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易容作品《王者之剑》

《王者之剑》


第三十五章 母子重逢



  任玄这一问,直问得华天虹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一脸尴尬之色。
  华云见小主人受窘,心头顿起不平,怒声道:“咱们爱管闲事,谁若看不顺眼,可找华
云讲话。”
  任玄冷冷一哼,偏不置理,双目炯炯,兀自盯在华天虹脸上。
  华天虹忽然朗声一笑,道:“任当家的不必咄咄逼人,天乙子擒去白素仪时,我也曾尽
力维护,可惜武功不济,连自己也被人擒了。”他乃是正直之人,下愿强辞夺理,为求自
辩,连丢人现眼之事也讲出来了。“
  任玄目光一闪,瞥了瞥他胸前腿后的伤势,暗道:“这小子遍身血污,一脸倦容,显然
是曾经一场血战,看来所讲的话并无虚言。”
  他心头深信卞疑,口中却冷冷说道:“华老弟既与白素仪同时被擒,老弟安然脱险,白
素仪仍在虎穴,华老弟就放心得下么?”
  华天虹淡然说道:“萍风偶聚,路见不平,既然力有未逮,也只好撇下不管,没有什么
放心不放心的。”
  任玄漠然一笑,突然一瞥那岩洞,道:“老弟台,你瞧白素仪会不会与老弟一样,被人
搭救出来,藏身在这岩洞之内?…
  华天虹先是一怔,继而想道:“这老儿真是多疑。”
  思付中,不禁敞声一笑,道:“在下也有这个疑心、可惜无法进入洞内察看。”
  只听赵三姑冷声道:“哼!小奴才!…
  任玄目光一抬,闪电般地望她一眼,举步朝洞口走去。
  诸元极忽然闪身向前,拦住去路,将曾目仙婆被震得昏死过去之事,悄声禀告与任玄得
知。
  任玄脸色一变、,道:“原来此处隐着高人,那倒卤莽不得了。”
  他阴沉练达盖过在场诸人,眼珠一转,立即朝身旁的左文魁道:。‘你入内求见,瞧瞧
是哪一位遁世高人隐居在此。若是武林前辈,就说风云会警目仙婆与任玄特来拜访,请其赐
见。”
  左文魁躬身一暗,朝一旁的金刀亲卫略使眼色,立即有两人闪出行列,三人一前两后,
举步朝那岩洞走去。
  但见人影一晃,赵三姑突然挡在洞口,拄杖而立,冷然不语。
  左文魁双眉一扬,抱拳道:“赵老大有何指教?”
  赵三姑冷冷说道:“这洞内胜似龙潭虎穴,你不怕死么?”
  左文魁道:“多蒙指点,上命所差,粉身碎骨也顾不得了。”举步走了过去。
  赵三姑突然挥手一掌,大喝道:“回去!”
  一阵雄浑的潜力暗劲,划起一片呼啸之声,应手涌出。
  左文魁与身后两名金刀亲卫齐齐跃退了七八尺远,一阵呛嘟声响,三人同都拔刀在手,
二次举步走去。
  忽听赵三姑冷冷问道:“你们要干什么啊?”
  左文魁微微一怔,脚步一收,在她身外四五尺处立定,道:“在下奉上命差遣,求见此
洞的主人,赵老大再不让路,休怪在下无礼了。”
  赵三姑双眼一翻,将手一伸,道:“既是以礼求见,总该投个帖儿,拿来吧1”
  左文魁明知她故意刁难,但知这老婆子极不好惹,当下捺住性子,道:“客中不便,未
曾携带名帖,见着此洞的主人,在下自会请罪。”
  但听赵三姑哈哈一笑,道:“不必了,我老婆子就是此洞的主人,你见我有什么事?”
