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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荒原》


第 三 章



  灯光一闪,她突然掀去掩在腰腹上的薄装。
  祝中原闯进香闺,房中灯火柔和,灯下看美人,更隔了一层薄帐,隐约之间,更增朦胧
之美。
  他对儿女情怀一无所知,还是一张白纸,并未感觉有何异样,仅得这女子确是美而已。
  人如非爱美,他一定是个怪人。或者是自卑在作崇,至少他一定有缺憾或者受过打击,
或者神经不正常,祝中原当然正常,他心中在暗叫:“咦!这女娃儿真美。”
  他本是知书达理之人,何进少女的香闺那还像话?但他仍是寻仇报复而来,一度曾绝要
杀绝宋老贼全家,鸡犬不留呢!闯仇人家眷的香闺,怎用得著羞愧,别人的内室人能闯,宋
老贼的内室闯的正好。
  他踏上一步,想将是点上晕穴。
  真巧,灯光结蕊,正在这时爆散,“叭叭”两声轻响,火光跳动。
  轻微的响声惊动了床上的女娃。她信手掀开薄衾,钻石般的大眼睛突然睁开。
  她醒的恰是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向前射来的蒙面人,她惊得花容失色,惊叫一声跳下
床来伸手去抓枕下的长剑,来不及了,中原已电射而到,戟指急取她背上的脊心穴,捷如电
闪。第一次出手与人拼命,他确是点心慌意乱,未经过风浪,经验太差,出手凶猛辛辣,他
似乎在孤注一掷,击向要害。
  妞儿也不弱,知道来不及取剑,身子向左翻转闪电似的勾住中原的右上臂,关节右足翻
扫,整个身子仰而朝天,也拼命了。
  中原缺少真正拚搏的经验,心里发惶,右臂被勾,手指划动,“斯”一声她肩膀上肚儿
系带划折了一根,一指点空,同一瞬间,“噗”一声响,妞儿那一脚正扫中他的腰胯,劲道
奇猛。
  幸而他已运功护身,浑身成了柔和而富弹性的形质.禁得起打击,不然这一脚足以买了
他的小命。
  他右臂被勾,小臂立即反击,上体前倾,手指一放一收,反扣住妞儿的右头肩向下一
按,手突又速伸。
  妞儿扣住中原的上臂,发觉她抓的竟是一团棉絮,而那一脚却如踢在一面松弛了的皮鼓
上,知道要糟,可是已来不及了。
  同时,她感觉到右系带一松,糟!肚兜儿向下一滑,完了!她还有脸目看人?左手赶忙
向胸前按去。
  可是晚了,肩井已被制住,浑身一麻,左手抬不起来了,已经落在对方手中。
  中原已将她按在床上,左手正好扣住她的咽喉。外面突然响起了扣门声,一个女侍在
叫:“小姐,有事么?”
  是妞儿的惊叫声,惊动了外面的女侍,中原吃了一惊发觉这妞儿是宋五湖的女儿文燕,
小时候曾在她家中见过面,最后一次是在将军树下,黄毛女子十八变,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胎
子,长大了出落的更美,美的让他认不出了!
  他想起了往日的情份,心中一凛,随又心中一凛,他怎么能轻轻放过她,自陷于龙潭虎
穴,便压低了声调说:“打发她们走,然不,哼!”他左手略松,让她可以发声。
  她略一沉思,使高声叫道:“没事,走开!”中原听复声去远,方定下心神,目光重落
在她的身上,只觉脸上一热,赶忙把头转开。
  她酥胸半露,不!是露出半个酥胸,尖顶浑圆的右乳脱颍而出,发出令人脉膨张的无穷
诱惑力。他不敢看,沉声说:“你是小燕?是宋老贼的女儿?”
  他失言了,竟叫出了她的乳名,最后改口,欲盖弥彰,露出一定是他的熟人,不然,在
紫阳村或其他的人,怎敢直她为小燕?如不是至亲长辈,必然是她的秘友无疑。
  她是个机慧的姑娘,果真心中一动,再看他转头旁观的景况,心中一宽,至少,她认为
这蒙面人是个正人君子,不是淫贼,便“嗯”了一下,表示承认,接着轻问:“你是谁?怎
知我是小燕?”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拦肚兜儿,想把玉乳掩住。
  他虽没用眼观看,但她的手移动他不能不知?说:“最好别妄动,否则,我要制你的死
命,别问我是谁,你那禽兽爹爹住在那间房里”?
  “你寻他作甚?”果真不敢动了。
  “宰他.哼!我还要杀他全家!”
  “为什么?”
  “你那老禽兽知道,说!他在那儿?”
  “你认为我会指领你杀我爹爹?废话!”
  “你说是不说?”他凶狠地说。
  “你杀了我已是枉然。”
  中原切齿转头,突又把头转开,悦:“你不说,我必定杀你。”
  妞儿看清了他那神采奕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觉心中一跳,可惜他又转过去了,她
说:“我不说,其实是救你的性命。”
  “你这好心只配喂狗,哼!你宋家的一群畜生,不害人杀人,不淫人家妻女,已经是天
下少有的好人了,还配说救?”
  “我爹五更正练功,目前将进练功房,你这件身手,禁不起我爹爹一个指头。”
  他哼了一下,举起左掌转过头,便待给她两耳光,可是他的手落不下去了。她正用甜甜
的笑准备迎接他的掌,上半身羊羔白玉似的酥胸肤臂,在他眼前展开。
  她又看到那双令她震撼的眼睛,笑得更甜,说:“你打吧!我爹如果得罪了你,子赏父
债;你对付我好了,请听我好言相劝,走吧!这儿的任何一位叔叔伯伯,全比你强上百倍,
用不着白送性命哪!”
  他冷笑一声说:“在下没三两手,怎敢寻你们的晦气?”
  “今晚如不是中元节,你连缘也挨不上。”
  “你吓唬我么?”
  “以我来说,方才如果不是你突如其来,近身相搏,你别想在我手中讨得好去。我只是
一个女子,平日很少练功,已经不好招惹,何况其余的人?杀了我,你也消口气了,然后由
村左逃生去吧。”
  他低头沉思,果然被她提醒了,惠安大师一一再叮咛。不许他冒险,他在沉思。她却突
然把玉手放在他的右手上,说:“我觉得我俩并不陌生。你的眼睛则我甚是厮熟,能告诉我
你姓名么?你杀我,我不怪你。”
  他扔开她的手,狠狠地说:“我不杀你。才真正怪我自已,你记住;我会回来的,不杀
尽你宋家一群忘恩负义、形同猪狗的禽兽,死不甘休。”
  文燕坐在衾上,火速爬起,匆匆披上一袭围衫,挥起枕下宝剑,急起直追。
  中原轻功出类拔萃,出门庭后,庭中有灯无人,他拉开右面一扇窗门,似只夜鹰向下急
降,飞檐越脊,向村左如飞而去。
  文燕轻功也不弱,随尾急迫,快近村缘,暗影中有人沉喝:“什么人?站住!”人影随
喝声出现自右方射来。
  “我,文燕。”姑娘抢答着。
  “燕姑娘,有何贵干?”那黑影在远处屋脊发问。
  “到村外练轻功,是李叔叔么?你早。”
  声落,人已远去一二十丈了。浩月已经落下西山,黎明前最黑的一段时间已到,所以无
法分辨人影。
  中原一切不管,手中扣了两把树枝,随时准备出手,他对后面三丈余紧追不放的妞儿,
心中大为警惕,他已用了七成劲,仍未把她摆脱仍掉,可见村中高手定然不可轻侮呢!
  出了村,他向山麓绕走,向西直奔武冈州。
  文燕在后紧追,离村五六里,她叫!喂慢走。
  中原冷哼一声,大声说:“你的轻功还不错,咱可跑上万里,来吧!看你的脚程能否把
路跑完。”
  “你不停下,我可要骂你。”她急了。
  女人骂男人,除了骂杀千刀,死魔之外,还能骂些什呢?
  “你这怕死鬼,方才你凶,停下来,姑娘我要戳你一千个剑孔,怕死鬼,你算那门子英
雄?”
