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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胆雄风》


第十一章 狐鼠丧胆



  这里,正是江湖朋友理想的猎食场,只要你是行家,各种门路都有,一二十文制钱,便
可买到所要的消息。
  曹世奇在东关的钜鹿客栈投宿,在这里可以监视三郡主那些人出入,他来晚了近一个时
辰,犯了追踪者的大忌:无法保持紧密追踪。
  他猜想三郡主可能落脚在卫城,出入必须经过东关,证实那些人的落脚处,才能策定对
付的计划。
  估计神龙密谍潜伏在这里的人,该有一两百名之多,不难查出其中重要人物,在附近活
动的线索。
  他的江湖经验丰富,门槛精,在这种交通发达,市面繁荣的大城市,他有龙游沧海的感
觉。再就是他盘缠足,有钱可使鬼推磨。
  整个下午,他在大街小巷逛了半天,一方面观察熟悉环境,一方面留意可疑人物。
  他略加化装,外形成了本地的泼棍打扮,穿掩襟青直裰灯笼裤,长腰带挂了一个随身
袋,青巾缠头,脸上揉了茶褐色易容药。不但外表像泼棍,更像一个军户的余丁子弟。
  天将黑,在城门关闭之前,他已到了东关外大街。
  东关外大街规模最小。南、北两关外大街最热闹。
  但东关外大街的声色犬马销金窟,比其他地方多三倍,夜市也最长,甚至有些偏僻处通
宵有灯火。
  在冀州酒坊晚膳毕,一头钻入北街的小茶坊。
  北街,是城外最复杂的街道,街道窄小,房舍比邻挤在一起,比小巷大不了多少,表面
看,每家店铺皆不起眼,门面简陋,里面却别有洞天。
  茶坊仅设有五六张桌面,茶客不多,都是意不在茶的人,沏壶茶是借口而已。
  灯光幽暗,不少人嘻嘻哈哈进门,不喝茶,便有扮成店伙计的人,领着进入更幽暗的内
间,显然是半生不熟的茶客。
  有些人不需打招呼,泰然自若掀帘往里走,伙计也视若无睹,不加阻拦。
  一进门,一位中年伙计便拦住了他。
  “保定来。”他打出一种手势,笑吟吟神色泰然,“过三两天进山,需要周转。公孙三
爷的人,今晚来不来?”  进山,指往山西走,经井陉过娘子关。
  偷渡客不论往来,在真定都可以设法弄到路引,不但有伪造的,甚至可以弄到真品,军
户的路引便宜些,取得也容易。
  “公孙三爷今晚亲自来,可能要晚一些。”伙计低声说,“听说要应酬京都来的一些
人,大有来头,被那些人缠了七八天,心里很烦,你老兄见到他,别惹他生气,知道吗?”
  “我知道,那些人其实并非来自京都。”
  “咦?你知道?”
  “知道,来自山东,那边城里的几个总爷是引介人,答应给他不少好处,但口惠而不
实,难怪他心里烦。”
  “说得也是,那些总爷两面拿钱。”
  “另一面,是不是玄女坛的人?”
  “你老兄似乎懂得不秒,贵姓?”伙计脸色一变,正式盘道。
  那边城里,指真定卫城。
  总爷,是平民百姓对现职军人的总称,官是将爷,兵是总爷,后来老总的轻视性称呼,
源出于此。
  玄女坛,指附近三府那些女人们,所建立的秘密香坛不敢称教称门。
  四年前唐赛儿造反,自称佛母,也没称教,却打出佛门弟子的旗号。结果,她失败了。
  结果,南北两京以及天下各地,数万和尚尼姑,全被捉送京师(南京),逐一严弄拷
问,清查余党,坑死了不少和尚尼姑。
  所以,逃匿的余党改佛为道,香坛供九天玄女,对外称玄女坛信众。
  “在下石勇。”他胸有成竹,神色泰然,“公孙三爷的朋友,早两年曾经替在下打点过
一些事。三爷既然要晚些来,我等他。”
  “石兄需要什么周转?”
