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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剑情深》


.第 一 章 正气解仇



  在那晚七层会友聚会的巨大古坟前,原是祭台今已被荒草所腐蚀的坟前乱草中,三个人
各持长剑,分立三方,剑拔弩一紧。四周是丈余高的小灌木丛,野草高与肩齐,站在坟前四
周隐蔽,如不钻出灌木丛,很难发现里面有人。
  一旁的乱草中,躺了两具尸体,显然已有两横死,一见面便出了命。
  北面,是个英伟的花甲老人,毫不显老,只是三绺长髯与鬃角已出现了灰影,五官清
奇,脸色白而红润,年轻时,必定是位英俊的俏郎君。
  西南,那位老者脸圆圆,红光满脸皱纹甚少,带了三分笑容,中等身材,颇有大富豪德
高望重地方缙绅气概,是属于一团和气,令人一见便生好感的人。
  东南,是一位年屈居稀的白髯老者,身材修伟,胸挺背下毫不显得威风凛凛,眼中的神
光似乎可穿透对方的肺腑,洞察几微,是属令人一见便难以或忘的人物。
  三人分三方站立,各距两丈左右,剑皆已撤在手中,显然曾经冲突过。
  林华不认识这三位老前辈,但却认得两具尸体中,其中之一是吴大爷手下的一位护院师
父,但不知姓甚名谁。
  地面并无动手过的凌乱痕迹、显然死的人。是出其不意猝然毙命的在死鬼。
  北面的老人须发无风自摇,冷冷一笑,说:“我王郎君贺东风虽不说料事如神,但咱们
相处多年、怎能料不中你赛孟尝的行踪?向北连的人是疑兵,在下却找到你了。”
  林华吃了一惊,心说:“原来是副会主玉郎君贺风,但不知谁是赛孟尝杨世武副会主?
不好,沙千里如果恰好赶来,贺副会主完了。”
  东南角的白髯老人呵呵笑,抚弄着白髯傲然地说:“本座并末上看了你贺东风,因此有
意透出风声引你前来相见,想当年……”
  “姓杨的,当年的事不值得一提,贺某只问你叛会是何居心。在本会作是元老,一人之
下千人之上,名高位尊,为何要……”
  “住口,老夫岂是叛会的人?只不过希望改革会,提高本会声誉而已。七星会创会七豪
中金笔生花万人杰是老夫的师兄,你……”
  “老贼,金笔生花手创七星会,你却想一手将其摧毁,狼子野心,你还有脸强辩?你简
直无耻之极。”贺东风愤怒地叫道。
  脸团团的老者,正是三大副会主的开封蔡荣,红绿二姑的生父,抢着说:“两位不必先
重逞口舌之能,也不必揭疮疤,可否冷静些,谈谈善后要务?”
  “蔡副会主,你还希望这叛贼改过从善?希望他能接受会规处治上绞椿?简直在做白日
梦。”贺东风不容气地叫。
  “话不是这样说,贺副会主何不给他一次机会,杨副会主总算是本会的元老,也许一时
糊涂被千里花言巧所惑!
  “谁糊涂已不是争论的事实,本会会规,也绝不能以糊涂或者因犯规人是副会主而有所
改变的,即使是会主,也须接受会规的约束,不然何以服众?”
  “贺副会主……”
  “蔡副会主,你是不是也牵连在内。有意替他求情开脱。预先替自己留条后路?沙千里
是你的未来女婿,老实说,本座对你不能无疑。”贺东风声色俱厉上也说。
  蔡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苦笑道:“东风儿,何必说得那么严重?本座认为,咱们千不
念,万不念……”
  “念在他是本会元老,是不是?你错了,你念多年的情谊替他开脱,他却要断送七星会
要咱们的命,算了吧,你这菩萨心肠的好老人。”贺东风冷冷地说,转向杨世武沉声道:
“杨世武,你是不想跟贺某去见会主的了。”
  杨世武哈哈狂笑,笑完说:“你带来的十个人,已全部送进了鬼门关,只剩下你们两人
了,还敢充好汉呢,哈哈!杨某的家小,这时应该已取道江淮,动身赴位天府漂水县投奔擎
天手沙兄去了,七星会岂奈我何?沙贤侄已经派人附近埋伏,就等你们前来送死,可惜宇文
豪末能光临,只差来你们几个不成气候的人,委实可惜。蔡荣,令婿沙千里不久可到,你何
苦可替宇文豪卖命?念在往昔的情谊,杨某也给你一次机会,你走吧。”
  蔡荣哼了一声,神色惧然地说:“本座与七星会共荣辱,你既然执迷不悟,本座只好先
公后私……”
  杨世武大声的长笑,突然一闪即至,剑化长虹抢先动手进击。
  “铮”一声暴响,蔡荣架开凶猛迅疾的雷霆击,斜飘八尺叫:“这一剑,你断送了咱们
三十余年的情义。”
  贺东风碎步迫进,冷笑道:“老叛贼,你先找蔡副会主,岂不失算。蔡副会主是同情人
的,如果你能伤了贺某。活命的机会是否大些?”
