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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绝刀》


第二十二章 僧道逞凶



  悟因子等四人,见左少白脸上惊悸之色,不禁大为得意,彼此间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一痴大师沉声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还是弃剑认栽了吧!”
  左少白道:“大丈夫生死有命,我主少白今宵不能报父母之仇,替白鹤堡数百屈死的冤
魂报仇,只有战死这回雁峰上了!”
  时尚兴笑道:“你虽有寻死之心,但我等并无杀你之意,只要你弃剑服输,自然可以离
这回雁峰顶。”
  左少白冷冷说道:“我父母受九大门派、四门、三会、两大帮的迫害,真象未明之前,
在下也不愿出手伤人。”
  法正淡淡一笑道:“小施主的口气不小。”
  左少白接道:“那只是在下不愿盲目复仇,杀伤无辜之人而已。”
  悟因子道:“可借你这心愿,永无得偿之日了。”
  左少白怒声接道:“不论你们要不要听,在下亦要把心中之话说完!”
  这时篷帐外的呼喝声音,已然挟杂着金铁交鸣的响声,显然,双方已展开了激烈的恶
战。左少白默察四人睑色一片平静,似是全不把篷帐外的打斗,放在心上,仿佛是有着必胜
的把握。
  但闻一痴大师说道:“好!你说吧!我等耐心听着就是,不过……”
  左少白道:“不过什么?”
  一痴大师道:“不过,老衲要告诉小施主一句话,不论你说出如何堂皇的道理,老衲等
也难为所动,放你下山。”
  左少白冷笑一声,道:“左氏之家,岂肯乞怜求命,四位只管放心,我左少白不是死在
这回雁峰上,就是要凭杖手中的一剑、一刀,冲出重围。”
  悟因子道:“不错,在这回雁峰山,埋伏有我们四派门下四十名高手,那可称得上算是
重围之地。”
  左少白道:“在下话未说完之前,诸位最好是不要接口。”
  一痴大师接道:“诸位道兄,咱们听听他的高论如何?”
  悟因子笑道:“左少白,你最好说的简明一些。”
  左少白目光扫掠了四人一眼,接道:“先父母何以会为天下武林同道追杀,这其间也许
是别有道理,但名目上,却是为了先父暗算了你们四大门派的掌门。我不信先父是暗算你们
四派掌的凶手,但确信先父成为代罪羔羊,其间别有原因。”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但四位却是明明知道内情,却又不肯说出。”
  一痴大师望了悟因子一眼,欲言又止。
  左少白接道:“如是在下今宵伤于诸位之手,左家从此绝了后代香烟,诸位也不用多虑
日后还有报仇之人,但如今宵在下失手,伤了诸位,诸位将是代罪之人了。”
  法正大师一皱眉头,口齿启动,但却重重的咳了一声,默然不语。显然,他心中有话要
说,但到话要出口时,竟又改了主意。
  左少白道:“先父决非完人,因为武林中门户分立,不下数十百家,何以会单单找上了
我们白鹤门呢?”
  一痴大师微微点头,暗示赞许,但却不肯多言。
  左少白接道:“今宵在这回雁峰山,如若在下动手,伤了你们四大门派中任何一派的弟
子,此事就再无善罢之可能。四位都是一代宗师,达者兼善天下,今宵咱们如若演出流血惨
剧,此后势必各走极端,诸位想想看!”
  时尚兴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娃儿,你可是要对老夫等说教么?”
  左少白道:“在下言出衷诚,冤有头,债有主,不愿因此株连无辜,仇恨愈结愈深,一
步失错,即将造成无可挽救的大憾大恨。那时,你们四大门派中弟子、长老,必将天涯海
角,找寻我左少白报仇雪恨,我左某虽然刀快剑利,但你们四大门派的弟子众多,杀不胜
杀,岂不要在江湖上造成了一场大劫大难,实非我左少白心甘情愿。”
  法正大师冷冷说道:“如此说来,今夜我等必得杀你,才能保得武林太平了。”
  左少白道:“我要追查那谋杀你们四派上代掌门人的真正凶手,不知四位何以不肯合
作?”
