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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腥风》


第三十九章 黔驴技穷



  “小子,你不会坐等他过不了关吧?”十方瘟神怪叫,“一旦大乾坤手取代了他,你不
会有好日子过。”
  “我知道,我不但失去一个朋友,而且增加了一百个敌人,日子难过。”
  “所以……”
  “钟老伯,别忘了我也是江湖黑道之雄。”
  “明时势识兴衰。”
  “对,唇亡齿寒。我必须保障我的霸权声威,使用权术巩固增长我的江湖地位。眼睁睁
任由大乾坤手成功坐大,岂不是白痴傻瓜?”
  “你打算……”
  “刚才五行真人几个家伙前来踩探虚实,很可能判断错误。”
  “你错还是他们错?”
  “他们。妖道必定已看出我不会积极参与,因为我放任他们自由活动,必定认为我的威
胁不大,他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对付三眼功曹了。”
  “哦!你要……”
  “你们在这里严阵以待,不必主动出击。”张文季向现身走近的四海游神说,“我去相
机行事,候机打破平衡的情势,替三眼功曹减少压力,乘机获取那条龙。”
  “我也去。”荀姑娘坚决地说。
  “走吧!是时候了。”张文季挽了荀姑娘便走。

  十方瘟神是个老江湖,有控制情势的智慧与经验,张文季的人,也对老怪杰推心置腹合
作无间。
  他把四海游神十四个人,分为两队埋伏,严格规定守住两方,让出通路任由各方面的人
上下出入,除非对方发动袭击,不然不许出手干预。
  而出手也以暗器为主,两队人互相掩护策应,如非必要,严禁沉不住气挺身而斗。
  所占的两方地势,以防范对方妄动为主,利用地形用暗器布下严密的防卫网,构成有效
防止冲击的暗器大阵。
  他自己在中间活动,负责与从这里通过的人打交道,一人在明,十四人在暗,构成让对
方难越雷池半步的防卫网,耐心地静候变化。
  不久,三个黑衣人快速地向下急窜。
  “是这个快朽了的老瘟神。”领先的黑衣人,用鄙夷的口吻说,与两个同伴止步,鹰目
炯炯气势颇为慑人,“太岁张呢?在下要找他谈条件。”
  十方瘟神倚在一株大树下,好整以暇毫不惊讶。
  “他不在,而且他不会与任何人谈条件。”老怪杰神态悠闲,仍然倚在树干上眯着老眼
说,“有何要事,和我这老朽谈效果是一样的。”
  “你?你不够份量。”
  “那你就去找他谈吧!老朽的份量确是差了那么一点。”
  “在下要找他。”黑衣人威风凛凛说,口气托大。
  “悉从尊便,但请勿乱闯。”
  “乱闯有危险?”
  “对,有危险。”
  “除了太岁张,没有人对咱们三个人构成危险。”
  “那你们就乱闯吧!请便。”
  “你不阻止在下?”
  “怪事,老朽为何要阻止你?我十方瘟神份量不够,哪敢招惹你们这种大菩萨?”
  “你最好不要招惹我,我一点也不在乎你这浪得虚名,过了气的老朽,哼!”
  黑衣人举手一挥,向下大踏步而走。
  真不巧,劈面碰上了右面的一队人。
  七个人以鬼手柯永福为首,分为两路长身而起,七双大眼冷然注视急步而来的三个黑衣
人,不言不动但眉梢眼角流露出腾腾杀气。
  “此路不通,向左绕道。”鬼手柯永福冷然说,“妄想硬闯的人,后果自负。”
  七个人的穿着打扮形形色色,所携带的兵刃也各式各样,与三个黑衣人的薄绸黑劲装相
比,气势上都输了几分。
  “这里也有派了一些混混零碎把守,什么东西?”黑衣人傲然地说,不可一世,把七个
人当成尚义小筑的人,难怪口气托大,“挡我者死!”
