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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归来》
第 一 回 丽人行
一项流言传诵江湖,震动了各地的豪雄、霸主!
数年前江湖上掀起的一次大杀劫,使数百年一直未尝平静过的江湖,出现了从未有
过的平静局面,这平静却为一项传诵于江湖的旖旎流言震起涟漪,没有人能预言这征兆
是福、是祸,但它却充满着香艳、绮丽……
它像是一阵风,突然而来留给人难忘的回忆,和深深的怀念……
它像是一缕轻烟,消然而去,未留下一点痕迹,是那般飘忽。
无数人为它疯狂,无数人为它忧虑,无数人憧憬那飘缈的奇遇,但它是那么遥远,
是那般无法捉摸,唯一能给人预测的征象,那事情必然发生在明月这夜。
有不少江湖高手,不惜为此奔波万里,希望能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但他们失败了,
也更增加了这旖旎传说的神秘。
这日,日落时分,湖南长沙府,突然掀起了一阵奇异的波动,使这座古老的名城,
笼罩了一层神秘的喜气。
威震三湘的神刀柳远,突然接到了一封红色的简帖,简帖上指明要神刀柳远亲自拆
阅。
和柳远同时接到这红色简帖的有长沙知府张人清、此人素负诗名,文采风流,不足
三十岁,由翰林院编修,外放长沙知府,除了这两个首要之外,长沙府所有的人物,和
那些走马章台,稍有文名、风流自赏的纨裤弟子,都接到一封红色简帖。
柬封上写着袖呈,亲拆,是以,接到那简帖之人,大都是亲自拆阅。
拆开封柬,里面是一张雪白的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接着此柬者,都是有缘人,今
夜二更,敬备玉液琼浆,恭候台光,请移玉城西仙女庙,手持此笺,迎月而立,自有迎
驾之人。下面署名多情仙子。
这封突如其来的怪柬,震动了长沙名城,不少接得这封怪函的人,心中都惊喜交集,
不知该如何才好,喜的是这封怪函充满着人向往的诱惑,江湖上传诵的绮丽艳事,竟然
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惊的是这函中的赴会之法一是那般诡奇、神秘,使人有着莫测凶吉
的恐怖!
且说那神刀柳远,初更过后,换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衫,暗中带了八口柳叶飞刀,靴
套中暗藏了一把手叉子,依约赴会而去。
那仙女庙在城西六七里处,是一处十分荒凉的地方,柳远赶到了仙女庙,那庙前早
已站着一个长衫福履,手执摺扇的文士。
只见那长衫文上,手中执着一张白笺,面东而立,仰脸尘昔明月,呆呆出神,正是
那简帖上规定的动作。
只听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仙女庙中突然走出来几个青衣小婢,走到那中年文上身
前,低言数语,护拥部中年文上而去。
就在那人一转身间,柳远突然看清了那中午文士,竞是紊有风流之名的府台大人张
人清,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那多情仙子,究竟是何许人物,不但和武林人物来往,
而且竟结交官府……。”忖思之间,突听一个十分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柳大英
雄,既然应邀而来,何必隐在暗处……”
柳远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好敏锐的眼光。口中却微笑接道:“在下不知如何求见,
有劳姑娘相问了。”
随着一阵迎面香风,急步走出一个玄装少女,月光下只见她面含笑意,行了过来,
接道:“柳大英雄,请过来登马上路吧!”
柳远暗中忖道:“既然来了,那就索性听她们摆布好了。”一言不发随着那玄衣少
女行去。
只见仙女庙中,几处暗影之中,分站着十几个青衣婢女;每人手中,都牵着一匹鞍
镫俱全的健马,肃立待命。
玄衣少女突然由怀中摸出一条黑色带子,说道:“委屈柳大英雄,请蒙上眼睛如
何?”
柳远略一沉吟,笑道:“尽管出手。”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展开黑中,蒙上了柳远的眼睛。
柳远觉出那蒙脸黑中包住了双目之后,竟是连一点微弱的光线也不透,心中忽觉不
对,念头还未转完,突觉双臂肘间的“曲池穴”一麻,两条手臂,顿然失去了作用。
只听柔音细细,起自耳际,道:“柳大英雄,请暂时忍耐一二,阁下乃是我们仙子
的贵宾,自会受尽优待,但此刻却不得不先让柳大英雄受点委屈,但这片刻的委屈?却
换得我家仙子半宵温存,和那旖旎难忘的轻歌妙舞,足以补偿。”
神刀柳远心中虽然有点忿怒,但人己受制,双臂穴道被点,只好强自按耐下心中的
激动,装出一付平静神情,淡淡说道:“柳某既然赴约,早已把生死之事,不放在心上
了。”但觉一双滑嫩的手掌不停在身上搜动,暗带的飞刀、匕首尽力人搜去。
那柔柔清音又在耳边响起,道:“柳大侠这些飞刀、匕首暂时由我保管,待此会终
了,再行交还,请上马吧!”
柳远被人搜出凶器,自知礼屈,不再多言,举步跨上马背,健马立时放蹄奔去。
那神刀柳远虽被点了双臂穴道,蒙了眼睛,但他对长沙百里之内的地形十分熟悉,
心中暗辨方位,算计健马奔行的方向,发觉自己正向西奔行,仍是去岳麓山的方向。
心念初动,突觉胯下坐骑忽的转了一个方向向北行去,不及十丈,又折转向西。
柳远虽然熟悉地形,但连经数十次折转之后,也被闹的晕头转向,忘了方位,不知
奔向何处,奔行的健马忽又缓了下来,一阵美妙的乐声,遥遥飘传过来。
身旁响起了一个娇如银铃的声音,道:“到了,我家仙子已然奏起了迎宾的乐声。”
但觉两时间被人拍了两掌,解开了被点的“曲池穴”。
神刀柳远舒展了一下双臂,本能的伸手去解那蒙面黑中。
就在他双手还未触及蒙面黑纱之际,顿觉眼前一亮,那蒙面黑中已被人解开。
一个美丽的青衣少女垂着长长的秀发,俏立马前,柳眉舒展,脸上喜气洋洋,手中
捧着一束鲜花,娇声说道:“小婢奉命迎宾……”
神刀柳远原来闹的一肚子气,但见那青衣少女容色如花,笑容娇稚,一肚子怒火,
顿时消失,心中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神刀柳远是何等的英雄人物,难道还真要和这些小
姑娘们生气不成……。
心中意念转动,人却翻身下马,连声说道:“不敢,不敢,有劳姑娘了。”
青衣少女脸上的笑容更见妩媚,纤纤的王指,摘下了一朵鲜花,插在柳远的衣襟之
上,笑道:“盛宴已开,佳宾已齐,只在等你柳犬侠一个人了。”
柳远微微一笑,道:“那真是失礼的很。”
青衣少女道:“小婢走前一步,替柳大侠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柳远道:“有劳玉趾,在下心中十分不安。”举步随在那青衣少女身后行去。
他心中蹩有一腔怒火,全在那青衣少女轻颦浅笑中,化作云烟散去。
穿过了一片疏落的杂林,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座五色的帐幕矗立在草地上,百盏
以上的五色彩灯环绕四周,筵席已张,佳宾满座,数十个美丽的青衣少女蝴蝶般绕奔筵
席之间,送上佳肴。
天上明月如画,人间玉女如花,加上那五色帐幕中传出的动人乐声,撩人绮思,直
疑是误入天台。
那捧花少女,缓步前导,把柳远带入了席位上。
并列两旁的首席上,已然坐着一位长衫福履的中年,正是那长沙知府张人清。
神九柳远不但在武林享有盛名,而且家产万贯,为长沙府数一数二的富豪,和张人
清甚是熟悉,当下微一欠身,抱拳说道:“府台大人。”
张人清微微一笑,道:“此时此情,只宜吟风谈月,你我之间,也该以兄弟相称才
好,柳兄请坐。”
神刀柳远道:“这岂不折煞在下么。”
张人清答非所问的接道:“人生几得月当头,柳兄快请入坐,莫负今宵好月光。”
此人豁达不羁,不拘小节,一派名士气度。
那神刀柳远亦是豪放人物,眼见张人情那等放荡情怀,不禁激起豪气,哈哈一笑,
大步入坐。
五色帐幕中,乐声忽然一变,弦管和鸣,轻快悦耳,十几个白衣白裙的美丽少女,
鱼贯由五色帐幕中走了出来,柳腰款摆,莲步生花,配着那行云流水的乐声,姿态动人
至极。
环伺在四周的青衣少女,齐齐移动莲步,伸出皓腕,执起酒壶,穿花蝴蝶般绕行在
席位之间,动作轻快熟练,不大工夫,每个席位前的酒杯,都斟满了酒。
一阵阵酒菜芳香,扑入鼻中。碧空如洗,明月在天,美女如花,轻歌曼舞,如梦如
幻,撩人绮念。
环坐在四周之人,初时还可自持,正襟而坐,过了片刻,都有些心猿意马,难再自
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味醇厚,直沁心肺,在座之人,不是武林中人,就是走马章台,风流自命的富豪
子弟,大都是善酒之人,但这等佳酿醇酒,竟是从未饮过,一杯下肚,无不交口称赞。
张人清放下酒杯,笑道:“只饮此一杯美酒,已不虚今夜之行……”
只听交呜弦管声,忽又一变,那随着乐声婆娑而舞的白衣少女,也随着慢了下来。
一缕清音,由那五色幕帐中婉转而出,混入了悦耳动人的弦管声中。
歌声低沉,充满诱惑,十几个白衣白裙的少女,突然分向四周席前行去,长发和衣
裙随着摇曳生姿的舞步,姗姗移动。
月光下,只见那些白衣少女,一一个个柳眉生春,星目含情,樱唇微启,玉齿隐现,
脸上是一股自惜自怜的神色,媚态横生中,混入了一抹轻愁薄怨。
像春闺怨妇,梦想远道未归的丈夫……。
像怀春少女,沉醉在情郎怀抱……。
两种大不相同的情态,混合成一种娇羞,冶荡的妩媚。
四座佳宾,都不禁为之心神摇动起来,双目圆睁,盯注那些白衣少女身上。
张人清轻轻叹息一声,道:“云鬓花颜金步摇,月明酒香舞春宵,仙子多情宠召宴,
苦无缘作护花人。”
神刀柳远又干了面前的酒,哈哈一笑,接道:“我柳远走遍了大江甫北,见过了无
数美丽的女子,但却从未见今夜中这般标致的妞儿,当直是叫人……”
突然间乐声顿住,五色幕帐中,缓步走出个绝世无伦的绿装少女。
那翩翩起舞的十几个白衣少女,已然够美,但这绿衣少女现身之后,那十几个姿容
绝世的白衣女,立时黯然失色。
她身后紧随着四个青衣垂譬小婢,前两个各抱一个玉鼎,鼎中香烟袅袅,第三个是
抱着一个琵琶,第四个双手托着一个木盘,也不知放的何物?