  悟因子道:“凶手左鉴白夫妇,已然授首伏诛,而且株连了白鹤门数百口无辜性命,我
等大仇已报,唯一的漏网之人,就是阁下。今宵你既然自动的送上门来,那也是天意要你们
左家绝后了。”
  一痴大师接道:“我等在这绝峰之上,布下陷阱,旨在对付‘仇恨之剑’,料不到小施
主竟是误打误撞的找上来。”
  左少白冷冷说道:“听几位的口气,今宵是不经一场恶战在下是难以离开这回雁峰
了。”
  悟因子道:“不错,免去这一场恶战,只有阁下认败服输,弃剑就缚。”
  左少白道:“如是在下不愿意呢?”
  时尚兴道:“如若你自信能够闯出这座篷帐,咱们亦不拦阻。”
  左少白一扬手中的长剑,道:“好!诸位这般逼迫,在下只好讨教了。”
  只听一声闷哼,传了进来,似是篷帐外有人受了重伤。阵阵金铁交鸣之声,使左少白意
识到篷帐外战况的剧烈。
  悟因子、时尚兴分守在东南,西南两处角落,挡住篷帐垂帘,一痴大师和法正大师,分
守在东北和西北两个角落,四个人排成了一个合击之势。只要左少白一有举动,四角都将有
强大的压力攻来。
  姬侗那“大悲剑法”,乃剑道中上乘之学,除了那天衣无缝的招数之外,还要讲究镇
静、凝神,而后运剑。
  左少白面对着当今武林四大门派宗师,再加上积存在心中的仇恨,本来内心有些慌乱和
激动,但当他长剑举起,摆出“大悲剑法”的起手招数时,激动和混乱的情绪,立时静了下
来,长剑缓缓绕起一个剑圈,平举胸前,冷冷喝道:“你们可以出手了!”
  一痴大师等是何等人物,眼看左少白举剑绕了一个剑圈后,突然神态大变,由浮动混乱
中,静了下来,不禁心头微生凛骇,暗道:“这娃儿难道当真的已得了那‘乾坤一剑’姬侗
的真传不成?竟能在呼吸之间,静了下来。”
  左少白连喝两声,悟因子等仍然是静静的站着不动。左少白对敌经验不足,面对着四个
冷静的顶尖高手,竟然不知如何出手。
  一痴大师等四人已为左少白起手剑招的沉稳震动,不愿轻易出手。
  双方对耗了大约一盏热茶工夫,左少白再也忍耐不下,长剑一挥,幻起了两朵剑花,疾
向悟因子攻了过去。悟因子冷笑—声,陡然横跨两步,劈出一掌。
  左少白进入帐篷之时。已然领教了四人雄浑的掌力,悟因子移步避开剑势,左少白已知
他要发掌力,未待他掌力发出,长剑已然倒转,攻向了时尚兴。
  但闻时尚兴哼了一声,迎面打出一拳。此人老奸巨滑,拳势繁出,人即向左分两侧让
开。
  左少白匆急之间,带转长剑,回身一旋,剑势指向法正大师,人却巧妙的避开一击。只
听呼的一股拳风,掠耳飞过,直向篷帐上冲了过去。一痴大师大概是感觉出这一股拳风大过
猛烈,那蓬帐势难禁受一击,僧袖一指,推出一股暗劲,挡住了时尚兴的拳风。
  两股暗劲,相互击撞,旋起了一阵急风,满室激荡,飘起几人的衣袂。法正大师眼看左
少白身随剑转的一个回旋,不但巧妙的避开了时尚兴的掌风,剑势直向自己袭来,不禁暗赞
一声:“好剑法。”左手推出一招“力屏天南”,一阻左少白的剑势,右手却疾如雷奔一
般,闪电推出,五指伸张,抓向左少白的握剑右腕。
  左少白健腕一挫,收回长剑。反手一剑,攻向一痴大师。一痴大师僧袍一拂,潜力拥
出,硬挡回来。他内功深厚,已练成了少林七十二种绝技之一的“铁袖神功”,一拂之势,