  声出人动,三个人同时猛扑,同时双手齐扬,六只手打出了十八枚双锋针,先下手为
强,不惜任何手段,毙了再说。
  七个人不约而同向下一仆,暗器同时破空回敬。
  同一瞬间,左面三四丈外,另一组七个人也同时长身而起,暗器漫天飞舞。
  “可怜!”十方瘟神大声叹息。
  三个黑衣人暗器落空,发觉不妙已来不及应变了,闪身躲闪回敬的暗器,却没料到左面
也潜伏有七个人,七种暗器在眨眼间光临,想躲闪为时已晚,从侧方发射密集暗器,事出突
然失去闪避的反应。
  “呃……哎……”三个黑衣人狂叫着,摇摇晃晃跌倒在草中挣扎,出声求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杀人的手段,的确威力惊人。”十方瘟神摇头叹
息,“他们利用这种手段杀人,却不知别人也用这种手段回敬,焉得不败?张小子洞察的能
力,的确可圈可点,自己丝毫无伤,闯来的人却无一幸免,厉害。”
  拖走了三具尸体,十四个人重新隐起身形。
  先后派来两批人,一来软的一来硬的。
  软的五行真人三个人平安退走,硬的三个人有去无回,主事的人,便知道不妙了,此路
真的不通,少不了疑神疑鬼。
  四方都有人探道,只有这一方探道的人,出了令人莫测高深,遭遇窘然不同的悬疑变
化,主持探道事宜的人,不得不前来查看究竟。
  出现的人是炼魂修士田寒,天殛真君的大弟子。
  两位同伴,是再次光临的大残魏文,和大金刚风天王。
  面对三个超等的高手,十方瘟神仍然摆出无所谓的懒散神情。
  “你这瘟神在这里搞什么鬼?”炼魂修士颇感意外,“太岁张呢?”
  “我老人家在这里看热闹,看群魔乱舞。”十方瘟神倚在树干上懒洋洋地说,挺身站稳
打呵欠伸展手脚,“我老瘟神一直就是个好观众,虽则有时难免受到波及,险遭不测,招致
无妄之灾,但依然乐此不疲,因为大有看头。”
  “少给我胡说八道。”炼魂修士怒叱。
  “你要找太岁张?”十方瘟神邪笑,并不因势孤力单而惊惶,“不久前他在这里。”
  “他呢?”
  “走了,腿长在他身上,他爱走就走,老夫怎知道他到何处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随时皆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他在找机会猎龙。哦!凭你们三个人,就敢指名找
他?”十方瘟神直摇头,“真是勇气可佳,令人佩服。大残魏老兄,刚才你撤走时,卑鄙地
打了他一把回风锥,他正在找你还债,碰上了他,你最好小心些。”
  “该死的老瘟神。”大残恼羞成怒,“张小狗命大逃得性命,我不信你也逃得了。”
  声未落左手已扬,回风锥挟风雷破空而飞。
  十方瘟神早有防备,一声长笑,挫身斜窜而走,走的是与回风锥相反的旋转方向。事先
已知道回风锥的优缺点,走避毫无困难。
  大残不甘心,怒吼连声衔尾狂追。
  “不可乱了章法!”炼魂修士大叫。
  可是,逃的人快,追的大残更快,三窜两窜便进入四海游神十四个人的埋伏区,大残即
使听命,也来不及退回了。
  “嗯……”蹑在十方瘟神身后的大残,突然狂乱地止步,脚下踉跄,走了两步摇摇欲
坠。
  左背肋骨贯入一把柳叶刀,是四海游神所发的,掷出飞刀人仍伏在原地,大残根本不知
道暗器是从何处射来的,刀入体四寸,贯入内腑大事去矣!
  炼魂修士与风天王,也不知道有人埋伏。
  “魏施主……”炼魂修士在远处惊叫。
  “不要叫他了,他完了。”十方瘟神高叫着往回走,笑容邪邪地,“他这个一代暗器名
家,不明不白地死了。喂!你两个要不要也试试?也许死不了呢!”
  “你……暗算了他?”
  “我十方瘟神杀人如屠狗,但绝不暗算。”
  “那你……”
  “反正有人杀了他,不费吹灰之力。”
  “太岁张?”
  “我怎么知道?反正大残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好在他还没断气,把他救走岂不就
明白了。”
  妖道怎敢救?大残的武功比妖道高明,妖道的道术高明而已,大残一动就不明不白被
杀,妖道已是心胆俱寒,悚然后退。
  “太岁张,你这狗养的也玩阴的了。”风天王一面退,一面怨毒地厉叫,“今后潜龙精
舍的人,会用尽一切阴毒的手段杀死你这假英雄。”
  他以为真是张文季所为,也只有张文季有悄然杀掉大残的能耐。
  张文季的武功盖世,有目共睹,来明的已是无人敢当,来暗的岂不更为可怕?