但见那绿衣少女行至场中,星目放射出两道奇光,环顾了四周一眼,轻启樱唇说道:
“今宵承各位赏光,贱妾未能善尽地主之谊,简慢之处,还得请诸位大度包涵……”
张人清突然起身说道:“听姑娘的口气,想来定然是多情仙子!”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多情最易成恨事,愿各位多自珍惜。”
神刀柳远接口道:“仙子既是无情,为什么飞笺召来我等?”
绿衣少女道:“满座佳宾——各有所长,有的文采风流,有的英挺动人,妾虽多情,
只有一人,如何能同时兼顾到这多佳客……”
她嫣然一笑,接道:“不过贱妾随行舞姬待婢中,尚都薄具姿色,诸位如能看得起
她们,尽管请去同坐。”言下之意,无疑说明,遍场佳丽,任君选择。
张人清哈哈一笑,道:“仙于多情,果非是浪得虚名语声微微一顿,环顾了四周一
眼,说道:“各位兄弟,咱门不能负了主人的雅意。”离坐而起,大步向一个白衣少女
行去,探手一把,抓向玉腕。
那白衣女竟是不肯闪避,任他一把抓住玉腕,口中嘤咛一声,倒向张人清的怀中。
他这一来,立时引得四座佳宾,纷纷站了起来,各自奔向一位姑娘。
那站在场中的绿衣少女,突然从一个青衣小婢手中接过琵琶,玉指拨动,挣挣几声
弦响,四周佳宾突然感觉到心头一震,迷乱的神智,忽的清醒过来。
神刀柳远突然放开手中白衣少女,大步向场中那绿衣少女行去,口中纵声大笑,道:
“多情仙子……”右手一伸,五指如钩,疾向那绿衣少女左腕之上抓去。
但见那绿衣少女娇躯一闪,轻灵异常的避开了柳远的右手,躲入另一位蓝衣少年的
身后。
神刀柳远一把未曾抓住,立时疾追过去,左手一拨那蓝衣少年,右手仍向那绿衣少
女抓去。
但闻“妈呀!”一声,那蓝衣少年,横里摔出去四五尺远,撞在另一个少年身上,
两个人一齐跌倒在地上。
那绿衣少女却轻快绝伦的闪到了另一个黑衣大汉身旁。
神刀柳远酒性已然发作,难以自制,瞧也未瞧那摔倒的蓝衣少年,疾向绿衣少女冲
去,右手疾伸而出,抓向那绿衣少女的后背。
但闻蓬然一声轻震,撞在另一只伸过来的手掌之上。
原来那黑衣大汉,眼看那美艳如花,娇丽动人的绿衣少女,行近身侧,那肯放过机
会,右手一伸,抓了过去,但那绿衣少女灵活无比,奔行的娇躯,陡然向后一仰,收住
了奔行之势,横里一闪,避开三尺,黑衣大汉伸出五指,正好击向柳远伸来的手上。
神刀柳远一心想着那绿衣少女艳丽的脊色,动人的笑靥。
再加上腹中的烈酒作怪,早已失去自制能力,眼看有人拦住了去路,不禁大怒,不
问青红皂白,呼的一拳打了过去。
那黑衣大汉的酒意,尤重过神刀柳远,也未看来人是谁。
和柳远一般心意,扬手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两人都是蓄力而发,拳势强猛异常,但闻蓬的一声大震,两人的拳头接实,
那黑衣大汉被震的向后连退三步,撞翻一个白衣少年,才拿住了桩,收注后退之势,但
那神刀柳远,也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场中形势,形成了疯狂的混乱,应邀而来的与会之人,都已忘去身份,满场追逐那
白衣少女。
奇怪的是,那些看上去娇丽柔弱的小姑娘,个个都灵活迅快,穿行在纷乱的人群中,
竟是没有一个被人抓住。
疯狂的追逐,延续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逐渐的静了下来,那些人终因是些走马章
台,吟风弄月的纨裤少年,早已累得不支倒了下去,能够勉强支撑不倒的大都是武林中
人。
只见那绿衣少女手中琵琶,弦音忽震,铮铮几声,立时又有不少人倒了下去。
琵琶弹奏出醉人的乐声,倒卧地上的人,也是愈来愈多,终于,武功最高的柳远也
摔倒地上。
场中恢复了原有的沉寂!
绿衣女停下怀抱中的琵琶,四下打量了一眼,突然格格娇笑起来。
声音清亮,静夜中传出老远。
只听那笑声逐渐不对,月光下清晰可见她顺腮而下的泪水,那笑声不知何时已变成
了呜咽的哭声。
原本是一幅充满着诱惑的画面,陡然间,变成了一片触目凄凉的景象。
那舞姿美妙,撩人绮念的白衣女,和那些执壶斟酒,轻颦浅笑的青衣小婢,一个个
都失去欢愉之色,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淡淡的忧郁,似是在她们那美丽的笑容之后,深藏
着伤心的往事。
四个玄装少女,并肩出了那五色幕帐,行到那绿衣少女身前,齐齐跪了下去,黯然
说道:“姑娘保重身体要紧。”
绿衣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四个玄装少女齐声应道:“四更过后,五更不到。”
绿衣女道:“咱们也该上路了。”有气无力的拖着手中琵琶,缓步向那五彩幕帐中
行去。
四个玄装少女,望着她缓步而去的背影,流露出无限的凄凉,每次的欢笑过后,都
无法在她心底里留下一丝余韵。
左首一个玄装少女低声说道:“我瞧咱们不用再这般胡闹下去了,由冀北到江南,
迢遥万里,阅人何止千万,但竟然无一人能获姑娘芳心,这么看来,再闹下去也是枉费
心机。”
第二个玄衣少女接道:“姑娘用情太专,根本就没有仔细的看过与会之人,这些年
来,咱们路行万里,阅过千万人,如是无一人能强过那姓杨的,我倒是有些不信。”
第三个玄衣少女道:“就算姑娘少有留心,但我却是用心瞧了,单只论倜傥风流,
那确有强过杨相公的,如是论及那清雅气质,柔中含刚的英挺风标,确实无一人能和杨
相公相提并论。”
第四个玄装少女接道:“以我瞧来,咱们也不用费上如许大劲,天涯海角的找姑爷
了,干脆去把那姓杨的抢来就是。”
左首玄装少女摇头说道:“不成,咱们去抢来杨相公,姑娘也未必高兴,何况那沈
姑娘和李姑娘岂不都要活活守寡了次?”