  “哈哈!你决难逃出杨某的剑下,即使你老夫先与荣老拼上千招,再接下你仍然稳操胜
算。既然你要先到枉死城报到。老夫成全你就是。”杨世武颇为自负他说。
  贺东风一声长笑,不再多说,迫上递出一剑,吐出一朵剑花,似乎稳定沉实。劲道有余
灵巧不足,风度极佳。
  杨世武右迈两步,脱出剑影立下门户,抱元守一不动声色,并不急于还击,老眼冷电四
射,紧吸住对方的眼神,脸上涌现着目无余子的自豪表情。
  贺东风又点出一剑,这次剑身发出了隐隐龙吟,剑气开始进发,内力已逐渐加强了,压
力渐增。
  杨世武斜移出剑,“叮”一声清鸣,双剑尖轻行接触,异响人耳。
  三招一过,剑势一变,霎时风雷俱发,人影急进急退,可怕的剑影以肉眼难辨的奇速冲
刺,狂野地纠缠、招招攻要害,剑剑不留情,地面的野草棘荆纷纷折断,被剑气激荡得八方
飞时,不时爆出一两声硬接硬架的碰击声,而错剑的刺耳锐啸却绵绵不绝。可如双方皆不断
抢攻,皆想控制中宫主宰的全局。剑气进发与接触的啸声不时隐隐传出,行家可从剑气的撕
裂与进发的异啸中分出双方的优劣来。
  响动声发起处,正在蔡身后。距林华约有三丈左右。蔡荣比恶斗中更为紧张,数十年知
交、同会的会友中个同室操戈。三位副会主相残,怎能不关心?又怎能不紧张?意志全放在
两人的恶斗中,无暇分神留意身外,因此不知身后来了人,更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了。
  恶斗中的两个人,皆在生死间不容发的重要关头,双方功力悉敌,任何外界的影响或任
何外力加入或干预、皆可立即打破均势,生死立判。
  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决斗,任何人不经警告便骤然加入,皆足以证明这人存心不良违反
武林规矩。罪不可恕。
  林华取出三把飞马刀,心说:“我不能袖手旁观。”
  蓦地,人影如鬼魅似的飞射而出,剑芒耀目,势如劲矢离弦。
  是与莽张飞夫妇同时现身截击的一僧一道,同时悄然纵出从后偷袭。
  和尚左手抡木鱼,右手挥动大极,猛扑远处的玉面郎君贺东风。
  老道逍遥真君左手是拂尘,右手是剑,到了蔡荣身后,拂剑俱至。
  银虹似电,破空及时射到,雷暴震耳:“小心飞刀!
  “哎……老道惊叫,右上臂一震。
  蔡荣及时转身,大喝一声,一剑疾挥。
  老道的剑贴蔡的左肋而过,肋衣破了,拂尘也抽在蔡荣的右肩上。可是力道已减弱至难
以伤人的程度了。
  蔡荣的剑,砍入老道者右臂,深入五寸以上、肋骨全折。卡在体内一时无法拔出,两个
人撞个正着,双然倒地。老道的右肋,一把飞刀直贯内腑。
  好一场疯狂的恶斗、各攻了三两剑、进退数十回,双方都汗透重衫,但依然能一再凶狠
地冲刺,似乎两人皆有无尽的精力,有用不竭的潜劲。
  贺东风脸上汗水不住飞洒,嘴唇抿得紧紧地,坚强有力的手灵活地运剑,激射飞舞地剑
虹,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向对方进攻,又进攻。
  炎阳高照,已是近午时分了。
  躲在一旁偷瞧的林华,也看得暗暗惊心,为双方的生死捏了一把冷汗,也暗暗警惕,心
头沉重。他并不赞成这种正规手法,每一招寓守于攻的剑招有欠灵活,手急眼快的人,护住
中宫便可支持许久,而中宫却又是最易防守的部位,只消剑尖略偏,便可将对方攻来的剑错
出偏门,同时切入追击还敬。双方艺业相当,这样下去,拖上千百回平常得紧,不等到双方
精疲力尽露出破绽很难在短期间结束。

  “成名人物为保持身份,皆探用这种手法决斗,难怪他们认为古老前辈不是剑道正宗而
被视为邪魔外道,将他叫做邪剑了。”他心中不住地想。
  但他承认这两位武林前辈,确是剑道通玄的高手,浸淫其中数十年,其精纯浑厚的程
度,决非一些年轻气盛浮躁拔扈的人所能及企。至少在他看来。
  他自己就缺乏他们那种沉凝稳重情绪的工夫,也就是说,他在养气持志方面仍然功力不
够。
  这一场势均力敌,武林罕见的可怕恶斗,对他这位旁观者来说,委实获益不浅。
  正全神观战,身左不远有了响动。
  “有人到了。”他心中暗叫。
  同一刹那,和尚距贺东风的身后不足八尺,突被飞刀贯人右箭的雁,浑身一震。
  人仍向前冲,木鱼脱手坠下,木槌则向前飞,飞向贺东风的背心。
  贺东风恰好因避剑而不在左闪,无意中避过木槌一击。
  贺东风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死神光顾过,只看到杨世武突然露出了空门,不假思索地握住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本能地切入递出一剑。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刹那间发生。
  “哎……”和尚叫,疾冲入战圈。
  贺东风一剑得手,刺入杨世武的左肩井,火速后撤。
  杨世武的剑,本能地刺入和尚的小腹,当他发觉左肩一麻,便知不妙,忍痛侧跃丈余,
方叫了一声“哎”,终于感到痛楚,也知道左臂废定了。
  “啊……”和尚狂叫着仆倒,在地面挣扎,片刻挣扎、片刻挣扎渐止,死了。
  蔡荣就地一滚,蹬飞了压在身上的老道尸体。一跃而起,惊出一身冷汗,有点毛骨悚
然。
  贺东风这才发觉自己幸运地逃过了凶险的大劫,也悚然而惊。但两人都知道,发飞刀的
人救了他们。
  混乱刚止,贺东风便大吼一声,再次扑向杨世武。
  杨世武左臂已废,怎敢再交手?不等对方扑近,踊身一跃两丈,如飞而遁。
  贺东风一声怒叫,奋起狂追。
  蔡荣却向林华藏身处抱拳一礼,高叫道:“那位兄台仗义相救,老朽铭感五衷,可否现
身待老朽面致谢意?”
