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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荒原》


第 六 章



  两人重新上路,未牌初已到了嘉鱼,找一家酒店先进午餐,由于陆溪口一闹,耽搁了一
二个时辰午餐已晚了些。
  嘉鱼县,管辖三个乡,地方不大,原称点鱼镇,五代南唐时方开始置县,这儿的河川盛
产肥美的点鱼,因以为镇名,点鱼,俗称鲶鱼,扁头,苍绿色无鳞的长身,滑腻肮脏,沟渠
田野甚至干塘中,比比皆是,在大江里,这种鱼甚至可长达百斤大小。
  食时略带泥腥,肉倒是细嫩无比,有人还敢品尝,严格地说来,是一种下等鱼,称为
“嘉鱼”有点大,但如果到嘉鱼县而不尝尝,那等于白来了,这里的食店,大师傅的手艺也
确可称道。
  他们吃食的酒店,靠在北门大街,食客不多,庭中十张食桌,只有他两个小伙子,另一
桌还有三个走方老道,客人少得可怜,也许已过进食时间了。
  门帘一掀,进来了主仆两人,大刺刺的踱入店中。
  走在前面的人,是个二十岁的年青人,未带头巾,黑发挽结,用素绢色薄细盘领衣蓝条
子薄底靴,身高六尺,雄伟结实,窄额,剑眉鹰目,鼻尖略勾,但不太明显,薄嘴唇,脸色
洁白,上下唇剑是剃光光的,须根有点发青。
  总之,他人生得相当英俊,唯一的缺点是他的一双眼,盯着人时寒芒森森,不盯人时不
住流转,使人一见颇不自在,有点生厌。
  后面眼随的,是一个仆役打扮的中年人,豹头环眼,狮鼻海口,留着大八字胡子,大眼
中光芒四射。
  身高六尺余,宽肩膀,虎背能腰,手臂特长,他手中挟着一个紫色剑囊,臂下挂着包
裹,一个百宝囊,腰带上悬着一把连鞘厚背紫金刀,亦步亦趋的跟着青年人,一进门,眼中
精光闪射,扫量食桌的人,眼神极为凌厉和威猛。
  两人的目光,扫过食桌上的中原和海文,没发现异状,便在右方食桌上落坐,吩咐店伙
计准备酒食。
  当他们进门之时,海文即低声向中原说:“如果想管闲事的做侠义门人,今晚咱们有事
做了。”
  中原脑子反应极快,也就低声问:“小弟,你认识这两个人的来路?"
  “他们的身份……"
  海文点点头,说:“别用眼光盯他们,免人起疑,这两人我见过,但未朝过像,可能我
的功力比他略逊半筹,但他无奈我何。”
  “他们的身份……”
  “那年青人姓于,名春,绰号叫一枝花,这家伙是个背地里无恶不作地淫贼,做案时定
然在枕畔留下一枝纸造桃花,早些日子我在河南扫德府,曾在他采花作案时,暗地打他一枚
金钱镖,对换了三掌。”
  “他的师门出身如何?”
  “不知道,他在见机撤走时,曾有一种奇异的暗器向我袭击,但见电芒一闪即至,且可
折向飞射,幸而我见机踏断屋檐由屋下脱身,看光景,极象传说中的飞虹匕,假使是真,他
必是早年的淫魔飞虹剑客王万年的门人弟子,可是却难以证实。”
  中原猛想起洞庭鬼叟的儿子,向鬼叟所说的话,便说:“飞虹剑客的徒弟,叫什么夜游
鹰李咏。”
  “这还弄不清楚,但夜游鹰这王八,要找他的人可多着哩!可是他偶或夜间出现,一身
裹在特异的衣衫头罩内,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白天即使他在你身旁和你交朋友,你还知
道他是谁。哦,别说了,他们似乎在注意我们了。”
  中原与海文咬耳说话,唯恐被人听去秘密,但一枝花于春却不在乎,说话时却绝不避
人,一面喝酒吞菜,一面向下首的仆人说“天龙,今晚不在这儿歇宿了,这鬼地方真算是是
穷乡僻壤,留不住咱们的虎驾。”
  “奴才知道。”天龙恭敬地答。
  中原暗暗叫苦,这叫天龙的中年大汉,功力定不等闲,看他气度风标,也不像是下人,
怎会自称为奴才?如果真是奴才又怎敢与主人同席而坐,怪事。
  年青人淡淡一笑,又道:“云罗五蛟的人,怎么现在还不见踪迹?”
  “据姜老大说,他们须先会合鱼岳山,再派人前来迎迟少爷。”
  “那艘画舫是不是已经过去好半天了?”
  “少爷请放心,云罗五蛟已派船盯梢了。”
  “光盯梢怎成?必须打听来龙去脉才是。”
  “船未停泊,无法来探。但请少爷放心,云罗五蛟不是庸材,他们会办妥的。”
  正说间,门帘一掀,进来一个獐头鼠目的轻装大汉,直趋一枝花主仆桌前,抱拳行礼
道:“云罗五蛟手下蔡与,奉命来迎接于爷大驾。”
  一枝花举手一摆,算是回礼,说:“请转告姜大人,咱们仍赶陆路,消息怎样?”
  “画舫明晨可能赶到武昌,当有回报,目下无法采探,但由航中已露面的人猜测,可能
是过往官员的内眷,敝人现泊舟西门码头,即将追踪前往。”
  “那鱼岳山庄可曾请到?”
  大汉摇摇头,苦笑道:“敝上空跑一趟,鱼山庄已被仇家宰了军师,分水鼠亦受重伤
了,日下正返回水寨,纠集手下追踪仇家,已无法相助于爷了。”
  “那高冠山之会;咱们不是又少人手吗?”
  “其实鱼岳山主即使参予,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他的艺业怎能予会群雄一较长短。”
  “你请便,咱们武昌见。”
  大汉对两位分别行礼,出店而去。
  不久,众人酒足饭饱,一枝花主仆先会帐自去,海文与中原亦随即出店,奔上官道,哈
哈大笑道:“那小子要走被时运了,竟打起凤凰夫人主意来了,咱们赶一步,可以赶上这场
热闹。””
  中原却剑眉紧锁,道:“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武昌将有一场盛会,如果分水鼠一群人找
到武昌,咱们可麻烦得紧。”
  海文大眼睛现出迷惑地神色,信口答道:“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大可不必担心,
奇怪!我离开武昌月余,那儿难道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吗?中原却问道:“高冠山就是府城后
那座山吗?早年颖国公在那儿浴血抢山,箭穿额洞胁而不死,最后……”
  “最后狡兔死,走狗烹,子孙无噍类,是吗?不提那些丧气事,伤感情,就是那座山,
又叫黄鹤山,黄鹤山,俗称蛇山,武昌府龙皤虎踞之地,谁敢在那撒野,咱们得去看看到底
是些什么人。”
  这一段官道稍为小,在河汉中蜿蜒而行,到府城南面鲶鱼口,与后咸宁来的大官道会
合,仅两百余里,按两人的脚程来说,黄昏后便可赶到当地。
  官道上行人极为罕见,怪不得路幅窄小,大江已经不见了,他们走在村落田野池塘小河
沟之间,行人少见,正好放开脚程。
  葛海文功力深厚,轻功出类拔萃,中原则步法诡异,轻功另创一格,两人相较,海文略
胜一筹,他可以长久的支持时间一长,中原便相形见绌了。
  海文极有分寸,他知道这位大哥不行,不敢急赶,两人保持着不徐不疾的平常脚程,但
看去仍同如流矢脱弦,比常人快了两倍。
  绕过一庄,沿一座百十亩的池塘北走,池塘边长着一排已落了大半落叶的杨树,枯草齐
膝,深秋的景色有些苍凉。
  走了一半,海文突然伸手虚拦,倏然止住,说:“大哥,慢些儿,前面有高手相搏。”
  “咦!一老一少。”中原止足住路右,有座小山丘从东缓缓地伸展而来,丘脚正伸到地
边,南面有一条小沟,水量不大,流往进塘,丘上林木荒野草散处,看不清丘上的景况。
  近官道处一段枯草斜坡上果有两人在交手,拼斗之状并不惨烈,但内行人一眼便知他们
正在以凶狠的内家真力在作生死相拼。
  “咱们走近些,看用不用得咱们插手。”海文说,也许他们看到有人动武,大概手脚有
些发痒。
  中原一方面是不忍拂逆他的意见,一方面他经过一次血腥的沾染,胆气也壮了些,侠义
胸襟自然也随之敞开了,说:“好!也许用得着我们排解。”
  两人便往前急射,海文一面走一面说:“大哥,小弟有话,不知该不该讲。”
  “海文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为何说该与不该?”
  “武林中人,如果想要替人排解,必须有两件事,无自问能否担当。”海文滔滔不绝往
下讲。
  “请问是那两件事?”
