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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索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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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毕,姜步虚在天厅话家常。
    院口,姜步虚的兄长,领着四海游龙进入院子,指指大厅,含笑将四海游龙一推.
转身迳自走了。
    父子俩点头会意,缓步出厅,站在阶上背着手,神态悠闲含笑而立。
    四海游龙眼眶红红地,脸上尴尬的神情,令人感到可笑,脚超不前,甚至有点畏缩,
往日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傲态,已消失净尽。
    “还不滚过来,希望有人摆驾接你吗?”姜步虚装腔作势,故意板着脸吆喝。
    四海游龙一轻迟疑,进退两难,最后一挺胸膛,大踏步到了阶下站住了。
    “上来!你又不是傻鸟。”
    四海游龙不敢不遵,迟疑地一步步拾级而上。
    “哭过了是不是?”姜步虚仍不放松他,似笑非笑回复玩无世的神情。
    “儿子,不要戏弄他了。”姜二爷含笑阻止儿子恶作剧:“毕竟你是他的师叔,要
有师叔的风度。永秦,屋里坐,还好吧?”
    “姜爷爷,永泰给你老人家请安。”西海游龙乖乖地行礼,脸上讪讪地说:“先前
多有冒犯……”
    “不知者不罪,不怪你。”
    “爹,不要宠他。”姜步虚正经八百叫嚷:“他老爹是强盗头子,教子无方,所以
天生顽劣鲁莽暴躁,狂傲自大,自以为天老爷第一他第二,四海称雄唯我独尊,早晚他
会碰钉子碰得头破血流。”
    “你……”西海游龙故态复萌,又要冒火撒野了。
    “你看,他就是这副德行,欠揍!”姜步虚脸一沉:“你来干什么?”
    “来……来请师……师叔向……向辛小宫主讨解药。”四海游龙吓了一跳,强忍怒
火结结巴巴地说:“快……快要午时了,解药……”
    姜步虚心中好笑,其实午正已经过去了,大概这条楚龙忘了时辰,却没忘了肚子痛。
    “你爷爷没宰你?奇迹。”
    “爷爷请师叔去见他,说有事相商。”四海游龙不再胆怯,情绪稳定下来了:“爷
爷原谅了我爹娘,爷爷很可能自己去走一趟。”
    “你应该去叫你爹娘来,哼!你爷爷要我去有事交代,干什么?”
    “听爷爷的口气,要我随师叔邀游天下历练……”
    “老天爷!你这惟恐天下不乱的闯祸精自大狂,我敢带你去闯荡历练?我一天要揍
你三顿,甚至加倍,你敢跟着我?而且你的武功差劲……”
    “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跑腿打滥仗?你少臭美!”四海游龙像被毒鸵咬了一口,脸
红脖子粗跳起来:“你没有什么了不起,你只会投机取巧打滥仗。要不是我爷爷,把参
悟的什么太素玄专功以柔克刚.传给你专门克制我家的乾元大真力,你根本不是我的敌
手。”
    “是吗?”
    “当然,我怎甘心让你踩在我的头顶上,发施号令作威作福?我又发疯。你最好去
向爷爷说,让我自己去称雄四海,我要……”
    “你要的是一顿好揍。”姜步虚一闪即至。
    四海游龙已经举起了大拳头,准备迎敌,一看姜步虚的邪笑,心中一虚,掉头一跃
下阶。
    “我不怕你。”奔入院子转身拉开马步,摆出打斗门户胀红着脸挥拳叫道:“等我
弄清你那一双鬼手,是如何能如意地翻来转去的秘密,我就可以抢回唯我独尊的地位了,
你没有什么好神气的。”
    “是吗?”姜步虚背着手徐徐接近,邪笑更浓了:“这次,我要把你整治得服服贴
贴,永难或忘,说不定打掉几颗门牙丑死了……”
    四海游龙不怕姜步虚发怒,却对他的邪笑感到恐慌,脸色一变,心虚地一步步后退。
    “你敢走?哼!”
