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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骅骝》


第 九 章



  君山匪徒纷纷拼死窜出屋外,四个粉头娇娃发出尖呼锐嘶奔出。 
  却不料埋伏在店外的丐帮的门下截住,展开激烈拼搏。 
  铁背仙猿杨玉龙一身绝学,却急忙图逃,拳指腿同时疾攻而出,奇奥狠辣。 
  南宫鹏飞不愿有所失误,施展神奇手法以快制快,暗蕴天罡指力,突然大喝一声:“倒
下!” 
  杨玉龙突然感右手脉门要穴上似为毒蜂蛰了一下,刺痛过後,一阵飞麻循著行血攻向内
腑,不禁面色大变,额上汗出如雨,身形踉跄倒退倚壁如同软蛇般颓了下来。 
  南宫鹏飞正欲抓起杨玉龙,忽耳门外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且慢!” 
  只见一个身著锦袍,腰系丝带中年人疾飘而入,门外隐隐可闻丐帮与君山尚在拼斗。 
  南宫鹏飞不禁一怔,只觉此人约四旬开外,面白如玉,三绺黑须,神态庄肃,不怒而威,
肩上斜搭著一支九孔笛。 
  此人伸出手指道:“他就是杨玉龙,虽蔽住本来面目,却仍有破绽。” 
  南宫鹏飞点点头道:“这个在下早就知道了。” 
  锦袍人似为赞许南宫鹏飞诚实无欺,泛出一抹笑容,颔首道:“彼此都是有心人,兄弟
慢了一步,不过尊驾如允兄弟不情之求,将杨玉龙让与兄弟,必有厚报。”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杨玉龙竟是如此重要麽?” 
  锦袍人哈哈大笑道:“你我都知杨玉龙重要,尊驾何必作此违心之论。” 
  南宫鹏飞冷冷答道:“在下与杨玉龙纯属私仇,费尽心机才能到手,你我夙昧平生,相
求之事,歉难应命。” 
  锦袍人淡淡一笑道:“那么兄弟只有强行出手,不许尊驾将杨玉龙带走。” 
  南宫鹏飞忖思不出这锦袍人是何来历,但可断言绝非君山之友,自己决不能容此人将通
盘大计破坏,以蚁语传声丐帮弟子道:“君山门下不容半个漏网,事成後觅地藏起,此处由
我只身一人应付。” 
  锦袍人见南宫鹏飞久久不答,只道对方有转圆之意,微笑道:“尊驾主意拿定了无有?”
  南宫鹏飞冷冷答道:“阁下怎能强人所难。” 
  锦袍人面色一变,左掌圈胸推出,右手疾如电光石火向杨玉龙抓去。 
  这两式用得极为神奥,攻其必救,南宫鹏飞倘不让杨玉龙劫走,则非伤在他那掌力之下
不可,否则杨玉龙必落在锦袍人手中。 
  那知南宫鹏飞竟看穿锦袍人心意,右掌望锦袍人乳中穴横切推下,掌中带指,劲风若箭。
  锦袍人不禁大惊,料不到南宫鹏飞竟然不顾自身之危,施展两败俱伤狠招,情不由主地
双臂飞撤,移步躲身避开南宫鹏飞一击。 
  南宫鹏飞大喝一声,掌式绵绵攻出,疾如奔雷,幻起漫空掌影,罡风潮涌。 
  锦袍人心头微震,双掌抢攻而出,招招都是奇奥绝伦。 
  两人互争先机,转瞬已走过了三四十招,双方虽无胜负,但均感心头暗骇,因南宫鹏飞
只觉此人武功博奇玄诡,相生互克,出人意表,如非施展恩师奇学早就落败。 
  锦袍人忽大喝道:“住手!”身形疾飘开去。 
  南宫鹏飞道:“阁下尚有何赐教?” 
  锦袍人道:“请问尊驾来历?” 
  南宫鹏飞略一沉思,微笑道:“碍难奉告!” 
  锦袍人双眉浓皱道:“那么尊驾知否兄弟来历?” 
  南宫鹏飞道:“在下用不著知道。” 
  锦袍人面色一变,从怀中取出圆如雀卵,紫芒流转之物,托在掌心,道:“尊驾可知此
是何物!” 
  南宫鹏飞望望锦袍人掌中一眼,冷冷答道:“此乃风雷堡主雷震子独门暗器‘子母雷
珠’,但阁下并非风雷堡主,莫非依恃雷珠逼使在下屈让麽?”说著倏地亦取出一颗“子母
雷珠”,与锦袍人一般无异。 
  锦袍人不由骇然变色,目泛森冷寒星道:“兄弟乃风雷堡副堡主铁笛居士梁文燕,尊驾
何来子母雷珠?” 
  南宫鹏飞闻知此人竟是风雷副堡主梁文燕,不由心中生了一个主意,故作哦了一声道:
“原来阁下就是风雷堡梁副堡主,在下失敬了,不瞒梁副堡主,这颗‘子母雷珠’实是友人
转赠,但友人系夺自催魂伽蓝丁大江之手。” 
  梁文燕不由面色大变,沉声道:“尊驾此言是真?令友姓名可否见告?”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是否真实,端凭梁副堡主相信与否,在下用不著梁副堡主听信,
不过在下友人姓名却末便奉告。”说著面色一寒,沉声接道:“你我均有子母雷珠在手,最
多两败俱伤而已,何况副堡主武功虽高,也未必稳操胜算。” 
  梁文燕只觉怒火腾沸,目中暴射杀机,忽长叹一声,黯然神伤,道:“想不到梁某一步
之差,致误了大事。” 
  南宫鹏飞诧道:“梁副堡主何能辨识已变易形貌的杨玉龙?” 
  “梁某在君山就一直暗中紧蹑其後……” 
  南宫鹏飞点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梁文燕望了南宫鹏飞一眼道:“尊驾明白什么?” 
  南宫鹏飞道:“因川南三煞之死,杨玉龙适在龙驹寨,大煞洪逵又惨死在杨玉龙毒手之
下,是以盛传杨玉龙与失物大有关系,故副堡主奉命潜入君山大寨,但因他矢口否认,又以
幼弟作为人质,请求寻回失物以洗涤不白之冤,故犹疑不决,一路尾随其後,却察出他别有
用心,为此不愿在下从中作梗,否则非一番心血尽付诸东流了。” 
  梁文燕冷笑道:“尊驾宛若亲眼目睹般,梁某自愧不如,但与尊驾何干?” 
  南宫鹏飞道:“在下尚有要事待辨,恕难再与副堡主作无谓纠缠,其实在下念在武林同
道份上,意欲奉告二事,既然话不投机,在下也不愿枉费唇舌了。” 
  梁文燕在风雷堡内素有知事之明,更从善如流,毫无其他成名江湖人物狂妄暴戾,刚愎
自负的习气,心知南宫鹏飞话中有因,忙改颜抱拳笑道:“梁某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冒犯
尊驾,望乞见谅。” 
  南宫鹏飞亦抱拳还礼道:“久闻梁副堡主虚怀若谷,待人恩泽,风雷堡主名震大漠,威
望江湖梁副堡主功不可没……”说著望了天色一眼,接道:“梁副堡主如信得过在下,请另
择隐蔽之处叙谈。” 
  梁文燕道:“但凭尊驾!” 
  南宫鹏飞抓起杨玉龙掠出,与梁文燕租一无人小舟娓娓倾谈。 
  梁文燕闻及少堡主雷洪武已受催魂伽蓝丁大江无形奇毒所制,不禁大惊失色道:“尊驾
之言是否是真?” 