  “第一,自己的江湖名望,第二,自己的功力如何!如果两者皆无,切记不可为人排
解,要不然羊肉没吃到,倒惹了一身膻气。”
  “咱们两者俱无,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趁早远避,其二是插上一手。”
  “我们……"
  “我们插上一手,只问理之所在。”
  “好!我听你的。”中原信任地说。
  两人到斗场,先站在外面观看,正北,是个白发满头,长着白须胡的威猛老人,粗眉虎
目的背不驼,恐怕是有九尺以上的身材,即使驼了,仍接近八尺。
  上身穿了一件青灰色直裰,下面是同色灯笼裤,脚蹬抓地虎快鞭,腰缠一根九节软刚
鞭,胁下挂百宝裹。
  下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喝!好俊,可惜脸上太白了些,祝中原在洞中六年不
见日,但经过这二十天的奔波,脸上苍白已褐中泛上淡红色,回复本来脸目,这位年轻人脸
色之白,比中原刚出洞时还要白上三分,像在脸上涂了一层粉,幸而没泛青,泛青可就糟
了。
  即使脸上太白,仍不损他的英俊,因为他的五官长得匀称而完美,剑眉入发,大眼亮晶
晶的,悬胆鼻,嘴角向上翘的两片朱唇,双耳贴发.发结油光水亮。
  总之。令人一见,首先有八分好感,人不论男女,长得俊美确是占尽便宜,尽管有些人
高唱不以貌取人,但毕竟为数不多。
  青年人不但像貌秀,穿得也够帅,一袭飘飘青绸衫,衬得他修长的身材,凭添三分滞洒
的书卷气,衣下露出剑鞘,下登镶蓝边的薄底子快靴,他右手举一把银芒耀目的长剑,一步
步的向后退。
  驼背老人眼中神光凌厉,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一步步前迫近,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立剑
当胸,只消一推或者一拨,丈二之外的青年人,必用剑一振,也便挫退一两步,显然老人掌
上所发的无形力道,凶猛无比,青年人差远了,只能挥剑散去袭来是致命的怪劲,没有丝毫
还手的余地,情势危急。
  青年人额上大汗如雨,呼吸急促,快退到田边了,要下田啦!
  中原和海文赶到,驼背老人轻瞥两人一眼,置之未理,突然向内一翻掌,用阴掌向外一
挥。
  没有罡风呼啸,没有气流荡漾,无声无嗅的先天真气,用化铁开碑的潜劲,向丈外袭
去。
  青年人沉肩振腕,‘嗡”的一声剑鸣,抖出一朵剑花,剑气嗤嗤刺耳,他的功力亦足惊
人,看去比葛海文亦相去不远。
  剑啸声倏发的刹那间,青年入额上突现青筋不住跳动,豆大的汗珠四面飞坠,人向后连
退四五步,快跌下田去!但他毕竟了得。
  勉力向右一扭,便转身东面,不再往南迎敌接招了,踉跄站稳,他吸入一口丹田真气,
虚弱地叫:“老家伙,老怪物!你讲不讲理?”
  驼背老人冷哼一声,猛地一掌拍作为回答。
  青年人剑向左振,人向右急飘,又道:“不讲理.你是挟技凌人,亮名号,咱们往后
算。”
  驼背老人迫近五步,说话了:“等老夫折了你的手脚,再和你讲理不迟。”
  “你这算什么玩意。”
  “你血口喷人,老夫双眼不盲,你即使骨离化灰老夫也认得是你,你跑得快,老夫追了
你两百里,看你往那儿躲。”喝声中纵身扑上,伸手便抓,“纳命吧!”
  青年人先是后退,再往右飘,并剑发抖,剑发锐啸,身法之高,令人骇然。
  驼背老人轻功似乎没有青年人滑溜,身形倏止伸手一勾要用手掌去抓剑,但青年人滑溜
如蛇,已撤剑疾走八尺外。
  “老夫要卸掉你一双手,再带你到咸宁去一趟。”驼背老冷峻地说,仍泰然在进迫着。
  “你是无理取闹,老晕了头不是,岂有此理!"青年人叫。
  旁观的葛海文,见驼背老家伙处处逼人,愈听愈火,便慢慢欺近,也许是他先对年青人
有了好感,对凶猛的驼背老人看不顺眼,决定管起闲事!他年纪轻,聪明过人,没问清内
情,全凭一时好,出手确是鲁莽。
  “以老欺少,老家伙,你不惭愧?”他走近叫。
  驼背老人扫了他一眼,又扫了祝中原一瞥,看清了又是一双更俊美的年青人,也许先入
为主的印象,也许是他对俊美的年青人不好感,哼声说:“两个也不是好东西,滚!”
  喝声中,突然一掌扔去,拦腰扫去,无穷潜劲,一涌即至,中原一看驼背老人向海文弟
递掌,太不讲理,心中也有气,不知厉害,一声叱喝,竹棒拦腰便劈。
  海文虽知老家伙厉害,但也不甘示弱,也一挫马步,一记庄家打狗,亦弯腰猛劈还击。
  “噗噗”两声闷响,两人只觉得臂膀酸麻,那裂人肌肤的凶猛急劲,将他两直震出八尺
外,竹棒前端一尺,全化为碎屑,四散激射。
  后来驼背老人半途收了掌,力道收发由心,任由竹棒收到,在行将及身的瞬间,突然双
掌挤出,分向竹棒拍击,急如闪电,拍个正着。
  那年轻人在中原和海文出招时,不但没乘机出招反击退后三步,在旁冷眼旁观。
  当他的目光掠过中原的脸上时,先是一惊,最后变成一阵奇异的光芒,其似含有妨嫉的
形色。
  驼背老人一声长笑,突然转身疾扑年青人,伸手猛抓。
  “着”年青人厉叫,向左急射,洒出一种剑幕,猛刹老人右胁。
  老人突然扭手一抄,右手象个铁钳,闪电似将剑身扣住了,身体冲进,砍向年青人的右
肩,这一掌如果被砍实,一百条手臂也完了。
  中原和海文,也在这刹间冲到,两条棒上展梨花。下出“贴地盘龙”,上下齐到。
  年青人身法毕竟高明,心思也够灵巧,撒手丢剑,人向后倒,飞射两丈外,就在掌行及
肩间不容发之际逃得性命。
  “小子混蛋!”老家伙叫!右手将剑扔出,提起左足向下急踏,快得令人肉眼难辨。
  攻上盘的是海文,他在老人右后方,剑靶闪电似撞到,恰好击中他左手虎口前两寸,不
但竹棒断了,奇猛的反震力,将他震得横飞太外。
  中原攻下盘,不知怎地棒竟被老人一脚踏住了,想抽出已不可能,恍若晴蜓撼铁柱一
般。
  长剑划出一道光弧,飞出五丈外。年青人一声不吭,回身将向树林间飞逃,好快?转眼
便远出十丈外。
  老人桀桀一笑,向挫身抽棒的中原说:“你给我爬下。一掌向前虚印。”
  中原只感到一阵无可抗拒的无穷劲道兜头压倒,于紧万紧,性命要紧,赶忙用玄阴真
气,护住心跳,人向后挫退,撒手丢棒。
  “噗”一声,他跌个仰面朝天,只觉气血一阵翻腾眼冒金星,还好!是躺而不是爬。
  葛海文吃了一惊,一把将他的胳膊架住,向北面丘脚下密林中拼全力溜走。
  年青心思灵巧,看海文架着中原往北走,他也由东面向北一折,老夫也要追你上灵霄
殿,你别想跑了。”
  中原并未受伤,奔了十余丈便说:“小弟我不打紧,咱们快走。”
  海文放手,两人展开轻功绝学,像流星划空,急射而去。
  北面不远是稻田,左面是大池塘,唯一的逃走方向是右首正东,那是小丘上的树林,两
人便向右一折。
  年青人也如影附形,在他们的右首狂奔,轻功之佳,十分了得。
  驼背人内力通玄,但轻功并不太高明,以他的内力修为仅赶了个首尾,保持着七八丈距
离。
  三个漏网之鱼奔上山丘,钻入密林,向东沿丘背狂奔,转瞬即下去了五六里,这一带是
连锦起伏的土丘,林密草茂,走了十来里,正式进入了山区,驼背老人紧盯不舍,一面狂笑
不已,相差仍是八九丈,盯得甚紧。
  中原与海文不开,而那位年轻人却有意籍他们庇护,始终在左右侧三丈内里急射,如影
附形二十里之后,真力渐竭,而驼背老人却以一成不变的速度跟来,一消一长,已接近至五
六丈了。
  葛海文毕竟是闯了多年江湖的人,脑子够灵活,他已看出蹊跷,知道老人的目标是年轻
人,而不是他们,恍然之下,便向年轻人叫:“喂,年轻人,咱们分开走。”他的口吻老气
横秋。
  年轻人却说:“小老弟,不可,散则力分,必要时咱们三人联手一拼,或可宰了那老匹
夫。”
  驼背老人哈哈狂笑,说:“你们三个人在做白日梦,我一个指头。也可以教你们死一百
次,还妄想与老夫一拼,跪下,听候发落,或可饶你们一死,你们这些淫贼,按理会得死
光。”
  海文心中一急,决定冒险,向中原说:“大哥,你先走,我挡他一番。”
  “不,要挡咱们联手退敌。”中原断然地说。
  “这老狗可恶,骂我们是淫贼,我忍不下这口恶气,日后传出江湖,那还像话?我要斗
斗他,真是岂有此理。”
  “也许他认为我们与凤凰夫人打交道,所以骂我们是淫贼哩。”中原心虚地接口。
  “大哥,我偏要斗他一斗你先行一步……””
  “不,我不能……”中原抢了接口。
  “好!我在前面等。”中原只好依他,他相信,驼背老想擒下刁难海文,亦并非是易
事。
  海文故意落后丈余,探手入怀,正欲转身动手。
  蓦地左边林中传来数声驴呜,一头叫驴穿林而出,直向驼背老人冲去,驴上正是百丈老
人程彬,他看清亡命而来的祝中原,心中狂喜,一声长笑,赶驴快射。
  毛驴虽低小,但极为神骏,四蹄似乎离他,像是从空急降,快速绝伦。
  “驼子,慢些,有话好说。”百丈老人叫,突然挟酒葫芦凌空扑下,迎头截住。
  驼背老人大概并不认识这位风尘老人,还认为是对方来了帮手,一声大吼说:“老不
死,你给我滚!”
