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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龙佩》
作者: 向梦葵

第 四 章 神功救美




  琼娘把父仇母恨及凄凉身世,不厌其详,从头到底告诉了麟儿后,虽然两人同衾共枕,
心心相印,但女孩子只要触动了愁怀,人在玉郎怀中,那眼泪儿还能少得了!忍得住?这一
夜,真是婉转娇啼,哭得如带雨梨花,她人本俏丽艳绝,对麟儿更是柔情蜜意,故麟儿对
她,除了那师妹外,当然是爱之至极了,这一哭,把美男子哭得也失去了主张,紧抱着她的
娇躯,姊姊长,姊姊短,也不知喊了多少遍。
  翌日清晨,窗中已透进朝霞,照着那床上两个金童玉女,男的伸着一条右臂,臂弯里,
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他们脸偎着脸,紧闭着一双秀目,真是如花美眷,锦绣鸳鸯,男
的一觉醒来,见天已大明,忙把女的喊醒,两人忙穿着衣服,打开门,让店伙送来了洗脸
水,梳洗己毕,略进一点饮食,付过店银,双双束装动身,直向四川巫山进发。
  麟儿武功已臻化境,琼娘因跟着麟儿锻炼了不少的奇招异式,功力业已比前进步了不
少,就是凌虚飞渡的绝顶轻功,麟儿也倾囊相授,不过她功力不深,两人轻怜蜜爱,一路行
来,不但毫不寂寞,反显得日子太短。
  进入四川境内后,不久,两人即到达秀山,这里四处都是山地,不但没有什么名胜古
迹,而且是地瘠民贫,四周居民也极为稀少,麟儿提议夜间干脆找一庙字或尼庵居宿一晚,
第二天再赶路,琼娘笑道:“这儿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庙字或寺院,倒不如找棵大树,露宿一
晚为佳。”
  麟儿嬉皮笑脸地接口道:“那一来,我们岂不变成了露水夫妻?”
  琼娘红着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骂一声:“短……”底下的字,却不忍说出口
来,麟儿不禁对琼姊姊扮了一个鬼脸。
  夜色已深,两人已来到一座山上,山并不高,岩石树木到处皆是,两人只想找到一处岩
洞或一株大树,以作栖身之处,但这种岩洞与大树并不好找,即使有,那岩洞也嫌大湿、大
小,局促在里面,岂不委屈了美人?树木虽多,但并不是什么古木撑天。虬枝密干,人坐其
上,并不好受,琼娘叹了口气,只好耐着性子,与麟弟弟继续找寻,麟儿人本天真,有了琼
姊姊朝夕相对,更加乐不知愁,两人携着手并肩同行,宛如两颗明珠玉树对映生姿,他为了
安慰心上人,自有说不尽的情话绵绵,鹣鹣鲽鲽,琼娘见他如此,自然是心满意足,随遇而
安。就这样,两人正在心心相印,物我皆忘的时候,忽然从侧面飞来两团花瓣,打得他们两
人满头满脸,远处还传来一阵很轻微但象银铃似的笑声,并道:“要这样,才象一对新婚夫
妇呢!”
  停了一停,随又听见那声音继续说道:“这种荒山乏人的地方,他们今晚找不到住宿之
处,只好暂时做对野鸳鸯了!”说罢,似乎嗤嗤地笑个不停,但情形却绝无恶意。
  这声音特熟,使琼娘不禁怔了一怔,麟儿也听出戏弄自己的分明是两位女子,虽无恶
意,但说话却尖刻异常,自己无所谓,野鸳鸯三字,琼姊姊焉能受得了?
  正想出手找寻,来一个投桃报李,人来作势,琼姊姊早一把将他拉住,低声对他说道:
“出手轻一点儿,这是自己人,伤了人家,姊姊可不依你,你整天向我厮缠,听听人家说的
什么?你看多羞人,今后如再不听我的话,我理你才怪!”说完握着麟儿的手,捏了一把,
麟儿笑了一笑,一招飞燕投林,从斜刺里直向旁边一棵大树扑去。
  麟儿用的原只是一两成功力,故功夫并不显得特高,忽然从树从树上发出两种银铃似的
笑声,并飞出两条俏影,分向旁边两棵大树上飞去,迅速异常,在左边的一个,还咯咯地笑
个不停,边飞边说道:“你撞着我,看我饶了你那心爱的人才怪!”
  麟儿听她说话尖刻异常,但那声音娇得有趣,不禁逗发了他的童心,一式神龙摆尾,快
如驽箭,从空中直向她扑去,那俏影落在枝上,一见麟儿扑来,却用飞燕投林的身法,对着
琼娘的身边直落,落地后,一把抱着琼娘纤腰,笑嘻嘻地央告道:“三妹救我,那野男子太
厉害了,我还斗他不过。”
  这时向右边飞落的一条黑影也扑到琼娘身边,琼娘一见这两人,早亲热地招呼了一声二
姊、四妹,三个绝色女子,站在一块儿,那话儿还有完吗?只见她们低语笑滤,手携着手,
亲热异常。
  麟儿也落在她们的身边,他能暗中见物,只见这两个女子都生得秀丽异常,虽较琼娘稍
次,但也系人间丽质,琼娘称师姊的那位,穿着一身淡绿,那称师妹的,则穿的是一身淡
黄,两人都背着一柄长剑,挂着一只革囊,麟儿落地后,琼娘忙叫他见过师姊及师妹,那师
姊姓毕,芳名瑶,师妹则系袁玉英,麟儿喊了一声音姐姊,并手为礼,恭谨异常,两女忙还
礼不迭,月下细看麟儿见他那份人品,不由得暗中间声喝彩,惊为天童,两人虽属正门侠
女,也禁不住春心微荡。
  毕瑶笑问琼娘道:“三妹,你几时遇上了这位弟弟。”停了一停,又一本正经地道:
“我应该说是妹夫。”
  琼娘不依,走过来要呵她肋下,吓得她作揖求饶,两人戏谑了一阵,于是找到了一块石
地,同坐下来,自然,麟儿也挨着她们坐在一块。
  琼娘细间她们来此的经过,毕瑶一副大姊姊的派头,一一向她说了。
  原来自琼娘走后,青云师太颇不放心,叫师妹青莲推演神算,青莲占了一卦,卦上现出
的是有惊无险,不但会着当世奇人,而且她终身大事,似乎亦与此人有关,青莲正要赴四川
峨嵋山上采药,但因峨嵋派在江湖上至为名大,本门与峨嵋派,素无渊源,采药峨嵋,难免
引起无谓争端,虽然并不伯他们人多势众,但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好,可是这种丹丸,与本门
关系颇大,又不能不炼,故立意亲赴峨媚一行,经与师姊商量,青云也点头应允,她又向师
姊请示,拟携向淑云赴华山一行,而后转赴四川,毕瑶、袁玉英则迳奔巫山,以助三弟子一
臂之力,因江湖劫运已起,急需与各派连络,门下弟子也需在江湖阅历一番,她们师妹妹情
感极好,这么一说,青云还有什么不赞同?
  姊妹两人在秀山附近就发现了麟儿与琼娘的行踪,依照袁玉英的意见,应该马上招呼他
们,但毕瑶生性却有点刁钻古怪,故趁着夜晚,乘他们不备的时候,故意地变花样捉弄他
们,琼娘笑着打趣毕瑶道:“你成天的捉弄小妹,总有一天,要嫁个恶姊夫,把你管束得喘
不过气来、你才知道厉害!”
  毕瑶早笑得花枝招展,向琼娘说道:“那还早呢!不象你如今,就被什么爱弟弟把腰儿
也搂细了。”说得麟儿、琼娘脸上一红。
  戏谑了一阵,因大家还未曾吃过食物,彼此自然感到有点讥饿,麟儿忙拿出身边的干粮
及剩下的陈酿招待她们,姊妹们边吃边谈,异常高兴。琼娘自然把认识麟儿的经过毫无隐瞒
地—说了,听得毕瑶。袁玉英两人,也感叹不置,因此对麟儿更产生了不少好感!
  当晚,四人终于找到了一座岩洞,过了一宵,翌晨立向巫山进发。
  他们一行四人联袂北进,一路上笑语如珠,欢洽异常,毕瑶虽然是大姊姊,但比琼娘也
不过大了三个多月,比袁玉英还小了半岁,庐山派系以入门先后列长幼次序,并不以年龄高
低为准,一路北行,走的都是山林捷径,毕瑶人最好胜,她施展的轻功提纵术,竟是庐山派
上乘轻功踏雪无痕,袁玉英则施展草上飞行术,只见她两人走得呼呼凤响,快如风驰电掣,
捷逾奔马,两人功力,以毕瑶较高,玉英稍次,按着毕瑶想法,轻功一项,姊妹行中以她列
为第一,麟儿功力,她昨晚见过,似乎不见得比自己强到哪里,虽然琼娘说得他功臻化境;
但总有点不大相信,一阵奔驰,看到麟儿与琼娘行若无事,那身子却轻飘飘的,麟儿走的竟
是普通步法,连琼娘也丝毫没有施展什么上乘轻功,不管你怎样加快,他们两人始终与自己
保持着同样距离,袁玉英则落后四五尺远,她不觉暗暗称奇,殊不知麟儿已可凌虚飞行,琼
娘也锻炼了这种功力,虽然她还不及麟儿那样已是陆地神仙一流,但与自己师妹轻功提纵术
来比较,那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走了数日,已到潜字庙附近,这一路居民颇多,道路也颇宽广,四人放缓了脚步,边走
边谈,忽然从斜刺里来了五匹白马,马上坐着三女两男,那三位女的生得俏艳异常,穿的都
是淡绿色的紧身袄,束着淡绿色的自摺罗裙,淡红弓鞋,身背长剑,剑把上拖着黄穗,人虽
然生得秀丽,但显得高傲异常,那两位男的全副武生打扮,穿的都是一身青色服装,背上负
着古色长剑,剑柄上却拖着红穗,面象也颇不恶,但两眼望人却带着不屑神气,这五匹白马
高大异常,驰如驽箭,一望而知是宝与龙驹,马上男女也未注意到麟儿等人情形,他们把马
缰一提,五匹马一声长嘶,从麟儿等人头上一跃而过,背后的男子还回过头来,对着他们一
阵哈哈大笑,毕瑶不禁大怒,骂道:“瞎了眼的东西,你们骑着马,从行人头上飞跃,畜牲
固无知识,难道马背上骑的,也是畜牲一道的么?”
  那五人一听,立将马经一勒,掉转马头,一字横徘,拦在路上,三位女的一看到麟儿,
脸上均显出惊异之色,那满怀怒火似乎立即消去了一大半,男的看到琼娘等人的秀色,满脸
蛮横与轻蔑也冲淡了不少,毕竟女人是水做的,水性善变,男人是泥做的,有时不免糊涂,
所以事情还是容易出在男人身上。
  这二男三女,说起来很有点来头,男的是峨嵋山觉明大师的高足,一名杨立,一名双
华,从小、就拜觉明大师为师,得峨嵋派武学秘传,峨嵋武功自成一家,人多势众,除与青
城,邓崃、岷山等派互有渊源外,与其他各派均无来往,就是武林两大主脉,昆仑、崆峒两
派,也不在他们眼内,故杨立与双华行道江湖,一方面仗着师传武学,再则又仗着峨嵋威
望,故很受江湖同道的敬仰,于是养成一种自大与狂妄的气习,那三位女的系青城派赤霞女
爱徒,人称青城三凤,第一位陈玉贞叫做云中凤,老二成玉霜叫碧梧凤,最小的一位熊玉
仪,又名归来凤,老大与老二与峨嵋派杨立双华打得火热,老三与峨嵋高弟郭祥武人称天生
一对。这次郭祥武没有来,故成为三女两男,么凤只好打单,杨立与双华同访青城派,青城
掌教一气真人与峨嵋四老交情至厚,对这两位师侄自然与众不同,赤霞女也深觉这两位师侄
人才武功均超人一等,而大凤二凤,上显出对二人有相爱之意,男方对女的则更倾倒,师徒
同意,那还不是烈火干柴,一拍即合。
  漕宇庙与观音庵系峨嵋、青城之别院,漕宇庙由峨嵋派铁杖仙童董一清主持,观音庵则
由赤霞女师妹冷面观音金素霞掌理,三女两男此次骑着青城五匹宝马联袂下山,一方面系静
极思动,再则系到潜字庙与观音庵看看分别已久的师叔。杨立双华与巫山蛇蝎书生武成林系
总角之交,这次下山,自然也想看看童年旧友。
  峨嵋青城邓崃三派在江湖上自然是武林主脉之一,更因三派人多,这一互相连络,气势
更胜,于是推峨嵋为首,青城邓崃为副,遂有作武林盟主之心,事态虽未臻明显,但趋势业
已形成,于是昆仑与崆峒两派对他们也深觉头痛,引为深忧。
  峨嵋与岷山两派也有极深感情,岷山派与青城邓崃则彼此稍有嫌隙,不过双方如由峨嵋
来排解,小误会自然可以冰消。
  这一来,江湖上派与派相联,帮与帮结合,门人弟子,彼此互以门派不同,为点小事,
各不容让,如有那气量狭小性喜护短的长辈,为着门弟于吃了亏而实行报复,则星星之火,
将成燎原之势。峨嵋青城邓崃三派联盟,嚣张跋扈,实为未来武林劫运之起一主要因素,麟
儿等与马上三女两男争端一起,于是江湖事变,也就层出不穷,同时也替昆仑庐山竖下了几
个强大敌手。
  双华因见毕瑶出口伤人,虽然看到对方是一个很俏丽的女子,但一向狂妄惯了的毕竟还
是带着一点怒意,于是瞪着一双怒眼,向毕瑶喝道:“你为何出口伤人?”
  毕瑶也叱问道:“你为何向行人头上跃马?”
  陈玉贞也睁着怒眼,半喝半问道:“你看到了马,为何不让路?”
  麟儿笑道:“你的马是从斜刺里而来,路中既有行人,你们将马稍停,让人过去后再
走,才是正理,江湖道上,我们从来也没有遇到骑着马从人家的头上飞过,我们要是与你们
一般见识,一出手,恐怕你们的马也得当场受伤,但是我们认为那大无意思,故而就忍手未
发,事情过去也就算了,彼此包涵一点,诸位就此赶路吧!”
  麟儿这番话说得人情人理,但也相当强硬,陈玉贞见到他那份人品,眼睛只朝他身上
转,怒火早已飞去爪哇国,当然不会有第二步不友好的行动,杨立却气到万分,手中马鞭朝
着麟儿脸上横扫过来,那能用手指弹得破的俊脸,如被马鞭抽着,那还得了,麟儿琼娘一点
也不急,毕瑶袁玉英倒焦急异常,正待动手攻击,解救麟儿,却被琼娘用手止住。那马鞭看
看抽到脸上,也未见麟儿怎样动手,对方的鞭子却到了麟儿手上,他秀眉扬了一扬,琼娘早
知道,触怒了这位小煞星,对方准得吃点苦头。麟儿这一手百变擒拿法一施展,不但对方两
男三女心中一怔,就是袁、毕两女也不觉一呆。
  那云中凤用眼看了看师兄妹,早跳下马来,向麟儿一笑道:“这位好俊的功力,我想就
此讨教几乎高招,不知是否乐干赐教?”
  毕瑶早已越众而出,笑向云中凤道:“待我和你比划比划。”说完,手按哑簧,拔剑在
手,赤蛟剑一出鞘,红光映日,耀目生辉,云中凤剑也出鞘,却是一道淡绿光华,剑光射着
人,使人有阴森森的感觉,最奇特的还是那剑柄,剑柄是白的,却带着一颗拳大的骷髅头,
使人一看心中感着很不舒服。
  琼娘俏生生地走到麟儿身旁,幽幽地问道:“这是一柄什么剑?那绿光照着人,使人机
伶伶地感到一股寒意,瑶姊武功虽高,遇着这种奇异的兵刃,可能不是这女子的敌手。”
  麟儿低声回答道:“麓山学艺时,我曾听恩师讲过各派奇异兵刃,据云:青城派有几把
很厉害的宝刃,其中一把,名叫白骨碧磷剑,系周代魔家白骨真人防身之物,一出手,绿霞
闪闪,绿光中显着无数奇异的白色骷髅头,使人产生一种幻觉而胆战心惊,剑把上的骷髅,
随着剑式而发出各种啸声,有摄人心神之效。瑶姊姊如果不敌,你可以带着紫龙珮或用我背
上的宝剑,必可破它,不必发愁。”
  琼娘娇嗔道:“我问你一句,你却像流水般他说个不完,谁还怕她不成?她如伤了瑶姊
姊,我不用阴阳罡力打她才怪?”