  左文魁暗暗震怒,心中咒道:“臭婆子,你敢消遣老子!”手腕一震,刀背上的钢环顿
时呛嘟作响。
  这是金刀亲卫中的暗号,那声响区分甚多,其含意各不相同,旁人不觉,那批金刀亲卫
却耳熟能详,进退趋避,听其指挥。
  但见后面那两人迈上一步,与左文魁并肩而车,三柄金背大环刀齐齐一挥,朝前劈去。
  钢环齐振,刀风霍霍,一片耀眼金刀直向洞口涌去。
  赵三姑哪里将这三人放在眼内,直待金刀劈近,始才晒然不屑地哼了一声,鸠头拐杖一
横,倏地向前迎去。
  只听一阵金铁交呜之声,三柄金背大刀砍在钢杖之上,震得左文魁等三人手臂发麻,金
刀几乎脱手,脚步齐动,蹬蹬后退不止、左文魁的功力远在那两名金刀亲卫之上,所受的反
震之力也最强,落足之处,坚硬的山石上留了一串清晰的足印。
  左文魁是四十名金刀亲卫的首领,颇有独当一面。指挥若定的才干,只见他稳往身形,
不矜不躁,手中金刀再度一振。
  钢环震响中,静立在任玄身后的八名金刀亲卫倏地齐步奔了出来,四人在前,四人在
后,直向赵三姑冲去。
  赵三姑勃然大怒,本不屑与这凡入动手,但见刀光刺口,四柄厚背大刀业已砍近面门,
只得拐杖一抬,挡了过去。
  但听嗖嗖风响,那四人金刀一分,双双闪向两旁,后面四人如迅雷疾电,陡地补了上
来,刀光一一闪,齐攻赵三姑的腰际。
  赵三姑怒不可抑,鸠头拐杖一沉,猛地砸下。
  这批金刀亲卫久经训练,非但刀法精奇,联手合攻之术尤其高明。只见正面四人拖刀闪
退,两旁的四人倏地齐齐一声暴喝,刀光四合,闪电般地袭了过来。
  这一次四柄金刀所袭的部位各不相同,赵三姑若不后退,势必就要向前反击,再也不能
屹立硬接硬架。
  这老婆子是姜桂之性,在这无名个卒之前,哪肯退入洞内?只见她冷哼一奉,鸠头拐仗
似怒龙搅海,猛地一阵挥舞。
  转眼间,风云会那八名金刀亲卫此进彼退,回环进击,与赵三姑对拆了七八招,这白发
萧萧的老婆子,一根纯钢拐杖虽是八面威风,锐不可当.人却不知不觉的离了洞口,陷入了
八个彪形大汉的包围中。
  赵三姑虽是少数陨尖高手之一,这批金刀亲卫的联手合力却是武林一绝,想在三招两式
之下将其卡溃,却也难以办到。左文魁候在一旁,待见赵主站离了洞口,一时无法回身,立
即向另外二人将手一挥,举步向那岩洞走去。
  赵三姑力敌八柄金刀,虽不能胜,却也自保有余,忽然瞥见左文魁要入洞内,不禁怒发
如狂,大吼道:“小奴才!守住洞口!”
  华天虹愕然道:“是叫我么?”未及思虑,纵身过去,挡住了洞口。
  左文魁脸泛怒容,道:“华公子,你是决心与风云会破脸么?”
  只听那赵三姑怒声道:“小奴才,被人冲进洞去,你就干脆自刎在这洞口吧!”
  华天虹实在想不出此事的严重性,但念她是前辈尊长,不便拒绝她的要求,耳听左文魁
质问之词,不禁哑然一笑,道:“不才与贵总当家的有误会,也有交情,是否反目,全凭任
当家的抉择,左兄若念旧谊,这洞不入也罢!”
  左文魁冷冷说道:“上命难违,在下只有得罪了。”金背大环刀一推,欺身砍了过去。
  华天虹身穿亵衣,胸上捆着布带,红的血,黑的毒,黄的汗渍,一片血污,脸上因失血
过多,劳累过甚,变得苍白之内透出青色,蓬头散发。狼狈不堪,双腿也缚了布带,血污渗
透,看来伤得不轻。
  左文魁虽知华天虹的厉害,但见他这副狼狈形象,全不似往日那种玉树临风,威风凛凛
的模样,不觉起了轻视之心,这一刀后招连绵,杀机隐隐,蓄意着实不善。另外那两人随同
出手,刀上也不觉用了全力。
  华天虹与风云会的人周旋得最为密切,这批金刀亲卫的厉害他知之甚捻。一瞧三柄金刀
的来势,心头暗暗一震,身形急忙一侧,朝洞中退了半步,左手一抡,一掌击了过去!
