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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枭雄》
十六
天门峡由二龙发起的群雄夺宝大会,更无法相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因此,往来许、乔两家看风色的局外人,与及关心两家的朋友,经常在这条小径上
往来不绝步行乘马不一而足,偶或也出现许、乔两家的人。
秋岚不和身后不远处是小径,而对伊河开始行功驱毒。矮林之后不足十丈,便是至
龙门镇的小径。
解药服下了,但左手的麻木感并未消失,摸触物件,但听到沙沙轻响,触觉却已经
消失,似乎手已经不属于他的了。
还好,先天真气聚凝尚无阻碍,但却无法运至左手。这条手臂共有三条经脉,即手
内侧的手太阴肺经,下方的手少阴心经,和外侧的手太阳小肠经。三条经脉上半部重要,
阻塞了便影响内腑的生机,拖上半个时辰便会残废,所以他不敢制住。
毒王已给了他三包解毒药,当然不会傻得再用普通毒药来对讨他,因此,他吞下的
解毒药,事实效力微乎其微,想得到要糟。
他想将奇毒以真气催动,令浑身发高热,使毒质从汗中排出体外。这种以真气排毒
出体之术如无明师指点助练,即使具有一甲子火候的练气高手,也不易练成,但他却练
成了。
可是他失望了。真气无法进入手臂,止于天府、极泉、曲垣三穴附近,无法下行。
他浑身大汗如雨,就是左手汗影不见。
他知道奇毒利害,而自己的修为仍嫌不够,心中暗暗焦急。但总算不错,奇毒被阻
住无法上行,当然不可能侵入心室布于全身,不容易要他的命。
他不知道能拖多久,望着慢慢变青的左手,忖道:“也许,我这条臂膀得卸下来才
行了。”
他并不灰心,仍然默默地行功,为保全左手而努力,并不因此而失望灰心。
远远地,脚步声入耳。
他心中一震,心说:“菩萨保佑,保全他们不来打扰我行功.如果不,不是他们死
便是我残废。”
正在紧要关头,如果有人打扰,他为了保全自己,势必拼命,让奇毒入侵,他也将
行全力一击,生死关头,他不会愚蠢得任人宰割,他还没有佛祖割肉喂狮的修养。
人声渐近,他清晰地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怪事!按行程,那小狗早就应
该到达洛阳了,为何几天来不见他的踪迹?再说,他带了五煞四金刚,这几个家伙长相
比咱们青泉八丑潇洒不了多少,十分岔眼,决艰述过江湖朋友的眼下,为何竟没有人看
见过他们?”
说起青泉八怪,秋岚恍然大悟,忙道:“原来是青云客的手下独跟左龙,难怪口音
厮熟。”
接着,有排枝踏草急速掠走的声音传到。
“朋友,借光,老朽有事请教。”是毒王的声音。
“请教什么?说!”是另一个人粗厉的声音,猜想可能是独眼左龙的同伴。
“咦!东海神尼也来了。”独跟左龙讶然轻叫。
秋岚心中一动,暗说:“东海神尼也来了?她也来淌这一窝子挥水,但不知琬君姑
娘来了没呢?”
想起琬君,他脑海中泛起老关庙舟中养伤的前情往事,眼前似乎出现了温柔似水衣
不解带侍奉汤药的两位姑娘的身影,令他心潮波动不已。
“诸位曾见到一个穿直裰结青色包头的人么。”毒王问。
“人?在下见过的人多着哩,不知你要找的人是谁?”独眼左龙的声音,暴戾之气
减掉了不少。
“飞龙秋雷。”
“什么?飞龙秋雷?他在哪儿?”独眼左龙惊问。
“住这一带逃来了。”
“逃来的?见鬼,你这糟老儿能叫他逃?”
“诸位既然不曾看见,老朽得赶快找。”
飞掠之声又起,毒王一行四人向东面的许庄走了。
良久,独眼左龙的声音又响起:“兄弟们,你们说,老家伙的话是真是假?”
“见鬼!”有人叫。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咱们无事,何不跟着走一趟?那两个妞儿好美,前往看看也
可消痰化气。”是另一个人的口音,八丑至少来了三个人。
“走,看看去。”独眼左龙叫。
脚步声消失在东面,秋岚放了心。
真气无法运行至左手,奇毒也难越雷池一步。
“但愿他们不来。怪,八丑的口气,似乎对弟弟饱含敌意,为什么?”他心中不住
地想。
不知经过多久,脚步声又响。
毒王始终坚信中毒的人是秋雷,他之所以要追,因不是为了东海神尼师徒说那人是
山施主,他只想找到飞龙秋雷刺出心肝祭师兄。
东海神尼也猜想毒王不怀好意,自然不肯离开。
老太婆往另一方向追,不知追到何处去了。
前面出现了耸立在山旁水隈的一座大庄院,许庄到了。
这是一座背山面水的土寨,四周建了高约两丈的土寨墙,庄内草木葱翠,共有四五
十户人家,房屋大多是古老朴实的四合院平房,结构坚实,高楼甚少,点缀着一些亭台
花树,也都是古色古香毫不奢华的建筑。
进寨门第一家大宅院,便是名满天下的洛阳许家冷剑许中州的府第,五进院,东西
厢,最后一进后面有一座小花园。由外表估计,这栋大宅容纳三两百人,决不会有狭隘
之感。
后山,是一座起伏不大的山冈,松柏长青,草木葱翠,站在山巅向下看,不但许庄
一一在目尽现眼底,甚至连河对岸的村庄峰峦亦一览无遗。
小径横过庄南寨门口,东至偃师县,西抵龙门镇。
距许庄还有里余,小径进入一座桃林。
琬君姑娘心中焦急,她听毒王说中毒的人可活一刻,时光飞逝,已经快两刻了,中
毒的人岂不是早死了?
她心中急躁,不由出声咒骂道:“那老匹夫用心可诛,如果山壮士有三长两短,他
必须用命来偿还。”
她前面不足两丈是慧姑娘,扭头冷哼一声说:“用不着你多嘴,事不关己不劳心,
你不曾尝过家破人亡的惨痛滋味,自然会说风凉话。哼!如果那人真是飞龙秋雷,我可
不饶你。”
家破人亡四字,触动了琬君姑娘心中的隐痛,粉脸变色,脚下加快,超越了东海神
尼,尖叱道:“贱人,你家破人亡,便可以任意下毒杀人么?便可以指鹿为马,任性胡
为么?岂有此理。”
已经进入桃林十来丈,已可看清许庄的庄门了。琬君的尖叱声刺耳,四个人全停下
了。
毒王用衣袖拭掉汗水,扭头向琬君不悦地说:“小丫头,在未找到人之前,老夫不
愿和你计较。”
东海神尼也心中焦急,接口道:“周施主,不必和小辈们计较;施主的意思,是要
到许庄找人么?前面就是许大侠的许庄。”
“神尼如不愿浪费时刻搜寻,何不自便?”毒王不悦地说。
东海神尼不以为意,说:“周施主所用的毒药,是否可令中毒的人支持得到现在?”
“很难,但飞龙秋雷有过人的艺业,修为惊人,可能用精纯的内功将毒迫住,也许
可支持到现在。”
“你错了,那人是山壮士而非秋雷。”琉君大叫。
“住口!不许你插嘴。”慧姑娘娇叱。
“哼!你配教训本姑娘么?”琬君怒叫。
“教训你并无不可。”慧站娘杏眼圆睁地说。
“哼!你是什么东西?”琬君轻蔑地顶了回去。
慧姑娘怒不可遏,拔剑怒叱道:“要不服气,何不拔剑?本姑娘要好好教训你。”
琬君在离开大厅追人时,顺手摘下墙上的剑带走,还来不及将剑佩上,便和东海神
尼追下来了。她冷笑一声,拔出长剑将鞘丢了,傲然地迎上说:“本姑娘不会令你失望,
你来吧。”
毒王和东海神尼都来不及阻止,慧姑娘一声娇叱,急冲而下,下垂的剑尖突然上扬,
轻雷乍起,电芒飞腾。
“沉雷剑法!”东海神尼见多识广,讶然惊叫。
一阵消越的剑鸣声震耳,两道飞鸿着的剑虹急剧地纠缠片刻,进退如电,快速绝伦。
沉雷剑法的轻雷声,震得观战的人心血浮动,汗毛坚立。
“着”欧阳慧的冷叱声倏扬。
人影乍分,琬君飞退八尺,左外肩有血迹出现。
欧阳慧似乎大出意外,不满意这一剑的效果,原以为这一剑定可在对方的右胸划一
道创口的却只能伤了些少外肩,她不甘心,一声娇叱,再次扑进。
琬君瞥了创口一眼,凤目中泛起无穷杀机,银牙一咬,迎着扑来的剑影,吐出一朵
剑花,身形暴进。
“铮铮铮!”轻雷声和击剑声震耳欲聋,人影一触,剑影连闪,只刹那间又突然分
开,各向左飘出八尺外。
人影倏止,两人几乎同时定下了身形。欧阳慧粉面泛青,大汗如雨,剑尖下垂,冷
冷地盯视着琬君,右脚尖徐徐挪进,似乎身上每一颗细胞都凝结了。她的右肘出现了血
迹,这是对方极不可能攻到的部位,但竟然受伤了。
琬君也大汗淋漓,脸色泛灰,剑尖赂向外斜伸,神色冷凝冷静,出奇的冷冽。她的
右腿外侧也有血迹沁出。
两人郁受了微伤,棋逢敌手。
双方都心中凛然,但也都心中不服。
欧阳慧双脚徐移,向前滑进。
琉君身轻似鸿毛,脚下无声无息,向前飘进。
东海神尼撤下拂尘,掠近叫:“先别计较,救人再说。”
毒王却不肯,抢上叫:“让她们两个剑术大家分胜负。老菩萨,你也别闲着,接我
一锄。”叫声中,药锄兜头便砸。
两种兵刃一长一短,一软一硬。药锄动处恍如电耀霆击,拂尘起处如狂风暴雨。刹
时风吼雷鸣,人影急剧地闪动,进退如风,八方狂旋。
两人的内力修为皆臻化境,以真力运刃果然不同凡响,罡风远荡五丈外,暗劲潜流
令丈内风雨难近。
两位姑娘的内力修为有限,她们完全以出神入化的神奇剑术决战,看去比两位老前
辈更为凶险,更为迅疾。
青泉八丑到了,只有四个人。这四人是独眼左龙,少右眼的独眼虎余季、少左腿的
孤狮温京、缺右腿的单豹杨全。
四个人不但是残废,而且相貌一个比一个凶猛狞恶。四人都佩了厚背单刀,少腿的
两人多了一根浑铁双头拐,长相十分唬人。
四个人在外围观战,不时低声议论。看神色,他们对这两对高手的艺业深怀戒心,
凶焰消掉了不少,不敢高声说话。
“铮铮!”两位姑娘又换了两剑,如同电光一闪,立即分开,几乎肉眼难辨她们是
怎样进击怎样分开的。
“沉雷剑法,如此而已,”琬君冷冷地说,徐徐移近。
欧阳慧神色肃穆,木无表情地说:“你不必得意太早,准备接我的沉雷夺魄三招。
第一招,叫做‘沉雷惊蛰’。看你能否在绝招下逃生,准备了。”
琬君的表情更为凝重,说:“我也要用三招绝学求胜了,你也小心了。”
欧阳慧紧吸住对方的眼神,仍然木无表情地说:“你的三招叫做摄魂三招,第一招
大概是‘飞瀑怒潮’,有点象乱披风剑法,出剑无定轨,相当诡异。但你的内力修为太
差,最多只能发挥三成威力,我自信可以克制你,你会立刻可见。”
琬君吃了一惊,讶然问:“咦!你为何知道?”
