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云中岳作品《剑垒情关》

《剑垒情关》


第十六章 一技震群雄



  “佛爷在问你。”
  “在下不是在回答吗?”
  “你到底是不是?佛爷学的是正宗武术,不屑与旁门左道的妖人斗法。”
  “在下曾说过是白莲会的妖人吗?”
  “你虽未说过,但你必定是白莲会的妖人。”
  “这可是你说的。”
  “那……你……你的飞刀会拐弯……”
  “会拐弯的暗器多着呢!”
  “天下间会拐弯折向的暗器很多,但会拐弯折向又可收回的飞刀,佛爷却不曾听说
过。”
  “是你孤陋寡闻。”
  “听说早年已退隐了的暗器之王千手神君许四海,他的飞刀据说就可拐弯,你是不是他
的门人弟子?”
  “我像不像他的弟子门人?”
  “呸!你这小子从不正面回答,奸滑已极。”
  “哈哈!不奸不猾,活不到现在嘛,秃驴。”
  这时,二妖到了和尚身后,叫道:“和尚,不必和他斗嘴,让老夫毙了他。”
  贼和尚正在火头上,不由大怒,猛地转身大吼一声,一铲拦腰便扫。
  二妖廖汝仲做梦也未料到淫僧突下毒手,大吃一惊,百忙中向下跃,双臂一振,侧飞丈
外。几乎断送了一双腿。
  不戒魔僧不给他有喘气的机会,火杂杂地跟到,一连五铲,把二妖迫得连换五次方位,
手忙脚乱,先机一失,反击无望。
  两人像走马灯一般追逐,逐渐绕至林华的东南面。东南,正是上风。
  蓦地,丑骑士大叫道:“小心迷香。上风!”
  林华心中一震,立即屏住了呼吸,向侧一跃两丈。
  “当”一声大震,不戒魔僧的方便铲抛出五丈外,烟尘滚滚。
  接着是“砰”一声暴响,魔僧的身躯冲倒在地向前滑。
  魔僧的两名同伴飞掠而出,抢救淫僧。
  二妖在同一瞬间狂笑震天,猛扑尚未站稳的林华。
  同一刹那,林华大笑一声,左手一扬。
  丑骑士到了,一手勾住他的虎腰低喝道:“屏住呼吸,退!”
  他并未受到迷香的袭击,但对丑骑士仗义相助的情义十分感激,任由对方强而有力的手
挽带倒跃两丈外。
  这瞬间,他嗅到一丝奇特的幽香。身形倏止,两人双脚落实。
  “谢谢你,老弟。”他含笑道谢。
  丑骑士一惊,急急放手退至一旁讶然道:“咦!你不怕迷香?”
  “怎么不怕?上次就着了道儿,几乎送掉老命。”
  “但你……”
  “我已看出老妖其意在我,心中已有所警惕,而你的叫声也及时提醒了我,所以未被迷
翻,我去拾回飞刀,这老妖惊破胆了。”
  二妖以为林华必定倒地,因此毫无顾忌地冲来,等发觉林华以飞刀袭击,双方已挨近至
丈内了,只看到寒芒一闪即至,毫无闪避的机会,百忙中临危拼命,止步运功护体,半甲子
修为的气功发挥了护体的威力,硬按飞刀。
  可是,气功发晚了些,而且林华也以内力御刀,“嗤嗤嗤”一阵刺耳锐啸传山,二妖的
灰袍出现了两条裂缝,两把柳叶刀划助而过,再回转反刺在背心和右胯下。
  衣破、皮伤、血出,飞刀也被震落。
  二妖心胆俱寒,掩住破衣狼狈而遁。
  林华拾回飞刀,向吴大爷一群人走去,叫道:“黄山双妖,你们还不走?”
  大妖接住了二妖,低声急问:“怎样,伤了吗?”
  “不要紧,只是这小子的飞刀防不胜防。”二妖惊魂未定地说。
  “你留心他们,我去斗他一斗。”
  “千万小心,他的剑术霸道而邪门……”
  “我理会得。”
  对面,林华接着叫:“吴大爷,蔡二小姐与令媛皆已脱险,黄山双妖已无人质可恃,为
何不起而反抗?把他们埋葬掉,动手。”
  “你的话是真是假?”吴大爷高声问。
  “你瞧,是真是假?”他用手向院门方向一指,大声叫。
  众人扭头看去,吴芬正偕同小弟与及大批老少,携刀带剑奔出院门,向广场奔来。
  吴大爷大喜,拔剑怒吼:“杀,休放走了他们。”
  呐喊声乍起,广场大乱。
  十八名蒙面人发出一声忽哨,奔向大开着的南寨门,匆匆撤走。
  不戒魔僧的两名同伴,已带了昏迷的淫僧溜之大吉。方中和兄弟则追赶这两个帮凶,五
个人已走了多时。
  二妖知道大事去矣,带了从人也急急撤走。
  只有大妖心中冒火,不肯走,一声怒啸,身剑合一猛扑林华。
  丑骑士一声怪笑,向林华叫,“让我会会这位大妖,一比一公平交易,其他的人退。”
  声落,人已迎出,剑虹映日,撤下了一把宝光四射耀目生花,晶亮如一泓秋水的宝剑,
也是身剑合一迎击,双方像电光石火般接触了。
  人影乍合,剑影八方飞射,但见人影飘摇,剑虹急剧地吞吐合张,“铮铮铮”一阵令人
闻之心悸的双剑接触震鸣声急如狂风骤雨。
  两人用的都是正宗的剑术,功力相当,棋逢敌手,你进我退全力进攻、封架、冲刺、闪
避,一切花招全免了,全用进手的招式疯狂进攻,寓攻于守全力相搏,进退闪挪姿态美妙,
所用的招式有限,抓注几微空隙便奋勇进击,但见剑影在对方的胸腹间吞吐间缩,道道剑虹
接二连三飞射,每一剑皆想钻隙而人,每一剑皆危机间不容发,好一场武林罕见,势均力敌
的凶狠危险的恶斗。
  铁城寨的人,全被这两位剑术高手的恶斗所惊,提心吊胆在外围观战,除了两人的搏斗
声浪外,似乎万籁俱寂。
  只有林华是清醒的,他在一旁替丑骑士压阵,追随两人的招术与神色的变化。
  各攻了百十剑,两人开始汗透衣襟。
  “铮铮铮!吱嘎嘎……”触剑错剑的刺耳声浪仍然不时爆发,双方仍然似快打快,但功
力悉敌,谁也控制不住短暂的优势。
  林华随着两人移动,突然叫道:“大妖,假使你想使奸用下五门迷香弄鬼,我要废了
你,让你在世间活现世,你最好给我安静些,千万别打算用手指去推动袖底的迷香管塞。你
们一比一公平决斗,谁也不必用诡计暗算,不论胜负,只要你不捣鬼而不死于剑下,你都可
以离开,不然,在下不会放过你的”
  “哼!一个江湖小辈,还用得着老夫用迷香?笑话。”大妖傲然地说,手上一紧,攻出
十余剑之多,抢进了两丈左右。
  “少吹大气,你们功力悉敌,三天三夜怕也难分出胜负。”林华不屑地说。
  丑骑士这时夺回了先机,猛攻十余剑,将大妖迫回原位豪气飞扬地叫:“宗兄,不要三
天三夜,不久他便可油尽灯枯了,在下年轻,有用不竭的精力,岂怕一个老朽长期缠斗?”