  这一掌击向有侧一人,仅能自保,实难阻挡敌人入洞,加以真力虚弱,远非往日那“困
兽之斗”的威势,左文魁睹状大喜,欺身上步,金刀、一折,招式疾变,陡然袭之上来!
  但听任玄厉声道:“留心背后!”
  声甫落,华云业已快若鬼铣地扑了上来,一声不响,双掌齐挥,猛朝左文魁与左侧那人
背上拍去。
  华天虹身负重伤,华云自怨自艾,心情大反常态。左文魁对华天虹起杀心,华云的杀心
也随之而起,似这般骤施毒手,以阴掌伤人,在他一生,今日尚是首次!
  同时间,任玄纵身欲救,那曾目仙婆激射而起,口中怒喝道:“让我来!”
  这都是同时间的事,只是华云发动最早,替目仙婆被赵三姑等一群人阻挡去路,身形纵
起,速度大慢,左文魁闻得任玄出声示警,再回身抵挡,哪里还来得及。
  以华云的功力,突袭左文魁这等人物,这两人实难幸免。只听得两声闷哼,左文魁与左
侧那人已被华云连人带刀挥出丈外,摔落在地,声息俱无。
  右侧那大汉警觉到身侧有变,心头一寒,身子顿时一慢,华天虹这招左手掌何等玄奥,
“噗”的一声,一掌击在他的肩头,将他打跌开去。
  这里才见分晓,替目仙婆已拥身扑到,天竺宝竹振起慢天青影,朝华云当头罩下。
  华云急声道:“小官人退!”身子暴退,将华天虹逼向洞内,双掌运起“少阳罡气”,
猛地推了出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震响,“少阳罡气”与替目仙婆天竺宝竹上展出的玄功劲力一触,华云
身子前后一阵摇晃,替目仙婆则霍地落下地来。
  寂然半晌,替目仙婆突然嗽瞅一阵大笑,声如果鸣,叫道:“这是少阳罡气,啊!华元
肯的看家本领还留在世上!”
  华云冷冷说道:“你识得‘少阳罡气’,那是知道我家大爷的厉害了!”
  替目仙婆狞声道:“华元肯的武功就要绝迹了!”一抖天竺宝竹,欺身袭去。
  华云“呸!”的一声,双掌一挫,揉身迎上,刹那间展开了一场怵目惊心的激战。
  赵三姑一瞧这面打得激烈,不觉精神大振,鸠头拐杖上的威力突然倍增,迫得身外八名
金刀亲卫团团转动,喝吼不歇。
  任玄打量两处战况,陡地朝诸元极悄声吩咐数语。诸元极立即向身后之入将手一挥,上
十人一拥而上:守定了赵三姑的外围,任玄飘身来至洞侧,独自一人为替目仙婆掠阵。
  华云屹立洞口,双掌翻飞,力敌替目仙婆的天竺宝竹,待见任玄窥伺一侧,越发紧守洞
门,死也不动。
  他这一死守洞门,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替目仙婆无法将其迫退,任玄插手不上,
华夭虹也无法走出洞来。
  此刻,两面的战况都是越来越见险恶。赵三姑见尚有一批敌人包围在外,怒从心起,出
手更为凶猛,替目仙婆认华云不过是落霞山庄的下人,竟能与自己抗衡,愈打愈怒,出手也
更为不遗余力。如此一来,双方都陷于苦战之中,欲罢不能了。
  华天虹袖手旁观,忽然惊觉出情势的险恶,暗忖:“对方人多,咱们只有两个能战之
人,久战下去,势必落败,华云一败,任玄势必冲进洞来,这洞中既然隐着高手,何以又不
肯露面,反而惧怕敌人进洞……”
  转念之下,不禁疑心大起,有意入内查看,又不放心将华云撇下,一时间进退维谷,大
感为难起来。
  华云久历风流,见事也甚老到,激战之下,觉出情。势不佳,想了一想,沉声说道:
“小官人入内瞧瞧,小心一点,不要勉强。”
  华天虹沉吟半晌,觉得苦战下去终必不幸,要不入洞瞧瞧,也是别无出路,当下将心一
横,撇下洞前的危局不管,转身朝洞中走去。
  这岩洞之内黑得古怪,华天虹心情沉重,也懒得多事揣测,睁大双目,一直向内走去。