欧阳慧仍然木无表情,说:“天下间敢于和沉雷剑法论短的剑法,唯有早年四大凶
人的玉狡猊白云的无定剑法而己。刚才你化解硬接了我三招十一剑,我已看出你用的是
无定剑法了。
你肯是玉狡猊的门人,可能未获真传,不然便不会在第一招失手。当然,开始你并
未用无定剑法,看出危机方用绝学自救,因而几乎失手送命。”
由慧的话,把旁观的四丑吓了一大跳,无定剑法重现江湖,四大凶人中已有三个出
来了,玉狡猊的门人已出,他本人岂甘寂寞?看来,江湖又得大乱了。
“咱们赶快回城中,禀报主人一声,以便早作准备。”独眼左龙向同伴说。
“不急不在一时,先看看这两种剑法有何惊世妙着。”孤狮恋恋不舍地说,他不愿
放过观摩的机会。
“铮!”暴响震耳。“嗤嘎!”错剑的啸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四只看到两女错步缓缓迫近,相距八尺外,人影突变,剑虹飞腾,谁也没看清她两
人是如何出剑的,乍合乍分,如此而已。
“天!利害。”独眼左龙低声惊叫。
剑吟声仍在耳畔震鸣,令人头皮发炸的刺耳啸声似乎仍在耳际萦回不去。
“两败惧伤。”孤狮惋惜地轻叫。
琬君飘出丈外,落地之后再踉跄后退三四步,方将身形止住,脸色泛青,持剑的手
不住抖动,她的左胸上方襟领出现一条裂缝,肌肤末伤,右胯骨外侧有血沁出。
欧阳慧也站不住脚,直退出丈五六,右肩、右膀、右胁,三处剑伤有两处沁血。
两败俱伤,但伤势甚微,算不了一回事。
“再拼一招,看谁高明。”琬君娇叫,强提真力往前欺近。
东海神尼和毒王,已经拼了二十余招,棋逢敌手,两人愈斗愈凶猛,看看要打出真
火,要拼命了。
欧阳慧深深吸入一口气,迎上说:“你用的是‘河汉星沉’,不是‘飞瀑怒潮’,
已获剑道神髓,本姑娘刚才小看你了。”
“哼!你刚才那招也不是‘沉雷惊蛰’,而是‘飞电沉雷’”琬君也指出对方的招
名。
两人看看接近至八尺内,行将进击。
蓦地,育影如飞而至,老太婆来势如电,老远便叫:“大家住手,人找到了么?”
许庄方向,也涌出六名男女,来势如飞。到了桃林中的官道斗场。一名脸团团满脸
和气的俊逸中年人大袖飘飘,一闪即至,低喝道:“不要打了,有话好说。”
喝的声音虽低,但震耳欲聋,直薄耳膜。令人耳中轰然作响。
毒王首酋先跃出圈子。琬君也刹住了快冲的脚步。
中年人往中间一站,后面的人也到了。
后到的五人中,有笑弥勒、慕容水叔、乔姑娘天香、穿绣凤衣衫的许淑真姑娘,最
后是小家伙乔小诚,都是熟面孔。
“咦!是云大娘。”中年人向老太婆讶然叫。
所有的人,全惊疑地注视着持着小木棍的老太婆。
慕容永叔摇摇头,苦笑道:“咱们都是蠢材,有眼无珠,与云大娘做了二十年邻居,
竟不知云大娘是身怀绝学的高人。”
他们眼见云大娘的飞掠身法,更看到云大娘泰然冲入毒王和东海神尼的中间,在高
手名宿的眼中,只消瞥上一眼就够明白了。
中年人举步上前,长揖行礼道:“云大娘,恕小可二十年不知之罪。”
云大娘避在一旁,苦笑道:“少庄主言重了,老身也是不得已,尚请海涵。”
毒王脸色大变,吃惊地问:“老婆婆,刚才小老儿真是多有得罪,在贵宅放肆,尚
请见谅。婆婆走的是另一条路,找到飞龙秋雷了么?”
“老身不曾追到,只发现龙形剑一群高手,正由小径往这儿追。你说,那人所中的
毒可以延至多久?”
银凤一惊,急声道:“飞龙秋雷来了?真的!”
琬君急急扑问乔姑娘,大叫道:“天香妹,不是飞龙秋雷,这老贼卑鄙已极,看错
了人,将山壮士误认为秋雷,在家母的院门上下毒,计算了山壮士……”
乔天香大惊,尖叫道:“琉君姐,你说什么?他……他……怎样了?”
“他中了老贼的诡计,中毒后逃走,已经许久了,天哪!恐怕……恐怕……”
乔天香急昏了头,一声尖叫,拨剑向毒王冲去。
毒王冷哼一声,大声说:“老夫只能告诉你们,那是飞龙秋雷,一个卑鄙无耻残忍
恶毒的江湖败类,这时他该已毒发身死多时了。”
许少庄主伸手虚拦乔姑娘,低喝道:“天香,不可冲动,先问清再说。”
乔天香不敢不站住,慌乱地叫:“如果老贼误杀了山壮士,他必须用十条命来偿
还。”
云大娘脸色大变,厉声向毒王问:“你贵姓?”
“老朽毒王周起潜。”毒王大声答。
“飞龙秋雷是谁的门人子弟?”
“谁不知他是终南狂客的门人?”
“刚才那位少年,乃是老身的子侄。”
“你……”
“老身姓乐正,名菡英。”云大娘一字一吐地说。
乐正这个姓相当少,知名的人更不多,乐正菡英四字一出,所有的人全大吃一惊。
毒王抽口冷气,惊叫道:“你……你是玉……玉狡猊的……夫人?”
“你没看出那人用的是御气神行术绝世轻功?”云大娘声色俱厉地问。
青云四丑脸色大变,悄然后退。
许少庄主许钦,是银凤的父亲,冷剑许中州的儿子。他伸手一拉银凤,父女俩整衣
趋前下拜说:“白夫人,晚辈许钦,率小女……”
不等他说完,白夫人双手虚抬,说:“不敢当少庄主大礼,请起。老身须和毒王评
评理,请诸位在旁稍候。”
父女俩的身躯被一股神奇的暗劲浙抬起,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毒王额上冷汗如雨,说:“白夫人,老朽双目末盲,决不会将人认错,那人确是飞
龙秋雷。在三峡夔府,他曾向老朽讨解毒药,老朽那时还不知道他的为人。所以给了他
三瓶解药。万没料到他和金四娘到洞庭,带了手下一群恶贼,屠杀我师兄全家,舍侄女
命不该绝,身中三枚棋子,复被长剑伤背,跌落水中,逃得性命,试想,老朽出会将人
认错?”
白夫人不敢武断地认定秋岚是乃夫的门人,正在为难,琉君却急急地说:“奶奶,
山壮士是用毒王的药,向金四娘交换解蛊药的,金四娘那时穷追不舍,两人并非是同路
人。”
东海神尼也按口道:“交换解药,贫尼亦在场,还有恨地无环和满天花雨。贫尼敢
以生命保证.金四娘与山施主决非同路人。”
毒王也大声的说道:“老朽也敢以生命保证,那人确是在夔府自称飞龙秋雷的人,
决无错误的。”
白夫人一咬牙,说:“乔姑娘与乔小哥、柳大侠、幕容大管家,都是认识山壮士的
人,山壮士已逃到附近一带,生见人,死见尸,找到真相自明。诸位,务请助老身一臂
之力,先找到人再说。”
“晚辈义不容辞,这就走,从这儿向西搜。”许少庄主说。
青云四丑已经远出十丈外,向西飞奔。
众人立即一字散开,每人相距十丈左右,翻山越野向西搜去,不放过可藏身的一草
一木,进展甚馒。
距秋岚隐身之地,约有三里左右,远着哩!
四丑的脚程快极,全力狂奔。青云客目前在龙门镇落脚,守株待兔等侯飞龙秋雷,
每天派人到许庄守候,所以四丑要急急赶回龙门报讯。
四丑都是老江湖,秋雷大困君山的事他们怎能不知?那次发生的方舟惨案,只有金
四娘的死讯末传出江湖而已。
他们对毒王深信不疑,自以为是地断定中毒逃走的人定是秋雷,不是什么姓山的,
毒王走了一辈子江湖,岂会看错了人?四人兴高采烈,要返回龙门报信。
他们却未科到,飞龙秋雷在天津桥扬威的事,不但已传遍了洛阳城,甚至已传抵龙
门和许庄了。
许少庄主刚接到消息,正要与笑弥勒等人赶往龙门乔家汁议哩!龙门的乔家也得到
了消息,正派人飞骑赶向许庄,人马仍在途中。
青云客得到消息,立即亲自出马,高手齐出。但布在龙门的眼线说飞龙并未出现,
他猜想飞龙必定先到许家,便率领着众高手出了镇,向许庄急赶。
独角天魔长相奇特,他用青巾包了头,走在众人之后,一个人悄然后跟。
闻风进来的人,多着哩!
四丑奔出三里左右,劈面遇上了青云客一群人,如此这般一一禀明,最后说:“飞
龙秋雷既已中毒,能走多远?毒王他们从许庄向西搜,咱们何不往东搜搜看?找到死尸,
也得将尸带走,将是主人成名的大好机会,岂可放过?”
青云客大喜过望,喜悦地叫:“好啊!咱们快搜,抢先一步,找到了尸体,大事定
矣!”
人尚未分派好,北面山野中,龙形剑率领二十余名的高手,由赤煞二凶领先,漫山
遍野地按来。
“快!咱们抢先一步。”青云客大叫,人群左右一分,抢先向东搜去。
飞龙秋雷这时刚过了潼关,项定到阂乡投宿。并预定到了陕州之后,先头人马赶早
两天先到洛阳部署一切。
秋岚不知大祸将至,仍在矮林中静静地行功迫毒。
真气无法攻向左手,奇毒也无法入侵。
“真糟!如不另行设法,不知该如何了局?”他焦急地想。
再往下拖.手可能要残废了!中毒大深,经脉非损不可,必须将毒驱出才行。
蓦地。他脑中灵光一闪,心说:“我何不用寂灭护身,划破小臂让毒有出路,寂灭
术不怕刀兵水火奇毒,想必可以将毒自行排出的,真气既然无能为力,寂灭术也许可以
让毒汁自然排出体外,我何不一试?”
用不着试,他已别无抉择,势在必行。意动神动,用指甲划开小臂,往背后的小树
一靠,渐渐万籁俱寂,身躯如死,只留一点灵智与外界接触,形如死人。
血从创口缓缓外流,血色淡青,有些少鱼腥昧。血静静地徐徐外沁,但他毫不感到
痛楚。
远远地,他听到隐隐人声。
人声渐近,渐近。
“真糟!他们来了不少人哪!”他想。
他不愿功亏一篑,干脆置之不理。
他感到天府、极泉、曲垣三处穴道,有真气缓缓流入了,下面的夹白、青灵、肩外
俞三处穴道,正在徐徐抽动。
“有救了。”他下意识地想。
有拨动树枝的声音,独眼左龙狞恶的身影出现,但他灵智如缕,双目紧闭,已看不
见来人是谁了。
“在这儿,是他!是他!”独眼左龙大叫。
接着,他一把将秋岚冰冷的身躯拖起,奔出十丈外的小径,往地面一丢。
人群围成一个四丈宽阔的圆圈,青云客用靴尖不住将秋岚挑过来翻过去,大声说:
“不错,是他,死了,左手还在流毒血,尸体早已冷了。”
青云客不是脓包,他该分辨出秋岚兄弟的相貌,但秋岚从前与他见面时,嘴上留了
胡,与秋雷有七分相像,这时不留胡,便很难分辨了。而且秋岚目下假死,闭着眼,脸
色铁青,自然无法分辨啦!
“死了,砍下脑袋算啦!”独眼左龙说。
“不可!”娇脆的声音震耳,是青云客的妻子荀英的声音,接着又道:“损毁尸体,
不是成名英雄所为,咱们与他并无不共戴天之仇,怎可轻举妄动自损名望。”
青云客也说:“不错,咱们必须把尸体带走,示众江湖,谁会知道他是中毒而死
的?”