第四个玄装少女接道:“管它哩!只要能让姑娘高兴,理他什么沈姑娘、李姑娘守
不守寡!”
第二个玄衣少女道:“四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瞧咱们姑娘,已经是‘曾经沧
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约除了那位姓杨的之外,世间再没有她芳心暗许之人
了……”
第四个玄衣少女接道:“是啊!还是二姊明白事理,眼下咱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让那待咱们恩比天高,情比海深的姑娘,忧郁成疾,含恨而逝,一条路就是让那
李姑娘、沈姑娘守守活寡,三位姊姊请仔细的想上一想,咱们该走那条路才是?”
左首第一位玄装少女,似乎是四人中的首脑,为人也较为持重,凝目沉思了一阵,
道:“如若咱们把此意告诉姑娘,她决然不同意。”
那站在最右,也是四人中最小的一位玄衣少女,道:“为什么要事先和姑娘商量呢?
咱们先动手把那姓杨的抓来,造成已成之势,姑娘纵然在表面上责骂咱们几句,但心中
定然是喜欢的很。”
那年龄最大的玄衣少女道:“四妹,姑娘的忧伤和悲痛,为姊的并非不明白,亦非
是不够关心,但你这主意,却是万万的行不通,一则是咱们姑娘决不同意,二则那杨相
公武功高强,非咱们能抵……”
第四个玄衣少女道:“那不要紧,咱们可以用迷药先把他迷倒呀!”
左首玄衣少女脸色一变,道:“这等江湖上下五门的手段,咱们也能用么?”
那第四个玄衣少女年龄虽是最小,但她的性格,却强悍的很,固执己见的说道:
“为什么不能用?咱们只不过是借药力迷倒姓杨的罢了,又不是用它来作什么坏事。”
第二个玄衣少女接道:“四妹怎么可以和大姊抬杠,大姊说不行,想是定然不行。”
那第四个玄衣少女抗声说道:“姑娘待咱们情深恩重,咱们岂能忍心看到她终日里
忧郁愁苦,此举纵然损人,但也顾它不得了。”
只听那五色幕帐中传出一阵清亮的声音,道:“叫她们快些收拾一下,咱们快些走
啦。”
四个玄衣少女应了一声,顾不得再多辩论,分头督促那青衣婢女,整理行装,收拾
衣物,她们已有过无数的经验,收拾起来,快速异常,不过顿饭工夫,已然收拾干净,
除了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外,收拾的不留丝毫痕迹。
四辆快速的篷车,数十匹长程健马,划破了夜的沉寂,也带走了数十个风姿绰约的
少女,只留下那如梦如幻的回忆!
月落鸟啼,东方天际间透出曙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晨露清风,吹醒了神刀柳远,只见他缓缓伸动一下双臂,挺身坐了起来。
抬头看去,只见一片旷野,那五色幕帐,五色花灯,和那风情撩人、艳丽如花的少
女,早都走的一个不剩,那里还有一丝一毫可资迫寻的痕迹。
只在心田中留下温馨旖旎的记忆。
他缓缓站起身来,四下望了一阵,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形态百出,有横身而卧,有仰面睡倒,也有蟋腿抱足的怪
模怪样,加上彼起此落的鼾声,组成一付百态杂陈的画面。
神刀柳远呆呆打量四周形势一阵,突然奔到那长沙知府张人清倒卧之处,抱起张人
清疾奔而去。
天到中午,所有倒卧在荒野的人,都逐渐醒了过来。
昨夜那美丽的半宵,留给了他们难忘的回忆,但此刻的狼狈形态,又使他们心中生
出了惭愧之感,彼此之间,互不招呼,谁先醒来就抢先而去。
长沙古城,又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温馨神秘的传说,却逐渐流传开去。
正当那流言广传之际,另一个消息也随着播传出来。
那是神刀柳远突然的失踪,自从那夜的事件之后,从无人再记得见过柳远,即使柳
远常常走动的地方,都绝了他的踪迹。
于是,另一项谣传附会而起,说神刀柳远已被那多情仙子召去,常伴身侧,过着那
无拘无束的神仙生活。
这附会而起的流言,不知羡煞了多少人,每人都为柳远的艳福而慨叹自己福浅命
薄……。
其实,神刀柳远正孤寂的策马在北上的大道上,退踪那马车的形踪。
他不但富甲一方,而且颇有侠骨,那日与会的人大都留恋在多情仙子留下的温馨回
忆中时,他却独具慧眼,认定这是武林人物耍出的把戏,或是正在进行着一件震荡江湖
的阴谋,是以觉得必须追查出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他悄然赶回那夜会见多情仙子的地方,果然,除了发现杂乱的马蹄痕迹之外,还有
车轮的轨辙。
他对自己的判断更增加了几分信心,仔细的查过那马迹轮痕的去向,便单刀匹马追
了下去。
这柳远胆大心细,沿途之上,虽然遇上了很多疑阵,但都被他细心勘破,未为所惑。
一则因为那多情仙子在迢迢万里的行程中,从未出过事故.难免日久疏懒虽然布下
了很多疑阵,导人入错乱之境。
但已不如先前一般细心,粗枝大叶的布置了一下,遇上了神刀柳远这般细心的武林
高手,不但未能淆乱他的耳目,反而切下了可资追寻的痕迹,但他鉴定那疑阵,也用去
不少时间,是以,数百里行程中,始终未能追上那多情仙子的马车。
这日,太阳下山时候,到了岳阳境内。
这是条行人如梭的官道,往来车马众多,反而失去了可资追查的迹象。
柳远沿途探听,有无成群的马车疾驰而过、但得到的答复是,上日数起,幸好,那
些车马,说是奔入了岳阳城内。
一抹灵光,疾快由柳远的脑际闪过,心中暗暗忖道:这岳阳武事最盛,那名震逻迹
的“水月山庄”就在岳阳附近,那多情仙子,或将在岳阳制造出一场闹局……。
这神刀柳远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机智亦有过人之处,经过了一番忖思,分析之后,
料定那多情仙子等一行必然留在岳阳,因此决定在岳阳暂息行踪,当下找了一处僻静客
栈,住了下来,换过一身土布装束,脸上涂了一层锅灰,出店而去。
他为人精细异常,生恐被那多情仙子属下认了出来,才易容改装,准备寻各处客栈,
找寻那多情仙于一行人的落足之处。
这时,夜幕已垂,华灯初上,街上行人如梭,接踵擦肩。
神刀柳远连走了数十家客栈,仍然找不出多情仙子的落脚之处。
但此人信心坚强,虽然连走了数十家客栈都找不到多情仙子,但仍是不肯灰心,这
时已然是初更过后,各处酒楼、饭馆大都关门休息,只有那名闻天下的岳阳楼,仍是灯
火辉煌。
柳远行近岳阳楼时,突觉腹中有些饥饿,便信步登楼。
他衣着土里土气,脸上又涂了锅灰,看上去似是初由乡下入城的乡巴佬,天下的车、
船、店、脚、牙,没有不势利的,那岳阳楼中的跑堂小二,也不例外,看柳远走进店来,
只冷冷的望他一眼,理也不理。
柳远富甲一方,一向是挥金如上,长沙府酒楼、饭馆,见到了神刀柳远,无不是卑
躬屈膝,恭迎恭送,此刻受店家如此冷落,可算他有生以来,从未经过的事情,不禁感
慨丛生。
他强自按下了心头的怒火,没有发作出来,回顾了几个跑堂小二一眼,缓步向楼上
走去。
忽听一声呼喝道:“慢着。”一个店小二急奔而来,横身挡在楼梯口处,冷冷说道:
“你干什么?”
柳远道:“上楼吃酒。”
店小二上下打量着柳远,冷漠地一笑,道:“我瞧你还是将就一下,随便在楼下吃
碗白饭淡面就算了。”
柳远长长吁一口气,压制下暴发的怒火,道:“为什么,我不能上楼喝酒?”
店小二道:“楼上价钱贵,你吃了付不出钱,丢人现眼,倒不如在楼下将就一下算
了。”
柳远淡淡一笑,道:“你们这岳阳楼,最贵的洒席,一桌何价?”
店小二怔了一怔,道:“算了,说出来吓你一跳,我看是不用……”
柳远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接道:“这个够么?”