  麟儿笑道:“好姊姊,手下积点德好不好?这么一个美人儿,把她打伤,岂不可惜?”
  琼娘微愠道:“从你天生那对桃花眼,准知你见不得女人,见一个会爱一个,刚才我看
到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你瞟个不停,向你讲话,也总是含着一副笑脸,不用说,是两
厢情愿,一见倾心,干脆,不用打,让我来给她作个媒,包你是一说就合,你既得了一个强
而有力的助手,又由她介绍她那许多秀美的妹妹,你每日左拥右抱,保证其味无穷,这意见
怎么样?”
  麟儿两手合什,低眉垂目,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简直冤煞小僧了,小两口细语喃喃,
场上已打得不可开交。
  原来两人一出手,所使的都是上乘剑术,对方运的是青城追魂剑,毕瑶则施展庐山伏魔
功,两人半斤八两,剑式既奇,功力悉敌,但见红光滚滚,绿霞森森,绿色云霞中,果然隐
隐现出千万颗白色骷髅头,随着那绿色云霞,载沉载浮,此起彼落,那剑柄上白色骷髅头,
不时发出一种阴沉凄厉而使人心惊胆战的啸声。毕瑶的赤蚊剑,剑身上现出万道红光,幻成
一条赤蚊,在空中飞腾奔跃,神剑虽然厉害,但仍无法破掉对方那种魔家异宝,绿光中的骷
髅,已慢慢侵入红光之内,异啸使毕瑶心神不安,功力大减,神剑越发不能发挥威力,剑上
光芒也愈来愈小,侵入的骷髅影也越来越多,看来毕瑶有败无胜。
  麟儿忙取下项上紫龙佩,挂在琼娘颈上,令琼娘急速援手,琼娘俊影一闪,人已落在二
人剑幕之中,紫龙珮上已现出万道碧霞、千重彩雾,碧霞内幻出一条紫龙,围着琼娘身畔,
上下左右飞舞,那魔家异宝遇着这种上古奇珍、功能避邪之物,早已失去作用,绿光被碧霞
一罩,已黯淡无光,所幻出之骷髅头,也被那紫龙影冲得纷纷四散,这一下可震住了三女两
男,连庐山的袁玉英也看得惊奇不已,佩服万分。
  毕瑶正意乱神昏之际,琼娘一人剑幕,紫龙佩上的光华,照在自己身上,人立即清醒过
来,见到师妹这种声势,不禁万分惊奇。琼娘笑向毕瑶道:“二姊请退,待小妹来会会这位
姊姊的高招。”毕瑶只得回到麟儿与玉英身旁。
  陈玉贞满面惊奇,提着剑向琼娘发话道:“请动手亮剑。”
  琼娘笑道:“小妹剑术尚不能登大雅之堂,就用拳和姊姊过几招吧!”
  陈玉贞目高于顶,不觉怒道:“恭敬不如从命。”说完,竟用青城绝技五行剑术,与琼
娘斗在一块儿。
  琼娘项挂紫龙珮,剑上魔影异光对她丝毫不起作用,对手剑招虽奇,功力虽高,但和琼
娘一比,那就相差颇多了,琼娘一上手,就施展昆仑秘技七十二式斩龙掌,这掌式的威力大
得出奇,只见她双掌如飞,虚实难测,每一招一式,功力沉厚异常,掌挟劲风,快如奔雷,
一弹指,一出足,均使人防不胜防,宝剑挨着掌风好几次,几乎出手,这才明见人家确系身
怀绝技,应用自己的剑术仍无法胜过人家,不由得心中激起满腔怒意,于是宁神静气,应用
青城无上剑术卅二式射阳绝招,一式神驽奔日,剑身上绿光大盛,魔影复上下飞腾,与那条
紫龙,又斗在一起,琼娘见她竞存心拼命,心中也引起反感,一声清啸,功行四肢,紫龙佩
上金龙影迸出万道紫光,光化千朵彩莲,托住那无数魔影,琼娘更腾身一跃,招化彩凤腾
空,掌变力士屠龙,人从空中,左手用掌力震开对方剑式,右力向王贞头上劈来,只听麟弟
弟发出一声轻叫,知道心上人怜香惜玉,自己也就不忍辣手摧花,对方因无法避开这一招武
林秘技,早已芳容变色,粉黛淫淫,琼娘于是右手变劈为摸,轻轻在人家如花似玉的脸蛋上
抚摸了一下,一式神龙摆尾,带着万道金光,千重碧彩,紫龙影飞腾天际,裹着一个绝色美
女俏生生地落在麟儿身前,男的秀丽如仙,神彩飘逸,女的若桂宫青娥,娇艳欲绝,这一
看,不但震注对方三女两男,也看得毕袁二女,暗中喝彩不止,深深佩服麟儿功力果然与众
不同,否则,师妹绝不能在短短四个月中,会有这种奇异功力。
  陈玉贞虽仗着魔家异宝,行道江湖,可以说战无不克,但人家有的是降魔利器,而且功
力又高出自己很多,招法之奇,不但没有见过,而且也未曾听人说过,这两位少年男女,到
底是何门派?有此功力实在令人惊奇,杨立、双华,惊异中还隐含怒意,双双跳下宝马,其
他二女,也纷纷跃落马下。
  杨立向麟儿发话道:“原来四位挟绝顶功力,行道江湖,刚才我师妹已领教过几式高
招,确属炉火纯青,不同凡响。杨某不自量力,想和你比划几手拳功剑式,藉以抛砖引玉,
请亮兵刃如何?”
  麟儿还未答话,琼娘早莲步轻移,笑向杨立道:“江湖上印证武学,原也不是什么坏
事,不过你要和他比试,他可能还不会出手,待我来领教你几式高招好了!”
  杨立道了一声好,反手拔剑,剑作龙吟,竟是峨嵋宝刃龙泉剑,琼娘也把师门至宝金牛
剑取出,两人立式发招,互展师门所学,只见紫气腾空,白光耀目,风雪并发,飞砂走石,
杨立气定神闲,功力深厚,琼娘则奇招百出,变化无端,两人巧打硬拼,各不相让,忽然杨
立将剑招一变,竟把师传轻易不用的灵禽剑术抖露出来,只见他满场奔驰,纵跃如飞,龙泉
剑拥着一片寒芒,挟着强烈劲风,招招刺向琼娘要害,琼娘心泛怒意,竟把麟儿从天音乐谱
中悟出的招式使了出来,这种剑式隐含着三百六十周天天体运行之理,一经施展,身剑自能
合一,与昆仑派失去的绝传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琼娘经心上人着意指点,毕竟功力不
深,饶是这样,杨立仍然不能支持,只感觉剑身上有一股绝大拉力,自己的宝剑,竟不听自
己指挥,随着敌人剑光,欲从手上跃出,而琼娘身形早隐蔽在她那奇异剑幕中,只感觉敌人
剑器,有如山崩海啸,地动天摇,紫光茫茫,如置身云海,不到十招,心神早已慌乱,剑已
脱手而出,直向敌人剑慕中飞落,忽闻声如裂帛,敌人剑幕已收,手中却捧着两把长剑,其
中有一把正是自己引为神物的太阿龙泉。
  蓦闻铮铮数声,半空中已飞出两道金环,快如闪电,挟着一阵厉啸,直向琼娘头部直
落。琼娘探手革囊,摸出天狼钉,右手一扬,打出魔家异宝,只见一道乌光脱手飞出,雷声
隐隐,震得山谷齐鸣,那东西奔向金环,乌光闪了两闪,挣挣两响,半空中两枚金环竟被炸
得粉碎,纷纷落在地上。
  琼娘右手向后一扬,收回魔钉,正拟人向后退,回到麟儿跟前,只闻得一声怒喝,半空
中落下一蓬黄砂,腥臭刺鼻,发砂的正是双华。因见师兄惨败,自己金环又被敌人用一钉形
物震破,不禁勾起满怀怒火,竟打出江湖禁用之物毒龙砂,这东西厉害异常,中人必死。琼
娘心中大怒,将右手剑交到左手,气聚丹田,功凝玉臂,右手一挥,打出阴阳罡力,只见一
股狂飓随着美人玉掌呼啸而出,势如排山倒海,拍岸惊涛,对着毒龙砂只一卷,早把它吹得
无影无踪,琼娘心地善良,不拟伤害来人,罡力打到中途,旋将力量卸去,故双华杨立未受
伤害。
  琼娘一声清叱道:“我已两度相让,未忍伤人,如再不知趣,那就恕我不再容止了!”
说完话,看了陈玉贞一眼,嫣然一笑,浅现梨涡,俏生生地问到麟儿身旁。
  陈玉贞等三人,自琼娘打出内家罡力后,相顾愕然,自己功力虽高,决斗不过来人,于
是相互看了一眼,对着麟儿等人望了望,满脸羞惭,匆匆地跨上马向观音庵而去。
  日已西沉,四人来到漕宇庙附近。这座庙占地很广,建筑在一个很大的丛林中,前面是
一个大殿,供的是道家三清,大殿金碧辉煌,香烟袅袅,殿中悬挂着玻璃灯三台,发出青艳
光辉,显得庄严肃穆,清静异常,大殿两旁,各有一排房屋,延伸人内很长,殿后有一紫竹
丛林,里面一阁巍然,高与殿齐,林中房屋想必甚多,未经允许,自然未便擅入。
  麟儿等走到殿前,当即有一中年道士出来招呼,含笑向麟儿等深施一礼道:“小施主是
否路经此方,因天色已晚,来小庙投宿?”
  麟儿点头称是。
  那道士带着麟儿等人,走到右边最后两问房子,麟儿住了一问,三姊妹共住一间,房子
很大,布置也很雅洁,每间房有床铺两张,红漆椅四张,茶几两个,杯子是一色宋时官窑,
显得精雅别致,那道士告诉麟儿业已准备晚餐,少时即可一齐用膳,说罢,施了一礼,人即
退出。
  琼娘拟把宝剑革囊卸下,毕瑶含笑止住她道:“你还是到隔壁去陪他吧!他一个人形单
影双,最近你们小两口睡惯了,如今丢下他一人,不惟你心中苦闷异常,他心中更感觉难
受,我们也感到不安,这样大家都不痛快,却是何苦?干脆爽爽快快,彼此不拘形迹多
好!”
  琼娘玉颊徘红,啐了她一口道:“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也亏你做姊姊的
讲得出口。”她还是把宝剑革囊卸了,与袁玉英同床共寝。
  小两口隔壁分住,确也引起麟儿不少寂寞,但又不便当着熟人与琼姊姊同床共寝,因为
彼此纵然心心相印,但毕竟尚未明媒正娶,也未经师门许可,纵使白璧无暇,然而睡在一
起,谁又相信男的是坐怀不乱?女的是玉洁冰清?何况宋时最重礼教,不管你私人生活怎样
荒淫,但表面总得板起一副道学面孔。偷东邻之垣,而搂其处子,心中想想,暗中作作,不
为人所发觉,那总是侥幸之尤,男女未婚而同居一榻,光明正大地作,如今日之所谓同居,
而不为人所指责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麟儿与琼娘虽属江湖侠士,武林儿女,世情比别人
看得透,但幼受名师薰陶,敦诗习礼,欲求完全摆脱世俗,自不可能,故抱衾独眠,虽然寂
寞难耐,但我们的美男子,也只好忍受点礼教束缚了。
  琼娘心爱麟儿,自不用说,两处分居,不但麟儿感到寂寞,就是她自己也觉得有点黯然
神伤,更想到与他百年偕者,中间还不免魔劫重重,不知不觉间,竟自发出一种长叹。
  袁玉英含笑看了她一眼,幽幽地问道:“三姊,你怎么啦?”
  琼娘的脸一红正待回答,麟儿已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笑向琼娘道:“三位姊姊,我们要
吃晚饭了,请到小弟房中用饭吧!”
  毕瑶含笑看了看他,又用眼瞟了瞟琼娘,拉着袁玉英的手,一阵风似地抢在前头,迳奔
麟儿室内,麟儿大眼睛眨了一眨,向琼娘笑了一笑,只好同琼娘跟在后头,回到自己卧房。
  室内摆的是素席一桌,八个菜,都做得精美异常,色香俱佳,琼娘让师姊坐了首席,又
推师妹坐第二位,玉英不肯,硬让麟儿,麟儿笑道:“这桌酒菜,既然摆在小弟室内,那就
算我为东道主,焉有主人叫客人倒陪未座的道理?”
  玉英又让琼娘,毕瑶早拉她坐下,笑道:“她也是主人之一,自然也没有叫你倒陪未座
的道理,还是乖乖地坐下吃饭吧!”袁玉英也只好含笑坐了。
  麟儿稚气地一笑道:“这才是正理。”
  琼娘瞅了他一眼,他仔细地一回味,才知方才的话内有语病,禁不住俊脸一红,毕瑶笑
对他扮了一个鬼脸,他只好假装不见,让琼娘坐了第三位,自己未座相陪。四个人喝了一阵
酒,将摆的菜肴尽情享用了一阵,席间,毕瑶满怀妙论,笑语如珠,将琼、麟两人,戏谑了
一阵,两人嘴上斗她不过,只好由她。
  蓦闻室外有人谈话之声,而且那专司招待来宾的道士,尊称来人为师叔,来人似乎是个
女的,只听她问那道士:“你师父可曾在家?”那道士告知来人,自己师尊现在云房中,只
闻两人一阵谈话声,迳向后面走去。
  麟儿停杯不饮,倾听了一下,笑向琼娘道:“走过去的人,似乎武功极高,因为从脚步
响声可以辨别出来。”
  毕瑶笑道:“管他呢,别人会不会武功,与我们何干?真的遇到那些为非作恶的人,对
我们有不利的举动,我们也不见得会怕他,何况我们中间还有一位绝世高手!”说完,拿眼
瞟了瞟麟儿,麟儿只好一笑而罢。
  饭后,姊妹们谈了一阵,睡意已浓,遂分男女就寝。
  麟儿盘坐床上用功调神,心想:“刚才进来的女人武功似乎很高,本庙主持可能也是江
湖异士,琼姊等此时想已入梦,我何不独出察看一番,弄清他们底细也好!”他武功已臻化
境,飞行只在意动之间,双手微扬,窗户已划然而启,人如飞燕穿帘,落地无声,只见离窗
不远处,早站着一绝色女子,翠袖罗裳,飘逸欲仙,不是心上人还有哪一个?
  麟儿跃上前把她抱个满怀,琼娘毫不挣扎,微风轻掠,体散幽香,吹气如兰,中人欲
醉,彼此灵犀一点,息息相通,加以月色朦胧,树影摇曳,美景如画,撩人情思,伊人既具
万缕柔情,芳心早托,玉郎又复千重缝绝,逸与逸飞,这一抱,只觉鹿撞心头,亦惊亦喜,
朱唇相并,难解难分,陡见琼娘星眼微扬,似睁还闲,香腮带赤,喘息微闻,彼此款渡丁
香,贴胸压股,所幸罗襦未解,平地难作阳台,否则,未赴巫山,早已襄王人梦,事果如
此,他年琼娘阴山历劫,娇躯将化玄冰,纵令扁鹊华陀再生,殆亦回天乏术。
  两人相抱已久,缠绵了一阵后,麟儿挽着琼姊姊,轻问道:“你怎知我会出来?”
  琼娘抿着嘴含笑轻轻地答道:“你那些小心眼还能瞒我?一个人睡不着一定要东想西
想,何况你还说到此处有武功很高的人,不探听来人的底蕴,你会干休?”
