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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刀·忍者》
作者: 天飞

第十九章 天灵三怪




  饮血峰!
  多少次刀飞剑舞,多少次残杀喋血。多少忠魂烈胆,多少碧血豪歌。
  也不知有多少人埋藏在这青山翠柏之间,也不知有多少人倒在这糙石黄土之上,血染红
了草,染红了树,也染红了整座山峰。
  饮血峰!
  每一棵草木仿佛都化作了一个死去者的灵魂。
  为什么天下所有的人都喜欢把比武决战的地方定在饮血峰?
  四把刀站在山下,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山颠,喃喃道:“好一座险峻的山峰,这就是饮血
峰?”
  站在他身边的叶白道:“这就是饮血峰。”
  四把刀道:“听说这整座山峰上到处都是白骨,上去的人很少有人能活着下来,就算是
活着下来,大多也都变成了噬血的魔头。”
  叶白道:“你是亲眼所见,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四把刀大笑道:“一个字都不差,全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他们的确需要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
  四把刀又道:“这种鬼地方,就算是有一百坛女儿红,我也不愿来的,命可只有一
条。”
  叶白道:“你是不是怕了?”
  四把刀道:“我双刀一挥,来多少砍多少,什么时候怕过。”
  叶白道:“那你为什么不敢上去?”
  四把刀尴尬一笑道:“我……我只是怕万一遇到个野鬼冤魂,掐着我的脖子,弄死我,
我岂不是死得太冤了点。我虽然不怕死,但活着总比死好,你说是不是?”
  叶白拊掌道:“你说得真是有道理,那我们回去吧!”
  他竟然说走就走,转身就想迈步……
  四把刀一把拉住叶白,道:“你这人怎么回事,约我们的人还没有见到,你怎么能回去
呢?日后传出去,说我们到了饮血峰就被吓了回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叶白道:“刚才你不是说活着总比死好么!我还不想死。”
  四把刀道:“谁说我们会死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叶白笑道:“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天若一黑,说不定真有孤魂野鬼出没。”
  四把刀道:“我随便说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呢!你若是害怕,那就由我打头阵,你跟在
我后面就行了。”
  叶白道:“你真的肯上山?”
  四把刀豪气顿生,道:“你少拿这话来试探我,怕的人是他妈的孙子。”
  叶白望着四把刀微微一笑。
  饮血峰顶,雾气氤氲,青烟缭绕,一切都显得变幻莫测,虚无缥缈。孤寂的苍鹰隼鸷盘
旋在空中,不时的发出凄切的叫声。
  当真是诡异可怖,让人毛发悚立。
  四把刀突然又对自己刚才说的什么狗屁道理后悔了,这种地方就算是没有鬼,毒蛇猛兽
却是会有的,若是被咬一口,那滋味也不会比鬼掐着脖子好受多少!
  四把刀壮了壮胆子,但腿却有些发软,他只希望现在叶白不要看着他,但叶白那双要命
的眼睛却偏偏在盯着他,而且还带着奇怪的笑意。
  四把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从来也不知道怕是什么感觉,这次他终于领略到了恐惧的
滋味,而且还“怕”得要命。
  四把刀咽了咽吐沫,对自己暗暗道:“你真是混蛋,孬种,废物,胆小鬼,你什么都
像,就是他妈的不像四把刀,你怎地变得如此懦弱,你他妈的。”
  四把刀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才鼓起了勇气,他绝不能让人瞧不起,尤其
是朋友。
  想到这里,四把刀抬起了腿就要往山上走,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唢呐锣鼓声,声
音悲凉凄惨,其间又夹杂着人的哭声。
  虽然是白天,四把刀还是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寒噤。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这种让人毛骨耸然的声音?
  只见远处正有一群人向他们所站的方向走过来,这些人有的举着白帆,有的扬着纸钱,
所有的人都穿着一色的白麻孝衣,走在最前面的八个人赫然抬着一口黑漆巨棺。脚步缓慢而
沉重,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跟在棺材的旁边,边走边不住的嚎啕大哭。
  四把刀心中暗哭道:“他妈的,怎么会偏偏遇到死人,真是晦气。”
  叶白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群人,人群走得极为缓慢,前面的吹鼓手所奏的曲子一支比一支
更加悲哀,那回肠荡气,催人泪下的曲调,听后真让人想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叶白不想哭。
  他只在想着一个问题。
  这深山野林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些人?