  南宫鹏飞道:“副堡主奉命来中原时,想必系与雷洪武同行……” 
  “不错!”梁文燕答道:“中途因事分手,如今雷少堡主不知有性命之忧么?” 
  南宫鹏飞道:“此刻雷少堡主已赶返风雷堡去了,他为奇毒所控,贵堡必有剧变,事实
究竟如何,恕在下不得而知。” 
  梁文燕面色大变。 
  南宫鹏飞继又叙出大别七剑府内邓公玄亦为催魂伽蓝所算,幸为灰衣老者施展五行绝命
针惊走丁大江等情叙出。 
  梁文燕已有传闻,但无南宫鹏飞如此详细,道:“这灰衣老者无疑为毒手残害川南三煞
主凶,此人真正来历是否已查出一线端倪。” 
  南宫鹏飞摇首道:“因事不关己,在下仅由友人告知,却无法追究,但在下却可断言杨
玉龙未必知晓内情,不过受人利用而已,目前梁副堡主当务之急须兼程赶返风雷堡,严密侦
视雷洪武举动。” 
  梁文燕矍然立起,抱拳谢道:“蒙不吝见告,梁某感激不浅,梁某立即赶回,不过……”
说时望了杨玉龙一眼。 
  南宫鹏飞忙道:“君山小贼实与川南三煞之死无干,倘副堡主不信尽可逼问,但须杀之
灭口,但副堡主须守口如瓶,将今日之事丝毫不露,以免引起血腥浩劫。” 
  梁文燕神色凛然说道:“这却是为何,君山小贼有如此重要麽?” 
  南宫鹏飞道:“君山老贼将幼子送质于少林,如此做法端为了将七大门派倚作护符,在
事实未水落石出之前,绝不能强人入罪,副堡主若对杨玉龙既不能杀,又不能放,则无异替
风雷堡树下了强仇大敌,内忧外患,永无宁日。” 
  这一番话虽未明言,暗暗中指点得极为明白,杨玉龙身後尚有七大门派,若梁文燕处事
不慎,恐後患无穷。 
  梁文燕矍然立起,抱拳目露感激之色道:“一语点破梦中人,但愿他日青山不改,有缘
相见。”说著飕的掠出舟外,施展登萍渡水轻功,晃了几晃消失在夜色茫茫中。 
  南宫鹏飞挟著杨玉龙离舟登岸奔回燕京。 
  ………… 
  辣手人屠庞洪离了王秋和宅中,向天桥走去。 
  天桥为龙蛇杂处之所,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从朝至晚,充斥其间,庞洪走入一家四合之
院,登上小楼推门而入。 
  谁也不知君山临时总坛设在此处,只闻门内传出低沉语声道:“庞贤弟,王秋和尚未找
出藏处么?” 
  庞洪答道:“尚未找出,但王秋和似已找出端倪。” 
  “剑在何处?” 
  “似在宋夫人佛堂内?” 
  “从何而知!” 
  “佛堂内蚊蝇不生,显然剑在佛堂内,但遍觅无著,小弟意欲今晚潜入宋宅探明。” 
  “慢著!”君山老贼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由王秋和探明下落,经他的手带
出宅外神鬼难察,贤弟且请按忍。” 
  室内默然须臾,只见一瘦小黑衣汉子飞跃登楼,擎指轻敲门环。 
  君山老贼沉声道:“进来!” 
  那黑衣汉子掠入躬身禀道:“少寨主昨晚在沧州被不明身份凶邪围袭,不慎失手被擒掳
去。” 
  君山老贼与辣手人屠庞洪不禁大惊失色,庞洪道:“你从何而知?” 
  那汉子禀道:“少寨主随行弟兄无一幸免,仅高明身负重伤佯装昏厥才逃去一死,租一
骡车星夜兼奔入京……” 
  “高明现在何处?” 
  “现在福清客栈,因其内腑重伤,一路震荡过甚,口喷黑血已是奄奄一息不治,据高明
说擒走少寨主之人似是邓公玄门下。” 
  辣手人屠庞洪面色一变,喝道:“速领老夫前往福清客栈!” 
  两人急急赶往福清客栈内,走进一间暗房内,只见一人躺在榻上,口角溢血,面目怒瞪。
  庞洪唤道:“高明!” 
  并无回声,空气中弥漫血腥气味。 
  庞洪亮开火招,一道熊熊火光升起,只见高明嘴唇翕张,却黯哑不能成声,庞洪一掌紧
按在丹田气穴上。 
  高明突精神一振,断断续续说出三字:“华……严……寺……” 
  辣手人屠庞洪闻言立即转身疾如闪电掠了出去。 
  瘦小黑衣汉子忙取出一粒药丸喂在高明口中,道:“你我快走!” 
  华严寺距京城南郊三十里,深处山谷中,古木参天,殿宇宏放僧舍清幽。 
  辣手人屠庞洪调集洞庭高手赶来华严寺,深入林木葱郁中,忽闻朗朗大喝道:“来人止
步。” 
  只见两株连打接柯巨松之後闪出一锦衣大汉,貌相彪悍,背搭一只判官笔,目光炯炯,
打量庞洪等人两眼,道:“寺内现有官府,奉令游人止步。” 
  辣手人屠庞洪冷笑道:“名山古刹,十方胜地,怎能禁人喧拜,我等草野之身,不受官
法所拘。”说时缓缓向前逼去。 
  那锦衣大汉似察觉庞洪来意不善,判官笔倏地离肩点出,震出三点眩目银星,袭向庞洪
心腹要害大穴,冷笑道:“你是在找死!” 
  林中突纷纷掠出甚多锦衣人,刀光震奔攻向君山匪徒。 
  庞洪发出一声慑人长笑,巨灵手奔疾如闪电抓向锦衣大汉判官笔,手法迅狠辣毒,十数
照面过去,锦衣大汉已相形见拙,险象现出。 
  这时又扑出三人合攻辣手人屠庞洪。 
  庞洪目中突逼出凶芒,发出桀桀怪笑,一招“捕风捉影”,抓住一人,拧腰一扭两手疾
分。 
  只就一声凄厉嗥呼,被庞洪生生裂成两半! 
  庞洪宛如凶神附体,手出如风,凄厉惨呼过处,又是一人惨遭裂尸。 
  忽闻一声冷笑道:“尊驾也太心辣手黑了!” 
  庞洪突感一股奇寒袭逼胸後,不禁心神微凛,疾窜开去,双掌回扫,身随掌动,抬目望
去,只见是一持剑青衣少年,目泛威棱,道:“尊驾是何来历?” 
  庞洪突发觉君山高手均陷入危境中,不禁骇然变色,狞喝道:“阁下是否就是邓公玄
麽?” 
  青衣少年剑眉一剔,冷笑道:“不错,显然尊驾是有事而来。哼!心辣手黑,血债血还,
尊驾纳命来吧!” 
  辣手人屠庞洪冷笑道:“你尚未必要得了老夫之命,邓公玄!速放出杨玉龙,不然噬脐
莫及!” 
  邓公玄闻言不禁暗暗一惊,知此人必受愚而来,但亦自知处境之危,唰的一剑,寒光电
奔刺向庞洪右臂。 
  庞洪厉声道:“鼠辈,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双掌回环劈出,劲风呼啸,催山撼岳,
砂土腾飞,威势骇人。 
  邓公玄剑出如风,寒芒流闪。 
  两人激搏猛烈之际,只听四外,闷嗥之声此起彼落,君山高手及邓公玄党羽纷纷倒下。
  邓公玄眼力锐利,见倒下之人面如金纸,情知有异,大喝道:“住手!” 
