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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人》


第二十八章



  大道向东北伸展,通向洧川县。
  五里店在大道的右面,左面岔出的小径,通向里外的路家车场。小径其实与大道同样宽
阔,但由于是路家的私产,所以称为小径。
  五里店的东南面里余,是一片丘陵地,长满了苍松,初冬期间依然青葱一片。
  松林深处,建有两座棚屋,原是看守山林的人住宿的地方,目下已成为空屋,平时鬼打
死人,也的确闹鬼。
  连路庄主的人,也没料到有人在附近潜伏,更没料到这些大名鼎鼎的风云大豪,会在这
种荒林内废弃的棚屋潜藏喝西北风。
  距五里店还有里余,大道上静悄悄鬼影俱无,寒风凛冽,刮起阵阵尘土,落叶漫天飞
舞。
  初冬季节气候恶劣,今年第一场风雪可能会提早光临大地。
  飞灾九刀挟持着众香谷主,半推半拖不徐不疾赶路。
  横祸九刀走在后面戒备,随时可以应付意外。
  众香谷主那动人的胴体与艳光四射的风华,已经黯然失色,倒像一条病狗。
  “我不信北魔那么一个巨豪大霸,带了一群武功第一流的男女爪牙,会怕死得躲到荒郊
里餐风宿露。”飞灾九刀一面走一面说:“找不到人,哼!你看我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
这香喷喷的众香谷主?哼!”
  “你懂什么?哼!”众香谷主恨恨地说:“地位越高的人越怕死,爪牙越多危险也越
多,所以一个巨霸大豪,时时得提防不测之祸,因此行动也就令人不可臆测,飘忽不定令人
莫测高深。
  我师妹在他身边,不然我也不知道他藏身在何处。之外,只有毒手睚眦几个人清楚。有
事他会派人与蓝家兄弟联络,有时自己走动,禁止人去找他,派人也找他不到。见了他,你
打算怎样?”
  “届时自然知道。”
  “抢?把春绿从别的男人手中抢过来?”
  “不但抢,而且杀!”
  “哼!他的人比黄泉殿的人多一倍,甚至两倍,每个爪牙的武功,都比黄泉殿的八大鬼
王高明,你两个人前往杀抢,死路一条。”
  “走着瞧好了。”
  “你知道他为何藏身在荒郊吗?”
  “你不是说他怕死吗?”
  “那是因为他人多势众,在荒野里万一发生事故,每个爪牙都可以用上,哪有比他更强
大的人敢向他挑衅?比住在城里安全一百倍。”
  “唔!有道理。”飞灾九刀脚下一慢:“人多势众,黑夜中发生事故,必定混乱骚动,
要找他还真不容易,他随时都可以趁乱溜之大吉?”
  “哼!他会溜之大吉?你……”
  “在我飞灾九刀李大爷面前,他就没有与我放手一拼的胆气。铁城之约他们六个人出动
就表示心虚,另派人埋伏,更明白表明他与毒手睚眦心中明白,六个超等的风云人物高手名
宿,也没有胜我的把握。”
  “你少臭美,那次本来有我和男残参加的,临时改变计划改由东龙北魔取代,我负责阻
止河南的人兴风作浪。你怕死不战而逃,这是事实。”
  “为了这件事,你们打肿脸充胖子大吹其牛,其实却表示你们都是一些浪得虚名的怕死
鬼,我飞灾九刀的声威却陡然窜升至武林顶尖的地位。唔!好,就是这么办。”飞灾九刀兴
奋地说。
  “你要怎么办?”
  “等天亮。”
  “等天亮?你是说……”
  “天亮之后,他就溜不掉了。”
  “你晚上也许还有两三成机会……”
  “我不要两三成,我要十成。哼!我要他明白,抢我的女人是要付代价的,而且代价高
得他承担不起,甚至他连命也得付出。你可以走了。”
  他将众香谷主气海穴拍开,转身向后面一推。
  “你……你放……放我走?”众香谷主反而不知所措,不敢置信。
  “对,放你走。”
  “这……”
  “我相信你的消息不会假。何况你是吕春绿的师姐,我不想做得太绝。”
  “我不怕你!”众香谷主一跳两丈,脱出险境放泼大骂:“你这该下地狱的刀客,你会
死在万剑千刀下。我师妹不会嫁给你,她会把你的孩子当狗一样豢养,让你飞灾九刀受天下
羞辱……”
  “我来杀她!”横祸九刀怒叫。
  不等横祸九刀扑上,众香谷主已狂奔而走。
  “让她走。”飞灾九刀苦笑:“她已不足为害了,妙剑功曹因她而死,今后不会有人敢
收容她了,她也够可怜啦!”
