。”他的话仿佛就是一道命令,简短而有力,却让人不敢违抗。
  沈天风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刚才最少跑了一个时辰,以那种马速现在最少应该已经
是百里之外了。
  沈天风随黑衣人翻身下马,黑衣人一拍马臀,两匹马又扬长而去。此时天已微亮,依稀
可辨出前面有一条官道。有官道的地方就不算太偏僻,但道路之上却空无一人。
  就在这空无一人的官道上,远处却又扬起一阵弥天漫地的烟尘,已有两匹高头大马驾着
一辆漆黑的马车向这边驶了过来。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是一个赤胳的大汉,初秋晨冷,这人非但不觉得冷反而神彩飞扬,满
脸红光。大汉挥手扬鞭一声吆喝马车已驶到了近前。
  大汉猛一拉缰绳,两匹马竟硬生生被止住了去势,若没有午千钧之力绝难做到。
  这大汉竟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黑衣人一语不发已飞身跃上了马车,然后回首道:“上车。”马车漆黑发亮看上去似有
一股神秘的力量,沈天风怔了怔,如此神秘的马车在江湖中本就很少见的,白虎堂为何要弄
得如此神秘呢?
  黑衣人道:“你还在等什么。”
  沈天风道:“是。”
  现在沈天风已毫无考虑的余地,只有乖乖的上了马车。
  当沈天风坐在车厢内,才发觉车内和车外简直是大相径庭。里面木椅置雅雕花,简洁而
古朴,似带着幽淡清香的少女闺阁。沈天风做梦也不会想到这里面会布置得如此清悠。
  黑衣人望着沈天风道:“你的胆子倒不小,竟然敢上这辆车,你不怕……”沈天风笑
道:“当然不怕,既然你肯让我上这辆车,自然是不把我当作外人,我……”说道这里,忽
然有一股浓重的睡意袭上身来,沈天风再也提不起精神。他只觉眼前的黑衣人已经变成了两
个,两个又变成了四个……他最后听见的声音就是黑衣人阴森森的笑声。
  “砰”的一声,他已载倒在车厢内,
  望着毫无知觉的沈天风,黑衣人冷笑道:“你最好不要醒,否则你就永远也醒不了
了。”马车又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大道的尽头。
  沈天风迷迷糊糊的醒来,又迷迷糊糊的睡去,他既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了
什么地方,甚至连自己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现在已经疼得快要裂开了,嘴唇也干得要命。最后他终于还是睁开了
眼睛。
  这是一间阴暗而潮湿的屋子,屋壁是由整块的白色大理石砌成。自己睡在一张木床上,
床边摆着一盏油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沈天风摸了摸自己的胸前才放下心来,。他望着屋顶,不由得微微露出了笑容。
  若是在白天,这些鸡血就很难骗得过白虎堂的人,幸好现在这些鸡血已经干了,不会再
有人注意这些。
  沈天风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经迈出来了,现在白虎堂已经开始相信自己,自己在这里绝
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的确是一个危险的计划,普天之下恐怕除了叶白,谁也想不出这样荒唐而诡异的计
划,有谁会想到“杀”了沈如意的会是叶白呢?又有谁会想到沈天风就是叶白,叶白就是沈
天风呢?
  叶白当然不止“沈天风”这一个名字。
  他的名字到底有多少,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每一个名字在江湖中都已很有名气,
但直到如今,仍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些很有名气的人就是同一个人——叶白,更少有人见过叶
白真面目的。
  人们只知道叶白是一个充满神奇色彩的人,他若要往你的脸上抹灰,那你就只有等着洗
脸好了。
  曾有不少人想捉住他,因为白虎堂一万两白银的诱惑实在不小,但却没有一个人成功。
  叶白若是轻易被人捉住,他也就不叫叶白了。
  化身万千,这也正是白虎堂对他头疼的原因。
  可现在叶白竟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恐怕说给白虎堂的人听他们都不敢相信。
  这个计划只有四个人知道,如果一旦走露了风声,叶白就只有让这数不清的白老虎撕成
碎片了,叶白也不是不知道此次行动的危险性,可他并不是一个惧怕危险的人,更何况越是
危险就越是刺激,他从出道以来还从没有真正受过挫折。
  这次会不会是例外呢?
  叶白不知道。
  他现在开始问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冒失了?