店小二看那一锭黄金,少说点也在十四两以上,心中已知道看走了眼,回头一个大
揖,道:“大人不见小人怪,小的有眼无珠,您老不要生气……”身子一闪让开去路,
哈腰摆手说道:“大爷快请楼上坐。”神刀柳远微微一笑,手腕一抖,把一锭黄金抛了
过去,道:“这个送你买杯茶喝。”大步上楼而去了。
店小二接着一锭黄金,不禁为之目瞪口呆,这岳阳楼虽是天下闻名,不乏豪客,但
像这等滴水未进,出手就是十两以上黄金的小赏,却是从未有过的事。
待他神志清醒,那柳远已然走上楼去,急急赶了上去,柳远已然在一处靠窗的席位
上坐了下来。
这时,楼上酒客尚甚稀少,连同柳远,只不过有四个人。
靠北角一桌席位上,两个黄衫及膝,面如冠玉,手套金环,星目剑眉的俊俏少年,
对面而坐,举杯对饮。
这两人不但衣着二样,面目身材,无不酷肖,加上肩上斜插着形式一一般的一柄奇
形长剑,看上去实叫人无法分辨。
柳远打量了两人一阵,暗暗专道:这两人生的面貌一样,也还罢了,穿着这般同一
形式的衣服,背着同一形式的兵刃,岂不是有意的让人无法分辨?
回首望去,身后丈余外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全身黑衣,形容古怪的老者,瘦骨鳞
峋,长发披垂,除了两只眼睛神光闪动之外,全身再无一点活人气息。
那店小二急急奔到柳远身前,低声说道:“大爷吃点什么?
小的去给您老准备。”他原本想把那锭黄金送还柳远,行近柳远时,又突然改变了
心意,悄然把黄金藏入怀中。
柳远道:“替我来一桌上等的酒席……”
店小二应了一声,急急下楼而去。
这楼上虽然有四个人,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柳远隐隐感觉到,这沉默中潜伏着无
比的紧张。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如巨锤击打楼梯一般,
震的耳中嗡嗡作响。
柳远心中一动,暗道:“看来今宵这岳阳楼上,有好戏可瞧了,来人落是如此之重,
分明是有意如此的……。
忖思之中,那人已然登上了楼梯,直向那黑衣老者席位上走去。
柳远转头望去,只见来人头大如斗,五短身材,挺着一个大肚子,头戴虎皮帽,身
穿羊皮衣,手中提着一柄形如鹿角般的拐杖,行近那黑衣老者席位前面,一语不发的坐
了下去。
那瘦骨鳞峋的黑衣人,恍如未闻未见,望也未望来人一眼。
神刀柳远看的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两人似友非友,似敌非敌,但却又似事先约
好一般,实叫人瞧不出一点征象……”
念头还未转完,楼梯口处,又走上一个人来,此人来的无声无息,以柳远的耳目,
竟未听出他登楼的步履之声。
抬头看,只见来人又瘦又高,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衫,站在那里有如一根竹竿竖在楼
梯口处,一双眼睛,有如利刀在眼上拉了一道口子,如不是他目中透射出两道神光,很
难看得出他有一对眼睛。
两道又浓又长的眉毛,紧紧和眼睛连在一起,长的一付怪样子。
他五官齐全,毫无短缺,只是生的位置太挤了些,嘴巴、鼻子都往眼睛上挤,虽是
生的小头小脸,但因五官挤在一起,看上去那张脸显得很大。
只见他闪动一双小眼睛,四下打量一阵,突然向黑衣老者席位上走去,不言不语的
坐了下去。
这三人坐在一张桌位上,看上去十分好笑,当真是各具典型,极尽奇观。忽听那两
个衣着、面貌一般模样的黄衣少年哈哈一笑,道:“看来,伏牛三恶人,已经到齐了。”
那枯瘦的黑衣老者冷冰冰的接道:“不错,咱们三兄弟到齐了。”
靠东首的一个黄衣少年,道:“那很好,咱们可以开始了吧!”
那五短身材,挺着大肚子,头戴虎皮帽,身穿羊皮衣的矮子,道:“两位划出道儿
来吧!咱们兄弟是无不奉陪。”
柳远暗暗忖道:原来这五人是早已约好在此见面,准备比武的了。
只听靠西首的黄衣少年接道:“咱们是文比呢?还是武比?”
那瘦长有如竹竿的人,说道:“文比如何?武比又如何?”
这几人虽是谈论比武大事,”但却是谁也不肯瞧谁一眼。
东首黄衣少年说道:“文比,咱们就在岳阳楼上动手,你们三人,每人打我两人一
拳,咱们两人再各击你们一拳,看看那个承受不起,谁的伤势最重,就算谁输……”
他微微一顿,又道:“如是武比,咱们就不受任何限制,拳掌、兵刃、暗器,各尽
所能,打上一场了。”
那枯瘦的黑衣人道:“咱们终年打雁,岂能被雁儿啄了眼去……”
那头戴虎皮帽的矮子道:“不错,咱们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那瘦如竹竿的人接道:“文比太雅了,还是武比的好。”
西首黄衣少年,突然放下杯子,道:“好,咱们立刻就走如何?”
这时,双方都已站了起来,准备下楼而去。
柳远心中甚急,暗道:这几人都是我要找之人,看来得跟着他们了……。
但见五个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柳远叫的一席酒菜却还未送到,但势又不能留此不去,只好起身下楼,远远的钉着
几人暗中跟踪。
一路上,他都在暗中想着两个少年的奇形衣着似是听人说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几人下得楼后,折向南关行去,但觉地势逐渐荒凉,片刻之间,已然人踪不见。
两个当先而行的黄衣少年陡然停了下来,道:“此地僻静无人,咱们就在此地比试
如何?”
那头戴虎皮帽的矮子四下打量一眼,道:“好小于还不给我滚出来,难道要老人家
伸手把你抓出来么?”
柳远吃了一惊,正待起身,突然站起了一条人影。
只听那矮胖大汉说道:“偷瞧人家比武,乃武林中一大忌,你自己讲,该当何罪?”
柳远仔细瞧,那人素不相识,只听他冷冷说道:“此地何地?此时何时?阁下未免
说的大过自信了吧!”
那瘦高有如竹竿的大汉道:“这小子不知我们兄弟是谁,我去收拾他……”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行,先办我们的正事。”
两个黄衣少年低言数语,东首一个突然转身一跃,飞落刘丈余外处,说道:“你们
三兄弟是一齐上呢?还是一个一个来?”
那头戴虎皮帽的矮胖大汉冷笑一声,道:“咱们三大恶人,向来是以一对一,从不
群殴,在下先来领教。”纵身一跃,飞冲过来,扬起手中那形如鹿角的怪形兵刃,接道:
“你亮兵刃吧!”
黄衣少年淡淡一笑,道:“我赤手空拳接你的兵刃,如是超过三招,那就算我败
了。”
柳远隐身暗处,听得怔了一怔,暗道此人好大的口气那矮胖大汉怒声喝道:“有这
等事!”手中兵刃一抖,点了过去。
他那形如鹿角的兵刃,一招点来,有如七八件兵刃点出一般,笼罩了数尺方圆。
只见那黄衣少年身子陡然一转,不知如何闪开了点来的那一招,右手一挥,反击过
去,夜色黝暗,柳远无法看清那黄衣少年的手法,却听得一声闷哼,那矮胖大汉突然倒
了下伏牛三恶,在江湖声名甚著,远到江南、西北地区,都听到他们凶名,但竟在一交
手间,伤在那黄衣少年手下。
只听那黄衣少年哈哈一笑,道:“伏牛三恶,情义深重,想来却不致被吓唬住,不
敢救人吧?”