    四海游龙被沉喝所惊,慌张地斜跳两丈。
    “师叔,不要这样好不好?”四海游龙愁眉苦脸,心虚气沮:“毕竟你是师叔……”
    “你不服气是不是?”
    “我……我不敢不服贴,当然你的确比我高明,至少大前天你不费吹灰之力,眨眨
间把两个法力.无边的妖仙。整治得像死狗的能耐,就让我心服口服。”四海游龙说的
是真心话,这就是他不敢不听任姜步虚摆布的原因所在。
    “你的口气就没有半分敬意。”
    “冤枉。以后我会听你的,只要你不计较争夺孟念慈的事……”
    “我看你是真的皮了……”姜步虚疾冲而上。
    四海游龙大叫一声,绕道从侧方跳上廊,奔向厅口。
    “姜爷爷……”四海游龙情急求救,几乎与从厅内出来的两位姑娘相撞。
    两位姑娘反应快,讶然闪开大感困惑,让四海游龙顺利逃入大厅。
    “好了好了,别逗他了。”姜二爷含笑拦住儿子:“你去见你师父,我会照料他的。”
    “永泰,你给我出来!”姜步虚向厅内大叫。
    “师……师叔……”四海游龙畏畏缩缩向外走。
    “你给我记住。”姜步虚说:“没规矩不成方圆;再不改你暴躁无礼的个性,出了
差错。我要把你揍得叫皇天,说一不二!”
    “例霉!”四海游龙冲他走向院门的背影发牢骚:“这岂不是存心整人吗?连老天
爷都会出差错。”
    姜步虚去找师父商谈,姜二爷在客厅与四海游龙话家常,总算知道蔡雷两家骨肉乖
分的前因后果。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江湖儿女的一段情爱纠纷而已;
    当初雷霆大天尊立寨荆山,啸聚山林也算是一代之豪。
    蔡道人的爱女在江湖行道,途经荆州府,得悉一个告我还乡的小有贤声退职知州,
在夷陵州下游,被撼天寨的强盗将全家劫走了。
    蔡姑娘动了侠念,单剑独闯撼天寨,与雷霆大天尊起了激烈冲突,最后打出了交情,
双双陷入情网。
    就在蔡姑娘护送退职知州返乡的同时,雷霆大天尊遣冰人赴蔡府提亲。
    蔡道人一听爱女曾在撼天寨逗留多日,曾与雷霆大天尊同游,怒火冲天逐走了冰人,
提剑要找雷霆大天尊算帐。
    结果,蔡姑娘先获得消息,赶赴撼天寨示警,一双爱侣被迫弃寨远走他方潜藏,婚
后即隐世做了农庄的庄主,觉得锄犁比刀枪混口食安心多多。
    蔡道人不甘心,仗剑走天涯誓获这一双爱侣而甘心。
    岁月漫漫,廿余裁岁月依然难以或忘,但心中的恨念,总算慢慢冲淡了。
    雷霆大天尊有王个儿子,四海游龙排行第二,随母姓继承蔡家的香烟,奉命外出闯
道,也奉命打听乃祖的消息,所以姜步虚才知道线索。
    蔡道人晚年,早已将故乡忘了,寄迹天下,极少返回故里,因此雷家虽不断派人暗
中等侯,也派人在天下各地寻访,可惜有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要不是姜步虚这次转向江湖寻觅,蔡道人很可能将含恨而终。
    末牌时分,姜步虚从汴河神祠返家,父子俩在内堂,有一番计议。
    “你师父怎么说?”姜二爷问。
    “师父的意思,希望孩儿带携永泰历练一两年。”姜步虚显得有点无奈:“他老人
家准备见过女儿女婿之后,即披发人山清修了。”
    “你没答应?你本来就准备走动三年两载的。”
    “孩儿当然不便拒绝,只是……只是……”
    “只是孺子不可教也?”
    “不是吗?”
    “为父曾经仔细观察,永泰这孩子是有一点浮躁,可是,儿子,你没发现他的优点
吗?”