  “李九如,你给我牢牢地记住。”众香谷主怨毒的语音从前面逆风送来,但语音清晰:
“除非你帮助我姐妹重树众香谷的声威,不然我决不放过你。我等你,等你来找我,你才有
妻子,有儿子。”

  她想越野去找师妹,向师妹告警。
  刚想向路侧奔出,却又脚下迟疑。
  她在想:飞灾九刀如果真的等天亮之后,再向北魔袭击,会轻易地先把打算告诉她,毫
发不伤地放她走?世间会有这种白痴?
  如果她赶去报警,恰好碰上两把刀袭击,黑夜中混战,那她……
  她想起来就毛骨悚然,飞灾九刀的刀委实令她汗毛直竖,太快太利,要是挨上了一
下……
  不敢再多想,举步奔向州城。
  “我还有两个弟子可用。”她一面暗忖:“带她们尽快赶回谷处理善后,必须在仇家闻
风赶去之前到达,至少可以抢救金珠珍宝,作为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哼!我女残可不是轻
易承认失败的人。”
  打好了主意,心中一定,正准备加快脚程,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
  她吃了一惊,倏然转身双掌一错,立下严密的防守门户,反应依然灵活万分。
  “谁?”她冷然沉叱。
  大道空阒无人,寒风呼啸,落叶飞舞,不时卷起阵阵尘埃,目力所及处,哪有半个人
影?
  她心中一慌,毛发森立。“李九如,你……你……是个大丈夫,不……不能食言背
信。”她悚然大叫。
  她以为飞灾九刀明里大方放她走,却心怀叵测暗中跟了来杀她灭口。想歪了的人,疑神
疑鬼并不足为奇,她就是一个经常计算人的女杀星,所以绰号叫女残,意思就是残忍的女
人。
  “他确是一个大丈夫,不会暗中跟来杀掉你的。”身后传来不算陌生的女性语音。
  她大吃一惊,怎么人却在前面?机警地窜出两丈,再倏然转身。
  确是一个女人的形影,站在她先前所立处,穿了灰绿色的劲装,晚上看是黑色的,看体
型便知是女人,可惜太过黑暗,看不清面容。
  是女人,她心中大定,但对方现身的身法无声无息极为神奥,口气,也不友好,而且目
下她赤手空拳,无寸铁可用,难免有点不安。
  “是谁?灵剑的女儿周小泼妇吗?”她暗中戒备,并没感到恐惧。
  与她为敌的女人不多,这里应该只有周小蕙一个人。
  “连我程贞你都记不起来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心中暗惊,这玩毒的女人,比周小蕙难缠多了,阴毒狠辣,工于心计,往昔是同盟,
目下是仇敌,碰上了哪会善了?
  “你……你还敢在信阳逗留?”她偷偷拔出发髻上唯一的金钗纳入掌心。
  “我越想越不甘心。”程贞恨恨地说:“没看到鬼面神受报,我会遗憾终生。”
  “何必呢,陷害你的人是无双秀士,他已经因为你而被飞灾九刀杀了,与鬼面神无关,
对不对?俗语说,冤有头,债有主……”
  “我问你,你杀人都是为了冤仇吗?”
  “这……”
  “那你还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哼!他兄弟都是一丘一貉,如果没有了撑腰,他堂弟无
双秀士,敢如此侮辱我?这一切腥风血雨都是他掀起的,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我要眼看
他受报!