  喝声中,身形一挫,停住脚步,蓦地一掌扔出。
  百丈老人看他怒容满面,来势汹汹,毫不客气地立下杀手,不由火起,身形仍向前急
扑,大袖疾挥。
  “彭”一声大震,人影乍分,地下的枯草飞扬,近身的矮枝,不被罡风所摧,往四面八
方激倒。
  驼背老人连退六步,双脚陷于泥中五寸,虬须朝立,目中神光暴射。
  百丈老人飞退八尺,用千斤坠落地,脸上也变了颜色,袖椿下缘,现了一个个掌大裂
痕,碎屑早已化成粉末飘散了。
  百丈老人举袖一看,凛然地说:“好驼龙,你的混元掌力更纯了,精进之神速,令人刮
目相看。"
  驼背老人用手在九节软钢硬鞭的靶手上,脸色凉厉,怒气勃勃一步步向前迫近,冷峻地
说:“尊驾接得我一掌,值得称道。你不但知道我铁背驼龙尉迟极的名号,更知老大的混元
学绝学,你是谁即救应那些小淫贼,定然也是个好东西,我尉迟找你要人,不怕你不给。”
  百丈老人呵呵笑,说:“且慢动手,听们先说个明白,当然啦!咱们一南一北,你有一
个大驼背一看便知,我的名号虽不比你弱,可是其貌不扬,没人认堂,呵呵!我叫百丈老
人,姓程名彬,人与号名不符实,高不这七尺,没有百丈,你知那几个娃娃是淫贼,未
免……”
  铁背驼龙已经迫近的不少,厉声打断他的话,说:“程老鬼,你还没死,命太长了,怎
活不腻?你这老匹夫竟敢笑我驼背?哼!酒葫芦是你的兵刃,可怪不得我撤鞭,今天我驼子
要你阎王爷勾你的魂呢?”
  只听得“克勒勒”一鞭响,九切软钢鞭固前直指,全三尺六寸,抖得笔直,风雷倏发。
  “接住。”他大吼,“泰山压卵”迎面便砸。
  百丈老人不再笑了,面色当肃穆,左踏二步,酒葫芦向前一递,避招从斜攻上,向对方
胁下急捣。
  二人一阵火辣辣的狠拼。三个少年人已经走得没了影儿,密林深山,到那儿去找人?
  葛海文在怀中抽回手,跟上中原,提口真气并肩急射,三五起落便钻入中密林之中,他
大概是认得百丈老人所以不敢回头瞧,怕露像。
  奔了一二十里,山越来越高,中原首先停下,说:“小弟,他们追不上了咱们歇会儿,
真也疲乏了。”
  二人找在大树下坐下,年青人也靠近,向二人抱拳一礼含笑道:“二位老弟台辛苦了,
多蒙临危援手名感五衷。”
  他的笑,不令人讨厌,海文略现喘息,往旁摆手说:“兄台请坐,咱们坐下谈谈。”
  年青人捞起衣袂剑鞘,席地坐下,笑问道:“在下姓安,名钧,汉阳府人氏,请问二位
尊姓大名贵庚多少?”
  “咦!你一见面可便盘起道来了?”小海文语利似刃。“兄弟不敢,向二位请教,出自
真诚,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看二位器宇超凡,英风超绝,兄弟冒昧,以至诚向二位亲
近。”安钧笑容满面,近乎阿谀地说。
  马屁拍对了,见海文不再遭拒,说:“我姓葛,名海文,家住桐城,小地方。”
  中原也满面堆笑,说:“敝姓祝,名中原,家住武冈州,咱们算是乡亲。”
  “安兄,那老驼背为何找你。”海文单刀直入地问。
  安钧摇头苦笑,说:“说良心话,到目前为止,我也莫名其妙,我昨日在咸宁访友,在
北门便碰上这个怪物,说我是贼,不中由分说动手动脚,他功力高,我接下不只好逃命,被
他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落荒而走,老怪物内力修为深厚,后劲足,被他直赶这儿,遇
上了二位老弟,临危援助,如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不辨真假,皆因安钧人生得英俊,而且神态可亲,没有丝毫令人怀疑之处,便也深
信不疑。中原心中一动。看安钧的穿着打扮,定然不是等闲人物。
  尤其是他穿的蓝边快靴乃是禁物,平民百姓不许穿着,看光景,那定然是汉阳的世家子
弟。
  他刚想发话,安钧又接着说:“请问二位老弟台,今后行止如何?舍下距此不远,如不
见怪,可否请至蜗居盘桓一二?”
  “咱们要到武昌不敢打扰尊府了,”海文笑答。
  “二位到武昌县呢,抑或是到武昌府?”
  “不一定。”海文干脆地答。
  “由这儿往东,大约十来里,正是咸宁至府城大道,也正是江夏山。”
  “哦,是歧山。”中原点头答。
  “是,唐天宝六年已改了名,那儿有一条小道通行,直通武昌县,如果到府城,该往北
顺官道走六十里便踏入江夏县境。二位是………”
  武昌县,也就是今至鄂城县,旧名东鄂。祝中原要到府城,不是到武昌县,府城位于江
夏境内。
  他说:“我们到府城,这条路咱们大略可认得。”
  “那好极了,兄弟在武昌府城地较熟愿为二位效劳。”
  中原抱拳过头,说:“小弟先谢过安兄盛情,正欲倚仗安兄鼎力成全。”
  祝老弟但请吩咐,能为二位效劳乃是兄弟的荣幸。”
  “小弟想抑仗安兄鼎力,在布政使衙门,听一椿有关人犯的消息。”
  安钧鼓掌大笑,笑完道:“祝老弟,你找对了,衙门里兄弟有的是朋友,保证不叫兄弟
失望了。”
  “有劳安兄了……”中原将五年前父亲被诬的概略说了,请安均留意打听爹爹的下落.
  安钧拍着胸膛一口承诺,然后说小事一件,全是兄弟的身上,不消三天,必有佳音回
报,兄弟但请放心。”
  葛海文也连声拜托,站起说咱们该赶路了,今晚恐怕赶不到地头哩。”
  安钧站起,笑道:“走得及,酉牌未定可赶到,兄弟在鲇鱼有别墅一座,请二位赏脸,
至寒舍驻驾一息。”
  “打扰安兄,甚是不安。’中原决定接受了。
  “老弟别客气,有二位光临,寒舍可算得是蓬荜生辉。”
  三人收夺整衣,向东越山而去。
  鲇鱼口镇在城西南不远,有一条大道通保安门,是江夏县所属的大镇。面对大江,对面
就是鹦鹉洲的上游,不时有大小商船停泊,建有修船场,镇中设了两个巡检司,叫“鲇鱼口
镇巡司”,可见这座大镇定不等闲,像汉阳对岸的汉口镇,那时已经发展得相当繁华,但只
设了一个“汉口镇巡检司”而这儿却两个。
  朝河一面,建了一座木造码头,显然,是用来停泊接送对面汉阳本宅的船叟之用的。
  西牌末,一行人踏着灯光,到达了别墅前。
  吊桥这一面,建一座木造牌楼横匾上有三个斗大漆金大字:“临江园。”
  这时是八月初旬,一弯新月已被西方天际的云层掩住,东面无云,星光闪耀,大地漆
黑,在外面不见里面的光景,竹林太密了。
  安钧站在桥头,吹了一声口哨。
  园口竹门,吱呀呀开了,随着现出一盏浅红色的灯笼,两个青衣大汉到了桥边,“是少
爷吗?奴才王升王禄,久候多时。”
  “谁来了?”安钧问。
  “姑太太与姑小姐今早到,还有………”
  “别说了,王才来了吗?”刚到一刻。
  安钧问完,方转身肃客上桥,海文心里摘咕:“这家伙的仆人都姓王,怪,自己的宅
院,为何问了老半天,方动身上桥。”
  他想起过江夏山不久,在一家花店里的讨茶水喝,安钧曾经在一旁偏僻处,与一名村老
用奇怪的语言交谈,观情形,这家伙定然是个不安份的人物。”
  他起了疑心,暗中留了神,心中便顿生警惕,他有顾虑,因为他的身份,不许可他与正
道以外的人交往,那会惹起天在麻烦。
  中原对江湖一切陌生,倒没什么感觉,泰然举步,接着安钧入园。
  护园深池也不过三丈五六,吊桥宽谨五尺,人走在上面,摇摇幌幌,进入竹内,便看到
门内的巨大绞盘滑车,和左右一栋小屋屋里有隐隐灯光。
  转过一座桃林,便看到宅前广场的灯光,大庭外,盏竹底蓝字的大灯笼,发出朦胧的光
芒,庭中,灯光辉煌,有两名中年大汉在门前似有所待。
  王升高举灯笼,进入广场便亮声叫:“少爷驾到。”
  两个中年人疾趋广场下相迎,同时躬身行礼说:“少爷回来了,辛苦了,姑太太今晨过
江……”蘅表妹是也来了我知道,你派人禀告姑,我有客人。”
  “是,少爷。”
  准备酒席,先带客人梳洗沐浴,今天真累了。
  “我这就吩咐下去。”
  到了庭内,安钧给中原和海文引见中年人:"这是兄弟临江园的内外两位管家金叔和全
叔,两位老弟如有的需,请吩咐他们,请先随金叔至西和庭客安顿,等会兄弟再派人相
请。”
  两人连声道谢,随金叔转入庭后。
  金叔领两人走过穿堂,吩咐两名仆人准备茶水及盆洗各物,出院子直趋西庭。怪?偌大
一座豪华宅院,好像没住几个人,听不到人声,人行走其间,脚步放得轻轻地,说话更是悄
然低语,像有所忌而各处的灯光,却是辉煌,以两侧的长廊来说,每隔三丈,必有一盏灯笼
高悬廊柱下,鸟兽亦无法遁形.