    “这……”
    “你不要先人为主,主观地认为强盗的儿子,天生血液里有强盗的劣根恶菌,这种
想法很危险,要不得,儿子。”姜二爷正色说。
    “爹,要改变一个人已经定型的气质,实在不是容易的事,何况被此又沾亲带故,
更为不便。”
    姜步虚不胜烦恼:“有教无类,这种圣人的观念不切实际,所以一些大贤,宁可救
其次,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教英才而不教白痴,可没有大笨瓜肯集天下大奸大恶而教之,
教也是白费劲。”
    “那你不准备磨练他、教他?”
    “孩儿只好尽力而为……”
    “那你不胜任,放弃吧!”
    “爹的意思……”
    “尽力而为,那是不负责任的自欺欺人作法,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定局。要做,就必
须全力以赴,有目标有步骤,势在必成。好吧!为父去向你师父婉辞……”
    “爹,这岂不是显得孩儿无能了?”姜步虚苦笑。
    “尽力而为?”姜二爷心中暗笑。
    知子莫若父,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儿子靠得住,只是心理上有障碍,沾亲带故教子弟
不易,观念上有待克服而已,需要时间克温和调整,并非难事。
    “孩儿当全力以赴。”姜步虚一挺胸膛,信心十足:“这小子其实本质不坏,这期
间孩儿已不断磨练他,逐渐有可喜的改变,孩儿有把握。”
    “你知道责任很重吗?”
    “孩儿知道。”姜步虚说:“乾元大真力又称霹雳神功,刚气太重,把师父的太素
玄功心法传给他,督促他苦练,在养气持志上下工丰,他会水火并济共上一层楼的,暴
躁狂妄的气质定可改变。”
    “儿子,你听着。”老人家郑重叮咛:“为父希望江湖上出现一位真正的游侠,不
希望产生一个唯我独草的豪霸。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孩儿愿负全责。”姜步虚郑重宣示。
    “很好,为父拭目以持。”
    一早,四匹健马驰近南关。
    四海游龙显得神采飞扬,与昨日判若两人,像是脱胎换骨了。
    他们是夜间赶路的,一早便赶到开封。
    南关距小南门柏家相距颇远,徒步要走老半天。但柏家人手足,有不少城狐社鼠供
奔走,消息传递十分灵活,派来监视的眼线甚多。
    住在东京老店的两宫男女,一举一动皆在眼线的有效监视下。
    但眼线无法跟踪姜步虚四个人的行动,完全不知道四人曾经远走陈留。
    回程时,眼线发现了他们,却无法追查他们从何处来,更不可能追查四人这两天的
去迹来踪。
    总之,柏家的人一看到姜步虚,便感到心慌胆寒。
    姜步虚根本不在乎眼线,在客店歇息一个时辰,近午时分,四人出现在南关最有名
气的中州酒楼。
    姜步虚穿了青衫,不再像一个浪人,有两位俏丽的少女作伴,他也只好穿得体面些,
有如玉树临风,修伟的身材平添三分英气。
    四海游龙穿得更出色,宝蓝色骑装特别醒目,维伟健壮威风神气,佩了剑流露出慑
人的英雄气概,走到那儿都会引人注目。
    辛云卿白衣白裙,小魔女一身绿;辛姑娘文文静静,小魔女俏丽活泼。
    四个人出现在食客还没大量涌到的中州酒楼,所有的食客皆投以羡慕的目光。
    午间不宜喝酒,但仍然叫了两壶意思意思。
    四人一面进食,一面有说有笑交谈;明知有眼线在旁窥伺,他们毫不介意。
    “师叔,你打算怎办?”四海游龙声如洪钟,有意让有心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是开封人,对不对?”姜步虚的嗓门也大。
    “是呀!那又怎样?”
    “有人在开封称大爷,多方施诡计不断暗算我,谋杀我,欺负我,不是吗?”
    “不错,这些狗狼……这些地方豪霸十分可恶。”四海游龙粗话刚出口,被两位小
姑娘瞪了一眼,赶忙改口:“而且近乎恶毒,打着侠义英雄的旗号招牌,尽做些卑鄙无
耻勾当!”