  “哈哈!大爷我确不是英雄。”他不上当。
  “懦夫,你师父怎教出你这种人才?可耻!”
  “正是我师父教的,奉劝你一句:快回去吧!”他身形速转,又加了份劲,距离越拉越
远。
  “怕死狗,像你这种材料,要妄想报仇,见鬼!”她在骂,可惜他不在乎转上了小道,
冉冉去远。
  她知道追也是枉然只好停下了,停在一株大树下,凝视着他的背影,仔细思索,心中忖
道:“唔这人口声厮熟的紧能叫我小燕的人不多,究竟是谁?似乎与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呢!唉!爹爹也真是………哦!想起来了,他像是祝家中原弟………唉!不会是他,他已经
死了六年多了,而且……中原弟叫我燕姐姐,而不是小燕,我怎么会想到他呢?唉!儿时友
伴虽多。我仅对他怀念,真怪呀!谁?”她忽回身,惊叫出声。
  身后是个高大的黑影,披头散发,双目绿光闪闪,黑夜冲着不清面目,但见黑袍飘飘,
仅有一支左腿,右臂支住一支双头拐杖,正向她杰杰怪笑,距她后只有八尺距离,鬼魅般屹
立他目中的绿光,令人望之心悸。
  她一声惊叫,撒下了宝剑向后急退,尖声问:“你……你是人是……是鬼?”
  “杰杰……是鬼……是色鬼?”一面说,一面迫近,一跳一跳地,
  她惊地血都要凝结了,尖声大叫道:“你是谁?是我父的友人,为何对我无礼?”
  杰杰………别大声叫,叫也没用,左右十里内没人,被你追跑地小辈已远出三里外了。
谁是你爹,我山西独脚色魔夏侯仲,一生中从没友人,只有女人,杰杰……放下那割鸡地玩
意,千万别打主意反抗,那对你没好处,你放乖些,我色魔尝足了甜头,会使你活命,否则
准死。而且死的惨,放下剑。”
  姑娘心中一凉,心想完了,看这人的长像,听他的名号,便知今晚一切都完了!
  她扔掉剑鞘,突地一剑挥出,居然剑气丝丝,五道剑影闪旋而出。
  独脚色魔“咦”了一声,飘迟三步说:“咦!你这手剑法不坏呀,怪不得能将人赶跑,
但在我老人家面前你可太不行了!”
  姑娘一声娇叱,斯近又发一招“织女投梭”,一剑连一剑似乎为三剑齐吐,在第三剑出
手时,突地暴退撤后,向旁纵掠逃命。
  独脚色魔体形忽忽飘动,一阵怪笑,见那一招“织女投梭”,他懒得还手。姑娘一走,
他的拐杖一点,人向前飘出,左手从大袖中突伸,乘空一爪。
  “嗤”一声裂帛声后,姑娘的围衫从背后切开,后幅整个落入色魔之手。
  她魂坠天外,一声尖叫举剑急挥。
  “撒手!”色魔得意地说,大袖一抖,“拍”一声长剑飞落五丈开外,手爪突伸“嗤”
地一声,姑娘的长裤糟了殃,左裤管从腰间齐撕掉一大条,肉腿外现,
  “哎……”她尖叫,向后速退。
  独脚色魔一声狂突,如影附形追到说:“别急、慢慢来脱,这情调最有意思,脱!”
  他的鬼手再伸,急如电光。“嗤”一声,她的肚兜儿飞走了,酥胸外现,双乳摇动,真
是苦也!
  她尖声大叫,两手掩胸向侧急外。
  “妙哉!妙哉!杰杰杰……哎……******!谁?”
  他正在得意,像猫在戏鼠,叫声未落就大咤一声,破口大骂,伸手在腰上一摸,摸到一
段小树杆,打入肉中三分,他怎能不叫.
  后面出现了祝中原,他本已走远,却被后面她的一再尖叫吸引了,本来他对宋家的人恨
之切骨,但文燕从小便对他好,他毕竟不是心地狠毒的人,对她的恨意不深,故而手下留
情,他想不管,一走完之,但她绝望而惊恐地尖叫终于打动了他。
  他一再迟疑,一再强迫自己不管,不知为何,他又一再反顾,最后一咬牙,回顾反奔。
  远远地,他就看出色魔功力奇高,可说自己愚蠢地用鸡蛋撞石头,但他是个外柔内刚地
奇男子,何能怕死不管?便决定用游斗之法与独脚色魔周旋。
  他的轻功高明,慢慢掩近,在这草木丛生之处,实为便全,在危急中射出一段树枝,他
已用尽全力。
  他在地窑中六年,开六年石洞,神力确为惊人,以玄阴真气全力打出,足以惯穿尺厚石
块,但独脚魔护体奇功了得,只打入三分,他相距两丈外,可能太过欺近,劲道消失许久,
未能一举将色鹿射成重伤。
  他再拔出两根树条,脱口说出:“燕姐姐,拾剑,我们斗他!”
  他随口而说,口不择言。
  喝声中,树条去势如电,连续射出。
  独脚色魔一声厉叫,左右一闪,大袖猛甩,“嗤啪”两声将树条震落,奇特地响声说明
支条的劲道十分惊人,他吃一惊,一声厉啸向中原扑去。
  文燕听他竟叫她燕姐,芳心怦然,不尽吃了颗兴奋药,乘色魔怒吼如雷向中原下手的空
隙,飞射五丈外,拾好长剑,回体反打。
  中原看独脚色魔来势凶凶,开始有点心惶,左躲右躲连让三袖,无俦罡风迫地他真气翻
滚,但却夷然无损,心中渐定,立即展开速快而玄奥莫测的招法,一声怒咤,双掌左拍右
削,迫近相搏,掌过处寒气侵人。
  独脚色魔连拍三袖,全被对方用奇诡的招法让开,怒火上冲,大喝道:“小辈该死,老
夫要活剥你的皮!”
  咤声中人如虎般,蓦地单足柱地,单拐扫出,拐寒光直前风雷俱发,罡风潜劲直迫丈
外。后面文燕正好射到,剑放刺老魔的独脚。中原不敢便接,向后急飘躲招。
  “躺下!”独脚色魔厉声狂吼,左手从袖中吐出,两道劲风破空而射,射向中原的心
腹。
  中原身形急退中,罡风已到,对方的指风打穴力及丈外六,何同小可?他想躲开已经来
不及了半空中身形一转,运力护体,并双掌前推。
  掌拍中指风,他只感到掌心一热。指风擦过掌缘。击中右臂,如同巨锤撞击,幸而未中
穴道。
  “呀……”他惊叫,人向后震飞丈外。玄阴真气已将身体护住,内腹肤肢俱未受伤,只
是奇特的力道震得他气血翻滚,有点受不住。
  同一刹那,色魔拐杖向后一挥“铮”地一声姑娘的长剑再次脱手,大袖一扔,不偏不
倚,击中她的右乳下期门穴,晕倒于地。
  “杰杰”等会叫你快活。”独足色魔叫向中原追去。
  中原身形落地.踉跄站住,方调息得一口气,色魔已狂笑着追到,左手伸出爪来,并
道:“要你的心肝下酒。”
  他以为中原必定倒地,所以毫无顾虑,到去抓中原的右肩,满以为将对方的穴道制住,
瓮中抓鳖,手到擒来,有心肝可吃了。
  那知中原才智过人,目光犀利,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却瞒不过他,色魔手从袖中伸
出,便知不对,身形速转.便躲开穴道要害,并无受伤。
  手爪伸到,他体形躲开,向右蹭去。顺势一掌劈削,急似电光石火。
  “噗”一声砍个正,击在色魔地臂弯外侧,这下他用尽全力,势再必得着出其不意,果
然得手。
  独脚色魔被胜利充晕了头脑,一时大意着了道儿,体形向外冲出四五步,一声历啸,转
头便追。
  中原只觉掌缘火辣辣地,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了,大惊下,顿生退意。但他不得走而完
事,又闪电般向姑娘奔去,抱着她向草木丛中窜去,像个被追之兔。
  “小王八!放下人!老夫饶你一命。”独足色魔一面大叫一面像狂风似地卷到。
  中原很精智,他向山间草丛中急射,加上他的轻功出类拔萃,左旋右窜利用暗影逃命,
跑出一二里,便将老魔甩掉了。
  天色太黑,老色魔个头高大,窜入丛林没有中原灵活,他也不屑钻草窜树洞,目力又没
有中原好,追了一里地,竟然把人追没了。
  他暴跳如雷,幌身上了树梢而行。他只有一条腿,但仍极为速快,人走梢越石,四面急
寻。、中原却找到了一处矮林,向里一窜,真巧里面有一个单坑,可能是若干年前村人挖的
陷井。已被草木掩住了,在外面根本无法发觉里面有人。
  他往里一钻潜伏片时,将姑娘放下贴耳问:“何穴被制?自已能解么?”