  “你少做清秋大梦。”大妖怒叫,急攻两侧。
  “依我看,老不以筋骨为能,大妖,你还是见机溜之大吉算了。”林华大笑着说。
  正斗间,一匹快马驰入寨堡门,两名庄丁刚拦出喝令下马盘问,突然扑倒在地。
  骑士是个蒙面人,背剑,外罩披风。坐骑飞跃过地上扑倒的人上空,驰入广场,距众人
约有三二十丈,在腰中拨出一把匕首,在众人愕然注视下,脱手将匕首掷出,坐骑一声长
嘶,人立而起,跃转向寨门飞驰,消失在吊桥的那一端。
  一名庄丁拾起匕首,奔回叫:“禀主人,匕上有一封画了鬼头的书信。”
  庄丁将匕首和书信呈上,书信正中画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头,没写收信人的姓名,也未
落款。
  吴大爷见到鬼头,脸色大变。
  寨外突传来一声怪啸,大妖封出一剑,跃出圈子撤腿便跑。
  丑骑士衔尾急追,大叫道:“胜负不分,你走得了吗?”
  两人先后奔出寨门,奔向至府城的小径。
  林华对丑骑士甚有好感,略一迟疑,也就追出寨门。
  铁城寨有一条小径,通向南北大道,但另有一条小径直达府城。大妖走的是通向府城的
小径快逾奔马,根本不理会追来的丑骑士,走得甚是匆忙。
  小径至府城也有五里,沿途全是田野和山波地带的果林远出两里地,大妖向左一折,进
入一座杏林。后面,丑骑士发觉大妖失了踪,看四下无人,便进入路右的树林,隐起身形向
内搜。
  由于小径曲折,沿途林深草茂,只消在转弯处往路侧的树林中一钻,追的人如果落在十
丈后便不可能发现遁走的踪迹了。林华的轻功比两人都高明,他不走道路,从路侧的树林追
踪,因此五骑士不见有人跟来,而林华却紧盯住他不放。
  “这小家伙将人追丢了。”藏在林侧的林华暗叫。
  丑骑士搜入里余,远远地便看到前面一株大树后有衣袂飘动,不假思索地向前急掠,接
近至十丈内,树后的人突然现身,原来是十八名蒙面人之一大笑,说:“你来得好,咱们正
要找你呢!”
  丑骑士一怔,仍然向前接近,冷笑道:“妙极了,在下也要找你们呢!”
  “找咱们有何贵干?”
  “要你们罢手!”
  “罢手?”
  “是的,罢手,只许在铁城寨外骚忧,不许入寨乱来。”
  “咦!阁下的意思是……”
  “闹闹可以,不许侵入。”丑骑士斩钉截铁地说,声色俱厉,不容误解。
  “哦!我明白了,你确是为了蔡家的两位闺女而来。”
  “就算是吧。”
  “你不问问咱们要找你的缘故吗?”
  “那是你的事。”
  “找你有件事商量。其一,两个丫头咱们负责完整地交给你,但你必须助咱们一臂之
力。其二,咱们擒入期间,请勿前往浑水摸鱼。”
  “阁下的话,说得非常动听。”
  “你最好答应,不然彼此不便。”
  “如果在下不理会呢?”
  “你不会笨得不仔细权衡利害。”
  “咱们双方各执已见,那么,无可商量”
  “悉从尊便,反正在下已将条件开出来了。你贵姓大名?”
  “咱们非亲非故,不攀交情,通名免了。你的条件与我无关,我的条件阁下尚未答覆
呢?”
  “你的条件咱们无法答应。”蒙面人一字一吐地说。
  “你的条件在下不予理会。”丑骑士也坚决地答。
  “那么,你妨碍咱们的行事,只好先除掉你了。”
  “彼此彼此,在下也认为你们碍事。”
  蒙面人高举左手,冷笑道:“在十八人围攻下,你插翅难飞。”
  四周的树上,接二连三有人往下跳,十八个人一个也不少,将丑骑士围在中间,十八枝
剑遥指,身陷重围。
  丑骑士泰然怪笑,说:“在下最欢迎围攻,方能痛下杀手,你们上吧,多多益善。”
  他撤剑立下门户,冷然屹立严阵以待。
  蒙面人举步迫进,冷笑道:“你轻视不戒魔僧也没将黄山双妖放在眼下,自然艺业不
凡,必有真才实学,在下先会会你,一比一给你一次机会,上!”