这几句话,无疑是向余下未伤的两人挑战,虽然说的还算客气,但却用词刻薄,极
尽讽刺之能事。
那瘦如竹竿的高个子冷冷说道:“暗施算计,胜之不武……”
黄衣少年道:“你们两位如是分开动手,还得多上一次麻烦,我瞧两位还是一起动
手的好。”
那乾枯的黑衣老者怒道:“你自己要我们两人联手,如是伤在我们手下,那可是自
找苦吃。”
那黄衣少年,早已盘弓坐马,蓄势待敌。
但听那竹竿一般之人,大声喝道:“你自己要讨苦头……”话还未完,突然中断,
蓬然一声,倒在地上。
伏牛三恶人,片刻间倒下去了两个,只余下那黑衣枯瘦老者,静静立在夜色中。
那黄衣少年突然一伏身子,飞跃而起,直向那黑衣老者冲去。
他的动作迅速无比,有如电光激射而去,那黑衣人拍出一掌后,不知怎的亦被点中
了穴道。
两个黄衣少年,相视一笑,高声说道:“你们都被我点中了奇经、大穴,七日内不
会发作,但一过七日,那被点奇经、大穴上,就将逐渐的麻木僵硬而成溃烂……”
语声微微一顿之后,环顾了四周一眼,接道:“但眼下你们却有一个最后机会,三
日之后,请重上岳阳楼去,去见过一位和我一般模样的人,只要你们求得他答应,你们
就有救了。”也不待伏牛三恶答话,转身大步而去。
柳远隐身在花丛中,瞧的十分真切,只是想不出那两个黄衣少年是谁,竟有那般惊
人的功力。
两个黄衣少年去后,大约过有一盏热茶时分,那黑衣枯瘦老者,突然挺身而起,施
展推宫过穴手法,在两个同伴身上推拿起来。
柳远看得吃了一惊,忖道:好啊!当真是这山尤比那山高,原来这黑衣枯瘦老者,
是伪装被点穴道,不知是何居心?
忖思之间,那头戴皮帽、身着皮衣的矮子,当先醒了过来,紧接着那形如竹竿之人,
也跟着醒了过来。那矮子一拍尖上的皮帽子,道:“两个小子都走了么?”
黑衣人冷冷说道:“都走了。”
那奇高的瘦子接道:“不知那娃儿用的什么手法,我连看也未看清楚,就被点了穴
道。。”
黑衣老者冷漠的说道,“咱们伏牛三恶,闯了大半辈子江湖,从未遇上此等情事,
今日之事,如是传扬于江湖之上,咱们也无颜在江湖立足了!”
那矮子一挺大腹,道:“幸好是无人见到。”
鼻子、眼睛挤到一处的瘦长之人,道:“那小子临去之际,留下了话,说是点了的
咱们的奇经、大穴,七日后伤势才会发作,不知是真是假?”
黑衣老者道:“一点都不错。”
胖矮子接道:“你老大见多识广,难道就没法子解救么?”
黑衣者者道:“我能解开被他点中的穴道,但却无法救治那受他内力透肌打伤的经
脉。”
长瘦的接道:“这么说将起来,咱们还真得重去那岳阳楼了?”
黑衣老者道:“如是咱们都不怕死,那就不用去了。”
胖矮子道:“死虽不可怕,但那不死不活的味道,却是难以禁受……”目光一转,
望着那黑衣人道:“大哥之意呢。”
黑衣老者道:“如是害怕受罪,还是去的好些,”瘦高个子道:“小弟亦是此意,
但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胖矮子道:“大哥和三弟的公决,我岂可单独行动。”
黑衣人冷漠的说道:“看那两个小子的衣着装束,很像一个人……”
这也正是神刀柳远心中的疑问?当下凝神听去。
只听胖矮子问道:“大哥心中所想,可是那金环二郎陶玉么?”
黑衣老者道:“不错,当今之世,除了那金环二郎之外,从无人再穿着那等衣着,
奇怪的是陶玉只有一个,但那两个小子,却是长的一般模样,叫人想不出是怎么回事!”
柳远心中一震,忖道:金环二郎陶玉,不错啊!就是那身怪模样的衣着,我早该想
起此人才是。
只见那黑衣老人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这三人虽是称兄道弟,但彼此之间,显得十分冷漠。
那胖矮子和瘦长汉子,也是一语不发,跟在那黑衣老者身后而去,转眼之间,消失
在夜色之中不见了。
直待三人去远,神刀柳远才站起身来,掸掸身上灰尘,正待转身而,突然衣抉飘风,
划空而夹,一个人影电奔而至,拦住了柳远的去路。
柳远定神一看,只见来人正是那伏牛三恶中的黑衣老者,不禁一呆。
那黑衣老者冷冷说道:“你藏在此地瞧了很久么?”
柳远虽明知据实而言,对方为保持颜面,必将动杀人灭口之机,但他也算是霸居长
沙一方的雄主,不善谎言,沉吟了一阵,道:“不错。”
黑衣老者道:“那你是全都瞧到了?”
柳远道:“都瞧到了,但在下和你们伏牛三雄,素无嫌怨,自是当守口如瓶……”
黑衣老者接道:“这般承诺,在下岂能相信?”
柳远道:“那该如何?”
黑衣老者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想个死法,在我眼前死去,咱们兄弟才能安
心。”
柳远淡淡一笑,道:“若是在下不想死呢?”
黑衣老者道:“贪生怕死,人之常情,你既是无法自行下手,说不得只有在下代为
效劳了!”扬手一指,点向柳远死穴。
柳远暗暗忖道:人称他们兄弟为三大恶人,看来的确是不错,闪身避开一指,刷的
一声,抽出背上单刀。
黑衣老者道:“单看拔刀手法,当是一位小有名气之人,那是勿怪你不愿轻易的死
了?”口中说话,人却掌指并出,攻向柳远,招招具是制命的毒着。
柳远心中恼怒,暗道:彼此无怨无仇,下手如此歹毒:非得给点颜色瞧瞧不可,手
中单刀暗蓄真力,待势反击。
那黑衣老者连攻了七掌八指,都被柳远闪避开去,才知遇上劲敌,立时收敛狂做之
态。
就在他心念转动,掌指一缓间,柳远已展开了猛烈的反击,暗蓄真力的单刀,顺势
推出,左右旋动,划出一圈银虹,迫使那黑衣老者收掌跃避,柳远却借势冲了上去,展
开单刀,着着迫攻。
要知双方相若的高手相搏,有不得毫厘失错,先机如失,就失去还手之力。
柳远和那黑衣老者的武功相差有限,但他手中多了一,把单刀,已把劣势拉平,那
黑衣老者来势凶凶,先存了轻敌之心,柳远却是全心全意的拒挡敌势,待那黑衣老者警
觉到遇上了劲敌时,已晚了一步,已被柳远占尽了先机,控制全局。
但那黑衣老者,乃久年在江湖闯荡的人,在半生中,斗过无数高手,虽处劣势,但
却心神不乱,拳掌招术反而更见沉着,待机施展反击。
柳远连攻了七十余刀,仍未伤得对方,心知情势不妙,细看对方,拳掌的路道,十
分沉稳,门户封闭紧严,已不似来时那等狂傲、轻敌的气焰,如若不能把握优势,克敌
制胜,待对方抢去先机,展开反击时,就难以应付了……。
忖思之间,突听那黑衣老者冷冷喝道:“小心了!”呼呼劈出两掌。
这两拳不但来势威猛,而且攻来的方向,亦是十分诡奇怪异,柳远虽是手中有刀,
也不禁被迫的向后退了两步,心中暗道:要糟,如被他抢去先机,只怕今宵之战……。
那知黑衣老者呼呼疾攻两拳,抢得先机之后,突然回头疾奔而去。
这一来,倒大出了柳远的意外,何以他在取得制胜先机时,突然回身而去?
他久已闻得伏牛三恶的凶名,一向是心狠手辣,才被江湖上称为伏牛三恶人,今宵
却似故意手下留情一般。
他望着那去如惊鸿黑衣老者的背影,迅快的消失于夜色中,才还刀入鞘,重回到岳
阳城中。
孤独行程中,他突然发觉了自己是这般微不足道,能够在江湖叫响万儿的人,似乎
武功都强过他很多……。
自己辛辛苦苦的来追查那神秘的马车,和多情仙子,真的追上了,又该如何?
心念转动,雄心忽消,数日来的豪兴、热情,有如被冷水浇下,再也提不起一点劲
头。
突然间,车轮辘辘,疾驰而至。
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前,这辘辘车声,必然将使这柳远精神大振,但此刻,他意兴阑
珊,连转头望那马车的兴头也没有马车疾快的驰近了柳远身侧,马头忽然一转,拦住了
柳远的去路。
车帘起处,跃出来一个全身青衣的美丽的少女,举手理着鬓边的散发,笑道:“柳
大官人,别来无恙,有劳千里追踪,足见官人多情,小婢奉命迎宾,大官人请来上车
吧!”
柳远豪兴已消,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女道:“大官人贵人多望事,连小婢也记不得了?”
柳远道:“你可是那多情仙子的随身使女?”
青衣女道:“不错,大官人由长沙追来岳阳,披星戴月,十分辛苦,仙子大为感动,
特遣小婢来迎接官人。”
柳远道:“请上复仙子,就说我柳某人要即返长沙,无暇拜晤了。”
青衣少女脸色一变,道:“大官人说的好生轻松,你既是无心,何苦要千里追踪。”
柳远道:“在下来此时,虽然是豪兴勃勃,但此刻却已兴意全消了!”