  风天王这一愤怒地叫嚷,炼魂修士也认为张文季真的在这附近潜伏,既然已经证实张文
季确是在这附近潜伏堵截,没有留下进一步查证的必要了,火速急退,比风天王退得更快。
  此路不通,死路一条。

  从南面试探的人,接近山腰便碰上三个负责警卫的人,隐约可以发现草木丛中有人在活
动。
  南面是登山小径,是到望江亭的唯一道路。
  派来试探的也是三个人,一个比一个骠悍,那是黑龙帮的高手刺客,目下是副帮主金角
黑龙洪斗的保镖,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狠脚色。
  三个警卫也不弱,是三眼功曹最得力的弟兄,在黑道中享有盛名,是各路英雄的领导人
物。
  三人堵住小径,真有几分勇士气概,左手有半弧形的木盾,右手刀映日生光。
  目迎徐徐接近的三个杀手,三警卫三方一分严阵以待。
  “你们真不死心吗?”为首的杀手冷冷地问。
  “咱们双方只许有一种结果。”为首的警卫沉声说,“不是尚义小筑除名,就是你们这
些强盗去见阎王。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做得太过分了,望江亭就是咱们决战的地方,必须
有一方除尽死光。来吧!三比三,看谁留得命在。我,拦江截斗姜兴霸,哪一位挑上我?姜
某奉陪,这里正好施展。”
  杀手对拦江截斗的豪勇气概,真有几分心虚。
  “你用盾护身,像躲在甲壳里的****,不配向在下单挑。”杀手硬着头皮说,“叫三眼
功曹来,在下要和他单挑,谁输谁死,这才是英雄气概。”
  “套用阁下的话,你不配。”拦江截斗傲然地说,“并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随随便便
就可以向有声望的人指名叫阵的,你只配和我这种二流人物玩玩。来吧!咱们玩真的,玩
命。”
  杀手以使用暗器为主,尽量避免与人用兵刃拼搏,用暗器杀人又简单又快速,安全性
高。
  大乾坤手的女儿,所训练出来的人,就是以双锋针作为杀人的利器,可知将来这些人必
定走上杀手的不归路。
  对方有盾防身,晴器几乎无用武之地。
  “在下也挑一个。”另一名警卫大声说,从侧方逼向另一名杀手。
  三杀手互相打出会意的手式,循原路后退。
  “时辰未到。”为首的杀手向拦江截斗冷笑着说,“不要以为你们有了乌龟壳,就可以
保护自身的安全,一旦陷入混战,****壳是没有啥用的,回头见。”
  三杀手得意洋洋走了,已知虚实,没有交手的必要。
  他们已确知这一面有三眼功曹大批人手围堵,每个人都有盾牌保护,与在九华时相同,
对双锋针怀有戒心,的确是克制双锋针的利器。
  但一旦陷入混战,身后没有盾保护,无法防范身后受袭,在山林草木中混战,盾牌的威
力有限。
  知道哪些人在哪些地方,这就是知彼的工夫。
  知己知彼,就可以控制情势了,除非有不测的变故发生,按情势订定的因应计策,是成
功的保证。
  拦江截斗目送三杀手退走,并无追袭的打算。
  “他们来侦查咱们的动向。”他向两位同伴说,“如果我所料不差,很可能双方同时发
动攻击,这将是咱们生死存亡,决定性的致命搏斗。大家小心了,切记如何配合进击,个人
英雄决死的念头必须抛弃,这些杂种已经连名号都不要,可知把英雄看得不值半文钱,咱们
如果逞英雄,那就注定今天看不到太阳下山了。”
  他说得不错,这些黑衣杀手武功出众,暗器霸道阴毒,每个人都可名列一流高手,但从
不露名号,一动手就一拥而上,双锋针漫天乱飞,与为扬名立万而闯荡江湖的英雄迥然不
同。这些人不屑做英雄,他们唯一的想法和行动,就是尽快杀死对手,任何手段都可以用得
出来。

  张文季与荀姑娘,出现在望江亭的西南角百十步,那是一处并不太陡的斜坡,遍生及膝
茅草而无树木,向上面伸展三四十步,才是花木繁生的亭外围,大乾坤手的一部份人,就藏
身在那一带的花木丛中待机而动。
  他俩当然不是意在观赏上面的亭景,而是有意招引对方的注意。
  各方的人,皆借草木隐起身形布阵,只可以看到亭中有两三个警哨忽隐忽现,看不到其
他的人活动。
  他俩的现身,当然引人注目。
  终于有人失去耐性,两个人从花木丛中踱出,进入草坪,昂然向下走动气势相当轻。
  一男一女,男的年约半百,身材修伟一表人才,佩的剑古色斑烂。
  女的是一身紫劲装,曲线玲珑引人遐思,年轻貌美刚健婀娜,可惜脸色冷森令人害怕的
曾漱玉姑娘,大乾坤手的爱女。
  仇人相见,应该份外眼红,但张文季一直就笑吟吟不带火气,静候对方接近。
  “在下姓张。”中年人也笑容满面,气概不凡。
  “呵呵!本家。”张文季的笑更爽朗,表示心情愉快,“咱们姓张的是大姓,在天下各
地,论本家人数,坐二望一,但不知你这位本家是哪一宗支的?”