  林华跃出急声大叫道:“贺副会主追人去了,蔡前辈岂可……”
  “哎呀!”蔡荣惊叫,扭头一看,杨、贺两人已经不见了,便不假思索地放腿便追,狂
奔而去。
  林华收回所有的飞刀,将所有的尸体皆堆放在一处、说声抱歉,也径自走了。
  蔡荣起步太晚,根本不知杨世武逃向何处去了。
  杨世武也未料到发生意外,竟废了一条手臂,逃时双脚却一动,创口奇人骨。不由心中
暗暗叫苦,只好拼命向林深草茂处钻。可是,走动间创口被牵动。元气大伤,脚下便不够轻
灵了。树枝草丛被拨动发声,无法扔脱后面追踪的人。
  贺东风循声狂追,愈追愈近。
  杨世武心中叫苦,千紧万紧、逃命要紧,一面再转折逃命,便迷失了方向,本来原准备
逃向沙千里藏身的地方,这时却晕头转向不分东南西北了。
  钻出一丛矮林,前面的白杨中人影入目。
  “沙贤侄,快来。”他狂叫,奋余力向林中急冲。
  对面奔来的四个人是沙千里、莽张飞夫妇,和另一名高不过五尺的矮老人。矮老人生得
矮小人像个老乾猴,但挟看的一根虎尾棍,可是钻铁打磨,长有八尺的重家伙。
  贺东风骇然止步,脱口叫:“矮煞神与沙千里?”
  以一放五,他毫无把握,扭头一看,不见蔡荣跟来。不由心中叫苦,想退,事实也晚
了,久战之后,真力早虚,势必被对方迫及,怎能退?再就是大名鼎鼎玉郎贺东风,敢能不
顾声誉,遇敌逃命?今后还用在河湖上叫字号鬼混。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声誉名号得来不
易,宁可轰轰热热一拼,决不会望影逃命。
  他站住了,赶忙调息养力。
  完了,他陷入包围。
  沙千里与矮煞神迎面而立,淫贼向矮小说:“陈老前辈,这位就是贺副会主玉面郎君贺
东风徐老人家认识他么?”
  矮煞神陈坚,名列九大邪妖之一,与另一妖九指老道褚纯如阳是好友,是江湖朋友最感
头痛的一妖。
  “老夫听说过这号人物,但不知他是七星会的副会主。”矮煞神色傲然地说,用虎尾棍
朝贺东风一指,问道:“唉!姓贺的,你认得老夫,老夫却不认得你。老夫既然碰上了你,
活该你倒霉。”
  “矮煞神,你可真会恫吓人。”贺东风镇静地答。
  “老夫替朋友助拳,要会会你这位副会主。”
  “贺某恭候指教。”
  “哼!接棍。”矮煞神暴喝,疾冲而上,来一记“毒龙出洞”。当胸使点。
  贺东风久战身疲,再加上虎尾棍是长家伙,怎敢用剑来招架?只好往侧闪。
  糟了,先极一失。便失反击的机会,三五招一过,他已被迫得毫无还手之力,险象横
生。
  “为免夜长梦多,咱们乱剑剁碎了他。”沙千里大叫,首先挺剑冲上。
  五个人挺兵刃上,贺东风知死定了,这些恶贼根本不理睬武林规矩,倚众群欧等于是家
常便饭了。
  正危急间,矮林中射出三个人影,沉喝声震耳欲聋:“住手。”
  第一个到达的是玄天神剑宇文豪,第二人是吴爷,第三个人是宇文燕姑娘。
  “玄天神剑来了。”张大嫂惊首先后退。
  右方的树林中,接二连三窜出五个中年人,叫声先传利:“谁在鬼叫?咱们荆山五杀星
要问他。”
  吴大爷后到先上,冲向贺东风急叫道:“副会主速退!”
  沙千里一剑挥出大笑道:“正主儿到了,你滚。”
  “铮”一声暴响,双剑接触,吴爷连退四五步,方止住退势,脸色大变。
  矮煞神杰明笑,叫道:“管他来的是什么人,打了再说,打!”