  “换一些银钱,用庄会票换,一些宝钞折现。也许,换进山的路引。”
  “这……”伙计一楞,“庄会票你可以到城里钱庄换呀!京都四大钱庄,在这里都有分
号。”
  “这里的分号,不敢付银子,必须由公孙三爷出面暗中打点,才能兑换银子。”  那
时,严禁使用金银,商家由钱庄所开具的庄会票,也明白地以银钞为单位。
  比方说,一千两银子,票面写的是宝钞一千贯,但另设暗号,必须由可靠的人暗中承
兑。如被查出,大面额的死路一条。谁胆敢使用一钱银了了,抓住了罚钞一千贯。
  大明宝钞大量贬值,即将成为废物。永乐大帝朝廷的库存,全被永乐大帝花得一干二
净。结果大量印宝钞,通货膨胀得极为惊人,目下已实际贬值八至十倍,一贯的宝钞,仅值
一百二十文制钱左右。
  在市面卖物品,有一明两三种暗价格,已是公开的秘密,连官府也不想追究。三种价格
是宝钞、制钱、银了了,大家心照不宣。
  一两银子,可换制钱一千四百文左右。一贯宝钞,可换制钱一百二十文左右。
  银了价值最高。制钱是大量使用的通货。因此生意人的钱袋,重得让人受不了。
  带银子又怕被抓,带宝钞又没有人要,说苦真苦。
  宝钞还不至于成为废物,因为朝廷规定税赋需缴宝钞三成,以便维持流通。宝钞唯一的
用途是缴税,因此有人暗中大量贱价收购宝钞。
  曹世奇毕竟不是本地的龙蛇,终于被伙计听出破绽。
  公孙三爷虽然是本地的地头龙,但还没有左右本地钱庄的实力。
  “我替你找人打点。”伙计说,面向低垂的内帘,打出几种手势。
  “谢谢。”曹世奇客气地道谢。
  出来了两个人、三个人、四个……
  片刻间,围上了八个,气氛一紧,八双怪眼狠盯着他,所有的人皆抱肘而立,衣内有匕
首一类的短家伙,像八头猛虎盯着一头羊。
  “诸位,在下此来是诚意的。”曹世奇平静地说,将腰袋往桌上一搁,“生意不成仁义
在,平心静气谈谈,对诸位并没有损失,就算在下闯错了门,诸位仍可权衡利害决定摆平之
道。”  打开腰袋,取出一叠庄会票。四卷沉甸甸、每卷一百张一贯面额的宝钞。
  过来两名大汉,取过庄会票逐一翻视。
  是京都盛源钱庄的庄会票,限京师各府分号承兑,面额目三十贯至五十贯;另有兑银的
暗记,共二十六张。
  如果换成制钱,得要两个人挑。而四百张宝钞,仅值三十余两银子。
  “事情办妥,全是你们的。”曹世奇收敛了笑容,虎目中冷光湛湛,“皇帝不差饿兵;
在下不是不上道的人。我要和有份量的大爷谈谈,公孙三爷当然是在下要会晤的大爷,谈不
拢摆不平,我再听诸位的高见,任凭诸位摆道,三刀六眼在下奉陪。”  如此高的花红,
所要办的事,必定非同小可,一分钱一分货。
  他能找到门路进来,就表示是行家,凭这些钱和票,他有资格与任何龙头大爷平起平坐
谈买卖。
  话说得客气,骨子里强硬。
  八大汉你看我,我看你,委决不下,被这些银票吓了一跳,当然也知道所要办的事,有
高度的危险性,怎敢乱作主张?  这些地方龙蛇,为了十文八文钱也会打破头。
  龙头大爷的家里,能拿出百十两银子的人就没有几个。其他混世的泼棍,有钱压袋的也
屈指可数。
  “公孙三爷今晚可能出不了城。”那位留了络腮胡的大汉,将庄票和宝钞装回腰袋。
  “那我明天来,白天。”曹世奇将腰袋在腰间拴妥,有走的意思。
  “他不会见你。”
  “等公孙三爷决定,好吗?”