  “哈哈!这得查家谱才明白。老弟,既然是本家,有话好说,是吗?”
  “对,有话好说。”张文季真有攀亲的亲热感流露,“咱们张家散处天下,宗友复杂辈
份难以弄清,各州府祠堂的宗谱装满柜,查起来一年半载不见得能理出头绪,人太多啦!你
年长,虽然查起族谱,你恐怕得称我祖公,但没查以前,我该尊称你一声老宗兄或族叔,所
以我得听你的话,说吧!我在听。”
  “我叫张鸿儒,辈名是尚德。”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书剑狂生张鸿儒。”张文季笑得近乎亲热,“当年你曾经是江
湖一代豪杰,自从投入国贼严大奸门下,成了严家的红人。曾经假冒两次知府,三次知州,
公然搬空了两府三州的府库州库,勒索不少州县的官吏仕绅。在黑龙帮中,你是第一流的狗
头军师。严家的袁州金银宝库中,所堆积的金山银山,至少有十之一是你替严家弄到的。我
想,你吞没纳入私囊的金银珠宝,没有百万也有五十万。呵呵!宗兄,你是名利双收的红
人,咱们张家的子侄深以为荣,令人羡煞呢!”
  他这些冷嘲热讽的话,书剑狂生居然不变脸。
  “我承认我曾经是一代豪杰,但结果经常穷得身无分文。”书剑狂生毫不脸红地说,
“老弟,举目天下,真正有始有终可称豪杰的人,到底有几个?咱们在江湖闯荡美其名为行
道,说穿了还不是自欺欺人?谁不是为名为利而刀头舔血?也许年轻时,血气方刚有几分正
义感,等阅历够多就会如大梦初醒,不得不迁就事实多为自己打算了。”
  “呵呵!我大有同感,所以我做黑道之雄,不屑做血气方刚有正义感的豪杰,虽则我仍
然年轻,涉世不深。阅历只有四年。宗兄,你是后知后觉,毅然丢弃豪侠穷光蛋的虚名,我
就比你先知光觉,现在咱们是同类,你的话一定很中听。”
  “只要你不先有成见,一定中听。”
  “是吗?我对任何人都无成见。”张文季嬉皮笑脸,“只要对我有利,我从不计较小
节。比方说,你们的人再三侵犯我,我再三受到伤害,但我不计较,这本来就是鬼蜮江湖必
然的现象,我只要求对我有利,受些小伤害不要紧,有利可图就行。”
  “你已经是江湖大名鼎鼎的人物。”
  “太岁张总算颇有成就。”
  “你黑叱黑赚了很多金银。”
  “我花得也多呀!”