  “你上啦!一比一,在下不伤你就是。”
  “你倒会吹牛,接招!”蒙面人蒙放地沉喝,剑出“寒梅吐蕊”抢先进攻。
  双剑乍合,丑骑士也用的是“寒梅吐蕊”,几乎同时出招,同是凶狠的进手招术,看谁
能抢得到中宫。
  “铮铮”双剑两次接触,同向左移,互换方位,谁也没抢到中宫。
  “好!再来!”丑骑士豪气飞扬地叫,疾冲而上,剑闪无数电虹,排山倒海似的向蒙面
人攻去。
  五招、十招……似乎势均力敌。廿招,蒙面人脚下乱了。
  丑骑士愈战愈勇,攻势逐渐显得剽悍狂野,压力渐增,光华四射的宝剑幻化道道电虹,
连续飞射绵绵不绝,寻隙蹈虚无孔不入,终于控制了全局,每一剑皆凶险绝伦,每一剑皆指
向蒙面人的胸腹要害。
  “唰”一声轻啸,蒙面人的右胸襟裂了一条四寸长裂缝,未伤肌肤,可看到裂缝内的月
白色中衣。丑骑士一声怪笑,又是一剑拂出。
  蒙面人惶然飞退八尺,惶然急封。
  丑骑士跟踪追袭,“天外来鸿”跟踪追刺。
  “铮”一声暴响,蒙面人拼全力架开刺来的一剑,侧飘八尺,脚下大乱。
  “丢剑!”丑骑士威风八面地叫,如影附形迫进伸剑振出一朵剑花。
  “转身!”身后有人叫,双剑乍合。
  丑骑士如果想击落蒙面人的剑,必定被后面抢出援助同伴的人所伤,只好转身应敌,大
旋身剑发风雷,撤出了重重剑网。
  “铮铮铮”暴响似连珠,人影倏分。
  “哎……”身后抢攻的两名蒙面人之一,跃出丈外以手掩住左肩惊叫,肩外侧有血涌
现。
  另一名蒙面人的手中,只剩下半段残剑,被震断了尺余锋尖。
  丑骑士刚收势,便感到肋下一麻。刚低头察看左肋为何发麻,便感到一阵头晕,头重脚
轻,脱口叫:“淬毒针形暗器……”
  叫声未尽,他左手猛扔,三颗红色小珠向三方飞射。
  “快躲!火弹。”一名蒙面人大叫。
  “拍拍拍”三声暴响,火珠爆炸,红炎升腾,打在树干上,树干亦起火燃烧。
  一名蒙面人退至五六丈外,高叫道:“等火熄后再将人带走,先救人,以免势成燎原殃
及附近村民。”
  刚用泥土将火救熄,林华便出现在近旁一喝声震耳:“留下解药,在下不与你们计较,
假使你们不救火,你们恐怕死定了。”
  “你果然也来了。”为首的蒙面人欣然地叫,长剑向天一挥。
  几乎在同一瞬间,无数针影漫天飞舞,齐向他撵聚汇集。
  他虽早有提防,但也悚然而惊,要抗拒十八人齐发的针雨,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向上疾
升,升上了树枝,展开了飞鸟穿林身法,远出六七丈外,方以老猿攀枝身法落下。十八名蒙
面人飞掠而至,来势如潮。
  他想用飞刀袭击,却又于心不忍,只好急急退走,一面叫:“你们如果再不自爱,休怪
在下心狠手辣了。”
  你走不掉的,不答应咱们的条件,你必须死。”为首的蒙面人怪叫,十八个衔尾穷追。
  远出里余,他突然身形加快,隐入密林茂草中蓦尔失踪。
  十八名蒙面人再追了五十丈,为首的人方醒悟地叫:“这家伙走掉了,快回去看看那丑
小子他两人定然是同谋。快!”
  他早已绕道向丑骑士中暗器处飞掠,去势如电。
  当蒙面人将他追离原处之后片刻,原在寨中被二妖以迷香熏倒的不戒魔僧,带着两名同
伴,随着一个穿灰罩袍戴了一个苍灰色假面具的人,正缓步从西面接近了现场。
  丑骑士恰在这时苏醒,但浑身脱力无法动弹,躺在树下的浅草中,感到左臂下伤口发
麻,身上各部关节内像是有异物在蛇行蚁走,难受已极。他想呻吟,却听到脚步声,不知是
敌是友,赶忙忍住酸痛,转目向脚步声传来处看去。
  不戒魔僧一面走,一面向戴假面具的人抱怨道:“阁下,你不许贫僧向双妖报复,岂不
等于是砸了佛爷的名号吗?你这样做未免太不公平,强人所难有何用意?”戴假面具的人用
变嗓的假音嘿嘿笑,说:“在下就怕你一时激愤而坏事,因此不顾危险前来向你解释,希望
大师能谅解。那黄山双妖也是在下的人,也是在下的得力朋友……”
  “好小子,你的朋友可真多。他当然不知道我是你的人,径自向佛爷下毒手,而佛爷却
不能向他报复,岂有此理!”
  “佛说有因必有果,咱们江湖人则说有失必有得,别忘了,那两个大闺女在下已答应给
你了。”
  “你说得倒轻松,时至今日,佛爷连摸一把的机会都没有。那晚好不容易得手了,岂知
平空杀出一个掌鞭的宗三,不但没弄到手,反而丢了两位师弟。说,我那两个师弟怎样
了?”
  “你放心啦!他们在一处秘密处所养伤,为了你那两个师弟,在下不得不杀掉穿云燕毛
松,以免他们落在吴大爷手中。姓毛的正在捆绑你的两个师弟,在一只好断然将他杀死灭
口。”
  “那宗掌鞭到底是不是你的人?”和尚问,在下株树下站住了。
  “除了双妖,其他的人你大可不必顾忌。”
  “那些蒙面人呢?”
  “在下不能告诉你。”
  “那么,贫增可以不顾一切击杀他们了。”
  “只要你能击杀,并无不可。”
  “那丑小子呢?”
  “这人在下深感可疑,恐怕是金花门的人,日后遇上,大师尚需小心应付,假如你因此
而得罪了金花门的人。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
  “哼!佛爷岂在乎金花门的人?告诉你,他如果落在佛爷手中,佛爷要吃掉他的心肝,
方消心头之恨。”
  “那是你的事。”
  “好吧,就此一言为定,除了双妖与他们那些狐群狗党之外,谁也休想碍佛爷的事。佛
爷要那两个女人,不干涉你的事好了。”
  “好,一言为定。大师好走,在下告辞了。”
  “且慢,有事时,佛爷到何处去找你?”
  “大师用不着找我,咱们各行其是,各取所需,愈少见愈妙。把人弄到手之后,海阔天
空任你高飞远走,谁也不过问谁的事,记住。今晚两个小丫头仍住在喜风楼,已修复的机关
消息,三更以前便可完全毁去。”
  “那姓宗的掌鞭……”
  “他将被挽留在内院,保护吴大爷的安全。”
  “记住,千万得设法要他远离喜风楼。”
  “在下将尽力设法。”
  “好,你走吧!”
  戴假面具的人点头抱手,径自转身走了。
  不戒魔僧直待对方去远,方向两名同伴问:“喂!你两人看出他的身份吗?”
  一名大汉不住摇头,说:“看不出来,有点象吴大爷。”
  “见鬼,吴大爷会请人闹自己的庄?”另一名大汉不以为然地说。
  “咱们何不揭下他的假面具来?恐怕这家伙存心玩弄咱们,揭掉他的假面具,便知他是
什么东西了。”第一位大汉跃然欲动地说。
  “使不得。”不戒魔僧摇手相阻,脸色一变,又道:“当他第一次以这种身份会晤贫僧
时,贫僧为了试他的诚意,曾经和他较量过内力修为。”
  “胜负如何?”