  所以不怕辛苦,暗中跟在李大爷身侧,只有李大爷才有杀他的能耐,所以我要替李大爷
清除一切对他有威胁的人。”
  “你……”
  “我已经听到你叫嚷,听清你对他叫出一大串饱含威胁性的话。所以,你必须死,死人
是不会有威胁的,死是唯一可靠的清除最佳手段。”
  “哼!你毒牡丹在我女残面前,说起大话来了,你配吗?真是……呃……谁暗……
算……我……”
  她身形一震,掌中暗藏的金钗堕地,踉跄了两步,吃力地勉强转身回顾。
  身后两丈外,站着一个朦胧白影。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前面的程贞身上,忽略了身后,后悔已来不及了。
  她真应该小心点,先前第一次发话的人是自她身后发出的,嗓音与程贞不同。
  她反手吃力地在身后摸索,共摸到背部散布的三绺小丝线穗。
  “彩虹……针……你……是……”
  “西门小昭。”白影阴森森地说:“我是在城里与程大姐结伴同行的。”
  “卑……鄙……”她狂叫,扭身摔倒。
  “你女残师姐妹能做出任何卑鄙的事,我西门小昭为何不能做?我本来就被人称作小妖
女。”西门小昭似乎说得理直气壮:“你死不了,我和程大姐有些疑问,要从你口中澄清。
程大姐,你先问。”
  “先把她带走。”程贞走近,一脚踢飞了地上的金钗:“你这恶毒的贼淫妇,以为我不
知道你偷偷拔金钗做暗器,未免太小看我毒牡丹了。我毒牡丹问口供的手段,保证是宇内无
双的。”
  “放我……一……马……”
  “这得看你有没有放的价码了。”程贞狞笑着说,一脚把她踢昏。

  东方发白,睡在草堆中的横祸九刀钻出草堆,轻拍右面的另一堆枯草。
  “喂!还在睡?”他低叫。
  “我在练气呢?”草堆中的飞灾九刀回答。
  “唔!你好像练得很勤。”
  “不勤练行吗?大叔。”飞灾九刀拨草而出,草已被露水湿透,响声甚小:“一天不
练,我自己知道;两天不练,敌人知道;三天不练,走在街上人人都知道这家伙偷懒完蛋
了,有退无进啦!”
  “你听到有异声吗?”他向北一指。
  “听到了。”
  “是什么……”
  “是人,他们动身了。”
  “哎呀!他们动身了?那你抢女人的事……”
  “别说得那么难听,大叔。”飞灾九刀伸伸懒腰,检查身上的穿着:“不急,他们声势
浩大,那鬼女人暂时不会有危险。”
  “你是说……”
  “五更初,鬼手睚眦那些人都来了。现在,他们动身往路家车场挑战。”
  “咦!你这半夜都没睡?”
  “该睡就睡,该醒就醒;不睡,哪有精神办事?不急,咱们坐下来,把食物全吞进肚子
以增加精力,再悠哉游哉去坐山观虎斗。”
  “是观?”
  “是呀!观,作壁上观。”
  “可是,你那个女人……”
  “还轮不到她打旗先上。”
  “你打算……”
  “等他们杀得血流成河,死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打落水狗,保证有利可图。”飞灾九刀
把打算说出来。
  横祸九刀知道自己的历练不够,经验欠缺,因此不乱出主意,一切行动皆以飞灾九刀马
首是瞻,慢慢地从中吸取见识,越来越有点江湖味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人气质的
变化,与所交的朋友有密切的关系。
  他取下挂在树上的食物包,两人好整以暇写意地进食,不理会隐隐传来的异样声息。

  这是一次示威性的、颇为成功的拂晓攻击,付出了六条人命做代价,结果毁掉了车场外
围的精巧机关削器,一度从车场的左方仓舍区突入,最后其他方向的攻击未能密切配合,只
好重新退出。
  车场方面,也损失了四个人。
  日上三竿,车场前面的小溪旁树林内,黑道群雄正在作第二次挑战的积极准备。
  前面就是车场的进出大道,封锁的意图十分明显,断绝了车场的出入。
  这一招相当狠,虽然在实质上的效果并不大,车场的人不一定非从大道出入不可,但在