  行了一段,身外已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倏地,鼻中嗅到一种煤炭飞味。
  他感到窒息难耐,急忙闭住呼吸,缓步向前行走。
  忽听一个沉静的妇人声音轻轻说道:“星儿,再走四五步,朝前一跳,须得跳出两丈才
行。”
  星儿是华天虹的乳名,只有他的母亲如此呼唤。他一听这声呼唤,不禁呆得一呆,口中
立时吸入了一股重浊的煤气,心头窒息,昏昏欲倒。
  他赶紧闭上呼吸,定了定神,朝前走了五步,觉得地势朝下倾斜,于是用手们住胸上的
伤口,双足一弹,朝前跃去。
  双足落地,忽见眼前虽然昏暗,较之先头一段反要明亮一点,扭头一望,地上似有一股
黑檬淙的气体冒起,直向洞顶浮升,洞外的打斗呼喝之声还依稀可闻,急忙收慑心神,继续
朝前走去。
  约莫行了二十余丈,忽然发觉前面似有一人,席地而坐。
  他目瞪口呆,朝那人凝望半晌,但因洞中黑暗异常,用尽目力,竟是看不真切。
  顿了一顿,他缓步走上前去,口中间道:“是哪一位老人家,在打坐么?”
  那人凝坐在地,纹风不动,也不答话,华天虹一直走到那人的面前,突然觉得那身形十
分眼熟,再望半晌,突然猛地一震,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
  他蹲下身子,颤声问道:“是娘么?”
  那人依旧凝坐不动,闷声不响,仿佛泥塑木雕的一般。
  他睁大双目,朝那入仔细望了良久,看出那是一个头挽长发、方方脸庞的妇人,瞧那轮
廊,确是自己的母亲。
  那妇人原来闭着目,这时双目睁了一睁,道:“是娘,我不能多讲话,别吵。”
  华天虹周身血液倏地一阵沸腾,结结巴巴地道:“娘在干嘛,在练功么?怎么声音变
得——变了?”
  原来这妇人正是华天虹的母亲华夫人,她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并伸,按在地上纹丝不
动,双眼睁了一睁,重又闭上了。
  华天虹莫名其妙,呆了一瞬,伸手朝母亲身上摸去,但觉触手灼热,手掌一下弹了开
来!
  他又惊又喜,自言自语道:“娘的武功恢复了,内伤都好了么?”匆匆摸出怀中的玉
匣,打开匣盖,拿在母亲眼前,道:“我有一株‘千年灵芝’,您快吃下。”
  华夫人双目一睁,一闻那清香扑鼻的特异芬芳,已知那确是一株罕遇难求的灵芝,见他
伸手匣中专拿,急声道:“我不要,听说你中了莲毒?”
  华天虹道:“我吃了‘丹火毒莲’,不过还不要紧。”
  忽听洞外响起一阵隐约的喝吼,随即沉寂下来。
  华天虹暗暗付道:“娘定是在修练一种奇特的武功,此刻受不得打扰,如果修练中断,
必定前功尽弃,甚至有性命之忧,因而那赵三姑才守住洞口,不使敌人进来。”
  心念至此,突然放心不下,匆匆关上玉匣,置于地上,道:“洞外尚有敌人,孩儿出去
瞧瞧。”转身急步走去。
  他感到浑身是劲,直想手舞足蹈,走到那股黑气之前,一跃而过,大步奔了出去。
  奔出一看,只见华云与那替目仙婆相对而坐,两人的右掌紧紧抵在一起,正在各以数十
年勤修苦练的内功,作生死存亡的争斗。
  另一面更是惊心动魄,风云会自诸元极以下,五个一流高手将赵三姑围在中央,杀手连
施,猛攻不已。
  这五人个个的武功有申三浩和常杰之上,赵三姑先战替目仙婆,后战那八名金刀亲卫,
内力业已消耗过半,此时力敌五名高手,精力顿感不支,招式之间,也大见穷赛:她若迸力
突围,或者可以遁走,无奈不能一走了之,迫得竭力苦撑,拖延此一战局,以至时时落陷险
境,刻刻有丧生之危!