他们只顾面对尸体议论,却忽略了小径北面山坡之上,相隔不足六本丈,居高临下
注视着的一群好汉。
“王某知道,还有不少人也知道哩!”是龙形剑的声音。
众人左右一分,青云客向上拱手笑道:“王当家,别来无恙。诸位知道料亦无妨,
反正你我彼此明白,都是为了这可恶的东西而来,他死了也就够了。”
龙型剑回了礼,往下走,说:“林兄,兄弟有一不情之请,尚望俯允。”
“好说,好说,王当家但请吩咐,力所能及,决不敢辞。”
“兄弟想向林兄情商一下,借飞龙的脑袋一用,致送海天一叟,让那老匹夫知所警
惕。”
青云客摇摇头,断然拒绝:“对不起,此事断难应命,皆因……”
龙形剑用一声长笑打断他的话,抢着说:“林兄,在下也只好说声对不起,千万务
请割爱。”
龙形剑的话已说得够明白,不管青云客肯是不肯,人要定了。说完,傲然向左右扫
视。
他左右,二十余名高手虎视眈眈。左,有赤煞二凶;右,有黑白双无常。后面,龙
虎八卫如同凶神恶煞。其他的人一个个如狼似虎,骠悍狰狞。
这时,陆续赶到的江湖朋友已到了不少人。九华羽士象头阴狠的金钱大豹,徐徐挤
近青云客的人,目光只在秋岚的怀中搜视,他在留意天蝎玛瑙可能放置的地方。
阴曹客闪在一旁。鬼谷先生躲在树影中。
雷音尊者来得最晚,他移至山坡上截住龙形剑的退路。
龙形剑没留意巾掩了头,袖掩住脸的独角天魔,所以敢发狂言,认为青云客不敢不
买他的账。后到的江湖群豪多至三十人,独角天魔隐在人丛中,难怪他看不见。
青云客呵呵笑,向侧让开,向秋岚的身躯伸手虚引,装腔作势地说:“王当家既然
坚持要,很好,很好,请便。”
“多谢厚赐,容后重谢。”龙形剑含笑答,举左手一挥。
赤煞大凶拔剑出销,恶狠狠地奔近,将剑高举,向秋岚的咽喉猛砍。
身侧人影一闪,一只大手急抓而至。
赤煞大凶一惊,暴声怪叫,一剑斜挥。
“铮”一声爆响,剑挥中伸来的大手,火星飞溅,手竞末断,双方皆各被震退三步。
来人是独臂金刚张伟,他装了铁打的手。
“王当家,还是你亲自下手好些。”青云客含笑发话。
龙形剑已看出青云客不怀好意。同时,八丑的独臂金刚张伟,用铁手硬接了大凶一
剑,似乎功力相差不远,令他心中一凛,但仍傲然地伸右手一挥,说:“砍一个死人脑
袋也要王某动手?笑话。”
右面的黑无常倒拖着哭丧杖,一手挪动着腰中的粗铁链,铁链哗啦啦怪响,吊客肩
抽动,三角眼阴森森,龇牙裂嘴,一摇三摆,向地下的秋岚走来。
赤煞大凶在例方一站,阴森森地说:“看谁再敢接太爷一剑,太爷不信他的脑袋也
是铁打的啊。”
龙门镇方向,蹄声如雷,乔家的人赶到了。
小径已被两方的人堵死,马匹无法通行。蹄声在西端顿止,来了十二匹坐骑。最先
两骑是一男一女,女的年纪约在四十左右,男的也在五十之间。男的脸如满月,慈眉善
目,笑脸常挂;女的年纪虽已在四十上下,但风韵犹存,五官姣好,一派大家风范。
两人是天香姑娘的双亲,笑孟尝乔文忠和柳秋涛。后面十骑的骑士,全是早年中州
镖局的高手名宿,和交情深厚的好友。他们听说飞龙秋雷已取道许庄,夫妻俩立刻率领
人马赶来声援。
江湖人闯荡天下,傲啸江湖,高手名宿之间。见过面套过交情,或者交过手的人,
为数不少,三方一照面,便知道对方是谁了。
“停下瞧瞧,看他们在这儿有何事故?”笑孟尝低叫。
十二匹马向两侧排开,骑士们安坐马上看个究竟。
黑无常神情狞恶,一步步走近了秋岚。
秋岚的左小臂仍在沁血,但血已非青色,逐渐变为猩红的血珠了。脸上的青灰色亦
渐渐退去,变得象是白纸,乍看去,象一个失血过多而死的人。
独眼左龙手按刀把,也一步步迎上。
白无常一声不吭,也夹着哭丧杖走出。
独眼虎大踏步出列,向白无常迎去。
四个人在秋岚的两侧停步,四个人的六个眼睛凶光四射,恶狠狠阴森森地死盯住对
方。
哭丧杖伸出了。
两把厚背刀徐徐出鞘。
赤煞大凶向双方扫了两眼,突然反手拔剑,发出一声震天怪叫,突然疾冲而上。
“收!”双无常同声怪嚎,两根哭丧杖凶猛地攻出了。
两把厚背单刀不甘示弱,立还颜色放手枪攻。
风吼雷鸣,人影乍合;哭丧杖如同狂龙闹海,厚背单刀以猛虎出笼。
地下的秋岚遭了殃,被踏得满地拖滚。
亦煞大凶身形急挫,一腿扫出,将秋岚踢离两丈外,急步跟上,手起剑落,向秋岚
的脖子猛砍。
“不行。”青云客大吼。
“林兄务请大量割爱……”
“我说不行,岂有此理。”
龙形剑脸色一沉,厉声说:“不行也得行,王某要定了。”声落,剑也向下落。
小径西侧,马上的笑孟尝跃下雕鞍,向前面一个花甲老人走去,到了老人身策,笑
问:“汾老,一向可好?怎不到寒舍盘桓?”说完,拱手行礼。
汾老扭头一看,赶忙回礼道:“哦!原来是庄主。老朽刚到洛阳,还未至尊府拜访
哩!半途碰上了这桩大事,便跟来了。这一来,庄主该放心了,呵呵!”
笑孟尝莫名其妙,讶然问:“汾老,为何该放心了!”
“咦!庄主还不知道?”
“在下刚来。”
“哦!难怪。死者是飞龙秋雷,大概是被青云客弄死的。飞龙已死,庄主岂不该放
心?”
“咦!原来如此。其实,在下并不想和秋雷计较小女的事,想不到他作恶多端,反
而死在他的朋友之手,青云客原是秋雷的好友哩。”
汾老突然神色一懔,低叫道:“天!独角天魔!”
不但汾老惊叫,旁观的人全都抽口凉气惊叫:“独角天魔!雷音尊者!”
龙形剑的怪剑还未砍下,人丛中的独角天魔排众而出,拉掉头巾,露出他的怪头,
大踏步往前走,低叱道:“住手!让我看看你龙形剑是否有八只脑袋?”
他的低叱声听来并不大,但令人闻之脑中如受重锤撞击.气血翻腾。
激斗中的人,倏然撤招跃出圈子。
所有的人全站住了,只有独角天魔大踏步傲然前行。
接着,大和尚凶僧雷音尊者出现,也向里走。
东面,人影隐隐,毒王,许钦,白夫人,两位姑娘,一行十人,已搜近至一里之内
了。
龙形剑脸色一变,钢牙一控,沉声道:“侯前辈,叫令徒与王某单人独剑决生死。”
“废话!”独角天魔冷叱。
龙形剑哈哈狂笑,笑完说:“在下同样敢和阁下一拼,何必倚老卖老摆出不可一世
的姿态唬人?”
说完,他举步跨出。前面的脚本来踏在秋岚的胸膛上,后面的腿迈出,所有的重量
全部移在前脚上。
秋岚已确知奇毒被排出体外了,恰好散去寂灭术,正待运先天真气检查各处经脉是
否有异样,龙形剑的脚踏在他的胸腹之间,重量突增,胸骨压力骤加,他本能地立加抗
拒,右手一拨。
龙形剑做梦也未料到死人会复活,一拨之力奇猛奇急,任何人也无法在这时能够避
开这意外的袭击。
脚被绊出,前脚仍末着地,他感到力量突失,莫名其妙地突然坐倒,发出“噗”一
声闷响,坐在秋岚的肚腹上,不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沉重的打击已至。
独角天魔一怔,在三丈外站住了。
秋岚翻身坐起,一把抓住龙形剑的腰带,大吼一声,将龙形剑飞掷三丈外。
“滚你的!”他大吼。在这以前,外界的事他虽未用眼睛看,但听得够多了,每个
人都想要他的命,他怎能不气?
在忍无可忍中,他忘了自己这时的身份,忘了他冒充乃弟秋雷的事,只认为这些人
都是冲他秋岚而来的。
所有的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怔住了,有几个去年曾参加天山峡大会的人,更
想起活僵尸出现的事来,不由惊叫出声:“尸变!尸变!”
他一直被人抛、掷、踢、踏,几次刀锋临头,却一无动静,这时突然复活发威,难
怪这些人惊叫尸变。
龙虎八卫中,有两人神魂入窍,见主人遇险,不假思索地抢出,一支剑一柄沉重的
银挝,几乎同时攻到,来势汹汹。
秋岚背后象是长了眼睛,向右一闪,如同电光一闪。
右面是使剑的人,剑已经点出,太快了,无法变招,也收不住势,剑从秋岚的左肋
下擦过,一剑落空。
秋岚左手疾收,挟住了擦过胁下的剑,虎躯右扭,右肘发如惊雷,“噗”一声撞中
使剑人的右额,把对方直震出丈外,一声未出,昏沉沉地向外滚。
“呔!”是秋岚的沉叱。
旁观的人只见人影如虚似幻,剑影似实犹虚,几乎同在一瞬间,使银挝的好汉右手
断了三个指头,银挝翻腾着飞抛五丈开外。接着,人也向前冲跳,“噗”一声冲倒在地,
两筋斗翻出三丈外。
能看清使挝好汉是被秋岚踢倒的人,少之又少。
“哎唷!”使挝的好汉策卧在地,双手抱住屁股鬼叫连天,龇牙裂嘴。
秋岚仗剑屹立,环顾四周的人群一眼,举头仰望日色,略一分辨方向,向西举步便
走。
西面偏南三丈外,独角天魔讶然注视着眼前这个功力奇高,能扔飞龙形剑、瞬间击
倒两卫的青年人,一时还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南首,三丈外的青云客,吓得额上直冒冷汗。
狼狈着站起的龙形剑,羞愤地大吼:“毙了他,上!”
正西小径上,恰好是赤煞二凶,应声截出,两把剑如同经天长虹,飞射而至。
活该二凶倒霉,他们被龙形剑下令的声音所迫,忘了不久之前断剑丢剑的噩梦,奋
勇进击。
“留下两耳,决不食言。”秋岚冷叱,长剑候张,但见银芒扭曲旋进,人影剑影如
电光似的连闪。
“哎呀!”赤煞二凶同时惊叫,左右疾分。
剑影倏敛,震耳的剑啸声仍在空间震鸣,秋岚已从两人之中穿出,站在两丈外,神
色庄严肃穆,泰然向沾了些少血迹的剑尖扫了一眼,剑虹一闪,剑便隐在肘后了。然后
他抬头挺胸。徐徐举步,并未回头向赤煞二凶瞧,也未看刚才的结果;
他身后先前交手的地面上,洒了几星血殊?四只耳轮散处在一丈方圆的固内。
赤煞二凶踉跄站住,突然丢掉剑,双手抱头,如丧考妣地,绝望地叫:“天哪!耳
朵,我……我的耳朵!”
龙形剑张目结舌,如见鬼魅。
四周的群雄,倒抽了一口凉气。
死一般的静,没有人发声,针跌落地之声,也可将人吓一大跳。
“沙!沙!沙!沙!”秋岚的多耳麻鞋睬在泥地上的声音,稳定地徐徐响起。
丈五六外,独眼左龙当路而立。
“沙!沙!沙……”脚步声近了。
独眼左龙屏息着,他悄然向路右移,让出道路。
“沙!沙!沙!沙!”
路西端的群雄.开始向两侧让路。
笑孟尝深深叹息,牵着坐骑向左移。其他十一匹马,也向道左靠。
丈外靠左方,独角天魔将山藤杖改用双手横待。徐徐举步移至路中,脸色沉凝,怪
眼光似乎放射出阵阵冷电寒流,阴森、冷酷、厉恶、狰狞,神色令人望之丧胆。
秋岚的目光,也注视着独角天魔。
“沙!沙!沙!”他仍泰然举步,每走近一步,他的大跟中神光徐现.逐渐明亮,
近一步更亮一分。他眼中的神光并不凌厉镊人,但有一种令人心虚的力量存在其中。
独角天魔哼了一声,阴森森地说:“小子,你不向老夫行礼?”
秋岚只想到在飞云观前,几乎被老凶魔一脑袋撞死的事,正在思索该怎样对付老凶
魔。
在飞云观双方动手之前,他对老凶魔深怀戒心,但动手之后,他已试出者凶魔并没
有想象中的可怕,上次如不是心中有所顾忌,他深信决不会挨上几乎致命的一击。
他站在八尺外,淡淡一笑道:“我没有向你这宇内人性已失的老凶魔行礼的理由,
你说对么是不是?”
“你凭什么?凭你那草包师父终南狂客?”