对外的观感上就十分不利了,给江湖朋友的印象是:河南侠义群雄被围死守危在旦夕。
  其实,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而在声势上,鬼面神这一方仅略为势壮些而已,远道而来
的亡命,通常气势要旺盛些,速战速决求胜的心理助长了声势。但如果拖延稍久,这点声势
上的优势便会逐渐减弱消退的。
  双方都想早日解决,但实力相当,势均力敌,谁也无法突破这种僵持困境。
  除非有一方突然增加强大的压倒性实力,不然就很难打破目前的僵局。
  由于人手相当,个人的武功也彼此相差无几,因此不发生冲突则已,一旦发生就是双方
高手齐出一拥而上,形成混战缠斗,不可能发生决定性的胜负,死伤也因而有限得很,双方
的实力消长也就难分轩轾。
  而在车场西侧,有一座长长的土冈,前缘恰在车场与树林的中间,三方形成犄角形势
了。
  这里,是最理想的坐山观虎斗地点。坐在冈顶的松树下,居高临下一览无遗,三方相距
皆在两百步左右,连须眉也可看清。
  两把刀一身黑,极为抢眼,坐在冈顶上谈笑风生,说话嗓门大,下面两方的人,皆可以
听个字字入耳,显然是故意引人注目。
  他俩带了酒菜,带了水葫芦,拴在显眼的树枝上,让下面的人,知道他俩有意在这里长
期观虎斗,毫无所惧心情愉快。
  这种隔岸观火的举动,本来就是极为犯忌的事,何况他俩与敌对的双方都有仇怨,也就
明白地表示出等候打落水狗的意图。
  这一来,给予敌对双方的威胁是相等的,自然会引起双方的惊疑,产生相同的敌意和戒
心。
  “小老弟,我感到奇怪。”横祸九刀用油布拭抹单刀的刀身,嗓门却大得足以让下面的
人听清:“这次路庄主为何不报官?任由这些黑道豪霸杀上门来,怎受得了?上次他们在德
安就报官,一举毁了鬼面神的山门。”
  “你不明白,大叔。”飞灾九刀的嗓门奇大:“上次路庄主派人报官,是因为有不少人
质在蓝家大院,这次不同啦!你能在这些豪霸身上找出什么罪证?”
  “至少,他们堵住了路家车场……”
  “不成理由,大叔。他们并没设障碍断路,也没有在路上排队阻拦,只是有人经过时,
碰上了仇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犯罪行为。假使路庄主为了这种事而报
官,今后他还有脸在江湖上混?”
  “小老弟,看来,江湖也不是好混的啊!”
  “所以叫做玩命亡命呀!大叔。玩命亡命的好处大得很呢!只要混出一个威望,就可以
成为神气的大霸大豪,操生杀大权,主宰弱小者的生死荣辱,神气得很呢!你瞧吧!路庄主
这杂种,他凭什么敢一把大火烧了我的家园?
  很简单,他是大霸大豪,爪牙众多。我报官,到哪儿去找证人指证凶手?官府相信我的
指控,也不可能获得罪证,总不能凭我指着路庄主的鼻子咬定他是纵火犯,就拍一下惊堂木
定他的罪呀!
  你是读书人,修过刑名经世之学,就算你当了知县知府,你能这样凭我一面之词判决
吗?”
  “唔!你可问倒我了。”横祸九刀怪腔怪调叫嚷:“当然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判决他有
罪,至少得亲眼看见你揪住了他的衣领,而他手中刚好有一支放火的火把,你伪家也恰好正
在燃烧,人脏现场俱获,不然免谈。”
  “我能当场揪得住他的衣领,能制止他丢掉火把,而你这县太爷又恰好在场吗?”
  “这……去找证人呀!笨虫。”
  “谁敢替我作证呀!只要哪一位老乡亲敢说一句话,恐怕下片刻就会被人干掉呢!”
  “似乎你活该倒楣了。”
  “这就是豪霸的好处呀!所以人人都想玩命亡命,希望能成为路庄主鬼面神一样的豪
霸,比我安安份份窝窝囊囊过活快乐一千倍,甚至一万倍。”
  “玩得不好,把命也玩掉……”
  “哈哈!大叔,你说的是外行话。人,早晚会死的,而且一定会死,绝无例外。与其像
猪羊鸡犬一样地苟活,不如轰轰烈烈玩命,享尽世间的富贵荣华再死。成王败寇的想法,如
果没有诱惑力,这世间哪会有刀兵血腥呀?”