  麟儿笑了一笑,挽着琼娘,飞上树枝,捷如飞乌,直扑殿后竹林。后面场地很广,中间
建有一所楼阁,颇为富丽堂皇,四面房屋极多,但均散落在竹林之内,庙中主持的云房可能
就在阁上,此时阁上的灯尚未熄灭,麟儿与琼娘飞身上楼,用壁虎功将身子贴在壁上,从窗
孔向室内偷看,只见云房内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不高,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白净无须,相貌不俗,手里提着一根绿油油的宝
杖。女的却是一身白色宫装,论年纪,约四十上下,貌相极美,宛如画上观音,但外形似极
为冷竣,背上插着的却是一件奇形兵刃,那东西形如莲花,花瓣却是一种极为锋利的刃口,
莲花中心,还隐藏着一只莲蓬,灯光照着它,发出白茫茫一片光华,桌子上放着一只鱼篮,
篮内则有金色鲤鱼六条,都是金属制的,鲤鱼的嘴锋利异常,鱼鳞也是一片片的刀片,那鱼
篮身带黑色,乌光闪闪,也不知是什么制的,只看的琼娘心中纳闷。
  他们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女的虽然面容冷峻,但对待那男的却也有说有笑,亲密异常,
只闻那男的长叹一声道:“师妹,想起白云生,我就恨上加恨,当年我赴苗疆追跟陆思南,
姓陆的看着败在我杖下时,他却从中插手,致使我体部受伤,以致与师妹虽幼订丝罗,却无
法完成婚配,害得师妹等待至今,至为遗恨,十年前曾赴本门一位长辈处,特为此事叩关,
蒙他参悟了一种药丸,说是吃了可使身体复元,但那些药物,却极不易找,目前各物均齐,
只差那合欢莲实一种,若找到此物,就可报师妹待我的恩情了。那药方上还特别载明,如能
获得灵石天露与紫兰仙实,两者合吃,则比这药丸功效更大。”
  女的笑道:“我和你年纪都已达四十岁,还结什么婚?反正我老处女已经定了,相隔这
么近,能不时见面,已足慰平生,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那道者微笑道:“因为身体缺陷,不能和师妹行夫妇之礼,我心中焦急异常,最想到我
们第一次鱼水之欢,我对白云生就恨上加恨,否则今晚我们早已胶在一块了,还会坐着说话
吗?”
  女的粉脸一红,啐了他一口,又骂一句「活该如此」,旋又恢复她那张冷峻的面孔,幽
幽地问道:“刚才我和你谈的那四个少年男女,论我的忖测,可能是昆仑和庐山派的门人,
因为那相貌最美的女子所使的剑,剑芒内隐现金牛,这把剑很像庐山派的金牛剑,另外一把
剑现金光,这大约是沉犀剑。可是从那武功最高的女子所使用的剑术上看来,据真儿言,却
又看不出她的门路,她最后还打出内家罡力,那罡力收发由心,力道奇猛,昆仑与庐山两派
的罡力都只能发不能收,收发由心,只有天山派那老叫化的阴阳罡力才有此妙用,那少年男
子除接了一次马鞭外,一直都未出手,真儿的至宝白骨碧磷剑在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畏,除少
数的几个老鬼以外,似乎还没有人可以抵御这把宝剑,但是那女的项上挂的玉石,却异常奇
特,碧霞漫天,紫龙隐现,真儿的白骨剑对她丝毫不起作用。据说,这玉石是那少年的,师
兄,你可知道这玉石出自何派?”
  那道士笑道:“我虽然未看到当时比剑的情形,但据这玉石的形状看来,似乎是昆仑掌
教紫阳真人定情之物。那东西原是雌雄一对,江湖上称为紫龙珮,昆仑掌教有一爱女,混名
叫做白衣龙女,据云生得娇美异常,这武功奇高的女子可能就是司马倩霞,我们也不必管他
们属何派别,既和我峨嵋、青城两派作上对手,说不得明天又要取出四枚百虫红枣了,将他
们拿下,解往本门掌门人处,听候发落,让司马子阳那贼道亲自来峨嵋要人,也叫他尝一尝
我们的厉害。”
  女的点点头,慢吞吞他说道:“司马子阳性极护短,但功力特高,合你我之力,是否能
敌住他,也无把握,但他如闯上峨嵋,那就无异自投虎口,你门中有位前辈佛祖黄衣古佛,
已是金刚罗汉一流,紫金钵与化龙锡杖,原是佛门八德池中之物,他那独有神功,万灵掌。
狮子吼、八九玄功、青莲罡力、万里飞钵、锡杖伏魔、……一时也说不完,任何一样功力,
合昆仑五子之力也难敌它,不用说他老人家,就是本门与邛崃两位前辈,一道一老,任一位
出手,绝非昆仑派的人所能及其项背,这几个后生晚辈,虽然不弱,但萤萤之火,也难与皓
月争光!明日师兄就用你那独门特制的百虫红枣把他们擒下吧!”说完,就同往云床上闭目
行功。
  麟儿与琼娘两人听完他们所讲的,忙自壁上向林中飞落、麟儿拉着她的手商量了对策后
分别返房。麟儿要向心上人纠缠,琼娘向他耳边细语道:“日子长着呢!你这样给姊姊们看
了,倒要笑话我过于轻薄,时候不早了,快点去睡吧!”麟儿只好罢手,遂分别返房就寝。
  第二天早晨,琼娘等起床后,自有小道士们送来洗脸水,三女略加梳洗,均同至麟儿卧
室,麟儿将昨晚所见,细告毕瑶等,并说明抵御对策,琼娘立即从麟儿革囊里取出蝻蛇内
丹,放在瓷碗内,盛满清水。那内丹可以解除百毒,一会儿,碗内清水已变淡黄,麟儿着毕
瑶、袁玉英饮了一口,因自己与琼娘吃过紫兰仙宝与灵石天露,早已不畏蛊瘴,故不必御
防,四人若无其事,静候敌人诡计,不一刻,那招待客人的道士早已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背后紧跟着两个小道士,送来许多细点并四杯清茶,每杯清茶内果有大红枣子一个,芬芳扑
鼻,琼娘靠桌子站着,小道士已将送来之物摆得很整齐,道人态度极为殷勤,特请麟儿等略
进饮食再行启程,说完即携着小道童,掩门而去,麟儿吃了点果子,又将茶内枣子放在口
内,赏了一赏,果然味极甘美,待三女吃完。故意对琼娘道:“我有点头晕目眩。”三女也
装得痛苦难堪,四人同时倒在榻上,状若昏迷。
  不一会儿,只听得那道人一阵笑声,自后面竹林传来,毫无顾忌地走入房中,背后却跟
着昨晚来的那位中年女子,道人对那女的道:“我这蛊枣,百发百中,就是神仙吃了,也难
逃百蛊之灾,如无本门解药,要想清醒,宁非做梦?”
  这话差点使毕瑶笑出声来,她暗骂一声脓包,一个小小枣儿,要使人眨眼不醒,这才是
真正做梦!
  那道人又唤来了几个弟子,吩咐预备快马,将人解往峨嵋,听候发落,说完与冷面观音
双双出室。
  人刚走到室外,忽闻室内有一清秀的声音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话未完,又听忽一声长啸,有如金钟玉器,凤哕龙吟,四个美秀少年男女,早从座上一跃而
起,面对着门外站着的道士与女人,见他们满脸惊异之容,美少年微微一笑道:“道长的百
蛊神枣功能提神益气,固本培元,蒙赐愚姊妹神枣四枚,使获益非浅,理宜拜赐。”说完深
施一礼,大眼睛神光四射,望着那中年女子与道人,旋又转移目光,对那女子微微一笑道:
“名花虽有主,鸯梦总难成,驻颜有术,岁月不居,美人迟暮,徒磋奈问!此已是人间恨
事,若心怀善念,则石可补天,惜迷途不返,苦海茫茫,纵有慈航,焉能望其同登彼岸?武
功不足恃,惟诚可格天,良言尽此,还望三思!”
  琼娘知道心上人这段话,原是昨晚偷听了道人和女子的密谈,知他们原是一对假凤虚
凰,欲根治那男子病疾,自己身边有的是灵药,事情不过举手之劳。道人心怀恶念,原气他
不过,但心上人心地善良,见过中年女子能守贞不二,却也可取,只要化除敌对之心,对放
蛊之事能知悔改,则愿施灵药,成就他们美满姻缘,故拿话暗中点破,以观其如何反应。
  冷面观音听了麟儿的话,粉脸一红,心中异常纳闷,为何自己与师兄的事,这少年似已
尽知,而且语气隐含指点之意,但继而回心一想,这少年有何奇异之处,难道他身怀灵药,
可以医治师兄绝症不成?师兄所需灵药,不要说这少年不可能有,就是老一辈的长辈,曾踏
遍名山四处寻求,也从未获得,这美少年到底是何来历?愈想愈猜不透,不禁柳眉深锁,默
默无言。
  钦杖仙童董玉清见师妹柳眉深锁,以为麟儿的话触怒了她,不觉心中大怒,当即大喝一
声道:“你休得胡言乱语,既能化解百蛊神枣,自然有点来历,房中地小,也显不出你的功
力,房后有场地一块,我们不妨同到后面,待贫道看看你的高招。”
  毕瑶冷笑一声道:“我师弟苦口婆心,不惜浪费神舌,存心指点,换来的却是你的怒
骂,大约你以为人家怕你功力深厚,人多势众,再加上一些什么毒蛊毒枣之类,助长你的声
势,因而目空一切,大肆凶威,我老实告诉你,你若心存此念,那是你自我麻烦,不信你就
试试。”
  铁杖仙童铁青着一张脸,从鼻子哼一声,往后就走,毕瑶早已一招飞燕穿帘,越窗而
出,紧随着麟儿等三人也飞出窗外,庙中已鼓动钟声,弟子徒众不下百人,提着兵刃,赶往
后场,董玉清与师妹金素霞,也随着徒众走了出来。麟儿等四人见对方已排开阵势,知道一
一场恶斗无可幸免,早已戒备。
  这时出来叫阵的是一个卅余岁的虬髯道士,袁玉英因前次未曾出手,这一次当然不愿后
人,反手拔出沉犀剑,只见白光闪闪,声势不凡,道人亮出的兵刃却是武林中从未见到的巨
灵臂,这东西乌光闪闪,粗逾儿臂,但有两尺多长,头上一端,是—个乌漆漆的铁掌,中指
独伸,锋利异常,而且臂藏机簧,掌含暗器,按动臂上机括,黄蜂刺可任意伤人,端的是神
妙无方,数说不尽,为峨嵋派历代相传之物。虬髯道士姓宗名浩,为铁杖仙童爱徒,武功极
强,系峨嵋派后辈中有数人物之一,功力绝不在杨立、双华之下,自视颇高,两人谁也不理
谁,出手就是一阵狠斗,宗浩舞开巨灵臂,风起五十步,乌光飞腾,带着龙吟虎啸之声,挟
雷霆万钧之势,运用天龙八十一式招术,硬打猛攻,进逼袁玉英。
  袁玉英挥舞沉犀剑,施展师门秘技七七仗魔招,只见她一招云里金刚,银芒万道,金刚
探掌,疾若奔雷,一会儿,古佛开山,年一片寒光直奔强敌,修变作云封五岳,拥千种变化
巧闪来招,只平那剑芒中幻出的独角犀牛在空中飞腾奔舞,炫人耳目,震人心神。虬髯道人
功力精深,兵刃奇特,而且那巨灵臂宝刀室刃伤它不了,而它本身则可夺人兵刃,故袁玉英
的剑式他都硬接硬架。
  袁玉英仗着身体轻快异常,师门剑术奇妙,巧闪轻纵,灵活非常,这场比斗至为狠辣,
只见一片乌芒,乌芒中鬼爪闪闪,步步逼进,几重剑气,剑气里犀牛来去,虎跃龙腾缠斗三
百余合,杀得难分难解。忽闻袁玉英一声清叱,招变青扑风,俊影起在空中,拥着一片白
霞,快似天河泻浪,从虬髯道人头上飞过,削掉他头上一团毛发,这一下也勾起对方怒火,
只见他手按巨灵臂机括,飞出六根黄蜂刺,这东西细似花针,发出以后既无风声,又极迅
速,武功再好,也无法预防,何况二人又相隔最近,这三根毒刺,袁玉英一根也未躲开,两
臂、胸部、双乳及下体私处,各中一根,立感身体刺痛异常,两眼发黑,摇摇欲倒。虬髯道
人恨她入骨,一式毒蛇出洞,施用巨灵臂恶狠狠地向她心坎直刺,眼看一代绝世青娥化作南
柯一梦。
  蓦闻两声清啸响彻云霄,两条俊影一前一后,一扑虬髯道人,一扑袁玉英。头一位少年
那身法快得出奇,而且人未到,掌力已发。虬髯道人一招得手之际,被那罡力一撞,人如断
线风筝,胸口处如中了一下千斤铁锤,口中喷血,当场昏倒。那少年正是麟儿,因恨透了虬
髯道人手法太狠,故施展达摩罡力,将他震伤,回头看了看琼娘,只见她手抱袁玉英,那眼
泪如断线珍珠,只管直落,袁玉英脸无血色,全身看着逐渐浮肿,人已只有咽气的份儿,毕
瑶也半抱着师妹,珠泪滚滚。
  麟儿忙近前仔细一看,秀眉皱了一皱,即将玉英穴道闭住数处,取出玉瓶,拿出一枚紫
兰果实,又倒了一点仙露,开伤者牙关,让她吃了,嘱咐她们静以候变。
  铁杖仙童见麟儿一出手,就把自己徒弟震伤,一方面惊异少年武功奇高,再则也愤怒异
常,忙用内功将虬髯道人推拿了一阵,冷面观音又从身旁取出几颗丹药交伤者服下。铁杖仙
童唤来几名弟子将人抱入云房静候,便铁青着脸步入场中,指着麟儿骂道:“你是何人门
下,动辄以罡力伤人,今天若叫你安全离开此地,我从此敛迹江湖!”
  麟儿笑道:“我隶属昆仑,紫阳掌教就是我授业恩师,明告你,我也不惧你寻仇报复,
再说,凭你这点声势,如伤了我一毛一发,我也从此敛迹江湖,我们话不投机,半句为多,
就请亮招动手吧!”
  铁杖仙童哈哈一笑,那笑声发自丹田,声震长空,四周林木落叶纷纷,周围山峦起伏,
回声响应,此起彼落,宛如雷震大地,万马奔腾,又如海浪惊涛,怒泻千里,夺人胆气震人
心弦,毕瑶知道这是一种内家功力,但苦干无法御防,只得勉强运功提防,但愈来愈忍受不
住,只震得玉容变色,粉黛淫淫,眼看琼娘却浑如不觉,不禁暗服师妹功力之高。
  麟儿此时已引吭高歌,那歌声抑扬顿挫,音调清奇,时而作天籁之音,忽而有金石之
雅,声发似不知其所自来,声顿似不知其所自去,发人雅兴,启人幽思,最奇的是音调不
强,音色互异,清歌一曲霎时即淹没铁杖仙童那种怪声,铁杖仙童头上大汗似黄豆般滚滚而
下,虽然口还张翕不定,却已不闻笑声,那中年女子,也颦着一双柳眉,人似痛苦已极,左
右弟子,早变作泥做木雕,笑声既停,歌声亦划然而止。
  麟儿笑对道人道:“佛门狮子吼本是一种降魔内功,道长将这种功力隐含是于笑声中,
确也别开生面,但遇着天音奇乐,它以天体运行之道。将这种降魔内力,四处疏散,以实补
虚,以虚道实,使其生生全克,互相消灭于无形,佛门道力虽高,对我焉能发生丝毫影响?
这种功力不谈,再试试其他高招吧!”