“在下不凭什么,凭一口武林正气,决不向江湖凶魔低头,如此而已。”
他的话,把独角天魔气得脸色泛青,怒极反笑道:“说得好,骨头相当硬,哈哈!”
“当然好,有何不对?”
独角天魔脸色更厉,冷笑道:“月前在三峡,老夫还认为你是我那门人的朋友,所
以擒住你的对头玉虚子,交由飞云观主处治。想不到你竟忘恩负义,拐带起我那门人的
妹妹来了,真是胆大包天。说,昭华丫头目下何在?”
“什么?你找我要……哦!你们自己去找好了。”秋岚脱口想否认、突又记起日前
对方将他误认为乃弟秋雷,只好转口推说要他们自己去找。
“尼不说?”独角天魔声色惧厉地问。
“没有什么可说的。”秋岚泰然地答。
“好小子,老夫要活剥了你。”独角天魔狂怒地大吼。
秋岚淡淡一笑,大声说:“你何必吹大气?在下有剑,胜负难料,还不知鹿死谁手!
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在飞云观你用独角撞了我一头,你也被我一铁棍击中背腰,光棍
打光棍,一顿换一顿,你岂奈我何?”
他的话,不仅令四周的群雄大惊失色,更令独角天魔脸色大变。
笑孟尝早已在爱女和笑弥勒口中,详尽地知道飞云观的事,但笑弥勒为了遵守秋岚
守秘的诺言,并未将秋岚的身份说出,所以除了笑弥勒之外,其余的人仅知秋岚姓山名
风。是山风与独角天魔交手,怎么又是飞龙秋雷?
“到底是怎么回事?”笑孟尝讶然自问,他无法获得解答。
独角天魔脸色大变,失惊地问:“什么?那晚使铁棍的人是你?”
“正是区区在下。”秋岚一字一吐地答。
“你还没死?”
“废话!你挨了一棍,力道万钩,你为何也没死?”
“这次你非死不可!”独角天魔狂吼,山藤杖当胸便点。
杖来势不徐不疾,毫不起眼。但秋岚知道厉害,这是试探性的进击,下一招将是可
怕的狠着,凶猛的狂攻将似狂风暴雨,大意不得,这一招不能让,不可躲,一让一躲,
穴门必露,对以后的狂野进击将措手不及,他必须先让老凶魔知道厉害,也必须在开始
时增加信心。
他不退反进,剑向前拂出,轻迎袭来的杖尾。
“吹!”独角天魔吼声震天,藤杖突然一振,风吼雷鸣,杖化千重杖山,凶猛地压
倒。
剑影亦张,突然从杖山下锲入。
人影突闪,风敛雷息。
“嗤嗤!得得!”罡气嘶鸣声和剑杖交接声,一发即收。
怪,两人竟神奇地换了位。
秋岚站在独角天魔进击前的位置上,长剑仍在震鸣,持剑的手坚定如铸,脸色凝重
庄严,大眼中神光似电,左手剑诀徐引。
独角天魔脸色冷厉,鬼眼中象有烈火在燃烧,杖尾徐伸,左脚尖徐向前移。
剑影一闪,秋岚抢先进攻。
“得得得得!得!”剑和山藤杖的接触声,连珠暴响。
风雷再发,人影急旋,剑疯狂地迫进,杖发疯似的旋舞。在极短暂的片刻间,双方
三照面四盘旋,尘土飞扬,人影快速地抢进手部位,招发如电,变招化招间生死须臾,
双方皆勇悍如狮,化招攻招不许有丝毫舛错,飞腾着的兵刃随时皆可要人老命。
“嗤!”一片衣角象是被狂风刮出,飘飞三丈外,是老凶魔的。
“嗤!”一团青影也被拖出三丈外,是秋岚的头巾。
“得得!得!”兵刃接触声再次暴起。
风止雷息,人影乍现。
好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五丈内无人敢近,是风劲气象狂41,裂肌刺骨凶猛霸道,
旁观的人谁也不敢接近。
独角天魔退在路北,脸色泛青,满头大汗,持杖的手已出现颤动之象。
秋岚站在路南,俊面泛白,汗水滚滚,剑尖也出现些少震颤。他的头巾已被挑飞,
露出黑油油的发结。
“各攻十招以上,该出绝招了,接剑!”他冷静地说,飞扑而上。
“得”一声轻响,剑杖相接,两人同向右压刃。
独角天魔突然挫身切入,杖改压为托,杖头凶猛地横挑而出。
“拍!”秋岚的左手剑诀变掌,迅雷似的拍出,拍中了跳来的杖头,杖向下急沉。
剑也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一吞一吐,从杖底楔入,冷比震耳:“你的脑袋!”
“笃!”剑尖果然点中独角天魔的头顶独角般的凸骨。
“叭!”独角天施抽出手来,一掌击中剑身。
两人同向外飘,震出两丈外。
独角天魔摸模脑袋,变色叫:“你这是什么剑法?”他不住揉动。显然有点痛楚,
可以碎碑裂石的铁头功,首次感到打击力难以禁受,虽末伤骨,但头皮出现了伤纹。
秋岚还未问答,龙形剑却举剑大叫道:“弟兄们,准备上,此贼不除,后患无穷。
青云兄,何不动手?”
“呸!”独角天魔向龙形剑怒叫。
秋岚知道不可再留,对方人多,不走不行,突然发出一阵震天长笑,笑完叫:“在
下少陪,后会有期。”
声落,剑化长虹,飞掷十丈外;人化流光,从西面人丛中飞掠而出,三两起落,便
隐入密林中不见。
东首,白夫人飞射而来。后面,许钦落后五丈。再后三丈,是银凤小姑娘。东海神
尼走在许钦右方,速度相等。
独角天魔一声怒啸,大叫道:“胜负未分,你走得了?”声出人闪,狂追而去。
笑孟尝不知白夫人为了何人而来,他只看出许钦的脸色甚是凝重.闪出叫:“钦弟,
有何要事?”
许钦还在十余丈外,大叫道:“这些人在这儿有何事故?”
“飞龙秋雷刚才在这儿,向西走了,独角天魔正在追他。”
“快追!”许钦急叫。
许钦没说明白,但笑孟尝已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情况严重,还以为许庄已受到骚扰哩!
无暇多问,留下一人看守坐骑,与众人向西急迫。
青云客正待率领手下赶去,独眼左龙闪出拦阻,叫道:“禀主人,去不得,刚才那
老太婆是玉狡猊的老婆,少惹为妙。”
独眼左龙的话,令所有的人大吃一惊。青云客惊问;“你说什么?玉狡猊的老婆?”
“不错,正是她……”独眼左龙为表示自己见多识广,便将不久前的所见经过说了。
消息以奇快的速度传到洛阳城,传向每一个角落。飞龙秋雷恶斗独角天魔、神剑力
伏龙形剑和青云客、玉狡猊的夫人现身……这些具有爆炸性的消息,震撼着武林。
飞龙秋雷的声威,扶摇直上,升上了三十三天。
秋岚从未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会引起些什么严重的后果,更没想到会因此而助长乃
弟秋雷的凶焰。
他脱离了斗场,向西北方向的荒野急走,奔出三里外,后面鬼影俱无,没有人能追
得上他。
他知道,余毒不可能完全离体,他必须找地方休养一段时日。
白夫人听笑孟尝说飞龙秋雷往西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展开御气神行术急追,没
追上秋岚,却追上了独角天魔。
她不知独角天魔早已失去了秋岚的踪迹,还以为独角天魔名列四大凶人,艺臻化境,
怎会将人追丢?所以她盯住了独角天魔的背影,全力狂追。
追了三四里,迫近了,她开始发觉有异,怎么老魔头在山野中兜起圈子来了?
飞龙秋雷,你小子躲到何处去了?你给我滚出来!”独角天魔开始叫骂了,在林野
中发狂地窜奔。
白夫人恍然,她不愿和老凶魔照面,立刻放弃追逐,返奔原斗场,她要找笑孟尝问
明经过。
笑孟尝的答复,令她放下了心事,放过了毒王,拒绝了许钦的邀请,祖孙俩立即返
回家中。
由于早先救秋岚的心太过迫切,泄露了身份,这地方不能再居住了,她接纳了东海
神尼的建议,预定明日率领着五名伪装佃农的忠仆,离开这儿另行觅地暂行栖身。
当晚,内堂中举行善后的家庭会议。五名忠仆中留一名在外担任警戒,另两男两女
也参加。
斗室中一灯如豆,长案上摆着香茗。白夫人在中间落座,左首是东海神尼,右首是
琬君姑娘,对面另一座长案,是四名忠仆。
白夫人面对着烛光,神情肃穆地说:“多年来,始终未发现金神老匹夫的消息。去
年风闻老贼曾出现在均州,但未获证实。看来,老贼极可能静极思动,要重出江湖了。
今天我毅然出示身份,用意是引老贼现身。
当年老贼用心可诛,志在诛锄白氏满门,以掩饰他出卖好友,易容入宅盗取璞玉归
真秘笈的可耻阴谋。他却未想到那晚内堂诸人中,因我旧创复发之事忧急交煎,末沾米
水,水中下毒的恶毒阴谋失效。三更天毒烟一起,我已发觉不妙,临危率领内堂诸人从
暗渠中逃出,再想抢救前院的人已嫌晚了,大火封屋,转瞬即成火海。”
她脸色冷厉,转向姑娘说:“琬君,你记着,十余年来,我始终不敢将我们家的情
形对你说明白,怕你在外无意中暴露身份,引来横祸飞灾。想当年,你祖父与金神金祥
老贼交情非浅,情同骨肉。论艺业,金神略逊你祖父两分。
三阳神功毕竟是邪魔外道,易于速成,但不能持久,与你祖父的璞玉归真奇学相较,
短期间似乎不相伯仲,但片刻之后,优劣立判。因此,老贼无日不在设法谋夺璞玉归真
奇学,你祖父却如在梦中,还认为老贼是宇内唯一知交,无意中说出已将心得录成秘策,
希能留传后世。
那年,你祖父远至甘凉,应天山行客之请,前往猩猩峡贯觉金寺,除歼喇嘛教一度
称霸北地,后来远离中土的哈金伊洛活佛。老贼见有机可乘,首先将你爷爷另一好友千
面客季彦诱走,迫出易容药物,再屠杀季家满门灭口。
为了这事,我亲至季家勘查,发现不少蛛丝马迹,已料想到可能是老贼所为。没想
到第三天老贼便杀了义仆王忠,竟易容冒王忠前来搜寻秘笈,却被我看出了破绽,他见
机逃脱,第二天便在咱们后院的水井中下毒,晚上施放毒烟,四下里放火,要杀人灭口,
他却没想到我与你爹妈及八名忠仆会从沟渠中脱身。
后来,他发现瓦砾场中没有你爹妈的尸体,便知阴谋败露,从此失踪。听说他带了
家小逃至南荒隐遁,不敢返回中原。早些年,他的孙女金四娘在中原横行,我曾找过她,
她说她祖父已经做了方外人,父母亦病死南荒,人丁凋落了。
当然,我怎能向不知情的金四娘报复?又怎能至万里绝域中去找一个遁世的人?因
此,我命你爹妈远走东海,投靠普明师太,在普陀落脚,恐防老贼再生歹念。而我,前
些年走遍了甘凉,查访你爷爷的消息,却音讯全无。
贡觉寺的哈金伊洛活佛死了,天山行客也病故在他的好友崆峒西广成下院院主的家
中,只有你爷爷无人知其下落。因此,我只好留在中原,在这儿隐居,不时至七里河老
贼的老家暗中等候老贼,也不时留意你爷爷的消息,可是,二十年来音讯全无,两人的
消息宛如石沉大海。
近来,四大凶人中,活僵尸和独角天魔都被人证实出现江湖了,金神老贼也有些少
消息,而现在又发现山壮士身具御气神行术轻功,定然是你爷爷的门人。这证明了你爷
爷仍在人间,已意味着他可能也重出江湖了。明晨,你和师太尽速赶回普陀,叫你爹妈
火速赶来会合,我将迁往龙门,在奉先寺旁暂栖,寻访老贼的行踪。”
“奶奶,何不到乔家……”姑娘急急接口。
“不可,怎能连累乔家?”
“琬儿想,师父她老人家独自返普陀便可……”
“那……不行,你在这儿碍手碍脚,碰上了老贼,我怎能照顾你?老实说,我是否
能和老贼一拼,我尚无自信哩!”