  “我就可以作得了主,三爷会听我的。”大汉拒绝的态度相当坚决,“你是一个来历不
明的人物,我得为三爷安全打算。”
  “好吧!我去北关外,找赤练蛇丁威二爷。丁二爷虽则人手不足,但他敢做敢当,足智
多谋,而且很贪,水里火里他不会退缩。”
  他要走,两名大汉移步挡住了他,怪眼彪圆不住阴笑,拦阻的意图十分明显。
  “不要这样。”他顺手抓起茶壶,举至口边,“不是强龙不过江。各位,我无意扮过江
的强龙,能和和气气办妥的事,决不说一句有伤和气的话。但不论办任何事,我都会把可能
的危险计算在内。作最坏的打算,如果必须扮强龙,我会毫不迟疑张牙舞爪。”
  “嘿嘿嘿……你以为你的爪牙得?”大汉的巨爪徐徐伸出。
  “一定利,非常的锋利。”利字声落,嘬口一吹,茶壶突然成为碎屑,在怪响声中飘
坠。
  这表示他一面说话,一面可凝聚惊世的内功,不需事先摆姿势运气行功,随时皆可发出
石破天惊的内功,把这种瓷烧的中型茶壶吹成碎屑。
  八大汉骇然变色,不由自主各向后退了两步。
  如果被吹上一口气,哪有命在?
  “退!”门口传来沉喝声。
  八大汉如逢大赦,惶然急退。
  鱼贯进来了五个人,领先那有大爷的气概,豹头环眼,身材如铁塔。
  “阁下是示威来的?”这人沉声问。
  五个人都佩刀,威风凛凛。后面四个大汉像随从,更像保镖打手。
  “来读买卖。”曹世奇知道来人是谁了,“尊驾想必是公孙三爷了,在下专程前来求见
洽商的。尊驾这几位兄弟忠心耿耿,怕尊驾受到伤害,不但声称可以作主拒绝会见,更意图
想打发在下滚蛋。经过详情如何,可请你这位兄弟说。”
  “不必说了。”这人摇手冷笑,“在下授权让他们作主的。最近我忙得很,时衰鬼弄
人,楣事一箩筐,委实无法抽身与人谈买卖。”
  “在下……”
  “我是公孙季。”
  “在下慕名……”
  “是你自己走呢?抑或要我派人把你丢出去?”
  人多势众,自然气大声粗。
  曹世奇先前所说的话,不但含有激将成分,也有讽刺味,在强者耳中,实在听不顺耳,
才因此断然拒绝商谈,下逐客令口气强硬,显然有恃无恐。
  做不成买卖,希望已绝。主人既然不客气,没有好来好去的打算,客人就用不着保持礼
貌,必须扮过江的强龙了。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利诱失败希望已绝,威迫是最后手段啦!
  “是哪一位能把在下丢出去?”曹世奇脸一沉,踢凳移位,“生意不成仁义在;阁下却
浪得虚名不上道,你该客气地送我离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流血纠纷。哼!你不是一个有担
当的一方之豪,只是一个下三槛的混世三流货色而已。”
  公孙三爷巨大的身躯向前逼进,真有几分像是小鬼压金刚气势,想利用体型优势压垮对
方,想必是浑身横练不怕对手打击。
  “你认为学了几手障眼法,就敢来踢我的山门?混蛋!”公孙三爷一双巨手伸出了,像
要捞鱼,“玄女坛那些仙女的法术,也奈何不了三爷我,你……”  把吹碎茶壶看成障眼
法,不无道理。
  事先在抓壶时,已将壶抓裂了,吹气时手上用劲震碎抛洒,其中一些小手法,旁人是不
可能看出破绽的。
  公孙三爷来晚了一步,只看到碎屑飞散,便认为是障眼法小技巧,与玄女坛那些仙女的
法术,性质相去不远,都是诓骗愚夫愚妇的小把戏而已。
  “你有罪受了。”曹世奇接下对方的话,右手一伸,抓住对方巨大腹部的一团肥肉。
  他手大指长,五指像巨鹰的爪,更像大钢钩,深深钩住肥肉向内收,似要把那一团肥肉
拉脱躯体,抓扣和挤压的力道极为猛烈。
  “哎……呃……”公孙三爷厉叫,双手一合,要抱住曹世奇加以撕裂。
  曹世奇左手一抄,扣住了对方的左手猛扭,不但挡住了公孙三爷的右手,也迫使身形扭
转,再向前推,将上身用力往前顶。
  上身扭半转向前顶,下身腹肉被抓牢往后拉。