  铁杖仙童面红耳赤,双目喷火,怒吼一声,恶狠狠地将铁杖横扫过来,那铁杖带着一股
劲风,发出一种尖锐的奇啸,凌厉无匹,眼看要打到麟儿身上,只见麟儿随身一闪,避开来
势,骈着食中二指,跨步欺身而进,向仙童脉门点来。铁杖仙童忙收住杖势,杖化怪蟒缠
身,向麟儿拦腰截去,麟儿将身子向后一退,掌震三下,打出一股潜力,硬将杖势封住,两
人拳来杖往,不出六招,铁杖仙童被麟儿掌力震退五六步。
  他双眉向上一扬,左手提着铁杖,右手袍袖一展,施展百盏神功,只见一阵黄色腥风,
带着连天异啸,向麟儿卷来。
  麟儿大眼睛眨了一眨,右手向前一扬,已打出师门秘传乾元罡力,立时有一股阳和之气
向着黄风卷去,旋见麟儿右手向上一托,立将黄风卷入半空。那黄风团团乱转,愈转愈快,
只闻波的一响,大光一闪,两种罡力立刻消灭于无影无形。
  冷面观音心头一怔,暗想这少年的功力实在高得骇人,昆仑派何时出了这种奇人,江湖
上均未传闻其事,实在使人费解,忙拨下肩上的夺命金莲,一招善财献宝,带着耀眼寒光奔
向麟儿前胸。麟儿一声清啸,人已起在空中,神龙摆尾,脚上头下,那玉一般的右手早已变
掌为抓,向冷面观音左肩抓到,冷面观音一旋身,金莲从下而上,招名平地涌莲,带着丝丝
劲风,硬向麟儿腹部刺来。麟儿童心未改,见冷面观音秀发上插有玉钗一对,同时也看到她
心辣手黑,存心捉弄她一番,因施展御风飞行之术,人在空中,可以随意上下翻腾,一见金
莲奔向腹部,早如飞隼盘空,避开敌人兵刃,左手却随手一带,已从金素霞头上拔下一枚玉
钗,人从空中直落,拿着玉钗,迎风而立,秀逸似仙。
  金素霞粉脸一红,右手将夺命金莲一紧,立从莲蓬内喷出十余道水珠,直奔麟儿身上,
这孩子怔了一怔,也不管喷出的是什么玩意,立即发动伏魔神功。这种功力视之无形,听之
无声,但有一阵清香味道散布周围,同时八面四方已无异于布下了铜墙铁壁,五毒露虽然是
江湖上绝无仅有之物,厉害绝伦,但遇上这种绝世神功,那无疑等于白费。果然,毒露撞着
神功,震得纷纷四落,如一蓬花雨,均洒于地上。
  金莲失势,毒露无功,只气得金素露粉脸变色,玉面含嗔,咬碎银牙,微蹙翠黛,徐伸
玉臂,轻挽鱼篮,素手朝篮内一扬,六枚金鲤已呼啸而出,只见金霞闪闪,怪鲤四处纷飞,
三只奔向麟儿,另三枚则逞向琼娘等人头上直落,琼娘探手革囊,打出魔家异宝天狼钉,麟
儿惊叫一声可惜,忙右手向后一扬,将心上人防身之物收回,纵身一跃,疾若奔雷,拦在金
鲤前头,人在金芒中闪了几闪,运用飞燕捕蛾手法,将三枚金鲤接在手中,他右手
  又巧运阴阳罡力,将另外三枚金鲤也全部也去。这孩子大约恨冷面观音面冷可憎,一招
龙飞虎跃,面对观音直落,本来童子拜观音,观音道力通神,自可稳坐莲台,一脸庄仪宝
相,但这位观音自金莲失效,已觉童子功力不凡,一见童子向面前直落,几乎撞在自己身
上,带来一阵兰香,也带来不少恐惧,疾伸玉臂,拟用功抵挡,童子已伸手将她玉腕上鱼篮
摘下,含笑一声道谢,快于母箭,人已落在琼姊姊身旁。
  这一连串的动作,没有一个动作不隐含巧招,也没有一个动作不巧快逾常,不但峨嵋弟
子惊得目定口呆,就是琼娘和毕瑶也看得眼花镣乱,铁杖仙童形如丧家之犬,冷面观音宛如
漏网之鱼,匆忙中携着弟子门徒进入庙中,连一句壮门面的话也不敢说,这且不提。
  这正是:
  神功寒敌胆
  童子伏观音
  麟儿打退了强敌,又与琼娘两人各获得了一种兵刃暗器,心中喜悦异常,于是提着鱼篮
仔细看了一眼,见是一种黑色藤制的东西,非常精美,篮里面有六朵莲花,也是一种淡红细
藤编织之物,将金鱼安放在莲花之上,有如一朵盛开的红莲,其中伏着一条金鲤,这种暗器
须用内家罡力发出,收取时也须用内家罡力驱使鱼篮网取金鲤,当下把鱼篮送了琼娘,收取
的天狼钉也交还了她。
  琼娘娇嗔道:“这种劳什子细看它作什么?玉妹中了暗器,虽然吃了紫兰仙宝,吐出了
不少毒水,但人也未见清醒,你还不仔细看她一看。”
  麟儿忙走向毕瑶面前,察看玉英伤势,见玉英脸色已逐渐恢复原状,但身上伤处必须解
开衣裳才可看出,虽然如此,麟儿从她身上浮肿之处,也大约猜出了八九分,当下向琼娘苦
笑一声道:“解毒容易,取针极难,师姊与我男女有别,总不能让她解除衣服来让小弟取
针,这事情真不好办。”
  毕瑶樱唇一撇,娇嗔道:“琼妹中了瘴毒,病中危急时,人家按胸抚腿大献殷勤,才把
她的病治好,那又不知是什么人于的?有了琼妹,当然可以不顾玉妹了。”说得麟儿。琼娘
玉颊通红,羞不可抑。
  毕瑶不依不饶,俊目盯着麟儿,问道:“假如这次中暗器的人是琼妹,中的也不是地
方,你治不治?”
  麟儿红着一张俊脸,嚅嚅地答道:“谊属姊弟之情,焉有不救治的道理,但玉姊姊身
上,可能中了五六针,要手按伤处,运用乾元或太清罡力将针吸出,如琼姊姊懂得这种功
力,自然毫无问题,但她学的是天山派阴阳神功,这功力过于霸道,纵然吸出毒刺,玉姊姊
人也受不了,所以小弟煞费踌躇!”
  毕瑶笑了一笑,问麟儿道:“你喜不喜欢你玉姊姊?”
  麟儿怔了一怔,肃容答道:“我对两位姊姊,都敬爱异常,绝不敢稍存不敬之念。”
  毕瑶道:“这就对了,琼妹既是你救的,对玉妹妹你又避什么嫌?反正都是我的妹妹,
大不了,她此生不嫁人就是!你若有其他困难,未来也可相机而解,你还是不用顾忌吧!”
  琼娘见麟儿满脸都是困惑之容,不禁心中异常怜惜,很亲切地对他说:“你还呆着发什
么痴,不论如何,玉妹伤处总得设法解救,我们先找个居住的地方,让玉妹躺下来,然后察
看她伤在何处,再决定治疗的办法吧!”
  由毕瑶抱着玉英走了十余里,找到了一所破庙,额名玄武殿,虽荒寂无人,亦只好暂时
栖身,殿后有房屋三间,尚存有三张破榻,榻上还摆着半新不旧的席子,麟儿、琼娘忙把它
打扫干净,将袁玉英轻轻地放在床上,毕瑶着麟儿解开她全身穴道,不久袁玉英也就清醒过
来,见了三人,忍不住籁籁泪落。
  毕瑶问玉英伤在何处,玉英告诉她中了六针,胸口一针,臂有两处,其他三侧,玉英看
了麟儿一眼,红着脸,怎么问也不肯直说。麟儿早见机溜出,毕瑶忙把她的衣服解开,露出
酥胸玉乳,琼娘不禁吓得惊叫起来。
  原来胸口浮肿,一片青黑,两乳膨胀如球,伤处还渗出黑色毒液,左右两臂也浮肿异
常,瑶、琼两女,痛惜万分,不禁惊问道:“还有一处伤呢?”
  玉英仍是红着脸不肯直说,毕瑶心中明白,也不管妹子肯与不肯,松开了她的罗裙罗
襦,彼此都是女人,而毕瑶又生性爽直,哪还顾忌什么,只见她隐微私处,大异平常,也呆
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女孩子的身体珍贵异常,男女两手相接,犹与礼教乖违,这种羞人答答的地方怎好教麟
弟弟当面下手?就是将来让玉英与他吧,此事现时也委实难以从权,即使毕瑶不拘小节,也
实无办法可想。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又将玉英衣服裙带系好。
  袁玉英望了毕瑶、琼娘一眼,凄然一笑道:“小妹前生孽重,有负恩师培养,与人动
手,遭此奇毒暗器,所中之处,又无法治疗。虽蒙麟弟惠赐天露仙果,伤处已减轻痛楚,但
奇针业已钻人体内,全身达六针之多,任何药物均无法化除,除了麟弟有此功力,可将毒针
驱出外,恐恩师亲来亦属枉然。但小妹身为女子,纵使麟弟是我嫡亲兄弟,我也无法让他前
来治疗,好在能拖一日就算一日,两位师姊也不必为我操心了。”
  瑶、琼两女确也无法可想,姊妹情重,不禁泫然泪落。
  麟儿已从外面走了进来,带着满脸严肃问琼娘道:“师妹们是否带了备用衣服?”
  琼娘娇笑道:“女孩子出门,应用之物自然齐备,你问这个干吗?”
  麟儿着琼娘抱着袁玉英娇躯,笑向琼娘道:“师姊体内毒刺,两臂与胸口等处,我先用
功力把它拔了出来,胸口一处关系最大,其他一根,待我另筹良法,反正我得把她治好,免
得你我心理难受。”
  毕瑶、琼娘异常高兴,禁不住异口同声问道:“真的吗?”
  麟儿笑道:“我几时讲过假话?”
  大家心情不由一松,袁玉英也异常感激,但又想到有些地方,怎能让麟弟弟施行功力,
愈想愈觉脸红,偏巧麟儿那对大眼睛,也看了她一眼,只看得她胸口直跳,这一跳,胸部刺
痛异常,脸上的汗也浸淫而出。
  麟儿着琼娘将玉英胸部伤处打开,右手按着伤处,人在玉英前面盘坐着,俊目紧闭,宝
相庄严,鼻中已吐出两股白气,直向玉英鼻中钻去,他已用精气神三种功力为师姊治伤。
  太清罡力为师门至高无上神功,何况他懂得三百六十周天天体运行之理,一经施为,神
异无匹,玉英只觉胸部伤处刺痛的地方,范围愈来愈小,麟儿手掌所按之处,似乎也产生了
一种吸力,那股吸力好像拖着体内一物,而使物体缓缓向胸口移动,鼻子里这两股白气,只
在物体周围流转,流转一周,即感舒畅异常,只见麟儿右手往外一扬,紧跟着鼻中白气,划
然而止,掌中却多一根绣花针样的东西,针身上满布着血丝,色成赤黑,他两掌稍为搓了一
下,已把毒刺化作飞灰,袁玉英胸口痛楚顿失。
  只看得琼娘等二人心花怒放,毕瑶更是口服心服,暗想:人这么俊,功力又这么深,这
种丈夫简直是踏破铁鞋无处可觅,三师妹真算是有福了。
  麟儿将玉英衣袖用指尖划破,露出白玉般的两条秀臂,两手分按伤口,轻微后一扬,玉
英立感一阵刺痛,但很快即止,两臂毒刺又分别取出,麟儿探手革囊,将蝻蛇内丹放在伤处
一阵搓揉,只觉其热如火,慢慢由热转凉,臂上痛楚全失,剩下来的三处却是不好下手的地
方。
  琼娘放下玉英,嘱其静卧,又将蝻蛇丹交与她,告知可放在其他伤口处,慢慢搓揉,以
吸取伤口毒汁,毕瑶陪着师妹,温言细语,尽情安慰,麟儿已缓步出室,琼娘也跟在他的后
面进入麟儿房间,挨着他一同坐下,幽幽地问道:“其他三处,你预备怎样治疗?”
  麟儿笑道:“这伤处如果是在你身上,那治来易于反掌,但玉姊姊身上重要的地方,叫
我如何接触?”
  琼娘笑道:“玉妹妹国色天香,人也比我聪明,你把她治好了,她只有心存感激,到头
来委身而侍,你师妹纵然不愿,我姊妹二人,愿作你贴身丫环,任何事绝对低声下气,绝不
会起任何争端,你愿不愿意?”
  麟儿正色道:“这样一来成何体统?如果连续地遇上这种事,那我得收多少妻子?我们
三人情深义重,我已心满意足,如再添一个,这岂不变成搅局了?再说玉姊姊丽质天生,人
间好丈夫多如恒河沙数,我何必无缘无故糟蹋人间丽质,自找麻烦?令师望重江湖,如今女
弟子多同事一人,纵然事出从权,究非雅事,即使愠言数说一二,我们焉能承受得起?这事
千万不可!”
  琼娘嗔道:“看不出你的道理倒还不少,对我们一本正经,对待旁门别派的女子,却涎
着脸,口口声声什么美人儿啦!天生丽质啦!赞个不停,一双桃花眼飘来飘去,存心也不见
得有什么正经!如今我师妹身负重伤,非你不救,只缘伤势无法请男子治疗,否则只有委身
相恃,故我吐露真言,想以情动,不料你倒背出一篇大道理来,师妹如果有三长两短,我从
此认为你行同薄幸,绞去青丝隐身佛门,这一生一世,再见了你才怪!”说完,轻移莲步,
竟欲转身外出。
  这一着可把我们麟儿吓坏了,忙纵上前,一把抱住琼娘纤腰,央告道:“好姊姊,千万
别生我的气,你要不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趣?玉姊姊的伤我一定想法治疗,但绝不能用刚
才的方法,本来胸部双乳,未始不可从权,但最后一处,一定得用其他方法。”
  琼娘还故意绷着脸,麟儿早对着她的香唇,深深一吻,这是男孩子对付女人的好办法,
莫道琼娘发怒是假意,就算是真的,双方早吻得骨软身酥,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两人松
开手,透口气,双双坐在床边,又复细语喃喃。
  麟儿告诉琼娘:据说大巴山红云寺对于梅花暗类之暗器,早已独步江湖,他们治疗的方
法,系用一种特制的磁石,目前只好独赴大巴山,找块吸铁石将毒刺取出,再用喃蛇丹吸取
毒汁,不日即可痊愈,这样即保存了玉姊颜面,又可免去我的碍难,岂个是妙事一件?我和
你暂把宝剑互换使用,你既有紫龙佩在身,又背着轩辕至宝,再厉害的敌人也敌不过你,这
岂不是万全之策?”
  心上人说得天花乱坠,只听得美琼娘喜上眉梢,于是换了宝剑,恣意温存了一番,双双
走出房门回致病人卧室。
  毕瑶看了两人一眼,幽幽地问道:“麟弟琼妹,你们两人玩够了么?玉妹的事如何下
手,也该胸有成竹了。”
  麟儿将自己的意见详细告诉了毕姊姊,那当然是最善最美,琼娘催促麟儿立即赶办。
  大巴山位于四川东北,距离当地约五百余里,麟儿功力已可御气飞行,来往千里只不过
需时半日,他人在空中,施运大清罡力,只觉身轻如燕,一股潜力把人托在空中,那罡力可
循环运用,变化无方,能化虚为神,化神为力,力随心意,迳奔大巴山。天空白云朵朵。四
方飞掠,地上群山起伏,一览无遗,屋如蚁巢,江流如带,无边景色,涤尽尘怀,大有飘然
欲仙之概,麟儿童心极重,人至天真,只为贪图美景,也不知经过了若干时刻,人已来到大
巴山上空。
  将身一落,却是一个极深的石谷,那石谷至为狭隘,离顶上高约千寻,谷内飞鹰极多,
大可逾常,对人毫无畏惧感觉,人从身边走过,它们对你不瞅不睬,若无其事,只看得麟儿
纳罕不已。
  信步行来,漫无目的,抬头一望,只见两旁石壁如削,高不可测,左壁上有一岩洞,洞
口有两只金黄苍鹰,神骏逾常,那东西每只约有五尺余长,高逾三尺,洞离地面约四百余
丈,若非麟儿目力异常,则洞门口的一切,也无法看得清楚,麟儿御气飞行,人已拔地而
起,只闻呼呼两声,两只大苍鹰已起在空中,双翅展开,宽约丈余,一前一后对着麟儿夹
攻,这东西疾决异常,威猛无匹,一对很锐利的铁爪,齐向麟儿头上抓来。
  麟儿心中暗想,这可是天大奇事,扁毛畜牲却也敢和人动武。忙将左右手前后微扬,分
别打出伏魔内力,一股纯阳劲气向着飞鹰撞去,谁知那鹰异常灵巧,竟知难敌内家罡力,不
约而同地把双翅一拍,双双向上直飞,躲过罡力后,竟利用一张铁啄,依然朝着麟儿进击。
  人与鹰斗在一起,真是天下奇闻,美少年心思灵巧,乃发动恩师所传的护身神功,只要
让它撞着,保险撞得头昏眼花,不须浪费他的功力。
  苍鹰果然中计,仍分前后同向麟儿直撞,这一次吃亏颇大,被护身功力震弹得退后十余
丈远,鹰身几乎从空中跌落下来,两鹰知道来人功力特高,无法抵御,带着几声厉啸,双翅
一拍,高飞人云,霎时不见。
  麟儿适向洞中直落,人还未立住脚,忽然一股劲风当胸扑到,凌厉绝伦。麟儿立即发动
伏魔神功,将劲风挡向左右,只闻轰的一声,洞口两边岩石,被劲风打去一大块,落下百丈
悬岩,令人震惊。
  洞内忽然传来一种苍老的口音道:“何方道友驾临此洞,护身功力果自不凡,请速说明
来意,以免彼此误会才好。”
  麟儿答道:“昆仑门弟季嘉麟,道经此间,偶见壁上有洞,一时好奇,进入前辈洞府,
事出冒昧,敬乞海涵。”说完,站立洞口,静候回答。
  洞中老人道:“老朽蛰伏此洞,逾四十年,从无人来过此问,间或有人经此,亦被苍鹰
击退,能入此洞,即是有缘,且请入洞一叙如何?”