青衣少女道:“如是小婢请不去柳大官人,必将受仙子责罚,我看大官人还是上车
的好。”
柳远拱手说道:“在下实已无再见仙子之兴,有劳姑娘代为美言一二。”
青衣女冷笑一声,道:“不吃敬酒,吃罚酒,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柳远呆了一呆,道:“姑娘之意呢?”
青衣女冷冷地道:“我加上一个请字,不过是对你客气,其实你去也得去,不去也
得去。”
柳远微微了笑,道:“姑娘准备勉强么?”
青衣女道:“你可是有些不信?”右腕一挥,欺身而进。
神刀柳远但觉得手腕一麻,单刀已被青衣女夺了过去,心神微微一震,还未完全清
醒,刀锋已然逼在前胸之上!
手法的干净俐落,却是未闻未见之学。
只听那青衣女冷冷的说道:“上车吧!”
神刀柳远自知反抗也是枉然,一语不发的掀起车帘,上了马车。
青衣女放下车帘,马车疾快的向前奔驰而去。
车中布设,十分舒适,隐隐间有一股清香的脂粉气味。
那多情仙子的美丽情影,陡然间浮在神刀柳远的脑际,那情影随着他转动的心念,
不断的扩大,终于在眼前描绘出一付美丽的形貌,不禁轻轻叹息一声,忖道:一个人能
得一亲那绝世玉容的芳泽,纵然死了,那也算不虚此生……。
他的思想,逐渐为多情仙子那美丽的幻影占据,陶醉在幻梦中。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那青衣女掀开车帘,高声说道:“到了,下车啦!”
她一连呼叫数声,柳远才似大梦初醒般啊了一声,睁开眼来,说道:“到了么?”
青衣女冷冷说道:“你可是被吓糊涂了?”
柳远也不答话,举步下了马车。
夜色中,只见一片幢幢屋影,似是停在一座大庄院前。
耳际间又响起那青衣女娇脆的声音,道:“你最好是闭上眼睛……。”
柳远道:“闭上眼睛,我怎能走路。”
青衣女道:“我牵着你走。”
柳远果然依言闭上双目,青衣女牵着他一只衣袖,向前行去,一面说道:“你这人
心地还好,等会见着我们姑娘时,说话要小心一些,如果不再惹恼她,也许这档事也就
算了。”
柳远道:“什么事啊?”
青衣女道:“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故意在装糊涂?”
柳远道:“只有不知。那有故作糊涂之理。”
青衣女道:“你家产万贯,不坐在家里享福,苦苦的追查我们行踪为何?就凭这一
桩事,杀了你也是活该!”
柳远道:“你们那位姑娘很凶么?”
青衣女道:“这就很难说了,她脾气好时,你忤逆她一点也不要紧,如是不乐之时,
一点事就要挨骂了!”
柳远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常常的挨骂了?”
青衣女未答柳远之言,却回过头来道:“你一直没有闭上眼睛么?”
柳远暗暗忖道:我既然答应了她,怎的竟会忘去……。
只听那青衣女道:“哼!我已经告诉你了,闭不闭眼,是你的事,你以后瞎了眼,
不能怪我。”
柳远吃了一惊,暗道:她说的这般严重,倒不似故作耸听危言、只怕这其间当真有
什么古怪……。
四下打量一阵,才发觉自己正穿行一座花园中,夜风中花香芬芳。
青衣女突然加快了脚步,行近一座厅前,那厅门紧紧关闭着,不见灯光,四周花树
环绕,青衣女右手在门上轻叩三下,木门大开,一推柳远,道:“进去吧!”
她虽是生的娇小美丽,但腕力却是很强,柳远被她用力一推,竟身不由己的走了进
去。
两扇厅门,突然关了起来,室中更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情景充满着神秘的恐怖,柳远本能的伸手去摸刀把,一手抓空,才知身上单刀早
已被人取去。
只听一个冷漠的女子声音,由花厅一角中传了过来,道:
“你快马兼程,追查我们行踪,是什么用心?”
柳远用尽了目力瞧去,竟然瞧不出一点征象,虽然他可凭藉传来的声音,判别出那
人的停身之处,他自信凭藉自己的目力,虽无法辨视出室中细小之物,但一个人决逃不
过目光。
只听那冷漠的声音又传了来,道:“我们仙子虽是生性仁慈,但如激恼了她,那就
很难说了,你如是装聋作哑,那可是自讨苦吃了。”
柳远一提真气,暗自戒备,应道:“在下初时确有追查诸位行踪之心、但此刻已经
是意兴索然。”
那冷漠的女子声音接道:“为什么?”
柳远道:“那多情仙子虽然玩世不恭,但并无恶行,在下纵然追寻到诸位行踪,也
无可责之言。”
室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燃起了一支红烛。
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女,高举着红烛走了过来。
柳远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她穿着一身黑衣,隐在花厅一角,如再举起衣袖,掩住
五官,就使人无法瞧见。
只见那黑衣女把红烛放在木案之上,说道:“你既无恶念、邪心,罪行不大,但你
千里追踪,亦不能说毫无惩罚。”
柳远一皱眉头,道:“如是在下不愿接受呢?”
黑衣女忽然启唇一笑,道:“为什么呢?”
柳远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黑衣女接道:“不成,如是要你死,你想活也活不成,如是不让你死,你想死也死
不了,你罪不致死,我怎能杀了你。”突然一伸右手,疾向柳远抓去。
柳远右腕一沉,避开了掌势,右手反击一掌。
黑衣女娇躯一转,人已闪到柳远的身后,柳远右手疾收,正待向后退去,突然右手
“曲池”穴上一麻,一条右臂软软垂了下去,紧接着左臂“曲池”穴上也被点中,两条
手臂作用齐失。
这柳远也算是一方豪雄,动手不过一招,就被人点了双臂穴道。心中一股激愤,实
难忍耐,怒声喝道:“臭丫头……”三个字刚刚出口,突觉哑穴一麻,再也接不下去了。
那黑衣女缓缓转到柳远身前,说道:“你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再也没有法子泄露
所见的事了。”
柳远心中怒火高张,双目尽赤,但手不能挥,口不能言,心中干自着急。
只听那黑衣少女接道:“我这奇特点穴手法,虽然点了你身上三处穴道,但却不伤
身体,回家去好好休养一年,穴道即可自解,这一年之中,不可妄动怒火,怒则伤身,
室外已替你备了健马,你可以走了。”呼的一声,吹熄了案上烛火,室中又恢复一片黑
暗。
柳远依在一处壁上,准备待胸中一股激动、愤怒稍为平息之后,再作决定。
黑暗中柳远隐隐感觉到那黑衣少女已然走去,这座黝暗的大厅中目下已无人主持。
他长长吁一口气,缓步向外走去。
厅门外早已站着一位身穿青衣的姑娘,冷肃的站在六七尺外,冷冰冰的说道:“你
再不出来,我也走了……”语声微微一一顿,道:“此刻,我送你上马。”
柳远心中暗道:既已无反抗之能,那就不如一切听凭她们安排,看看又是如何?举
步行了过去。
那青衣小婢直待柳远行近身前,才转身带路。
穿越了几重庭院,到了大门之外,果然有一匹鞍镜俱全的长程健马。
青衣女道:“可要我扶你上马。”
柳远不知双臂的“曲池”穴,身上哑穴被点之后,是否影响到其他武功,当下一提
真气,突然一跃,直向马背上飞了过去,蓬然一声微震,已骑在马背上。
那青衣女突然上前两步,轻轻在健马身上拍了一下。
但闻健马一声长嘶,放蹄而去,如惊鸿,眨眼间,已走的踪影不见。
神刀柳远单人一骑,奔驰在夜色中,仰望着天空闪烁的繁星,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
孤独。
他想纵声大叫,以舒情怀,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用尽了气力,想挥动一下双臂,
但那两条臂膀已然不听使唤。
一个完好的人,陡然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这痛苦实有着比死亡更难忍受之感。
他纵马狂奔在荒凉的原野中,有如一个发了疯的狂人。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大色曙光已现,那匹长程健马已跑的遍体大汗,力尽难支,
呼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柳远虽然被点了双臂上的“曲池”穴,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他心智无损,武
功仍在,经过一阵发狂的奔驰之后,那急躁的情绪,逐渐的平复下来,一种人类生存的
本能,使他开始适应这突然的变化,他望望那倒在地上的长程健马,心中突然生出强烈
的求上之望,暗道:我柳远岂能因穴道的暂时受制,就此消沉,她那独门点穴手法,难
道世间真就无人能够解得么?