  “贫僧棋差一着,所以,贫僧确知他不是吴大爷,铁城寨中,没有一个可以接得下贫僧
一击的人,可知他必定不是铁城寨的人。”
  “会不会是那晚的驼背老人?驼背是可以假装的……”
  “见鬼!驼背老人根本不是贫僧的敌手……咦!那树下是不是有一个人?”和尚讶然
叫,向丑骑士躺倒处一指。
  两大汉应声纵出,喜悦地叫:“大师父,正是那丑小子,死啦!”
  丑骑士心中叫苦,无可奈何只好装死。
  不戒魔僧抢到,一把将他抓起,怪叫道:“好哇!果然是他,不曾死,被人打昏了。”
  一面叫,一面将人放下,首先便摘下他的特制大革囊,接着摘剑。
  “先把他弄醒。”大汉叫,“拍拍拍拍”给了丑骑士四耳光。
  丑骑士知道无法再装,虚脱地叫:“住手!我……我中了蒙……蒙面人的淬……淬毒
飞……飞针。”
  不戒魔僧杰杰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王八蛋报应临头,可落
在佛爷手上了。佛爷为人无所不好,首好女色,次喜用活人心下酒。趁你未死之前,佛爷先
掏出你的心肝来……”
  “嗤”一声裂帛响,和尚撕开了他的胸衣。
  “咦!”和尚讶然叫。
  外衣撕破,露出里面的一件特制胸围子,是水湖绿色绣了小朵梅花的绸质内衣,绷得紧
紧地,衣以下,肌肉如凝脂滑不留手,可以看到乳沟。
  老淫僧见多识广,那还不明白,一手抓住胸围子的上缘,狂笑道:“是个母的,哈哈
哈……”
  笑声未落,“砰”一声大震,一名大汉向下扑,重重地撞倒在树下。
  “嗤”一声裂帛响,胸围子被撕破,椒乳怒突。
  同一瞬间,和尚飞跃而起,急抓方便铲。但晚了一步,放在一旁的方便铲已被林华踏
住,掌已临头,“砰”一声大震,拍在和尚的右肩上。
  “哎……”淫僧大叫,仰面便倒。
  林华抓起丑骑士的革囊和宝剑,抱起丑骑士溜之大吉。
  和尚这一掌挨得不轻,骤不及防来不及运功护体,几乎被拍碎肩骨,爬起时,林华已经
不见了,另一名大汉只顾抢救同伴,不敢独自去追林华。
  和尚狼狈地爬起,恰好看到不远处奔来的十八名蒙面人,由于肩痛如裂,不敢留下出
事,也就带了两名大汉溜之大吉。
  林华将丑骑士抱至一丛矮林中藏好,解外衣替对方穿上,低声说:“我去找那两人讨解
药,你躲好千万忍着点,以免被人发现。”
  丑骑士闭上双目,用细如蚊鸣似的声音说:“我留在府城客栈的包裹中,或许可找得到
解药了”
  “靠不住,你知道这是什么毒药?”
  “大概是……”
  “怎能大概?只消有丝毫差错,你不死也得成残废,药不对症是不行的。我走了,一切
小心呢。”
  钻出矮林,向先前的树林急走。可是,附近已无人踪,不久,便到了小径附近,突然听
路对面的杏林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吼。他心中一动,隐起身形向侧绕,藉草木掩身向惨号
声传来处欺近。
  当丑骑士追丢了大妖,进入相反的方向追索时,大妖进入杏林深处,会合了二妖与选得
性命的六名大汉,与及被林华打伤的三个人,其中有云里飞虹罗振。
  二妖接到人,急急地问:“咱们留在囚窟与看守内院的人,逃出来了吗?”
  大妖长叹一声,恨恨地说。“没看见,大概已凶多吉少。我与那丑小子恶斗许久,始终
未看到有人随后逃出。功败垂成,我们竟栽在他们手上,委实不甘心。”
  “怪来怪去,只怪那该死的不戒魔僧,偏偏在紧要关头一再捣乱。”
  “还有那些蒙面男女,他们为何也在这紧要关头前来打岔?你问过吴家的人查问他们的
底细吗。”
  “问了,吴家的所有男女老少,皆不知那些人的来路,更不知他们索取吴大爷是何缘
故,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咱们先捉他们一两个人来问内情,再到铁城寨附近等机会。无论如何,咱们必须抓住
几个南来的首要人物。不然岂不是脸上无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连这点小事你我兄弟都
办不成,岂不令唐小妹失望?”大妖恨恨地说。
  “好,先抓两个人来问问,然后找机会活擒南来的首脑。”二妖点头同意,吁出一口长
气又道:“咱们不能在铁城寨附近等,何不远走十余里到前面去接人?吴瑞祥必已将信息传
出,咱们提前下手希望大得多也可靠得多,而且可以避免与那该死的宗掌鞭照面。”
  显然,二妖对林华十分忌惮,几近望影惊心,所以主张远迎拦截。大妖却反对,摇头
道:“不行,谁知道南来的人是谁?难道拦在南来北往的官道上,逐一盘问不成?那掌鞭的
宗三真人不露像,恐怕他才是七星会的首脑人物哩!只要抓住这家伙,恐怕比控制吴瑞祥要
有用得多。你们好好养息,我去探听一些各处的动静。”
  “小心了。”
  “我知道,目前铁城寨绝对没人敢出来踩探,谅无危险。”大妖匆匆地说,匆匆走了。
  二妖指挥众人,替伤者包扎上药,尚未弄妥,南面的林影中,突然出现了三个不速之
客,正大踏步毫无顾忌地并肩穿林而来。
  “咦?这是什么人?”一名大汉讶然叫。
  三个人并肩而行,中间那人一身紫缎劲装,佩剑,年青英俊,一表非俗,只是一双明亮
的大眼中,焕发着冷电寒芒太凌厉了,也呈现着阴险、残忍、诡谲的神色。
  另两人是两名穿黛绿劲装的美少女,也佩了剑,各带一个中型包裹,像是青年人的婢
女。因为她们分别走在青年人的左右,且略后一肩,而且背了行囊包裹,青年人却空着双
手。
  双方都见了面,无法回避。
  青年人似乎大出意外,向两女道:“怪事,这里怎会有武林人逗留?绿云,去问问
看。”
  右面的少女应喏一声,将包裹交给同伴,独自快步上前。她看清了坐在地上的云里飞虹
罗振也看到额有胎记的三眼虎顾杰,眼中一亮,止步扭头叫:“少爷,是云里飞虹罗老师,
与名镖师三眼虎顾杰。”
  青年人立即脸露喜色,眼中却涌起杀机,脚下加快,朗声道:“那里面必定有黄山双妖
了,去叫他们出来。”
  二妖廖汝仲本来坐在一株树杆后,原想避免与来人照面,一听对方的口气托大无礼,不
由火起,倏然站起迎上冷叱道:“站住!报上名号,谁要找黄山双妖?有何贵干?”