  麟儿步入洞中,见洞中洁净异常,洞中左边有小室,室内却站着一灰衣老者,目内双珠
似已被一层白障遮蔽,业已无法见物,最奇的是他身上还缚着一根黑色大拇指粗细的东西,
那黑色筋状物却穿人石壁,老者头上自发如银,拖及胸际,但态度安闲,状至慈善,一望而
知非为非作恶之人,室内仅有石台一座,摆着一点松子果品,此外别无长物。
  麟儿见到石室情景及老者形状,不觉纳罕异常,忙笑对老人道:“弟子季嘉麟,参见长
者。”说完,深施一礼。
  老者回礼不迭,用手牵着麟儿的手,摸摸他的头、臂及全身四肢,面上现出惊喜之容,
随肃容一叹道:“老兄台真的是瑶池九品,绝世仙姿,普天之下,恐怕难找出第二个吧!”
麟儿自不免谦逊了一番,并问及老者来历,老人也毫不隐瞒,细细说出他当年事迹。
  原来老者姓贺,双名一梅,系巴山老人最钟爱的弟子,老人原拟将衣钵传授与他,因尚
有大弟子一涵道人,按巴山门规,衣钵掌门份属老人,为免招致物议,临危之际,掌门一职
仍授一涵,但将一种内家秘技暗传一梅,并将一对心爱神鹰也赠给了他。一涵性极阴险,接
掌门户后,表面上对师弟异常和蔼,暗中却想藉故排挤。有一年,值巴山祭师大典,按规
定,巴山门徒无论有何事盛,如未经掌教许可,必须参加,否则将以门规论处。祭师之前两
日,一涵却派遣老者办理一种艰巨要务,且限时完成,待老者将事办完,赶回巴山已逾盛典
时日,一涵赫然震怒,认为触犯门规,当即将老者双目,用一种毒汁点入,使之失明,并用
毒龙筋将老者缚入本洞,毒龙筋的一端系着一块精钢,安装在石壁内,壁内满布火药,如老
者想震壁逃走,则火药爆炸,自无幸免,毒龙筋柔韧异常,内功多好,也无法摆脱。
  老者道:“四十余年,蛰居此洞,只好修心养性,卑物我皆忘,小友惠临此间,正如空
谷足音,使人欣慰不已,更喜一身仙骨,功力奇高,他年必可领袖武林,发扬江湖正义,前
途无限,好自为之。”
  麟儿听得秀眉微扬,对老者道:“晚辈拟将毒龙筋弄断,并将尊目医好,不知前辈尊意
如何?”
  老者喜道:“老弟台难道身怀宝剑,手携灵药不成?”
  麟儿笑道:“我有一把太古神兵轩辕剑,今日却未带在身上,但携着庐山镇山之物金牛
神剑,此剑神异之处,虽然远不及轩辕至宝,但断毒龙筋却易于反掌。”
  老者笑道:“庐山四宝已是天地神奇之物,如知御剑飞行之术,千里来去,只在俄倾,
至若轩辕至宝,乃系洪荒之物,那更不可同日而语了,小侠得此,至为可贺,蒙一片好意,
解除老朽灾危,就请小侠动手吧!”
  麟儿拔剑在手,握住毒龙筋,角金牛剑一挥,光华闪处,龙筋已断,还剑认鞘,探手革
囊,取出灵石仙露,在老者双目内点了几点,又请老者盘坐石台上,自己将手与老者双手相
叠,用太清罡力助老者迅速复元,那老者立即感到有一股清和之气,震注四肢百骸,同时,
双目内有一阵奇痒,待清和之气达于双目后,奇痒顿止,麟儿已收功离台,笑对老者道:
“前辈双目已愈,就请睁眼一试如何?”
  老者双目一睁,只见台前立着一个秀美少年,赛似天上金童,人间卫价,年华不过十之
五六,而功力却已绝顶,不禁满脸惊奇,几疑身历梦境,似真似幻,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人大袖微扬,飘然离台而起,满脸慈祥,携着麟儿的手仔细看了一会儿,禁不住一声
长叹道:“昆仑旧友果然道冠群伦,功异凡俗,否则,以老弟年龄,绝练不出这种功力,最
奇的是刚才老弟助我复元的内家罡力,似是江湖传闻失传已久的贵派镇山神功太清罡力,老
巧久已不闻世事,贵派掌门人是否仍为老一派的昆仑三仙太玄真人?”
  麟儿脸含微笑,告以师祖早以道蹬仙班,目前掌教系恩师紫阳真人,同时将自己如何学
艺,如何得宝,菩萨岩如何巧获灵药,云雾山旁的深谷内如何巧得绝传一一告知老者,只听
得老者眉飞色舞,不住点头。
  老少一阵闲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及古今与亡盛衰之事,可说无一不谈,老者谈风
至健,博古通今,麟儿除一身绝世武学外,更有满腹经论,胸罗万有。人又天真,不时笑语
如珠,雅趣百出,倏又目光电射,豪气干云,把这苍鹰老人只听得心悦口服。
  老人问及麟儿此来巴山何事?麟儿将师姊受伤情形,一一说了,因自己替师姊疗伤不
便,欲弄块特制铁石将毒刺取出。
  老人笑道:“江湖侠义道,不必过分为礼教所束缚,再说你师姊果然存心爱你,要摆脱
恐怕不容易吧!”旋把大巴山碧云洞府情形,详细讲了一遍。
  麟儿因畅谈时间已久,同时也确实挂念师姊伤势,未便久留,于是起身告辞。
  老者豁然道:“老弟世之祥麟,我更身受大恩,愧无以报,师门秘技苍鹰掌,系本门一
种独创手法,特予传授,又有神鹰一双,已具有数百年功力,跟随老朽威力无从发挥,拟令
其易主而事,也可创一番善功,幸勿见却,他年如有需老朽之处,凭一纸飞来,绝竭全力以
赴,幸毋见忘才好!”
  旋把苍鹰掌秘技,授予麟儿,这孩儿一点即透,立时学会,老人吩嘴一啸,招来神鹰,
对着这两头人鹰,叽咕一阵,那两只神鹰向着麟儿点了点头,麟儿摸了它们一番,即携着大
鹰,叩辞老者,御气飞行,人已腾空而起,又向洞门老者挥挥手,一人两鹰,瞬息不见。
  碧云洞在大巴山山腹之内,巴山掌教一涵道人年逾八十,武功奇高,二师弟就是麟儿在
苍鹰谷的所解救的老者,已逐出师门,三师弟系七煞手王天燕,四师弟系磨镜叟除无咎,他
身怀青灵古镜,能运镜遁神,更擅元天剑术,武功神妙无方,巴山门下弟子近百,与别派极
少来往,一涵道人界于正邪之间,恶劣虽然做得很少,但善事却也行得不多,他抱着人不犯
我,我不撩人的宗旨,门弟子好坏都有,龙蛇杂居,良秀不齐。七煞手王天燕也是师兄一流
人物,他更抱寡人有疾,虽然不似那些江湖下流采花作案,但女弟子六名中,却弄了三名作
妾,又擅素女术,故行年六十以上,望之犹若四十余岁人,青发无须,异常潇洒。他对女弟
子教得极为耐烦,手法也极为委婉,使人如沐春风化雨,师门恩深,故委身相侍者均出于自
愿,他那素女功力确属不凡,只要投身一试,女的顿觉飘飘欲仙,欲罢不能,故他目前一妻
三妾,均出自本身培育的女弟子,而且情感弥笃,绝无怨尤。名门正派人物自然认为有乖礼
教,不耻所为,但王天燕却是我行我素,笑骂由君磨镜史对于武功一项,至为注重,除了护
短是其缺点外,其他却无疵可言。
  麟儿于晚间潜入碧云洞府,他要找的却是七煞手王天燕。碧云洞分三进,最后一洞,左
面居的正是此老。石洞旁人口处极多,洞中范围极大,华美异常,里面用的都是上等的琉璃
灯,正中一张椅,坐了一个形似四十岁面白无须的男子,儒生打扮,看着三个女弟子在场练
习剑术,他不时口讲手划,说得极为详尽,也条条有理,有时并下场拿着女弟子的剑,亲自
表演一番,三个女弟子对师父的态度也颇为亲密,似逾师徒常轨,练了一番,王天燕和她们
回房休息,惟有一个穿红衣的女子道:“师尊教我的天魔剑法,尚未练熟,待我再来演习一
番。”但见她一招一式如轻燕投林,飞驾织柳,剑芒打闪,带着一条俏丽红影,在洞中飞舞
起来。
  天魔剑法至为复杂,剑招在千余式以上,这女的只学到三百余式,因为火候不足,练来
颇为困难。待剑术练完,人也娇喘不已,七煞手王天燕笑道:“剑招虽熟,功候不足,必须
为师替你将全身奇经八脉打通,授以姹女元阳大法才可速成,你如立志学全,不妨立即一
试!”
  麟儿知道:“这女的又将被诱上钩了。”
  果然红衣女随着王天燕步入后面石室中,室中有各式天魔女图像,酥胸玉股,一览无
遗,王天燕却持着各种图像,一一讲解,只听得那女子如醉如痴,喘息可闻,紧跟着又令那
女的仰卧榻上,随即着手按摩,这种按摩手法,却是素女术中的特别门道,女的春心大动,
竟自解罗襦,玉体横陈,静待乃师人教,王天燕扬手一掌,桌上灯火随即而灭,师徒二人同
心操练那素女术去了。
  淫男荡女,伤风败俗,师道荡然,麟儿本拟着手惩处,但以师姊伤势奇重,洞中隐藏三
位高手,一出手就难免一场恶斗,故力加忍耐,转身迳奔七煞手练功房,为着隐蔽身形,乃
扬手将洞中灯光扑灭,随快如飞矢,扑入房中。
  练功房中陈设得异常洁净考究,一张檀木云床,两排坐椅靠壁,壁上满接着各种字画,
云床旁边挂着一把古剑,一柄折扇,一副革囊,云床上,叠坐着一个美丽女子,论年纪也不
过甘岁左右,她穿着一身亵衣,披着一件大擎,正在那里运功行气,麟儿进了房,带来一阵
风声,这女子双目一睁,一见进来的是一个俊美少年,正待喝间,麟儿想用点穴法伤她,但
他心地善良,再说男子汉大丈夫,无缘无故伤一妇人女子,也失侠义道身份,故而一笑道:
“你无须惊叫,我来此并无其他恶意,只缘师姊受伤,须吸铁石一块,七煞手暗器名家,具
备此物,请借一用如何?”
  女子微笑道:“看你人美如玉,说话也很老成,我就送你一块吸铁石吧!”随手将壁上
革囊取下,探手入囊,拿出各式吸铁石,又问麟儿,他师姊伤在何处,麟儿红着脸,嚅嚅着
说不出口。
  女子嫣然一笑道:“难道是伤了见不得人的地方?”麟儿只好点点头。
  女子笑了一笑,拣着一块圆头柱形的吸铁石交与麟儿,麟儿红着脸,要求女的再赐一
块。
  女子娇嗔道:“要多了有什么用?”
  麟儿只好告诉她另有重伤两处,并把自己胸部指了一指,那女的自然也就明白了,于是
又拣了一块方形的给他,并间麟儿,他师姊如何受伤,现在何处?美男子摘要地叙述了一
遍。
  女子惊道:“漕宇庙离此处五百多里,你如何能在一天时间内赶到此处?”
  麟儿笑道:“我颇擅御气飞行之术,一天一晚,约可赶五千余里。”
  女子又问及麟儿师门,美男子也只好据实相告,说完话,即拱手告别,那女子脉脉含情
地看了麟儿一眼,披着衣,下了床,送到门口,轻向麟儿道:“贱妾秦莲贞,幼投身本门,
虽一时失身,但也无法后悔,身旁尚有解毒药一瓶,特举以相赠,本门高手如云,应立即出
洞,四师叔身怀青灵古镜,善遁形之术,最是难缠,离开此处愈快愈佳,你能御气飞行,功
力已臻绝顶,他日妄如行道江湖,若有危难,尚祈念今夕一面之缘,稍予援手,则感激不尽
矣,言尽于此,从速去吧!”说完目蕴泪光,依依惜别。
  麟儿抱赤子之心,至情至性,对秦莲贞这种女子也认为极有可取之处,与其依依惜别,
私心也不禁惶惶,忙举手为礼道:“嘉麟身受大惠,私哀至感,他日有缘,必有以报。”说
完,身形微动,快如电闪,人已从原路飞出洞外。洞顶系一石岩,形势雄伟,矗立巴山腹
部,白云如絮,映月生辉,小立岩端,恍如身在仙境。
  美男子正在欣赏无边美景,忽然身侧有人笑道:“无端来此禁地,只怕你来时容易去时
难了。”
  美男子目光如神,可穿云透雾,但来人已至身侧,而自己却茫然不知,虽神目四射,四
周却杳无人影,也不觉心头一震,碰巧太古神珍又都留在琼姊身上,遁形异术无法破除,看
来只有用护身神功与人一挤了。
  主意想定,口头也不示弱,于是冷冷地发话道:“大巴山既非虎穴,更非龙潭,所谓禁
地,那不过是夜郎自大者一种幻想而已,青灵古镜可以遁形,尽人皆知,如认为依此即可技
压江湖,则无异于管中窥豹。”
  忽闻另一老者哈哈一笑道:“数十年来,尚无人敢在我大巴山上大放厥词,今晚竟有高
人来此,且容贫道一会。”声从洞中发出,字字入耳,一条黑影。从后洞中部出口处,电射
而至,落地无声。
  来人却是一个道装老者,论年龄,约在八十以上,但精神癯铄,目蕴神光,戴着青色道
冠,一袭青色道袍,背负长剑,手挽拂尘,虽然也带着几分飘然欲仙之概,但总觉得阴气袭
人,不问而知是巴山掌教一涵老道了。
  麟儿身形不动,沉着异常,对来人一声冷笑道:“道长如有高招,尽管赐教便了!”
  忽然一股劲风向麟儿背后袭来,伏魔神功早已发动,那劲风硬生生地被反弹回去,只闻
有人嗯了一声,而麟儿却仍静立当场,若无其事。
  此时从麟儿出口处又冲出三条黑影,头一条系一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折
扇,肩上负着一只革囊,背后却站着二位年轻女子,一位是含情赠物的秦莲贞,另一位则是
初次与乃师同习素女术尚未探知姓名的美女。二女头发蓬松,脸带倦容,想来素女神功,练
之不易,为时太久,颇费精神,秦莲贞脉脉含情地望了麟儿一眼,翠黛微颦,隐含幽怨,教
玉郎煞费猜疑!
  原来七煞手自麟儿走后不久,即事毕返房,隐闻外间有诘问之声,秦莲贞心中有数,恐
七煞手闻声外出,联合对付麟儿,最好的方法只好拿练习素女术来缠住乃师,两人聚精会神
地演练了一阵,似乎听到掌门人也出手了,秦莲贞芳心大乱,神功练来早已味同嚼蜡,只好
草草终场,与师父一同穿好衣服,带着随身武器,师妹边蓝芬也整装而出,出了洞,果贝麟
儿未走,还若无其事地静立岩顶,不禁芳心大乱,暗中抱怨麟儿辜负了她一片好心,这些事
我们美少年哪能知道?