  辣手人屠庞洪亦觉出有异,纵身疾飘开去,喝道:“为何倒下之人遍体不见伤痕?” 
  忽闻阴恻恻冷笑随风传来道:“你们省悟已迟了!” 
  邓公玄闻声面色一变,喝道:“催魂伽蓝!”转身疾如闪电掠入华严寺而去。 
  庞洪忽怒道:“丁大江,你此是何意!” 
  催魂伽蓝丁大江身影疾现而出,阴阴笑道:“真乃好心无好报,如丁某不赶来,你难逃
丧身邓公玄剑下之罹。” 
  庞洪鼻中冷哼一声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丁大江毫不为忤,哈哈大笑道:“咱们无须唇枪舌剑,要知合则两利,分明两败,你尚
无丁某之助,永无法救出杨少寨主,不过……” 
  庞洪心中一动,冷笑道:“不过什麽?” 
  丁大江嘴角含蕴一丝诡笑道:“此次君山几乎高手倾巢而出,必有所为,庞兄能否见告
麽?” 
  庞洪呵呵大笑到:“我只说是什麽大事,原来为此,此无丝毫稳秘可言,端在查明指使
川南三煞主谋者及戮毙三煞劫去五行绝命针等物凶邪是谁……”说此,目中忽泛出一抹异芒,
道:“庞某正要找丁老师,可说是踏破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丁大江面色一变,冷笑道:“你找丁某则甚?” 
  庞洪道:“风闻丁老师在麻城大别七剑宅中猝施展五行绝命行之灰衣老者,事隔多日,
丁老师必有所知。” 
  丁大江道:“这要问杨少寨主了。” 
  庞洪不禁一怔,暗道:“莫非杨玉龙真与此事有关,难怪他返转君山言语闪烁,形踪隐
现无定……”猛然悟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理,若星寒剑为杨氏父子获有,则自身性命亦
恐将难保,遂望了丁大江一眼,点点头道:“好,你我暂时联手放出杨少寨主再说。”说著
目光扫视在四外,接道:“君山弟兄为无形奇毒所制,请速解救以免人手单薄。” 
  催魂伽蓝丁大江微微一笑,身形迅快加飞,逐一解救醒来,接著又将邓公玄率来手下救
醒,喝道:“老朽虽饶你等不死,但诸位须入华严寺内通知邓公玄速放出杨玉龙!” 
  邓公玄党羽明知杨玉龙未在寺内,亦非邓公玄所为,但在江湖巨凶之前不欲辩白致横生
枝节,默然不语纷纷奔向华严寺内而去。 
  庞洪忽地面色微变,道:“说不定邓公玄已乘机从寺後逃去,此刻已鸿飞冥冥,无处可
觅!” 
  丁大江阴阴一笑道:“丁某已在此华严寺外布下无形奇毒,谅他插翅难飞。” 
  庞洪冷笑道:“未必就如丁老师所言,丁老师无形奇毒亦非无往不利,大别七剑宅内为
何不顺利将邓公玄擒住?” 
  催魂伽蓝丁大江道:“长线放远鸢,还怕他飞了不成!” 
  忽闻一声森冷如冰轻笑传来道:“丁老师别来无恙!” 
  两人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高八尺重瞳虬须紫袍老者站在三丈开外。 
  催魂伽蓝丁大江目睹此人,认出是天南魔夫罗刹追魂唐天残,不禁心神暗骇,哦了一声
道:“唐老师亦赶来燕京了!” 
  唐天残微微颔首道:“唐某不慎,将五行绝命针失去,致掀起江湖是非杀劫,唐某岂能
坐视,为了追回失物,竟有劳诸位竭尽心力暗中查寻,德重心感,容日後定当图报。” 
  他们三人均是江湖巨擘,口中虽仁义道德,其实暗地勾心斗角,丁大江与庞洪暗骂道:
“口密腹剑,说得好听!” 
  但见唐天残面色微沉,注视在辣手人屠庞洪面上,淡淡一笑道:“残杀川南三煞主凶刻
已现踪江湖中,丁老师曾在麻城目睹此人形像,此人飘忽宛如天际神龙,见首难见其尾……”
  丁大江冷笑道:“你太夸奖他了!” 
  唐天残似若无闻,目注庞洪接道:“却风闻贵少寨主与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暗中
潜入京师,实有图谋……” 
  庞洪勃然大怒,厉喝道:“胡说!” 
  唐天残冷冷一笑道:“庞老师无须色厉内荏,有人亲眼目击贵少寨主与无名老人相唔,
杨玉龙若无不可告人之处,为何变易容貌,又为何被邓公玄所擒?” 
  庞洪怒道:“唐天残,你血口喷人,当心自取罪戾。” 
  罗刹追魂唐天残冷笑道:“凭你庞洪,也敢向唐某动手!” 
  庞洪目中冷出一抹杀机,寒芒疾闪,冷哼道:“庞某未必惧你!” 
  丁大江忙道:“两位休要意气之争,我等不妨入寺当面向邓公玄要人,一问杨玉龙即
知!” 
  唐天残冷冷笑道:“两位先请,唐某随後。” 
  一行人等小心翼翼进入寺内,俗大的华严寺内竟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大雄宝殿楣匾上飘扬著一方白纸,上书: 
  “青山不改, 
  後会有期。” 
  显然邓公玄已离去! 
  辣手人屠庞洪满怀懊丧,怒视催魂伽蓝丁大江一眼,冷笑道:“丁老师方才夸下海口,
在此华严寺四外山布下无形奇毒,邓公玄怎可安然离去?” 
  丁大江老脸一红。 
  唐天残突然灵机一动,道:“邓公玄莫非身怀避毒宝物么?”继又想起杨玉龙落在邓公
玄手内,杨玉龙既与无名老叟沆瀣一气,那避毒珠难免在杨玉龙怀内,由此类推,不言而
知……”遂宏声大笑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庞老师,有烦带唐某面见杨镇波老儿!” 
  庞洪心中一惊,道:“庞某不知他在何处?” 
  唐天残面色疾变,右腕迅若雷光石火抓向庞洪左臂“曲他穴”,中指戟伸,一缕劲风似
箭射出,掌中套指,辛辣诡毒,凌厉绝伦。 
  辣手人屠亦非易与之辈,身形疾闪,移宫换位,双掌一招“三环套月”攻出,柔中带刚,
不带半点风声。 
  他那掌力阴毒异常,击实人体,表面无丝毫伤痕可寻,其实脾脏全碎。 
  唐天残阴恻恻长笑,变招快攻如电,庞洪亦展开浑身绝艺,掌影泛空,攻势如潮。 
  丁大江退在一旁,冷眼旁观,默然忖思,知唐天残向辣手人屠庞洪猝然出手其中必有道
理,冀望唐天残获胜,可在庞洪口中得知端倪。 
  他乃心黑手辣之巨凶,换在昔日定须施展奇毒将双方制住,无奈连日来杯弓蛇影,已成
惊弓之鸟,何况唐天残满身均是毒器凶物,防不胜防,万一打蛇不死反成仇,为此心怀顾忌。
  蓦地…… 
  庞洪长啸一声,纵身腾空扬掌撤下一蓬白骨针,急如骤雨。 
  唐天残突哈哈大笑,一袭紫袍无风暴涨,似一只圆球般,白骨针悉数落在袍上。 
  庞洪身方沾地暗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忽瞥见鼓涨紫袍内突一溜火光电奔飞出,
暗道不好,腾空纵起,只感左肩奇痛彻骨,庞洪闷哼中一条左臂炸得骨肉横飞。 
  唐天残如飞而至,一把抓起庞洪,身形逾电掠去。 
  催魂伽蓝丁大江不禁骇然变色,踹足追向唐天残身後,转眼消失於碧翠黛绿远处。 
  ………… 
  南宫鹏飞擅於丹青之术,不知怎麽竟传入宋夫人耳中,恳宋燕彰转请南宫鹏飞赐绘一帧
佛像。 
  宋燕彰知南宫鹏飞有所为而来,怎有馀暇作画,本不允所请,被南宫鹏飞闻及立即应允
下来。 
  那日清晨。 
  南宫鹏飞在沧州赶回,返抵宋宅,於书房中捡出一卷画轴及丹青画笔向佛堂走去。 
  横越一狭长天井,穿过一所月洞门,便是一座清幽的小院,桐影榴花,檀香芳郁。 
  一四旬馀仆妇正在打扫佛堂外檐下,忽瞥见南宫鹏飞飘然走入,忙道:“佛堂重地,夫
人不准任人进入其诵经礼佛处所,稍时夫人必来,公子虽然不怕,奴婢却吃罪不起!” 