“琬儿不走,要在奶奶身边伺候你老人家。”姑娘断然地说,撒起娇来啦!
东海神尼站起说:“白夫人,还是由我独自走一趟算了,一个人方便些,昼夜兼程,
披星戴月,琬儿吃不消。用不着等明晨,我可以立即启程。再说,有琬儿在,可以帮着
找山壮士,一举两得岂不甚好。”
白夫人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有琬儿在,找山壮士确是方便些。师太何必急
在一时?还是明晨上道……”
“不!白天赶路不方便,还是晚上好些。”
众人立即开始拾夺。不久琬君祖孙俩恭送神尼上道,小屋中重归沉寂,五更过后,
祖孙俩也带着五名忠仆走了。
秋岚直待日落西山,方入城返回客邸,挟行囊出城到了东关外,在至白马寺的官道
附近向一家农舍投宿,在那儿养伤排毒,一住三日足不出户,总算被他将余毒排出体外。
三天中,沸沸扬扬的洛阳城,一切动静他毫无所知,只专心行功。这天午膳罢,他
又向龙门走。
他隐身后的第三天,飞龙秋雷的先遣人员到达了洛阳。次日,秋雷本人也到了。先
遣人员人数甚伙,其中有江东八豪,还有沿途罗致的江湖高手。
他们一到,洛阳城几天来所发生的事。全部用快马递送给秋雷。因此,秋雷进入洛
阳采取极端秘密的措施,悄然到达,没惊动外人。
城内不适宜闹事,安乐窝内的安乐酒店成了他的居所。
安乐酒店位于邵子祠的北面不远处,是一座相当宏丽的酒楼兼客寓的大店,以便接
待前来游邵子祠的达官贵人,安顿酒客们带来的女眷,所以格局比一般的酒店和旅舍要
讲究得多。
安乐窝在官道的西首,约有百十户人家,北面里余便是天津桥,村北距洛河只有半
里地。邵子祠建于十三年前,祠址是早年的九真观。
祠的格局仍保持古朴、清雅,甚至还建了一座邵节康先生早年的土窑模型,上面塑
了三个大字:安乐窝,以纪念这位一代布衣贤士。
院内,牡丹和芍药为洛阳之冠。而北面的安乐酒店,却与朴实无华的邵子祠,象是
两个世界,宏丽奢华完全不同。
安乐酒店共有四栋大建筑,更有五座清雅别致的独院,占地几乎有村子的一半大小,
亭台花树散布其间。
店前的停车场和马厩,形成五六亩大小的广场,十分气派,升斗小民只能望门兴叹,
不配到里面吃上两杯老酒。
独院在观东首。这天,来了一群阔客,包下三间独院、人到底有多少,店家也搞不
清楚,反正坐骑亦有二十八匹之多,还有衣着华丽艳光四射的女眷哩!
所有的男人,除了三五个英俊可观之外,全是些粗胳膊大拳头凶猛骠悍的爷们,店
伙计看了这些人便心中害怕,怎敢打听这些人的来历?
午后不久,中间独院的客厅中有一场盛会,店伙计不许接近,闲杂人等更不消说。
客厅相当宽阔,中堂之下,是一列大环椅,中间坐着英俊的主人飞龙秋雷。左面,
是美艳照人的林昭华,她身后站着两名侍女。
右首,是七柳湾的查总管。左右两侧的长椅上,有江东八豪,七柳五煞,四大金刚,
还有九名骠悍的中年大汉。
江东八豪的老大鬼影魂沙千里,正滔滔不绝地将洛阳城几天来所发生的怪事,详尽
地加以禀明。
秋雷静静地倾听,剑眉不时轩动,脸上并不时泛起迷惑的表情。等鬼影幽魂说完,
他向查总管问:“总管,你能料想到这个功力奇高的人,冒充本庄主的用意何在么?”
查总管脸上神色平静,始终保持着一贯的阴鹫神态,思索片刻,方冷静地说:“属
下认为,这人定是有意投靠庄主的江湖高手,冒充庄主,以便先为投靠而铺路。”
“这人的脸貌与本庄主相同,又作何解说?”
“江湖中善化装易容术的人为数不少,并不足怪。”
“难道说,连九华羽士也难辨真伪?”
“想当年,千面容季彦纵横天下,不仅可改变容貌,更可改变身材高矮肥瘦,何足
为奇?”
秋雷淡淡一笑,改变话题问:“总管对本庄主今后行止,有何高见?”
“先找出这人再言其他。属下认为,这人早晚会前来晋见庄主的。”
林姑娘突然接口道:“雷哥,你不是有一位哥哥秋岚么?据我所知,他的相貌与你
十分相似,会不会是他?”
秋雷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华妹,你错了,家兄如果有与独角天魔不相上
下的能耐,他用不着借我的名号,他自己会独树一帜在江湖称雄道霸的。”
他整衣站起,环顾左右片刻,俊脸上神色凛然,焕发出一股令人感到压迫的慑人力
量,虎目中冷电四射,不怒而威,久久方—字一吐地说:“诸位留意些,本庄主立即遣
出诸位分头行事,以便后日前往许庄拜会冷剑许中州。这次咱们洛阳之行,收获丰硕。
对日后雄霸天下之举,影响重大,诸位务须小心从事,切不可有失咱们七柳湾的威风。
其一,立即查出龙形剑和绿凤的落脚处……”
“绿凤必须擒活的。”林昭华插上一句。
秋雷脸色一沉,冷冷地说:“华妹,在我办事时,你必须学学闭嘴的工夫。”
林昭华粉脸一变,倏然站起,便待退席。
“坐下去!”秋雷冷叱。
林昭华是第一次看到秋雷疾言厉色的神色,心中凛然.恐惧感爬上了心头,被镇住
了。
一名侍女不知死活,叫道:“秋爷,你怎可对我家小姐如此无礼?”
秋雷向查总管厉色问;“总管,堂议妄言乱计,该当何罪?”
查总管离座躬身道:“堂议妄言、抗命、声辩,犯庄律第五条第三款,重犯立毙堂
下,轻者割断脚筋禁锢水牢三月以上。”
秋雷向一名中年人沉声问:“高刑主,小云公然向本庄主咆哮,为何不执法。”
高刑主吃惊地站起,躬身道:“庄主的内室亲信,属下必须所候指示方能执法。”
“法无亲疏,不然何以服众?将小云押回庄中再议。”
“属下遵命。”高刑主大声答,又向另一名中年人叫:“伟清兄,立即将小云逮捕
看管。”
伟清兄应诺一声,纵至侍女小云身旁,冷冷地说:“奉庄主面论,高刑主所差,逮
捕蔑视庄主要犯小云,随我走。”
林昭华惊呆了,脸色泛灰。
小云心胆俱裂,尖叫道:“小姐,救救小云,救……”
她扑向昭华,伟清兄突然双手齐出,“噗”一声一掌劈中小云的颈根,另一手挟住
小云的纤腰,大踏步出厅而去。
秋雷背着手,若无其事地往下说:“查出龙形剑与绿凤落脚之后,准备下手,明暗
俱来,不必顾虑江湖规矩。其二,青云与独角天魔的行踪,必须加紧追踪,准备送邀战
书,邀他们在这儿一决。其三,阴曹客与鬼谷先生,乃是海天一叟的好友,咱们请他们
来以礼相待。这三件事,交由八豪办理。
其四,四金刚立即出动,搜捕九华羽士。五煞立即准备启程,与本庄主搜寻毒王两
男女。许乔两家的附近,在后天之前,不许接近,本庄主今夜要独自前往一走。总管在
本庄主走后,必须小心戒备有人入侵,留意前来拜望的人,任何人送来约谈的柬帖,全
部收下,允许你便宜行事。”
之后,他详细交待了执行的细节,始终未道及假飞龙秋雷的事。
事毕,他回到内堂,唤来小家伙清风,秘密交待道:“你带我的手书星夜赶赴夷陵
州,呈送江南浪子,着他按书上所示,至四川嘉定州大佛之下,擒捉一个叫虚云的老和
尚和一个叫秋岚的人,押回七柳湾,不可有误。”
“小的书信送到之后,以后的行止……”
“你也回七柳湾,这儿事了,我也回庄一行。”
“小的立刻起程,公子爷还有事么?”
“没有了,务必尽快赶到。”
未牌初,他换了一身紫色劲装,外罩水湖绿长袍,腰悬长剑,带了明月和恨天无环,
三个人出到前厅。
前厅中,四金刚五煞已经束装待发。
查总管至上一封书柬,说:“这是龙门眼线派人送来的书柬,请庄主过目。”
秋雷接过先验封,然后拆开观看,看完说:“毒王两男女不在龙门,听说已回城中
藏身,九华羽士躲在龙门西山一座小道院内,且先去西龙门山。总管,小心林姑娘通风
报信与青云客,如有异动,格杀匆论。”
“属下理会得。”
四金刚原奉命搜寻九华羽士,秋雷既然要自己走一趟,他们乐得清闲。一行人出了
店门,坐骑早已在店门准备停当。四金刚先走一步,五煞断后,一行人驱马出镇,向龙
门镇驰去。
同一期间,西龙门山的玄真观,九华羽士正治酒高会,与一群江湖人商讨大计。
龙门镇南不远,两山对峙,一水中流,这就是龙门,也叫伊厥,两山一东一西,便
是东、西龙门山。
东龙门山也称香山,不仅是因为上面有北魏时代的香山寺,而且唐代的大诗人香山
居士白居易在这儿开辟了八节滩,更将在洛阳十余年所写的诗赋白氏洛中集,藏在寺中
的藏经堂内,因此便成为为骚人墨客的必游胜地;女皇帝武则天,曾将这一带建为洛苑,
在香山寺游幸,诏群臣诗赋,以锦袍为奖。
锦袍原为东方虬所得,后来,张易之的走狗宋之间的诗更为武后所赏识,因而夺锦
抱转赐宋之问,这就是有名的“宋之问赋诗夺锦袍”的故事,夺袍之地,就在香山寺。
龙门西山在伊水北岸,这儿的古迹比东山多。潜溪寺的牡丹之王千叶红、宾阳洞的
三大石佛、莲花峰的怪石、干佛洞和万五佛洞的无数小佛、宽仅尺余的龙门、奉先寺的
大佛和四大金刚,藏有龙门二十品的古阳洞和牛骨洞……这些玩意全在西山。
从禹王池向右走,由天竺寺的西面岔出,便是极少游客的山野,小径蜿蜒两里地,
便是香火零落的玄真观,那是一座荒凉的道院。龙门山是佛门弟子的势力范围,玄门方
士不易立足,被赶到荒凉地带并不足怪。
这座道院地势不错,位于半山的树林中,俯视着龙门镇,可以清晰地看到镇西乔家
占地甚广的宅院。如果乔家有事,这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九华羽士在这儿躲了好些日子了,玄真观的主持是他的好友玄真子褚建信。自从独
角天魔迫走秋岚之后,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和秋雷周旋,未免太过愚蠢了,他必须找到一
些帮手才行。花了四天工夫,他大有所获。
大殿供着三清祖师和一些不知名的神抵,神座下用蒲团排成一个大圆圈,中间陈列
了酒菜果品,共环坐了九名道俗,一个比一个凶猛狞恶。
除了九华羽士和玄真子外,熟面孔有阴曹客、鬼谷先生、水府龙神、绯衣三娘,神
女峰凝真观的霹雳火玄思道长,另一个是身旁放了一具铁胎弓,背着箭袋悬着大砍刀的
花甲老人,留了一部花白络腮胡,狮鼻铜钩眼,十分威猛;他是海天一叟的拜弟,熊耳
山山主神箭古月亭,凶悍无比的绿林大盗。
右侧,有六名大汉半躺在拜坛附近,横七竖八每人身旁各放了酒肉果品,半躺着大
吃,冷眼注视着八名道俗男女高谈阔论,他们吃得顶惬意。六人中,赫然有龙形剑的死
党双无常,大概是因为有神箭古月亭在,所以他们不愿同席而坐。
酒已半酣,九华羽士清了清喉咙,阴沉沉地说:“诸位,说实话,如果咱们今后不
破除成见联手合作,今后江湖中,将是飞龙秋雷的天下,咱们除了投降之外,只好洗手
隐姓埋名做好人,别无他途。
别认为向那家伙效忠便可平安无事了,那家伙阴险毒辣、虎狼心肠,贪得无厌,可
说是江湖上空的绝后的可怕枭雄。贫道与玄恩道友只是泛泛之交,且听玄恩道友说说一
剑三奇之事,便知贫道所说的事决非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了。”
霹雳火从怀中掏出一包用油纸密封的小包,一面摊开一面说:“这是飞龙秋雷与江
南浪子将一剑三奇的尸体,送请贫道验尸时,贫道从一剑三奇门中取出的余唾。当时,
贫道无法验出其中毒质,所以答应以后将结果转告他们。可是,一直无法分析出其中异
物。后来,用余唾以猪犬相试。一滴之量,入喉即死。”
他将一具玉瓶举起,亮了亮道:“一剑三奇的伤,再重一百倍也不会致命,贫道虽
不知合有酒味的余唾中有何种奇毒,但敢武断地认定,一剑三奇的死,是被毒死的。
贫道本待前往夷陵州告知江南浪子,却在途中遇上九华羽士,说是恐防飞龙情急灭
口.不去为妙,所以贫道随九华道友到了洛阳,因为凝真观已在贫道离开的当天晚间,
被人放一把无情火烧个精光。放火的人是谁?请绯衣三娘说说看,她知道。”
绯衣三娘放下酒杯,说:“那是金四娘的手泽,她亲口告诉我的。老实说,我绯衣
三娘从前是对飞龙存有幻想,但金四娘告诉我说,飞龙为人好色,但不留情义,绿凤之
被弃就是明证。我只好放手。我和金四娘到了夷陵州,她会晤了秋雷,之后便重返神女
峰火焚凝真观.回来后我和她约定在岳阳见面方行别过。但我到了岳阳,飞龙已经离去,
金四娘却失去踪迹,此中大有可疑之……”
话未完,观门人影一闪,两个青影以奇速掠过天坛,奇快地抢入殿中。
所有的人倏然站起。
“金四娘已经死了,死在飞龙秋雷之手。”来人沉声接口。
蓦地,轰隆两声暴响,殿左的长窗突然崩塌。
众人吃了一惊,四面一分。但他们同时惊叫,倒抽了一口凉气,如见鬼魅地后退,
人想夺门而走。
窗外树影中,金光耀目,一个外罩深紫色披风,内穿金色长袍,佩金剑,浑身金的
高大怪人刚好到了窗口。
“金神金祥!”有人低声恐怖地叫。
“谁敢走?”金神冷叱。
刚到殿门的人恐怖地站住了,谁也不敢违命。
金神象个无形质的鬼魂,飘入殿中,指着现身在大殿的两个青影厉声问:“说!你
怎知金四娘死了?”