  她无力的道:“右期门,我不会真气解穴术,功力不足!”
  他伸手一按,火速放手,手触到光腻腻的皮肤上。他那敢再下手?面上发烧道:
“你……我送你回村。”他说着去抱她,手一触到腿弯,连忙回手,先前救人逃命,没感到
异样,这时却大为不同了。她的腿裸着哪!
  她大概也受不了,道:“不成!我这样怎能回村?好弟弟,快替我解开穴道。”
  “呸!你胡说什么?”他火了。
  “咦!你叫我燕姐姐,我不能叫你弟弟?”
  “谁叫你了不许你胡说。”
  “好!不叫!算我耳聋了。穴道你不能不解吧?穴道被制过久要伤内脏。我要恨你一
生!”
  “我如何解?你……你没有衣服,我不能!送你回家再言吧!”
  “你这样送我,我以后那有脸见人?你走!让我死在这儿!你走吧!”
  他不管,强住头皮将她抱起,还未站起,远处传来独脚色魔的怒吼。“王八蛋!你要不
滚出来,老夫要放火!烧了这鸟山,看你还能躲?”
  他吃了一惊,那敢出去,颓然将她放下。
  “你走!见死不救,你这假道学,我恨你!”她轻声说。
  “我才该恨你,总有一天非杀了你!”他愤愤地道。
  她口气一转,轻声问:“你叫我燕姐姐,定然不是陌生人,我父亲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么?告诉我!让我替父亲赎罪吧!”她哭了。
  她一哭,他惶了手足,急燥的道:“任何人都无法替你父亲赎罪,他的报应快了!”
  “无可化解么?”
  “无可化解,日后便可分明。别多废话,那独足怪物走近了,要让他寻到。咱们的性命
就完了!”
  “替我解穴吧!两人逃起命来也快些。”
  他沉思片刻,无可奈何的伸手,手一沾她的前胸,只觉全身一震,略一迟疑,方按在期
门穴上,用迫吸二字诀慢慢解穴,独足色魔的手法诡奇,但手不重,他费了不少真力,方将
穴道解开。
  东方发出了白光,天空中已经隐约可以分辨事物,他这时没蒙面巾,闭眼坐在他身前,
运功慢慢揉动,心无别念。
  她的星目却睁的非常大,他不敢看,她却可以放胆看,看清了他那超尘拔俗的面容只觉
芳心在狂跳,他的手对她是从未经历过的感受,令她心魄飘倒,全身血脉扩张.她心中暗
想:“好面熟呀!确有八分像祝中原,是他?咦!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宋五湖好色如命,家中姬妾满堂,文燕虽独居二楼,但耳熏目染,春情早发。只是村中
的少年,他一个也看不上眼,来往宾客中虽不似牛头马面,可也不像是人,她的心目中,幻
想有那么一天,出现一个由自己塑造的美丽的意中人投入她的怀抱!
  这个人果然来了,而且就在身前,不但功力比自己高,他那美丽的身材容颜也完全适合
自己幻想的意中人,看他那害怕的模样儿,她真想笑,显然这是一个朴实的男子,在非礼勿
视非礼不“摸”呢!
  再看看自己,天!她自己不但脸红,简直怦然心动,上身全裸,全身只有半只裤管,无
所掩盖,织毫俱现。与全裸并无两样,躺在草上,简直不像话。她的身材自己相当满意,平
时自己欣赏不当紧,这时呈现在一个陌生男子之前,那景况足以令她投河,羞煞人!
  那年头,这还了得?她有三条路可走,一是上吊,二是吃毒药,第三条是投河,如果她
勇敢,还有一条路可走,抹脖子!如果换了一个丑八怪,或者是独足色魔,她或许会走那四
条路,但这人确是自己心目中的人;而且自己是被他舍命救出魔掌的,那四条路都不值得
走。她要走自己想走的路。
  “试试运气!试试穴道是否全解!”中原闭住眼睛说。
  “解是解了,全身无力。”
  他收了手转过身子说:“天快亮了,你如何回家?”
  她坐起凑近他说:“你包裹里有衣服,借给我两件如何?”
  她身子散发住阵阵香气,热乎乎的倚在他肩后,肤肉相接,令人心动神摇.她不管他愿
不愿者,伸手去解他背上的包裹,玉手臂从他眼前伸过去解他心前的布结。
  包裹里的衣衫是她母亲亲手缝制之物,他能忍心割借?
  扳开她的手说:“不行!这是我母亲亲手缝制之物,你别想!”
  那更好,他还有母亲,这次是要定了,她伸手硬取,双手齐来,一面说:“别小气,你
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要定了。
  她信口胡说,却触动了他的隐痛,父亲被远戊边荒,说是因为她父亲所引起的!猛的一
拳后推,转过身子。
  真巧,她斜着身子双手解结,那一拳按在她的右胸上,她这里极为敏感,那吃得消
“哎”的一声惊叫,向后躺倒!
  他本想狠狠的骂她一顿,这一来骂不下去了!一面解包裹一面说:“你再敢提我的母
亲,我………哼!”
  她挣扎坐起,正色地问:“你……你又怎样?”
  “哼!你父亲是最可杀的淫贼,小心你要代他受报,父债子还。”
  她心中有所憬悟,羞得满面通红,忽用手掩面,用极低的声调说:“饶了我父亲,我愿
代他受报。”
  他刚解开包裹。哼了一声,取出两件衣服扔给她说:“送给你。”
  “你不来取回么?”
  “不要了,我将远行。”
  她一面穿一面问:“你是本地人?……”
  “不许你过问。”他愤愤地说。“你得像我的一个友伴,最好的伴,也是恩人。”她不
理他仍往下说。
  “见你的鬼。”他已将包裹背上了。
  “也许是见鬼,他似平罔村的祝家中原弟弟。”
  他一纵而起,身形一晃便出了那土坑,去势如电,眨目不见。
  她还未穿停当,一声娇呼,匆忙掩上酥胸,纵上坑越丛而出。天色已经大明,草水青
青,空山寂寂,丛野清晰可辨,独足色魔早已不见,中原的身形亦不知何往。
  她仰天叹息一声,忽然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中原全力施开轻功,山丛中向西而射,顺利远出十余里。快如电光,他心中大乱,文燕
的话令他凛然而惊,听口气,她从小确是认他当知友看待,她父亲的陷害毒计,她定然不知
情,日后报仇何能向她下手?
  其实这完全是余话,他如果真狠得起心来,还用日后动手?在她的香闺中他已经早要了
他的命。
  第三天,他到了宝庆府,第一他得先打听五年前的武冈村如州大人,目前调任何处?再
就是在宝庆府结交一些公门中人,打听从前案子的下文,他父亲究竟是解往何处去的,第一
件事并不难,从前的知州姓岑,已调任江西布政司去了。
  第二件事棘手,他手上银子不多,只有二百两银票,和二十两白银那是惠安大师替他张
罗的,想结交公门中人,必须寻门路,寻门路并不简单,不内行还不成。须花大批的银子;
他一个十五岁的人到哪儿去寻门路?