  绿云噗嗤一笑,说:“姓廖的,等一等就知道了。我家主人要见你,你必定是大妖
了。”
  “老夫排列第二。”
  青年人从容上前,相距丈余止步,背着手,颔首豪笑道:“哈哈!你是二妖廖汝仲吗?
幸会幸会。”
  “你小辈好狂,你认识老夫?”
  “这不是认识了吗?”
  “你找老夫有何要事?”
  “听说,你替一个姓唐的女人跑腿,那女人叫千幻三娘,到铁城寨找一个姓吴的人,探
访查问七星会的消息,对不对?”
  “咦!你在何处听来的消息?”二妖讶然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只问你此事是否当真。”
  “你说对了,铁城寨的人大概已将消息传出,此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你
是……”
  “那就好,在下正要找你。”
  “找我?你是……”
  “不必急于问在下的来历,在下先与阁下商量商量。”
  青年人口气确是狂傲无比,那将这位一代老妖邪放在眼中?语气和神色,皆狂得令人受
不了,二妖怒极反笑,杰杰怪笑道:“老夫想,你这小辈大概要在老夫面前认亲了……”
  “在下只想向你付一件东西。”青年人不动怒,阴森森地狞笑着接口。
  “你要什么?只要老夫能办到,并无不可,呵呵呵呵……”
  “要你项上的人头。”青年人应声接口,口气轻松已极。
  这句话他说来轻松,听的人却大为震骇,不但云里飞虹与三眼虎一群人闻之色变,连二
妖也听得心头一震。
  江湖朋友对大名鼎鼎的宇内九大邪妖谁不畏惧?而这位青年人小小年纪,居然敢公然向
二妖讨取项上的人头,如果不是失心疯的疯子,便是患了自大狂的狂夫。
  二妖眯着老眼,困惑地打量对方,久久方问:“小娃娃,你是不是睡着了?抑或是痴人
说梦呢?”
  青年人阴森森一笑,耸耸肩,泰然地说:“怎么说都可以,反正你的头在下要定了,给
不给由不得你。哦!还有一个大妖,令兄可在附近,最好叫他一起来,他的头在下也要定
了,”
  三眼虎不知利害,拔剑叫:“老前辈,不必和这疯子废话,小可先擒下他,问问他到底
是不是疯子。”
  “也好,小心了。”二妖沉声说。
  三眼虎尚未冲出,绿云已一声轻笑,亮剑道:“本姑娘要用你试剑,也要你的项上人
头。
  青年人却脸色一沉,叱道:“退下!绿云,你怎敢放肆?该死!”
  绿云粉脸变色,急急收剑欠身悚然地说:“小婢该死,下次不敢。”
  “你给我好好站住,未得允许,决不许擅自出头。”青年人威风凛凛地说。
  “是的,小婢记住了。”
  青年人挥手今绿云退下,向三眼虎招手道:“你可以上了,在下要杀你。”
  三眼虎一声虎吼,挺剑疾进,一剑点出,抢制机先出手抢攻。
  旁观的人但见青年人右手倏动,冷电四射的宝剑不但出鞘,而且已经攻出,“嘎”一声
错剑啸鸣传出,人影倏止。
  三眼虎的剑尖,斜伸在青年人的右臂外侧。身形一顿,“嗯”了一声,手一松剑脱手坠
落,浑身一震,双手紧抓住青年人刺入他心坎的剑身,虎口鲜血渗出,嘴唇张开,双目似要
突出眶外颊肉可怕地抽搐,想叫,再也叫不出声音了。
  青年人的剑,刺入三眼虎的心坎,脸上涌着残忍的笑意,剑尖直透背部。先瞥了惊愕万
分的二妖一眼,目光再转向站在一旁的绿云身上,说:“这些小人物杀了并不见得光彩,不
必砍下他的头了。”
  声落,拔剑,在剑脱体的刹那间手腕一振,三眼虎掷倒在丈外,胸口血如喷泉,身躯蜷
曲,一阵可怕的痉挛后,手脚渐松。
  二妖大骇,惊叫道:“你的剑术诡异极了,但……这太不公平了,他用的是虚招,按江
湖礼数出剑,你却突下毒手,这……”
  “哈哈!剑出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生死交关,谁理会什么江湖礼数?江湖礼数可不是
我订的,在下没有遵守的必要。二妖,我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你……”
  “向天发誓,发誓对在下效忠,你便不用被枭首示众了。”
  “呸!你在做白日梦吗?”二妖怒不可遏地叫。
  “哈哈!在下从不做白日梦。”
  青年人徐徐拂动冷电四射的宝剑,一步步迫进说:“幻剑神花沙千里。老狗即使你爬下
磕头,大爷也不饶你了。”
  二妖又听得心头一震,原来是蔡大小姐的夫婿到了。沙千里从关中打到河南,剑下无敌
未逢敌手,手中的小银花暗器百发百中,神奇莫测,创名号扬威武林,博得了幻剑神花的绰
号,短短半年中威震武林,成为最近唯一出人头地艺压群雄的武林奇葩,那些最近一二十年
来的成名人物为之黯然失色。
  江湖上盛传着他是王屋练气士凌虚道长的亲传弟子,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凌虚道长名列
乾坤三剑圣之一,参修王屋山,是老一辈的高手名宿中,剑术通玄的可怕人物,隐世已经廿
余年,可能是埋头调教门人子弟传予衣钵,不再作出岫之云了。
  凌虚道长本人倒不坏,只是个性十分孤僻而已。王屋山为玄门弟子所称的十大洞天之
一,称为小有凌虚洞天。老道出身王屋凌虚宫,自己也称凌虚羽士,早年曾经倡议成立清流
会,请了武林中不为名缠利锁羁绊的高手名宿,入会结为会友,相互参研切磋弘扬武技,用
意据说倒还善良,可是,响应的人甚少,有人攻击他说他钓名沽誉,说他别具用心,说他有
意网罗羽翼,说他……总之,他并未得到多少人支持,毁多誉少,因此,清流会的计划胎死