九华羽士阴阴一笑,上前行礼道:“老前辈万安。小道久闻老前辈的大名,如雷贯
耳……”
“滚开!我没问你。哼!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夫与秋雷的情谊,所以胆大包天公然纠
众与秋雷为难,你给我滚开,老夫先问明再说。”
两青影一男一女,男的是毒王,女的是欧阳慧姑娘。
慧姑娘凤目喷火,猛地撤下长剑。
毒王从容行礼,沉声道:“前辈如果想见令孙女的遗骸,晚辈愿为效劳。”
“你是谁?”金神厉声问。
“晚辈毒王周赵潜,君山渔父欧阳嘉隆的师弟。前辈,这位姑嫂就是敝师兄的孙女
欧阳慧,大概前辈也有耳闻,用不着晚辈多说。”
金神一惊,狠狠地打量着慧姑娘,久久方说:“晤!不错,老夫和欧阳嘉隆较技时,
她还没有出世呢。你说,是你爷爷杀了我那可怜的孩子么?”
慧姑娘咬牙切齿地说:“老贼,可以说你亲手杀死金四姨的。”
“呸!你……咦!你叫我那孩子为四姨?”
慧姑娘泪如雨下,颤声叫:“如果没有四姨示意我逃命,我早巳骨肉化泥了,这件
沉冤永无昭雪之日哪……”她哭泣着,将君山所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最后说:“四姨的后事,是叔祖和君山秀士悄然料理下葬的,在未找出飞龙秋雷行
凶动机之前,谁也不敢将消息传出,怕你不分青红皂白,听信秋雷一面之词,向我们突
下杀手。言尽于此你若是不信,可以向我下手了,来吧,你等什么?”她徐徐引剑立下
门户相侯。
金神金祥没做声,咬紧下唇,脸色难看已极,淡淡的金芒在脸上时现时隐,不住作
深长的呼吸,显然他在压抑心中的激动,久久,两行老泪滚下腮边。
“孩子,你敢随我和秋雷对证吗?”他软弱地问。
“求之不得,愿随前辈一行。”毒王抢着答。
“你们在龙门镇龙门客栈等我,我必须至奉先寺有些少耽搁,今晚我再去找你们,
然后同去寻找秋雷。”
“晚辈遵命。”
金神转向九华羽士,目光环扫众人一眼,冷冷池说:“秋雷的事,由老夫独自处理。
你们,你们替老夫滚离洛阳,不许插手,不然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声落,突然穿窗而出。众人抢近窗边,只看到金神和四个黑衣人的背影,流光逸电
似的冉冉隐入山林不见。
金神远出半里外,站住了,扭头向身后的人问:“消息如何?说。”
一个黑衣人躬身道:“白婆婆确在奉先寺的左侧一家农舍中,手下有五名男女,还
有一个小姑娘。”
另一名大汉躬身道:“飞龙秋雷落脚安乐窝安乐酒店,今晨刚刚抵步,他的手下早
一天到达的。”
“好,你们继续监视,有异动再派人回报。先到奉先寺,走!”
四名黑衣人有三名告退走了,一名领着金神隐入山林中,越山径奔奉先寺。
毒王不再和九华羽士打交道,与慧姑娘匆匆走了。
玄真观中许久方恢复平静,久久各归原位。九华羽士恢复了阴鹫的神情,嘿嘿一阵
怪笑,重拾话题道:“老凶魔虽凶残恶毒,但咱们用不着太过害怕。刚才玄恩道友已揭
开秋雷为达目的,不惜暗杀朋友谋夺朋友的卑鄙阴谋。
毒王更揭开他谋杀金四娘的黑幕,诸位可知道那畜生是如何的可怕。现在,请古寨
主将秋雷大闹海天山,拉走海天山高手恨天无把的经过说给诸位听听,便可了解那家伙
志在威迫江湖好汉网罗羽翼的可耻作为,诸位便可知道这家伙雄霸天下的用意所在……”
话未完,观门外出现一个小伙子,向里叫:“七柳湾飞龙秋雷秋庄主驾到,里面有
人么?”
简直是废话,大殿距离观门中间只隔一座院子,相去不足五丈,从观门看大殿,一
无遮掩,而且九华羽士的语声直达户外,还用问有人没人?
观中有盛会,三名香火道人已经被遣开。玄真子以为地处偏僻,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毒王和金神的突然出现,这些自命不凡的人还不提高警觉,忘了派人把风,以致来人在
观门出现,殿中的人方行发觉,已经嫌晚了。
听说是飞龙秋雷驾到,所有的人全都大惊而起。
九华羽上火速将道袍的下摆掖在腰带上,叫道:“他来得好,咱们埋葬了他。”
观门出现英风俊发的秋雷,长笑震耳,笑完说:“诸位,秋某不敢劳驾诸位名宿高
手埋葬,诸位何必小看了自己?九华道长,久违了。”
他跨入观门,从容举步走向院中的拜天坛。
十四个人抢出殿门,在阶上分列。神箭古月亭接上弓弦,大笑道:“这小子果然够
狂,古某先给他一箭作为见面礼。”
弓开如满月,狼牙箭尖闪闪生光,瞄准着接近至天坛下方的秋雷,他满脸泛着自信
的微笑,但箭迟迟末发。
秋雷站住了,泰然含笑问:“月亭兄,难道说,你与龙当家的兄弟情义,就此一笔
勾销了?”
神箭古月亭呵呵笑,但箭尖始终向着秋雷,说:“就因为古某重视结义之情,所以
要为义兄尽力。”
“那么,箭尖为何瞄向秋某?”
“哈哈!你说该瞄向谁?”
秋雷向九华羽士一指,喝道:“他!”
银芒破空而飞,弓弦狂鸣。
九华羽士见多识广,神箭古月亭久不发箭,他心中起疑,暗中留了神。这瞬间,他
并不因秋雷一指而分心,反而更为警惕,古月亭肩部一动,他便知道不妙,不向殿内退,
反向前急急冲去。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刚向后退的玄真子做了九华羽士的替死鬼,箭贯胁而
入,狂叫着跟路向后退,手按住已入体近尺的箭扦,屈曲著身子摇摇晃晃的,脚跟被门
槛所绊,仰面便倒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恨天无把从门外飞射而入,八十二斤的虎尾鞭风雷俱发,凶猛地
扫向刚纵下阶的九华羽士,吼声象半空响起一声焦雷:“老道!纳命。”
也几乎在同一刹那,双无常鬼魅似的退入殿中。他两人自始就不信任死对头神箭古
月亭,因此早怀戒心,一看不对便乘机溜走,不敢和秋雷拼命。
古月亭号称神箭,做梦也未料到九华羽士鬼精灵,不向后退反而向前纵,相距不足
丈五,竟然一箭落空,仅射死了无关紧要的玄真子,脸上委实挂不住,一声怒吼,又搭
上了三枝箭。
他只顾对付九华羽士,却未料到身旁的绯衣三娘,绯影一闪,便退入殿中.三把小
飞刀却在她身形刚动时先行出手。
“嗡……”神箭古月亭狂叫,三把飞刀全中,相距不足五尺,他怎能不死?三把飞
刀全贯入胁腔,尽锷而没。
“嗡”一声弦响,三枝已上弦的劲矢不放自飞。
同一刹那,九华羽仰面便倒,避过恨天无把扫来的一棍,向侧一翻,以闪电似的奇
速窜入殿中去了。
“得得得”三声暴响,恨天无把将迎面飞来的三枝箭击落,却被九华羽士抓住机会
溜掉了。
同一瞬间,阴曹客与鬼谷先生哈哈狂笑,分向水府龙神和霹雳火玄恩道长进击,从
阶上缠至阶下,人影急旋,只三两照面,水府龙神被阴曹客一棍击破了天灵盖。
鬼谷先生的魁星笔霸道绝伦,但就无法在霹雷火的剑下讨好,两人火辣辣地杀了个
难分难解的。
与双无常同来的另四个大汉因为站处在外侧,无法退入殿中,齐向右廓急逃。到了
廊尽头,被墙外跃入了四金刚,在狂笑声中,劈面堵住了。
秋雷始终站在天坛中央,背着手含笑注视众人狠拼,明月站在他身后侧,叉腰屹立,
向后戒备。
大殿内,惨烈的恶斗如火如荼。
绯衣三娘最先退入殿中,稍后半步是双无常。糟了!两座后殿门同时有人钻出,吼
声震耳;“七柳七煞在此,留下啦!”