  一寻半个月,一无所成,银票快花了一大半,一问三不知,他绝了望,一咬牙关,八月
初一起程回到武昌府,要到武昌布政司衙门去想办法。
  从宝庆府到武昌,全程一千二百五十里。预计在十天赶到,先将路引填好,路引在写明
至武昌投亲,沐着八月秋风,向武昌赶去。
  那年月,出门不易,餐风露宿投店赶路,绝不是他一个毛孩子所能办到的。但他咬紧牙
关,硬着头皮便赶。
  从宝庆府到长沙府,一条官道向东北伸展,经湘乡、湘潭两县,全程三百七十里,极为
平垣好走。
  在他来说,这条路并不好走也就是他灾难的开始,前途险难重重。
  出东门不到三里,背后蹄声得得,一头健驴摆住坤士步,漫漫到了他背后。
  是头叫驴,叫驴这玩意最别扭,高兴走便走,不高兴走你打死它它也不走。如果让它看
见了草驴(母驴)呀!你看吧!乱叫乱蹦,拉也拉不住,那就不得了了。
  这只驴似乎十分安静,光背上坐了个老头,那老头很怪,面朝后面倒坐着。缰绳甩在右
肩上,左手提了一个黑褐色地酒胡芦,一面喝一面摇头,身穿一件灰袍.腰上系了一条破草
绳,头上发结向后仰,黑色发丝在旁飘散。由于他背部向前,所以无法看清面孔.
  叫驴地左肩部。褂住一个破布褡裢,里面不知装了些啥玩意,鼓鼓地。
  叫驴漫漫向前行,快与中原并行了,中原仍走他的路,从不在意。
  叫驴终于从他左方越过,忽然一声怪叫,头一传向中原腰部张口便咬。
  中原身手不凡,当下便向右一躲。
  叫驴蓦地一转臀,后腿掀起泥土,闪电般猛踢。
  中原向后再退,“噗”一声倒入路旁稻田中,稻子已经收获,但田中仍有积水,泥浆溅
了他一身。
  老者坐在驴背上手舞足蹈,高声吼道:“畜生!你明知我老人家没人要,活该路死路
埋!没有花不溜秋地妞来大发慈悲.所以要摔死我么?”
  中原苦笑着擦去脸部的泥浆,抖抖身上的衣服,又上了官道,向老头说:“老丈,你这
头叫驴难缠得很。”
  叫驴已经站住了,老头的面容出现,目以下搭.酒糟母子雷公嘴,老鼠须,身材瘦小异
常。
  “哈哈,你别看坏了眼,我这头驴最讨厌英俊的小娃娃,也不寻草驴散野,不折不扣的
活宝呢!你说难缠,但它确比人可爱得多,人难缠不是麻烦哪!说完,举起酒葫芦咕咕嘻嘻
直喝,叫驴又得得地走了。
  中原不管他疯疯癫癫说些啥玩意,也自顾自上路,心说:“这老丈个风尘奇人,那手
“迎风摆柳”轻功好俊,他复又赶路,装得像个常人,但已被老头试出身份了,如果是村夫
俗子,叫驴那一嘴两踢他何能闪开?也没有江湖经验,还以为瞒得过老家伙呢。
  不久身后足声又起,两个老太婆点拄竹杖不紧不慢地从路右小道岔出,在他身后起地缓
缓随着。
  他走得快,没留意老太婆是何在路,绕过一二座林丛便远甩二里地了。
  两个老太婆老态龙钟,大概再活人三二年,鸡皮鹤发,弯腰驼背,可是她们半闭着老
眼,在她们睁开的一刹那间,便可以看到那是一对黑白分明,亮晶晶的深潭似的眼睛,显然
与她们的年龄大不相称了。
  两位老妇人一面走一面在祝中原的身后微笑,右方老妇低声说:“二妹!妇人的目光确
是高明小伙子果然是个鸡群之鹤,英美绝伦,嘻嘻!想不到这接近苗寨的边壤中竟也有这种
出众的人物。”
  “坏是不坏坏,可称上上之选。可惜年纪太轻了些。”一个老妇答。“二妹!你可真糊
涂呀!小姐今年就十五岁了,也该有个伴了,妇人定然再替小姐打算呢。”
  “在姐!你才真正糊涂呢,在小姐未满二八之前,是不会有男伴的,你不看夫人在宝庆
盯住他时,她那目中的春情不是够明显么?”
  “嗯,这小伙子看相真惹人,要不是被夫人抢先发现,我……嘻嘻!”
  二妹吃吃乐着,拉了大姐一把,乐道:“小心!要让夫人知道了,罚你三个月不见肉
味,有你受的”
  “嘻嘻!吃了他,三年亦自甘心。”大姐媚笑,目光中放时出异样的光彩。
  后头道路转角处、发出了促忙的铁杖拄地声,有人从后赶到。大姐一使眼色低声说:
“来了,让他滚蛋!”
  “这家伙真怪,怎会对那小伙子起意的?他在城里足足盯了小伙子三天,好几次目中行
起杀机,似要动手,难道说小伙子对他有厉害冲突么?”二妹惑然的低语。
  “你该明白,老色魔见不得美丽女人,同样也扯不惯美丽的男子,据我猜想,他定然讨
厌这小伙子碍眼,要动杀机了,城里面或不便,才随追下来了。”
  “哼!他敢?除非他不想活儿”
  “他的功力不弱呀。夫人要他死一千次,他绝不敢死九百九十回,但你我不一定接得下
呀。”
  “放心,即使差半分,仍可缠住他,谅他也不敢。”
  说着说着,后面半里地果然出现了独足色魔的身形,铁杖咚咚,走步如飞,朝官道匆匆
而行。
  官道上行人很少,秋收已过,田地里太极少见,官道上有人行走,一目了然。
  独足色魔确是追踪祝中原而来的,他在紫阳山将人追丢,心中怒极,在附近足足寻了五
六天,方放弃追索,到了宝庆府逍遥,冤家路窄,三天前在府城瞥见了祝中原。
  中原的那对精目,他感到极为熟识,心疑是那夜争了他的肥肉打了他一段树枝的人,但
又不敢肯定,所以才迟不动手。因为祝中原年纪太轻,在城中结交公门中的小役吏,每天在
酒店里进出,不似个练家子。
  他盯了二三天人梢,只道中原要起程北上,他也正要返回西老巢,顺道嘛!便想将人擒
下,问问再说。另一个原因是他号称色魔,但长的又老又丑,又是个残疾,女人不被吓晕,
也会全身发僵,对他不表欣喜高兴,所以他对那些深得女入高兴的美丽男妒极了,有机会他
绝不放过手染血腥的狩猎。
  他并不急于赶路,过了前面接官亭下手并不为晚.但他的速度,比常人快了许多。
  大路上并肩走着两位老女人,不识相拦在路中间,并无让路的意思。
  他人生的丑怪,可从不对美丽少女以外的女人投上一瞥,对年老女人更无兴趣,老远便
怪声说道:“老家伙,让路。”老女人不理他,直到他来至切近,方忽然回身,竹杖一分。
将路拦住了。
  “咦!你两位老不死的嫌命长么?”他站住怪声说。
  两位老妇半闭着二目,大姐老气横秋地说:“老怪物,老身真打赌,你定然先到死城报
到,你信不信?”
  独足色魔气往上冲,欺近至八尺内,怒吼道:“老泼货!你活够了?竟敢对我无礼发
横?滚你的!如果你年轻五十年,老夫教你快活,现在不行,你太老了。”
  两位老太婆忽然眼皮一翻,目光黑白分明的眼珠出现。
  “呀!你……”老色魔惊然说道:“喝!你们的易容术高明,高明!想干什么?”
  “回去!老色魔。”大姐冷冷地说。
  “你是谁?敢对老大如此说话?嗯!你们只道老夫的名号,定然来头不小。””
  “别管来头,你最好乖乖回到宝庆府,明天再上路。”
  “呸!管起我独足色魔侯仲来了,真是笑话。”
  “平时,姑奶奶不管你,今日非管你不可。”
  “你太大言了,老女人。”
  “你的来意我明白,是为着前面那英俊少年,是么?”
  “老人狩物,你明白就成。”
  “你要到他一根发毛,准备死就是。”
  “老夫要取他的心肝下酒,你们也得死!”老色魔怒吼着.大袖一抖,怒容出现。
  “要动了?哼?大概是不想活了。”大姐泰然地说。
  “你两人口气不小.有何所恃?”