腹中,很可能他受此打击,而隐世退出江湖。
  黄山双妖居住江南,在山中享福,并不知近来的江湖动静,第一次听到幻剑神花的名
号,还是在今天从那些蒙面男女口中获悉的。这时面对自称幻剑神花的青年人,自然大感意
外。沙千里的话太过狂傲,二妖先是一震,随即无名火起,怒极反笑道:“呵呵!俗语说自
古英雄出少年,大概老夫不得不服老了,你上吧,胜得了我老不死,今后江湖中将是你姓沙
的天下了,呵呵呵……”
  笑声未落,沙千里已突起发难,在笑声中闪电似的出剑进攻,以排山倒海似的声势,连
攻七剑之多,但见剑虹如银蛇飞舞,剑吟声像阵阵隐隐风雷,剑气直迫八尺外,罢风澈骨奇
寒,可怕的凶猛冲刺锐不可当,每一剑皆凶险绝伦。
  二妖连封十二剑,退了两丈左右,只抓住反击两剑的机会,而这两剑的威力却微不足
道,无法挽回颓势,直至沙千里被一株树干所挡住,方脱出剑影的笼罩,惊出了一身冷汗,
暗叫利害。
  沙千里重新觅取最佳出剑方位,徐徐移步迫进,豪气飞扬地说:“第二次进击,你不会
有活命的机会了,老家伙。”
  二妖心中发冷,暗叫不妙,但在心中却又存有一线希望,认为对方经过一阵空前猛烈的
攻击,可能内力不继,因此用狂傲的话壮大声威,并不足威。同时,此时此地,不容许他退
缩,退缩等于是认栽,一生辛勤历尽风险所获致的声誉,必将因一时的怯念而全部断送无
遗。
  他必须抓住这一线机会,最佳的取胜要诀是进攻。他却忘了进攻须具有进攻的实力与本
钱,不然便是飞蛾扑火。
  “嘿!”他开始抢攻,生死关头,他展开了生平所学,行雷霆一击,绝招“万流归宗”
出手似乎同时攻出五十剑,从四面八方向中汇聚,完全以内力御剑,每一剑皆直指要害,风
雷大作,剑吐千道银蛇,狂风暴雨似的向沙千里攻去。
  沙千里不再大意,脸上笑容消失了,守住原地神色肃穆的御剑,身形在原地旋动,从容
地迎击一阵阵浪涛似的凶猛狠招,轻灵地拂错崩架搭撒手法极为迅捷。
  传出一阵阵令人闻之头皮发紧的剑鸣,可怕的剑芒急骤地吞吐不定。
  二妖猛攻了四招廿八剑之多,最后真力不继,终于犯了心怯的错误,手脚一慢,露出了
空门。
  电芒突然贴他的剑侧射入,快得令他无法问避或招架。
  “铮”一声剑鸣,他飞退丈二,右肋下有血溅出。
  沙千里并不追击,左手一扬,豪笑着收剑。
  “啊……”二妖大叫一声,右膝突然炸裂,扭身跌倒,原来他挨了一朵沙千里仗以成名
的神花。这一声狂叫,引来了回头寻人的林华。
  二妖一倒,立即有三名大汉扑上抢救。
  蓦地人影飘摇剑影漫天,沙千里以令人骇绝的奇速,迎击三名抢出救人的大汉,锲入三
人之中。
  四条人影一静三动,一接触生死立判。沙千里的身形倏止,三大汉却向三方飞退,接着
是惨号声飞扬“砰砰砰”三声大震,三大汉呼号着倒地挣扎,无望地滚动、抽搐、呻吟,无
法站起来了。
  “杀!”沙千里伸剑大喝,身形向前飞跃。
  绿云偕另一名婢女一声妖叱,扑向云里飞虹几个人。
  只片刻间,便成了人间地狱。有两名受伤的大汉向外逃,却被沙千里截住,一照面便中
剑而倒。
  沙千里纵向右脚已毁,尚想挣扎逃走的二妖,冷笑道:“二妖,留下你的头。”
  叫声中,一剑向二妖的颈上挥去。
  “叮”一声暴响,一颗小石在沙千里的宝剑锋尖炸裂如粉。
  一道淡淡的黑色人影从不远处的树后射来,剑虹耀目生花,身剑合一攻向沙千里的右后
肋。
  同一瞬间,另一个青影扑向绿云两婢。
  沙千里眼角看到了黑影,有物在剑尖上炸裂,他便知有警,挫身大回旋一剑反挥,来一
记以攻还攻的狠招“回龙引凤”。
  “铮!”暴响震耳,双剑相交,两人各向侧飘退八尺。沙千里大怒,急怒交加中左手疾
杨。
  黑影突然不进反退,倒跃丈余,用不像是人的嗓音尖厉地叫:“芸儿,走!”
  青影正将绿云两婢迫得团团转,一枝剑威风八面风雷俱发,抢尽了上风,闻声一跃而
退,迅捷逾电。
  三朵神花全部落空,黑影已远出五六丈外去了。
  沙千里怎肯甘休?喝声追!率领两婢发狂般衔尾怒赶。
  黑影青影并肩飞掠,原来是两个女的。黑影穿黑劲装,外罩披风,脸上带了黑色的面
具。青影则是青布衫青布裙,眉目如画,脂粉未施天然国色,美得令异性屏息。两人的轻功
高明极了,并肩飞掠恍如星跳丸掷,冉冉隐入林木深处。
  沙千里主婢狂追不舍,追入林深处身影消失。
  不久,林华从北面接近了现场。
  南面,十八名蒙面男女也逐渐接近了。
  二妖右肋中剑,右膝碎裂,伤势相当沉重,连裹伤的力量都消失了,躺在地上等死,毫
无自保之力。眼看黑衣女人临危相救,不由心中大喜,可是黑衣女人却一沾即走,似乎仍不
是沙千里的敌手,心中大失所望,死的恐怖再次控制了他。
  他听到了脚步声,心中朦胧地想:“我活不成了,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我都逃不出他们
的掌心。”他闭上双目。首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人叫:“咦!此地怎
么有许多死尸?”
  “哎呀!这不是黄山双妖那些人吗?”另一人叫。
  十八名蒙面人都到了,有两个人到了他身边,其中之一骇然叫:“这不是二妖廖汝仲
吗?谁杀了这老魔头?这人真做了一件好事,去了咱们一大劲敌。”
  “还没死。”另一个叫。
  “那就问问他。”
  “给他补一剑算了。”
  “也好……”
  蓦去,黑影来势如电,有人沉喝:“不许动他!”