  这里不但没有住户,简直连个过路的人都很少有,竟然没有人,那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
的呢?
  他越看这些人越古怪,突然叶白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问题,只见那小孩子竟然长着胡
子,而且皮肤又粗又黑。
  这哪里是个小孩,他分明是个侏儒,但天下间像这样矮的侏儒恐怕也不会多。
  那小侏儒边走边哭泣道:“爹呀!你怎么死得这么早哇!我才四十岁,你怎么就丢下我
不管了呢?”
  他说话的声音极为可笑,但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死了亲人是世上最常见也最难过的事情,就算是别人遇到再好笑的事情,也一定不敢在
这种时候笑的。
  四把刀也发现了这个小侏儒,但心中却又十分同情怜悯他。
  他也真是可怜,一定连老婆都没讨上,一直靠着他老爹生活,现在他爹一死,只剩下他
这么一个残废,可怎么活呢!恐怕以后连要饭都要被看家狗欺负。
  四把刀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他越想越伤心,眼泪差点都快流下来了。
  送葬的队伍一步步的向他们走过来,又一步步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这些人竟看也不看叶白和四把刀。
  叶白将全副精力都放在这群人的身上,他只等着意外的事情发生,可是队伍已经走过去
十几丈远,那群人还是没有一个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
  难道自己预料错了,这些人真的是送葬的队伍?
  正在叶白对自己的想法产生怀疑的时候,忽然在这群人的前面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一个
人,这个人实在是长得太丑,太怪。
  她头上扎着大红缎子的头绳,腰间围着大红的围裙,身上穿着一件绣着浅黄碎花的大红
布衣裳,脸红得就像是刚从热水中捞出的螃蟹,眼睛就像是剥了皮的煮鸡蛋在血中泡过一
样,腰更是比百年的古松粗上三倍。
  最要命的是,她竟偏偏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脸长得红一点不算什么,正好省了脂胭钱,但她又长得实在是太高太大,四把
刀已经算是很魁梧,她却足以装下整个四把刀!
  没有见过她,你就绝想不到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但你一定会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今后也再也不要见到这样的
女人。
  这奇怪的女巨人手中挎着一个竹篮,好像是没看见送葬的队伍一样,正一扭一扭的向那
群人走过来,边走还边不住的吆喝道:“卖鸡蛋喽!卖鸡蛋喽!又大又好的鸡蛋。”
  在饮血峰这样的鬼地方竟会有人卖鸡蛋!
  四把刀突然不想哭,而想笑了,一个肥大的女巨人,一个刚死了爹的小侏儒,看来这真
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事。
  四把刀挤挤眼睛,悄声道:“多亏咱们没走,要不然这场好戏可就要错过了。”
  叶白望着那送葬的队伍,又瞧了瞧那卖鸡蛋的女巨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不出四把刀所料,那女巨人看见前面送葬的队伍,脸上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但却全
没有半点要闪开让路的意思。
  那些吹鼓手们突然发现前面的女巨人也颇觉意外,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唢呐锣鼓声却
弄得更响,他们只希望前面的女人能让出一条路来。
  吹鼓手一停,后面的人也只好停下来,这下可就苦了那八个抬棺材的人,按照习俗,棺
木一旦抬起,中途便不得放下,否则将是大凶的。
  棺材还带着浓烈的木屑气味,看样子棺材是新打造的,用新伐的木头做成的新棺材又湿
又重,抬起来自然更加费力。
  那八个人咬着牙,身体不住的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被压倒。
  小侏儒已经停止了哭声,正一步步的向前走去,看他走路的姿势,四把刀真恨不得把他
拎起来,扔过去。
  他一定是想让那女巨人让路,可看那女巨人呆滞的目光,四把刀已经猜想出她的神质大
概是有些愚钝,不然也不会到饮血峰这种地方来卖鸡蛋了。
  女巨人见小侏儒走过来,便俯下身拍了拍侏儒的脑袋,笑道:“你是不是要买鸡蛋呀?