他缓缓站起身来,辨识了一下方向,不禁长长一叹,原个他快马狂奔了大半夜,仍
然在岳阳附近。太阳逐渐升起,金黄色阳光,照着那含露草木,一切都显出蓬勃的生机。
只听得得蹄声,由远而近,瞬息问快马已到柳远的停身之处。
马上坐着一个姿容绝世,全身白衣的女子,长发和衣袂不停在晨风中飘动。
此刻的柳远,心中对女人充满着敌意、畏惧,看那白衣女策马而来,冷峻的望了她
一眼,赶忙别过头。
那白衣女目光锐利至极,柳远那充满敌意的一眼,似已被她发觉,马头一转,直奔
过来问道:“你可是遇上强盗了。”
原来柳远从马上摔下,沾了满身土。
柳远强忍心中的激动,头也不回,装作未闻。
只听鞍镫微响,白衣女竟然跃下马来。
一缕柔柔清音传入耳际,道:“你被人点了穴道。”
随着这喝问之声,一掌拍向了柳远的右臂。
柳远意识中感觉到一掌拍来,但却是闪避不开,只觉右臂上经脉一震,似是随着那
拍来的掌势中,挟着一股暗劲,透肌而入,震荡经脉,本能的一抬右臂。
那知右臂竟应势而起。
柳远还未来得及转动念头,那柔柔清音又在耳际响起,道:“你左臂也被人家点伤
了。”呼的一掌,又击在左肘上。
神刀柳远那无法举动的双臂,陡然间完全恢复,心中大为震动,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她娇艳如花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心情问无限平和,缓缓说道:“你被人家用
透骨打穴的手法,伤了经脉,这手法十分怪异,和一般点穴手法大不相同,当今之世,
很少人能够解得……”
语声微顿,却不见柳远说话,又自接了下去道:“不过伤你经脉的人,心地很好,
下手甚有分寸,纵然是无人帮你活开被伤的经脉,一年之后,即可自动复原。”
柳远初时对她原抱有很深的敌意,但见她平和的笑容,诚恳的言词,毫无做作讥讽
之意,心念顿时一变,心想说几句感谢之言,却又无法出口。
那白衣女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怎么不说话呢?……”但见他目中流露出感激之
意,心中忽然动了怀疑,接道:“你是天生的哑子么?”
柳远摇摇头,黯然一笑。
白衣女道:“那是不愿理我了?”
柳远心中大急,举起双手一阵乱摇。
白衣女凝目沉思了片刻,笑道:“我明白啦!你可是被人点了穴道?”
柳远点点头,目光流现出求救之色。
白衣女缓步走了过去,轻扬玉腕,解开他哑穴上的禁制笑道:“那点你穴道的人坏
死啦,点了两臂上的穴道不算数又点了你的哑穴。”
柳远长长吐出一口闷气,道,“在下长沙柳远,我承姑娘援救,感激不尽,不知姑
娘可否留下姓名,也好让在下日后报答。”
白衣女凝目沉思片刻,道:“不用报答了,江湖上偶伸援手,也算不得什么大
事……”话至此处,双颊上突然泛现出两圈红晕,徽带娇羞的接道:“你一定要问我的
姓名,叫杨夫人就行了。”
柳远自言自语道:“杨夫人,杨夫人……我明白了,你可是杨梦寰大侠的夫人么?”
白衣女笑道:“不错啊!你可是敬佩我那寰哥哥么?”
柳远道:“杨大侠武功绝世,侠名震荡江湖,武林中人有准不敬佩于他,唉!除了
杨夫人外,世界上还能有几人具此等身手!”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多谢你夸奖我那寰哥哥,他实在是个很好的人,江湖上人人
敬重他,我心中很……”
只听一阵尖冷的长笑传了过来,道:“沈姑娘仍然是处子之身,怎的自称起杨夫人
了?”
白衣女转头望去,只见两丈外站着三个面目俊俏的少年,身着黄色及膝大褂,腰束
一条三寸宽的白丝腰带,淡黄绸裤,粉底快靴,高卷着袖管,背上斜插金环剑,三个人
一般的装束,每人手腕上都带着一个金环,日光丁闪闪耀目,不禁心头一震,失声叫道:
“陶玉,你没有摔死么?……”
只见那居中的黄衣少年格格一笑,道:“好啊!霞琳姑娘,你还能记得故人……”
沈霞琳脸色突然一变,冷冷笑道:“哼!你不用骗我了,你不是陶玉。”
那居中的黄衣少年微微一怔,道:“怎么?我那里不像了。”
沈霞琳道:“你长像倒和那陶玉是一般模样,但那陶玉只有一个,你们三个却长的
一般模样,自然不是陶玉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几年不见,沈姑娘的见识,竟是大有进境了。”
沈霞琳道:“我已经长大了,谁也别想骗得过我!”
陶玉道,“不论在下是否就是那陶玉,但沈姑娘一眼之间能够看出我像陶玉,那是
足见沈姑娘尚未忘怀昔年之情……”
沈霞琳心中大急,厉声喝道:“谁对你有情了,那时我不过是看在寰哥哥的份上,
因为你是他的朋友,才肯听他的话,谁知道你竟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语音微微一顿,又道:“这些往事,你如何知道?”
陶玉道:“因为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岂有不知之理!”沈霞琳讶然说道:“这么
说将起来,你当真是那陶玉了!”
陶玉道:“货真价实,一点不错。”
沈霞琳望着他身后站立的两个黄衣少年,道:“那两人又是谁呢?”
陶玉微微一笑,道:“那是我门下弟子。”
沈霞琳道:“怎么会长的和你一样呢?”
陶玉道:“形貌相同,衣着一样,一眼看去,自是一般,沈姑娘如是仔细的看上一
阵,就可分辨出真伪来了。”说话之间,举步行了过来。
沈霞琳微微一一笑,道:“我不要仔细瞧你了,你如是真的陶玉,吃过这一次苦头,
也该改过自新,做个好人,如你是那假冒陶玉之名,瞧不瞧你都是一样。”
陶玉呆了一呆,停下了脚步,道:“沈姑娘还是这般的坦诚性格。”
沈霞琳道:“你这话不是说的很奇怪么,一个人的生性一自是终身不变……”
陶玉脸色一变,接道:“不错,一个人的性格,应该是终身不变,在下心中对你沈
姑娘一直是念念不忘。”
沈霞琳摇摇头,道:“我已经是杨夫人了,你以后不用再叫沈姑娘啦!”
陶玉道:“你骗得过别人,如何能骗得过我陶玉,眼下你仍是处子之身。”
沈霞琳粉脸一红,道:“我和寰哥虽无夫妻之实,但已有夫妻之名。”
陶玉见沈霞琳说她与杨梦寰虽无夫妻之卖,但已有夫妻之名,不由冷冷说道:“既
是虚有其名,那你就不用再回去了。”
沈霞琳奇道:“我不加家去,要去那里?”
陶玉道:“跟着我走,日后我如达到那称霸武林之愿,你就是天下武林盟主的夫人
了。”
沈霞琳道:“你这人讲起话来,怎么没有一点分寸,我和寰哥哥,恩爱夫妻,生死
与共,你是他的朋友,这般的对我轻薄,岂不是大笑话么?”
陶玉怒声说道:“谁是他的朋友了,那杨梦寰夺去了我的师妹,害得我吃尽了苦头,
我这次重出江湖,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他算帐。”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我一点也不害怕,你决然打他不过。”
陶玉冷笑一声道:“你认为我要去找他当面比武么?”
沈霞琳道:“你要和他分个高下,自然是非要比武不可了。”
陶玉道:“我先要夺其所爱,使他折腾一阵,然后再搏杀于他。”
沈霞琳道:“你要用什么方法折磨他呢?”
陶玉道:“我先要把你带走,然后我再派人送信给他,告诉他你沈霞琳已经是我陶
玉的了……”
沈霞琳脸色大变,怒声接道:“你这人胡说八道……”
陶玉格格大笑道:“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实之言,沈姑娘如是不信,那是敬酒不吃吃
罚酒了。”
沈霞琳一转身,跑近爱马旁边,伸手拔出鞍上挂的长剑,说道:“你说话太无礼貌,
我要好好的教训你一次才行。”她左手领动剑决,封住了门户,接道:“你出手吧!”
陶玉冷然一笑,道:“沈霞琳,几年不见,不知你的武功如何……”
沈霞琳接道:“当然是大有进步,五年前衰哥哥大破天龙帮后,已被江湖上尊为一
代名家,这些年来,我和那红姊姊都在跟着寰哥哥练武功……”
陶玉一听沈霞琳提到师妹,心中不由、一阵暗痛,历声喝道:“那李瑶红怎么样
了?”