  七煞手折扇轻摇,慢步而出,冷冷地问道:“你是何人门下,敢闯大巴山头?”
  麟儿见了他,即有说不出的一种厌恶,满脸不屑神情含怒答道:“我门派出身,凭你这
种衣冠禽兽,还不配问。”
  七煞手赫然震怒,折扇一挥,已打出一阵劲风,秦莲贞芳容变色,麟儿看了她一眼,也
未说什么,依然迎风而立,不避不闪,那内家劲风,还未到麟儿身旁,忽然受了什么东西一
挡,原封奉还,力道加倍,将七煞手震退了数步,只震得心头发热,气血翻腾。
  七煞手心犹不甘,运气凝神,功行两掌,打出五十余年独步江湖的七煞掌力,只见两股
黑风滚滚而出,有如山崩海啸,鬼哭神号,直向麟儿袭来。
  麟儿有手往上一扬,打出师传绝功乾元掌力,一股柔和的力量,对着那两股黑风一挡,
那黑风立即消灭于无影无形,同时七煞手本身,受着麟儿打来的掌力一震,心头立起反应,
只感到全身酸麻,四股无力,真气消散,目眩神昏,人竟站立不住,摇摇欲倒,身旁两女
子,忙把他扶住,一涵仔细察看一番,也无法治疗这种神奇功力,满脸困惑,秦莲贞向着师
妹道:“请把师父扶入后房,待我来替他报仇。”替师报仇是假,怕麟儿脱不开身是真,女
人的心真不可捉摸,老来纵怀素女术,也难绾住美人心。
  七煞手受伤回房,秦莲贞一声清叱,天魔剑术怒若惊涛,势如倒海,只见一片寒光,袭
着一条俏影,拥起一座剑幕,只一下就将麟儿罩住。
  美少年忙收去护身神功,应用龙虎掌半真半假地和她缠战,悄悄对她说道:“你师父罪
孽深重,一身功力,恐难复元,但性命却无妨碍,如能知过悔改,只要凭你一句话,我即可
把他治疗,本门乾元功力,除我派长辈外,别人无法解除,你如存心恨我不该速下毒手,那
我也可饶他一次,以报你赠物之情,贵派人手虽多,我伤他们易于反掌,你不必为我着急,
久战令人生疑,我将你剑震出手,你日后,口遭受危难,可投书昆仑告我,届时我必设法打
救。”
  说完,一声清叱,一式烘云托月,双手往上一招,一股真力将秦女手中宝剑震出老远,
人却气定神闲,迎风而立,自中却说了声:“承让!承让!”
  秦莲贞泫然欲涕,轻移莲步,已退到掌门人身旁,一涵正待出手,忽有一种老气横秋的
声音起自身旁道:“师兄且慢出手,待我来斗斗这娃儿。”
  一涵知道师弟磨镜叟已发动青灵镜遁形而出。他行道江湖数十年未遇敌手,倒要看看这
少年,瞩何斗他。麟儿心中也纳闷异常,因为来人隐身不出,除用听风术与之拼斗外,只有
使用护身神功防守不攻。神功未发,忽然左臂一麻,刚时天台玄机两处也被来人点中,麟儿
不禁大吃一惊,伏魔神功虽然发动,但要穴被人闭住,功力已失十之八九,同时,敌人掌力
已如排山倒海,向四方袭来,内中有一种掌力,功力奇高,竟穿破伏魔神功向自己胸口直
袭,虽然勉强行运气,但己力不从心,胸部连中数掌,受伤已自不轻。饶你麟儿武功再高,
也难逃伤亡之厄,说什么明珠仙露,九品红莲,一着棋差,铸成大错,至情至性的季嘉麟,
已陷入灾难之中了。
  这正是:
  纵是同门情谊重
  焉能独自闯巴山
  麟儿身受重伤,要穴被人闭住,只因功力深厚,勉强发动神功支持,一涵道人与磨镜叟
分别用伽蓝掌与少阳掌力乘机袭击,此时麟儿已盘坐地下,运功苦撑。秦莲贞知他受伤惨
重,痛彻心脾,忙向一涵道人道:“掌教何不将他活擒,叫他慢慢说出几种绝世神功,然后
再劝他归入本门,岂不得一绝好弟子?”
  一涵心动,磨镜叟人也现形而出,站在师兄身旁,拈胡不语。蓦闻嘎嘎数声,两只大鹰
快如电闪,眨眼间已出现在当场上空,麟儿闻声即知神鹰飞至,无奈人已受伤,功力已失十
之八九,无法腾空而起,就是坐上鹰背飞行也难,不来高手驰援,委实无法摆唬困境,依然
是凝神静气坐在当场。神鹰飞来数匝,双翅一收,对着一涵。磨镜叟凌空下击,两人双双大
怒,伽蓝少阳两种掌力,各自施为,神鹰振翅腾空,旋向斜刺里予以闪避,倏又突飞下降,
待两人施掌袭击,则又腾空躲开,一涵怒向磨镜叟道:“这两只扁毛畜牲,竟敢擅帮外人,
莫不是洞中违犯帮规者被这孩子解救,此处事完,你我应同去洞中察看。”磨镜叟点头应
允。
  两鹰腾搏一阵,竟谁也不能奈何谁,磨镜叟冷笑一声,怀中取出青灵古镜,正待施为,
冷不防秦莲贞抽空一剑,向他肩膀劈去。这一下,事出卒然,一涵和磨镜叟两人谁也想不到
会变生时腋,磨镜叟功力再高,运功抵御时己自不及,一条右臂竟被这一一剑伤及筋骨,创
口极深,血流如注。一涵道人大喝一声:“贱婢敢尔!”
  正待运伽蓝掌力将秦莲贞击毙当场时,神鹰又双双扑到,将一涵掌力引开,磨镜叟须发
怒张,铁青着脸,不发一言,拿出丹药将伤口的血止住,一涵把他的衣服撕下一块,替他裹
伤。这当儿,秦莲贞气定神闲,若无其事,走到麟儿身前,很关心地问道:“相公伤势如
何?能否骑鹰背逃出此?”
  麟儿俊眼含泪惨然一笑道:“伽蓝掌力已伤及中元,功力已失十之八九,纵有神鹰,亦
无法骑坐,承姊姊援手之德,终身感志不忘,此处你已不能再留,速骑鹰逃走吧!”
  秦莲贞惨然一笑道:“我幼人本门,受益极多,因习天魔剑与素女术中姹女元阳大法失
去贞操,悔亦无及,因看相公一片赤诚,满脸正气,少年英俊,有守有为,始感一身所习,
殊不足以登大雅之堂,今为拯救相公,无故剑伤师叔,已为师门叛徒,叛师不忠,弃友不
义,一身罪孽,无处可逃,身虽败柳残花,自信颇知礼义,相公世之祥麟,人间威凤,身在
险境,谅可化吉离凶,神鹰出现己久,鹰主人可能及时赶到此间,望速离此地,回山治疗,
并勿以莲贞为念,人间苦命人极多,绝非莲贞一个,能心存善念,救苦安良。即系武林正
旨,良言尽此,薄命人要先走一步了。”说完,横剑向项下一抹,待麟儿想出手打救时,已
玉须香消。
  麟儿惊叫一声「莲姊姊」,打出阴阳罡力,奈功力已失,作用甚微。莲贞死志已萌,动
作极为迅速,只一下,血溅五步,玉体横陈。麟儿恸哭失声,悲不可抑,暗中祷告道:“莲
姊英灵不远,弟如脱困,必按照雅嘱行道江湖,有违此志,明神殛之!”
  一涵道人已将师弟伤口扎住,对莲贞自刎视如未睹,毫不动容,包扎已完,狞笑一声,
走近麟儿,正拟全力施为,扑灭这少年强敌,蓦闻一声长啸划空而来,神鹰背上已落下一个
道装老者,这时一涵伽蓝掌力业已打向麟儿,那老者一声怒吼,扎向麟儿身前,平推双掌,
劲风如潮,实施硬接硬架,两股劲风在空中互相撞击,呼的一声,将四周岩石打碎不少,声
势至为惊人,两人同时被掌力震退一步,彼此脸上互相一怔,一涵道人将老者看了一眼,冷
笑一声道:“看到这两只扁毛畜牲,我早猜到你这蔑视门规的叛逆已被那小子解救,果然恬
不知耻,竟敢和本人动手,今晚如不能把你力毙掌下,我愿在本门祖师前闭关三年。”
  鹰背上下来的老者正是苍鹰老人。一涵在包扎师弟伤势时,有一只神鹰立即飞赴苍鹰
谷,将老者接来驰援。待老人赶到,正是一涵猝下毒手之时,苍鹰老人一见麟儿受伤,早怒
不可遏,也施用伽蓝掌力,与师兄硬接硬挤,这时见一涵责备自己,更引起他满腔怒火。只
见他双目一睁,神光四射,冷冷地答道:“罗百韬,你对待同门兄弟怀蛇蝎心肠,祭师大典
之前,你故意派我赴峨嵋山借金钟玉罄,明知峨嵋四老正在那时坐关未出,你偏限定对日,
令我自蹈罗网,事后用毒药伤我双目,更用毒龙筋配合火药束缚我身体自由,这些你早已计
划周密,各种步骤均是按计而行。现我苦已受尽,和你师兄弟之情分断绝,你身为掌门,对
待一个受伤的孩子滥施内功掌力,如真正把这孩子弄到重伤不治,昆仑五子把你饶了才
怪!”
  一涵一阵怪笑,袖袍一扬,打出伽蓝神功,这种掌力原出自佛门,一涵师傅巴山老人身
兼佛道两家之长,并以之传授一涵苍鹰。苍鹰老人一见来掌,竟不闪不避,硬接硬架,两人
功力悉敌,谁也无法得手。忽然老人施出秘技苍鹰掌,翻滚抓腾,内蕴纯阳罡力,绵绵不
绝,向一涵抢攻,一涵哼了一声,竟施用自己数十年研钻的秘技天星掌法,与之对攻。苍鹰
秘技系巴山老人压箱绝传,奇异无比,对拆两百余招,一涵被老人施用飞隼搏兔当场震退了
两步,自知在拳招上技逊一筹,不禁怒喝一声:“叛逆,这是你自己找死!”
  从一皮袋中掏出五云神沙,正在扬手待发,磨镜叟也拿出青灵古镜,拟隐身遁形。突然
从林内飞来一条黑影,双掌打出劈空掌力,将毒沙宝镜一齐劈落,旋转身抱着麟儿,向苍鹰
老人大喝一声道:“呆老头,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空中两鹰束翼而下,疾落当场,来人与老者,跨上鹰背,一声鹰唬,身人长空。后来老
者是个化子模样,怀中抱着麟儿,他看到麟儿受伤惨重,心中震怒异常,竟向地面站立的一
涵发话道:“你竟用佛门罡力向着年轻的孩子施展毒手,三年之内,我不与昆仑五子把你大
巴山搅个天翻地覆,我天山神丐,从此退出江湖!”
  一涵冷笑道:“老化子,你那几下毛手毛脚,别人捧你,我罗百韬还没有把你放在眼
内,昆仑派的门弟子,自有昆仑派的人管,你天山派无能,收不到门人,自可老死牖下,享
受清闲,犯不着硬拉别人门弟往自己脸上贴金?大巴山门户洞口欢迎的最高人逸士,他们随
时可来,随处可来,至于那些偷鸡摸狗之辈,伸手要饭之流。偕同那些盗名欺世,自命不
凡,目无馀子的江湖道,我们是一律拒绝,他们果真吃着豹胆熊心,愿来一试,那也不过是
大巴山头多添几个冤魂怨鬼而已!贫道此时不愿再事出手,你还是早点滚吧!”
  神丐哈哈大笑道:“老杂毛,斗口无味,反正三年之内,自有你的乐子,你等着瞧好
了!”
  说完,与苍鹰道人骑着飞鹰,进入云端,瞬息不见。飞鹰速度,快无伦比,而且平稳异
常,天空白云,如柳絮轻飘,掠身而过,仰望长空,碧天如画,俯视原野,万里无垠,人谓
登泰山而小天下,若随身天际,默察穹苍,则纳须弥于芥子,更觉身历仙境。
  老丐侠被无边景色引发豪兴,不觉哈哈大笑道:“骑着这扁毛畜牲,飞得又快又高,地
下景物尽收眼廉,我今天算是第一次大开眼界,看来这一对扁毛畜牲,能身骑两人,负之无
物,果真有些鬼门道了。”
  那神鹰灵异逾常,心高气做,见神丐一味他讲他是扁毛畜牲,竟扭转头,睁着两双怪
眼,瞅了神丐一眼,旋一起一伏,把背上神丐,弄得颠簸不定,几乎把神丐从鹰背上跌了下
来。
  神丐笑骂道:“你这东西,竞敢捉弄化子,把我弄恼了,我不把你背上羽毛,全部拔下
来才怪!”
  苍鹰老人笑道:“老友,积点口德好不好?它肯驮你,已是天大的人情,你还左一句扁
毛畜牲,有一句扁毛畜牲,把他惹恼了,你得提防他把你从背上甩下来,你身怀绝世轻功,
固然不惧,但麟小侠功力已失,如何禁受得起,他如不是驮着他的主人,恐怕此时早已发难
了。”
  神丐笑道:“这两个东西,原是你的长年伙伴,四十年来,江湖上就未见到你的行踪,
一般忖测,咸认为你已归道山,你又如何重入江湖?这苍鹰又为何变作麟侄之物?倒叫老化
子百思不解了。”
  老人将自己各种经过一一说了,只听得神丐勃然大怒,恨声道:“麟侄功力复元后,我
们同赴巴山,找一涵贼道算账。奇怪的是一涵贼道竟能伤这孩子,而且伤得很重,使他失去
功力,我就有点怀疑。一涵功力,看情形不会比你我高明,这孩子武功,却已臻化境,而且
身怀太古奇珍,但目前身上,却一件未有,真使人费解,如果那两件至宝被一涵得去,那就
如虎添翼,弄得不可收拾,这倒是一件至为严重的事,老友是否明了个中内情?”
  老人道:“他此次来大巴山,系找吸铁石为师姊治伤,轩辕至宝留在他另一师姊处守护
病人,麟小侠功力绝顶,已得昆仑武功之秘奥,擅太清罡力与伏魔神功,我那师兄如何是他
敌手?据我忖测,一定是本门师弟磨镜叟使用青灵古镜,隐去身形,暗施毒手把他弄伤
了。”
  神丐皱了皱眉,又看了怀中麟儿一眼,见他人似昏迷,不觉引起无限怜恤,向老者一笑
道:“我老化子一向冷面冷心,在江湖上独行其事,惟独对这孩子却有说不出的投缘,再说
昆仑掌教视此子如性命,连自己结婚定情之物也赠了这孩子,他惟一爱女,也许配了此子,
果真此子如产生变故,昆仑派势必倾巢出动,那时你师兄师弟可算是惹下大祸了。”
  老人双眉一皱道。“我与师兄之情早已断绝,按说这场事我可撒手不间,但以师门恩
重,当然也不能袖手不管,据我看,麟小侠绝非夭折之像,想可化难呈祥,他年复仇巴山,
探望老兄不要火上加油,看我薄面,略为化解,则感激不尽矣。”
  天山神丐自然满口答应,停了一会儿,神丐又问道。“麟侄旁边倒下一个姿色极美的女
子,看来是自刎而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叹道:“那大约是巴山女弟子,可能看到麟小侠身陷绝境,殉情而亡。”
  天山神丐禁不住黯然一叹道:“这孩子天生异质,但是一身情孽牵连,要化解还真不容
易呢!”
  鹰行迅速,不到半天,已至漕宇庙前,麟儿人稍清醒,望了底下一眼,只说了「庙宇」
二字。两老朝下略看,即知所在地点,神鹰束翅下降,就在庙的附近,两老跃下鹰背,并肩
同行,直向玄武殿走来,但见殿已残旧,一片荒凉,断井颓垣,伤心惨目,神丐一声长叹
道:“人美如玉,处境如斯,赤子心胸,善良可爱,亦可见江湖行道之不易了。”
  苍鹰老人一笑道:“老友浩气干云,壮怀激烈,今却为麟少侠的伤势触景伤情,爱护期
望之殷,由此可见!”