我的鸡蛋很便宜,看你是个小孩子,我可以多送你一个,不过下一次你可一定还要买我的鸡
蛋,不能买王嫂的,她竟会欺负小孩子。”
  侏儒凶光灼灼的看着那女巨人,一句话也不说。
  女巨人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你爹不给你钱,还打了你的屁股?”
  侏儒怒道:“我最恨别人摸我的脑袋,也最恨别人说我爹的坏话。”
  女巨人闻言,咧嘴一笑道:“那我不说就是了,给你个鸡蛋,算是赔罪。”
  说着,从篮中拿出一个鸡蛋,又诡秘的一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鸡蛋可都是
双黄的,一只鸡蛋就能孵出两只小鸡,你说奇怪不奇怪?”
  侏儒还是不说话,冷冷的看着那女巨人。
  女巨人道:“你要是不相信,我打开一个给你看一看,看过之后你就会信我的话了。”
  说完,双手微一用力,鸡蛋已被她掰开,蛋壳的裂缝竟如刀割般齐生生的,果然是个双
黄蛋,女巨人得意的道:“我没说错吧!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完,一仰头将生蛋汁都倒进了嘴里。
  四把刀本来觉得这实在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笑不出了。
  将鸡蛋打碎很容易,可是能一下子将鸡蛋硬生生的掰开,这又是何等的功夫,何等的内
力!
  看着这女人的脸,四把刀突然变色,道:“这女人莫非是……莫非就是天灵三怪中的巨
婆红鸡”
  叶白神色凝重,但仍微微点头道:“我看那一身麻衣的侏儒大概就是天灵三怪中的地陀
螺。”
  四把刀道:“约咱们的就是天灵三怪,可是……”
  叶白道:“我们只管旁观就是了。”
  红鸡道:“现在我的鸡蛋已经给你了,你应该给我让路了吧!”
  地陀螺怒道:“是你该给我让路。”
  红鸡道:“凭什么让我给你让路?你们是想凭着人多欺负我一个女人家是不是?”
  地陀螺大声道:“我们抬的是死人,你知不知道你应该给死人让路?”
  红鸡笑道:“你若是让死人出来自己走路,那我就给他让路。你们活人我可就管不着
了。”
  地陀螺道:“死人怎么能出来!”
  红鸡道:“当然是用腿。”
  地陀螺道:“你到底是让还是不让?”
  红鸡道:“你这孩子刚死了爹就这么凶,以后那还得了,除非……除非你赔我一个双黄
蛋,我才肯让开。”
  地陀螺叱道:“我不许你再说我爹。”
  红鸡道:“不说就不说,现在你们该给我让路了。”
  地陀螺道:“你不给我们让路,又凭什么让我们这么多人给你一个人让路?”
  红鸡笑道:“谁说就我一个人,你没看见我的篮子中有这么多的鸡蛋么?”
  地陀螺道:“那又怎么样?”
  红鸡道:“你家只有一个死人,可是你若是不让我先走,耽搁我卖鸡蛋,这些鸡蛋卖不
出去,不知要耽误多少小鸡出生,你爹是人命,鸡难道就不是鸡命么?”
  地陀螺道:“你这女人若是再要提这些什么臭鸡蛋,我就把你的篮子砸个稀烂。”
  红鸡也怒道:“我也有一件最恼的事,那就是别人讥讪我的鸡蛋。那可是母鸡一枚一枚
生出来的,多不容易呀!”
  四把刀现在越听越觉得好笑了。
  他早就听说过天灵三怪做出来的事情,让人八辈子也想不到,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
符其实,连说话都怪得离谱。
  地陀螺,道:“这关我什么事。”
  红鸡道:“你若是敢再说我的鸡蛋不好,我就敲碎你的脑袋。”
  地陀螺道:“你在吓唬谁,你以为我不敢?”