沈霞琳道:“她很好啊。”
陶玉双目圆睁,怒声喝道:“好!我先把你抢到再说……”一伏身,弩箭离弦一般,
直向沈霞琳冲了过来。
沈霞琳长剑一闪,划出了一圈银虹,封住了门户。
陶玉眼看无法得手,立时仰身而退,一来一往之间,不过眨眼工夫。
沈霞琳看他进退之间的快速身法,不禁吃了一惊,暗道:
“这人动作好快,看将起来,似是还要强过衰哥哥了。”
陶玉冷笑一声道:“好啊,几年不见,沈姑娘武功——果然是有了很大的进境。”
沈霞琳正待答话,瞥见人影一闪,陶玉已疾如闪电般冲了过来,不禁心头骇然,匆
忙间疾举长剑,一招“天女挥戈”以攻迎攻。
那知长剑刚刚举起,突觉右腕一麻,腕力顿失,长剑陡然落地。
陶玉格格一笑道:“这是天罡指力,你可曾学过么?”
谈笑声中,左手已托住沈霞琳时间关节。
沈霞琳道:“天罡指乃‘归元秘复’上的武功,我那兰姊姊最擅此技。”
陶玉道:“杨梦寰可会‘天罡指’么?”
沈霞琳道:“当然会了,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他大都学过。”
陶玉道:“不知他有几成火候?”
沈霞琳正待答覆,心中突然一动,冷冷说道:“你想由我口中问出寰哥哥的虚
实……”
陶玉笑道:“好啊,几年不见,你倒是懂事多了。”右手连挥,又点了沈霞琳三处
穴道,接着又道:“想你必已学过自行解穴之法,那只好多点你几处穴道了。”
沈霞琳道:“你仍然这样坏,将来定然不得好死。”
陶玉道:“将来的事,待将来再说,但眼下你已被我生擒,那杨梦寰抢走了我的师
妹,我陶玉夺了他的妻子,岂不是很应该么?”
沈霞琳心知多言无益,索性不说话。
陶玉缓缓转过身,目光凝注在神刀柳远身上,冷冷说道:
“你自己自绝呢?还是要我动手?”
柳远抬起双掌护住前胸,道:“在下虽然自知非敌,但也不甘束手待毙。”
陶玉道:“好!那我就让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陡然欺身而上。
柳远右掌急挥,一招“飞钹撞钟”迎胸捣去。
掌势出手,突然肘间一麻,右臂时间关节,已被陶玉托住。
柳远万想不到,连一招都无法攻出,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柳远习了数十年的
武功,竟然无能接你一招。”
陶玉道:“你既然败的心服口服,想来死的定也能瞑目九泉了?”有手微一用力,
错了柳远右腕关节。
柳远闷哼一声,痛出了一身大汗。
陶玉格格一笑,道:“味道如何?”
沈霞琳星目圆睁,怒声喝道:“住手!”
陶玉已然托起柳远左肘关节,听得沈姑娘喝叫之言,回身笑道:“沈姑娘有何吩
咐?”
沈霞琳道:“我要你放开他。”
陶玉道:“为什么?”
沈霞琳道:“他不是你一合之敌,杀了他也算不得英雄。”
陶玉笑道:“在你沈姑娘的眼中,我陶玉早已是无情无义的小人,那也不用充什么
英雄好汉了。”
沈霞琳随着年龄的的增长,人已成熟了很多,当下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
陶玉道:“你明白什么?”
沈霞琳道:“你可是怕他去告诉我寰哥哥,杀他灭口?”
陶玉道:“我还要杨梦寰知道我掳了他的妻子,岂会怕他知道?”
沈霞琳道:“你如不怕我寰哥哥知道此事,那就放了他去‘水月山庄’报讯。”
陶玉道:“这岂不太便宜杨梦寰了么?我要先故布疑阵,使他疑神疑鬼的闹个六神
不安,然后再知道你已为我所有。”
沈霞琳叹道:“你当真是越长越坏了!”
陶玉右手一抬,又错开了柳远左臂关节。
神刀柳远极力忍耐,但仍然忍不住这错骨椎心的痛苦,失声而呼。
陶玉格格一笑,道:“我还道你是铁打铜浇的人,当真能忍得下这伤筋错骨之苦!”
双手齐出,又错开了柳远双肩关节。
柳远只痛得汗如雨下,大叫一声,晕倒地上。
陶玉又错开柳远双膝关节,回头对沈霞琳,道:“他几处重要关节都被错开,一身
武功,作用全失,但两三天内也死不了。……”
沈霞琳道:“他人已痛的晕了过去,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陶玉道:“一顿饭工夫之内,他自会清醒过来,我要他躺在这里,慢慢死去。”
沈霞琳道:“那要数日夜之久,你不怕别人救了他么?”
陶玉笑道:“除非有人能接上他被错开的筋骨,否则只要一动他,必将剧疼刺
心……”突然伏下身去,自动接上了柳远的右肩、右肘关节。
沈霞琳只瞧的茫然不解,道:“你这是干什么?”
陶玉笑道:“我与他留下一条有用的右手,如果是有人救他,触动他的筋骨,他在
刺骨椎心的剧疼之下,必将失去了理性,挥动右臂,击伤那救他之人,如是救他的人不
会武功,定将被他一掌击毙。”
沈霞琳叹道:“祸连无辜,你当真是毒如蛇蝎。”
陶玉道:“那只怪救他的人多管闲事;如何能够怪得我呢?”右手一伸,点了柳远
哑穴。
沈霞琳道:“这又是什么恶主意?”
陶玉道:“简单的很,我要他口不能言,无法告诉那救他的人,不要动到他的伤处,
才能造成误会,伤害那救他的人。”
沈霞琳道:“世上恶人都可恕,只有陶玉不可恕!”
陶玉冷冷说道:“我陶玉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那是死后的事,但沈姑娘不要忘
记,你此刻已为我陶玉生擒,我可使你死,也可使你生,也可让你受尽羞辱,历尽痛
苦……”
沈霞琳接道:“我不怕死。”
陶玉脸色一变,右手一挥,砰砰两声,左右开弓,打了沈霞琳两个耳括子,他阴沉
的一笑,冷然接道:“在下已没有五年前那份怜香惜玉之心,沈姑娘如若顶撞在下,那
是自讨苦吃。”
这两记耳光,落手奇重,只打的沈霞琳双颊红肿甚高,口中鲜血泪泪而下。
沈霞琳一咬牙齿,强忍着伤疼,不再言语,心中却念头电转,忖思着如何设法把此
讯通知杨梦寰。
陶玉回顾了躺在地上的神刀柳远一眼,脸上闪掠过一抹狞笑,探手一把抱起沈霞琳,
疾奔而去。
那两个衣着、形貌都和陶玉一般的少年,正是陶玉四灵化身中的朱雀、玄武,紧随
在陶玉身后,急奔而去。
荒凉的郊野中,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青草地上,显得是那样柔
和、安祥。
柳远挥动一下仅可伸动的右臂,抓起了一颗石子,瞪着一双无法转动的眼睛,望着
官道。
他虽两腿左臂关节尽为错开,但他的心智并未受损,他极力忍受着痛苦,希望能藉
着一条尚可活动的右臂之力,把消息传入“水月山庄”。
他心中冷笑着,忖道:陶玉啊!陶玉啊!你千般算计,万般算计,该想到我右手可
以写字,一样能把消息传到“水月山庄”中去……。
一股倔强的意念支持着他,使他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神智。
太阳光照花了他的眼睛,但他仍一瞬不瞬的望着官道。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辘辘的轮声,划破了荒野的沉寂,也惊动了神刀柳远。
他伸动一下右臂,抓起了自己的头发,猛力向上一提,这一动,震动了他的伤处,
只疼得出了一身大汗。
但终于他瞧到了一辆马车,由正西方向驰来。
他听着轮声渐渐的接近,算准了距离,突然一振右腕,抛出手中的石块。
但闻蓬然一声,石块正击在车轮上。
他的心计没有的,果然惊动了马车中人。
但闻脚步之声,行近身侧,一个土布衣裤的车夫打扮的大汉,缓缓步行了过来。
柳远举起右手在头上挥绕了一周,示意他蹲下身来。
那大汉如何能解得柳远之意,停下脚步,叹道:“你可是遇上了强盗,唉!在家千
日好,出门一时难,你不用谢我了,我抱你上车。”伸手抓柳远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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