  南宫鹏飞微笑道:“无须惊怕,你现去禀明夫人,说我在此院中作画,不准旁人惊扰,
连你也不例外!” 
  那仆妇如言离去。 
  南宫鹏飞缓缓步入佛堂,只见佛堂内打扫得纤尘不染,案上磬清木鱼经卷井列有序,檀
香四溢,沁人心脾,神龛内由巧匠以百年沉檀雕刻观音善才龙女三像,涂沐光漆,丈二法身
栩栩如生。 
  南宫鹏飞目光仔细打量佛堂内景物,毫无可异之处,甚难察觉星寒剑藏於何处,暗道:
“莫非王秋和向庞洪胡诌的麽?” 
  继而又暗感不对,王秋和决不会以全家性命儿戏相赌,但王秋和又从何处察出,不禁沉
思起来。 
  他在佛堂内留连,将近一个时辰,只感毫无蛛丝马迹可寻,一筹莫展,不由心生焦燥。
  突然── 
  南宫鹏飞眼中一亮,似有所觉,泛出一丝快慰笑容,他察觉案上两只红腊烛燃倾斜方向
有异。 
  佛堂正门敞开,气流由外而内,烛焰应向内倾斜,但却倾向外,南宫鹏飞灵机一动,伸
出右掌横阻烛焰暗内侧,烛焰复正。 
  此刻南宫鹏飞已判明星寒剑确在佛堂内,他锐利目光忽凝现在千手观音庄严宝相上。 
  南宫鹏飞两道慑慑目光一敛,忽纵身提气,落在观音佛像之侧,徐徐伸出右手摸捏一只
耸直手臂。 
  只听卡嚓微响,漆裂臂断,南宫鹏飞慢慢抽开那只金臂,但见一支黝黑无光铁剑插在臂
管内。 
  南宫鹏飞知当年雕刻佛像时,并非雕匠有意将剑藏在右手臂中,而是雕匠制作不慎将手
臂折断,又是百年沉檀,无法兑换,更又雕琢费时恐获斥责,百忙中将星寒剑充作无用废铁,
装在臂管内将断臂接好,外涂光漆,掩饰得天衣无缝。 
  他此刻将星寒剑系在身旁,小心翼翼以一只竹管将断臂续好,退出佛堂外而去,由後门
出得宋宅。 
  一条狭仄胡同内并无一人,南宫鹏飞满怀著欣悦飘然走出,忽感肩头轻震,那柄星寒剑
似欲离鞘冲起,不禁一呆,知剑警慎防暗袭,暗中凝神蓄势,仍自望前走去。 
  蓦地…… 
  巷口外人影疾闪横阻著南宫鹏飞去路,只见是一麻冠背剑道人。 
  那道人面形瘦削,目光森冷如电,身著八卦道袍,面色惨白如纸,令人不寒而栗。 
  南宫鹏飞道:“道长阻住在下去路则甚?” 
  麻冠道人低咳一声道:“施主大名可否见告?” 
  南宫鹏飞道:“在下姓名与道长何干?” 
  麻冠道长阴阴一笑道:“说他无关也有关,贫道俗家姓郭,名唤郭东彦,少有人知,但
铁冠追魂郭麻冠则在武林中薄有虚名……” 
  南宫鹏飞鼻中微哼一声道:“原来是麻冠道长,在下失敬了。” 
  郭东彦接道:“贫道接奉昔年好友庞洪飞书相告,谓宋宅内藏有一柄宝剑,不逊干将莫
邪,但只宜智取,不可力敌,命贫道今日此时在此守候,他已安排内应与贫道见面……” 
  南宫鹏飞面色微变,忙道:“道长,此处说话不便,快随在下来……”身逾飞鸟同郭东
彦如飞飞向郊外奔去。 
  掠至一处荒凉无人墓地停下,南宫鹏飞道:“好险,幸亏道长遇见在下,不然自投罗网
误罹杀身大祸,庞老师已被生擒住,在下见机得快遁出宅外……” 
  麻冠道人似信非信,目中闪出一道异芒,忽地右臂迅如电光石火劈向南宫鹏飞。 
  南宫鹏飞横掌一封,两人掌力相接,麻冠道长震得右臂酸麻,气血微震,急飘身开去。
  只听南宫鹏飞道:“道长这是何意?” 
  麻冠道人目光怨毒望了南宫鹏飞一眼,道:“施主并非庞洪所言安排已妥的内应!” 
  南宫鹏飞道:“道长从何而知?” 
  麻冠道人道:“庞洪已蹈罗网,施主见机逃出,因何未见有人追踪?” 
  南宫鹏飞诧道:“在下未自承是庞洪安排的内应,却亲眼目睹庞洪被擒,庞洪言说宋府
藏有宝剑原是子虚,在下亦是受愚而来。” 
  麻冠道人倏地拔剑,震腕划出一道银弧,厉喝道:“贫道竟会受愚,那宝剑就在施主肩
头!” 
  南宫鹏飞朗声大笑道:“道长又从何而知?” 
  麻冠道人冷笑道:“因庞洪手书命贫道在後巷接应,并将宝剑交与贫道,哼,施主分明
见利忘义,意图攘为己有……”说时银弧突地成万点流萤,破空锐啸,南宫鹏飞身形全罩在
剑势之下。 
  南宫鹏飞不料麻冠道人剑招竟然如此神奇凌厉,不禁大惊,急拔剑出鞘。 
  只听一声嗡嗡出匣轻吟过处,一道墨绿光华飞出,寒气逼人,剑化“万花迎风”。 
  此乃飘花剑法中一记绝招,墨绿剑花朵朵如潮涌出。 
  金铁交击声中,只听麻冠道人闷哼一声,身形疾离开去,手中铁剑已剩下一截剑把,目
露惊悸之色。 
  南宫鹏飞大喝一声,反腕甩出一招“穿针引线”。 
  墨绿光群疾闪,势如电奔。 
  麻冠道人只觉剑招非但迅疾绝伦,而且诡奥无比,无法闪避,情不自禁地右掌横封攫出。
  麻冠道人忽发出一声凄厉惨嗥,望後倒下,横尸在地,只见掌骨已穿,透胸而过,一股
鲜血喷起三尺多高…… 
  燕京城暗潮迭涌,由於京师系首善之区,不容江湖人物掀风作浪,但震惊武林之事却在
暗中发生,更传闻纷纭,令人一夕数惊。 
  前门外三庆园茶栈内一角坐定两个青巾扎额,村姑模样少女喁喁相对低语。 
  一个须发苍白老者迳望两女桌面上坐下,低声道:“两位姑娘别来无恙,在下邓公玄。”
  二女正是谷中凤、邱慧珍两人。 
  谷中凤神色微变,低声道:“少侠千万不要露出形迹,这三庆茶园内龙蛇混杂,耳目众
多,免遭不测。” 
  邓公玄心中暗惊道:“姑娘可否见告是那些人物?” 