  说打便打,一棍猛扫尚未退出的贺东风。
  沙千里冲向玄天神剑,豪气飞扬地说:“宇文豪,你终于送上门来了,来得好。”
  “呵呵,本会出了你这种败类,委实不幸。”宇文豪却泰然地说。
  “喝,你倒是沉得住气呢。”
  “三五个叛会小人,这种事并非罕见,不值得大惊小怪。”宇文豪仍然不温不怒地说,
向杨世武招手道:“杨世武,你还不过来?本会主要听你的解释。”
  杨世武扭头便走,不加理睬。
  沙千里哈哈狂笑,笑亮说:“宇文豪,你这位会主已不值半文钱,不必作定作威大呼小
叫,免了吧。亮剑,沙某要看看阁下的玄天剑是否浪得虚名,生有时死有地,铁城山古坟场
便是你送命的地方。哈哈!你如果害怕,可以叫你的大闺女一起上。”
  玄天神剑仍然保持神定气闭的神情,刚启口却未发放话人影疾闪,吼声如沉雷:“住
手!
  人影如电,快速绝伦,锲入矮煞神与贺东风两人之间,随着“住手”两字的喝声,人影
乍分了。
  原来矮煞神全力猛攻贺东风迫在一株白杨干下,抓住机会一棍向心便捣,下毒手了。
  玄天神剑看出了危机。恰好赶到解围,一把抓住了点出距贺东风仅分三之差的虎棍,借
力顺势一振一锨。
  矮煞神的虎尾棍向上急升,把矮煞神带得仰面急退丈外。脸色大变,骇然地注视着威风
凛凛的玄天神剑发怔,凶焰尽消失。
  “荆山五杀星到,不想死的迟。”五个中年人大踏步走近叫。
  “诸位小哥是不是来晚了?”沙千里笑问。
  “不晚,刚赶上嘛。”一名中年人拍着胸膛说。
  “小弟替诸位大哥引见宇文豪会主。”
  “呸!谁要认识他?咱们五杀星不多废话,小兄弟,退!”五杀星瞬即形成合围,分占
五刀齐出,刀光耀目生花,刀风虎虎场面生寒。
  五刀乍合,玄天神剑一声低啸,宝剑出鞘,在五刀合击行将近身的刹间,他展开了宇内
闻名的玄天神剑法,行雷霆一击,决定先取胜以增加同伴的信心。
  这一击石破天惊,但见他的身形连闪数次,闪电似的换了三次立位,剑影漫天澈地,分
向五人袭击,似乎人与剑浑如一体,只眨眼间便方位变更。
  恶斗发生很快,结束也快,乾净俐落,神奇莫测。
  玄天神剑的身影倏然而止,站在中心抱元守一而立,不管发生任何事,简直像是一尊石
像,真有静如山岳,动如电闪霆击的至高无上境界。唯一静的东西是他的剑,发出隐隐龙吟
虎啸声。
  荆山五刹星有三名飞退丈外,有两人距他身侧八尺左右。
  “砰!噗?”这两位仁兄倒下了,像倒了两根大木头。他们的心坎上各中一剑,创口直
透背部,鲜血狂喷,倒下来便不能动了。
  另三人只有一人是完好的,另一人胸前被剑尖拂过,割了一条大缝,衣破血出肉绽,几
乎遭了剖脑之危。另一人右肋血如泉涌,伤得不轻。三人脸色死灰,张口结舌如遭雷殛。
  “你们,回荆山去吧,杀人者被人杀,人们绰号杀星、岂不自取其祸?”玄天神剑以平
静的口吻说,剑上的风声雷声倏然而止。
  这一击把沙千里的傲气一乾二净,脸色变得苍白。
  三位生杀星带了两名死杀星,一言不发狼狈而遁。沙千里一咬牙,叫道:“咱们同时动
手,老贼交给我,杀一个算一个一上!”
  叫声中,他再次扑向宇文豪。
  张大嫂问宇文燕一指,媚笑着说道:“小妹妹,来,我们玩。”
  杨世武叫道:“张大嫂,这丫头交给我,擒活的有人用。”叫声未落,他已扑向宇文
燕。
  矮煞神糊涂被宇文豪所挫,一肚子愤火正需发泄。一言不发猛扑宇文豪,配合沙千里前
后夹击。
  莽张飞大踏步走向贺东风,蜈蚣钩一抡,怪叫道:“你,我要拆散你这把老骨头。”
  一场好杀在白杨林下展开,难解难分。
  矮煞神与沙千里夹攻宇文豪,这矮鬼先前大意出丑,心中无不顾忌。因此全力施展远
攻,不愿冒险近去,确也将宇文豪牵制得无法进退自如,剑术的威力大打折扣。
  沙千里小心翼翼地挥剑进去,也展开了平生所学,居然攻多守少,剑招诡奇变幻莫测,
不时突然出现几手取招,竟能令宇文豪摸不清路数,果然不愧称幻剑二字。
  正激斗中,双方舍死忘生酣斗不休,远处突传来杨世武的一声狂笑,接着是宇文燕的一
声惊叫。
  宇文豪心头一震,眼角瞥见爱女正节节后退,右上臂衣破血出。不由心中一紧,这一
来,矮煞神乘机连攻五棍,电后一棍几乎打断了宇文豪的右踝。
  决斗的人如果分心,大事去矣!