  大姐冷笑一下.忽然拉开衣领,现出右心。
  褐衣内,现出啡色绸衣,高出的胸脯前,现出一只用金线绣成的小凤,展翼昂头,栩栩
如生。
  独足色魔大吃一惊脸色大变,垂下左手,速退五尺,睁大二目,绿光暴射,气结地说:
“二位是……”
  “不必问,只须间自己是否退回宝庆。”大姐掩上衣襟,语调极冷。
  “夫人劳驾……”老色魔仍在问。
  “在前面等候。”
  “那小伙子……”
  “他是夫人的佳客,你死下此条心。”
  老色魔慢慢转身,仍扭头说:“看着夫人金面,老大放过他,请代向夫人致意。夏候仲
向她问安好。”说完,朝来路走去。
  两老妇直待他走远、才轻轻一乐,转身上路,足下忽然加紧。
  独足色魔,在江湖上名号极为响亮,无恶不作,凶淫恶毒,恶名满天下,白道群豪对他
恨之切骨。可是他出没无常,行踪飘忽,有时敢公然露面,明知定然手下够强的,没人敢朝
他下手,但是竟在江湖南官道中,被一头小金凤吓的打退堂鼓.此何不是怪哉!
  祝中原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懵然无知的仍朝前行路。十里长亭再望,亭中有不少
人或坐或立,衣着鲜明华丽,甚是触目。
  丽日高空,秋风微凉,林野间秋色已绿,不时有阵阵落叶飘落衣服上,此种凉秋天气行
路,实是太好了.
  他眉宇间隐现忧伤,费去他半个月时间,得不到父亲的半点信息,一无所成。想起前途
茫茫,他何能不忧伤?
  离十里长亭已有十来丈,亭中的人全都站起来了,有二个书生缓缓走下台阶,朝路中举
步。
  老远的,祝中原已经看清了亭中的人。
  西头石凳旁,站着一个英逸出尘,玉面朱唇的少年书生,真美!弯弯的柳眉,没有半点
头巾味,头戴四方平顶巾,身着玉色绢袍,黑边大袖流苏,同色黑垂带,镶花兰色厚底靴,
中等身材。站在那里如同临风玉树,清秀潇洒的风度,越尘拔俗,他那一对钻石般光亮的眼
睛,真能令女孩子心魄颠倒。
  更外面是二生的左右,站着二位同样英美的书童,身材少矮些。似一对善才童子,一捧
书匣。一捧长剑。
  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大汉,仆役短打扮。捧着食盒琴囊,此姿人才真有男子汉风度。剑
眉人须,五官端正,玉面朱后,神态爽朗。
  亭口也有二名书生,一般打扮,一般高低,一个眉清目秀,嫩颊口长着一张猩红小嘴,
与亭中的书生并不逊色多少。
  另一个就大为不同,简直似煞面女子,粉面桃腮,樱桃小口旁,竟有两个恰到好处的酒
窝。
  乐起来加上那一排编贝浩齿,讨厌极了,那似个男子汉?面上稚容未退,分明是个老毛
孩子,但身材已有五尺五六了他那对深潭般的大眼睛,似正对人诉说他的心事,一流一盼,
都包含了许多细微的表情。
  “呀!天下间灵秀之气,都被他们占尽了。”中原在心中虽不快,人走近便朝众人露出
笑容。
  亭口的二名书生走在路中,眼光炯炯的朝祝中原打量。一个下等人的喝彩,掩不住他那
绝世的风结,俊逸中隐现英风,气宇越人一等,唯一缺憾的是:“他的玉面晶凝,似乎少缺
血色。”
  祝中原按规矩朝右让,望着二人投过一瞥赞美的目光,微笑着想从一旁越过。
  右面是那最美的大孩子,他顽皮的一笑,酒涡淀起,十分迷人。“刷”的一声,他袖口
中伸出一把描金沉香扇,向左一伸。斜迈两步,将去路拦住了,面上笑,眼睛也在笑,但红
红的小口厥的老高。
  不知是他的摺扇香,或是衣熏了香,反正香气触鼻,不知是啥香,香的有些邪门。
  祝中原一怔,止住足步,心说:“嗯!又是拦路的,此路真不好走。”
  美书生噗的一乐,还噘着小口,说:“怎么?不服么?”语调好甜似黄莺唱歌。
  祝中原一怔。心说:“呀!真是寻麻烦的!唔!此小娃娃乐的邪门,酒窝儿好深。”
  但他也笑了,点头为礼说:“公子爷,小可不敢,请问有何见教?”
  美书生忽然粉颊发烧,现出了红霞,收了把扇退后一步,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同伴瞟了
一下。
  另一名书生转向祝中原说:“尊驾行色匆匆,小生有事动问。”
  “公子爷请明示,小可洗耳恭听。”中原极为风度的说。
  “尊驾从何处来?”
  “武冈州,小地方。”
  “往何处去?”
  “武昌府。”
  “尊驾作何生意?”
  “小可至武昌投亲,自小务农。”
  “你这模样会是种田郎?见鬼?”
  “公子爷不信,那也是无法之事。”
  “阁下高姓大名?听口音,你是本府人。”
  “正是本府人,在下姓名,恕难奉告。”
  “尊驾千里迢迢远到武昌,可有路引?递来我看看!”
  “当然有,只是不能示人!”
  “递来!”书生将手伸出了,但未露出外面。
  “公子爷不是巡检司的人,无权验看!”
  “小生正是巨口关巡检司的将爷!”
  “拿来。”中原泰然将手伸出。
  “要什么?”
  “巡检司的锡牌符印。”
  “来的匆忙,此时不在身边。”祝中原哈哈一笑,收回手说:“公子爷当然不会有,巡
检司衙门太少,容不下诸位人间麟凤。玩笑开够了,对不起,小可还有千里迢迢要赶,不能
久误,当寻机缘与诸位亲近,告辞了。”
  他举步一礼,前移举步。
  书生也轻轻一笑,说:“尊驾口才之佳,委实令人佩服,敝同年现在亭中,欲与阁下一
叙,尚请留驾片刻,”说完向亭中举袖虚引。
  中原心中为难,摇头苦笑。
  蓦间路左树林中飞起一声哈哈长笑,林外现出一个老头。抱着酒葫芦,一面朝道中走,
一面说:“人家盛义请客,小伙子却有眼无珠,不识情理,活该独拥孤衾望天明,哈哈、呵
呵,美相公、请我如何?我老人家有请必到,怎不清我?”
  亭中美书生忽然把面色一寒,说:“方才不知尊驾伏藏在此,未能相请,包涵之至,小
生已备好水酒一杯,请到亭中坐地。”
  中原一怔,原来这就是倒骑叫驴.赶驴弄了他一身污泥的破烂老头。
  老头步子踉跄,显然已有了几成醉意,他直趋亭下,鼻子猛闻几下,抓动着鼻翼说:
“晤!来了,来了,我老头子不死即使人请,也会自来,呀?怎么?好端端的怎么有狐狸骚
气?晤,是妖气,我猜错了。”
  扶着柱子,上了台阶,又说:“清平世界,朗朗乾坤那儿来的妖气?嗯,我又错了。”
  书生轻轻一笑,朝右头那少年举手一挥,少年恭敬的躬身上前,奉上食盒,并伸出一手
将盖打开。
  美书生取出一个白玉壶,在琥珀中注入一杯红色美酒,放下壶,大袖摊开,琥珀杯红光
映辉,忽见盒中飞起缓缓落入袖内手掌上。
  他明媚一笑说:“老丈,佳客光临,未能早邀,失礼之处,尚请海涵一二,水酒一杯,
权表歉意,请。”
  话毕,杯子忽然飞出,飞向丈外台阶上老头,酒已斟满,但没一星半点倒出,飞空路线
略为孤形,极为平稳。
  老头子哈哈一笑,伸出一个右手食指儿,正好托住杯底,吸住了说:“好相公,你这不
是教老朽为难么?这杯春酒淡而无味,喝下了压不下酒虫儿,多难受?”