  谷中凤星眸中不禁泛出怒光,道:“少侠这是明知故问,眼下三庆茶园内食客中有君山
高手及其同道中人,志在搜寻少侠及唐天残。” 
  邓公玄大感震凛,低声道:“他们怎知在下必来此处。”目露不信之色。 
  邱慧珍道:“无人不知少侠擒囚君山杨玉龙藏在华严寺,实有图谋,辣手人屠庞洪率领
君山手下赶至华严寺索放杨玉龙,不料为催魂伽蓝丁大江一扰,更为南天魔头唐天残闻风赶
至,少侠虽被逃脱,但辣手人屠庞洪却为唐天残擒去……” 
  邓公玄点点头道:“华严寺俱为事实,但杨玉龙失踪实与在下无干。” 
  谷中凤道:“姑无论事实真假,但传闻言之凿凿,杨玉龙及庞洪均身负重大隐秘……”
  说著忽止口不言,两道目光注视在一正欲离开的瘦长食客身上。 
  邓公玄心中一动,道:“此是何人?” 
  谷中凤道:“此人是唐天残门下。”轻轻一拉邱慧珍,道:“我们追去!” 
  双双离坐急步追出店外。 
  邓公玄不禁一怔,欲待赶出,店小二已送上茶点,忙取出一些银两,道:“在下片刻即
转。”急步趋出,只见那唐天残门下修长的人影已远在十数丈外人丛,却不见两女身影。 
  他笃信谷中凤所言绝不致欺骗,杨玉龙来京决有所为,那麽只有找辣手人屠庞洪才可问
出真情,遂快步如飞追向那人身後。 
  城外绿野茫茫,一望无际,邓公玄紧随著那人行经一片修篁夹道小径内。 
  蓦地—— 
  只见那修长身形转了过来,此人生就一张奇丑马脸将五官拉开,更显得阴森骇人,身著
土黄长衫,阴冷如刃目光望了邓公玄一眼,嘿嘿笑道:“尊驾是跟踪兄弟麽?” 
  邓公玄本想反唇相讥,自忖与其争执不下到反不如承认来得乾脆些,遂朗笑一声道:
“朋友委实料事如神,但在下绝无恶意,有烦带路去见唐老前辈!” 
  那人不禁面色微变,阴恻恻一笑道:“家师僻性怪异,他要见你,你就百计闪避也无法
躲开,如不允见你,恃强动武恐罹杀身之祸。” 
  邓公玄淡淡一笑道:“若在下当面告知‘五行绝命针’真实下落,令师也不愿与在下相
见麽?” 
  瘦长个子面色又是一变,沉声道:“但愿尊驾所说是真。” 
  邓公玄正色道:“令师名震南天,武功超绝,在下只身一人,焉敢以性命当作儿戏。”
  瘦长汉子只觉此言委实有理,鼻中冷哼一声道:“尊驾请随兄弟来吧!”转身施展身法
掠去,竟是愈奔愈快,去势如风。 
  由京北行,乃燕山山脉,邓公玄随著那瘦长汉子疾奔如飞,渐入碧峦翠谷中。 
  瘦长汉子忽停步回望,只见邓公玄仅距身後七尺,不禁微微一愕,道:“尊驾轻功不
弱!” 
  邓公玄道:“朋友谬奖!” 
  那人道:“家师就在此处不远谷中隐迹,尊驾姓名请赐告,以便禀明家师……” 
  言尚未了,突见一块山石之後如风闪电掠出三条白色魅影,悄无声息落在瘦长汉子之前,
现出三个无须森冷如冰的白衣人,右腕疾动,寒光如电,两柄短剑指在瘦长汉子两处要害穴
道上,只听阴寒如冰冷笑道:“佟环,速领我等去见唐天残。” 
  其中—白衣人短剑疾弧,指向邓公玄,却蓄势不吐。 
  邓公玄冷冷答道:“在下亦是来见唐天残!” 
  那白衣人道:“似尊驾如此来见唐天残,只恐尚未见到,命已断送无常了。”语声低沉
冰寒,令人入耳战栗。 
  邓公玄朗笑道:“那也不见得,但在下到要瞧瞧三位如何面见唐天残。”说时暗中打量
三白衣人,只觉三人年岁已不轻,至少也在五旬开外,但颔下光滑无髭,鬓发似已染过,未
见一茎白发,大阳穴突高,精芒内敛,武功似高不可测,暗暗纳罕不止,忖道:“这三人是
何来历?显非良善,自己不妨采取观望态度,静俟情势演变。” 
  此刻,佟环面色大变,目中怒光逼射,厉声道:“三位是向家师寻仇麽?” 
  一唇角长有一颗豆大黑痣白衣人阴森森一笑道:“我等与令师并无仇怨,但面见令师却
不可不防他心辣手黑,反脸无情。” 
  佟环冷冷一笑道:“那麽请随在下来吧!”转身大踏步走去。 
  一双白衣人紧随著佟环,唇有黑痣的白衣人却与邓公玄联袂同行。 
  邓公玄见此人监视甚严,淡淡一笑道:“朋友,你把在下看得很紧未免舍本逐末,须知
三位朋友已身入险伏中,且不可稍有旁鹜分心,免遭不测。” 
  那白衣人闻言一怔,四外凝目巡视,只见翠翳出谷中似笼罩著一片薄雾,别无异状,正
欲冷笑讥言邓公玄危言耸听,突见佟环发出哈哈大笑,身形疾闪无踪。 
  紧随佟环的一双白衣人不料竟在眼前略无遮蔽之处失踪,不禁心神大感震凛。 
  只闻森冷长笑腾地,荡回山谷,令人心神欲飞。 
  半晌笑声才住道:“你等来此求见老夫则甚?” 
  邓公玄道:“近闻唐前辈擒住辣手人屠庞洪,意欲与庞洪当面问明一句话,是则……”
  “问明什么?尊驾心中之话最好暂时隐忍。” 
  “问他杨氏父子潜隐之处。”邓公玄胡乱答话,一心想察出奇门破解之法。 
  唐天残冷哼一声道:“老夫已问出了,不用枉费心机,四位请在此歇息片刻,俟老夫燕
京返回时再作长谈。” 
  言罢寂然无声,邓公玄微微一笑,倚在一株大树旁坐下瞑目沉思。 
  三白衣人知陷身禁制,不由心中大感焦燥,互望了一眼,转身奔出。 
  甫一掠出数步,猛然一片排空如山潜劲撞来,眼前景物倏变,浓雾郁勃滚滚涌生,弥漫
眼目。 
  邓公玄忽睁眼冷冷笑道:“三位别妄想图逃,不如待唐天残擒来杨镇波再作计议,可惜
在下一番心机图谋,却被三位一扰顿成幻梦空花。” 
  唇有黑痣白衣人,自露疑容,诧道:“尊驾图谋,与我等何干?” 