  红鸡道:“我就不信你敢。”
  忽然,地陀螺一个纵身窜起一丈多高,双腿连环施出,直踢红鸡手中的篮子。
  红鸡怒道:“你这小浑账真敢……”
  只见红鸡忽然一缩头,巨大的身躯已经暴缩一尺有余,人顺势往下一蹲,手中竹篮一
晃,人已从地陀螺的身下钻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身高不足三尺的地陀螺会有如此绝世的轻功,更不会想到这肥胖的红鸡会有
如此轻灵妙曼的身法。
  就在这时,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红鸡和地陀螺立刻同时收手停了下来,猛然回头,
只见黑漆的棺盖已被人掀开,正有一个人盘腿坐在棺盖上面。
  那些送葬的人见此情景立刻四处逃散。
  死人若是忽然从棺材中坐起来,不吓死人才是怪事,尤其是在这阴森恐怖的饮血峰下。
  坐在棺材上的人长得又干又瘦,全身上下也刮不出半斤肉来,獐头鼠目,脸上好像是涂
了一层黑炭,比他身上的一身黑衣还要黑上许多,但双目却炯炯有神。
  叶白望着这从棺材中冒出来的人并无半点意外,他早已想到这里面躺着的很可能就是与
红鸡地陀螺齐名的黑鼠。
  天灵三怪素来是形影不离。
  红鸡望着黑鼠道:“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我们的戏还没有演完呢!”
  坐在棺材上的黑鼠轻轻一跃,跳了下来,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还演个屁,人家早
已经把我们给认出来了。”
  地陀螺突然转过身,盯着叶白道:“你难道已经看出刚才我们不是真的在打架?”
  叶白只是微笑不语。
  四把刀笑道:“都说天灵三怪怪得有些邪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红鸡道:“四把刀,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天灵三怪,又没有人告诉你,你真是太聪明
了。”
  四把刀道:“聪明倒谈不上,不过嘛……”
  地陀螺道:“不过什么?”
  四把刀笑道:“只比诸位聪明了一点点。”
  红鸡看了看黑鼠,又看了看地陀螺,道:“这家伙好像是比我们聪明了一点。”
  地陀螺道:“我们是不是有点笨?”
  他竟然会问四把刀这种问题!你说绝不绝!
  四把刀道:“这就得问你们自己了。”
  黑鼠道:“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四把刀笑道:“你们装得本来挺像,但刚才一不小心露出了你们奇特诡异的身法,再加
上各位的尊容……想不认出你们都很难了。”
  红鸡喃喃道:“他说得有道理。下次咱们一定要想个好办法让人认不出我们才行。”
  四把刀大笑道:“我倒有个办法,你们不妨试试看。”
  地陀螺急切的道:“什么办法,快说。”
  四把刀道:“只要地陀螺再抻长点儿,红鸡再打扁点儿,黑鼠的脸上抹几斤脂粉就够
了。”
  若是旁人听见这话,早就发怒了,连傻瓜都能听出四把刀是在骂他们。
  但天灵三怪却好像连白痴都不如,反而不住的点头笑道:“有道理,实在是有道理。”
  红鸡道:“现在他已经认出了我们,一点都不好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下次一定要让
谁也认不出我们。”
  地陀螺道:“白忙活了大半天,没想到被人家一眼就认出来了,真没意思!”
  三个人垂头丧气,转身就走。
  他们这一走,四把刀却怔住了,他活了八辈子也没见过天灵三怪这样的怪人,他们到底
是真疯还是装颠?
  四把刀忽然大声道:“是不是你们约我们来的?”
  黑鼠回过头,道:“是,只不过我们约的是叶白,没有你。”
  四把刀道:“是就行了,你们约了叶白,叶白已经来了,你们却还要走?”
  红鸡淡淡的道:“我们不能走么?”
  四把刀道:“我们既然来了,你们就不该走。”
  黑鼠道:“有道理。”
  地陀螺道:“他这个人真是天才,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呢!”
  叶白此刻才上前抱拳,道:“在下叶白,奉约而来,不知三位前辈有何见教?”
  红鸡道:“这小子就是叶白么?”