  远望四进内院之后,一座高楼耸天而起,飞檐画角高挑,檐下铁马迎风清鸣,每一扇窗
门,皆闭得密不透风,内面的灯光,偶或在里面透出窗帘,只看到一团团朦胧的光彩。
  走廊仿屉廊的形式建造,木板光溜平滑,人行走其间,发出轻脆的响声,这不是雅致,
事实是防止夜行人潜入的设备。
  中原对这些景况一无所知,但海文却是行家,看了宅院的布置章法,心中警觉,但不动
声色。
  海文本想金叔领两人进入宽敝的西庭,里面着两名健仆伺候,领入客房,招呼茶水衾枕
等物,金叔自去了。
  提醒中原,但恐怕他经验不够,反而大惊小怪偾事,忍下不提。
  两人分住两间有内间的客房,各有一名健仆伺候,两排精美的客房,只有他们两名佳
客。
  两人沐浴洗毕,出到西庭,五六个健仆已在开筵,安均亦正好踏入庭中。
  安均已经有意打扮过一番,穿一件玉色长衫,发结上加一个玉环。显得洵洵温文,潇洒
俊逸,端的是恍若临风玉树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可惜,他脸上太白,显得不大稳健。
  一进门,他爽的一笑,说:“两位贤弟光临舍下,愚兄无任欢迎,权藉水酒一杯,略表
寸心,只是夜间筹措不及,过于简慢,两位贤弟尚清海涵一二。”
  他的口气和称呼,改得极为亲密,中原倒不觉得刺耳,海文竟悚然而惊,小家伙,不知
怎的,老感到安钧这人来历不明,不像正道的人,心中就有点别扭,就说:“安兄好说,我
兄弟打扰尊府,多感盛情款待,安兄如再客气,我兄弟可坐下住啦!"
  安钧呵呵一笑,肃客入位,说:“兄弟已将两位贤弟临危援手之德禀明家姑母,家姑母
吩兄弟向两位贤弟先行致意,彼此不算是外人,明日午间于内掌治酒,恭请两位贤弟赏光,
并面致谢忱,尚请两位贤弟勿弃。”
  中原就主客位落坐,泰然的说:“我兄弟来得鲁莽,明日理当往拜令姑母……”
  “家姑母一向晏起,不敢劳驾两位贤弟,明日午间,兄弟自来敦请两位。”安钧抢着回
答,接着举杯敬客。
  海文量大如海,来者不拒,中原却不行,酒杯一沾即放,酒过三巡,海文淡淡一笑道:
“安兄祖籍汉阳府,并在武昌有别业,对长江隔岸两府的英雄人物,自然了若指掌喽!”
  “略知一二,葛贤弟是找人吗?”安钧傲然地答。
  海文略一沉吟,笑道:“小弟不过向安兄打听一件小事而已。”
  “兄弟愿为效劳。”
  “武昌府有一位姓于名春的人,绰号叫一枝花,安兄可知道这人的来龙去脉?”
  安钧似乎脸色一变,随又笑道:“一枝花于春,兄弟与他并无交情,亦未见面,只是闻
名而已,他家住地在东九十里惊矶山畔,极少在府城现身,听说他是武林前辈飞虹剑客的门
人。”
  “飞虹剑客不正是安兄的乡里吗?”
  “正是,但他的府第所在,从未听人说起过。”
  “安兄对一枝花于春的为人,有何批评?”安钧未能遽答,用眼盯着海文,久久方说:
“听说他为人好色如命,是否真实,兄弟却不知道,不能听人道听途说,而断定其人的行
事,贤弟与于春有过节吗?”
  “呵呵,小弟初位贵府,那儿来的过节?”
  “其实于春的行踪,据说经常在江湖飘忽不定,极少在家,要找他真不容易,”安钧目
不转瞬地说。
  海文挟了一块肥鸡塞入口中,吞下方若无其事地说:“小弟与他一无交往,用不着找
他,只是我在长江水贼口中,听到有关他的一些消息,安兄乃是本乡本土的人,对这些消息
恐亦不会陌生。”
  “葛贤弟所指何事?”海文大眼睛捉住他的眼神,说:“是有关高冠山的事。”
  安钧神色一紧,笑道:“哦!那是他们胡闹。”
  “胡闹?不见得吧!群雄四聚,会是胡闹?”
  安钧从容喝干一杯酒,说道:“确是胡闹,贤弟可听说过宋未元初的长春真人邱处机
吗?”
  “哦!不算陌生,长春派的开山鼻祖师爷,当年他率领四大弟子,远赴大雪山应鞑子皇
帝之招,仗手中一把承影剑,排除迈出难,降妖降诛魔,出入洪荒绝域民,击破夷秋苗蛮,
不知是否此人?"中原接口朗朗道来?
  安钧点头道:“正是此人,获得他的真传弟子,确是四人,但真正的及门弟了,共有事
卅六人,号为三十六天罡,长春真人派他下长春派,山门设在大都,他自己却隐劳山,下落
不明,他那把承影剑仍是殷帝三宝之一,白日见光不见影,绝壁穿铜,无坚不摧,如能练成
驭气绝学以所御剑气,可远及十丈外收发由心,长春真人乃是道力通玄,玄门第一高手,他
谨能驭剑三丈余,已足以横行天下了,这把剑据说已随他化羽毛,也可能化龙变虹潜藏东
海,百余年未曾出现人间,哈哈!今天居然有人说发现了承影剑的下落,要追找知道使用此
剑的人发落,岂不胡闹?”
  海文也哈哈一笑,说:“剑本来就留在长春派的掌门老道手中,要取到必须到长春派去
抢,在高冠山推举剑主,确是胡闹。”
  安均脸色一正,说:“据说,剑确不在长春派的弟子手中,长春观里所供的那把,乃是
膺品。他们说剑落在高冠山东面山脊,真正的确实所在,无人得知,月来这消息在江湖中暗
地流传,高手齐集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武昌在近日中,必将风风雨雨,也许会掀起轩然大
波,两位如果无意夺宝,最好少出外走动为妙。”
  中原呵呵一笑道:“俗语说,物择其主,又道,有福者居之一,小弟不是武林人,要剑
何用?小弟之事,尚请多费神打听,余不敢问。"
  葛海文也说:“剑一把,人人想得,我敢断言,谁得了承影剑,谁就成了众矢之的,性
命也在呼吸之间,何苦来哉?”
  安钧神情一懈,说:“两位贤弟既然无参予之念,愚兄也打算下了心事,这些天来,武
昌府群毕集,明暗中各显神通,锄诛异已;如果卷入旋涡,即不可自拔,确是不宜在外多走
动遭此麻烦,至于祝贤弟之事,愚兄即于明晨先派至府城敦请友好,三天之内,定有佳音回
报.愚兄有一事诸葛贤弟。”
  “安兄请说。”海文信口答。
  “贤弟家住桐城,贵地有一位前辈英雄云楼逸萧诸葛明,乾无真气天下无敌,一支龙箫
宇内无双贤弟可知道吗?”
  安钧转变话题,问起铜城的云楼逸箫诸葛明,葛海文笑容忽减,说:“怪,我行走江湖
曾听多人问及桐城云楼逸箫老前辈其人,但我居桐城,反而从没听本城人谈及,岂不可
怪?”
  “贤弟是住在县城吗?”“是的,住北门外不到一里。”“贵地可一座云楼山?”
  海文不住摇头,笑道:“敝县山比田多,东北有浮度山,西北有龙眠山,北边近舒城有
北峡山,呵呵!我这老桐城却没听说过有什么云楼山,怪事!请问安兄,是否与云楼逸箫有
过节?”
  “过节是没有,只有耳闻其名,这次武昌有人说,曾经发现云楼逸箫出现,不知是否真
有其人,假使真有他老人家出现,剑不用抢了。”
  “此话怎讲?”
  安钧哼了声,说:“云楼逸萧的兵刃乃是千年难求的玉屏龙萧,玉屏龙每百年中,必有
一对龙凤箫,但真可称神物的龙凤萧,千年不易一见,诸葛明那一双,就是人间至宝,可发
出伏魔神音,功力深厚之人使用,可以音克敌,令人任其宰割,委实可怕,他夫妻两名列寰
宇四侣,乃是当今宇内第一高手,有他出面,谁敢在这儿攘夺?”
  葛海文在他说话时,眼神一直未离开他的脸,当他直呼“诸葛明”三字时,小家伙脸上
顿露出不悦的容色。
  中原也一直用目光在二人脸上注视,海文的脸上及微变化,逃不过他的神目,心中有点
困惑不解,他们像是在叙说古人,为何他会有不悦的神色流露?
  安钧的江湖经验更为丰富,自然也发觉了海文的表情,一面说,一面用目光有意无意
地,移向海文腰带内微突在下之物,又泰然将目光移开。
  等安钧说完,海文接口道:据小弟所知的江湖所知,他老人家以箫成镇江湖,一生从未
用剑,也不会起意夺剑,小弟知猜想不错,安兄定然也想参予此举,是吗?”
  安钧脸上一热。讪讪地说:“兄弟确有此念。”
  中原这傻小子突然接口道:“安兄有此意,小弟愿助一臂之力。”
  安钧抱拳一礼,笑道:“愚兄确有此意,不敢请耳,贤弟如且相助,愚兄当有厚报。”
  海文知道被他扣住了,接口道:“安兄,咱们有言在先,相助并无困难,但我兄弟两却
不愿公开出面。”
  兄弟自下入手不够,但亦不敢劳却两位出面至冠山出手,只消这两位贤弟在山下暗中拦
阻与会之人,足矣够矣!”