    “所以,我有权报复,我要把他们赶离开封府,废了那些助纣为虐的假英雄。”
    “那就动手吧!等什么?”四海游龙傲然一笑:“师叔,我不像你,你废他们,我
杀。”
    “不能杀,永泰,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人说不定得打人命官司呢!”
    “我也不赞成杀掉他们。”小魔女插嘴助威:“虽然他们都该杀,这些称维道霸的
人,横行霸道不知结了多少仇家,咱们废了他们,让他们的仇家找上他们的门,比咱们
亲手杀他快意多多。”
    “不管杀或是废,早些了断,以免夜长梦多。师叔,我打头阵。”四海游龙虎目炯
炯,狠盯着角落一桌的两名大汉:“想起被他们把我出卖给风云会的仇恨,我恨不得一
口气宰光他们,方消心头之恨。”
    “别急,蹩龙。”姜步虚叫顺了口,蹩龙两字冲口而出:“我给他们充分的时间准
备,就希望他们邀来更多的假英维,以便一网打尽,免得日后在江湖上行走,被他们的
猎朋狗友骚扰。”
    梯口站着两个人,向他们这一桌接近。
    这两人真是绝配,一个身材修长,穿了白绸长衫,佩了剑,人才一表。
    一个五短身材,穿黑短打扮,佩刀,满脸横肉,三角眼阴森森冷电四射。
    “正主儿来了。”小魔女江湖经验丰富:“这位才是真正的李白衣。无双秀士假冒
他的身分,计算许门主的女儿许巧云,掀起这场风波,他也该来了。”
    “在下正是李白农。”白衣人抱拳为礼:“诸位的事,在下已经查明底细,特地向
姜兄道谢。在下昨天到的,在开封没有几个朋友。”
    “呵呵!李兄名列江湖十豪强,同行的这位也是十豪强之一,天狼星武定。两位联
袂光临开封,不需要太多的朋友助威,亦可应付裕如。两位,久仰久仰,请坐,在下作
东,藉一杯水酒与两位亲近亲近。”
    四海游龙泰然让座,店伙重整杯盘,客套一番,双方重新引见。
    江湖十豪强有正有邪,所以称豪强而不称豪侠。
    桃花仙史与点龙一笔,也是十豪强中的两豪强,一般说来,十豪强的口碑都不见佳,
桃花仙史与点龙一笔,本来就是黑道人物。
    李白衣和天狼星,却是亦正亦邪的人物,当然口碑还不至于太差,但也好不了多少。
    因此,姜步虚虽然话说得热络,话中却有刺,带有讽刺味。
    “点龙一笔几个家伙欺人太甚,简直岂有此理。”李白衣横眉竖眼表示愤怒:“幸
好有姜兄涉入,救出了许门主的爱女,真相大白,李某几乎道到无妄之灾,请接受李某
的衷诚谢意。”
    “呵呵!好说好说,其实姜某只是适逢其会,揭发阴谋另有其人,姜某不敢居功。”
    “李某来晚了些,风云会的人已经风消云散,冒充李某的无双秀土下落不明,算是
白来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风云会仍有部分实力,不至于完全风消云散。李兄如想追
寻,恐怕得跑一趟湖广洞庭君出了。”
    凭这两位豪强,想到君山寻仇,简直妙想天开。
    点龙一笔无双秀士几个人,向风云会投靠,只配做跑腿而已,毫无地位。
    姜步虚话中之意,仍带有讽刺味。
    “急不在一时,日后在下会向他们讨公道的。”李白衣总算不敢卖狂:“姜兄向柏
家的侠仪英雄挑战,但不知准备何时向他们划道?”
    “不是挑战,是讨公道。”姜步虚纠正对方的话病:“急不在一时,李兄。”
    “何时发动,可否知会一声?”
    “李兄的意思……”
    “大丈夫恩怨分明。”李白衣慨然说:“在下欠姜兄一份情,届时当助姜兄一臂之
力。”
    “李兄,抱歉,大丈夫做事一肩挑,这是我和他们的事,决不拖朋友下水,以免日
后恩怨索缠。何况我们四个人,足以应付裕如。”
    “姜兄,他们人多势众,多两名人手,也多两份力量,咱们至少可以替姜兄摇旗呐
喊呀!”