  叶白从一开始就以为白虎堂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但他现在终于知道了白虎堂的确
是龙潭虎穴,一不小心跌下去连根骨头都很难找得到。
  至少那个黑衣人就很不好对付。
  叶白想着,又忽然笑了笑。
  他还有一样非常好的优点,一旦遇到事情,他总能保持冷静和乐观,也许这是让白虎堂
头疼的第二个原因。
  忽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一个青衣人推门而入,叶白忙站起身向那人笑了笑,他知道
无论对谁笑都不会有错,可这次却像是个例外。
  那青衣人看了看叶白,冷冷道:“你醒了。”叶白笑了笑道:“请问大哥,这里
是……”青衣人道:“青虎堂。”叶白皱眉道:“真的有青虎堂?”青衣人瞪他一眼道:
“怎么?不行?”叶白忙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我……”青衣人道:“你不必跟我罗哩
罗嗦,到这里你最好把嘴闭严点儿。”这人竟和那黑衣人脾气极为相似,显然这里的人都不
太友好,难道这里的人都这个样子?
  青衣人道:“走吧!”
  叶白道:“去哪?”
  青衣人冷笑道:“去参观。”
  叶白本想不问,但是忍不住道:“参观什么?”青衣人道:“水牢。”说完已走了出
去。叶白虽搞不清他话的意思,但也不好再问,只能垂着头跟了出去。
  甬道也同样阴暗而潮湿,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每隔一丈多远就站有一个青衣大汉,手举着火把有如石像一般屹然不动。灯火不停的跳
动着,忽明忽暗,更增添了这里诡异的气氛。
  叶白紧紧跟着青衣人,生怕自己被扔在这里。
  现在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
  甬道七转八拐,到处都是岔路口,若非有人带路,叶白真以为这里是一座地下迷宫。
  青衣人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叶白,道:“听说你杀了沈如意?”叶白忙道:“其实我虽杀
了他,但我自己也受了伤,若是大哥你去恐怕用不了五招他就变成死人了。”青衣人的脸色
果然好看了许多,道:“你倒很会说话,是不是从女人那儿学来的?”叶白道:“让大哥见
笑了,以后还要请大哥多多关照!”世上真正不喜欢奉承的人并不多,他一口一个“大哥”
叫得那青衣人也有些飘飘然了。
  青衣人笑道:“用不着客气,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叶白道:“我若是入了堂,第一个
就忘不了大哥你。哦,对了,是不是每个要进堂的人都要先去水牢?”青衣人道:“不是,
你是个例外。”叶白道:“为什么?”青衣人道:“因为你杀了沈如意,所以香主特别交待
下来的。”叶白道:“香主是不是马上就要见我?”青衣人看了看四周,然后伏在叶白的耳
边悄声道:“你最好离香主远一点儿……”叶白想再问一些,那青衣人却再也不说一句话,
大步走开了。
  又走了盏茶的功夫,已经隐隐听见了水搅动的声音,铁链摩挲的声音和阵阵痛苦的呻
吟,悲惨的嗥叫……这一切不禁让人联想到一幅毛骨悚然的画面。
  死亡。
  难道这声音是来自九幽冥府?
  叶白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冷战,里面到底会是怎样的情景?
  青衣人回首冷笑道:“你不会是怕了吧!”叶白勉强笑道:“哪里,我……我不怕。”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人却在后退。
  又过了半响,叶白才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人?”青衣人道:“到里面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前面已有道铁匣门挡住了去路,青衣人从腰中掏出一串钥匙“哗啦”一声打开了铁
门。
  里面更加阴暗,一股污水的恶臭和难闻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让人嗅之欲呕。显然里面
的人都受到了极为残酷的折磨后,才被投入到水牢中。
  叶白简直不敢相信天下还有这样的地方,他本以为世界是美丽而多彩的。现在他才知道
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青衣人捂着鼻子道:“你自己进去吧!”
  叶白道:“怎么你……”
  青衣人道:“我当然不能跟你一起进去,香主要见的是你,不是我。”叶白缓缓的走下
台阶,石阶潮湿而光滑,一脚踏上去,叶白几乎跌倒,幸好他及时扶住了身旁的铁栏。
  叶白这才注意到这些铁栏粗如手腕,但却冰冷而坚固,上面还布满了铁锈,显见水牢中
关着的都是些不平凡的人。
  牢内水气缭绕,叶白用尽全力也看不到五尺开外的地方。
  他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还是惊动了里面的人。里面的人立刻疯狂的吼叫起来,有人哀
求,有人辱骂,也有人拼命往叶白身上吐着吐沫,拨着污水,更有人狂笑不已。
  这是一幅怎样可怖而凄惨的景像!