  海文在心里冷笑,心说:“你分明是怕咱们浑水摸鱼,居心可恶,你把咱们当孩玩弄
吗?哼!”
  但他已打定生意,口中却说:“届期但请安兄吩咐,绝不推辞,只是中原哥的事,尚请
鼎力成全。”
  安钧大喜过望,拍胸保证:“不劳两位悬念,全在愚兄身上,咱们吃一杯,为咱们未来
的合作先期庆贺,他站起来举杯仰面乾了,向两人照杯。”
  酒足饭饱,撤席上茶,三人再聊一些江湖见闻,安钧道了声是晚安辞去。
  他带着微醺,直趋四进院后的大楼下大庭,庭中原有一场宴会,这时已宴终人散,只有
四盏小灯笼,发出黯暗淡光芒,庭门内暗影中,站着两个悬刀戒备担任守望的大汉这儿的警
卫.确是够森严了。
  他仗着七分酒意,蹑手蹑脚直上三楼,他脸上因为多喝了些酒,不但不乏血色,反而浮
青,眼中的神光已减,换上了一种古怪的神采。
  夜已深,楼上还有灯光,从近北一座雕花月洞中射出,光线极为柔和。
  他悄悄向月洞走去,像在做贼。
  月洞门人影一闪,转出中两个十五六岁俏丫环,迎面一站,居然挡住了去路,说:“好
大的胆。”
  他眯着醉眼,脸上现出古怪的笑容,在两女身前站住了,低语道:“唷!又是你们两
个,怎么总是你们与我作对?咱们该和平相处,日后我不会忘记了你们,怎样?”
  右首俏丫环撇撇嘴似笑非笑地说:“表少爷,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小婢乃是下人,不受
抬举,小姐一听王才传来你的赶回消息,便要乘舟返宅,不愿在这逗留,可见讨厌你已深,
表少爷你喝了酒,大概又同那些坏朋友鬼混去了吧,不然,表少小姐将要你爬……"
  安钧奇怪的喉音低笑,抢着说:“你这小妖精牙尖嘴利,愈来愈放肆,今晚本少爷志在
必得,你们拦我不住,哼!你们再打岔,小心我用春罗飞雾让你快活。”
  “表少爷,你试试看?小姐要不将你废了才算怪事。”
  俏丫环冰着脸说,安钧打了一声酒呃,忽然疾出右手指中食指直取她的左乳下期门穴,
他动手硬闯了……
  两个丫环,身手也够高明,两面一分快如电光石火,一指落空。
  蓦地香风四荡,白影乍现,月洞门出现了一个花朵般娇美的少女,三丫环,远山柳叶
眉,有一双钻石般晶莹的大眼,瑶鼻朱唇,桃腮嫩如花瓣,胸前双峰尖秀,蛮腰只胜一握,
身上是玉色窄袖子围衫,下身是同色长裙,隐约的现出一双绣凤水红绣花鞋,小得可怜。
  她现身洞门,黧眉一挑,桃腮带煞,目中泛上重重杀机,白影一闪,她已闪电似射到,
一声不吭伸出右手五只纤纤柔荑,猛攻安钧胸前七坎左右的致命重穴。
  安钧酒醒了一大半,向左疾闪,右手一拂,封住了中宫,并叫道:“表妹……”
  “你这畜生!”姑娘切齿叫,跟踪闪到,一掌斜挥,攻向对方的右胁下。
  安钧知道躲不开,右手也急挥而出,“拍”一声脆响,姑娘退了两步,安钧却飞掠丈
外,几乎屈膝陪倒,踉跄退到楼门口,切齿低吼道:“你……你真想用重手对付我?
哼……”他探手人囊。
  姑娘用手在腰下一抄,手上多了三枚五彩光华如电的小匕首,冷冰冰地说:“畜生!你
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想用你那伤天害理的毒雾计算我,你在做梦!你如能达得过我这三把
飞虹匕,算你祖上有德。”
  安钧的手抽出来了,但手上没有东西,他愤怒地说:“表妹,你怎么把一家人都损了,
你不是家中的………”
  “住口!我是吴家的人,谁与你是一家?你这无耻之徒,总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
  “总有一天,你会在我面前活讨饶……”
  安钧恨恨地说,不等说完,一溜烟逃下楼去了。
  他早有准备,逃得够快.姑娘听出他话中暗隐淫亵,正想出手,却被他逃掉了.
  安钧出了二进院,劈撞上急闯而来的两个黑影,心中一怔,站在院中间,“谁?怎么乱
闯?怕房子起火吗?”
  两黑影倏然站住,右首那人说:“安钧弟吗?你何时赶到的?”
  “哦!是春哥,我一个时辰前到的,事情怎样了?”安钧不醉了,向两人走去。
  春哥突然低声道:“各方面全布置好了,那有师父主持其事,安钧弟,有空吗?”“怎
么?我空着哩。”
  “走!咱们找快活去。”春哥声音放得更低了。
  “在目下风雨涎城之际,不太好吧?”
  “管他娘!我在嘉鱼钉住了一艘画舫,那里面的货色,乖乖!真他娘的要人老命。”
  “哼!我不信,有表妹美吗?”
  “你这家伙真麻木。那种美怎能用黄毛丫头去比?晤……”他突然脸一沉,声音奇冷,
又道:“晤,你又转她的念头了是吗?”
  安钧脸色一变,却矢口否认道:“不!不!春哥别误会,我………我对这黄毛丫头不感
兴趣。”
  春哥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我警告你,你打肥水不落外人田的荒谬主意,她是我
的,明年我要占了她,你如果动了动她一根汗毛……不!汗毛不用提,只消动她一衣一带,
我剁掉你的手。”
  安钧脸上泛起了无穷杀机,但黑夜中不易看到,口中却陪笑道:“春哥放心,小弟天胆
也不敢存此奢望。”
  “走,画舫泊在望江门上游偏僻处,咱们先去探道,觅机下手。”
  “小弟奉陪,这两天没人消遣,正闷得发慌。”
  三个人出了大门,飞越吊桥,向北驰去。
  望江门西南里余江弯下,画船远离市区,泊在偏僻的湖弯中,离岸十余丈,静静池浮在
水面,舱中灯光俱无,谨船楼门口吊着一盏黄色的气死风灯,被江风吹得不住摇摆看不到半
个人影,人都睡了已是三更!
  江岸野外,有一排矮林;有十多名黑衣大汉树纵中,向船上窥探。
  三人蛇行鹰伏到了林中,用暗号招呼了黑衣大汉们,便在林缘伏下,春哥向身畔一名穿
绸子水靠的大汉问:“姜兄,可曾得到消息?”
  姜兄在黑暗中摇头,低声说:“好教于兄见笑,咱们云罗五蛟实在无法可施,船上人根
本不露面,连那个绝色美女也从未在窗口出现,委实无法可施。”
  “哼!你不会派小舟前往盘诘吗?”
  “不成,在下试过了。小船一靠近,里面便转出冷峻的声音,说是再来骚扰,便将人捆
送楚王府治罪,口气之大,令人摸不明来路.”
  “哼!你真是饭桶,云罗五蛟如此不济,委实令人失望。”
  “于兄。委实是对方狡狯,当然,在下也不得不承认无用。”姜兄语气也有点不悦之
意。
  “快派人下水去一探,”安钧也接口了,有点冒火。
  姜兄猛地站起,沉声道:“我姜某人论交情,方应两位的长辈之召前来助拳,而非前来
做探路小贼的。告辞了。”
  他一站起,十余名大汉全站起了。姓于的正是一枝花于春,他也倏然站起厉声问:“姜
老大,你竟敢无礼?”
  姜老大冷笑一声,冷冷地说。“姜某乃是奉令师之召,前相助夺剑,冲令师金面故而抽
空果协,在下无能。只好告辞。”说完,转身便走。
  “天龙,宰了他们。”于春向虬须中年人叫。
  天龙应喏一声,撤下了厚背紫金刀,正待扑上。
  姜老大举手一挥,十多个人全撤下了刀剑,眼看激斗将触即发。
  安钧这时反而清醒了,他赶忙摆手道:“且慢!咱们一闹,岂不将画舫惊走了?”
  一枝花果然醒悟,举手召回天龙,向姜老大冷酷地说:“姓姜的,咱们以后再算。”
  姜老大率领众人退出树林,冷笑道:“姜某随时恭候,咱们走了。”说话,转身率同伴
隐入林中,人影疾闪瞬即不见。
  由于云罗五蛟心怀岔念,不再替他们全力卖命,江上这一带实力撤除一空,任由江湖朋
友出没,由水路上乘船而来的群雄。未受到阻拦。
  一枝花心中大恨,可是又无可奈何,便于安钧天龙两人,直趋江边。脱了长衫,悄然入
水,天龙也脱去短衫,衔尾而下。
  安钧没穿水靠,光着身子穿犊鼻裤,挂了百宝囊,腰带上手插匕首,也潜入水中。
  三人到了船左,伸手运功贴在船壳中,天龙功力超人,像一头壁虎,爬上了丈高的舷板
站,悄然翻上舷楹。
  他还未站起,两道小白芒突从楼窗下射击,疾愈闪电飞射而来。
  天龙来不及站起,反向下滚,“得得”两声轻响,两枚两寸长的小银镖,完全钉进舷板
过道中,尖端透出板下半寸有奇,发镖人的手劲,委实惊人。
  行迹已露,三人不再顾忌,一声沉喝,竟然胆大翻上舷板。船上一无动静,怪!怎么无
人现身?