重逾千钧,希望把左少白连人带剑一齐震退。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左少白分攻了四人每人一剑,四人也各还一招。只听篷然一声
大震,篷帐一面,突然破裂,整个篷帐一阵摇动,几乎塌了下来。原来悟因子发出的掌力,
由左少白身侧飞过,击在了篷帐之上,撞裂帐布。
  这时,左少白手中长剑,正指向一痴大师的前胸大穴。剑尖锋芒,相距那一痴大师,还
有一尺左右,只觉一股暗劲,排山倒海般直撞过来。
  左少白觉出全身都在那山涌而来的潜力笼罩之下,似是已难避开,何况身侧强敌环伺,
只要受到一击,拳拳必将接踵攻到,以这四人功力。任何一掌都足以开碑碎石,那是非得伤
亡在几人掌下不可。
  这念头快如星火,在左少白脑际中一闪而过,当机立断,宁为玉碎,一提真气。护住心
脉要穴,内力贯注在剑尖之上,拼受重伤,也要把一痴大师伤在剑下。
  一痴大师感到一缕尖风,裂开劈出的真力而上,闪闪剑光,直指丹田要穴,不禁吃了一
惊,急急向左门去。
  以左少白剑势速度之快,一痴大师本不易避开这一击,但他“铁袖神功”劈出的内力,
却是快一步击中了左少白。
  左少白只觉胸腑一震,犹如巨浪当头罩下,手中长剑去势一缓。剑芒过处,“嗤”的一
声轻响,洞穿了一痴大师宽大僧袍衣襟。
  一痴大师这“铁袖神功”威力奇大,纵是内功深厚之人,也是难当一击,但左少白情势
有点不同,一则他早已运气护住心脉要穴,二则姬侗“大悲剑法”施出时带起了一股护身剑
势,他又练习承受过重击的内功,这一击虽然凌厉,却还不足致命。
  左少白人虽未倒下去,但却震的全身气血浮动,四肢百骇。酸痛异常,头昏脑胀,神智
不清。
  奇妙的“大悲剑法”,蕴藏着救命奇学,姬侗在传授他剑法时,早作安排。预想到短短
五年内,难以使他内功精进的和这套绝世剑法配合,出道之后,难免要在江湖上遇上强敌,
传艺之时,已经安排下他身受重创之后的自救之法,是以,特别把救命两剑,留在他最疲劳
的时候,反覆传授。使剑招深化在他意念之中,重伤之后,能于不知不觉中施展出来。
  且说悟因子眼看左少白踉跄退后两步。重喘不息,不住摇头,分明已然身受重伤,心中
暗道:“此时不取他性命,日后只怕难再有这等机会了。”
  心念一转,扬起右掌,正待劈出,突见左少白挥动长剑一抢。剑舞一片寒芒,护住了全
身,人却随剑急旋而起。只听一阵“嗤嗤”之声,左少白连人带剑的破顶而去。这一招大出
了四人意料之外,只瞧的四人同时一呆。
  悟因子一顿足,道:“可借呀!可借,我如能早一瞬动了杀他之心,他也难以逃走
了。”
  时尚兴道:“咱们四个人,竟未把他性命留下,日后在江湖之上,如何还能见人?”
  法正大师道:“看来,他仅是已得剑法中上乘心法。”
  一痴大师神色严肃的说道:“他如吸足够的阅历经验,单凭那精奇的剑招,就不难突出
篷帐。”
  悟因子突然说道:“贫道看他出手的几剑,确然是与众不同,除了号称天剑的姬们之
外,贫道自信天下剑法,都难逃过贫道双目,但对此人的剑路,却是大感茫茫……”
  法正大师接道:“道兄之意,可是说他的剑道,确实承袭姬侗而来?”
  悟因子道:“不错。不过贫道担心的还不是此事。”
  时尚兴道:“道兄倘有高论,在下洗耳恭听。”
  悟因子道:“诸位可曾瞧到他的佩刀了么?”