  黑鼠道:“我看他倒是挺像的,人长得文文弱弱的,脸也很白,应该就是叶白。”
  叶白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脸长得白和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又扯上了关系?
  叶白道:“白虎堂代诸位约了在下,不知可是白虎堂派三位前来对付叶某?”
  地陀螺道:“白虎堂算得了什么东西,咱们天灵三怪又怎么会把他们那些小王八羔子放
在眼中。”
  叶白道:“那各位又怎么会想起区区叶白呢?”
  黑鼠道:“我们久居天灵山也有些闷了,所以才出来透透气。”
  四把刀道:“你们不是要和叶白约在这里一决生死吗?”
  红鸡道:“不通,不通,狗屁不通,我们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叶白这小子,为什么要和他
一决生死?”
  四把刀这才松了口气道:“这就好了。”
  他实在不愿与这三个怪物为敌。
  地陀螺道:“叶白,我们约你是因为我们想约你,跟白虎堂扯不上半点关系……”
  四把刀闻言,眼珠一转,立刻朗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白虎堂的人在咱们面前,
为何说是派你们天灵三怪来的,而且还说,你们都是白虎堂的手下,他们要你们来,你们绝
不敢说半个不字。”
  红鸡怒道:“有这种事!回去以后我一定饶不了那群龟孙子。”
  四把刀笑道:“我也一直在想,凭天灵三怪的名头,又怎么会把白虎堂放在眼中呢!”
  叶白心中暗暗好笑,四把刀表面上看起来粗粗鲁鲁,可实际上却是颇有心计之人,他早
已看出这天灵三怪行事怪癖,才想出这种法子,先让天灵三怪与白虎堂反目,这样也省去了
不少的麻烦。
  天灵三怪长年隐居在天灵山,近些年已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但三人都神经兮兮,武功更
是神秘莫测,他们有时疯疯颠颠,有时又与常人无异,在二十年前便已是最难惹的三个魔
头,连昆仑的“踏雪剑客”百步寒都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如今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四把刀道:“如果三位想杀叶白,我劝各位还是不要动手,免得后悔。”
  地陀螺道:“为什么?”
  四把刀道:“你们有所不知,白虎堂恨透了叶白,他们是想假三位之手除去叶白,然后
坐得渔翁之利,凭三位的聪明才智,总不会连这也想不到吧!”
  黑鼠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四把刀道:“当然是先回去找那群龟孙子,问个清楚,若是真如我所说,三位就该好好
的教训一下那群龟孙子,天下间只怕除了三位,再没有人能制服得了他们了。”
  地陀螺道:“有道理,我们天灵三怪又怎么能被人利用呢!”
  四把刀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他们,我知道他们的老窝在什么地方。”
  红鸡道:“这四把刀真是个好人,处处为我们着想,我们应该谢谢他才是。”
  地陀螺道:“有道理。”
  黑鼠道:“可是我们拿什么来谢他呢?”
  四把刀笑道:“谢就不用了,我这个人向来不计较这些的。”
  红鸡道:“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不谢怎么能行呢!来,你过来一下,我有样东西给
你。”
  四把刀道:“不会是想请我吃鸡蛋吧!我可是只喝酒不吃蛋。”
  红鸡道:“你过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么。”
  四把刀回头看了看叶白,叶白也是一脸的茫然。
  谁也不清楚天灵三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四把刀道:“我过不过去?”
  叶白道:“那就要看你敢不敢了?”
  四把刀沉声道:“天下间有什么事是我不敢的。”说完一扭头,大步向红鸡走了过去。
  四把刀暗中将真力贯注于双掌之上,万一这天灵三怪耍什么把戏,自己也好应付。
  四把刀在红鸡前面一丈外便远远的站住身形,道:“有什么东西就快拿来吧!免得误了
正事。”
  红鸡神秘的一笑道:“四把刀,你真是天下第一号的大混蛋。”语音未毕,一只肥大的
巴掌已狠狠的掴在了四把刀的脸上。
  四把刀一直站在离红鸡很远的地方,就是怕这些怪物突施暗手,他听到红鸡的话时,脸
已经传来一阵麻辣辣的感觉。
  四把刀的武功和反应能力都可算列入江湖顶尖高手之列,他分明已看见红鸡的手向自己
袭来,可是他竟还是躲不开这一掌!