  两老走近庙门,只见出庙内走出一绝色女子,她身着红绞细袄,配一副百淡红罗折裙,
绿云掠鬓,翠背含颦,背上插着一柄长形古剑,剑柄上光分十彩,时隐时现,一望而知是那
轩辕至宝,她项下挂着一颗奇形碧玉,碧霞闪闪,隐蕴金芒,这正是太古神珍紫龙玉坝,人
本来生得如烟笼芍药,似盛开牡丹,加以那绝世奇珍放出了祥霞彩瑞,拥在那娇躯四周,直
似桂宫娇娥,云间仙子,只见她轻移莲步,款摆柳腰,阵阵兰香,随风飘溢,涤尽俗怀,这
才是落雁沉鱼,羞花闭月,人间丽质,莫胜于领!只看得二老暗中点头,同声喝彩,见她身
上背带的都是麟儿性命交关之物,一望而知她与麟儿关系不比寻常。
  这女子见来的是两位老者,一个乞丐打扮,高大身材,颇有白须,修眉朗目,虽鸽衣百
结,但洁净异常,她眨眨大眼睛,大约心里有数,但看到老者手上,抱着一个少年男子,就
装束看酷似麟儿,脸上似飘起无限困惑,但一显即隐。右边那老者,白发如银,其长过腹,
白胡子也有一尺多长,满脸慈祥,如春风化雨,极使人生亲切之感,一望两位老者,就知是
师执前辈,只见她先向天山神丐盈盈一礼道:“老前辈可是誉满江湖的天山神丐?”
  老化子忙点头称是,也还了一个礼,同时心中暗笑道:“妙啊,他们小两口可说是无话
不谈,否则,彼此从未见面,怎能知道我这叫化子?大约那龙虎棒法与阴阳罡力也传给这女
子了。”又给她引见了苍鹰老人,那女于也向苍鹰老人见了礼,并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与派
别,两老这才知道小麟儿未来是一箭双雕。
  出来的女子正是琼娘,见过了二老,忙问天山神丐道:“老前辈,你手中抱着的,是不
是麟弟弟,难道他受了重伤不成?”
  苍鹰老人忙将他在大巴山经过及受伤情形,概略地说与她听。这一说,只听得她娇躯发
抖,热泪纷抛,有气无力地问道:“他……他那伤势,难道就无法挽救了么?”
  神丐点头一叹道:“我们且让他躺下察看伤势后再说。”
  琼娘忙将二老引人麟儿房中,神丐将麟儿放在床上,并告诉她所需磁铁业已取回,着琼
娘拿去救她师妹,琼娘自然不敢有违,忙出房去讫。
  二老将麟儿衣服打开,见胸口一片蓝紫,手探胸部,跳动极微,脉息亦至为微弱,几至
不可辨别,知道心脉受伤惨重,如不施用克制伽蓝手的内功,并打通全身奇经八脉,纵有灵
丹仙露,也难望其着手回春!
  神丐皱眉问老人道:“你和你师兄习的多半是同一路子,而且也擅伽蓝掌力,对于他的
治疗法是否知道?”
  老者默然一叹道:“伽蓝掌法治疗极为困难,不仅我本人会用而不会治,就是先师也无
法使其复元,普天之下,能治疗此伤者,除昆仑派之千元、太清佛门之般若、青灵,还有太
乙五灵及儒家之一无与天运各种功力外,就只有我恩师手创之三阳罡力。但三阳罡力并不能
使伤者完全复元,但可保得命在,其中最佳治疗方法,以一元、天运、太清、太乙五灵及佛
门是般若罡力最为神奇,不过一元天运,江湖上从来未见过,是否有此罡力犹有问题,太清
罡力虽为昆仑绝传神功,但这孩子不但获得此项绝传,而且功力奇高,至于太乙五灵及般若
罡力,据云一系崆峒绝传,一则为佛门秘技。百余年来即未出现江湖,目前昆仑掌教以师门
秘技失传,自创有一种乾元掌力,麟少侠于启蒙时即获得此项传授,据我付测,紫阳道友能
悟出此项功力,系参照易经佛经而以道家方法为主,旁推搏引而成,功力虽玄,可能较大清
罡力技逊一着,最奇是麟小快似尚习过另外一种秘技,它能不循正轨,专找捷径,前次治疗
我目疾时,竟以玄门导气人目之方法,助我双目去毒培元,当时我心中至为诧异,因为老一
辈江湖道,也无人有此功力,故当双目将愈时,我暗运伽蓝内功,故意实施反击,他不但能
绵绵化解,而且另有无数潜力从其他穴道,滚滚而进,神奇之处莫可端倪。他恩师紫阳真
人,我尚未曾遇合,功力高下无从置评,但他师祖太玄真人虽曾领袖武林,功力臻于化境,
我却见过数面,就事论事,武功上却远不及这孩子之神妙精纯,但此次受伤,大约因为护身
神功发动太迟,全身要穴被我师弟运用天灵指闭住,先机即失,功力顿减,太清罡力虽奇,
却无法发挥威力,伤及心脉,治理至难,老朽却委实无法可想,不过我可用本身功力助他醒
转过来,待他神智清明以后,他自有治伤之法,也未可知。”说完,运气凝神,手上发出丝
丝热气,往麟儿全身穴道缓缓推拿。
  天山神丐并用掌心抵住麟儿脚底涌泉穴,发出内功热力,助长麟儿功力。这两个武林高
手为了拯救这孩子,不惜消耗本势真元,竭全力以赴。这边二老救治麟儿,另一边则是琼娘
治疗师妹,双方都是同时动作,为时极久。琼娘已将师妹毒刺取出,麟儿受伤之事,却未让
玉英知道,因为毕瑶被劫已够惨了,急盼麟儿归来谋求解救办法,谁知麟儿这次伤得更惨,
失意之事,纷至沓来,真使琼娘愁上加愁,芳心欲碎。薛琼娘取出毒刺后,心惦玉郎安危,
嘱师妹宁神静养,匆匆进入麟儿房中,见到二老满头大汗,手中白气丝丝而出,不绝如缕,
自己身子反正是麟儿的,此时也无暇顾及避什么男女之嫌了,走进榻前将玉郎仔细一看,只
见他脸色惨白,胸口上出现一片紫蓝色伤痕,双目低垂,昏迷不醒,想起玉郎情重,盖代奇
姿,为顾自己安危,怀中异宝留给自己防身,凭赤手空拳独赴巴山找寻磁铁,遭人暗算,身
受奇伤,果如不测,真是百身难赎了,想到此处,眼泪早夺眶而出。娇躯颤抖,人也几乎昏
倒,为避免分散二老行功,紧咬银牙,勉强将身子定住,静立榻前注视玉郎变化。二老行功
已久,按照普通伤势,此时早已复元,但麟儿迄未睁眼,两人神目同时睁开,看到麟儿情
景,不觉各自摇头,苍鹰老人突然双目复闭,一声微哼,手上白气大增,一丝丝透过麟儿毛
孔,直向体内钻去,双手推拿比前更缓。天山神丐知道此老竟不惜毁去数十年功力,助长此
子神智复明,因为自己酷爱灵秀少年,加以年事已老,尘世间也无多大留恋,人家既能舍己
为人,本身尚何所惜?当下也闭着双目,运用坎离交济之法加紧行功。两老这一拼命,无异
将二人元气都灌注在麟儿身上,不到一刻,麟儿身上汗出如浆,脸色已略见红润,身子也微
微动了一动,二老又睁眼看了一看,脸上同时露出笑意,但两人头上白气蒸腾,汗出如浆,
脸上也同时现出倦容,可是两老咬咬牙,依然行功不辍,但见头上白气,愈来愈大,如锅中
蒸气团团而起,弥漫全室。
  琼娘起初还未察觉,一见这情形异常,忽然忆及师门学技时,青云师太曾言及习内功的
人,均须运用水火既济的道理,如使用内功过度,使功力外泄,则不到半天时间,可废掉一
身功力,看到二老这种情形,分明是牺牲自己功力,挽救玉郎性命了,想到这里,心中一
酸,那眼泪如断线珍珠落个不停。她咬咬银牙,移动抖战的娇躯,探手麟儿革囊中,取出玉
瓶,拿出玉匙,从瓶中掏出紫兰仙宝两颗,纳了一颗在苍鹰老人口中,又倾了一匙仙露给他
喝了,老人睁开眼,面现惊喜之容,向她点头笑了一笑,她也苦笑了一下,又照样给了天山
神丐一颗兰宝,一匙仙露,神丐喝过之后,不禁噫了一声,也向她点头默许。
  说也奇特,二老吃了兰宝,喝过仙露后,那头上白气,脸上大汗,立时不见,不到一顿
饭的时间,麟儿已全部清醒过来,二老也停止功力。
  琼娘惊喜若狂,携着麟弟弟的手,脸偎在麟儿身上,热泪流个不停。麟儿抚着她的秀
发,目蕴泪光,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又对着坐在一旁的两老苦笑了一下,并点了点头。琼
娘又起身取了一枚兰宝,一匙仙露,喂给麟儿吃了,磷儿养了一会儿神,精神已见好转。
  天山神丐问麟儿道:“你伤及内腑,击伤你的是伽蓝掌,你擅太清乾元两项秘技,目前
你有无治疗方法?”麟儿想了很久,点点头。
  两老听了,异常高兴,琼娘也转悲为喜,略舒愁眉。她放下了麟弟弟,转身到玉英房
中,看了她一番,见伤处浮肿沥消,脸上虽然清瘦了许多,但仍掩不住国色天香,忙扶玉英
坐了起来,慢慢行功运气,驱除体内余毒,以资早日康复。
  琼娘正待转身离房,玉英忙喊了一声:“三姊且停,小妹尚有话说!”
  琼娘停住了娇躯,回转身,怔了怔神,勉向玉英微笑道:“四妹有何吩咐?”
  玉英满脸严肃,对琼娘道:“此次小妹这条命,能够得到救转,那无疑是出于麟弟之
赐,承他千里往返,独闯大巴山头找寻吸铁石,如今物已找回,我也被他救好,按照常情以
及他那种性格而论,他人既回转,绝不会不进房看我,从你满脸泪痕及那种五心不作主的情
形看来,可能他已受严重伤害,因为他武功已臻绝顶,能返气为神,返神为虚,这种至高无
上境地,常人绝不能伤他分毫,普通的伤,以他那种绝顶功力,只须运气数转,即可平复如
初,但是,现在的情形不同,他房间不同语音,隐约可闻,你也显得异常慌乱,师姊,你不
用瞒我,莫不是他……他受伤惨重,来了很多高手为他治伤,而仍无法得手么?天降神童,
关系着武林劫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袁玉英真的百身莫赎了。”
  她停了一停,见琼娘黯然不语,忙又道:“师姊你怎么不说话?”
  琼娘只好把麟儿独上大巴山的经过及受伤情形一一向她说了,只听得玉英娇躯发抖,热
泪纷纷夺眶而出,最后听说治疗有望,始稍释愁怀。
  玉英又道:“毕姊姊的事情,你告诉了两位前辈了没有?”
  琼娘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她,立即匆匆离房,将另一房间收拾好了,以作二老憩息之
用,随即转回麟儿房内。此时玉郎脸色,已稍趋好转,但仍气息颇微,软弱无力,他拉着心
上人的手,双目向她注视了一会儿,口角间微含一丝笑意,这情景,比哭还难受,只弄得琼
娘有如万管穿心,几乎当场昏倒。
  天山神丐满脸慈祥地向琼娘说道:“他已食过仙露异果,可促使心脉加强,只要设法加
强他本身中气,能促使他运气行功,发挥太清罡力,则奇经八脉豁然自通,伽蓝掌功在体内
遂起不了作用,病体自然痊愈,你如此时惹起他的伤感,则不但对他无益,反会促使他情况
恶化,据我看,我们这两个老怪物也该觅地休息了,刚才,如果不是你拿仙果仙露助我们一
臂之力,凭我们那点内家功力,早已一毁无余,结果,我们总算因祸得福,不但功力未失,
反而因此增加,这果露灵异非凡,麟侄既已食此,让他稍事静养,情况必有转变,我们出房
休息去吧!”
  琼娘将二老引到另一房中,待二老坐定,只见她眼泪如珠,盈盈向二老拜倒,位诉道:
“愚侄女身受麟弟救命之恩,自愿委身相侍,此去巫山,亦为侄女复亲仇而起,如今师妹受
伤未痊,麟弟伤势惨重,师姊毕瑶又于昨晚被人劫往峨嵋,失意之事,重重而至,愚侄女道
浅力微,寸心已乱,尚祈两位师伯恩悯援手!”
  神丐忙挥手命起,琼娘只觉一股潜力往自己身上一托,忙将身于往后微移,以阴导阳,
化解来力,娇躯也缓缓而起,泪还未干,向着二老苦笑了一下。
  神丐看了苍鹰老人一眼,两老微微一笑,问道:“何人来此,将你师姊劫往峨嵋?你可
详说经过,我二人愿为你作主。”琼娘只好遵命,细说毕瑶被劫原委。
  原来自麟儿等进入玄武殿,行迹已被漕宇庙的人秘密跟踪发现,待麟儿独去巴山,庙中
只剩毕瑶等三人,其中还有一个病体沉重,消息报告给铁杖仙童后,他自然心中大喜,即与
冷面观音商量,预备截持三女,解赴峨嵋,让他们师尊辈亲赴峨嵋要人,而后一网打尽,独
霸江湖。这计策极为歹毒,冷面观音对峨嵋心无恶感,虽然并未由衷赞同,但碍于老伴情
面,故并未反对。当下由冷面观音赶回观音庵,带来杨立、双华及青城三凤,返庙后,铁仗
仙童命庙中弟子骑着宝马,抱着虬髯道人返回峨嵋,医治内伤,宝马奇快逾恒,电掣风驰向
峨嵋驶去。
  铁仗仙童与冷面观音借着杨立、双华及青城三凤,于晚间到达玄武殿,由杨立在外问发
话道:“昆仑弟子辈听清,日间你们曾犯及峨嵋铁杖真仙及青城冷面仙子,今二仙携众降
伐,如知悔改,应立即自缚外出受责,我师叔辈自能不念小过,看尔无知,从轻发落,否
则,他们举手之劳,你们却有碎骨之惨,言尽于此,速出来答话吧!”