  他口中在说话,杯中不住升起腾腾白雾,话说完,白雾亦正,手措一翻,杯口朝下,却
没涓滴下泻。
  “敬谢了,相公。”老头子说毕琥珀杯悠然飞回食盒中。
  俏书生面色一变。说:“纯阳真火,怪不得你敢架梁管闲事,幸遇了。”他僚起衣摆,
举步向亭下走去。
  祝中原心中大骇,看两人露了这两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些江湖奇人,
个个身怀绝学,都不好招惹,我还是脱出这场是非之外为妙。”
  他举目环顾,发觉众人皆向亭中注视,便悄悄向旁开溜,想撒腿便跑。
  他一动,美书生突然横飘两步,挡住了去路,“别走,请稍留步。”
  祝中原心中渐渐一耐,正色道:“小哥有要事在身,与诸位素昧平生,何苦再相阻?”
  “小生并无恶意……”
  小伙子,还不走?亭下的老头突然大叫,向道中电射而至。
  另一名书生一声轻叱,右手大袖疾挥。
  同一瞬间,中原展身法,向右一闪。
  美书生噗嗤一笑,已如影附形随着他急闪。
  “膨”一声巨震,老头子呵呵一笑续向前飘。
  出袖的书生,被震退了五步,面色大变,白影如虹,一闪即至,向老头背心推出一掌,
原来是中悄书生到了,掌出声亦至。
  “躺下。”香风徐落,奇异的潜劲倏吐。
  老头大概知道厉害,向左略飘,旋身呵呵一笑,右大袖向右猛扔。
  同一瞬间,路侧的中原半徐蜇向,从相反的方向窜走了,他心思灵巧,先前向右飘,已
料定俏书生定然起步相阻,所以单足一点地,反而往回蜇,闪电向左面冲出,去势如电。
  “噗嗤”一声轻响,接着是气流发出刺耳的锐啸,老头子和悄书生拼了一袖一掌,两人
同被震退五六步。
  中原满以为自己轻功到家脱出重围险境了,岂知窜出丈余,突然香风扑鼻,右肩己搭上
一摺扇。
  他想也没想,自卫的本能立起反应,突然刹住脚步,让摺扇向前滑出,右手一搭右肩上
握扇的手,便待躬腰低头将人摔出。
  岂知背心稍下处、已在刹那间按上了一只手,无法躬腰使劲了。
  摔的机会消失,他还有绝学,毫不思索地一拉左腿,反踹身后人两脚之间,身形左旋,
左肘急似惊雷,向后斜撞对方胁下,也不行。背心上的手向旁一滑,正好托住他的手肘,他
大声一喝,左小臂疾翻,阴掌闪电般的击出对方面门。
  这一连串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乃是刹那间的事,四种防身绝学一气呵成。任何一着
得手,皆可化险为夷,更可制对方的死命,其中没有分秒迟延,看去似是眨眼间事,奇快绝
伦。
  后面正是美书生,他也是行家,着着抢制先机,早有准备,只是最后一记阴掌,似乎大
出地意料之外,“咦”了一声,向后仰面便倒,同时左足闪电般提起,向前一点“金鱼倒穿
波”向后翻射。
  “哎……”中原惊叫一声,向后挫倒,美书生那脚尖,正重重地点中左章门穴,击中要
害,怎能不倒?
  美书生翻身落地,沾地便向前急射,伸手将中原腰挟起,笑道:“你的手脚真行,可惜
经验太差,活该。”
  中原只觉浑身发软,手脚发僵,暗暗叫苦,美书生身上的奇香,熏得他头晕脑胀,其中
的一缕幽香,正与宋文燕身上的香味相同。他大感诧异。
  美书生个儿比他矮半个头有多,挟在腰中两头落地,他直觉地感到,书生的腰可特别细
小。
  他人本聪明,想起美书生的一言一动,和他那没有丝毫头巾味的脸孔,与老头子前后所
说的恍然大悟,便咬牙切齿地叫:“不要脸,你是个女人。”
  美书生噗嗤一笑,挟着他往下走。说:“笨虫,你早该知道的。”
  “太爷与你无冤无仇,你欺负人么?”
  “不打不成相识,是你先动手。”
  “是文燕那贱人叫你对付我么?”
  美书生一怔,伸出一手扳起他的上身,讶然问:“文燕是谁?是女人么?”
  听口气她不是文燕请来的人,便哼了一声说:“不告诉你。”
  “是找你麻烦的女人么?告诉我,我……”她脸寒着问。
  “你永不会在我口中问出仍何事。”他撇着嘴说。
  她冷哼一声,挟着他走向亭中。
  亭前官道中,俏书生与老头儿已打出真火,他那一双大袖,展开来比手长三尺。袖桩荡
起阵阵香风,近身处并无异样,两丈外却发出阵阵刺耳锐啸,沙石飞旋疾射,卷起一道沙
柱,声势惊人。
  老头子左手挥动着酒葫芦。右手破衣袖夭娇如龙,八方游走两人大袖一沾即分,同是至
柔内劲。没有扑击声发出,但见大袖飞舞。人影依稀难辨,像在舞蹈,妙曼无比,可是行家
一看便知,其中步步死亡,寸寸生险,内力可开石,闪避不当,便将横尸五步。
  另一名书生,在东北截住官道,两名健壮少年人。则并肩堵在西面,两名书僮则分执剑
琴,截住正东。
  西南宝庆府方向,吓走独脚色魔的两名老太婆。正以奇快的轻功赶来,老远便叫:“老
鬼可能还有同伴快拿下他”老头子大概知道不能再拖,再拖便走不了了,一声长笑连攻三
袖,这三袖大异往昔,突发异声.风雷俱发,炙热如焚的罡风,八方飞射。
  俏书生冷哼一声,双袖也发出异啸,一声娇叱“袖底藏花”一拂一震,化掉第一袖,再
一记的“流云飞啸”错开第二袖,反手突然向前一拂,“罡风扫云”硬接第三袖。
  “啪”一声巨震,如同炸雷骤响,罡风激射.烟尘滚滚,人影难分。俏书生疾飘丈余,
站地再退三步,玉脸泛寒,大袖缓缓下垂,胸前起伏不定。
  老头子向东飞射两丈外,在长笑中,再次腾空急射。向密林中逸去。
  两名书童本守住东方,罡风一震,他们立脚不牢,向后急射,却未料到老头于从烟尘中
突然射出,太快了,刚好挡在他俩身前丈余,他俩刚看清人,还未扑上,老爷已凌空再起,
闪电似从二人头上八尺掠过,但听长笑声一掠即逝,追已无及了。
  俏书生目光寒芒乍现,向林中叫:“老鬼.你是百丈峰的程老鬼么?”
  林中传出一阵长笑,道:“骚狐狸,你早该知道我老人家。”
  胜负未分,你出来,不是你就是我。看你这百丈老人是否浪的虚名。”
  “咱们会有机会碰着的。老头子警告你,那小伙子我盯了他近十天,是个可造之材,老
头号快要进棺材了,不能把一身零碎带进坟墓,要收他做衣钵传人,你若糟踏了他,老头子
与你没完,放了他,老头不管你们的事,不然我扭断你的凤头,拔下你的凤毛凤尾,再见
了,咱们后会有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接着是一声长笑,越去越远。
  俏书生不哼一声,向笑声处道:“老不死,来吧,随时恭候,只怕你不来。”
  众人回到亭中,俏书生大袖一挥,众人便向亭后走,隐入茂林之中。
  美书生擒住的祝中原,已被另一名俏书生接过,把他的包裹交与健壮少年,将他捧着
走。
  亭后不远.有一条小径向北行,一行人不徐不疾的脚程,迤逦北行。
  中原被书生捧在怀中,头右脚左,左臂在书生怀中不时擦动,只觉大为异样,心中暗呼
晦气,忖道:“又是一个女人,这些是何来路?除了那两个贱仆外,恐怕全是女的哩。我与
他们无仇怨,为何要找我的麻烦?”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闭上眼睛,暗中凝聚真气,想把章门穴攻开。
  他经验太差,瞒不了假书生,她吃的一笑,往地下一蹲,把他搁在腿上,抽出左手,在
他气门商的穴上一抹,吃吃娇笑道:“小弟弟,你最好少打主意,要让做手脚,还能像话?