    “李兄盛情可感,谢啦!不是在下不识好歹,的确不愿旁人介入,以免贻人口实。”
    “好吧!届时咱们各行其是,既可尽在下些少心意,又可避免贻联手的口实,无损
姜兄的声望。”
    “李兄……”
    “姜兄请放心,咱们不会连累你的。”天狼星诚恳地说:“咱们会制造正当的藉口,
与姜兄无关,制造藉口太容易了。”
    显然话不投机,之后不再论及柏家的事,闲聊些江湖见闻,主客双方总算保持和气。
    两名大汉在他们改变话题时,会帐匆匆下楼走了。
    李白衣和天狼星会晤姜步虚之后,似乎已经知道此行的目标仅达到一半,姜步虚拒
绝他们的相助,使他们感到十分失望。
    出了中州酒楼,两人沿大街向城门走,一面低声交换意见,忽略了身旁的变化。
    刚经过一条小巷口,后面便跟上了两个行人,首先感到背部一震,有打穴珠一类暗
器,击中了脊中穴,浑身一震,便失去挺直脊梁的能力。
    两个人分别架住了他们,迅疾地进入小巷,小巷有两个接应的人,各带了一只巨大
的背箩,人往箩内一塞.背了便走。
    禹王台南面,有一段旷野,掳说是往昔的校场,也就是传说中岳飞枪挑小梁王的地
方。
    李白衣一直就是神智清明的,仅浑身发软无法控制自己而已,被拉出背箩,又被人
在腰脊踢了一脚,穴道解了,好半响手脚仍感到软弱无力。
    天狼星也受到同样的待遇,但因为身材短小,不至于挤压在箩内,穴道一解,便可
以站起来。
    八个人围住了他们,一式村夫装,胁下挟了用布包着的刀剑一类兵刃,一律青巾包
头,八张面孔虽然不同,但平平凡凡看不出特徽。
    总之,八个人的穿着、打扮、气质,都相差不远,连高度身材也相差无几。
    “咦?你们……”李白衣站起活动手脚,心中大感惊疑:“你们用这种卑劣的手法,
在大街上掳人,到底有何用意?”
    他的剑和百宝囊都在,天狼星的刀也没被缴走,身上也不再受到禁制,应该不能算
是俘虏,对方不可能是敌人,敌人岂会如此宽大对待他们?
    但八个人的冷漠神情,却明明不怀好意。
    “阁下。”面面相对的中年村夫,嗓音有掳神的威力:“你们找鬼神愁聊手,要协
助他对付柏家的人,在下要知道阁下有多少诚意,可否表明一二?”
    “尊驾是……”
    “不要问在下的来历,说!”
    “在下要知道尊驾的身分来历。”
    “不可能。”中年村夫断然拒绝:“现在,阂下只有回答的义务,不许问,在下不
会答复你任何问题,两位应该知道目下的处境。”
    他哼了一声,拔剑出鞘。
    “我李白衣名列天下十豪强,不会受人任意胁迫。”剑在手,他胆气一壮:“如果
阁下能在公平决斗中,胜得了在下手中剑,或许还有商量。”
    “哦!原来你以为咱们不缴你的剑,是一时大意,不知道你两位是李白衣和天狼星,
所以妄想用剑来闯生路。
    好,我一定会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咱们是讲道义正大光明的人,老五,你陪他玩
玩吧!”