  叶白长长的吸了口气,他再也笑不出了。他这才知道白虎堂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台阶两旁是一排排的铁栏,台阶便如浮桥般立在水面之上,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坠下
水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叶白战战栗栗的向前走着,每走一步便有十几只手伸向他,
一双双怨毒的眼睛,披头散发恶鬼般的面孔……叶白只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恶梦。
  现在,叶白终于知道这许多年来为什么没有人敢反对白虎堂了。
  自己会不会也像这一样,过着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们会不会是已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否则为什么先让自己来这里?
  ……
  忽然,叶白发现在一间单独的水牢内,飘浮着些白色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副白
骨……叶白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剧烈的呕吐起来。
  这里简直就是地狱,就算是地狱也要比这里好得多,叶白这一生也不会忘掉这一幕。
  忽听一个尖尖的声音道:“你们这群浑蛋穷吵什么,我不杀你们已经算是你们的幸运
了。”叶白回过头就看见了一个人从门口走了下来。
  光线昏暗看不清这人的容貌,只看见她细细的腰,苗条的身材。
  她难道是女人?
  这里又怎么会有女人?
  叶白连想都不敢想了。
  那人走得近了些,叶白不由惊得微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竟是个男人!
  叶白虽然有时也眼花,这里的光线虽然很暗,但叶白还是敢断定他是个男人,男女叶白
还是分得清的。
  但天下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那人扭动着蛇柳般的细腰一步步的向叶白靠近,叶白立刻嗅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香味,
几乎熏得叶白透不过气来。
  然后,叶白就看到了他的脸——他的脸白得毫无血色,仿佛一挤就能挤出水来,他连眼
睛都是苍白的,他整个人仿佛都是透明的,但又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清也看不透。
  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丝独特的表情,那双眼睛光芒闪动,似充满无限的柔情,左一瞟,右
一瞟颇有几分销魂之意。
  他若是个女人一定会让数不清的公子侠少如痴如狂,但他又偏偏是个男人!叶白现在只
想把自己的五脏六腹全都吐出来。
  那人望着叶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然后柔声道:“你就是沈天风?”他的声音又尖又
细,完全就是副女人的嗓子,现在叶白也搞不清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叶白嗫嚅道:“是……是……”
  那人轻声道:“这里臭死了,我们还是出去说吧!”说着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
  叶白也早就想离开这里,若是他再多呆片刻,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昏倒在这里?
  那人出了牢门,便回过头来,一瞬不瞬的望着叶白,笑道:“看不出你长得倒还挺英
浚”叶白笑了笑,但马上又垂下了头,他实在不想看见他的那双眼睛。
  那人眼波流动道:“不错,确实不错,堂主很有眼光,若是换了我,我也一定会想办法
留住你。”说完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过了半晌,叶白才怯怯的道:“阁下是……”这时等在门外的青衣人,道:“这便是花
香主。”叶白忙道:“属下见过花香主。”说着就要拜倒。
  花香主道:“不必客气,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听见这句话,叶白心里也不知是什么
滋味?有很多男人都喜欢对他心爱的女人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句话。
  花香主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叶白又打了个冷战,他只希望事情莫要真的如自己所料。
  叶白躬身道:“在下有幸在花香主手下做事,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份。”花香主娇笑
道:“你倒真会说话,你这么一说,我都以为我自己是个观世音菩萨了,什么荣幸不荣幸
的,一家人有什么客气的。”他说话的时候脸颊绯红,竟如少女般娇羞起来。
  叶白垂着头,道:“其实我早就听过花香主的大名,久慕一见,现在就算是马上让我去
死,也值了。”花香主瞟着叶白,道:“真的?”叶白道:“当然是真的,在花香主面前,
我又怎么敢说假话呢?”花香主道:“我从一看见你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你的确没有让我失