  另外一边,任玄率领八名金刀亲卫,正欲越过曾目仙婆与华云进入洞内,脚步刚动,忽
见华天虹由洞中奔出,重又驻足站住。
  华天虹一看这等情势,顿时血脉责张,双目几乎冒出火来,忽然看到插在华云腰际的铁
剑,立时抓过手来,怒喝道:“住手!”
  此时替目仙婆与华云拼斗内力,正当弓开弦满之际,纵欲罢手也是不能,淆元极等围攻
赵三姑,眼看大功将成,就可将一个武功高强的敌人毁掉,虽然听到华天虹喝叫住手,谁肯
加以理会?非但不理,出手反而更急。
  华天虹肝胆欲裂,突然厉声吼道:“任玄!你那杀子之仇不想报了?”
  任玄闻言一怔,顿了一顿,忽然纵声喝道:“住手!”
  他这一喝虽无奇处,诸元极等却不能不理,霎时纷纷撤招,朝后跃退,赵三姑虽然骁勇
善战斗到此际,也无余力追击。
  这批人都已斗得心跳气喘,浑身大汗,歇手之后,俱各立在当地调理真气,替目仙婆与
华云处在欲罢不能之上,两人依旧在迸发全身真力,企图克敌制胜。
  华天虹大感焦急,忖道:“娘是绝对不能遭受打扰的,咱们这面共只两个主将。这拼斗
内力乃是性命交关之事,华云若有损折,那可如何是好?”
  忽见任玄举步走来,他急忙峻声道:“总当家的留步!”
  任玄脚步一收,道:“怎么?老弟怕我暗算华云么?”
  华天虹冷冷笑道:“总当家的是一会之首,在下哪敢见疑。”
  任玄淡淡一笑,忖道:“这老儿的‘少阳罡气’已有七成火候,再斗下去,仙婆恐要落
败……”
  转念之下,含笑说道:“我若要暗算华云,早有机会下手,老弟放心,咱们拆开他们两
位再说。”举步走来。
  华天虹暗道:“此一时,彼一时,谁知你安什么心。”
  铁剑一伸,比在替目仙婆头顶之上,冷冷说道:“总当家的再上一步,在下这一剑就劈
下了。”
  任玄立即止步,双眉一整,道:“华老弟要求大伙住手,就是为这个么?”
  华天虹轻轻一哼,道:“在下自然有重要的话讲,不过贵会这群打群殴的办法,确也令
人齿冷。”
  任玄神色不变,道:“印证武功,点到为止的时代早已过去了。”
  他语声微顿,一瞥替目仙婆与华云二人,接道:“依华老弟的意思,这两位必得分个高
下么?”
  华天虹道:“在下是无能为力,总当家的又有何法,能将他们二位拆解开来?”
  任玄语塞,这两人的功力较他只高不低。若要不偏不倚地拆开二人,他实无此能力。
  忽见赵三姑手提钢杖走了过来,行玄双眉一扬,冷冷说道:“怎么?赵老大有此神通,
将这二位拆解开来么?”
  赵三姑道:“老婆子无此能耐,那也不是丢人的事。”
  任玄横身挡在道中,道:“既然无此能耐,赵老大也请留贵步,斩且不要过来吧!”
  赵三姑沉声一哼,道:“老婆子是什么人,也像你们一般不要脸么?”话虽如此,却也
停下身来。
  此时雷目仙婆与华云都已浑身汗下,两人须发颤抖,脸上青筋暴露,头上蒸蒸腾腾直冒
热气,显然拼斗已至功力消长,生死立判的紧要阶段。
  这等拼斗之法,丝毫无法偷巧,只一落败,则难幸免,华天虹平时任性,甚少顺从华云
的心意,实则衷心之内,对这三世老仆充满了亲情和爱意,似这等赌性命的打法,实不愿他
拼斗下
  华天虹越想越愁,情急之下,忍不住说道:“总当家的何不与赵老大联手合作一次,否
则的话,这位仙婆的性命只怕难保哩!”
  任当家的沉吟道:“这个么——也无不可。”
  适在此际,忽有三条人影飞掠而来,这三人的脚程快速惊人,一忽工夫,人已掠过石
梁,多订深涧这边。
  华天虹凝目望去,突然发觉当先奔来的一个紫袍老者,赫然是神旗帮的帮主白啸天!