    “遵命!”左方不远处的中年人应喏,声如洪钟,拔出裹在布卷内的剑,顺手将布
卷和鞘插在腰带上,大踏步而出。
    “进招!”中年人用左手食指向他勾了两下,态度极为托大。
    能敢斗敢拼,才能成为豪强。李白衣不但敢斗敢拼,而且的确武功惊世,剑术超群。
    一声沉叱,他豪勇地挥剑扑上了,剑发狠招乱酒星罗,在刹那间连续点出七剑之多。
    “铮铮铮……”七声清鸣,中年人双脚仅滑移小小的幅度,信手挥洒,剑如灵蛇扭
曲闪动,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七剑狂野的攻击,似乎剑上并没注入真力,封架速度之快,
无与伦比
    最后一剑他被震得左移两步,剑上传来的可怕反震力,震得他手膀发麻,撼动了马
步。
    “还你七剑:“中年人冷叱,剑化长虹自中宫无畏地射入,速度增加了三倍。
    “铮!”他神意合一,居然奇准地封住了这一剑。
    剑向左震,火星飞溅,马步一虚,硬被斜震出八尺外,大吃一惊,握剑的右手虎口
发热,震力好可怕,可知对方这一剑已用上了真力。
    “第二剑!”中年人并没乘虚追击,声落才挺剑冲进,仍是走中宫强攻,一剑疾吐,
风雷乍起,可知这一剑必定真力加倍,剑已发。
    太快了,他不敢不凭本能挥剑急封。
    糟了,一剑封空,对方以奇速发剑,却突然停顿,让他封出的剑掠剑尖而过。
    剑光再进,锋尖点在他的颈项下。
    他僵住了,脸色死灰。
    “你……你的剑术神……神乎其神……”他几乎语不成声,垂下剑等候锋尖贯喉:
“定……定非泛泛之辈,我……我要知道你的名……名号。”
    中年人冷冷一笑,收剑退走。
    “天狼星,你还有机会。”为首的中年人找上了天狼星:“你也可以获得公平决斗
的机会,这才公平。老六,你陪他玩玩刀。”
    “遵命。”另一位中年人说,拔出布卷内的刀,刀身晶亮如一泓秋水,映着烈日反
射出亮晶晶的眩目光华,刀一拂,冷电熠熠闪烁不定。
    “不要怕,不是宝刀。”中年人笑笑:“只是打磨得特别细心而已,在下接你几招
天狼刀。”
    再笨的人也应该心中明白,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他们豪强的身分,如果没有必胜的把
握,岂会笨得不缴他们的刀剑?又怎肯和他们公平决斗?
    “罢了!”天狼星不得不认栽。
    刀,不能玩,只能拼命;拼,不死必伤,所以称拼命单刀,刀劲一发,极难中途停
顿,很难收发由心,因为刀极少使用点字诀,每一刀皆具有可怕的杀伤威力范围。
    “去他娘的!我碰上了一个懦夫。”中年人恨恨地收刀退回原位。
    ‘现在,两位必须说了,在下洗耳恭听。”为首的中年人沉声说。
    “咱们的确抱有万分诚意,替鬼神愁对付柏家的人。”李白衣不敢不说:“大丈夫
恩怨分明……”
    “真的吗?”中年人打断他豪壮的话。
    “千真万确。”
    “你这狗养的杂种!你侮辱了大丈夫恩怨分明这句武林的金科玉律!”中年人破口
大驾:“第一句话你就撤谎,你只是一个卑鄙的混混杂碎,居然厚着脸皮,在江湖称豪
强,呸!”
    “你怎么……”
    ‘我替你说,你这无耻混蛋!”中年人抢着说:“你如果只想讨好那些英维,值得
宽恕表情可原,但你却是得了柏家一些金银,便替他们卖命,你来了三天,同行的还有
七个狗都不吃的江湖凶枭。
    一旦你加入鬼神愁向柏家袭击,那么,拍家那些钓名沽誉的英雄们,就有机会用特
大的嗓门,向天下狂叫呼吁,有了号召天下群雄除魔卫道的藉口,可以放心大胆公然大
撒侠义柬,鬼神愁便成为天下侠义英雄的公敌了,好毒的阴谋!”
    “你……你们……”李白衣大骇,对方连他有几个人都一清二楚,想狡辩也挽不回
颓势了。
    “我们是替鬼神愁主持正义的人,现在,咱们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杀死你们了,为你
们的生死作全力一拼吧!希望你们真有豪霸的气概和豪情……”
    右方廿步外的短林,突然传出霸天狂笑。
    人影涌出,足有廿人之多,为首的人,赫然是手点罗汉竹杖的大悲僧。
    八位中年人脸色略变,成半弧形列阵。
    “原来是你们在暗中搞鬼!”大悲僧冷冷地说:“正义锄奸团没错吧?难怪正邪双
方恶战期间,有不少高手名宿无级无故失踪,必定是你们的杰作了?”