望。”青衣人赔着笑脸道:“花香主手下又多了一员福将……”花香主一见青衣人的神情,
立刻板起脸道:“前面带路。”叶白道:“还要去哪?”花香主诡秘一笑道:“你不是让人
打伤了吗?今天我就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他这一笑中似藏着无限的情意,叶白猛一瞥见他
的目光不禁又是浑身一颤,暗道:“但愿他对我这种人没有兴趣。”花香主又一扭一扭的走
在前面,忽又回过头嫣然一笑道:“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跟我来呀!”叶白赶忙跟了过
去。
  青衣人走在最前面,叶白虽然想与花香主保持一段距离,怎奈花香主总是不离叶白左
右,那一阵阵刺鼻的香味,此刻在叶白看来,绝不会比水牢中恶臭好多少。
  三人七转八弯,又来到了另一处牢房,但这一处牢房中的空气并不阴霉,地上还铺着一
层厚厚的稻草。显然这里的囚犯待遇要比水牢中强得多。
  花香主忽然停下来,笑道:“沈天风,在白虎堂不只要有好的功夫,还要恩怨分明才
行,不知你是不是恩怨分明呢?”叶白毫不犹豫道:“当然。”花香主道:“这就行了,我
等的就是你的这句话。我们白虎堂向来都对手下无微不至……”叶白皱眉道:“我实在不明
白,这里到底是白虎堂还是青虎堂?”花香主笑道:“你不必管那么多,以后你会慢慢明白
的。”说着用手一指牢房里面道:“你看这是谁?”叶白随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不由得惊呼
出声。叶白做梦也没有想到里面的人竟然是四把刀。
  只见四把刀被手指粗的绳子捆了足足有几十道,手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连嘴也被塞
得满满的。
  花香主望道叶白,笑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叶白的嘴里仿佛被塞进了
一把苦莲,苦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当初,他们为打入白虎堂内部,计划了整整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件事除了四个人之外根
本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白虎堂怎么能一下子就识破了?
  花香主紧紧的盯着叶白,脸上突然露出阴险的笑意。
  叶白的脸色已经铁青。
  四把刀不住的挣扎着,望着叶白眼中满是怜乞之色。看见他的神情,叶白的脸上突然变
得轻松了,这个时候他能露出这样的神情。连花香主都似微微一怔。
  叶白就在看见四把刀眼神的一瞬,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这个人真的是四把刀吗?
  第一,四把刀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人抓住,就算被人抓住,他的身上也绝不可能没有一点
伤痕。叶白了解四把刀的为人,他就算被人砍上一百刀,也不会轻易的投降。可眼前的这个
“四把刀”脸上虽满是痛苦之色,但眼中飘忽间却似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神情。一个人伪装
得再像,眼神却永远也无法装得出来。
  第二,四把刀怎么会这么巧的被抓到这里,难道真是巧合?还是他们有意在试探自己?
  叶白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四把刀,越看破绽越多,从头到脚简直没有一个地方像四
把刀了。
  想到这里,叶白心中暗笑,但表面上仍旧装得极为吃惊的样子道:“这不是四把刀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花香主道:“我们特地为你把他抓来,好让你一解心头之恨。”叶白
道:“花香主的意思是想让我杀了他?”花香主道:“不错。”叶白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
道:“这……”花香主冷笑道:“你不敢还是不忍?”叶白吟声道:“我有什么不敢,若是
连一个人也不敢杀,我也不配到白虎堂来了,再说此人也是白虎堂的一块绊脚石,我早就想
为香主除去他了。”“四把刀”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把叶白整个人都吞下去。叶白再也不
看他一眼。
  花香主忽然沉声道:“沈天风你不必再装算了,四把刀已经把什么都说了,你就算狡辩
也没有用了。”叶白道:“香主的意思我不明白……”花香主道:“不明白?其实你根本不
是来投靠我们的……”叶白苦着脸道:“香主切莫听他胡言乱语,我对白虎堂一片忠心,天
地可鉴……”花香主一摆手道:“不必说那么多,你若动手杀了他,就算你有什么过错,从
今以后也就一笔勾消了,但如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花香主突然一
阵冷笑,他的意思的确已经很明白了。
  叶白听见他的话,心中霍然一亮,这分明已经告诉他这人不是四把刀,最起码他们还不
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想到这里,叶白朗声道:“既然只有这样才能洗我清白,我也只好杀了他。”“四把
刀”扭动着身躯,拼命的挣扎着,眼中已带着一丝恐惧之色。
  花香主道:“你真的要杀他?”