  这红鸡的出手太快,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四把刀捂着脸,一时间竟惊得目瞪口呆!
  黑鼠和地陀螺两人齐声大笑,道:“这小子竟把咱们天灵三怪都当作浑人,想像猴子一
样耍咱们,可笑,真是可笑!”
  两人越笑越得意,已经笑得弯下了腰。
  红鸡眼中带着嘲讽的笑意,道:“你若是不服,可以再来试一试。”
  黑鼠从红鸡的篮子中摸出两个鸡蛋,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试的好,这老鸡婆是我们
三人当中轻功和身法最快的,这个亏你可吃不起。”
  红鸡使劲的拍了下黑鼠的手,道:“你这该死的老鼠,又来偷吃我的鸡蛋。”
  四把刀平时虽然总爱惹事生非,但又几时受过这样的冤枉气,不由得目眦俱裂,吼道:
“原来你们一直在耍我,是不是?”
  红鸡笑道:“是又怎么样,只可惜你知道的有些晚了。”
  地陀螺道:“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自作聪明呢!而且你的运气也实在是糟透
了,我们虽然有时会疯疯颠颠,但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你想耍我们的时候,也正是我们清
醒的时候。”
  四把刀眼睛都红了,他一向只打别人的脸,还从来没有人碰过他一下,从来都没有。
  四把刀吼道:“他妈的,我非劈了你们!”
  黑鼠阴恻恻的一笑道:“好,好极了,我可以借你两把刀。”说着从腰后抽出两把刀,
往前一递,道:“来呀!还不快过来。”
  四把刀望着黑鼠手上的两把刀,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仿佛肚子猛的被人踹了一脚,身体
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叶白看见那两把刀,也不由得失声惊呼,黑鼠手中的两把刀其薄如纸,鲜红的刀衣,闪
着寒光,赫然正是四把刀永不离身的那两把刀!
  叶白一直注视着天灵三怪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绝难逃过叶白的眼睛,可黑鼠是什么时
候偷走这两把刀的?
  四把刀的眼中充满了愤怒,痛苦和绝望,冷汗早已湿透了脊背。
  看着与他朝夕相伴了十几年的刀,他竟没有勇气伸手去接,仿佛这两把刀从来都没有属
于过他……
  四把刀突然狂嘶一声,振臂凌空而起,直向红鸡扑去。
  世上还从没有人敢这样侮辱过四把刀,从来也没有。那些侮辱过他的人现在都已经变成
死人。
  四把刀是不是也准备去死?
  叶白想去阻止,已经太晚了,更何况世上本就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四把刀。
  他了解四把刀,就算别人在他的脖子上砍上一百八十刀,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每
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四把刀表面上硬得像块石头,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知道他内心的世界
呢?
  四把刀凌空一击,势若雷霆,双拳双脚齐展,五拳七脚已全部袭向红鸡的太阳穴,这正
是大洪拳中最凶猛,最刚烈也最霸道的一着杀手。
  四把刀的刀法出神入化,江湖中很少有人见他真正使过拳法。大洪拳虽然是种极为普通
的拳法,招式更是平淡无奇,但这一击的威力却不亚于两把薄刀在他手中的威力。
  四把刀这一次真的被激怒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情急之下也会动手杀人,更何况
是四把刀这样的高手!
  这一击之威力实不是语言所能形容。
  红鸡还是远远的站在那里,她的动作永远都是那么滑稽可笑,可就在四把刀的拳头在她
太阳穴不及三寸的时候,她臃肿的身躯突然向外滑去,紧接着四把刀闷“哼”一声,人已如
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坠去。
  人影一闪,叶白已经拦腰稳稳的将四把刀托住,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在四把刀的胸前,正有一滩粘粘的浓汁一样的东西在滴落着,那竟是一枚鸡蛋!