  “啊……”公孙三爷痛得厉声狂叫。
  “不能上!”伙计惊叫,拦住要冲上抢救的四保镖,“你们一上去,三爷的肚子将被撕
开,不……”
  “我要把他撕烂。”曹世奇凶狠地说。
  “哎……啊……不……不要……”公孙三爷魂不附体,快要崩溃了。
  “老兄,有……有话好说……”伙计扮中间人,可能地位不低,“三爷这几天诸事不顺
遂,心烦气燥不想再招揽是非,难免得罪所求不遂的朋友,请高抬贵手,大家坐下商量解决
之道。”  曹世奇放手将人推出,公孙三爷像倒了座山,地面似乎也发生震动,被两名保
镖急急扶起,痛得浑身战抖,无法挺立保持英雄形象。
  其他两保镖与八打手,跃然欲动。主人已经脱险,保镖打手该替主人讨公道了。
  “谁敢向在下动爪子,一律废掉手脚。”曹世奇扫了众人一眼,语气凌厉凶狠,“在下
走遍了大半壁江山,闯过刀山剑海,江湖道有我的地位,多大场面我没见过?整治不了你们
这些地方蛇鼠,我敢赤手空拳闯到你们的窝子里来?哼!”
  “你……你到底……”公孙三爷在两名保镖的搀扶下,几乎说话快要断气了。
  “你愿意坐下来谈?”曹世奇冷笑问。
  “我……我能不……不愿意吗!”
  “不能。因为你先采取暴烈行动,我已尽到礼数,你不要礼要兵,用兵解决输家别无抉
择,这道理你懂。我有权采取更为有利行动,不管你是否愿意。”
  “我认了,到里面去谈。”
  “就算你里面布了血池地狱,我也要进去和你谈个一清二楚。”
  走道里面幽暗,天知道布了些什么陷人的机关埋伏?
  如果他害怕,就不会前来丢人现眼。

  人多好办事,公孙三爷人手众多,他自己有打手何镖,有许多城狐社鼠做爪牙,有亲信
的弟兄替他摆平一般事故,仅重要的事务需要他操心。
  小茶馆后面,有许多连栋的房舍,大白天钻进去,也难辨方向不见天日。
  每一栋房舍,皆有不同的用途。有娼、有赌、有销赃、有雇打手刺客、有银钞兑换、有
偷运盐粮……五花八门,各有专人行家负责。
  向官府打通关节、盗卖军品、人口买卖……种种不法勾当,他几乎一手包办了。
  他的家却不在这里,在南关外大堤的小街上。
  谈判还在进行,闻警起来等候声援的狐鼠,陆续赶到各就方位戒备,随时准备抢救主
人。
  半个时辰之后,曹世奇大摇大摆离去。跟踪的人仅跟了半条街,便失去了他踪迹。
  屋后,两名大汉像老鼠,窜入黑影的小巷,不久便出现在东关北面半里外的护城河旁。
  一人拉起水中的一根沉在河底的绳索,另一人草丛中拖出三根木头钉妥的木排,利用沉
绳将木排拉过十余丈宽的护城河,木排塞在城根的草丛中,利用飞爪爬城,消失在城内的街
巷里。
  两人根本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注意力皆放在前面。
  跟来的黑影没用木排渡河,干脆脱光游水而渡。
  普通的城池,护城河或濠,通常仅三四丈,真定府城却有十余丈。能一跃三四丈的人,
到了这里也只能望河兴叹,不会水的人,更是望而却步。
  南门外利用三四里宽的滹沱河做护城河,更不可能飞渡。
  所以这座城撤除四座关城桥,便与外界完全断绝往来。夜间,有人守住关桥,城门也闭
上了,想进城那是不可能的事。
  地方的蛇鼠,就知道夜间可从何处出入。
  跟踪的黑影不需飞爪爬城,利用城根的草地做起跑点,紧冲几步扶摇直上,登上三丈三
尺高的城头。
  先爬登的两个人,刚用绳下缒至城根。
  公孙三爷的家在南关外,派人返家传讯,用不着爬城。这两个人的去向,当然不可能是
返家报平安讯息的。

  缒降的城根左方,突然从草丛中升起五个黑影,以相当迅疾的身法,向两个人下降处飞
掠。
  降下的两个人,不知左方不远处有人掠来,收了缒绳向右方飞奔,窜走如飞速度快,三
五起落便消失在一条小巷的房屋暗影中。
  跟上城头的黑影目力超人,藏身在女儿墙垛口,还来不及往下跳,便看到升起的五个黑