  法正大师任了一怔,道:“你是说,他同时继承了‘环宇一刀’向敖的绝学?”
  悟因子道:“江湖上曾有那天剑、霸刀,通过‘生死桥’的传说,如是天剑姬侗是真,
霸刀向敖自也不假,姬侗可传剑法,向敖又为何不可传他刀招,天剑姬侗的剑法虽然精奇,
但他主守,霸刀就不同了……”
  时尚兴一皱眉头,接道:“这么说来,咱们今宵如放他离开这个回雁峰,那是纵虎归山
了?”
  一痴大师道:“不错,今日或许是咱们杀他的唯一机会。”
  悟因子道:“贫道不解,以一痴道兄的‘铁袖神功’,分明已经击中了他,何以他竟能
安然无恙,带伤而去?”
  一痴大师道:“也正因如此,才使老衲感觉得事态严重。”
  法正大师道:“既是如此,咱们不用再顾及身份声誉了,合力追出篷帐,好歹也把他捕
杀就是。”
  时尚兴道:“老朽之意和诸位道兄之见,稍有不同。”
  悟因子道:“愿闻高见。”
  时尚兴道:“此刻,篷帐之外,打斗甚是猛烈,迄未息战。想那来人定然不少,而且个
个是武功高强之人,如若咱们四人同时追杀一个江湖后进,这事传出江湖,就非咱们能够忍
受、老朽之意,如是联手赶杀,倒不如暂时放他离去,以咱们四大门派势力的强大,弟子人
手的众多,如不计手段,取他性命,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这几句话,只说得一痴、悟因子等哑口无言,半晌之后,一痴大师才道:“不错,任他
左少白武功再高,一人之功,也无法和咱们四大门派作对,何况昔年的左家公案,牵动了整
个武林,四门、三会、两大帮,全都掷入了漩涡之中,别说左少白很难说的清楚,纵然句句
说的实话,又何人会信他一个稚子之言?”
  但闻一声惨叫传来,响澈云霄,凄凉刺耳,动人心弦。悟因子左手一挑垂帘。探首望
去,只见七八个黑衣人,手执长剑,正和四派弟子,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混战。双方都已
有了很重伤亡。但那左少白,却已走的踪影不见。
  且说那左少白连人带剑跃出篷帐之后,峰顶上已展开了一场混战。四大门派,埋伏在峰
顶之弟子数十人,包围住八九个黑衣用剑的蒙面大汉动手。
  左少白练有忍受重击的内功,虽然受到的震伤甚重,但神智仍极清醒,目光一掠之下,
已瞧出那些黑衣人正是那黑衣剑主手下的十二剑郎。
  左少白想到受伤甚重,必得早作调息,以免内腑受伤,无法助那几个黑衣人一臂之力,
立时绕向一侧,奔了过去。
  两个观战的少林弟子,回目一瞥间。发觉了左少白。立时追了过来,左少白伤势甚重,
耳目失了灵敏,二僧尾随追来。他竟是毫无所觉。
  当下一个手持掸杖的高大僧人,突然一举方便铲,直向左少白后背捣去。这时,左少白
耳目既失灵敏,又受那兵刃撞击的干扰,竟不知危机将至。眼看那闪闪铲光,就要击重左少
白背心,突然人影一闪,“生死判”万良斜里飞到,左手凌空一击,击在那方便铲,右手一
扬抓出。
  只见那和尚闷哼一声,仰面摔倒地上。后面一个手执戒刀的和尚,眼看同伴未能挡人一
招,就倒在地上,不禁一呆。就在他一失神间,万良的“五鬼搜魂手”,已近胸抓到,五缕
冷风潜力,正中前胸,血翻气涌,五腑震荡,哼也未哼出一声,就倒了下去。
  万良初试“五鬼搜魂手”,连毙了两个少林僧侣,亦不禁为之一呆,暗道:原来这“五
鬼搜魂手”,竟有着如此威力。转头望去,只见左少白步履踉跄,直向峰下奔去,看样子似
受了重伤,当下两个飞跃,追上了左少白,道:“小兄弟,你受了伤么?”