  宇文豪想摆脱两人的纠缠,但未能如愿,他一分心,双方的实力便相互消长,眼看要落
在下风啦!
  杨世武左手运剑,愈战愈勇、几乎忘了左手的痛楚,勇气百倍,把宇文豪姑娘迫得险象
横行,香汗淋漓,眼看要糟。
  张大嫂缠住吴大爷,似乎不大卖劲,左一剑右一剑。像是灵猫戏鼠,吴大爷简直不有任
何还手的机会,招架十分吃力。两个人影鬼魅似的从矮林下闪出,快。
  杨世武将姑娘迫至株树干下,“刷”一声响,剑刺入树干,将姑娘的右袖钉在树上。
  狞笑道:“叫救命呀,丫头。”
  “噗”一声响,姑娘拉裂了衣袖,向侧急闪。
  杨世武左手不能动,伸脚一勾。
  “哎呀!”姑娘叫,被绊得向侧倒。
  杨世武跟上,剑尖下送道:“快叫救命。”
  姑娘就是不叫,以免乱了乃父的心神,她已看出老贼的心意,宁死不叫。
  生死关头,洋洋得意的杨世武剑尚未降下,手突然被扣住了,剑无法下降。同时,废了
左臂的肩井被两个指头扣入,只痛得浑身都软了,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声。
  “啊……”叫声未落,剑已被夺走,来人用剑鞘在他背心上重重地撞上去,只觉服前一
黑,便失去知觉,被谁从后面打昏了?不知道。
  宇文燕一跃而起,雀跃地叫:“林恩公,感谢你。”
  来人是林华,不向她招呼,却向远处叫:“老前辈烧了她,她不是个坏女人。”
  远处,驼背老人一手挽住摇摇欲坠的吴大爷,手中怪杖八面风,把张大嫂迫得像猴子般
乱跳乱蹦,大概已挨了好几记了,剑根本就封不住那无孔不入的怪杖,只惊得花容变色,手
忙脚乱。
  “给我快滚!”驼背老人大叫。
  “噗”一声响,一杖抽在张大嫂的丰臀上。
  张大嫂向前踉跄冲出,大声叫道:“当家的,你不走我走了。””
  她真的走了,迫攻贺东风的莽张飞立即收手,急急逃向林华奔向沙千里打听消息。
  蓦地,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射出四五颗火弹冲宇文豪身后急袭。
  “蓬蓬蓬……”五颗火弹同时爆炸,最近一颗距宇文豪不足半尺,火焰沾体。
  “啊……”矮煞神追袭宇文豪,闯入火弹爆炸中心、浑身是火,狂嚎着倒地乱滚,想滚
熄身上的火焰。
  草丛跃出雷秀萍,火弹正待再次发向冲来的林华。
  林华眼都红了,大吼一声,飞刀发如电射星飞。
  同一瞬间,宇文豪“嗯”了一声,左肋被一朵神花击中一身影一顿半身发僵。
  沙千里一声狂笑,飞扑而上。
  不远处奔来的驼背老人,已在同一瞬间掷出了拐杖。
  “哎……”雷秀萍惊叫右肩一震,被飞刀柄重重地一击,震得她右半身麻木发僵,手一
松,五颗火弹坠地。
  林华一闪即至,一把夺了她的火弹。铁青脸说:“你听清了,你再如此的任性妄为,你
将受到报应的,你给我滚!滚得远远地,天下间,竟有你这种不如好歹善恶不分的贱女人,
见鬼!”
  “火弹还给我!”她恨声叫。
  “我真想用火弹打你,你还想要!哼!给你杀人放火?你少做梦。”
  “你给不给?”
  “你走不走?”
  “你……”
  林华不再回答,扭头破空飞射,急急大叫道:“芸儿、他是你的父亲,住手!”
  原来他与雷秀萍打交道,另一面却发生了意外。
  宇文豪中了一朵神花,背肋受伤不轻。
  沙千里追袭,却被驼背老人掷来的拐杖击中右肩。几乎骨碎肉绽,也几乎被击倒,只吓
得心中发毛,扭头儿狂奔溜之大吉。只剩下他一个人,不逃岂不太傻?
  驼背老人击跑沙千里,便不再理会宇文豪,只顾扶着吴大爷送至树下,亲自动手替吴大
爷裹伤。
  贺东风力竭地倒地倒在远处的木树下调息,极为狼狈。
  宇文燕惊魂初定,正向乃父奔。
  宇文豪挺立在一株树下,浑身在战抖。
  这瞬间,戴淡金色面具的芸儿,与戴黑面具的千幻三娘,从草丛中以奇速掠到,双剑齐
出了。
  林华的叫声,惊醒了宇文豪,强提真力向前一仆,手要板林华身躯滑过树左,到了树后
仰面急倒,口中大叫:“素素,听我一言。”
  芸儿心头一震,递出的长剑一偏,架偏了乃师千幻三娘的剑;两人的剑,同时刺入树
干。
  千幻三娘不再浪费时刻拔剑,冲上拔首下刺。
  “钵”一声暴响,火星飞溅,林华的飞刀到了,恰好击中道近偃处。
  千幻三娘大骇,震得虎口发麻。
  宇文豪奋身一滚,脱离危机。
  千幻三娘直跟上,眼前人影阻道。
  林华已亮剑相候,沉声道:“南山魔女认得在下么?”