  展眼间;三人相继奔到,白啸夭略一扫视各人,朝任玄拱了拱手,立良响华天虹道:
“老朽那个长女到了江南,如今行踪不明,华老弟是否知情?”
  华天虹道:“令媛为天乙子所擒,晨间还困在老道常居的那座一元观内。”
  白啸天脸色剧变,怔了一怔,道:“多谢了。”喝一声“走!”转眼之下,三条人影已
冲下了石梁。
  这三人来去匆匆,任玄的心情突然一变,目光一转,忽向洞口闪来。
  华天虹瞧他来势突兀,知他起了毒念,急忙一挥铁剑,喝道:“任当家的不可鲁莽!”
  赵三姑也看出任玄有伤害华云、救下替目仙婆之意,惊怒交迸之下,大喝一声,一杖朝
他背上击去!
  她与任玄相隔不远,鸠头拐杖长达七尺,举手之间,杖头便已袭至任玄背后!
  任玄一听劲风沉猛,知道这一杖非比等闲,只得身子一旋,避过拐杖,一掌反击过去。
  忽听洞中响起华夫人的声音,道:“星儿火速将替目老妇劈了!”
  华天虹闻言一愣,觉得此举大违侠义道的精神:忽又感到母亲的吩咐必有道理,当即劲
贯剑身,“刷”的一声:猛然朝替目仙婆的头顶劈下!
  这三人相继发动,前后所隔也不过一句话的时间,诸元极这批人犹未转过念头,华天虹
的铁剑业已迅雷激电般地劈了下去。
  然而,就在华天虹略一犹豫的一瞬间,瞥目仙婆已经奋起全身余力,将华云的手掌死命
一震,人也借着那狂猛无伦的反震之力弹了开去。
  但见她如劲矢脱弦,一下射出了三丈之外,双足点地,身子猛然转了几圈,口喷鲜血,
将地面划了一个腥红的圆圈!
  这变故太过突然,各人都是一怔,任玄到底是一会首领、睹状之下,撇下赵三姑,首先
赶到替目仙婆身旁,扶住了她的身子。
  曾目仙婆内腑已被震成重伤,这时脑袋下垂,脸色惨白如纸,但她心思甚为明白,比了
一个手势,示意任玄快走。
  任玄挥了挥手,诸元极赶了过来,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各自抓住替目仙婆的一条膀
臂,将她抬离地面,当先奔去。
  转眼间,风云会的人走得一个不乘,连那一名金刀亲卫的尸体也带走了。
  此时落日衔山,晚霞映照在西方天际,华天虹转面一望,忽见奇峰重叠冈恋如画,这时
方才发觉,原来人在丛山之内。
  望了半晌,忽然将头猛一摇,朝坐在地面犹未起身的华云道:“娘在里面。”说罢朝洞
内飞奔而去。
  回到母亲身前,他席地坐下,汕讪地道:“娘,那曾目老妇逃了。”
  过了片刻,华夫人突然双目一睁,吐纳有声,呼吸了三口长气,随即说道:
  “那老妇残忍嗜杀,当诛,此其一。她是你的杀父仇人之一,此其二。七月十五转眼就
到,敌人势强,咱们势弱,多她一人,咱们就多死一人。你趁危杀她或者有欠光明,却可保
全一个正派侠士的性命,舍你的声名,救同道的性命,纵不光明,不失正大,男子汉做事要
能当机立断,慢了可就不成。”
  华天虹唯唯点头,红着脸道:“她内伤不轻,七月十五大概是上不得阵了。”
  华夫人道:“你身上怎么伤的?前些时听说你还不错,如今似乎不很高明。”
  华天虹赫然道:“胸上被通天教的道人杀了一剑,本来不甚要紧,只是每日中午毒发,
伤口怕是不易收口。”
  顿了一顿,笑道:“这两日到处触霉头,孩儿想了一想,总是顺遂了一段日子,弱点都
暴露出来了。”
  华夫人道:“君子居安思危,无论穷通,总要不失本色才对。”
  华天虹道:“娘说得是,孩儿也觉出了许多毛病。”
  华夫人点了点头,一瞥地上的玉筐,道:“为娘深悉那莲毒的性质,那本是无药能解
的,但这‘千年灵芝’却另当别论,我瞧你还是早早服下吧!”