  两人一弹一唱,歪理还真有一点近谱。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被这种可怕的想法所诱惑,所左右,因而刀兵不断,血腥连
连。
  身后,出现三个青袍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为首的青袍人问。
  两人既不回望,也不站起戒备。
  “要公道。”飞灾九刀冷冷地说。
  “什么公道?”
  “鬼面神要杀我,一同遇难不幸被杀的纪家老少尸骨早寒,他必须用命来偿付,自杀或
让我杀,他有权选择,够公道吧?”
  “阁下,江湖鬼蜮,是强者为尊的猎食场,人人有权用各种手段,来建立自己的天下,
成功失败只能归之于天命。过去的……”
  “我没死,还活在世间,这件事并没过去。好,你说的,江湖鬼蜮,是强者的猎场,人
人有权由各种手段,来建立自己的天下。
  现在,我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来建立我飞灾九刀李大爷的天下,我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
杀死他,我是强者,我要借杀他来建立我的威望。阁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李大爷……”
  “你走吧!你不是做说客的材料,你的话一点也不动听,平平凡凡没有丝毫说服力。”
  “我要说一些动听的话,请阁下耐心听听再作决定,对阁下建立威望的事,将有极大的
帮助。”
  “说说看!我是很有耐心的。”
  “其一,湖广以北,河南许州以西,尊奉阁下飞灾九刀的旗号,地位与蓝大爷相等,结
为永久同盟;其二,许州以东,每年补贴贵山门堂口五万两银子常例钱;其三,许州以东以
及湖广,进入贵山门地区的买卖,贵堂口有权派人参与,花红贵山门可分三成。”
  “很抱歉,你阁下的话实在并不动人中听。蓝老大不但实际地位比我高,而且有慷他人
之慨,反客为主之嫌,他如果不是昏了头,就是把我飞灾九刀当成白痴。”
  “你……你不要误会……”
  “误会?是吗?”
  “这……”
  “他目下输得快要精光大吉了,湖广地盘已非他所有,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在河南群
雄手中,连命都没有了,他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划势力范围?我即将把河南群雄刀刀斩绝,只
要稍加努力经营,河南湖广都是我的势力范围,他凭什么把许州以西,半贫瘠地区划给我建
山门?
  我看他要不是痰迷了心窍,就是发高烧成了失心疯的白痴,才会向我提出这种混帐条
件。”
  “阁下……”
  “你走不走?”
  “依你的条件……”
  “我没有条件。”
  “凡事总该……”
  “我来送他们走。”横祸九刀声如乍雷,一蹦而起,单刀随身而转,风雷骤发。
  三个青袍人大骇,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刀虽然没出招,但刀上的异象足以令行家
心惊胆落。
  三个人不约而同飞退,惶然而走。
  “好走,走了就不要回来。”横祸九刀扬刀大叫送客,威风凛凛像个天神。

  还有不死心的人,绕冈后悄然掩走。
  三个人:鬼影邪乞、开封灵剑周元坤、与爱女周小蕙,分枝拨草进入松林。
  白影绿影突然在前面出现,劈面拦住了。
  双方都不陌生,也不大感意外。
  “两位在此地潜伏,不知有何用意?”鬼影邪乞讶然问。
  “狩猎。”程贞冷笑:“只要有机会,什么都猎,尽可能阻止乱七八糟的人接近飞灾横
祸两九刀。”
  “必要时,我会毫不迟疑用霹雳五雷梭杀人。”一身白的西门小昭冷冷地接口:“也许
你们的内功拳剑,比我们强十倍,但决难抗拒五雷梭,不信可以试试。”
  “两位本来都是咱们的强敌。”鬼影邪乞说:“但有关两位的底细,咱们都非常清楚,
所以希望彼此能和平相处,见面大家不伤和气,两位姑娘意下如何?”