  叶白道:“当然,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对我们有害无益,留着他何用?”花香主叹口气
道:“刚才还说你是恩怨分明的人,怎么连你的朋友你都想杀?”叶白怔道:“香主此话从
何说起?”花香主笑道:“看来你这个人不老实,对我一句真心话也没有。”叶白道:“香
主,我……我冤枉。”花香主道:“到现在你还死不认罪,是不是想尝尝白虎堂酷刑的滋
味?”叶白闻言冷汗涔涔而落,慑慑道:“香主明察,我以前从未与这个人有过接触,更谈
不上什么恩怨,我实在是天大的冤枉。”花香主笑道:“好了好了,我只是说一说,看把你
给吓的,只要你杀了他,不就什么都说清了吗?”说着,已从青衣人手中接过了一把宝剑,
剑光一闪,剑柄已递到了叶白的身前。
  叶白接过宝剑痴痴的望着。
  花香主暗暗将全身真力贯注于双掌之上,只要叶白稍有半点异常的动作,他会立刻将叶
白毙于掌下。
  他虽然看起来少女般柔弱,但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能在白虎堂坐到香主的位子也绝非易
事。
  叶白用眼睛余光早已看见了花香主的戒备的神情,他自然不会对一个这样的人动手,他
来白虎堂的目的绝不是杀一两个人。
  花香主盯着叶白,道:“你真的动得了手吗?”叶白望着“四把刀”道:“你伤我在
先,也怪不得我了。”手腕一翻,长剑微晃,一道寒芒已向“四把刀”心口刺去……四把刀
被捆在地,毫无还手反抗之力,眼看就要死在叶白的剑下,忽然叶白只觉手腕一麻,“当
啷”一声,剑已被击落在地,没想到花香主会在这电光石火间突然出手,而且动作干净利
落,丝毫看不出半点忸怩之态。
  连叶白都颇觉意外,他实未看出这女人味十足的花香主竟会有这样的身手,不由得心中
暗道:“白虎堂中果然高手如云,我一定要小心些才行。”叶白故意露出极为吃惊的样子,
道:“花香主你……你这是……”花香主嫣然道:“你没必要杀这个人,他根本不是四把
刀。”叶白愕然道:“他不是四把刀?怎么可能,他长得……”花香主道:“你在江湖中这
么久,难道连易容术都没有听说过吗?”叶白道:“可……”花香主道:“四把刀的朋友极
多,他最近又和一个叫叶白的人极为密切,我们不能不防。”叶白笑道:“谨慎些总是好
的。”花香主柔声道:“现在对你的考验已过,你已经算是白虎堂的人了。”叶白展颜道:
“真的?”花香主道:“我怎么会骗你呢?”这时,站在一旁的青衣人已为“四把刀”解开
了绑绳。那人揉了揉胳膊,掏出了嘴里的东西,然后上前道:“香主果然没有看错人。”叶
白抱拳笑道:“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兄弟见谅。只是兄弟装办得竟如此逼真,所以……”那
人只是笑了笑,然后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叶白又走到花香主面前,道:“花香主足智多谋,武功过人,而且容貌更是举世无双,
实在让沈某佩服得五体投地。”花香主苍白的面颊上似升起一抹红霞,轻声道:“为什么你
说的每一句话都这么好听呢?难得,真是难得!若你对堂主忠心,说不定堂主会让你平步青
云,到时我还要请你多关照呢?”叶白笑道:“哪里,哪里,若论功劳,沈天风又怎敢与香
主相比……”花香主咯咯笑,道:“你拍马屁的功夫真是到了家了。”他已轻轻的拉起了叶
白的手向外走去。
  叶白想挣脱又不敢。他只觉得胃在翻腾,幸好在水牢中早已经吐得一干二净,否则只怕
要吐得花香主一身了。
  花香主拉着叶白的手,笑道:“本来堂主还以为你就是总和沈如意、四把刀在一起的叶
白,我看你绝不是。叶白若是有你一半这么懂事,也就不会给我们找那么多的麻烦了。”叶
白手被握着,说不出的难受,但仍笑道:“多谢香主这么相信沈某,不然我就算跳进黄河也
洗不清了。”顿了顿道:“在下有件事想问一问?”花香主边走边回头,笑道:“有什么话
就问吧!你已经是自己的人了,更何况我和你又这么投缘,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叶白
道:“那在下就直言了。其实我一直搞不懂,这里到底是白虎堂还是青虎堂?”花香主道:
“你说呢?”叶白道:“我只知道江湖中有白虎堂和青龙教,怎么会……”花香主笑道:
“这很难一下子说明白,以后我会慢慢说给你听的。”叶白现在连头都不敢抬了,他生怕再
看见那双勾魂的眼睛,那实在让叶白恶心得要命。
  花香主道:“你是不是想见堂主?”