  邓公玄淡然轻笑道:“事已成过去,多言无益,三位且养精蓄锐,稍时当有激烈拼搏。”
  三白衣人果然不再言语,六道目光频频巡视四外,表面上镇静如恒,但掩不住内心之激
怒愤懑。 
  邓公玄本以为谷中凤、邱慧珍两女一路暗随而来,不能见危不救,必邀约能手赶来相助。
  他心内思潮起伏不定,纷乱如麻,唐天残不急於问明自己“五行绝命针”下落,分明已
察出自己用心,更唐天残获知辣手人屠庞洪吐露杨镇波父子隐秘,急於赶往燕京,显系异常
重要,不禁暗生急燥…… 
  ………… 
  谷中凤、邱慧珍藉追踪佟环避开邓公玄纠缠,忽发现邓公玄亦离开三义园匆匆追来,急
扯著邱慧珍跃入一条僻巷内,道:“邓公玄已赶来了,你我不如改弦易辙回去了吧!” 
  邱慧珍诧道:“回去!去那儿呀?” 
  谷中凤柳眉一扬,娇笑道:“自然回转南宫少侠兄长家下,守候南宫少侠,我想他已返
回燕京了。” 
  邱慧珍目露诧容道:“难道姐姐不回白鹭崖了麽?” 
  “谁说不去。”谷中凤道:“但不知他是否能与我等同行。” 
  邱慧珍知她情有独锺,也不再言,随著谷中凤东转西弯,走向一家恒泰兴布庄。 
  对街旁下正有两道锐利目光注视著二女後影,这人正是南宫鹏飞,与身旁蹲著一个鸠衣
百结老化子低声道:“他们不是谷中凤、邱慧珍麽?怎不赶回白鹭崖,去家兄店内何为?”
  老丐微笑道:“她们向令兄自承与少侠交厚莫逆,已在恒泰布庄内住了两天了。” 
  南宫鹏飞不由愕然。 
  只听老化子又道:“看来少侠不知情,崔湘蓉余翠娥两位姑娘已先後到达府上,尤其余
姑娘自称与少伙已订下鸳盟,令尊令堂煞费苦心,为诸位姑娘分别安排住处……” 
  南宫鹏飞未待老化子言毕,忙道:“在下不愿回家了。” 
  老化子闻言不禁一呆,道:“本门弟子已奉命诱骗杨镇波赶来……” 
  南宫鹏飞忙道:“我们迎上,不让杨镇波前来恒泰兴就是,说著身形一晃穿入僻巷内……
  那大四合院後小楼上君山总寨主混江金龙杨镇波坐卧不宁,只觉心惊肉跳,来回踱步,
暗道:“莫非我儿遭了什麽祸事麽?” 
  只听窗外传来庞洪语声道:“寨主速出,此非善地,迟则不及。” 
  杨镇波面色大变,呼地一掌震开木窗,身如脱弦之弩疾射而出,翻上屋面,凝目望去,
但见辣手人屠庞洪在五七丈外屋面上向自己招手,毫不迟疑,向庞洪掠去。 
  庞洪不待杨镇波掠近,立即腾空扑出,一前一後,宛如流星划空出得城池。 
  杨镇波忙道:“贤弟,我儿出了何事!”察出庞洪仅剩下一只手臂,面色一变。 
  辣手人屠庞洪满脸苦笑道:“寨主,小弟已遭唐天残毒手所制,寨主暂择地秘藏,俟向
王……”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庞洪,你是不要命了麽?” 
  辣手人屠庞洪闻声不禁脸色惨变。 
  杨镇波循声望去,只见唐天残寒著一张脸立在三丈开外,冷冷说道:“杨兄,别来无
恙。” 
  语声森寒低沉如冰,令人战栗。 
  杨镇波冷笑道:“唐兄,你我无仇无怨,为何施展霹雳梭炸断庞贤弟一只手臂。” 
  唐天残道:“他自取其祸,怨不得唐某,杨兄,令郎现在唐某处,你如不想今郎丧命,
立即随唐某一往。” 
  杨镇波闻言机伶伶打一寒颤,怒道:“我儿何辜?” 
  庞洪厉声道:“寨主,令郎不在唐天残手中。” 
  唐天残道:“在何人手中?” 
  “邓公玄!” 
  “是你亲眼目睹麽?” 
  庞洪不禁无言。 
  杨镇波道:“我儿何罪?” 
  唐天残阴阴一笑道:“令郎是唐某所救,怎道唐某所害,岂不令好朋友寒心。” 
  庞洪厉喝道:“寨主别听信他谎言!” 
  杨镇波不由得呆住,他舐犊情深,高声道:“唐兄欲有所求,倘犬子安然无恙,杨某力
之所及无不如命。” 
  唐天残不禁朗笑道:“究竟杨兄是一寨之主,出言如山,唐某当然有所求,不过唐某先
将令郎送在杨兄手中再说。” 
  杨镇波道:“那麽杨某就在此恭候就是。” 
  唐天残面色微沉道:“令郎身受重伤,经唐某救出,点了十二处穴道,并服下独门灵药,
但须静养七天不能动弹,恕唐某有所碍难。” 
  杨镇波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唐天残已无五行绝命针,岂奈我何。”点点头道:
“唐兄乃武林成名人物,必不我欺,请带路吧!” 
  唐天残微微一笑,转身飘然如风走去。 
  杨镇波正欲招呼庞洪同行,不知何时庞洪已倒地气绝丧命,由不得面色大变,施展百步
凌风之行,赶上天南魔头唐天残,冷冷说道:“唐兄未免太心辣手黑。” 
  唐天残回首一笑道:“庞洪并非死在唐某霹雳梭,而是丧命催魂伽蓝丁大江奇毒暗器
下。” 
  杨镇波怒道:“这话杨某不信。” 
  唐天残哈哈大笑道:“唐某又非懦夫,焉有不承认之理。” 
  杨镇波因非目击,无法再加斥责,随著唐天残疾奔如飞而去。 
  片刻时分,奔入幽静优美山谷中。 
  一条身影迎面飞落,现出一个黑衣劲装汉子,神色惶惧道:“杨玉龙又为邓公玄劫走,
不过却已陷身奇门禁制中,奇门内另有三白衣人早陷身在内,属下等不敢妄动,恐危及杨玉
龙性命。” 
  唐天残面色一变,向杨镇波道:“唐某所言如何,究竟令郎身怀什么重大隐秘,成为众
矢之的。” 
  杨镇波道:“此乃无中生有之事,中伤流言,焉可听信。” 
  唐天残笑笑道:“唐某并非歹意,邓公玄剑法超绝,除了五行绝命针唐某无法稳操胜
算。” 
  杨镇波道:“唐兄请领杨某一见邓公玄。” 
  唐天残注视了杨镇波一眼,点点头道:“杨兄如不面见邓公玄,永无听信唐某之言。”
  杨镇波随著唐天残转过一道弯谷,眼前云气猛生,弥漫眼目。 
  只听唐天残道:“云雾中便是奇门禁制,杨兄请入内循七星步法便可面见邓公玄,救出
令郎须以智取。” 
  杨镇波道:“多承指教了。”在怀中掣出一根银丝蛟筋鞭,可柔可刚,鞭鞘拖出一只三
棱钢刺,信手一晃,抖得笔也似地直,疾闪而入。 
  云气中突闪现一白衣人,手持一柄短剑,青虹闪跃,冷笑道:“来人站住!” 