  芸儿奔近了,依近千幻三娘哭着叫道:“师父,你老人家……”
  千幻三娘一把抓住她,匕首举起了。
  “住手,虎毒不食儿,你为何如此忍心?”林华大吼。
  芸儿跪下了,哭拜道:“师父,芸儿的双亲……”
  宇文豪老泪纵横,在宇文燕的扶持下,颤声叫:“素素,此心天日可表,当年一门一会
有人从中作梗,不是我有心负你。你如果认为我罪有应得,惩罚我吧,下一代无罪。
  千幻三娘一把夺过苦儿的剑,指向拦路的林华叫:“你,在南山恩将仇报,带了七星会
的人暗算我……”
  “往口!在下不放心乔姑娘,登山相助……”
  “呸!你这七星会的小畜生好狠。我要用龙须环杀你,用于女剑杀那无义的负心人,
杀……”
  林华左手一伸,露出夺命神筒、沉声道:“这是神针周五娘的夺命神针,歹毒无比、你
如果不冷静下来听在下解释、在下只好杀你、当年在南山,在下救了乔姑娘返回百了
谷……”他将军当年救南山麽女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最后说:“在下不是七星会的人,而
是为了救早年的爱侣的万里波,不幸碰上了贤师徒,惹了这一身是非。你与宇文会主之间的
恩爱情仇,以往在下一无所知直至昨日方查出一些眉目来。目下会主已查出确证,你们可以
冷静地解决。你们双方为爱受了多少苦难,在未弄清真象前,你夺爱侣之女,行迫女杀父的
惨烈报复,末锡在乖人伦,太过歹毒,在下决不容许此事发生,那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
惜。”
  千幻三娘怎肯相信他的话?厉口叫道:“廿年师徒之义,我不忍心杀她。本来我要亲手
杀你,可惜一而再失去机会、多次又给小畜生插手破坏、功亏一篑,我好恨。她已暗地里吞
服了我的毒药,只能拖过明日的子夜,今天她送你的终,明晚她也随你到九泉。七星会金花
门近来残杀的血其实与沙千里无关。皆是我下的毒手,志在挑起一门一会之间的仇恨。沙小
狗适逢其会,火上添油,眼看要让你们两败俱伤,却被小畜生插入一笔勾消,我与你两人恨
比天高,杀!今天我要和你拼命。”
  叫声中,她疯狂地挺剑冲向宇文豪。
  林华一剑截出,“铮”一声暴响,各向侧飘,双方功力悉敌。
  千幻三娘一怔,在南山时,林华本不配接她的招、今天怎么竟能震开她一剑,短短几个
月她委实难以相信林华进步得如此惊人。
  “唉!”她厉叱,第二次正面进攻,剑排空急袭,用上了全力。
  双剑相触的刹那间,林华身形扭转,斜挪两步,剑气迸发。
  千幻三娘斜冲出丈外,几乎脚下失闪。
  她吃惊地止步旋身向敌,怒目叫道:“老杀才已将引力术传给你了,你还说与七星全列
关?你这说谎的小畜生!
  林华哼了一声,说:“昨晚在下伴同宇文会主说见金龙门的掌门人,毛遂自荐任鲁仲
连。闯三关。临时蒙宇文会主传以引力术心法,方能平安冲破剑阵。”
  “老身已认定你是可耻的骗棍。杀!”
  林华斜跃八尺,让过一剑,喝道:“且慢,你是公平一决呢,抑或是不择手段明暗俱
来?”
  “老身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林华纵至驼背老人身旁,将火弹与夺命针筒递过说:“请老前辈作证,谁要是按规矩用
不正录的手段暗算,老前辈可用火弹与神针追取他的性命。”
  驼背老人略一迟疑,终于,点头说道:“好,老朽愿为证人。”
  “你配么?”千幻三娘沉声问。
  “在你们这些人面前,老朽尚可胜任。”
  “你凭什么?”
  “我杨柏不凭什么。”
  林华大声道:“驼侠杨老前辈成名,你千幻三娘还是个黄毛丫头哩,你说他老人家配不
配?”
  众人吃了一惊,千幻三娘更是心中一震,惑然间:“你………你真是驼侠?”
  驼侠不想答覆,林华却接口道:“老人家为报吴大爷对乃妻生养死葬之德,隐姓埋名屈
身佣仆之列,暗中保护铁城寨,十岁月等闲过,可说是义薄云天的绝世英雄。呈年岁月为酬
谢一时援手之德,是何等钦可佩?而你,却花廿年光阴,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存心恶
毒,只为报一些不容别有解释的小仇恨误会,你不感到惭愧?”
  驼侠杨柏淡淡一笑,用平静的口吻说:“老朽过去的前情往事,不说也罢,总之,老朽
决昌杨柏。
  本来,老朽只负责暗中保护吴大爷的安全,不过问其他的事,也只有在吴大爷身临险
境,老朽方出面干预,但林老弟是个值得信赖,值得佩服的侠胆奇男子,老朽只好破戒出任
证人了。
  林老弟游戏风尘。与你们双方无仇无怨,更无亲故、为了消洱双方的仇恨与成见,也为
了不忍见江湖精英死伤殆尽,冒万险出面干预,上刀山闯剑阵,将生死置于度外充任调人,
挽救你这次江湖大劫,他为什么?又得到些什么?他一无所得。毫无好处,世间象他这种人
太少了,所以弥足珍贵,因此老朽海里不真执证。”
  “你是说……”
  “你们公平以剑决斗,你不能用那把剑中藏剑的歹毒子母剑。”
  “废话!”