  “你要求大乾坤手一船金银……”
  “十万两银子,三取一,我是很讲道义的黑道之雄。”
  “大乾坤手其实是严府的人。”
  “天下同道可不认为他是严府的人,都尊敬他是一条好汉,甚至认为他是英雄,他必须
为欺世盗名而付出代价,愚弄天下同道不会有好下场的。”
  “十万两银子我给你。”
  书剑狂生拍拍胸膛,一语惊人。
  十万两银子,挑也要上百个人,共有六千二百五十斤,挑银子一个人只能挑六十斤或四
十斤。
  “你给?”张文季笑问,不以为怪。
  “当然由严府支付。”书剑狂生说,“老实说,即使不用严家支付,我也有能力给。”
  “你大方,我干脆。”张文季也一拍胸膛,“好,我接受,但不要银票,官票庄票都可
以随时止付,揣进口袋的钱才是最牢靠的。十万两银子,希望条件不太苛。”
  “只要你退出黄龙山,退出池州。”书剑狂生一字一吐,“条件绝对合理。”
  “好,我接受。”张文季笑吟吟得意洋洋,“咱们黑道行规很简单,有如做买卖,讲的
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呵呵!宗兄,银子拿来,我拍拍腿,带了我的弟兄立即
走人,远离黄龙山望江亭,远离池州府到外地快乐逍遥。”
  “该死的!现在哪来的十万两银子?”书剑狂生发觉被愚弄了,笑不出来啦!气得脸都
青了,“凭我书剑狂生的声誉信用,我保证决不会少一两半两,给我十天时间,我保证用船
送到。”
  “好,我在这里等十天。”张文季更为得意,“黑道人办事非常实在,不见兔子不撒
鹰。你的声誉信用也许不差,但我有许多弟兄靠我养活,你所打的包票如果不付,我那些弟
兄不打破我的脑袋才是怪事,我不想被打破头,宁可在这里等。”
  “你……”
  “去你娘的!你以为我是白痴?”张文季变了脸,破口大骂,“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
住,居然妄想保付我十万两银子?你这杂种之所以丢掉一代豪侠的声誉,甘心做严国贼搜刮
天下的走狗,原因就是你爱财如命,你舍得付十万两银子?严国贼父子正在积极准备东山再
起,袁州养了上万甲兵,需财正殷,能付出十万两银子?去你娘的!你简直无耻。”
  书剑狂生怒火焚心,手按上了剑靶。
  “你试试看?”荀姑娘迈出一步,手也按上了剑靶,“本姑娘一定杀死你。”
  “太岁张。”曾漱玉沉声叫,“我做你的人质,家父一定可以付你十万两银子。”
  这位女强人真有敢做敢当的强人气概,立即开始解剑准备受制做人质。
  “你虽然绮年玉貌身分甚高,但值不了十万两银子。”张文季毫不留情地拒绝,“我太
岁张也没有押人勒赎的习惯,那是你老爹的强盗惯技。我得承认,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女
人,一个江湖极为出色的新秀,很可能是未来江湖上冷酷无情的女霸,为达目的,你可以做
出任何不可能做的事。”
  “如果你愿意和我并肩联手,我们可以在江湖创出惊世的霸业来。”曾漱玉脸上居然出
现了笑容,但冷森得令人感到寒意,“我也得承认,你是一个天生的干才,武功令人莫测高
深,欠缺霸气却豪气干云。”
  “夸奖夸奖。”张文季大摇其头,“我不做并肩联手梦。”
  “家父认为,你应该创出气势如虹的局面……”
  “至少,我的声誉威望,比你老爹壮得多。”
  “你可以取代三眼功曹。”
  “哈哈!三眼功曹除了人比我太岁张多之外,他的威望份量并不比我重,我犯得着自找
麻烦取代他?等我取得你老爹欠我的十万两银子,我可以收买一百个愿意卖命的高手做羽
翼。喂!你老爹真的甘愿付吗?”
  “该死的!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曾漱玉的霸气又恢复了。
  “我明白,而且我已经答复你了。”张文季也沉声说,不付银子,你就得付出代价,你
明白了吗?”