  黑鼠正笑望着四把刀,他手中的鸡蛋已只剩下一枚。
  用一只普通的鸡蛋,就能把四把刀这样内力深厚的高手击成重伤,黑鼠的腕力又是何等
的可怕!
  四把刀捂着前胸,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双腿一软,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四把刀眼中喷
着愤怒的火焰,剧烈的喘息着,脸色蜡黄。
  叶白冷笑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为何要下此毒手?”
  红鸡笑道:“不错,我们要找的人是你,但我们也不得不教训他一下,若是我们对他下
毒手他早就死了。”
  她说得不假,黑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四把刀的双刀,当然也能从容的偷走四把刀的
脑袋。若是下毒手,四把刀真的已经死了。
  叶白道:“你们已经打伤了他,你们还想怎样?”
  黑鼠道:“剩下的事就是你和我们之间的事了。”
  说完,“啷当”一声,将双刀丢在了地上,道:“这种废铁带在身上实在是难受,我看
不如扔了算了。”
  四把刀望着这两把熟悉的短刀,目光已变得说不出的空洞呆滞。
  叶白道:“以前我一直以为别人怕你们,是怕被你们缠上,现在才知道原来并非如
此。”
  红鸡道:“哦!”
  叶白道:“我一直以为白虎堂的堂主聋哑老人已经够阴毒,没想到你们比他更可恶。”
  黑鼠不怒反笑道:“是么!你见过聋哑老人?”
  叶白道:“当然。”
  地陀螺道:“叶白,你用不着像四把刀一样想挑拨我们和白虎堂的关系。就算没有白虎
堂这些事,我们也早就想找你了。”
  叶白道:“找我?”
  红鸡道:“不错,你还记不记得一年以前你曾打死过长白双虎?他们是我们天灵三怪仅
有的两个爱徒。你说这笔账我们该不该和你算呢?”
  叶白哂然一笑,道:“若是知道你们和长白双虎有这层关系,我也许早就会去天灵山
了。”
  黑鼠淡然道:“错已成,你就算去负荆请罪,我们最多也只会留你个全尸而已。”
  叶白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去负荆请罪。”
  黑鼠怒道:“你……”
  叶白道:“我一直在想能教出长白双虎这样孽徒的人会是什么人,现在我才真正知
道。”
  地陀螺拊掌道:“叶白,有胆识,我们久居天灵山,已不妄动嗔念杀戒,但为了你,我
们倒可以破例一次,这也算是你的荣幸。”
  叶白道:“你以为凭你们可以杀得了我嘛?”
  地陀螺大笑道:“都说叶白比猴都精,现在竟也会问出这样蠢的问题,有趣,真是有
趣。”
  叶白只是静静的望着天灵三怪,默不作声。
  红鸡道:“很久没有人敢跟咱们这样说话了,恐怕再过二百年也找不出第二个。”
  黑鼠道:“谁说找不出第二个,你们难道忘了,白头翁就曾与我们对过三掌而未露败
象。”
  地陀螺道:“那些事不提也罢,现在还是想一想怎么整治这狂妄自大的小子吧!”
  黑鼠道:“徒弟死得实在太冤枉些,等咱们解了心头之恨再将这小子交给堂主,你们认
为如何?”
  叶白回过头看了看四把刀。
  四把刀微闭着双眼,但情绪已稳定了下来,叶白不由得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他只希
望天灵三怪莫要卑鄙的去对付四把刀才好。
  四把刀突然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双刀,大笑道:“叶白,我他妈的没事,你一定要替我
好好的收拾这三个老怪物,不要留情。”
  在与叶白目光相对的一刹那,四把刀好像突然又恢复了往昔的豪情。
  四把刀也知道此战的凶险,他又怎肯让叶白稍有分心呢!
  他宁可把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埋藏在心中,让自己一个人承受。
  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胸襟!
  叶白望着四把刀感激的一笑,复又转过身,冷冷的望着天灵三怪。
  ——自己能不能战胜天灵三怪?
  ——今天到底是生是死?
  叶白实是全无半点把握,但他今天只能一战——生死一战
  ——为了正义,也为了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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