  “只要不打扰两九刀,当然不伤和气。”程贞说:“横祸九刀是西门小妹的老爹,谁打
扰她老爹的安宁,她当然不愿意。飞灾九刀是我毒牡丹的恩人,我决不容许有任何人对他不
利。我说得够明白吗?”
  “程大姐,我知道你们两位的用意了。”周小蕙用另一种策略,笑吟吟地说。
  “你的笑里藏刀的把戏,不要在我面前耍。”程贞也笑:“这种老把戏,我比你更耍得
出神入化。”
  “我知道,论江湖经验,我比你差得太远了。不过,我真的知道你们的用意,你们是怕
两把刀害怕我们两剑一杖,所以替两把刀阻止我们向他挑战,以免他们受到伤害。”
  “你们三个也配说伤害两把刀?开玩笑。”
  “我们三个当然不配,但另有三个人,可就不是两把刀所能对付得了的。”
  “真的呀?哪三个?”
  “在后面。”周小蕙向来路一指:“在里外的草坪相候。我们只是向两把刀传口信的,
既然你两位能替两把刀作得了主,可否代将口信传到?”
  “我们还不配作主,只知道在这里阻止你们接近两把刀,不会替你们传口信。你们必须
过得了我们这一关,不然的话,一切免谈。”
  “程大姐,不要逼我们走极端。”周小蕙知道激将法行不通,只好来硬的了。
  “你们随时可以走极端,而且非走不可。”程贞的态度非常坚决。
  “好吧!我只好向你挑战叫阵了。”周小蕙拔剑出鞘:“我知道你的奇毒很可怕,但事
到临头,由不得我害怕退缩,请亮剑。”
  “我和你公平地用剑决斗。”西门小昭拔剑上:“碧落宫天风狂剑十三式,也许没有开
封周家的剑术灵活,但必须全力一拼,才能知道优劣。”
  “你……”
  “我保证不使用暗器。”
  “我相信你的保证……”
  一声娇叱,西门小昭起剑进入,剑劲风生八步,飒飒风声,真有天风降临的气势。
  她剑上的造诣极为优异深厚,连飞灾九刀也对她刮目相看。那次在德安交手,飞灾九刀
没用内力驭刀,还真奈何不了她,甚至用上狠招天斩刀,也被她脱出刀下有惊无险,所以飞
灾九刀扬言要用飞电刀来对付她。
  飞电刀,也就是致命的第九刀,不是刀法的一招,而是以飞刀行致命一击。
  周小蕙固然剑术甚佳,深获家传绝学灵剑的神髓,但比起信心十足的西门小昭,仍然差
了一两分。
  一阵惊涛骇浪似的十余剑狂攻,把周小蕙逼得八方游走,还手乏力,一照面便失去先
机。
  一阵剑鸣暴起,周小蕙终于抓住机会反击了!
  剑如灵蛇吞吐十分剧烈,一剑连一剑寻暇蹈隙猛攻,全力发挥灵剑的精华,果然抢回先
机。
  可是,西门小昭守得紧封得很严;接了五六剑便稳下来了,任由对方八方进击,她从容
挥洒,守得泼水不入。
  传出一连串金铁急剧交鸣的暴响,她把攻来的每一剑皆封出偏门,偶或反击一两剑,必
定把周小蕙逼得半途撤招自救。
  天风狂剑以攻势为主,居然无法完全掌握攻势,也证明周小蕙的灵剑确也名不虚传,神
奥诡奇可以挡住锐不可挡的天风狂剑的狂野攻击。
  半斤八两,双方各有所长,僵住了,恐怕非要缠至双方精力都耗尽,才有可能分出胜负
来。
  灵剑周元坤不能再等,向鬼影邪乞一打眼色,绕至外侧泰然举步。
  “还有我毒牡丹呢!”程贞伸剑迎面挡住了。
  “程姑娘,老夫不能和你动剑。”灵剑周元坤郑重地说:“请勿阻拦。”
  程贞冷笑一声,一剑吐出,以行动作答复,毫不客气全力发招猛攻。
  “哼!”灵剑冒火了,猛地一袖拂出。
  罡风似殷雷,袖劲以雷霆万钧的声势破空急涌。
  内功修为相差太远,再狂猛的剑术也无用武之地。
  程贞嗯了一声,像被狂风所摧,连人带剑飞退丈外,几乎失足摔倒。
  “放肆!”灵剑周元坤不悦地说,再次举步。
  侧方黑影乍现,像是平空幻现的。
  “好浑厚的拂云袖。”飞灾九刀喝采:“我飞灾九刀感到技痒,想活动活动筋骨,陪你
玩玩拼内功的把戏,接我九记排云掌,打!”