  叶白马上道:“正是,在下正有此意,香主果然了解属下。”心中却暗道:“反正早晚
都要见,总比被这样的人拉着手到处乱走的好。”花香主笑道:“用不着客气,你随我
来。”他的腰扭得更厉害,他的手也握得更紧,他若是个女人叶白第一个就会喜欢他,可他
偏偏是个男人,又偏偏拉着叶白的手……叶白只有自叹命苦。
  花香主走在前面不时的回眸一笑。叶白看见他的背影忽又想起了唐思倩。
  唐思倩是叶白第一个认识的女孩,也是叶白心中最喜欢的女人。
  她温柔、可爱、美丽、善良,正是那种男人一见了就会心动的女人。
  叶白一直和唐思倩在一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与自己几乎有着同样的身世和
遭遇,她也无父无母,她也是二十年前那场血案的遗孤……想起这些,叶白心中突又泛起一
丝酸楚。
  二十年的孤独寂寞,二十年的刻骨仇恨,磨练成了他今天坚强不屈的意志。他为的是什
么?为的就是能亲手报这血海深仇。
  前面甬路尽头突然一亮,眼前已经出现了一间极为宽敞的大厅。厅内四壁也是冰冷坚硬
的大理石,但厅内火把如林,照得厅内亮如白昼。灯光下光滑的大理石晶莹圆润,已少了许
多阴森之意。
  大厅中央标枪般站着十个赤膊的彪形大汉,每个人双目都炯炯有神。
  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张刻满浮雕的巨椅,椅子上虽然毫无装饰之物,但却一尘不
染,带着令人不敢逼视的高贵气势,可见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并不喜欢奢侈的生活。在椅子
的旁边站着一个黑衣人,叶白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个让自己杀沈如意的人。
  花香主拉着叶白的手,径直走到了椅旁,笑道:“其实堂主也正想见你呢!”叶白望着
那黑衣人抱拳,笑道:“多谢这位兄弟引我入堂,只不过我昏倒时头被撞了一下,到现在还
疼得很……”说完便不怀好意的朝黑衣人笑了笑。
  黑衣人冷冷道:“你是在怪我?”
  叶白道:“我初入江湖就能入天下第一帮感激你还不及呢!怎么会怪你。”他的话中已
满是不屑之色。
  花香主不停的向叶白使着眼色,脸上已带着惊慌之色。
  叶白却未察觉,仍继续道:“但你若对所有的人都这样,那你的麻烦可就大了。”黑衣
人闻言反而笑了笑,道:“是吗?”花香主忽然“噗嗵”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请堂主
恕罪。
  他……”
  叶白心中一凛,暗道:“难道他就是白虎堂的堂主?怪不得这里所有的人,只有他一个
人坦然自若。”但却装作四处寻视道:“堂主,堂主在哪里?”花香主狠狠瞪了叶白一眼,
道:“还不快跪下。”他一把把叶白拉倒在地。
  叶白抬头看着黑衣人,带着吃惊的表情,道:“他……他难道……”他装傻的本领实在
很到家。
  黑衣人只是冷笑。
  叶白突然哭丧着脸,道:“属下不知,请堂主饶……饶过小的这一次。”黑衣人道:
“你若该死我早就杀了你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花香主忙道:“沈天风还不快谢过堂
主。”叶白立刻道:“多谢堂主。”黑衣人沉声道:“我一向不喜欢和人低头说话。”叶白
立刻针扎般站了起来。
  叶白知道,有种人无论多好听的话,也很难打动他,但这种人不但少得可怜,而且几乎
已经绝种了,今天怎么会又出来一个?