    “哦!似乎咱们忽略了你们,还以为你们躲在柏家,等候鬼神愁前往兴师问罪,无
暇外出走动呢!没想到你们利用李白衣这九个见利忘义的杂碎,公然玩弄诡计,暗中派
人布网张罗,果然精明,佩服佩服!”
    “正邪双方都有人无缘无故失踪,老衲便起了疑心,知道有人在睹中帮助鬼神愁……”
    “哈哈哈……”矮林的同一地方,狂笑声再起。
    第一个跳出林的人是四海游龙,宝蓝色的鲜明身影十分耀眼。
    第二个现身的是姜步虚,后面跟着两位小姑娘,一白一绿,形象更为鲜明。
    “大悲僧,我四海游龙要不裂了你这贼和尚,就不算游龙。鬼神愁是我的师叔,我
替师叔杀人……”
    不等四人定近,廿余名高手名宿,包括大悲僧在内,从相反的方向狂奔而走。
    李白衣刚转身,身后一名中年人已扬剑相候。
    “冲上来!”中年人沉叱。
    他心胆俱寒,飞跃而起,向左方逃命。
    中年人同时破空飞腾,速度快了一倍。他的身形刚纵落,刚要再次纵出,剑光流泻
而入,有如长虹入地,锋尖贯背而入。
    天狼星很聪明,反向前跃出。
    四海游龙电掠而至,迎面堵住了,流光遁影一闪即至。
    “让路!”天狼星人刀一体,狂野地挥刀夺路。
    “什么玩意!”四海游龙一剑封出冷叱。
    “铮!”一声震响,刀飞腾斜抛。
    “去你的!”四海游龙一脚疾飞。
    “哎……”天狼星倒飞而起,“叭!”一声仰面摔倒,口中鲜血狂喷。
    后面恰好有一位中年人,脚一动,靴尖便吻上了天狼星的天灵盖。
    从此,李白衣和天狼星,从十大豪强中除名。
    “谢谢诸位道义相助。”姜步虚上前行礼道谢。
    “好说好说。”为首中年人苦笑:“咱们惭愧,几乎栽在此地。”
    “是我这位师侄起了疑心。”姜步虚拍拍四海游龙的肩膀:“他以为你们那两位眼
线,是柏家的人,可能对有意相助在下的李白衣不利,所以李白衣一定,咱们便跟下来
了。丘小宫主鬼精灵,先一步发现柏家的人,便暗中跟踪他们前来。”
    “哦?蔡老弟怎会是姜兄的师侄?”
    “如假包换。”四海游龙得意洋洋地拍胸膛。
    “呵呵!咱们还特地订定下对付老弟你的计划呢!幸好不曾妄动。”
    “他确是在下的师侄,此中缘由在下不便说。”姜步虚诚恳地说:“兄台暗中仗义
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不希望朋友们介入,以免口后恩怨牵缠,可否请诸位置
身事外呢?”
    “姜兄,这次正邪结算,归根究源,他们两方的人,其实皆以本团为目标,本团有
权以牙还牙。”
    “兄台,柏家的事,请贵团不再过问,感激不尽。”
    “好吧!兄弟立即放手。”中年人慨然说:“但在下必须派人在暗中活动,有任何
不利姜兄的情势发生,将尽快派人暗中通知姜兄早作防备准备,决不出手干预,在下只
能做如此保证。”
    “也好,毕竟我们几个人,目标太明显,无法四出活动打听消息。这次如无诸位相
助,可能上了李白衣的恶当,谢谢。”
    “呵呵!咱们还没好好谢你呢!再见。”
    “再见!”