  说打就打,一闪而至,一记小鬼拍门走中宫无畏地长驱直入,掌吐出便传出慑人心魄的
气旋激荡异啸,像是隐隐传来的午夜风涛。
  又快、又急、又狂、又猛,灵剑不能不接,大喝一声,拂云袖运足神功全力拂出。
  “蓬!”一声气旋迸爆,人影急分。
  灵剑周元坤飘退八尺,脸色大变。
  “第二掌!”飞灾九刀豪勇地沉喝,再次扑上出掌,发一记双手齐推的强攻猛打推山填
海。
  “接不得!”鬼影邪乞大叫。
  灵剑第一招已知道厉害,怎敢再硬接,拂出的双袖是虚招,借力以进为退用上了巧劲。
  “蓬!”第二次气流迸爆声传出。
  灵剑这次是斜向飞退的,行家一看便知并没硬接。飞退丈外,再急闪八尺。
  “小老弟,住手!咱们并无恶意。”鬼影邪乞急叫。
  “你也接我一掌。”飞灾九刀斜掠而至,十分托大地一招鬼王拨扇挥出。
  鬼影邪乞怎敢接?杖一点地面,斜窜出两丈外去了。
  另一面,横祸九刀在一旁背手而立,但神色并不轻松,盯着眩目的飞腾剑影目不稍瞬。
  “女儿,以静制动。”他忍不住高叫:“用短冲刺慢慢逼她,才能制造致命一击的机
会。”
  鬼影邪乞引走了飞灾九刀,灵剑这才获得喘息的机会,脸色变得苍白,可知这一招巧接
仍然吃了些苦头。
  鬼影邪乞的轻巧号称鬼影,打滥仗的经验江湖无出其右,绕着大圈子左闪右窜,尽力避
免接触,飞灾九刀真也堵不住这位精明机警的江湖怪杰。
  灵剑缓过一口气,发出一声低啸。
  周小蕙突然收剑,侧窜三丈如飞而遁。
  西门小昭刚遵从乃父的指示,将剑势慢下来,没料到周小蕙趁机溜走。双方相差不太
远,要摆脱并非难事,刹那间的迟疑,便被周小蕙脱出剑势范围。
  鬼影邪乞也老鼠般向后窜走,啸声是撤走的信号。
  “你走得了?”飞灾九刀沉叱,跟踪便追。
  西门小昭更是不甘心,也穷追周小蕙。
  横祸九刀关心爱女的安全,只好跟下了。
  “小心陷阱!”程贞跟在后面大叫。
  鬼影邪乞自以为轻功可比鬼影,其实比起男残的遁术差了一大截。男残的遁术连影都看
不到,连西门宫主那种一流高手中的高手,大白天也看不见妖道遁走的形影,仍然逃不出飞
灾九刀的追蹑。两相比较,老邪乞差了一大段距离。
  远出百步外,窜走的身法一慢,后面听不到声息,心中一宽,本能扭头回望。
  糟!身后黑影入目,飞灾九刀如影附形跟在他后面,伸手可及。
  “快走呀!”飞灾九刀阴笑:“我要见识见识你们这些所谓侠义英雄的陷阱,到底有多
狠毒厉害。”
  他心胆俱寒,不逃了。
  “没有陷阱。”他咬牙说:“路庄主在前面等你谈谈,光明正大地和你面对面讲个清
楚。”
  “真的呀?”
  “强敌环伺,路庄主当然不会一个人出来冒险。”
  “那一定来了很多人,而且带了兵刃暗器。”
  “你怕吗?”
  “我在等你带路呢!他欠我一大把的债,怕我也得来呀!是不是?”
  “请跟我来。”
  “请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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