乖乖地听话对你会有好处的。”
  中原心中暗暗叫苦,好不容易凝聚了一些玄阴真气。立即散去,再也无法凝聚了。气门
商曲穴已被制住了,他睁开两目,挑起剑眉,恨恨地说:“你们这些贼泼贱,要把我怎
样?”
  假书生重新抱起他。媚笑在他颊边“啧”一声印了一个暴吻,笑的极妖极媚,道:“怎
样?嘻嘻,小弟弟,你大可放心,好处多着哩。”
  中原窘得玉面通红,“呸”了一声,他几乎忍不住,想吐她一脸水,但未吐出。
  假书生一面走,一面看着他的通红脸孔,雪白的贝齿咬着红艳艳的下唇,她眼中的神
情,令人心弦不振,说:“小弟弟,别顽皮,小心我咬你的小嘴地。乖乖地歇会儿.还有十
米里好走哩。我抱着你怪吃力。你还要捣蛋?嘻嘻,要下你抱着我走,如何?”
  在湘南湘西,共有三条最大的河流,靠东是湖江,中间是资江,迤西是沅江,资江在宝
庆府以北,舟辑畅通。也是为危险。有五十三滩,又有四十八滩虽不说滩滩都是鬼门关,但
稍一大意,便行走这一带的人.可算得与鬼为邻。
  平时夏间水涨,大批的水排顺江北放。昼夜息。真正的客船,都是短程的客人。远道的
客商情愿走路而不坐船。
  一行人走了十余里,前面出现一条碧绿的河流,这就是深秋的资江,以往的江水已换上
了澄清的波绿,不再汹涌奔腾了。在一处山弯下,江水形成一道回湾.江水在万山峻岭间回
流,到这儿水势一缓。
  江湾中,静静地淀泊着两艘大型鸟蓬船,一艘平底不艇泊在江岸芦苇里,芦花把小艇覆
住,不易发觉。
  两艘马蓬看不到人影。静悄悄地不像有人,船不小,中舱摆得下四桌酒,在资江上游能
看到这种大船,确是罕见。
  一行人到了江边,走在前面的两名健壮大汉,发出一声吆喝,站住了。
  芦苇里传出一声口哨。站起一个人,扬起手中竹篙,将小船从芦苇划向江岸一处浅滩。
  俏书生与两名书童一跃而上,十个人分两批驳上了大船。这时船上出现了人影,全是赤
膊短裤的大汉。人全上了第一艘大船,小艇系在船后,人一入舱,水手们开始起锚,艄公就
舵,向下游漂去。
  这条河的上游不能用浆,要快近洞庭湖方有用武之地,两侧有横舵梯,便于掌篙,如果
是上航,船夫们在左右分列,往复走动掌舵,唱起高壮而节拍简单的船歌,那情调真够美,
可是掌船的人却不知其美安在。
  船往下放,简单了只要一个艄公,保险胜任愉快,不会出漏事。船静静地下航,舱内却
很平静。
  右岸上,远远地奔驰着一头叫驴,驴上是百丈老人程彬,他在三里后沿江边小路盯梢,
紧追不舍;
  内舱一间小房内,书生将中原放下平躺着,粉颊挨到他的耳旁,笑道:“小弟弟,你安
心乖乖地休息一会儿,千万别打主意逃跑。这儿已成了囚牢,踏出舱门,保证你有苦头
吃。”说完,伸手替他解了穴道,转身出门而去。
  不久,房门轻响,进来了两名侍女,祝中原正在运气调息,好不容易方将血脉导行三周
天,软麻之感方行消失。
  他功力一复,便打主意逃走,他必须逃出她们的牢笼,房门一开,他怔住了。
  房内侧有一扇花格子长窗,光线不太弱,绿色的光柔和光线,透过了绿色的窗帘。舱内
景物清晰可辨。
  房门口进来了两名千娇百媚的侍女,天,他们的穿着打扮,简直像道学挑战,也是向他
挑战。
  头上双髻簪花耀目,身披上袭淡绿色蝉纱,说“披”披字有考究,与“穿”大为不同。
上领在胸前系了一朵同色绸花,身上玲珑隐隐可见,对于刚出江湖的祝中原是个挑战。
  两人同时走近,侍女慢说:“奉夫人金谕请祝相公梳洗更衣。”
  中原端坐在舱板上,懒得移动,讶然问:“你们怎知道我姓祝?”
  “相公的路引上已写的明白。”左前侍女答道。
  他大吃一惊,伸手向怀内一摸,路引果然没有了,不知何时被人取走了,可能是书生制
他的气门商民穴时,顺手牵羊带走了。
  丢了路引他并不着急,一看包裹不在身旁,他才真急了,包裹内有银子,乃是他的仅有
财产,有些偏僻地方不用大明通宝银票,日后即使能逃脱,没有盘缠,寸步难行!
  他哼了一声,挥手说:“走开,用不着更衣梳洗。”
  两侍女在他身前盈盈跪倒,说:“请相公怜悯我们。”
  “自顾不暇,怜悯你们?那不是废话。”
  “相公如不更衣梳洗,小婢将被丢入江内喂鱼鳖,主母令发如山,绝不宽假,还望相公
高抬贵手。”
  他被话一扣,强不起来,一把夺过衣衫,一跃而起。
  “出去,我自己来。”
  两侍女不听他的话,伸手去解他的腰巾和纽扣。
  他窘得满面飞红,猛地丢下衣衫,双手左右俱出,闪电似点中两女的气门穴,将她们搁
到壁角向长窗窜去。
  拉开作帘,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外面窗两侧,出现了两名赤脸虬须的壮年大汉,两支长
剑在窗外倏然交叉,即使能破窗而出,也逃不过那两支寒光夺目的长剑。
  “安静些,祝老弟。”有一名虬须大汉含笑发话。
  他回头掩窗反奔房门,门外却传来银铃般的语音:“洗洗好了再出来,小弟弟。”
  “完了,走不成了。他略一思索,决定慢慢找机会脱身,便匆匆脱下一身褐衣,换上了
衣履,把小剑悄悄插入靴统内,胡乱抹了一把脸,换了玉色发结,解开两女的穴道,寒着脸
说:“带我出去见你们的夫人。”
  脚一沾室中软绵绵的地毡,便向左飘,出手去抓琴案上的宝剑,他要拼命啦!
  手离剑柄不到半寸,剑突然连鞘飞射,像电光一闪,从他手下掠过脊背,飞入床上美女
手中。
  “别再枉费心力,孩子,过来,在这儿坐下。”
  美女将剑塞入枕下,向他含笑发话,并摆手叫他坐在床沿娇慵地毫不在意。
  他心中一惊,暗叫全完了,对方的这手虚空接引超人绝学,他即使苦练三十年,也无法
致此。
  面临危机,他反而定下心神,在室中背手一立,正面上泛起了冷笑,说:“妖妇,你想
怎样?”
  妖妇仍媚笑如花,水汪汪的媚目不住向他打量,说:“急什么?只肖你把持自己,我还
能对你怎样?你过来,坐下再说。”
  可不是,只消能把持自己的心情,她还能和怎样?他按下心神,目不旁视地站在那儿,
暗自打量右面的窗户,说:“在下不明白,你们劳师动众将我掠来有何用意。”
  “你到目前还不明白?”
  “咱们素昧平生,如何明白?”
  “本夫人身旁,缺少一名出众的不贰之臣。”她说得露骨而大胆,吃吃媚笑不已。
  他却越听越刺耳,心中狂笑,但面上几乎变成了紫酱色,而且手心冒汗,他吸入一口
气,骂道:“不要脸,妖妇!”
  “嘻嘻!谁不知我凤凰夫人是妖妇?不要脸,骂得好!如果你与我可命一个男人来,让
你看看谁不要脸,不过我不愿你丧失自尊心,也不愿你看到了恶心,更免得你无地自容,乖
乖地过来坐在我身旁,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他强按下心头怒火,说:“你说过,我还是个孩子……”
  “你几岁了。”
  “十五。”
  “可以娶亲了,但早婚对你确是不好。”
  “我有大事在身,你……”
  “本夫人从不过问任何人的事。”她抢着答,又道:“我只关心我自己的事,人生短
暂,该及时行乐,自己的事还管不完,管别人何不太傻?”