    八个人带走了两具尸体,勿勿走了。
    一早,宝蓝色和翠绿色的身影,使出现在街南,大摇大摆向柏家的院门接近,经过
时在街边止步,向把门的两个警卫嘿嘿阴笑。
    这两个人是四海游龙和小魔女丘明月,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闯祸精,定在一起,没
事也会出事。
    街上有不少行人往来,一大早都有事在身,往来匆匆,谁也不愿多管闲事。
    对街,却有几个中州镖局和四海镖局的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说说笑笑,似乎早已
预料到这几天将有好戏上场,每天都有人前来等侯热闹。
    两个把门的大汉,乖乖地退至虚掩的大院门前,随前准备启门退入,胆怯的神情显
而易见。
    当然,他们心中明白,大白天,鬼神愁不会打上门来生事,那样会引起江湖人士的
公愤的。
    晚上,可就得特别当心了,鬼神愁已经再三光顾柏家,让柏家的群雄澈夜难眠。
    “喂!游龙,要不要打进去?”小魔女神气地大叫大嚷:“你师叔是个烂好人,不
开什么杀戒,跟他打进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你这条龙……”
    “我这条龙杀气重,下手不留情,是杀人的专家,夺命的英雄。”四海游龙嗓门更
大:“小宫主,咱们不能打进去,毕竟咱们不是强盗,惊动街坊究竟不便。这些怕死鬼,
一定会大叫大嚷大喊抢劫,不会做天坍下来一肩撑的笨事,结果如何?除非有正常的理
由……”
    “本来就有正当的理由呀!”
    “什么理由?”
    “他们陷害你,出卖你,有凭有据。而我,不但被他们迫害,被他们偷走的逸虹剑,
迄今仍在他们手中呢!你说,是不是正当理由?”
    “哈哈!师叔说你鬼精灵,我看并不怎么精嘛!”
    “怎么说?”
    “他们偷了你的剑,犯得着打进去公然登门抢回吗?白天不便来,晚上岂不好办事?
何况抢回并不光彩,那是下策。”
    “你有上策?”
    “是呀!要他们公然三步一叩五步一拜,当然天下英雄之面,披红挂彩送还。要不,
就连根拔掉这些欺世盗名英雄的基业,凡是参予这次计算我们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也,让他们尝尝受迫害的滋味,看尔后还有谁,敢假籍侠义英雄名义坑害无辜,欺世盗
名,这岂不是上策。”
    “唔!你有道理。今晚,咱们来。”小魔女鼓掌称赞,兴高采烈。
    用大嗓门公然一弹一唱,不但示威的目的达到了,也等于同时达到宣布行动的目的。
    柏家大院里的人,听得心惊胆跳。
    这些侠义英雄们,对四海游龙的性格,有深入的认识,毕竟曾经一起相处过一段时
日,知道他出手非常凶狠,含笑杀人真有霸王之勇,真要杀入柏家,那……
    两入都是出道不久的小晚辈,而柏家里面却有许多超等的高手名宿,两人这一闹,
里面的人委实受不了,怎能龟缩不出?日后他们还有脸在江湖叫字号?
    院门开启,有人出来了。
    四海游龙一怔,摇头苦笑。
    “岂有此理1”小魔女气愤地一跺脚。
    出来的人,是幻剑功曹孟守仁。
    “我们走,晚上再来!”四诲游龙恨恨地说,洒开大步离去。
    “蔡贤侄请留步……”幻剑功曹高叫。
    四海游龙和小魔女走得更快,不加理会。
    “来软的,这算什么?可恶!”小魔女一面走,一面发牢骚。
    幻剑功曹本来是四海游龙唯一的朋友,而他的爱女孟念慈,却在最后紧要关头,被
迫出实四海游龙,唯一朋友的情份因而一笔勾销。
    四海游龙本来心怀激念,但经过姜步虚的劝解,知道孟姑娘的确身不由己,也就逐
渐淡忘孟姑娘所加结他的伤害仇恨,面对过去爱侣的父亲,他硬不起心肠发威,只好一
走了之。
    无形中,他暴露了弱点。
    小魔女鬼精灵,也看出问题的症结。四海游龙虽然性情暴躁,但却足性情中人,要
他向孟世家的人劝剑发威,事实上势难办到。
    有恨,爱仍在,假使切不断这根爱恨牵缠的情丝,四海游龙与孟世家的问题与矛盾
便难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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