  还未等他们出声叫阵,耳中传来娇滴滴的耳音,声虽小,但直贯耳朵,那是传音入密绝
学:“你们好大的狗胆,是留下一条胳膊走呢,抑或是留下命再走?既然来了。先通下名
来?”
  这发话之人功力之高,骇人听闻,一般的传音人密绝学,小如蚊蚋入耳清晰,但这个仍
活的高手,不但声音小,而令人耳中疼痛若裂,音如利锥直钻脑部,痛楚难当但仍可清晰地
听清,显然,这人已无好心。
  于春和安钧功力修为有限,同时掩耳发出一声惊叫。
  天龙心中一凛,撤下个紫金刀,沉喝道:“不好,咱们碰上了可怕的敌手,快退!”声
落,楼上窗门倏开,白影飞降,有人娇喝:“留下,本姑娘奉命留客。”
  一枝花在江湖横行,大半倚靠天友,且略将天龙的来龙去脉交待。
  早些年,太湖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水寇。叫太湖神鲛安天龙,不但水上能耐佼佼出群,
陆上功夫更出类拔萃,一身横练,刀枪不入,凶残恶毒,令人闻名色变,五年前激恼了江南
的白道群雄,请来了浙江的四明天台两处的佛道高手,加上东西天目的天目上人,数十名高
手群起而攻,大焚西洞庭山水寨,激斗两昼夜,双方死伤枕籍,十分惨烈。结果,安天龙受
伤突围,奄奄一息,只有五名悍贼用小舟截了他往湖地西岸逃命。
  在湖西岸,恰好遇上应约到茅山三圣,迎上了便放手拼命,结果,安天龙受伤突围,奄
奄一息,五悍寇三死两重伤,茅山三圣也有大二两对负伤甚重,只有三圣未受重伤,但真力
已竭。
  安天龙已无法移动,眼看要死在三圣桃木剑下,天不绝人之路,正危急间,恰好碰上救
星。
  救星是死鬼飞剑客王万年的得意门人,夜游鹰李咏,还有李咏的爱徒一枝花于春,师徒
两立即插手,赶走茅山三老道,救下了太湖神鲛安天龙。
  此后,安天龙深感师徒的救命大恩,便留起了虬须改容易颜,自居仆役留在他两人身
畔。
  夜游鹰功力不等闲,素喜独来独往在外采花作案。安天龙便伴随一枝花,做他的帮凶保
镖。
  安天龙的功力,比夜游鹰还高出三分,已到炉火纯青之境,一枝花有他在旁,不啻如虎
添翼,一个好杀一个好色,极为厉害。
  安天龙的真正身份,五年来一直未暴露,对外他自称天龙,把安字去掉了,加以留一刺
猬的虬须人还变得稳重阴沉,谁也认不出他就是在众多超人高手围攻下,逃碍性命的太湖神
鲛安天龙,他所使用的紫金刀,是四提前打造的,以前他使用龙须刺,一种水陆可用的霸道
兵刃。
  他功力通玄,一听对方用传音入密入学,便知来了罕见的高手,所以命两个青年人快
去。
  一枝花和安钧是知道天龙的功力了,应声便往水里。
  原来飘下来的两个白影,一是二姨,一是凤凰夫人的贴身待女,已在这刹那间凌空扑下
了。
  安天龙一声沉喝,紫金刀左右急飞,掩让两人撤下水中,但见紫芒如电。
  “铮铮”两声金铁交鸣。两女的宝剑一触紫芒,便被震得向上疾升,人亦向上起三尺。
  窗口上,凤凰夫人“咦”了一声,似乎对来人的功力,感到大出意外。
  “噗通”两声,一枝花和安钧没入水中逃命去了。
  一朵白云从空而降,那是凤凰夫人,她娇喝。“退!”
  二姨和侍女已飘落在舷板上,闻喝止步不再进扑。
  安天龙刀出“五花盖顶”,迎住了下扑的一道电芒。
  风雷与龙吟乍起,电芒一窒,紫电也向下急挫,“克勒”一声,舷板横柱断了一根,可
见安天龙所受压力之重。同一瞬间,“噗”一声响,一缕指风击安天龙的左肩,但他浑如未
觉,翻身便倒,在一声长笑中“噗通”一声落下水中,转眼即失去影迹.
  凤凰夫人呆了一呆,说:“这厮好深厚的内力,定是我们的一大敌劲,下次再来,用极
乐暗香擒他吧。”
  三贼爬上了岸,幸好船上没有派人追来,安天龙一面穿衣一面柔动着左肩,凛然地说:
“这泼妇好厉害,几乎未破了我的横练钟罩神功,女人有如许纯厚的功力,实属罕见,少
爷,那些花儿刺得紧,放手算了。”
  一枝枝花一面穿衣,恨恨地说:“不,我要派人盯住她们,蛇山事了,我再好好将她们
弄到手,不然绝人。”
  “老实说,我不是她们的敌手。”天龙摇头:“我会请人一同下手,走!回去再说。”
三人展轻功奔回到临江园。
  中原和海文,由于白天里劳顿,再喝了几杯,回屋早熟睡了。
  天刚发白,两人都睡了,先练老天真气,直到天色大明,才出庭要到外面伸展手脚筋
骨……
  后庭有两道小门,门后有一座果林,大有十余亩,向宅后伸展,两人一向左一向右,各
自提气任意飘滑,在练轻功,中原向左走,方向正是宅后。
  他闭着眼,身形前飘,不徐不疾地,像一个幽昊飘动,双掌不住前拍,利用掌风撞击树
枝的声响闪避挡身的果树,这种练功术甚为奇特,极不易练,因为他内力修为不够,掌风难
以及远,前面有枝杆挡路。掌风的受阻响声自然不大,他必须利用最灵敏的耳力方能避免冲
撞到树枝,果林叉密。枝叶低垂,他时起时伏躲闪。像个神经病,在躲避迎面阻道的校叉,
尽管他小心翼翼,亦在滑行二十丈的距离内,被树枝扫中顶门和肩膊不下十次之多,可见其
难。
  越过一座花圃,又进入一座梅林,梅林枝杆更矮,他仍闭着眼挫着腰向内走,身形放慢
了,发掌更密。
  入林十多丈,他仍向前左右幌闪而进。
  迎面三株老梅树下,站着三名美姑娘,当中正是表小姐.左右是昨夜阻止安钧闯入的俏
丫头。
  三位美女静悄悄地分立,用奇怪的眼神,盯注这个英俊的少年,那正疯疯颠颠地往前
闯。
  花圃中散发出丹桂的清香,还有各种奇花的香气,中原的鼻中。虽已嗅到奇异的幽香,
但并未在意,还以为是另一体奇异的芝兰,在晨间吐露芳香呢。
  他双目紧闭,徐徐往前发掌,正向小姐身前飘滑,却没注意前面有人。
  右掌一发,“呼一声”回音传到前面有垂下的树枝档路他向左一闪,身形下挫,膝盖几
乎触地,向前滑出两步,左掌又向前拍出。
  真巧,这一掌发糟了,他身形已经挫低,掌向上推,正向表小姐的腹部推去。
  表小姐大概对这座临江园的人从没好感时园中人的朋友更深痛恶绝,昨晚到了什么客
人,她根本就没过问,起初,他看到中原的脸容,心中暗暗叹息说:“这少年竟然也沦入邪
道,未免可惜了。”
  但三人全看到了他疯疯颠颠的光景,心中都在好笑,也感到怪异,他像在练功吗!但这
种练功术却是从未曾见过!
  主婢三人忍住笑,不言不动静观下文,忘了回避,也忘了男女之防。
  中原糊糊涂涂一掌推出,正推向那千不该万不该的地方,这还了得?把表小姐的怒火引
发了,如火山喷火。一发l/不可收拾。
  她的功力比安钧还高深得多,安钧也吃她不消,对付中原,不啻如虎搏羊,何况中原又
不知有人,更闭眼扮瞎子。太轻而易举啦!
  她翠袖伸处,玉掌倏挥,同时骂道:“下流贼你敢!”
  “拍拍”两声脆响,与娇喝声同时挥出。
  中原挨了两记结结实实的阴阳掌,几乎打掉了他的大牙口中血出,坐倒在地。
  他反应不慢,手足齐登在贴地,飞射“呼”声响,背撞后面一株老梅树上,人也踉跄站
直了。
  “咦!你怎么打人?”他抹掉口角血迹,怒声问。
  他眼中的神光,和那凛然的眼神,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姑娘的大半怒火。
  “打你的耳光,便宜了你呢。”右首的侍女冷笑着答。
  “你们好不讲理,平白无故出手打人,胡闹!你们是谁?”
  左前侍女指着姑娘,说:“这位是临江国主人的姨侄女算得上半个主人,你竟然不知?