  他知道绝望了,软求是没有用的,心中一转,冷笑了一声,压下心头狂跳,向床旁走去
歪着身子坐下说:“当然,你功力奇高,该任所欲为的,用不着关心别人的你说吧,真要我
做你裙下的不贰之臣吗?”
  她眼中闪过一道奥秘的神光,一闪即过,娇媚地向前移动,伸出蛇一般的粉臂,勾住了
他的肩颈腻声道:“要是不真,用得着费神看了你三天?晤!孩子,这才像话,只望你放明
白些,好好讨我的欢心,我会好好侍你,别让我失望呵!”
  她那热呼呼香喷喷的半裸躯体,直挨向他腿旁,像一团有光有热的烈火,按在他肩上的
手.将他的上身向下扳,力道渐增。
  他心浮气动,心跳砰然有声。手心直流汗,眼光不知该往那儿看,感到眼前全是她那媚
人的面容全是她胜逾羊脂白玉,高耸如山诱人犯禁的酥胸。
  人的本能是无法压抑的.后天的道学教育在某些场合中,派不上半点用场,一经诱惑.
将如山洪爆发。
  他心动了,十五岁已不是孩子.只觉浑身一震,汗出如雨,手足突发颤抖,呼吸急促,
眼中发出奇异的光芒,这种大场面他不曾见过,他要失败了。
  总算他是天下奇才.在危急中,惠安大师平日所示的禅机,与临行前一月的熏陶教育发
生了极大的效能,有两句啊深刻的语音,像暮鼓晨钟,在他脑海中升起,在他耳中振鸣:
“万恶淫为首,百行善为先。”
  他脑中灵光一闪,奔腾的血液突然一缓,他脸上泛起了深不可测的笑容,伸右手去摸她
两乳中的肚兜上空花儿,作势欲撕,左手同时摸她缠在肩颈下的粉臂肘弯。
  她轻轻的用鼻声嗯一声.她那声真令人浑身发软,不!浑身发硬,她媚目半闭,笑得极
为迷人。
  中原已摸住了肚兜,中指已深入凝脂般的乳沟中了,蓦然中指疾弹,不偏不倚不击中她
两孔中的鸠尾穴。
  同一瞬间,左手扣实了她放在他肩上的右手曲池,右手闪电似收回,扣住她的右上臂,
一声沉喝,双的同时扭转,想同时用擒拿法将她制住。
  他已用了全身劲,下于极重,那一指更是要害,即使更强十倍的高手,也免不了应指昏
厥,加上了他两膀五六百斤神力,左手又扣实了对方的曲地,怎不手到擒来?鸠尾有乳沟的
最下方,两旁胸骨相合的软骨上曲池则控制住全身神经。扣住了全身如被电殛,二穴都属于
三十六大穴之一,双管齐下,她怎能不就范。
  岂知他刚向外扭,身躯还未站起,只觉右肩井一麻,浑身一软人不由自主,跌入她温暧
腻滑香喷喷柔如无骨的怀中了。
  她发出一阵笑,一把抱实,妖躯一翻,把他按在床上,压住他的上身,笑道:“咦,你
确实不平凡,我没料错,嘻嘻,我倒得看看你是否真是柳下惠,或者是泥塑木雕的菩萨。”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急促地娇喊!“妈!你……”
  “别管我,丫头。”她扭头轻声叫。
  她转过螓首猩红的樱唇在他腮旁一阵搡动,双手愈箍愈紧,像要把他吞下了。
  他反而急得额上冒汗,身上固然欲火如焚,但她的大胆,反而令毛头小伙子没见过世面
的他惊惶失措,吓坏啦!
  他上身不能移动。但人它仍可活动自如,她的粉颊正压在他的唇上,香喷喷鼻息在他耳
旁流动。
  他猛地张口,拼全力猛咬她的粉颊,要咬掉她的颊肉,消消心头恶气。
  怎知牙齿一合,她的粉颊已神奇地滑走了。
  “嘻嘻……”她发出一阵令人不克自持的荡笑,抬身坐起,一把将他抓起,“叭”一声
扔到床下,躺好说:“孩子,你了不起,有福不享,你是自讨苦吃。”
  她不住冷笑,面上一寒,“拍拍拍”!她连击三次掌。
  前舱门突然拉开,现出一个俏女侍,入房盈盈拜倒,吐出莺莺声:“小婢叩见主母,请
吩咐。”
  “来两人,准备用刑。”
  “是!小婢即传话下去。”
  “还有,叫三姐和她的人前来,这小娃娃不知人道,不知其中滋味,让他开开眼界。”
  片刻,进来了两个赤着上身的虬须大汉,一个提着一个卷牛筋索,一个手提皮鞭,两人
入室,爬倒叩头。
  “把这厮吊起来,候令行刑。”凤凰夫人阴森森地叫,她这时脸上杀气腾腾,没有一丝
可爱了呢。
  门上,有一根大横木,两大汉抓小鸡似的将中原拉起,将他两手分吊两旁,脚下只留靴
尖沾地,数声裂帛声,玉色儒衫撕掉了。
  凤凰夫人下床走近,解了他的穴道,绷着脸说:“你还有机会,当你决定死心塌地跟随
本夫人时,可以出声叫唤,说完,重又回到床上。
  房门口又重现出一双人影,是一个披着云妙的半裸美女,美极艳极,浑身如火,玲珑凸
透,另一个是个俊美的年轻小伙子.赫然是在亭中捧食盒的雄壮少年。
  两人含笑挽手入室,在床前双双跪倒,同声禀道:“俊臣媚珠叩见主母,恭领金谕。”
  凤凰夫人哼了一声,说:“那小伙子没见过世面,不知合欢之乐,你俩可卖点力,让他
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遵命。”两人同声,再拜而立,退至室中。
  媚珠突然媚笑,娇躯一扭,转了一转,体态极为妙曼,披在身上的云妙,突然被风卷
起,飘然冉冉飞起,于身旁悠然缓陷,她的粉面上,泛上了春情。
  俊臣目光突现奇光,一触媚那如酥眉目,发出一声喜悦的奇笑,一带她柔荑,将旋了一
圈贴胸儿一把抱住,手向下滑,猛地将她肩头吻住了。
  媚珠发出荡人心魄的媚笑,像蛇一般地扭动,像在闪避俊臣的狂吻,却又若拒还迎之
态!
  房门再现人影,室中一亮:“妈!”房门口出现人影!
  “丫头,急什么?”凤凰夫人笑着问。
  “不要他们。”房门口的指住俊臣媚珠说。
  “听我安排,没错,丫头,到我这儿!”
  “妈,你……你要让女儿看?”语音极为惊讶!
  凤凰夫人举手一挥,笑道:“这也是试你呢!你果然心动了。小鬼头。”
  “俊臣抱住媚珠,向夫人躬身行礼,掠出房外,并半门带上。
  房门口的人影,妮声轻笑,扑上床抱住了凤凰夫人,直往她怀里钻。
  中原已看清来人,认得正是动手擒他的美书生,但这时已换了女装,已有点不易分辨
了。她梳了代表待字闺中的少女三丫髻,雅致地饰了三朵珠花环,红脸蛋馥馥,五官无一处
不美,她身上穿的不像其她女人妖艳大胆,但也够动人,上身是黛绿三角领,窄袖子绸衫,
露出半尺凝脂般地粉红色肌肤,整段乳沟清晰入目,衬得两侧玉乳更为尖挺,下身是同质同
色长裙,腰中鸾巾紧扎,显得小弯腰小得可怜,妖怯怯地像朵即将开放的蓓蕾,她的美,又
是另一翻情调,含蓄的淡淡娇羞,令人不敢对她生出渎亵之念,几分爱中渗一分怜,显得清
丽脱俗,佼佼出群。母女俩卿卿咤咤了好半响,方相倚着坐下,女儿偎在妈妈怀里,厥着小
嘴像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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