  “不是废话,而是实情。同时,你的歹毒暗器龙须环如果用上,夺命神针便是你的催命
符,希望你自爱些。不要认为作用仇恨的心情花了多年心血,使练成天下无敌的无上绝学、
认为足以横行大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老朽曾与林老弟把酒倾谈,双方坦诚相见结为忘年之交,而且他所行所事,老朽有大部
分时光追随在他左右。
  老朽不是长他人志气信口胡说的人,坦白说,你不是他的敌手。你我都是上了年纪的
人,都老了,容或在功力上比他深厚,比他稳重,但精力毕竟输他一着,他却勇往迈进放斗
敢拼的机敏灵活豪情,弥补了国算的不足。且不必说他的剑术有如何高明,他只要能封住你
百招以上,便可稳操胜算了。”
  “老身要以暗器相辅。”
  “呵呵!你又错了,千手神君的门人弟子,比暗器你毫无机会,林老弟,打!”
  驼侠出其不意向林华叱喝,扬手洒出了九段长仅三寸、粗仅两分的杨枝,原来他一面
说,一而用手摘下身后的树枝暗藏在手中。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任何人也无法应付,小杨枝向侧方成扇彤散布,激射而出,即使
事先有备,也无法应付。
  好林华,他掷出剑双手连扬,但见满天报虹,划空啸声惊心动愧。
  掷出的剑击碎一段小杨枝,其余八段被八把飞刀击得粉碎,散落在四丈以的草丛与树根
下了,有三把飞刀钉在树干上,在空中击碎杨枝的异象蔚为奇观。碎树屑纷纷向下飘堕。
  全场只有一个人在动,那是林华,他去拾取飞刀,其他的人,全被他的飞刀神技惊得目
定口呆,久久没有人移动,没有人出声,每个人都有室息的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因此而
凝结了。
  林华徐徐走近,向驼侠苦笑道:“老前辈,你这一手简直是要命。”
  驼侠呵呵笑,说:“我知道你能办到,不然就不配称千手神君的弟子,千手神君当然没
有一次可以齐发十二把飞刀绝无一刀落空,四十年前他有本领打掉我头上的英雄巾,只用九
段小杨枝我已对你相当客气了。”说完,又转向千幻魔女道:“唐姑娘,昨晚金花门出动了
廿八名一流暗器高手,连他的衣袖也未沾上。你的龙须环须以内劲控制,只能伤人于一丈五
六尺左右。他即使在三丈外向你发刀,你即使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中刀之厄。”
  林华上前诚恳地说:“唐前辈,仇恨令人盲目,令人疯狂。人世间,谁又没痛苦,何况
你和宇文前辈之间,一门一会本就格格不入,先天上的阻碍重重,复有别具用心的奸徒从中
播弄,误会在所难免。
  而你却不予人解释的机会,一意孤行大错铸成。小可是过来人,青梅竹马的爱侣被人诱
嫁,爱侣之父害得我家破人亡,天涯访仇十载奔波,到大漠历险,在千军万马中抱了一点渺
茫的希望,目的只是为拯救我那已经别嫁负我十年青春的负心爱侣,我为了甚么?我疯了
么?
  不,我没疯,君子爱人以德,她虽负我,我却无法忘怀青梅竹马时那段刻骨铭心的爱
情,所以我不顾生死万里走大漠,但我并不认为我愚蠢,相反地我感到心安,你比我多受十
年折磨。
  但你并未受到家破人亡之痛,而且你两人本身就各有所亏我却一无过错,但我忍了下来
了,以德报怨了结一场可悲的情爱恩怨。在下不是圣人,也不是白痴,但我知道家家有本难
念的经,每个人皆有他的困难,有他的隐衷,仅凭一己之私意气用事,那是不公平的。”
  他顿了顿,叹口气又说:“不是爱便是恨,那是极端,不足为法。前辈这廿年如果不远
遁穷山恶不远离人群苦修,而是在江湖邀游多体会众生相,恨念决不会如此强烈,也不至于
如此互相憎恨对方了,在下不知你们之间的纠纷经过,但在下确知那次在南山围攻暗算你的
人,有一位副会主,此事宇文前辈已经查出实情,不久蔡荣便可赶到,三位副会主俱在,你
们应该冷静地查出内情,加以解决,在南山小可为了救你、杀了不少人,后被昏迷中一拳击
伤,也因此伤而几乎送命在沙千里脚下。但在下仍将你送至石室,而小可那时与你素昧平生
而且彼此为敌,我救你完全出于无私的念头,当然也激于义愤,同时也不忍见心地善良纯洁
的芸儿姑娘,也遭到不明不白飞来横祸的彼及,小可不再多管你们的事了。你们自己去解决
吧。”
  说完,他突然一跃三丈。
  “林大哥……”芸儿取下面具高叫。
  他在五丈外止步转身,神色虔诚地说:“芸姑娘,祝你否极泰来,你不再是孤女了。你
宅心仁厚良善,令师虽憎恨令尊,但爱念未泯,她要利用你报情仇,内心天人交战,这就是
她并未将你练成愤世嫉俗的人之缘故,她内心仍然是爱惜你的。今师与令尊之间的仇恨,唯