难怪你敢动手动脚,举动下流。”
  中原一怔。但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忍下一口恶气,转身道:“安钧兄人倒是洵洵温
文,却有这种泼辣表妹,怪事!在下练功也得罪你们吗?岂有此理!”他举步往回走。
  右首侍女身形一闪,好快,迎面截住了,叱道:“狂徒!你还敢骂人,留下!”她伸手
便抓。
  中原幌身避在树后,怒叫道:“冲安兄金面,在下白挨枝扫中顶门和肩膊不下十次之
多,可见其难。
  越过一座花圃,又进入一座梅林,梅林枝杆更矮,他仍闭着眼挫着腰向内走,身形放慢
了,发掌更密。
  入林十多丈,他仍向前左右幌闪而进。
  迎面三株老梅树下,站着三名美姑娘,当中正是表小姐.左右是昨夜阻止安钧闯入的俏
丫头。
  三位美女静悄悄地分立,用奇怪的眼神,盯注这个英俊的少年,那正疯疯颠颠地往前
闯。
  花圃中散发出丹桂的清香,还有各种奇花的香气,中原的鼻中。虽已嗅到奇异的幽香,
但并未在意,还以为是另一体奇异的芝兰,在晨间吐露芳香呢。
  他双目紧闭,徐徐往前发掌,正向小姐身前飘滑,却没注意前面有人。
  右掌一发,“呼一声”回音传到前面有垂下的树枝档路他向左一闪,身形下挫,膝盖几
乎触地,向前滑出两步,左掌又向前拍出。
  真巧,这一掌发糟了,他身形已经挫低,掌向上推,正向表小姐的腹部推去。
  表小姐大概对这座临江园的人从没好感时园中人的朋友更深痛恶绝,昨晚到了什么客
人,她根本就没过问,起初,他看到中原的脸容,心中暗暗叹息说:“这少年竟然也沦入邪
道,未免可惜了。”
  但三人全看到了他疯疯颠颠的光景,心中都在好笑,也感到怪异,他像在练功吗!但这
种练功术却是从未曾见过!
  主婢三人忍住笑,不言不动静观下文,忘了回避,也忘了男女之防。
  中原糊糊涂涂一掌推出,正推向那千不该万不该的地方,这还了得?把表小姐的怒火引
发了,如火山喷火。一发l/不可收拾。
  她的功力比安钧还高深得多,安钧也吃她不消,对付中原,不啻如虎搏羊,何况中原又
不知有人,更闭眼扮瞎子。太轻而易举啦!
  她翠袖伸处,玉掌倏挥,同时骂道:“下流贼你敢!”
  “拍拍”两声脆响,与娇喝声同时挥出。
  中原挨了两记结结实实的阴阳掌,几乎打掉了他的大牙口中血出,坐倒在地。
  他反应不慢,手足齐登在贴地,飞射“呼”声响,背撞后面一株老梅树上,人也踉跄站
直了。
  “咦!你怎么打人?”他抹掉口角血迹,怒声问。
  他眼中的神光,和那凛然的眼神,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姑娘的大半怒火。
  “打你的耳光,便宜了你呢。”右首的侍女冷笑着答。
  “你们好不讲理,平白无故出手打人,胡闹!你们是谁?”
  左前侍女指着姑娘,说:“这位是临江国主人的姨侄女算得上半个主人,你竟然不知?
难怪你敢动手动脚,举动下流。”
  中原一怔。但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忍下一口恶气,转身道:“安钧兄人倒是洵洵温
文,却有这种泼辣表妹,怪事!在下练功也得罪你们吗?岂有此理!”他举步往回走。
  右首侍女身形一闪,好快,迎面截住了,叱道:“狂徒!你还敢骂人,留下!”她伸手
便抓。
  中原幌身避在树后,怒叫道:“冲安兄金面,在下白挨了两掌,你们还不满足吗?”
  侍女冷笑道:“对付这种下流贼,不严惩无以儆将来,着!”
  叱声中,她绕树伸手抓向中原左肩。
  中原左肩向外一拨,架开来手,本待乘势前,攻击对方右胸,但临收手,不进返退,掠
出丈外,哼了一声,如飞而去。
  “咦。这人的身法好快!”姑娘讶然叫。
  待女缓缓退回,注视着远去的背影,锁着柳眉说:“小姐,这人似乎不是坏人。”
  姑娘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凡是与那畜生交往的人,全不是好东西。”
  另一名待女突然说:“哦!小姐,我们也许错怪人了。”
  “为什么?月桂,你说其理安在?”小姐信口问。
  “昨晚我听王母的玉芳姐说过的,说是表少爷的嘉鱼至府城官道上,被一个驼背老人追
杀,幸遇两个少年人临危援手,救了他的命,已将人请到园中暂住,还说,其中一个小家伙
的拳脚家数,有点像云楼逸箫的门下,另一个稍年长的叫……叫什么……啊,忘记姓啥名谁
了,要请老表少爷在市政使衙门,打听他父亲充军西北的信息,要万里迢迢出西寻父哩!
哦!恐怕就是这人。”
  与中原交手的侍女也说:“这人满面正气,眸正眼睛,出手极有分寸,不像是表少年的
坏朋友。”
  小姐入沉思中,突然说:“他确在练功,那一掌不像有意的,我们走,看看他还在前面
练什么功呢?”
  三人向前急掠,晚了一步,中原和海文正掠向园门,小海文还狠狠瞪了三女一眼,冷哼
了一声,消失在园门里了。
  “果然是他们,一大一小。”侍女月桂说。
  “那小鬼可恶,他恨死我们了。”另一侍女说。
  近午时分,内庭里设下两桌酒席,据姑太太说,中原与海文,一个十五,一个只有十三
岁,与侄少爷有救命大恩,不算外人,在内庭设宴不算逾礼。
  武林人物对俗礼不太拘泥,右席是姑大大,在旁侍候的却有五个俏脸的美仆妇,左席主
客位是中原,其次是海文,安钧是主人在下手作陪,这一桌三人,也有五名健美的仆妇伺
侯,阴盛阳衰。一枝花主仆,天明时已走了
  姑太太自称夫家姓吴,但所有的人都称她姑太太而不冠以夫娃,安钧称她姑妈,中原客
气,他称她伯母,海文不在乎,姓不礼貌,你你我我乱叫。其中有他乱叫的理由。
  艳俊俏佳人,头上梳了盘龙发,珠翠满头,柳眉弯弯,水汪汪的大眼媚光流传,瑶鼻樱
唇,笑起来微露半弧白玉贝近。颊旁有两只笑涡儿,脸上薄施脂粉,真够艳。上身穿了紫绫
大袖绣云霞文,有三寸阔领边的围衫,赫然像是朝廷命妇,竟然在肩上挂上绣金枝花霞帔,
不很像话。
  下身,是同质同色同花长裙,下面金连映掩,口角含春,不住向中原含笑问长问短,那
股子到透着亲烈,看得小海文直皱眉。
  中原被他的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但有求于人,他不得不与委蛇。
  已上到第三个菜,富贵人家,菜上桌,筷子意思意思,不能狼吞虎咽,这一席,真像吕
太后摆在未央官的廷席。赴宴的人兢兢业业,惟恐大祸之将至。
  姑太太转变了话题,一双媚眼儿盯住了少海文,恶作剧地一笑,说:“葛贤侄,由驼背
老人的形状穿着来说定然是山西的一代雄霸铁背驼尉迟极,混元掌宇内称雄,你能有胆和他
一拚,真不简单,可算得后生可畏。”
  小海文呵呵一笑,相当不礼貌,他不怕她的目光,也目瞪着她,撒着小嘴说:“不错,
老家伙确是了得,但我并不真怕他,如果是他追我,哼!我至少也得在他的铁背上敲下两记
留念.”
  “贤侄,你用什么敲?是腰带内的短家伙吗?”她笑问。
  海文毕竟心虚,经验还是欠缺,去而用手将衣襟拉了拉,掩住短家伙,呵呵一笑道:
“这是防身打狗棒,用不上,最好的敲击家伙,是用黄竹棒儿安兄的修为,比我胜一等用剑
攻老家伙的正面确是不智之举!”
  姑太太又转向中原,笑眯眯地问:“祝哥儿,你挨了一掌仍未受伤,了不起哩!你练的
先天真气是何人所授?”
  一般武林朋友,除了六大派门人之外,极少将师门绝学告人。中原也不例外,他说:
“好教伯母见笑,小怪练的是旁门气功,无以名之,胡练而已。”
  姑太太突然向他这儿一抖袖,伸出纤纤玉手,笑道:“哥儿,伸手过来,我看看你已有
几成火候了。”
  中原俊面发赤,反而将手缩在怀中,摇头道:“不敢现丑,免得伯母见笑。”
  “伸手,哥儿。”她媚笑,不达目的不肯甘休。
  正在尴尬,院子前边有人亮声叫:“禀姑太太,布政使衙门周都事周大人,派人送来书
函,立等回报。”
  姑太太向一名仆妇说:“将书传人,赏来人十两文银,传话请上复周大人,来日当行面
谢。”
  仆妇外出不久,折回吾上书信,姑太太即席拆封,取出了两张八行笺。她一面看,柳眉
渐渐锁起看完,她向神色紧张的中原正色道:“令尊的消息不太好,可能事情辣手。”
  “伯母,书上怎说?”中原变色问。
  “令尊并未押抵武昌府,已从常德府拨交解差,远戌大同边,五年于慈,音讯下落不
明,如欲查询,须到大同府查问,官方是查不出结果的,连年边外多事,你可以想像其中景
况的,你如果去找,那很难!哥儿”
  中原只觉心往下沉,颤声说:“伯母,小侄可以看信吗?”
  姑太太幽幽一叹,信手送给他。他一面看,一面抖索,书上说及,去年三月,毛里孩犯
大同,前年秋,犯固原宁夏八月,都指挥焦政战死,两年中,边塞血战颇频,内地天灾贼乱
四起,边戌的人死伤累累,不可胜计,至于祝永春其人,已无可稽查。八成儿殁于战乱云
云。
  中原只觉气逆于胸,书未看完,大叫一声,向后便倒,脚一勾,桌儿一动,打碎了几只
杯盘。之后,他已人事不省而庭外,恰好这时,有人传呼:“主人与小姐驾到。”
  姑太太不由分说,命仆妇将中原抱之内进对安钧说:“钧儿,你来陪陪葛贤侄,我和你
爹爹有事计议。”并和海文说:“葛贤侄,老身少陪,呆会再请贤侄大庭相叙。”
  海文摇头道:“我要陪原哥,可否让我进内?”