说是七柳七煞,其实只有五个人。以五名高手拦截三个人,按理该稳占上风,其实
不然,三个都是一等一的名手,不易截住。这得怪秋雷大意,没想到在严密部署,暗下
杀手中.会有三个人漏网。
江东八豪最先一天到洛阳,同来的还有不少人,找到了神箭古月亭,传达了秋雷和
海天一叟的口信。同时,古月亭已先一天接到了海天一叟的手书,知道海天一叟确是诚
心与秋雷合作,书信上要他协助秋雷,相机铲除龙形剑。
因此,由古月亭出面,找到了海天一叟的好友阴曹客和鬼谷先生,力劝两人放弃成
见,与秋雷携手闯业。两个老鬼本来就不是东西,同时也领教过假秋雷的艺业,心中早
生惧念,经古月亭一说,乐得做顺水人情,一拍即合。
很巧,恰在这时,九华羽土改变一人成事的初衷,前来游说两人对付秋雷,约他们
到玄真观商讨大计。两个老不死大喜过望。这可有看见秋雷的抬高身价的机会啦!立即
将古月亭请来与九华羽土见面。
九华羽士聪明一世,奸滑过人。这次却上了大当,满以为海天一叟正如古月亭所说,
是被李胡子所迫,不得不和秋雷敷衍,明允相助暗中徐图。因此,竟将可能参予与已允
参予玄真观的人透露给他们以作准备。秋雷人末到洛阳,江东八豪已将消息传到秋雷耳
中了。
秋雷得到消息,大喜过望。但他为人城府甚深,一切消息禁止向他人泄露,甚至查
总管也不知他对内对外的作为,他的计谋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酒店大厅中的计议,是做给手下们看的;其实他早已策划妥当,玄真观的一举一
动,全在他掌握之中。
没料到金神金祥突然现身,也没想到毒王与慧姑娘做了玄直观的不速之客,几乎将
这次阴谋全部破坏。
在秋雷想来,参予玄真观盛会的人,有神箭古月亭和两个老不死,对付其余的人怎
会有问题呢?古月亭足以将被蒙在被里的九华羽士和双无常射死,两个老不死收拾绯衣
三娘和其余三人当能胜任。
他自己带了十一个人,只消对付漏网的人便够了。开始动手,九华羽士这方面,包
括双无常七名高手,至少得死掉五个人,能逃入殿中的能有几个?有五煞在里面拦截足
够了!因此,他并未参予动手,作壁上观。
绯衣三娘知道大祸临头,是拼命的时候了,如不在被短暂的时间内脱身逃出险境,
下场够惨的。
她冲向右面的后殿门,纤手齐动,六把飞刀急闪,化为六道银虹,向后殿门射出。
飞刀出手她倏然向右扭肩旋身,身形一顿一旋,让后面的双无常先走。
双无常也知道她鬼精灵,要利用他两人开路,但事急矣!明知凶险也顾不得计较了,
哭丧杖舞动如风,凶猛绝伦地猛冲而出。
“哎唷!”有人狂叫,冲出封住后殿门的三名恶煞中,有一人左肩挨了一刀。绯衣
三娘的宽刀又大又重,挨上了决不会有好处;中刀的人狂叫着向侧急躲,双无常到了。
“铮铮”两声暴响,四个人硬接硬拼,火星飞溅。
左面后殿门另两煞急掠而至,向绯衣三娘猛扑。
九华羽士到了,急叫道:“三娘,快走!”叫声中,他打出两枚钢松针。同时大袖
一抖,销魂香已经抖出。
扑向绯衣三娘的两煞知道松针厉害,忙向左右急闪,在间不容发中躲过松针,却末
躲开无色无臭一涌而至的销魂香,冲势难止,向两侧猛撞。向左闪的人身不由己,“蓬”
一声大震,撞在神案上软倒在地。
秋雷见九华羽士竟能在三箭阻住恨天无把的瞬间,逃入了大殿,不出手不行了,一
声长笑,追入了大殿,恰好看到两煞倒地。他一声不吭,打出三枚棋子。他这时的功力,
比未练成三阳神功之前,不知强了多少倍,棋子出手快逾电闪,令人肉眼难辨,十分可
怕。
可是,九华羽士机警绝沦,伸手一勾,整座神龛轰然倒塌,不仅压落三枚棋子,也
阻住了秋雷。人影一闪,他已在绯衣三娘之后进入了后殿门。
殿后,阻双无常的两煞虎口流血,被凶猛的力道震飞了兵刃,人也被震倒在墙角下,
装死。双无常无暇追取他们性命,逃命要紧,走了。
观后是浓密的山林,等秋雷绕另一道门追出,九华羽士四男女,早已出了观后逃之
夭夭了。
秋雷转回殿前天坛,天坛的激斗已止,随双无常前来的四大汉两死两伤,霹雳火右
手已断,被鬼谷先生踏在脚下挣命。
鬼谷先生左胸挨了一剑,但伤肉而末伤骨,一脚踏在霹雳火的胸头间,一面若无其
事地在伤口敷上金创药。
秋雷看了众人一眼,向恨天无把说:“你留在这儿善后,龙形剑的两个伤者,割掉
双耳放走。霹雷火玄恩老道是武当派的人,谅他也没有脸面回武当纠集同门兴风作浪,
替他裹创,叫他滚,替武当留一分情面,尔后咱们有话说。”
鬼谷先生冷冷地说:“放不得,小老弟,他刚才……”他将霹雳火刚才说出一剑三
奇中毒而死的事说了。
阴曹客也丑表功,他将金神与毒王的事说了。
秋雷心中一凛,暗叫糟糕。但他脸上神情毫无异样,淡淡一笑道:“真金不怕火,
在下不怕他们血口喷人。笑话!一剑三奇的死、与在下一无关连,那天在下根本末沾一
剑三奇的身子,是江南子兄弟理的伤,怎怪到在下的头上,这家伙可恶。”
恨天无把冷笑道:“这种人就会惹是生非,妖言惑众,决不可便宜了他。”
“依你之见……”
“杀!”
“那……那怎么可以?这一来,不是显得本庄主心虚了么?再说,本庄主在君山湖
面被巨浪翻舟,根本不会到过芦洲,金四娘的死,本庄主毫不知情,毒王的话,也有嫁
祸之嫌。因此,今天在玄真观予会的人,本庄主皆需将他们留下,以便日后三方面对
证!”
“人言可畏,众口烁金,如果放了他们,这些家伙全是与庄主势不两立的人,他们
会替庄主洗刷?不!他们唯恐天下不乱,不加油加酱胡说八道才怪。”
秋雷举步便走,说:“一起押走,容后再识。我先走一步,不必跟着我,速至龙门
客栈将毒王欧阳慧擒获候命。”
他心中大急,没想到事情弄得如此糟糕,假使他事先知道清,怎会轻易让绯衣三娘
四个人逃掉?目前最要紧的事,一是杀绯衣三娘,一是立即将林昭华和两侍女埋葬掉。
在洞庭湖覆舟之前,林昭华的画舫恰在半里外,已看出他的船是从芦洲方向来的,船上
明明有人驾驶,翻得蹊跷。这也就是他杀尽水府龙的画船水夫,将船沉入江底的原因。
有林昭华主仆在,以后麻烦了。
他绕道上山,疯狂地急搜,看清了山势,已料出绯衣三娘四人可能逃走的方向,放
胆狂追。
西龙门山是许多小山聚成的山地,绵延二十余里,有怪石砌的山峰,有草木葱龙的
胜境,要追已逃上山的江湖高手,谈何容易?他不死心,放胆狂追。
奉先寺,是西龙门山的第一大寺,原称九间房,到唐高宗代方大兴土木,足足花了
四年时日方行竣工,武则天那时还没登上女皇宝座,也捐了两万多贯脂粉钱助成,成为
洛阳第一流的佛门胜地。
登寺的大道,全是工程浩大的石级。寺左,岔出一条小山径,绕入一座山谷,再攀
上一道山脊。这儿,有几家山民筑屋而居,可以看到下面的奉先寺的侧影,山下招待香
客的店铺房屋一一在目,如果有人从这条山径登山,远远地便可发现来人的行踪。
白夫人祖孙俩和五名忠仆,就藏身在最北面的一栋木屋中。山脊的北面,是一处山
洼,松柏茂密,人迹罕至。再北面的山头,怪石如林,古松散处。
远远的,有几个鬼魁似的人影,沿北面的山脊向怪石如林的山头急奔,在林中时隐
时现。
已经是申牌左右,日影西斜,但炎热难当,山林中虽比平地凉爽些,但仍然暑气迫
人。
秋岚在午间便到了龙门镇,在乔家的宅院走了一趟。这次他聪明些了,在脸上加了
些褐色染料,穿了一袭灰布直裰,扎脚裤,多耳麻鞋,戴了一顶遮阳帽,完全是衬夫俗
子的打捞,低着头走路,谁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乔家的院墙高而广,大院门十分神气,台阶下有两座大石鼓作为装饰,鼓两侧有两
头小狮子、所以严格的说,不叫石鼓而称双狮滚球。没有功名的门饰。不许用石狮,但
石鼓则不禁。
登上石级,上面院门的台阶又宽又大,高大的门楼共有三座门,中门紧闭,两侧大
开,但仍有栏门掩住,可以看到里面绘了镇邪图案的照墙。
院墙向两端延伸,各长约十文左右,两端有边门。左面,是车马进入的专用边门。
右首,是牛羊牲口进出的所在。
门阶上,两名老门户端了张四脚凳,一面挥扇赶暑,一面注视着街口来来往往的人
群。距街口还有一二十丈,很少有人走动。整座大宅似乎静悄悄,毫无异样。
秋岚不敢走近,他在街口转了一圈,心说:“宅高院深,防不胜防,如果弟弟前来
生事,想阻止他极为不易。我想,大白天弟弟不会来。唉!我人孤势单,不知他藏身在
何处。怎能劝阻他呢?假使他晚上来,即使让我遇上,他如果一意孤行任性而为,我又
该如何阻止他胡闹?武林高手如云,他太令人担心了。”
果然不错,三个披了袈裟的中年和尚,从大树转入至乔家的走道。向大门从容而行。
有一名眼神慑人的和尚,还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
他向南走,出镇向龙门山走去,心说:“已经认清道路,白天无事,我何不抽暇游
一游龙门呢?”
他在镇尾路旁的酒肆中,买了一葫芦酒挂在肩上。他不是酒徒,只不过感到两只手
没处放,找些东西活动活动而已。
他却不知道,三个和尚进入乔家不久,三个青年大汉从边门退出,远远地盯了他的
梢。
三个跟踪的人将近山口,有一个超越了秋威,到了一座路旁的凉亭,向一个施茶的
老人低声急促地说:“允老,小姐目下在何处?”
“在奉先寺,和小少爷谒见降龙尊者,怎么啦?”老人问。
“主人到许庄,不知可否返回,而飞龙来了,你看糟不糟?已派人急促主人返家,
但愿能赶上。”
“飞龙来了?”老人惊问。
“是的,瞧,那戴遮阳帽的家伙就是了。之迈兄和天化兄已盯上了他,是一禅大师
发现的。”
老人扫了远处的秋岚一眼,沉声道:“你赶快到奉先寺知会小姐一声,火速回避,
不可走官道:如果降龙大师有空,务必请大师拨冗护送小姐姐弟返家,快!我阻他一阻,
也许能用药弄翻他。”
游龙门的游客不少,往来车马络绎于途,由于已是末牌时众中牌将届,游客返府城
的人数比来的人多。秋岚以为自己掩去本面目,决不会有人认识他了,所以毫不注意往
来的行人,他走他的路。
官道绕山而行,路右怪石如林,石崖矗立,凉亭在一座石矫的南端,四周有几座农
舍。亭左小河水色清澈,近山壁处形成一座小河湾,湾旁近凉亭不足三丈,是一个水珠
喷涌的石泉,泉旁竖着一根古怪的石笋。
泉右,立了一块石碑,到了三个褚体大字:禹王池。水从一块大石下涌出,水珠飞
溅跳跃,清澈见底。
秋岚大踏步上了桥,桥对面一辆双头轻车来势汹汹,蹄声得得,翰声震耳,风驰电
掣似的冲来。
桥面甚宽,秋岚向左让。
车是大户人家的轻车,车厢绣帘紧闭,看不清车内的景物。
驾车的是个短衣打扮的中年人,粗胳膊挥着长鞭,左手突然一抖控缰,长鞭疾挥,
“叭”一声,暴晌,两匹马突然斜冲而出,狂风暴雨似的疾驰,向桥右急靠。
秋岚避向桥左,没留意有人计算他,突见马车也往他闪让的方向靠,吃了一惊。马
车来势凶猛,速度奇快,发觉不对,马车已到。
“吆喝……”赶车大汉的呼喝声震耳欲聋,鞭声象连珠花炮。
他百忙中一手搭在石栏秆,下体后引、上升、飘滚,在千钧一发中飘出拦外,吊在
桥外侧,危极险极。马车冲势奇猛,力道万钧,撞上了还了得?
“吱嘎嘎……”车轮擦石而过,火星飞溅,发出令人头皮发炸的刺耳怪响。
马车象疯子般跳着,歪歪斜斜冲出桥头。赶车大汉扭头看了一眼,“叭”一声鞭响,
马车绝尘而去。
变生仓促,秋岚出了一身冷汗。翻回桥中,他正想发作,却看到桥栏下有一块小木
板,木板用小刀刻的字清晰入目,刻的是:
“君出洛阳,即被跟踪。龙形剑已布下天罗地网,祈君谨慎,速返洛阳。君志在谋
并绿林,何苦以至作为借口?希能谅我。”
没有上款,也没有具名,具名处刻了一头小凤,草草几笔,居然神似。
“这人是谁?”他讶然自问。
他对江湖事一无所知,龙形剑与乃弟秋雷的恩怨内情,也莫名其妙,对这块木板,
他更是一头雾水。
他信手将木板丢下河中,扭头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摇摇头苦笑,举步过桥。
凉亭中,允老张口结舌,迎着他关心地叫:“客官,可曾受伤?老天爷,这些有车
的人可恶极了,横冲直撞,存心糟蹋人哪!进亭歇会儿,洗把脸喝杯茶压压惊。”
秋岚走向凉亭,放下酒葫芦取下遮阳帽苦笑道:“老丈可知道那辆马车的来历么?”