影。
  看到五黑影挫身飞掠的情景,便知道志在缒降的两个人。
  他像一只蝙蝠,无声无息飘降,着地身形倏变,幻化数个虚影,倏忽隐现,恰好挡在五
黑影的追逐经路上,而且陷没幻现间,发出奇异的阴笑声。
  五黑影显然大感吃惊,倏然止步两面一分。
  夜间视线不良,他们看到有人缒降,降下的人走动时受到草丛掩护,事实上五黑影并不
知道缒下的人,降下后窜走去向。
  虚影连续闪动,五个人都看到了,还以为是缒降的人,而且有党羽接应。
  夜间偷渡城关,是充军边地或死刑。
  夜间除了巡城的丁勇之处,不许平民百姓登城,所以夜发现有人上或下,几乎可以肯定
是不法之徒。
  看到连续闪动的人影,无法分辨是虚是实,数量不少,五个人警觉地采取戒备阵势,随
时准备扑上,行动颇为小心谨慎。
  这仅是瞬息间所发生的事,最后现身挡在前面的,只有一个人,一个以青巾蒙面赤手空
拳的黑影,相距三丈左右,挡住去路的意图显而易见。
  中间那人手中的兵器不是刀,夜间看很像小手棍。
  “什么人?姓名。”那人沉声问。
  “哦!你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现身的黑影反问,似感意外。
  “大胆!我知道你们是犯禁的人……”
  “犯禁?夜禁还没开始呢!”
  “你们从城上下来的,你敢否认?”
  “没错,我不否认。”
  “官司你打定了,乖乖就缚,免吃苦头。”
  “哦!官司打定了?你们是……”
  “不要说你不知道我是尺无情方捕头。”
  “原来你们是巡捕。”黑影口气缓和了,“我听说过你这号人物,尺无情方日青,是个
公正耿直的好公人,我不能伤害你,你们走吧!”
  “咦!你……”
  “你们出现得很不巧,会误了我的事。你们走,不然会吃些小苦头。”
  “该死的歹徒,敢对我说这种话。”尺无情举手一挥,“上去两人拿下他,我把其他的
人搜出来。”
  两个人应声扑上了,一个使用铁链,一个使用单刀,刀是逼对方躲闪的虚招,让铐链乘
机将人缠倒以便生擒活捉,配合得十分圆熟,出招便知是干练的擒拿能手。
  黑影突然左右一晃,像是从刀侧链旁切入的,刀和链攻出,人影随即切入,再猛然分
开。
  传出掌击肉的声响,两人出招相距近丈,却像是同时被劈中耳门,冲势止不住,砰然摔
倒滑出两丈外,挣扎了几下随即昏厥。
  尺无情本来打算带领另两名同伴,搜寻其他匿伏的歹徒,还没分开冲出,冲向黑影的两
个人已经倒了,倒了就不见爬起,三人大吃一惊。
  “咦!你你……”尺无情骇然叫,手中的铁尺向黑影一指,却不敢贸然冲出,“你敢拒
捕?该死的!你把我的人……”
  “打昏了,他们死不了,你们……”
  一声怒吼,尺无情奋勇冲进,铁尺势如狂风暴雨,点打挑劈锐不可当。
  另两名巡捕,也一刀一链左右夹攻。
  人影再产次骤合,纠缠在一起,突又倏然分开,分开便倒地不起。
  尺无情的武功无疑是最高的,铁尺抡动灵活万分,出招凶猛急骤绵绵攻击,全力铆上
了。
  可是,尺始终无法击中实体。
  刚觉见同伴分开,身旁便大手出现,一把扣住了他的铁尺,另一手已扣住了他的腋窝,
脚下被绊,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身躯已被扳倒、拖翻、压牢。
  “不许挣扎,不然打昏。”按住他的黑影沉叱。
  “你……”他不敢再逞强挣扎,也无力挣扎。
  “你误了我的大事。”
  “什么?你……”
  “我追踪那两个爬城的小辈,你们突然出现,让他们像老鼠般消失在街巷里,失去了他
们的踪迹,巡捕老爷,你得负责。”黑影稍为减少压力,不想让他多吃苦头,“城内城外,
哪一阴沟有多少老鼠你都知道。”
  “老你的!我……我负什么责?爬城犯禁……”
  “你少费话。”黑影拍了他一掌,制止他说题外话。
  “告诉我上原冯家大宅在何处好吗?”