  白衣人喝声中,混江金龙杨镇波银丝蛟筋鞭已自先发制人唰的一招“分波寻月”点出。
  杨镇波鞭法堪称江湖一绝,点、刺、震、打,均辛辣狠毒。 
  白衣人虽避开杨镇波一招奇袭,但先机却为杨镇波所占,一柄短剑无法施展开来,暂采
守势。 
  另一白衣人却疾跃过来,流芒电奔,破空锐啸,形成合攻之势。 
  双剑合璧,威力骤增,剑势宛如惊涛骇浪。 
  只听杨镇波闷哼一声,疾跃开去,左臂上中了一剑,血涌如注,染透了整个衣袖。 
  忽闻一声大喝,唐天残疾掠入阵,迅如电光石火将杨镇波救了出去。 
  杨镇波只感两白衣人剑招奇诡变幻莫测,也不知自己为何闪避不开糊里糊涂挨了一剑,
深感纳闷。 
  唐天残笑道:“杨兄如今才知唐某所言不虚了吧!” 
  杨镇波诧道:“两人中谁是邓公玄?” 
  唐天残摇首答道:“都不是!” 
  “那麽两人是何来历?” 
  “邓公玄党羽!” 
  杨镇波目露诧容道:“邓公玄乃邓尉梅隐之子,邓尉梅隐武功虽高,却算不上登筝造
极。” 
  唐天残笑道:“杨兄知否含蕴不露,心胸阴险之说麽?” 
  杨镇波不禁一怔,道:“莫非川南四煞之死与邓尉梅隐极有关连麽?” 
  唐天残面色一正,道:“正是,唐某虽然僻性偏激,心辣手黑,但却非无因而发,此次
远离天南无非因追回那件五行绝命针而来,如今,邓公玄虽被奇门禁制困住,却对之莫可奈
何,故欲向杨兄求助。” 
  杨镇波闻言大感困惑,道:“杨某何能相助?” 
  唐天残冷冷一笑道:“邓公玄年岁轻轻,却因秉赋根骨奇佳,身蕴绝学,他困在阵内时
久必察出奇门变化脱困而出,那时令郎性命危矣!”说著语声倏停,注视了杨镇波一眼,接
道:“杨兄此次北来,闻庞洪说是为了一柄古剑而来……” 
  杨镇波猛感心神大震,答道:“不错!” 
  唐天残淡淡一笑道:“风闻此剑不亚干将莫邪,犀利无匹,切金断石如摧枯拉朽,剑气
可逼十丈远近,非但如此,此剑尚有水火不侵,避邪驱毒诸般异能,为取得‘伏义图解’必
需之物。” 
  杨镇波暗道:“此必是庞洪吐露,所幸庞洪只吐露一半,他用意是使自己吐实,在未见
得我儿之前,不可说出真话!”心念一定颔首微笑道:“唐兄既然全知道了,何必多此一
问!” 
  唐天残面色微变,目中泛过一抹杀机,却一闪即隐,和颜悦色道:“却不知此剑藏于何
处,若得此剑,邓公玄必然授首无疑!” 
  杨镇波亦是老奸巨恶之徒,闻言长叹一声道:“此剑藏处只是犬子及庞洪隐约知情,故
庞洪来京多日,就是探明此剑真实下落以便盗取。”言下有怪责唐天残不该将庞洪杀死之意。
  唐天残道:“杨兄真不知么?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杨镇波正色道:“小儿危在倾刻,杨某尚敢隐密自珍麽?” 
  唐天残一脸懊丧之色,心中追悔不该将庞洪暗算身死,但如杨镇波必有不尽不实之处,
无奈阵中困住四人尚不知来历,需杨镇波吐出真言,非眼见杨玉龙不可。 
  除此之外,势必出手制住杨镇波勒逼吐实,但又恐弄巧成拙,慨然长叹一声道:“如此
唐某将无计可施了,只恐邓公玄亦需取得此剑,令郎如受刑难禁吐实,此剑落在邓公玄之手,
武林之内必有一番剧变!” 
  杨镇波心中一动,暗道:“我儿倘真落在邓公玄手中,那倒是可虑之事。”双眉浓聚,
是否吐实犹疑未决。 
  唐天残见状暗暗欣喜。 
  杨镇波忽闻蚁语传声道:“杨寨主,不要中了唐天残诡计,令郎是否落在邓公玄手内尚
不得而知。” 
  他一问得蚁音传声,不禁脸色大变,乾咳了一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犬子真要
身罹横逆,也是命该如此,唐兄威望天南,武功卓绝,若谓无法制邓公玄死命,恐无人相
信。” 
  唐天残哈哈大笑道:“唐某武功比起杨兄何为?” 
  杨镇波闻言不禁一呆,道:“杨某自愧不如!” 
  蓦地—— 
  不远处传来朗笑道:“杨寨主虚怀若谷,不愧为一寨之主。” 
  两人循声望去,只是天山名宿三绝手裘元及昆仑天池逸叟葛慕九两人飘然走来。 
  唐天残心中暗震,含笑抱拳相迎道:“原来两位也到了燕京。” 
  裘元道:“岂止我等,武林七大门派中高手多人亦纷纷赶来了。” 
  唐天残诧道:“莫非他们已查出端倪!” 
  裘元道:“那是当然,盛传唐兄独门暗器‘五行绝命针’落在一无名老叟手中,不久前
在麻城七剑府内现身将催魂伽蓝丁大江惊走,并施展五行绝命针将大别四剑毙命。” 
  唐天残点点头道:“这个唐某早有风闻,但无名老叟未必来到燕京。” 
  裘元摇首笑道:“定然来此,他一路追踪催魂伽蓝丁大江,因丁大江所知太多,从他身
上可查出‘伏义天玑图解’藏处。” 
  唐天残道:“丁大江亦已赶来燕京了麽?” 
  裘元点点头道:“不错!” 
  唐天残道:“那无名老叟两位可查出了一丝端倪麽?唐某心中已有所疑。” 
  天池逸叟葛慕九道:“唐老师是否疑心我等相熟中武林高手所扮。” 
  唐天残微微一笑道:“唐某正有此心……”突然放低语声道:“无相天君余旭大有嫌
疑。” 
  三绝手裘元呵呵大笑道:“余老师与我俩结伴同行,一路而来,始终未须臾稍离,岂可
对他动疑。” 
  唐天残闻言大感惊愕,面色一红,赧然笑道:“唐某所疑也不无道理,余老师现在何
处?” 
  忽闻风送入耳一阵大笑道:“唐老师是找我余某麽?” 
  不远处现出无相天君余旭含笑飘然走来,道:“大概唐老师指余某擅於易容,那无名老
叟谅系余某所扮,疑测不无道理,但唐老师错了一点,川南四煞之死余某至愚也绝不会在龙
驹寨附近下手。” 
  唐天残森白的长脸上红云重起,嘿嘿假笑道:“误会之处,望乞见谅。” 
  余旭微笑道:“余某倘有所误会,亦不致与唐老师相见了。”说著目光转注在杨镇波面
上,诧道:“杨兄为何落得如此狼狈。” 
  杨镇波摇首苦笑叙出原委。 
  余旭情知三白衣人,心知必是赤城山主门下,无奈他另有隐衷,佯作不知,目光向葛慕
九裘元唐天残巡视了一眼,道:“以我等五人之力不难制胜,但邓公玄是否真挟制杨玉龙在
手,不然兴师无名,自贻话柄。” 
  唐天残暗道:“陷身奇门禁制中四人均不知其来历,遑论邓公玄杨玉龙……”他本心计
至工之巨邪,冷冷一笑道:“邓公玄胸罗奇学,此一简易奇门禁制未必能困住他,杨兄又未
能当机立断,只怕此刻已挟制杨玉龙逃去取剑了。” 
  葛慕九日露诧容望了杨镇波一眼,道:“杨寨主,真有此剑麽?” 