  这时毕瑶和琼娘正盘坐玉英榻上闭目养神,一听杨立发话,琼娘忙将紫龙佩交付玉英,
嘱其挂在项上,吹口真气即可发挥威力,抵御敌人,她自己挂着龙泉轩辕,龙形穿掌,逾窗
而出。
  毕瑶性子过急,琼娘未发动,她早已出窗动手,待琼娘外出,毕瑶人已不见,杨立与陈
玉贞两人也离开了当场。琼娘认为毕瑶被人引开,因挂念师姊安危,当时在场者又是两位高
手,心虽着急,但又不能离场察看,铁杖仙童一见琼娘出来,一出手就是哑招,但见杖影如
山,卷起一股狂飘,直向琼娘打来,琼娘俊目一观,场中除有冷面观音外,另有双华及青城
两女,五人如联合出阵,自己本事再大,也不是敌手,这只能仰仗心上人的太古奇珍与之一
拼了。素手紧握轩辕剑柄,那剑柄其温如玉,随手一拔,剑作龙吟,一出鞘,即有万道紫
光,千重彩瑞,黄龙滚滚,隐蕴雷鸣,剑柄上迸出十道彩霞,结成一重光幕,紧罩着琼娘娇
躯,琼娘见铁杖仙童杖影如山,根根压至,轩辕剑一招狂风卷浪,紫霞迸发,如一座金山,
拥着一条紫龙,直奔对方杖招,那仙童大为震惊,连冷面观音也玉容失色,只见她轻扬素掌
早已打出劈空掌力,走石龙砂,势若奔涛,直向琼娘袭来,琼娘知道心上人这把宝剑百邪不
侵,掌力难达,心有所恃,气定神宁,掌风袭来,视若无睹,竟施展天音乐谱中那种奇异招
式,发动凌厉攻势,有如排山倒海,招招指向铁杖仙童要害,那劈空掌虽然无坚不摧,可是
卷到琼娘剑幕时,十彩霞光内忽然发出一种柔和力量,将袭来罡力轻轻化解,微风轻掠,砂
石自落,冷面观音异常吃惊,手抱夺命金莲扑向琼娘,这妇人大约急怒攻心,失去理智,竟
不顾江湖身份,不惜以二对一,莲花刃舞来呼呼作响,百步生风,只见一团红光,只在琼娘
四方八面团团乱转。
  这里以二对一打得不可开交,庙门内袁玉英身卧病榻,竟以一敌三,真是险事重重,变
生时腋。原来双华兴成玉霜熊玉仪等三人,见出来的只有毕瑶和琼娘两个,毕瑶一出窗,就
被铁杖仙童百蛊神功打中,人早目眩头昏,全身穴道又被他点中数处,人即当场昏倒,陈玉
贞上前把她一把抱住,铁杖仙童立吩咐杨立偕陈玉贞将人送上峨媚,两人骑上宝马,由陈玉
贞抱着毕瑶,快马加鞭,直奔峨嵋。袁玉英与虬髯道在双方较技时,虹髯道使用黄蜂刺将玉
英打伤,自己亦中了麟儿罡力,当时虽服了冷面观音赠送的两粒灵丹,回庙后,又经仙童推
拿治疗,但因伤势极重,无法一时平复,只好送回峨嵋,函请掌教设法,并嘱弟子徒众暂时
离庙,以避免敌人卷土重来,受无谓牺牲。铁杖仙童心高气做,因遭麟儿挫辱怀恨在心,故
作背城借一之举,来时并嘱咐杨立、双华及青城三凤,只要动上手,就不必有所顾忌,故双
华玉霜玉仪想趁袁玉英受伤之机加以劫侍,运送峨嵋,替师叔出气,进了庙,潜入玉英房
中。
  袁玉英虽然身受重伤,但耳目却极灵敏,双华未进房门,她早用一口真气,发动紫龙玉
珮,只见千重碧霞迸射而出,金龙在碧霞中飞腾舞跃,矫矫不群,双华踏进门,那碧露中迸
出一股狂飓,直向双华撞去、双华退闪不及,被撞得跌了一跤,只跌得头昏脑胀,眼冒金
星、怔怔神,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成玉霜与熊玉仪见双华吃了大亏,玉霜因双华是自己未
来夫婿,更产生了同仇敌汽之心,于是拔出背上长剑,剑身上拥起一片黄光,剑芒中显出无
数飞蜈,因属青城四剑之一,确实神妙非常,成玉霜目凝剑尖,力贯双臂,疾用一招百鸟朝
风,拥着无数天蜈,直向碧霞飞落,怎耐紫龙玉佩,乃太古奇珍,威力不可思议,待黄光与
碧霞一经接触,只闻得波波数声,黄光中天蜈纷纷四散,宝剑顿时黯淡无光。
  熊玉仪清叱一声,拔出青城四剑中之赤癸剑,这剑也是魔家异宝之一,一出鞘即发出万
道红光,奇腥扑鼻,玉仪一招孔雀开屏,剑式凌厉无匹,直向碧露扫去,玉珮上紫龙影朝着
红光只一卷,红光立即消去大半,紧跟着一股纯阳劲力,挟着雷霆万钓之势,向他三人打
来,二女与双华急忙躲闪,吓得脸孔变色。三人捣乱了一阵,不但未捉住受伤的人,连玉英
卧房,也无法进去,事既如此,没奈何,只得罢手,这且按下不提。
  琼娘心惦师姊安危,不得不速把敌人解决,故施出浑身解数,仙童、观音再好功力,也
敌不过那洪荒异物、天地精英。铁仗仙童一招疾风暴雷,拟穿开剑幕,直取琼娘肩井穴,冷
面观音手中毒莲化作玉笛横吹,硬取琼娘腰部,美琼娘一声清叱,剑化八方风雨,分迎两
人,只见万道紫芒耀人夺目,寒光贬骨,疾若奔雷,金龙影迎着两人兵刃只一绞,暮闻呛啷
两声,仙童与观音手中兵刃均只剩下半截。冷面观音因金莲系青城至宝之一,得来不易,毁
于一旦未免伤心,粉目中不禁为之泪落。铁杖仙童人以杖名,于今宝杖被毁,变为徒手,这
是从来未有的侮辱,气昏了头,存心拼命,袍袖连展,放出百蛊神功,只见一阵腥风拥着无
数细微光点向琼娘袭来,琼娘运功发动剑幕,宝剑光芒大盛,腥风触着紫霞,忽然霹雷一
声,紫霞内迸出一道火光,打来的腥风,投入火光之内,紧跟着紫光闪了几闪,腥风早消灭
于无影无形。
  忽然从琼娘剑幕里起了一阵呼啸之声,六道金光迸射而出,空中现出六条金鲤,分向观
音仙童头上飞来。仙童心中一怔,躲闪不及,右臂上被金鲤擦臂而过,划开一道血槽,深达
半寸,长约三寸以上,皮开肉绽,那还不说,空中金鲤还有两条,向他头部直撞而来,眼看
仙童命丧当场,冷面观音忙将左右手向空中一扬,打出百步劈空掌,将飞来金鲤方向撞偏,
并将仙童往斜刺里一带,面对琼娘喝道:“昆仑弟子,请速停手,我尚有话说!”说完,从
身边取出灵丹数粒,着铁杖仙童立即服用,并取出粉红色药粉一包,匆忙忙撒在仙童伤处,
将血止住,目注琼娘,静待回答。
  琼娘心地善良,掷出鱼篮,将金鲤取回,散掉全身功力,收去剑幕,抱着心上人的宝
剑,微睁秀目,向冷面观音喝道:“有话请讲!”
  冷面观音玉颊微红,嗫嚅对琼娘说道:“你的功力,我们已两度比较,确也不凡,不过
靠着异宝神奇之力居多,真正的本领尚在其次,我们既败在你手中,自无话说,不过你有一
同门姊妹,业已被我门抬获,解往峨嵋,今日我们就此罢手,订下百日期限,你可约派中高
手到我们峨嵋要人,那时再以武功比高下,你胜了,入给你领回去,我们也不再与你们为
仇,如你等战败,那只有请贵派掌门叩头谢罪,讲明从此不再踏入川境,或与峨媚互相联
盟,彼此一家。你能擅自作主,就作决定,如不能作主,可禀明你师尊后,再函告峨嵋,百
日之内,你师姊绝无半毫伤害,过此期间,我可无法担保,取舍从违,在于你一念之间。”
  琼娘冷笑一声道:“你挟我师姊作为人质,即此一念,其心可诛,本来,我也可将你二
人就此擒获,以牙还牙,因念你们年事已高,修为不易,我以一个年轻女子,作事也不能如
此毒辣,而今网开一面,替你们保留一点面子,百日之约,届时必赴,师姊毕瑶如有半点损
伤,我师弟季嘉麟,他却不像我如此容易说话,而且举手之力,即可将峨嵋化作粉齑,我事
先明告,你们可得小心提防,我也不愿作无谓多言,劝你们早点离开,免我嫌厌。”说完返
身入庙。
  双华与玉霜、玉仪刚从庙中走出,琼娘心中一惊,宝剑一扬,喝问道:“你三人行动鬼
祟,人庙何为?如不言明,立教你们血溅五步,一个也走不脱。”
  熊玉仪也不禁勾起满腔怒火,秀眉一扬,怒答道:“好大的口气,你依仗的也不过是几
件异宝奇珍,手头上也不见得比我姊妹高明,你那妹妹依然是无伤无损,尽可放心,倒是我
熊玉仪想和你凭赤手空拳比比高下,你如有胆量,不妨就在庙外斗斗。”
  琼娘听说师妹未伤,知紫龙珮威力奇大,他们无法解破,心中一定,忙将宝剑往背后一
插,莲步姗姗,冷笑一声,就着熊玉仪发招动手。
  熊玉仪原是青城赤霞女最小的一位女弟子,功力极高,拳术轻功至为出色,模样儿也生
得娇俏异常,只见她一身淡绿劲装紧裹着玲玫娇躯,细腰上横束着浅黄色纤罢带子,足蹬红
缎子白花小剑靴,淡绿包头,秀眉星目,樱口瑶鼻,虽然比不得琼娘又俏又艳,但也是一位
绝世美人。琼娘心想,这妮子一貌如花,我如下手过重,说不定麟弟弟又要咳怪,倒不如把
她擒下留作人质,好换瑶姊。对手已将娇躯微闪,卒起发难,右手骄起两指天外来鸿,左手
骄指如点,金针指路,一点耳根穴,一戳当门穴,指挟劲风,身如电闪,快似流星飞天,狠
狠点到,美人儿一貌如花,心却狠辣。
  美琼娘一见来招,不闪不避,摹地双掌往外一翻,右手金丝缠腕,硬扣对方左手脉门,
左掌翻出,架开对方来式后,倏地变掌为抓,直向小妮子右乳上轻轻一按,只觉其软如棉,
她心中暗笑,假如给麟弟弟看了,不把他乐坏才怪。熊玉仪一上手,心高气傲,初对掌就输
了人家一招,双乳被人摸上,好在人家和自己一样是个雌儿,如果是男的,那还得了,也不
由心中不服,心想,这个美人儿,天生绝色,又俏又艳,如果自己是男的,把她抱一抱,那
岂不真个销魂,也待我来耍耍她,出出这口恶气,琼娘按她右乳,她干脆满不在乎,暮地右
手一缩用时往下一按,进步横掌,直取琼娘小腹,琼娘正待闪避化解,小妮子左手忽然往上
一探,用手在琼娘脸上狠狠地摸了一把,然后赶快闪开,一边闪,一边将手在鼻上闻了一
闻,轻笑道:“好香啊!”这哪里是打架,两个美人儿简直是在场上互吃豆腐。
  琼娘玉颊被人抚摸,除了麟弟弟,真还没有第二人,对方以牙还牙,真弄得啼笑不得,
然而自古以来,不论男女,只要才貌相当,每多惺惺相惜,这一戏弄,彼此问倒存了不少好
感,两人拳脚如飞,上下纵跃,只见两条黑影在场中飞来飞去,琼娘心系师妹安危,不敢久
旷时日,小妮子拳脚不弱,又好纠缠,如不早点擒她,恐怕旁人暗袭,想到此处,竟用内功
将玉仪拳招引开。急下手,将玉仪巨骨。期门、玄机等三处穴道一齐闭住,紧跟着抱起玉仪
娇躯,急向庙中飞落。
  忽闻几声清叱,紧跟着,呼呼掌风自背后袭来,背上轩辕剑狰的一声,早已出鞘数寸。
剑柄上迸出十彩光华,结成一道光网,将袭来的内家劲风挡住,仙童、观音一见奇袭无功,
呆望庙内怔怔他说不出话来。
  原来琼娘与玉仪对掌时,冷面观音以菩萨心肠,关心仙童臂伤,细将他衣袖拨开一看,
见整个右臂已被鲜血染红,伤口也异常惨重,她想到两,人幼时交情,不禁心中异常怜惜,
忙从身上再取出一包药粉,轻轻撒在伤口,又从他身上撕下一块道袍,仔细将右臂包好,然
后柔情万种,笑问仙童:“还痛不痛?麻不麻?”
  仙童只好答上一声:“已不痛不麻,请师妹放心。”同时心中着实伤感了一阵,如果体
无缺陷,凭师妹这种爱护,那岂不要好好地温存她一番。
  蓦闻观音惊呼一声:“糟糕!”人如弩箭,向前直扑。仙童启目一看,原来玉仪己被那
女子擒在手中,于是紧赶着也向前纵去,人未到,双方己不约而同打出内家罡力,无奈太古
神物性已通灵,竟能自动出鞘结网抵御,再打也无法可想,只能怔在当地。
  琼娘隐身剑幕之中,一阵冷笑道:“你们劫持了我师姊,本不欲以牙还牙,无奈他们三
人,竟乘庙中无人之际,欲掳我受伤师抹,存心可恶,才出手擒她,这种手法出自你们,怨
不得我,如送还我师姊,我也将她释放。她人很聪明,我也喜欢她,对她绝不亏待,所言尽
此,从违任便,如果再在附近捣鬼,我必运用神剑力量,对你们一举歼灭,以免危害江
湖。”
  说完,突施展阴阳罡力,劲风将庙外一棵古松震落,只看得铁杖仙童触目惊心,冷面观
音粉脸变色,知道再捣乱也讨不了好,好在还有百日之约,胜负之数可决之于峨嵋,大丈夫
能刚能柔,能屈能伸,何必斤斤计较于当前,故携着玉观音,带着双华、玉霜,不分昼夜直
奔峨媚而去,暂且不提。
  琼娘擒了玉仪,她人虽不能动,心中却甚清楚,也能言语,琼娘用手把她脸蛋狠狠地摸
了一把,也向鼻子上闻了一闻道:“好香,这香味给我那麟弟弟闻到了,他不爱煞你才
怪!”
  说得玉仪霞生玉颊,闭目不语,琼娘携着她的手,笑道:“你害什么羞?谁叫你师叔们
把我师姊掳去?我不得不采同样手段,实告你,我对你真还喜欢,委屈你数日,再行把你释
放,绝不留难。你如要逃,逃得掉,我也不会追你,你愿不愿意呢?”
  玉仪嗔道:“我被你擒住,自怨我学艺不精,可是我和你同样生就女儿身子,可杀而绝
不可辱,说良心话,我见你心存喜爱,所以有几招明可得手,我也缩招不发。你那拳路却诡
异非常,我捉摸不定你的门派,而且你练就天山派的阴阳罡力,据师叔讲这种神功内力,没
有十数年的修为,绝不会成功,就你武功造诣而论,似有背武林常规,至于你那什么麟弟
弟,我两位师叔联合出手,不仅未能动他分毫,反败北于俄顷,拳招异式,据云从未出现于
江湖,虽然他自称派属昆仑,但第一次用的却是达摩罡力,那是少林派镇山神技,白应非昆
仑所有。第二次我金师叔用毒莲主露喷他时,他竞使用护身神功,那种功大无色无声,但却
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香奇味。据金师叔言,江湖上有香味的护身功夫,只有佛家的檀香功及昆
仑派久已失传的伏魔神功,这两种功夫,百余年来就从未有人发现,如今伏魔神功却从一个
少年人的身上使出,而且威力大得出奇,这不能不是一件震撼武林的怪事,所以利用快马飞
报峨嵋掌教,叫他推算这件奇事,而今你我已成仇敌,无法化解,你有那心上人作你靠山,
自然得意洋洋,无忧无虑,但是,我劝你不可过分乐观,峨嵋高手如云,真正打起来也难料
鹿死谁手,我身被擒,杀剐任便,如皱了皱眉,就不算江湖儿女!”
  琼娘娇笑道:“我的好姊姊,像你这样一个美人儿,爱犹不及,那还舍得杀你?我此时
有要事在身,无法和你细谈,只好暂时委屈你,事完,我们作个异姓姊妹吧!”说毕,把她
抱了安置在一神龛内,里面虽然黑暗,但也洁净异常。玉仪穴道被闭,无法抗拒,只好由
她。琼娘眨眨大眼,早已含笑而出,看望师妹去了。
  玉英躺在床上,拿着紫龙玉珮,在那儿默默出神,想些什么,不得而知。两人互把经过
情形一说,玉英听到毕瑶被劫,粉目纷纷泪落,但峨嵋也留有人质在此,芳心自较为安定。
两姊妹谈了一阵,听到一声鹰鸣,琼娘因此迎了出来。
  天山神丐听完琼娘叙述的全部经过,不觉心中暗自吃惊,他知道峨嵋实力至为雄厚,毕
瑶被劫往峨嵋,这乱子可闯大了,目前怎样打算,委实无法预谋,他望了苍鹰老人一眼,见
老人也面现为难之色,正在打不定主意的当儿。忽然天山神丐大喝一声:“何方朋友,敢来
此间窥视?”
  劈手一掌扬空打击,两扇窗门立时被掌风震落,只闻窗外冷笑一声,但不见任何人影,
神丐震怒异常,一招飞燕投林,人已穿窗而出,追查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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