  “铮铮铮”剑鸣震耳,黑影从四五名蒙面人截击下切入将拦路的人一一击退,扑至二妖
身旁,排空直入,无人可当,乘两名蒙面人闻声后退的机会,挟起二妖一掠三丈,如飞而
遁。
  原来是穿黑披风戴黑面具的女人去而复来,大概已将沙千里主婢扔脱了。
  十八名蒙面人大惊,眼睁睁目送黑衣女人如飞而去,身法太快,都被黑衣女人可怕的轻
功身法镇住了,忘了追赶。忘了该怎么办才好。
  “快走!这人如果去而复来,误会这些人是咱们下的毒手,麻烦大了,跳在大江里也洗
不清了。”为首的蒙面人恐惧地叫。
  十八个人不约而同,急急撤走脱离现场。十八个人在林中急走,自然有先有后,走在最
后的人遭殃。林华老早便盯住了他们,悄然跟上,一指头点在最后那人的脑户穴上,挟了便
溜。
  前面十七个人竟不知丢了一位同伴,急急走了。
  林华将人挟至隐蔽处放下,苦笑道:“怪事,怎么又是女人?女人缠人这些江湖凶杀凶
案中总不是什么好事。这年头真是反常,女人们似乎对打打杀杀格外起劲,谁说弱者是女
人?”
  他弄醒女人,拉掉对方的蒙面巾,沉下脸说:“把你们的毒针解药给我,不然体怪在下
对你无礼,快!”
  这女人徐娘半老,脸蛋相当清秀,粉脸因惊慌而发白,惶然叫:“你……你是宗……宗
三……”
  “少废话,给不给解药?”
  “在百宝囊中。”
  百宝囊解开,里面有四五瓶丸散,除了金创药有内行人极易分辩的气味外,其他的丸散
谁也无法分辨是何药品。
  “是那一瓶?”他问。
  “你自己去找。”女人顽强地说。
  “你少给我推托。”
  “你必须碰运气。”
  他冷哼一声,说:“在下从不碰运气。姑娘,老实说了吧,你不希望忍受痛苦吧?你希
望是吗?”
  “你能把我怎样?”
  “你是女人,而在下是个大男人,而附近鬼影俱无,而你却不算丑陋,你想想好了,我
能把你怎样?”
  “这……”
  “首先,我且把你剥光……”
  “且慢!你这恶贼!我看你并不是卑鄙下贱的人,你……”
  “不给我解药,可不能怪我。”
  “呸!你……你……”
  “好吧,你既然用话扣我,我也不愿在你的心目中留下坏印象,我先告诉你,你们的毒
针在下深为不满,用毒伤人有失侠风。你如果不给解药,在下搜出你的毒针,给你刺上三五
下,等你告诉我那一瓶是解药。”他一面说,一面搜出对方的袖底。
  他搜出一个皮臂套,套内的小袋构造得十分精巧,有一个小拉环附在袖口上,一拉之
下,便有一枚小针滑下掌心,十分方便。他是暗器大行家,这些玩意他不陌生,弄出十余枚
灰色的三寸牛毛针,掂起一枚笑道:“姑娘,先刺你的鼻子……”
  “不!你……”
  “再次你的人中,然后是承浆……”
  “我说!我说!”
  “你如果不说,这张美丽的面庞便会完全走样……”
  “就是那瓶最小的黄色粉末。”
  “如何使用?”
  “针上的毒并不利害,即使不治,也仅瘫痪十天半月便可逐渐痊愈。”
  “我不想冒险。如何用法?”
  “撤一些在伤口上,一些内服,内外服只需两三分便可。”
  “谢谢你。请教,你们与吴大爷有何过节?”
  “对不起,本姑娘只知奉命行事,确是无可奉告。再就是有一言奉告,你要蔡家的小丫
头,我们不反对,但必须赶快离开铁城寨。双方的高手即将赶到,铁城寨将掀起无穷风波,
将有无数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血雨腥风尸横遍野,谁卷入谁将自食其果。生命是可贵的,你
不像是个亡命者,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用不着为了蔡姑娘而送掉宝贵的生命,是吗?”
  “哈哈!俗话说:十场人命九场……色。因此,为情为爱,值得抛头颅洒热血,你的话
白说了。再见。”
  他了解了对方的穴道,取了药瓶走了。
  匆匆赶到矮林深处,便看到丑骑士的身躯扑伏在地,奔近急叫道:“姑娘,你……”
  “小……心……”丑骑士声嘶力竭地大叫,但声音细小如蚊蚋飞鸣。
  丑骑士浑身发僵,不可能自行翻转,林华心中挂念,因此急奔上扶持。丑骑土总算不
错,拼全力发声示警。
  林华闻声知警,猛地向前一扑,立即滚转,双脚猛绞。
  有人倒了,人体下压。
  事出意外,出手自卫出于本能,近身搏击且是贴身缠斗,出手出乎本能。
  “啪噗噗”连声暴响,双方拳打脚踢乱来,无可避免地两败俱伤,幸而两人皆是倒地缠
斗,拳掌的劲道有限,双方都禁受得起,并未引起骨折肉开的严重伤害。
  击打中,林华终于抓住了机会,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双手一绞,奋身一滚,便将对方压倒
在地。
  “哎……”对方只叫出半声,双手用上了劲,十指如钩,猛扣他的双臂。
  “不放手便扭断你的脖子。”他凶狠地叫。
  对方终于屈服,双手一松。
  他放手一跃而起,愤然叫道:“你这鬼女人为何在身后鬼鬼祟祟地暗袭?”
  是个美貌年轻的小姑娘,穿一身天蓝色劲装,佩了剑狼狈地爬起.脸色苍白地伸手拔剑
羞怒地叫:“你……你这贼头贼脑的……”
  “咦!你……你是芸儿吗?”他看清了对方的脸容,惊喜地叫。
  出现在他眼前的少女,分明是南山魔女的徒儿孤女芸儿,那清丽脱俗的音容笑貌,他记
得十分清楚。在他所接触过的女人中,以这脸孔给他的印象最深,记忆也最为清晰。也许她
曾经为他煮了一顿可口的菜肴,也许是她的天真无邪的神态令他感动,也许他对她的凄凉身
世有所感触,当然也对她那超俗的风华留有深刻的印象。总之,时至今日,芸儿的音容笑
貌,始终不曾从他的心海中排除,始终不曾磨灭。
  少女一怔,惑然地反问:“谁是芸儿?你……你叫我?”
  “咦!你不是叫芸儿吗?我是……”
  “你认错人了,我姓……我叫文燕。”
  “文燕?令师……”
  “我没拜师。”
  “咦!怪事。”
  “怎么回事?”