  左少白神志保持清醒,望了万良一眼,道:“我受了内伤。”
  万良道:“既是受伤,不宜跑动,我抱你赶路。”也不管左少白答不答应,右手一抄,
拦腰抱起了左少白,疾向峰下奔去。这当儿,已有七八个少林和武当门下高手发觉追来。
  能随掌门人来到回雁峰上的四大门派弟子,武功自不会很差,七八条黑影,联袂疾追,
急如流星赶月。
  万良沿着那小峰小径,提气疾奔,他轻功虽然佳绝一时。但手中抱一个人,再加上山道
崎岖,悬崖如削,也不敢施展全力,竟被追兵愈追愈近。
  一直奔行到那突出的大岩旁边,仍不见黄荣和高光露面接应,不禁大急,暗道:“这两
人去了何处?当真是年青人,阅历太浅,这等险径,竟然不知守护。”心念转完,突见人影
一闪,二僧二道,同时由那大岩旁暗影中,跃入路中,拦住了去路。
  万良暗道一声:“要糟!”一沉真气,稳下脚步,伸手点了左少白两处穴道。前面劲敌
拦道,后有追兵,又处身一道狭窄的小径上,两侧壁立如削,别无可逃之路,除了放手一拼
之外,别无可择,但又担心左少白挣扎得事,只好点了他的穴道。
  后面紧追八个高手,五道三僧,眼看万良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下脚步。大概八人看到他
两招力毙两个少林僧人的武功,心中有些畏惧,不敢稍存轻敌大意之念。
  万良侧身横立在小径上,目光左右一扫,暗道:前四后八,我要独斗一十二个少林、武
当的高手,还得兼顾怀中的受伤之人,这一战也算得够很苦。他久经大敌,处境意随,愈是
沉着,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心中盘算攻敌之策,口中却一言不发。
  拦住去路的二僧二道,事先早已相度好了形势,一现身,就站好了方位,借那突起大
岩,布成一座弧形的阵势。
  最右首一个少林僧侣,手中横着一柄九尺开外的禅杖,冷冷说道:“施主还不束手就
缚,难道还妄图闯下峰去么?”
  他一连喝问几声,万良仍是不答一言,圆睁着双目,监视前后敌人。这时,身后追兵,
五增三道,布成重围,缓缓向下逼来。
  “生死判”万良左手挟着左少白,右手暗运功力,待机出手,准备一击之下,先伤对方
一人。双方剑拔弩张,一场险恶的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突然间,大岩后传出来一声轻叱,道:“闪开!”一条人影,凌空而下,那拦路的二僧
二道,料不到此刻会有人在身后袭击。登时有两个被点中了穴道。
  万良是何等老练之人,眼看良机一瞬即失,扬手一掌,拍了过去,人却跟着跃起,飞上
大岩。
  最右首那少林僧侣,抢起禅杖,一招“神龙摆尾”,疾向万良扫击过去。右首一个仗剑
道人,吃万良一掌击的退下大岩,左侧虽然有了个空隙,那右首僧侣仗势奇猛,九尺以外的
禅杖,抡开了笼罩丈余方圆,万良虽然跃飞起七八尺高,仍是无法逃得过禅杖的威势圈外,
正待冒奇险,探手接杖。瞥见跃上突岩的人影,右手一伸,不知如何的竟把禅杖夺了过去,
低声说道:“兄台快走,我阻追兵。”
  万良目光一转,才见一身着青袍,连头和脸也被一块青布包着,只露出一对炯炯的眼神
的怪人,心中好生奇怪,暗道:“此人是谁?和我素不相识,竟然赶来救援,而且武功奇
高……”心中在想,人却越过大岩,沿小径向下奔去。
  但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想是身后打的极为激烈。万良一口气奔下回雁
峰,才停下脚步解开了左少白的穴道。
  左少白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那青袍人可是老前辈的朋友么?”
  万良摇摇头道:“素不相识。”
  左少白叹道:“那他为什么要救咱们?”
  万良道:“这其间定有原因。只是一时间咱们难以了然内情……”
  微一停顿,接道:“此地不宜久留,小兄弟能够行得么?”