  换在别人,杨镇波早就吐实了,但一再闻得蚁音传声示警不可吐实,心中有所警惕,见
问苦笑一声道:“此乃辣手人屠庞洪昔年未投洞庭之前曾为独行大盗,都门富豪无不光顾过,
他与小儿情谊甚洽,无话不谈,说起昔年在都门盗窃一家藏珍之所,发现珍藏册上载明有此
剑後叙明珍异之处。 
  但庞洪数入此宅迄未发现此剑,不料因他案形迹败露,立足不住,才投往洞庭敝寨,从
此隐姓埋名,自川南三煞之死震惊武林,小儿返归洞庭,庞洪无意谈及此剑珍异,经小儿耸
恿之下,庞洪方允再出盗剑,但杨某始终不知此剑落在何处,只小儿及庞洪知情。” 
  裘元向唐天残道:“我等入阵救出杨玉龙再说!” 
  唐天残硬著头皮领著裘元四人步入奇门中。 
  但静荡荡地,除云气飞幻外并无人影,显然邓公玄及三白衣人已脱困离去。 
  葛慕九道:“目前我等只有找出邓公玄行踪,才可救回杨兄爱子了。” 
  唐天残撤除禁制,裘元寻出白衣人去迹,示意众人追踪而去…… 
  ………… 
  南宫鹏飞与一名老丐目送唐天残等人消失身影後,方始脱身。 
  老丐笑道:“少侠睿智无匹,如此双方均无所获,不过武林各大门派高手均闻风赶来,
只恐行事难免遇阻。” 
  南宫鹏飞道:“我等只找出漆元章下落,获悉丁老贼密谋,其馀均无关宏旨。” 
  说时,一株巨柏之上电疾泻落如鸟般人影,现出千里独行铁丐龙霄腾,面含笑容示意南
宫鹏飞近前附耳密语。 
  南宫鹏飞俊面通红,道:“弟子遵命。” 
  龙霄腾哈哈大笑道:“那麽你就回家一行。”语音甫落,倏地潜龙升天拔起,去如流星,
转瞬无踪。 
  南宫鹏飞与老丐作别,飘然而去。 
  小红门外平畴沃野远处翠云环袖,隐隐映现庄屋楼阁,村舍井然,约莫七八十户人烟。
  南宫鹏飞家宅是一幢宽宏庄屋,前临碧水,花树掩映,似影成荫,宅内外四时之景不同,
春花竞艳,夏荷飘香,秋波镜空,冬松挺秀,均足赏心悦目令人神往。 
  其父将家宅半仿江南式样建造,匠心巧思,不落窠臼,布设雅致,不带半点俗气。 
  一个家丁模样之人正由宅门跨出,猛然瞥见南宫鹏飞形影走来,目中顿露惊喜之色喃喃
自语道:“三少爷回来啦!”疾转身躯,奔入飞报。 
  南宫鹏飞飘然走入,迳往内宅谒见双亲。 
  稍时,一青衣小童领著南宫鹏飞走向一幢飞阁,拾级登楼,娇笑道:“余姑娘,咱们少
爷回来啦!” 
  门帘一掀,余翠娥翩落惊鸿般疾闪而出,雪容花貌,美若天仙,南宫鹏飞不禁一呆抱拳
施礼道:“姐姐,你为何事先不告知小弟?” 
  余翠娥妩媚一笑道:“娘说我反正是你们家的人了,龙驹寨是非之地,不可留此,偕同
我离开龙驹寨……” 
  南宫鹏飞诧道:“岳母亦来此处?” 
  余翠娥道:“家母现暂住外婆家,完婚之日自会前来。”说此霞飞双靥,娇羞无比。 
  南宫鹏飞不由心弦怦然一颤,俊面一热,道:“闻家严说姐姐来此已半月有馀,寸步不
离飞阁,闺中无伴,未免寂寞。” 
  余翠娥格格娇笑道:“我已有闺中良友,你我进房叙坐如何?” 
  南宫鹏飞点了点头,慢步跨入室中,不禁一呆,只见崔湘蓉盈盈微笑立在床侧。 
  余翠娥笑道:“你想不到吧!蓉姐与我作伴亦有半月之久,奕棋绣花,颇不寂寞。” 
  南宫鹏飞向崔湘蓉抱拳一揖,禁不住俊面通红,道:“蓉姐,令尊好否?” 
  崔湘蓉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啦!” 
  显然,余翠娥并不知南宫鹏飞与崔湘蓉相识经过,只道途中结识,嫣然一笑道:“弟弟,
我听说你在途中一路而来,结识无数红粉知己,是否真有其事。” 
  此刻女婢已在房中桌上摆设三付杯筷,美酒佳肴次第送上,待女婢退出後,南宫鹏飞赧
然答道:“两位姐姐最知小弟并非沾花惹草之人,怎奈事非得已,须权衡当时情势……” 
  崔湘蓉道:“你别急,一面吃一面说,看来你途中所遇定然动人之极,我们洗耳恭听如
何?”说著在三人杯中斟满了酒。 
  余翠娥举杯相敬嫣然一笑道:“借花献佛,与你洗尘。” 
  南宫鹏飞仰饮一尽,敬过二女後娓娓叙出此行经过,言至麻城七剑府无名老叟以五行绝
命针毙命四剑,惊走催魂伽蓝丁大江事情。 
  余翠娥不知南宫鹏飞即是无名老叟,神色微变道:“你看真那无名老叟形像吗?” 
  南宫鹏飞道:“小弟藏身甚远,无法眼真,无名老叟追踪丁大江之际,小弟亦在後遥遥
尾随,不敢大过逼近,无奈此人身法太快,以致追失……” 
  崔湘蓉轻哼一声道:“还不是悬念谷中凤、邱慧珍安危,中途折返七剑府了。” 
  她知无名老叟是谁,有意作此醋言酸语,以免余翠娥起疑。 
  余翠娥盈盈一笑道:“谷中凤自视甚高,平素孤芳自赏,冷傲无情,想不到都堕入情网
中,邱慧珍谅必也长得天仙化人……” 
  南宫鹏飞恐二女越说难听,忙将麻城之後经过详情叙出。 
  余翠娥星眸中泛出惊喜之色道:“我爹亦来京麽?” 
  南宫鹏飞正色道:“姐姐千万不可去探望今尊,他此举必有深意在内。” 
  余翠娥颔首微笑道:“我知道。” 
  崔湘蓉忽凝视在南宫鹏飞面上道:“你该去令兄店中探望谷中凤、邱慧珍,身为女人最
知女人习性,器量狭隘,成事不足,败事有馀。”(OCR 者按:着啊!) 
  南宫鹏飞缓缓立起,道:“小弟这就去。”疾闪而出,掠离村外向京城飘然走去。 
  近得恒泰布庄,只见一骑赤兔马系在门外木桩上,不禁一呆道:“黄凤珠怎会找来布
庄。” 
  恒泰兴布庄是他二哥所置店业,南宫鹏飞微微生出不豫之意,忽瞥见对面檐下有两道锐
厉眼神逼视在红驹上,凝目望去,察出那是邓公玄。 
  邓公玄易装中年江湖人物,背插长剑,目光闪烁,似有所思,突闻一个清朗笑声道:
“邓兄别来无恙。”循声望去,见是南宫鹏飞,不禁心神猛震,面色大变,抱拳略拱,诧道:
“南官兄为何识破在下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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