  这种人很少,当然这种人也最难对付。
  黑衣人道:“沈天风,现在你已经是白虎堂的人了,就该为白虎堂做些事。”叶白赔着
笑道:“我也早有此想法,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效力?”花香主笑道:“堂主还是第一次亲
自去选人,也是第一次这么快就派新人出去做事,沈天风,堂主可真是器重你啊!”黑衣人
并未理睬他,缓步走到石椅旁,慢慢坐了下来,然后道:“你可听说过柳夜明这个人?”叶
白耸然动容道:“堂主说的可是千柳庄的庄主柳夜明?”黑衣人缓缓点了点头。
  叶白道:“听说过。”
  武林中有耳朵的人差不多都听过这个名字,柳夜明的那套“七七四十九式落日舞柳剑
法”自创立以来,已经有三十年了。三十年中,败在他手下的武林高手已不计其数。他的剑
术变幻莫测,出神入化,昆仑五剑曾三度败在他的剑下,输得心服口服。
  黑衣人道:“听过就好。”
  叶白道:“堂主为什么提起他?”
  黑衣人道:“最近他接二连三的伤了我白虎堂的兄弟,他若死了,白虎堂就会安心多
了。”叶白笑道:“属下明白,我一定杀了他。”黑衣人冷冷道:“你明白什么?”叶白
道:“凡是阻碍白虎堂的人都要死,柳夜明当然也不会是例外。”黑衣人道:“我什么时候
说过要你去杀他?”叶白道:“这……”花香主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刚到这里,
有些事你还不懂……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黑衣人道:“有人会去杀柳夜明,但却不是
你,凭你也根本杀不了柳夜明。”叶白望着黑衣人道:“属下真的糊涂了。既然他折了我们
的兄弟,难道……”黑衣人道:“你不明白的事还很多,现在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了。”叶白垂首道:“是。”黑衣人道:“今晚有人可能会去千柳庄行刺柳夜明,你的任务
就是想办法去阻止刺客,干扰他的行动,最好不要让柳夜明受到半点的伤害。”叶白失声
道:“什么,去保护柳夜明?”花香主柔声道:“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只要按照堂主的意思
去做就是了。”叶白道:“可这……”黑衣人道:“难道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叶白忙
垂首,道:“不是。”黑衣人道:“你最好活着回来,因为你的对手是一个比你更厉害的
人,他的剑非常的快。你一定要小心了”叶白道:“多谢堂主关心。”黑衣人冷冷道:“我
只是还不想你死得这么早,但如果我交代的事你没有办好……”他又是一阵冷笑。
  叶白道:“我什么时候动身?”
  黑衣人道:“马上,我已经为你备了快马,不用天亮,你就可以赶到千柳庄。”黑衣人
说到这里再不说话,转身离去。
  花香主伏在叶白耳边,悄声道:“他可不像我这么好相处,你最好别去惹他,他交待的
事,你最好也办得妥妥当当,要不然……麻烦大的人可就是你了。”说完一招手,立刻有一
个赤膊大汉奔了过来。花香主朗声道:“带他出堂。”叶白随那大汉来到一处石门推门而
出,外面竟只是间极为普通的屋子,看屋内的摆设跟一般的客栈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里的出口是设在客栈的下面?
  大汉回身道:“外面自会有人接应你。”
  石门已渐渐阖起,忽听外面有人轻轻的敲了三下窗棂,叶白清了清嗓子道:“什么
人?”“客爷,我是店里的伙计。”叶白果然没有猜错,这里的确是一家客栈。
  有谁会想到白虎堂会建在一家客栈的下面呢!
  店小二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走路声息皆无,动作矫健轻灵,一看便知是内外兼修的高
手。
  店小二道手中捧着一套紧身玄衣,轻轻放在了叶白的身前,然后道:“马已拴在了店外
的树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叶白看了看店小二,笑道:“没有了。”店小二脸上毫无表
情,也不多语,又悄悄的退了出去。平日里这些人一定都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绝不会多说
半句话。
  叶白匆匆换好夜行衣,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包好。一切完毕,叶白俊目微扫,又仔细
倾听了半天,确信外面没有人后,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长约二尺的黄绫包裹,黄
绫包得极为仔细,显见里面的东西也极为珍贵。
  叶白将包裹放入了自己的旧衣服当中包好,飞身一掠,人已如狸猫般跃上了屋梁,他神
色凝重,已和先前那满脸嘻笑、善于奉承的“沈天风”判若两人。
  叶白在屋顶选好了一处绝密的地方,在下面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这才放下心来。叶白
望着这黄绫包裹,眼中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郁和衰愁。
  难道这包裹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叶白放好东西又飞身跃下,然后又将自己碰落的灰尘全都打扫干净,才推门而出,在树
下解下了马,又回过头,将这里的一草一木全都印在脑海中,才借着夜幕纵马扬鞭,向千柳
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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