允老献上一碗茶,说:“那是洛阳大户吴百万的车,那家伙为富不仁,横行乡里.
少惹他为妙。容官是来龙门游玩么?请教尊姓大名。”
秋岚不愿通名,接过茶道谢毕,岔开说:“小可第一次光临贵地,随处走走。听说
贵地的奉先寺非常的有名,小可想前往一游。”
“不错,奉先寺在洛阳,确可名列第一。东关外的白马寺,除了古老之外,不值一
游,哪有奉先寺的壮伟?”
秋岚看了碗中的茶,茶作墨绿色有一种似茶非茶的清香。他顺手放在石凳上,指着
禹王池笑道:“老丈,禹王池的水是泉水,在这儿施茶,领老丈盛情的人恐怕不多吧?”
跟踪的两个大汉到了,各讨了一碗茶分坐在石栏上,仰面喝干,不住用袖管扇凉。
允老坐回一张长木凳上,一面将结麻鞋的活计整妥,一面笑道:“喝泉水的人不是
没有,但这儿的茶又是不同,是清凉解暑的绿丹茶,游龙门的人入山之前,喝上一碗精
神为之一振,可以提高游兴,客官不信可以试试。绿丹茶在敝地,是盛暑的解渴妙品!”
但秋岚并无喝的兴趣,他在打量池旁的禹王池三个字,看出甚似褚遂良的真迹,但
刻痕甚新不似古物。
“老丈,这小池为何叫禹王池?”
“小老儿也不知就里,咱们都叫土名儿,称为蛤蟆吐水。那根石笋,是禹王凿龙门
时剩下来的石笋。”
秋岚呵呵笑,摇头道:“禹凿龙门,是指山西平阳府蒲州河泽县的龙门,石笋竞跑
到这儿来了,怪事!”
他戴上遮阳帽,拈起了酒葫芦,要走了。
允者心中暗急,对方不喝茶,他无法强迫对方喝,免得露出马脚。秋岚要走,他怎
能不急?他必须将秋岚留住,争取时间,让在奉先寺的少主人姐弟从容脱身。
他放下活计,笑道:“世间事不可认真,真真假假用不着追究,追究下去就没意思
了。客宫既然前来游龙门,小老儿愿为向导。”他向不远处的一座寺底一指,又道:
“那就是以产千瓣白牡丹和千中排丹的潜溪寺,目下花期将尽,但仍可一观。请随我来。
反正目下无事,天色早着哩!早听说潜溪寺的牡丹名闻天下,何不前往一游?”
他点点头,笑谢道:“有劳老丈了,不耽误老丈的活计么!”
允老呵呵笑,说:“小老儿结麻鞋,只为打发日子而已,怎说耽误?客官且稍待,
小老儿先返家交待内人一声。”
允老的住处,就在不远处的村舍中。秋岚看了绿丹茶一眼,最后仍然不喝,喝了葫
芦中的两口酒,等待老人到来。两个盯梢的大汉,早已先走了。
先前冲撞秋岚的马车,狂风似的奔向龙门镇,烟尘滚滚,不片刻便接近了镇口。
路旁一座农舍中,突然窜出三个青衣大汉。一名大汉叫:“停下!当家的有手谕交
下。”
马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下了。车门倏开,掠出浑身绿的绿凤孟娥。
“谁把守在这儿?”她问。
“罗山主兴邦。”大汉躬身答。
“领路。”
“是。请随我来。”
她随着大汉踏入农舍的大门,有点讶然,大厅中,八名大汉分坐两侧,八仙桌上首,
三名花甲老人神色肃穆,离座迎出。中间老人长了一张三角脸,留着花白出羊胡,穿一
袭灰袍,腰带上系了一把蓝鞘的狭长单刀。
“有事么?罗山主。”她皱着柳眉问。
罗山主伸手请绿凤落座,沉重地说:“当家的用飞鸽传书,着老朽转告姑娘,咱们
在这儿已等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方将飞龙等到,姑娘千万不可在这紧要关头离开。”
“谁离开啦?当家的简直多心。”绿凤不悦地说。
“当家的已发现姑娘驾车北行,所以将书传来……”
“是叫你拦住我么?笑话!预定动手之处在镇中,等飞龙与乔家拼个两败俱伤之后,
再出面大举围攻,目下不是动手的时候,难道不许……”
“孟姑娘,当家的并无他意,只想请姑娘以大局为重,如果让飞龙发觉咱们的图谋,
岂不前功尽弃?当家的与青云客与及独角天魔前辈正在奉先寺附近坐镇,飞龙既已入山,
机会稍纵即逝,当家的不会坐失良机在镇中动手的。姑娘目下转回,尚可赶及。”
“真的?”绿凤急问。
“极有可能,老朽奉命即将动身,尾随飞龙候令动手。”
“好,我随你们一同启程。”绿凤断然地答。
秋岚随允老走向潜溪寺,到了寺门,他无意中转头下望,令他心中一懔。
先前在茶亭歇脚的两个大汉,在官道南首一座柳林中止步,正扭头向他这面举目遥
望。
远远地,龙门镇方向的镇口官道旁,先前冲撞他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道旁.车把式
不在车上,隐约可见车旁有人影,相距太远,但他仍可看出有人在车旁向这儿瞧。
正在思索中,一点细小的黑影突然从车旁的农舍中掠起,向这面飞来,迅疾无比。
“客官,潜溪寺到了,进了庙门……咦!”允老在招呼秋岚,突觉身后毫无反应,
扭头一看,看到秋岚迷惑地抬头凝望,话突然止住了,站住了。他己发觉秋岚所凝望的
物体,眼中也涌起惊讶的神色。
黑影飞近了,赫然是一只灰鸽,越过寺顶,隐没在南面的林影中。
“是信鸽。”秋岚喃喃地说。
“这一带鹞鹰很多,谁敢放信鸽?”允老也自言自语。
秋岚盯了远处的马车一眼,心中忖道:“事出有因,刚才马车中的人,定然是冲着
弟弟而来。他们已盯住我了,八成儿是龙形剑在这一带捣鬼,我得设法摆脱他们;这老
家伙可能也是龙形剑的党羽。”但他不动声色,举步向寺门走去,一面泰然地说:“老
丈,夏末赏牡丹,太晚了哩!”说话间,两人跨入寺门。接待他们的,是两个宝相庄严
的老和尚。
许久许久,允老慌张地奔下官道,向急急迎来的两名大汉气急败坏地说:“糟!飞
龙失踪,不见了。”
寺内原有三五游客,这时也有一名中年人飞奔而出,向龙门镇飞奔。不久,绿凤的
马车急急地驶来,罗山主一行十人,也如飞赶到。
飞龙失了踪,忙坏了乔家和龙形剑的人。
不久,山深处飞起一枝奇怪的旗花,在半空中突然爆炸出一丛流星,山林各处胡哨
此起彼落了。
秋岚摆脱了允老,从后寺入山,展开绝顶轻功,不管山高林密,向西南方高翻山越
岭走了。
鬼使神差,他无意中东飘西掠,却接近了率先寺后的山野,距白夫人藏身之处已是
不远,只隔了一座山头。高空旗花他看到了,脚下有意无意间走向旗花升起的地方,他
似乎想看看放旗花的人有何用意。
旗花是龙形剑的人所施放,那是指示飞龙秋雷行踪的信号。
秋雷在山区中狂搜绯衣三娘,没发现绯衣三娘的踪迹,却发现了双无常。刚登上一
座峰头,便看到双无常在南面另一座山头的底部,正向山头狂奔。
他有点失望,但总算找到人了,双无常曾参与玄真观大会,怎可让他两人脱身?不
假思索,他全力急迫。
对面的山脊上,近山洼处有几座农舍,他看到双无常正向农舍方向攀升,人影在树
隙中若隐若现,但不妨碍视力,不怕双无常逃出视界外。
双无常的轻功,比秋雷相差太远,这时已气喘吁吁,爬山爬得相当吃力。
上了第一段山坡,黑无常不经意地扭头往后看,突感脚下一虚,几乎蹦倒,惊惶地
低叫:“糟!飞龙追来了。”
白无常吃惊地回顾,脸色大变,说:“快!先通知大煞岑老弟,叫他放旗花通知当
家的准备了。”
黑无常向上面的农舍急奔,一面大叫;“岑老大,放旗花。”
下面共有五栋农舍,中间的一栋木门倏开,奔出赤煞二凶的大煞岑非,还有三名花
甲悍贼和五个壮年大汉。
“什么事?”大煞急问。
“飞龙小辈追来了,快!”下面的黑无常急叫。
旗花刚在半空爆散,奉先寺附近便响起凄厉的胡哨声。
一个裹在深紫色披风内的人影,带着一个黑衣大汉,刚好从山脊的另一面走上山脊,
大踏步到了农舍前的斜坡,毫不理睬中间农舍前的大煞,径自穿过众贼立身的草坪,向
最北一栋农舍走去。
赤煞大凶大吃一惊,倒抽了一口冷气。深紫色的披风下,金色的半截剑鞘,和金色
的裤子,快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是凶名满天下的金神,他怎能不知?
九个人目瞪口呆,目迎目送金神从面前走过,似乎一个个吓傻了,连大气也不敢吐
出。
山洼部,穿青紫色劲装的秋雷已向上掠升。
双无常出现在北面,吃惊地定在那儿了,全用恐怖的眼神吃惊地注视着金神。
很不幸,他两人所站处,正在最北农舍的屋面。
金神到了,隐现金芒的怪眼一翘,叱道:“还不给我滚开?呸!”
叱声沉沉,声小而震耳欲聋。双无常脸色泛灰,身形一晃,赶忙用手掩住双耳,如
见鬼魅地鼠窜而走。
“什么?你们不滚。”金神冷喝。
双无常真听话,向前扑倒,滚到另一栋农舍的屋角,方爬起浪狈而遁。
黑衣人在紧闭的木门外一站,躬身说:“禀主人,就是这一家。”
“上前叫门。”金神挥手叫,一面解下了披风。烈日照耀下,他浑身金光闪闪,十
分醒目。
“嘭嘭嘭!”黑衣人将门拍得大响,直着大喉咙叫:“开门,开门,远客光临,开
门!”
“说话客气些。”金神说。
“远客登门造访,快开门。”黑衣大汉叫,改拍为叩门。
屋中死寂,似乎没有人,没有任何回音。
金神淡淡一笑,轻声叫:“大嫂,小弟万里迢迢赶返中原,花了两年光阴,找得好
苦;好不容易在四天前得到大嫂的消息,登门请安来了,大嫂为何闭门不纳?”
“吱呀”两声,木门徐开。琬君姑娘迎门而立,粉脸上神色肃穆。
从门外往里瞧,可以看到白夫人满脸肃杀当厅而坐。左面是三名男仆,右面是两名
仆妇,一名仆妇手中捧着剑。
青紫色身影疾闪,飞龙秋雷从山坡下飞掠而上。
“是你!好哇!”金神大叫,怒极而笑,笑声震耳:“哈哈……”
“哈哈哈哈哈……”金神的狂笑声惊天动地,令人闻之气血翻腾,脑门欲炸。
以全速掠上的秋雷倏然止步,心中一懔。但他已养成可以任意控制脸部表情,不为
外界七情六欲所影响的能耐,脸上堆下笑,急趋前行礼。
如果他刚才不在玄真观听了阴曹客和鬼谷先生的叙述,必定手足无措,这时他已有
了心理上的万全准备,而且身具绝学无所畏惧,所以坦然上前行礼,长揖到地说:“老
前辈万安,年余久睽,老前辈英风如昔,甚且过之,晚辈……”
“呸!你还有脸见我?”金神怒吼。
南面山脊下,人影纷现,龙形剑、青云客、独角天魔、雷音尊者,全来了。
东首,是八名少林高僧,和五名老者,许钦、笑孟尝、笑弥勒、乔天香姐弟、银凤
许姑娘,全来了。
两批人全被金神的出现镇住了,站得远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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