  华天虹道:“娘的内伤全好了么?”
  华夫人道:“我用不着这灵芝草。”
  华天虹暗暗忖道:“娘的内伤未必能够断根,良药难求,还是留些时再说吧!”
  转念之下,说道:“这灵芝该是起死回生的药物,孩儿眼下尚无性命之忧,暂留一时,
或许将来正邪决战时,咱们有人受伤,有这东西,也好挽救。”
  他说的理由过于正大,华夫人乃是女中豪杰,苦在心头,却也不再勉强。
  顿了一急,华夫人急道:“三姑说你风流自赏,专门勾搭妇女,此话怎讲?”
  华天虹齐耳根一片通红,笑道:“三姑就是赵老太么?”
  华夫人道:“我本该尊她前辈才是,你称三婆。”
  华天虹点了点头,随又摇头道:“儿子未曾勾搭妇女,三婆是作弄孩儿的。”
  华夫人摇首道:“无风不起浪,你总共识得几个女子?”
  华天虹暗暗念道:“秦碗风、白君仪、玉鼎夫人、白素仪、苗岭三仙,还有……”
  华夫人的目力强他数倍,他看不清母亲,华夫人看他却甚为清楚,瞧他嘴唇嗡动,念个
不休,不禁眉头一皱,道:“你下山有多久,怎么认识许多女子,数也数不清楚?”
  华天虹口齿一呆,尴尴尬尬地道:“苗疆有一位九毒仙姬,她有十三个弟子,孩儿全部
熟捻……”
  华夫人摇头道:“这是什么话,趁我子时以前能够讲话,你将这两年的经历,从头到尾
他讲给我听。”
  华天虹点头称是,忽见母亲的双手一直按在地上,始终未曾抬起,不禁大感讶异,问
道:“娘的双手按在地上,是在练功么?”
  华夫人道:“这地上有个洞穴,洞穴深入地底,里面有一股含毒的地气冒起,我只一松
手,这洞中就会弥漫着毒气。”
  华天虹奇道:“娘练什么功夫呢?”
  华夫人道:“我练一种‘黑煞掌’,此时只须以掌力堵住侗穴,不使地气冒出,另有几
个时辰则须运起内功,将掌力透入洞穴:迫使地底的毒气由前面那洞口浮出。”
  华天虹道:“要练多久才能练成?这么坐着,难道永远不能起身么?”
  华夫人道:“起身是不能,不过单手也可行功。”
  华天虹道:“饮食呢?练了多久,还有多少天才能练成?”
  华夫人道:“有赵三姑照料,倒也不虑饥渴,大功告成,至少还得四五天才行。”
  华天虹追问道:“娘下山大半年,一直在此处练掌么?”
  华夫人微微一笑,道:“差不多如此。”顿了一顿,笑道:“说你的吧!”
  华天虹这一两年来历经变乱,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变成一个叱咤风云的高手,所经
所历,正是一言难尽。此时要他从头说起,也不禁唱然长叹,生出无限感慨来。
  幽静的洞中,只听他一入的语声,从初至靖州,拼斗无量神君的门徒谷世表说起,受白
君仪之辱,大巴山寒潭学艺,收宗氏三虎,故居落霞山庄盗莲,目睹任鹏被刺,黄河岸上服
毒,苗岭得救,曹州跑毒,进而与一帮、一会、一教之人周旋,自啸天提婚……
  一切往事从头说起,一直说到今日晨间通天教历险,玉鼎夫人赠“千年灵芝”,待到讲
完,也不知什么时候了。
  忽听那赵三姑说道:“原来那丫头是‘一剑盖中原’向东来的女儿,她潜伏在通天教
内,看来是想为父报仇了。”
  华天虹讶然道:“三婆几时进来的,我都不曾发觉。”
  赵三姑暗暗一抹泪痕,道:“小奴才,你到底与谁要好?”
  华天虹惑然问道:“什么要好?”
  赵三姑叱道:“少装蒜,你打算三妻四妾么?”

  -------------
  文学殿堂 扫校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