  左少白略一沉吟,道:“咱们在附近,找一处僻静所在,我得调息一下,然后还要找我
两位盟弟。”
  万良一皱眉头道:“今晚这回雁峰上,来了不少高人,混战激烈,难免伤亡,他们固守
要道,岂会随便离开,只怕已遭不幸。”
  左少白突然胸中热血沸腾,泪水夺眶而出,紧咬着牙齿说道:“两位盟弟随我出道江
湖,一见如故,情逾骨肉,我岂能弃之不顾。
  万良接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老夫数十年江湖飘泊,不知看到多少
壮士喋血,英雄断魂,小兄弟也不用太过悲伤,眼下要紧是先找一处安全所在,你养好伤势
再说。”
  左少白道:“纵然他们确已战死,我也该寻到他们的尸体,埋葬起来才是。”
  说话之间,突闻得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疾掠而至,正是青衣人。
  只见两条炯炯眼神,在黑夜闪动着冷厉的光芒,低声说道:“两位同伴,已为在下救
走,此地不宜久停,请随我来。”一转身,大步向前行去。
  峰上的呼喝厉啸声,仍然隐隐可闻,激战仍未息止。此情此景之下,左少白也无暇多
问,随在青袍人身后行去。
  青袍怪人,地形极为熟悉,带着两人,穿行于曲折山谷中,一口气走了七八里路,才停
下脚步,伸手指着一山角说道:在那山角之后,有一座山洞,两位先请入洞小息,在下查看
一下,是否有人追踪跟来。”也不待两人答话,纵身一跃,人已飞出了一丈多远。
  左少白望那青袍人的背影,黯然说道:“今宵如非兄台相助,只怕咱们很难脱得了四大
门派中人的追击。”
  万良道:“此人似非偶伸援手,好像是有意的助拳而来,其间必有原因。”他虽然感觉
到事非寻常,却是无法想出个中原因。
  左少白心中挂念着黄荣和高光的安危。急道:“咱们先到石洞中去瞧瞧再说。”
  转过山角。果见一座石洞。左少白忍不住叫道:“黄兄弟,高兄弟……”
  只听石洞之中应道:“是大哥么?”缓步走出两个人来,正是黄荣、高光。
  左少白看两人步履不稳,分明受伤不轻。急急奔了过去,握住两人的手。说道:“两个
兄弟伤的很重……”突觉眼睛一花,一跤向后跌去。
  万良一伸手,扶住了左少白的身子。
  高光急道:“大哥受了内伤。”
  万良道:“不要紧,他受伤之后,未得及时调息,心中惦念两位,强提真气赶来,见两
位安然无恙,不禁心中一喜。提不住丹田真气,晕了过去。”抱起左少白直入石洞之中。
  这是一座天然石洞,不过两间房子大小,洞中早经打扫,甚为干净。万良放下了左少
白。正待以内力助他复苏,左少白却一挺而起。
  高光道:“大哥伤在……”
  万良冷冷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三个都该好好坐息一阵,说不定四大门派中
人,会追踪咱们而至。”
  只听室外有人接道:“诸位尽管放心,在下已毁却可能留下的迹痕。”缓步走进来那青
袍人。
  左少白道:“阁下何人?”
  青袍人接道:“这位万兄弟说得不错,三位最好先坐息一下,咱们再谈不迟。”
  万良吃了一惊,道:“老朽已退出江湖十年,阁下何以知得老朽姓名。”
  那青袍人道:“万兄昔年在江湖,声名是何等响亮?在下岂有不知之理?”
  万良心中愈发惊奇,急急说道:“阁下究是何人?”
  青袍人道:“咱们不能耽误三位疗伤时刻,在下还要留此相陪,等他们坐息之后,再谈
不迟。”
  万良心中狐疑,但又不便再间。
  左少白收聚心神,闭目端坐,运行起吐纳之术,渐入了忘我之境。待他坐息起来,天色
已经大亮,晨光透入石洞,景物清晰可见。
  那青袍人早已调息醒来,看左少白启开双目,立时说道:“左兄行功完毕了?”