  “我……”
  “我不接受你做人质。”
  “我就和你决斗。”曾漱玉愤怒地拔剑。
  剑一出,她的神态完全变了,先前被张文季冷嘲热讽而产生的愤怒,骤然消失无踪,代
之而起的是更为寒森,更为冷厉的面孔,浑身似乎散发出慑人心魄的阴谲诡异气氛,绽发出
惊魂慑魄的妖异形象。
  剑势已笼罩住张文季,任何时候皆可能一击摧魂。
  连在一侧冷眼旁观的书剑狂生,也感到脊梁流动着一股令他发寒颤的冷流,这位黑龙帮
精明干练的老江湖,也被她那种妖异形象所震惊。
  那简直就像传说中阴险魔女的化身,或者像古代的吕太后重生降世。
  锋尖距张文季的胸口,仅有一尺不足的短距离,剑势一发绝对无法躲避,发则必中。
  张文季曾经称赞她绮年玉貌,决非恶意讽刺嘲弄,无论是年纪、身材、面庞轮廓,她都
够得上绝色美女的条件,问题出在她摆出的冷厉阴森表情,委实令人惊颤,她那把剑当然也
有令人胆落的威力。
  也许,她是一个年轻少女,担负起训练数十名甚至上百名,各种年龄皆有的男女冷酷无
情杀手,不得不摆出严厉冷酷的神情作为保持尊严的手段,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便定型
为冷厉的魔女型女人了。
  张文季扭头瞥了荀姑娘一眼,用眼色阻止荀姑娘行将爆发的激烈反应。
  两人都在对方的剑势有效控制下,任何反应皆会引发对方猛烈的攻击。
  荀姑娘与他心意相通,冷静地徐徐向后退。
  看了荀姑娘明艳冷静的神情,与充满自信的举止,张文季感到心弦鸣动,两位年岁相
仿,同样绮年玉貌的少女,外表流露的神韵,为何如此不同?
  他向荀姑娘粲然微笑,意思是说,你真是一位可爱的小姑娘。
  荀姑娘也含蓄地微笑颔首,意思是说,你现在才知道吗?
  他收敛心神,沉静地面对阵阵怒涛般涌来的寒森杀气无形压力。
  “也许,你的武功也比你老爹高强三倍。”他尽量表现出轻松的神情,其实暗中运功,
制造脱出困境的机会,身躯任何部分皆保持原状不露痕迹,“所以才有勇气和我决斗,看来
我无法拒绝了。”
  只要他有任何动的痕迹,剑便会无情地吐出致命的雷电,尤其不会让他拔剑,剑势已完
全控制了他的生死。
  “你总算无法拒绝我的要求了。”曾漱玉阴森的冷笑,表现出强势者的得意,“你为何
做出这种最愚蠢最不识抬举的事?”
  “哦!什么最愚蠢最不识抬举的事?”他故作糊涂傻傻地问,总算争取到充裕的时间
了。
  “拒绝并肩联手,共创惊世霸业的事。你不但可以名利双收人财两得,而且几乎可以稳
登江湖霸主的宝座,却不识抬举,坚持谋取区区十万两银子小利,而甘愿冒生命的凶险。”
  “哦!原因是……”他每个字音都故意施得长长地。
  “原因是什么?”
  “原因是目光短视,只看到小利……”
  对方眼神一动,他的身形陡然幻化流光。
  剑挟风雷汹涌而至,双锋针也爆发电芒。
  不管他左右闪避,或者后退,皆难以脱出剑网与针雨的笼罩。
  他却是从剑尖斜侧逸出的,幻现在书剑狂生的身侧,几乎贴曾漱玉的左肩下方,穿越双
锋针交织的电芒下透过,剑网针雨落空。
  曾漱玉没料到他竟然从不可能的方向脱身,剑势急转,随幻现的流光折向跟踪追击,风
雷急旋,第二道针而也破空而出。
  “不……要……”这瞬间,传出书剑狂生的厉叫。
  书剑狂生的武功,比大乾坤手只高不低,目力锐利,反应惊人,看到流光入目,便不假
思索一掌吐出,出手完全是本能的反应,本能地攻向具有威胁性的任何影像,其实并没看清
流光是人是鬼。
  目迎飞沙,会本能地眨闭,不受意识控制,意识传递行动反应太慢了。
  很不妙,掌一出,强劲的掌力爆散,掌落入一只钢铁般的大爪内,浑雄强劲的力道传
到,将身躯拉出,扭旋,撞向跟踪袭击的剑虹和电芒。
  哪能不要?身躯正挡在剑虹针芒的径路上。
  剑仓猝间掠过书剑狂生的左胁,狂生人向左旋出,五枚双锋针,有两枚贯入狂生的胸
侧。
  曾漱玉不理会狂生的死活,继续紧迫追击,第三次发剑,也第三次发针,身形迅捷无
匹,竟然能紧盯着张文季飞快地闪动,如影附形。
  “给你一针!”同一瞬间,侧方响起荀姑娘的沉叱。
  曾漱玉不敢冲上,荀姑娘的双锋针飞行路线,正计算准确地堵在身前,阻止她向张文季
紧迫追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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