  “咦!你问那地方……”
  “那两个鼠辈,就是奉命到上原冯家大宅传讯的。”
  “见鬼!谁会到那种地方传讯?”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座荒废了二三十年的废宅,目下由邻街的汪家几个人照料,大白天也妖魅横
行。汪家的人每月初一十五午间,才敢进去看看。阁下所说的两个小辈,一定是鬼魂,鬼魂
才敢夜间前往冯家大宅。”
  “原来你这个颇孚人望的尺无情巡捕老爷,耳目并不灵光,带我去好不好?”
  “你……”
  “你的四位同伴,半个更次就会自行苏醒,不需你担心。你带我走一趟冯家大宅,我人
地生疏,夜间怎能找到一座大宅?”
  “你休想……”
  “你给我听清了。”黑影又拍了他一掌,语气凶狠,“我不想伤害你这种声誉甚佳的
人,但必要时把你弄得半死不活不算过分。”
  “好吧!我带你去。”他硬着头皮答应。
  恢复自由,他一蹦而起,立即拾取铁尺。
  “你最好识趣些,不要妄想用铁尺撒野。”站在一旁的黑影提出警告,“如果控制不了
你,我会把你捆起来,或者制了穴道,不会再让你拾回兵刃。”  他吓了一跳,伐侥幸走
险一击的念头一扫而空。
  “你赢了,走吧!”他绝望地说。
  “那就赶两步,那两个混蛋恐怕已经到了冯家大宅,我将白忙一场。阁下,你真不该巡
查到这有鬼无人,乌龟不生蛋的地方来,误了我的大事。”
  “如果缒城的两个人真是鬼,一定将冯家大宅做鬼窝,你闯进鬼窝里去,你也将做鬼
了。”他恨恨地说,举步便走,“我这四位弟兄,如果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发誓,我会要
你偿命。”
  “城里既然没有鬼窝,你担的什么心?”
  “你敢通名吗?好汉做事好汉当。”
  “我不是好汉。”
  “河对岸有不少人被杀,是你做掉他们的?”他心中一动,想起昨晚河南市街的血案,
“大快人心,妙。”
  其实若是自己秘密处理尸体,没有尸体留下,没有人报案,血案不可能成立。
  “巡橙老爷,你管得了那种事吗?”  他想管也管不了,军方的案件会自行处理,但
消息不胫而走,连小市民也知道有不少人被杀的事。
  “我算哪条葱?”他吹了一口气,“最近满城风雨,他们那些人闹得太不像话,旅客失
踪已经有人报案的,就有二十七起之多。没有亲友报案的凶杀案,还不知有多少呢?再闹下
去,一定会出大灾祸的。”
  “对,会出大灾祸,我在尽力,或许可以暂时阻止大灾祸发生。”

  冯家大院位于城西北隅,占地半个城。
  大户人家的宅院如果配称大宅,那就表示格局完全,房屋多得数不清,大院子里面有小
院子,小院子里面有天井,甚至有小花圃、有长廊,有……总之,大白天闯进去,也难辨身
在何处。
  事实上这座大院,似乎已成了废墟,有些房舍瓦崩墙坍,门倒窗朽,有些虽则外表尚算
完整,也仅可聊避风雨而已。
  散处各地的庭院草木丛生,原有的花木早就被野草荆棘所取代。
  南屋外面的大院门尚算完整,门楼也不曾崩坍,高大的院墙长了草苔,墙檐大部分已经
碎裂坍落,破败的情景一目了然,似乎在诉说昔日的盛况,岁月留下的斑驳遗痕,记载了无
情的世事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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