  左少白只觉心头一凛,道:“有劳关怀。”
  双目凝注那青袍人的身上,缓缓接道:“大驾究系何人?”
  青袍人突然伸手取下包头青绢,露出一个烙有戒疤的和尚头来,道:”小施主,还识得
老朽么?”
  左少白骇然一震,道:“你是少林门下?”
  和尚点点头,道:“老衲四戒。”
  左少白道:“记起了,咱们在榆树湾中见过一面。”
  四戒大师道:“不错。”
  万良冷笑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少林寺四大金刚中的高人。”
  四戒神色平静,毫无怒意,淡淡一笑,道:“万兄还能记得老衲。”
  左少白长长叹息一声,道:“咱们都受过大师相救之情。心中是感激不尽,大师也不用
再弄玄虚了,什么指教,尽管请说。”
  四戒大师叹道:“未谈正事之前,老衲先说明一事,老衲此来南岳,不但本门中弟子不
晓,就是掌门人,也不知道,伸手相助,亦无挟恩求报之心。”
  万良冷冷说道:“你们少林人多势大,素为武林中尊为第一大派,就算大师日后不出手
和我等为敌,也无损少林实力。”
  四戒大师双掌合十,低诵一声,道:“阿弥陀佛,老衲决无对几位动用心机之意,只是
想求解一段武林公案。”
  左少白道:“什么公案?”
  四戒大师道:“唉!白鹤门被屠惨事。”
  左少白道:“为什么不去问贵派掌门?”
  四戒大师道:“问的好?”
  长长叹息一声,道:“这该是我们少林派从未有过一次轻妄举动,老衲为此事,已然八
年未返回嵩山本院了。”
  左少白道:“为什么?”
  四戒双目神光一闪,道:“白鹤门惨被屠戮一事,该是武林中一场千古奇冤,老衲虽然
明知事出阴谋陷害,只是找不出个中真象,唉!老衲为此事,奔波数年,愈查愈觉想法不
错,只可惜那主事人,思虑过周,老衲费尽了心力,仍是无法查明真象。”
  左少白道:“如若白鹤门被人陷害一事,确实是一件阴谋,贵派掌门人,也该是主谋人
物之一。”
  四戒大师沉吟了一阵,道:“少林门规森严,掌门人权威极重,老衲不敢妄论掌门人的
是非。”
  万良冷冷说道:“昔年白鹤门遭屠之前,只有老朽一人据理力争,那时大师如肯出面相
助,也许不会造成那一幕惨剧?”
  四戒大师道:“当时群情激动,天下皆惊,老衲既不能举出明证,纵然出面,于事何
补?”
  左少白道:“不论大师是否言出衷诚,但有得这番心意,我左少白一样感激。”
  四戒大师道:“老衲并无求名之心,只是感觉到白鹤门含冤莫白,此事又牵扯到我们少
林头上,不忍不问。”
  左少白接道:“在下这里先领盛情、”
  万良道:“你这几年,明查暗访,难道就没有查出一点线索么?”
  四戒大师道:“老衲费尽了心,虽也找出一点头绪,却如寸缕碎屑,难窥全貌,而且人
言言殊,难作确证。”
  万良道:“如是大师查出此事牵涉到你们少林派,大师将该如何?”
  四戒大师似是早料到他必有如此一问,当下说道:“如是找出确证,少林寺中人,真有
牵人这场阴谋之中,本门长老自会秉公论断。”
  万良心中暗道:这和尚一脸威重之色,不似虚言浮滑之徒。
  左少白接口说道:“大师相救我们,和本门中人作对,此事日后如被查了出来,大师岂
不要落得背叛师门之罪?”
  四戒大师叹道:“老衲和本门为敌,少林规戒中确有不许,就算日后不被发觉,老衲也
要自白罪状,领受责罚。”
  左少白赞道:“大师日月胸怀,朗朗澈澈,实当得有道高僧之称,但晚辈仍有一事不
解。”
  四戒大师道:“施主尽管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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