  “贤侄请稍待,祝哥儿自有下人服待,不必挂心.”
  她扶着仆妇走了,直出前庭,她出前庭,海文略为放心抓起书信细看,不住摇头叹息。
  安钧这家伙听说父亲和妹妹来了,似乎毫不在乎,却邀请海文回到客房,品茗聊天,一
席未终,不欢而散。
  人都走了,前庭内间里却传来一个洪亮声音说:“胡闹!我们怎能姓安?小畜生岂有此
理,擅自改了姓?”
  姑太太的声音接着响:“哥哥,小声此行不行?那葛海文确有可疑,似是云楼逸萧的门
人,对我们有更大用处,如果云楼逸萧真的参予夺剑,我们可挟天子而令诸侯,不怕他不放
手。”
  “那姓祝的是何来路?”
  “一个至孝的俊美年青人…………”
  “咦!你又贪了?”“呸!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我想要他做女婿,让落丫头做个好
人。”
  “蘅丫头本来就是好人,是咱们王吴两姓中的贞女,这也好,干脆打发小两口到太湖去
住,走远些,免得又走上咱们的老路。哦!李永叫我带信给你,他在蛇山颇感寂寞,要你去
陪陪他。”
  “晚上我就去,希望我有幸得到承影剑。”
  “你得来有何用处?”
  “宰了那畜生…………”
  “禁音!咱们身边全有他的人。”
  “总有一天弄假成真,真得到承影剑的下落,我……”
  “我也等这一天,爹死因不明八成儿是这畜生暗下的毒手。却骗我们说是被女飞卫所
杀,回来的第二天:便侮辱了你,我王大荣岂肯甘心?”
  “他功力太高,咱们不能操之过急,小心些才是,离这一天已不远了。”
  四进后的大楼上,二楼原是主人安置姜女的所在,但早已过回汉阳目下空着三楼,是主
人王大荣的爱女王秀春的香闺,另几间华丽内房,是她闺中密友的居所。
  姑太太的女儿吴筱蘅,是秀春的表妹,他在这层楼上,也有一间属于她自已的香闺.总
之这间绣阁全是女人,是男人的禁地,昨晚安钩闯上楼来,差点儿爬着下楼,假使他逃慢一
步,非爬不可哩。
  读者该已明白,临江园主人的来龙去脉了。
  主人王大荣,正是飞虹剑客王万年的长子,姑太太是大荣的亲妹贞玉,贞玉自小许配吴
家,却被夜游鹰返回汉阳,带回飞虹剑客死讯的次日,霸王硬将她占有了,足足玩了三年才
放手,让她嫁往吴家。贞玉经此打击,不得“贞”了也放荡起来,不时在外打打野食,好在
吴家是个本份人,不敢管她,她对夜游鹰恨之切齿,又无可奈何,直至目前,她仍是夜游鹰
的情妇。
  安钧是大荣的儿子当然姓王,父子两同样好色如命,此乃祖飞虹剑客更胜三分,青出于
蓝而胜于蓝,可算得客绍箕裘,更能发扬光大。
  一枝花于春,乃是夜游鹰李永的徒弟,这个得意门人,对色字更有特殊的嗜好,所以夜
游鹰始终不敢带次人叩拜师母,因为他有两个花不溜秋的女儿,长名君菡,次女君珂,君菡
有了婆家年底十八便要出阁,君珂年谨十六,也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了。
  姑太太饱含深意,她一看中原,便心花怒放,打定主意要做丈母娘,丈母娘看女婿,愈
看愈中意,言词态度中未免透了九分亲密她本来就不是个好女人!可把中原窘得下不了台,
小海文心里也是一肚子火。
  机会来了,中原气急晕倒,她便吩咐仆妇往内室抬,抬上了二楼,要让女儿先看看中原
的人品,她却不知女儿和中原朝了相,还揍了他两耳光呢。
  中原被两名仆妇抬上二楼,恰好碰上从三楼下来的表小姐筱蘅带着侍女下楼,一见抬了
个大男人进来,登时脸色一冷,说:“三嫂,谁叫将男人抬上楼来的?”
  王吴两家中,筱蘅姑娘是唯一的一朵火中白莲,两家滔滔,唯她独清,她对两家的男
女,无一好感,平日极少和他们往来,深闺独处。自得其乐。
  她还没看清抬的是什么人便疾言厉色要将人往下赶,仆妇也弄不清内情便将前庭廷前所
发生的事故,—一娓道来,并说是姑太太的意思。
  这时,侍女月桂已走近中原,骂叫道:“是他!哦!果然不出所料。”
  “谁?”姑娘问。
  “早上被小姐揍了耳光的人。”
  姑娘急步下到梯口,不由一怔,中原气息奄奄,口角血沫仍在缓缓沁出,她叫“快抬入
房中,月桂,取安神丹和救伤丹来。”经一阵灌救,人未更醒,楼下有侍女在叫:“小姐来
了”
  上来的是王小姐秀春,带着两名俏女侍,人美,身材丰盈,十八岁的女郎,竟有了成熟
妇人的骨态,盈胸丰臂,小腰一握,乍看去,像个倒立的葫芦,真撩人,乱人心志,微翅而
充满性感的两片小红唇,水汪汪会说话的媚眼,泛出了春情。狗儿颤,腰肢扭,罗裙松荡,
丰臂摇,走一步,双翘翅,田侍女稍提裙角,一步步走上楼来楼门口。七八个仆妇,同时欣
衽行礼,同时说:“小姐万安,多久没来了哩。
  秀春含笑挥手,直待里走,说:“听说姑妈领了个小伙子,在那儿?蘅表妹呢?””
  一名仆妇向左侧房间一指,说:“人在房中,表小姐正在替人灌药。”
  “灌药?”
  “是的,人急坏了。得到亲人的噩耗嘛,伤气吐血哩。”
  秀春推开房内,里面的蘅姑娘正将一粒丹丸塞入中原口中,一面笑道:“表姐你好,救
人要紧,恕小妹失迎。”
  秀春直趋榻前,笑道:“唷!表妹怎么对我客气起来了?”她目光落在中原的脸上,再
向下一瞥,他身材,眼中突现异彩,脱口说:“咦!姑妈好服力,人才一表,像女孩子一般
俊美,难得健壮如山,喷喷!大概是打了三年灯笼找来的。”
  人美是美,但这种粗野的口吻,真是令人不忍卒听,王家的家教,竟调教出这种粗俗的
姑娘。
  蘅姑娘登时沉下脸。但她正将一杯参汤往中原口里灌,无暇发作,她这种降尊于贵服待
一个大男子,乃是破天荒第一回,没发作的原因在此她原带有五分羞意。
  一旁的一名仆妇,忍不住嗤嗤一笑,说:“小姐,不是姑太太找来,而是少爷新交的朋
友,昨天在铁背驼手中舍命救了少爷出险。少爷请他来园中作客的。”
  “哦!原来是我哥哥找来的朋友。”她在床沿边侧面坐下,眼睛不眨地向中原盯视。
  蘅姑娘灌下一杯参汤,中原仍未更醒,她伸手去捏人中穴,向对面的秀春冷冷地说:
“表姐近来得意吗?”
  秀春似乎没听清她的话意,摇头道:“好表妹,捏人中是不行的,要用推拿八法替他疏
导胸中淤郁淤责不除,那能醒来,他又不是被击昏厥嘛!我来,看我的。”
  她老实不客气,伸手双玉手向中原胸隔胁喉等处,一阵推拍捏搡滚,还要伸手解他胸前
绊纽。
  蘅姑娘心中一急,焦燥地叫:“表姐,别让他醒来无地自容好不?不可解。”
  中原恰在这时长吁了一口气,悠悠醒转.
  经过王秀春姑娘用手法推掌,祝中原悠悠更醒,首先吐山腹中淤血一阵子急喘,人便清
醒了。
  他睁开双目,发现自己正处身在女人的华驴香闺内,房中全是轿艳如花的少女,到了众
香国中了,自己正躺在绣榻上,早上打他两耳光的那表小姐,正神色紧张地用罗帕替他抹去
嘴上的血迹而另一位艳俊的少妇,正用手替他在胸隔间推拿,那暖烘烘火辣辣似要喷火的丰
满娇躯,似乎全挤在他身上了,真要命,他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啦!
  他脸上现出一丝微笑。抬起上身说:“谢谢你们,在下失礼已极,有劳两位姑娘
了…………”
  “躺下,你得休养几天,郁结于心,中原大伤,须得好好调养,躺下吧”秀春娇滴滴地
说着,一面伸手就向他胸前一按,像在用身子把他下压。
  他脸红赤耳,赶忙侧移身躯,伸了一下腿,急道:“不要紧,在下还撑得住。”
  蘅姑娘而上充满关注的神色,低着螓首说:“祝公子,你该多珍重,出门人万事留意,
调养不当后患无穷,你……………”中原挣扎下地,踉跄向房门外走,说:“在下心乱如
麻,必须清静一会,二位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
  蘅姑娘想伸手去拉他,却又不敢,秀春绕过床,想拉已来不及了,中原已出了房,急趋
楼梯口,“咦,这小后生固执得紧。”秀春站在门口摇头说。
  中原下楼,发现这儿是四进内院,吃了一惊,忙慌张的向前后庭门急闯。
  后庭门刚刚拉开,迎面出现了一枝花于春与安天龙。
  三人同时失惊,一枝花认得中原是在嘉鱼酒店中的小伙子之一,讶然道:“咦!是你?
好小子,你闯到内院里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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