  “你确像我一个要好的朋友。”
  “对要好的朋友用这种方式相见的?你这人不老实……”
  “文姑娘请勿误会……”
  “我不姓文。”
  “那你……”
  “不要你管。”
  “好,不管就不管。在下刚才并未看清你是男是女,你在背后偷袭确也犯忌。”
  “我以为你要对那个受伤的人不利,所以……”
  “真是倒霉透顶。那人是位姑娘,她中了一群蒙面人的毒针,我把她救来藏在此地,特
地去讨解药回来……”
  “谁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她穿的外衣还是我的呢!”
  “哦!你……”
  “你来得正好,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助你?”
  “是的,助我救她。”
  文燕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行,我不能助你们,我刚到此地,刚发觉那人便来了。你
两人丑陋凶猛,八成儿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能救歹徒恶……”
  “我告诉你,我与那位姑娘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连她姓甚名谁我也不知道,但我不能
见死不救。”
  “救了坏人岂不罪过?”
  林华大为不悦,冷冷地说:“你这人怀有成见,以貌取人必定是个浅薄的人。你认为那
位姑娘生得很丑吗?你就大错特错了,她易了容,打扮起来不见得比你差。在下要求你相
助,只因为你是位姑娘方便些而已,既然不肯相助,你请便吧。”
  文燕脚下迟疑,怔怔地说:“我……我不知道是否该信任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没有人勉强你相信。”
  远处突传来一声长啸,啸声颇不寻常。
  文燕一惊,匆匆地说:“我相信你的话,但却又不能留下来助你,我的人有了困难,对
不起我得走。请问你贵姓?”
  “素昧平生,不说也罢。”
  “后会有期。”文燕匆匆地说,奔出林外走了。
  林华拍拍脑袋,满腹狐疑地说:“怪事,听她的谈吐,确不是芸儿,但……世间真有如
此相像的人?见鬼。”
  他不再花费工夫去多想,扶起了丑骑士,苦笑道:“解药我讨来了,你是个女孩子,我
不便替你在伤处上药,如果你自己不能动手,我只好将你带至最近的村落,找一位村妇替你
裹伤。”
  丑骑士用难以听清的声音说:“附近的村落,全受到铁城寨的控制。”
  “你的伤在何处?”
  “在……在右肋。
  “这个……闭上眼睛,我替你上药,拖久了大事不妙。”
  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撕开一个小孔,取出针上药,针也小根本不需裹伤。一切停当,他
解了腰带说:“这一带有不少来历不明的人活动,必须及早离开,你有人可以投奔吗?”
  “我住在城外的安陆客栈。”
  “我送你去,此行为防有人袭击,我背你走。”
  “谢谢你,萍水相逢,多蒙协助缓手,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呵呵!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老弟,哦!我该叫你姑娘,铁城寨眼看要掀起惊涛骇
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姑娘如果纯粹是为了游戏风尘而插手管闲事,在下认为大可不必冒
此风险。”
  “你呢?”
  “我?我有事。”
  “为了蔡二小姐。”
  “呵呵!姑娘想入非非了。能请教你贵姓芳名吗?”
  “你不说真名,我也不告诉你。”姑娘羞笑着说,神情相当慧黠。
  “我不会说真名,要捉我的人多着呢。走!”他将姑娘背上,举步南行。
  那时,府城北门外仍未建有月城,但已有相当规模,有两条小街圈入城内。有些江湖人
不愿入城投宿,以避免官府的管束,因此城外的客店,生意比城内的客店兴隆。
  安陆客栈在城外,规模倒是不小。林华将丑骑士送回客栈,自己在隔邻也要了一座单间
客房,但先说明晚间不一定前来住宿,要店伙不许入房打扰。
  他先入城转了一圈打听消息,然后返店关照丑骑士好好养伤,交代店家照应,便动身返
回铁城寨。
  铁城寨距城仅有五里地,以江湖人的眼光看来,吴大爷是府城的地头蛇,这是他吴大爷
的城,城中的动静决难逃出吴大爷的耳目。吴大爷虽不至于亲自查店,自有人将客店的岔眼
事物向他禀报。丑骑土受伤回店的事,自然有人将消息传到铁城寨。
  林华带了一个盛酒的大葫芦,提着一大包食物,一面走一面进食,也一面思索,他不知
铁城寨为何与这许多人结怨,也无法从双方的人口中,证实是不是七星会与金花门的纷争,
他希望把事情闹大,便可将沙千里引来。
  他想起了丑骑土,忖道:“她会不会是雷盟主呢?沙千里在开封结亲蔡家,乃是尽人皆
知的事。雷盟主如果单人独剑人中原找沙千里,消息自不会比我灵通,极可能也从蔡姑娘下
手。但如以情爱牵缠的事实猜测,雷盟主自不会轻易放过蔡姑娘,爱恨交煎中,恐怕早就把
蔡姑娘杀掉或掳走了,怎能等到现在?”
  想来想去想不通,他懒得再想,反正等到沙千里现身,必可找出头绪来了。目前,他必
须置身事外,尽可能不介入双方的纷争旋涡,希望雷盟主与沙千里早日解决恩恩怨怨,以便
抽身跑一趟衡州,与太湖一君清理债务。
  他不再越野而走,走的是至铁城寨的小径。
  一面进食一面走,脚程甚慢。看天色,已是申牌时分,日影西斜,但依然热浪袭人,没
有一点风,虽则路旁草木丛生,仍然干燥而闷热。
  “看样子,不久当有雷雨了,热得真教人受不了。”他想。
  正走着,路左的疏林中突然跳出三名大汉,喝声震耳:“站住!干什么的?”
  他站住了,挟着酒葫芦睥睨着这三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问:“站住就站住,阁下,有
事?”
  “你要到何处?”一名大汉问。
  “到铁城寨。”
  “妙极了,你是铁城寨的人吗?”
  “不是,在下是赶车的。”
  “呸!见你的大头鬼,赶车的佩了剑,你骗谁?”
  “信不信由你。”
  “大爷们从安陆州来,正想到铁城寨,要你带路。”大汉傲慢地说。
  这里有两处安陆,极易混淆。德安府的附廓县是安陆,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安陆县。西境
相邻的是安陆州,安陆州直属湖广布政司。直至嘉靖十年,可能是为免混淆起见,方将安陆
州改为承天府,附廓首县是钟祥。目前相邻的两座城,一叫安陆县一称安陆州,如果不加上
州县以资分别便可能张冠李戴大家糊涂,外地人到了此地,很可能被愚弄了。这种情形不止
此地为然,湘南的桂阳县与桂阳州情形相同,也是相邻两地州县同名,不足为怪。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