有你能化暴戾为祥和。我祝福你,姑娘,好自为之,珍重。”
  声落,他展开神奇的轻功,去势如电射星飞,冉冉而逝。
  所有的人,皆骇然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
  鸦鹊无声,时光像是停住了。
  久久,芸儿在乃师身前盈盈下拜,热泪泉涌,激动地颤声轻唤:“师父……”
  雷秀萍已隐泪光,怆然举步。
  驼侠杨柏长叹一声说:“千手神君调教出这种弟子,足以自豪了。”
  久久,宇文豪向千幻三娘伸出巍颤颤的手,手上全是血,颊肉抽搐,轻叫道:“素素,
请听我说……”
  千幻三娘取下面具,现出苍白清秀的本来面已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颤声叫:“不用说
了,再说都是多余了。女儿还给你,我该走了。”
  “素素……”
  “我没想到杨世武已升任你们的副会主,自然没想到他是如此阴险的小人。当年,追求
我的人中,他是其中之一。他绰号,赛孟尝,知交满天下,也唯有他方可查出我的行
踪……”
  “素素,你带走芸儿,只有三个人知道,他是三人中的一个。他想将芸儿弄到手,便可
迫我让位给他了。我主掌会主之位仅三年岁月,以往他并不打听你的消息,难怪他三年来经
常藉口至各地访友……”
  “师父,你老人家……”芸儿尖叫,一把抱住了千幻三娘的双脚,哭倒在地。
  远处,蔡荣领了十余名会友,满头大汗地奔来,老远便叫,
  “沙千里小畜生逃掉了,咱们赶快分头追赶。”
  铁城寨中,当晚摆开盛筵,请来了金花门的十余位堂主。罗掌门自然是上宾。
  唯一出尽死力双皆极感敬重的江湖浪子不在座,驼侠杨柏也不在。
  宾主尽欢,但蔡荣却借酒发牢骚,他说林华爱上了他的爱女绿姑,因此奋不顾身屡次相
救他的女儿,定然是会主与千幻三娘的情爱纠纷闹得太不像话,他伤心别有怀抱感到寒心,
所以一走了之。人走掉了,到何处去找?错过这次机会,损失太大了。
  吴大爷也不甘寂寞,酸溜溜地说:“副会主还发牢骚呢,我才该叫屈。杨老前辈已经一
口答应为小女执柯、说是他老人家行将入土,在世时日无多,有林华这种佳子为婿,铁城赛
将永远屹立不摇。谁想到老人家还没有提亲的机会,他也一走了之,我才该发牢骚呢。”
  小一辈的人设宴在西院,女眷们则设宴喜风楼,宇文茑(芸儿)与乃妹燕、吴芬、红、
绿二姑,女孩子在一起百无禁忌。话题不离林华,少不了个个满怀惆怅。
  林华正仆仆风尘南下,追踪沙千里沙的下落,当晚在云梦投宿,次日兼程南行。
  从山东到湖广衡州,必须经过武昌府,不管水路或陆路,皆须经过武昌。便林华单人独
剑,打听消息不易,也必须在衡州附近设法打听师兄八臂哪咤的下落。同时对方也可能从九
江改道起早,走临江袁州二府入湘,在武昌等岂不误事?因此他必须兼程南下,到衡州附近
打听,也可乘机踩探新建的集贤庄,目前有何动静。
  已失去沙千里的行踪,追不止了。
  算行期,太湖一君派去山东诱捕八臂咤哪的人,该己到了山东了,他无法插翅飞往山东
示警或相助,只能乾着急。急是没有用的,他只有等待。人生在世,活在希望与等待中,他
也不例外的。
  即使恶贼们顺利得手,押回衡州沿途最少也得一个月工夫,早着呢。
  消息获得太晚,如果早半个月知道,尽可到集贤庄再闹一场,釜底抽薪便可阻止太湖一
君派人往山东寻仇了。
  目下除了等待之外,别无他途。
  沙千里失了踪,到何处去找雷秀萍,他要用这段时日,可替雷秀萍尽一分心力,希望将
有机会伸出他挚诚的手,救出这位即将跌入火坑的任性女郎。
  他对雷秀萍死心塌地爱上沙千里的事不感惊异,问题是沙千里是具喜新厌旧的人,雷秀
萍的结局可能极为悲惨,他怎能不关心?
  武昌,湖广的首府,市面十分繁荣,龙蛇混种。在这里打听消息,一句话,钱可能神。
  从平湖门以南,直至长堤一带,全是下层社会活动地盘,城外一带的棚屋,塌房、船
家,都是些平凡的老百姓。
  但长堤一带,堤后的木屋区内除了贫民窟之外、便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的活动区。这地
区相当大,直延至南湖旁的忠孝门广平桥一带,一天到晚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反正每天多多
少少也得发生不少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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