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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荒原》


第十四章



  中原那一剑,其实并未贴身攻到,是暗劲先发,振散了对方的剑气,并向前发出,如果
不是对方的剑气挡了一挡,定然劲到人倒。
  笑判官这才发现自己估计的错误,将对方估得太低了,差点儿大意送命,一世英名尽付
水流,他恼羞成怒,仰天呵呵大笑,笑声直贯耳底,令人心血下沉,浑身发软,他终将压箱
底本领荡魄神音掏了出来。
  在狂笑声中,他挺剑攻上,银芒飞射中,左掌突然拍出三掌之多,令人肌裂肉飞的凶猛
掌劲,狂涌而至。
  中原心中起初略现浮动,但纳入一口真气后,立即稳定下来,荡魄神音对他没有多大效
用。
  已接下了两招,他心中大定,胆气大壮,豪情勃发,对方掌剑齐到,想用劈空掌困他,
他功力已运至十成,突然发出一声长啸,迎着掌风剑影,终于第二次用上了雷电三剑中,最
凶猛最具威力的电闪雷鸣。上一次是他夺得承影剑时。用来击破笑判官和笑阎罗的长剑,保
全了性命!
  这次他用至刚的劲道发出,凶猛的程度可想而知,但听雷鸣乍响。无数电芒狂震急闪,
沙石碎扬如被狂风所袭,直飞出三丈外,对方的掌劲不知散到何处去了!
  龙吟震耳,剑气飞腾,笑判官的狂笑越来越微弱。银剑光芒已收,向外急飘,再八方游
走,想找机会进招。
  岂知只闪了一闪,突然电光一闪,响起一声轻雷,人影乍分,地下掉了一只大袖,一段
寸长剑尖,还有两滴鲜血。
  中原迫近丈余,挺剑站立,冷冷地说:“在下不为已甚,你可以走了。”
  笑判官连退三次,方退出电芒的威力圈外,剑断了五寸,右大袖没有了,右肩外侧划了
一条缝,他用左手捂住,身形仍缓缓后退,眼中现出了骇然难信的神色,瞪目而视。吁了一
口长气,沉声道:“你功力通玄剑术已无敌于天下,以往为何故示怯色?”
  中原不想扯谎,答道:“在下以前修为不够,本就不是阁下的敌手。”,
  “令师是谁?”“在下有两位恩师,用不着告诉你,在下警告你,再找在下的麻烦,你
将身败名裂,请珍惜你的羽毛……”
  话未完,一旁的笑阎罗已长笑而至,另三名恶贼也同发巨吼,撒剑狂冲而来!
  中原一声长啸,承影剑突化一道光环,向外急张!
  “哎……”一名大汉扔掉剑,左手按住右肩,踉跄后退五六步,脸无人色,血从他的指
缝流出,染红了上臂。“哎”“哟!”同一瞬间,另两人右胁出血,也同时飞退。
  笑阎罗只觉白虹掠面而过,他不敢用剑去架。向左闪出,还来不及出剑再攻,白虹又到
了,他大吃一惊,只好退向纵飞。
  光华如电,白虹如影附形紧迫不舍,他苦于不能用剑去招架,唯一保命之法是赶快逃出
白虹的追袭。
  连退三丈余,正危急间,笑判官到了,五枚五虎断魂钉一闪即至,从左侧破风射到。
  功臻化境的人,不屑使用暗器,若是用,这暗器必定歹毒凶险,笑判官名列两正两邪之
首,在武林极有地位,齐身高手之林,能与他并骂齐躯的人,屈指可数,他身上竟怀有歹毒
的五虎断魂钉。不用猜,自然有独到的修为,独门的手法。
  钉划出一朵梅花形的淡淡电芒,声息毫无,一闪即至,几乎肉眼难辨。
  中原目力超人,从侧方暗袭,怎逃得过他的神目?白虹一挫,让笑阎罗逃出丈外,身躯
下塌白虹乍张。
  “叮叮叮”三声脆响,如在同一瞬间发出,另两枚钉从肩前一擦而过,肌肉上留下了两
道白痕,若无神功护身,势必伤在钉下了!
  接着传来笑判官的比喝:“再接我十枚五虎断魂钉,我不信你比金钢硬上十倍。”
  笑阎罗也惊魂入穴,掏出一把枣核镖怒叫道:“咱们用暗器不算丢人,发!”
  中原知道他们的暗器了得,自己的神功还未完全练成。如果将用神功把专破内家气功的
歹毒暗器完全震掉,事实上确是不可能之事,立生退意,鬼魅似的飘出三外丈,一面向后退
走,一面说:“咱们到此为止,日后见面;希望你们自爱些,不再向祝某讨没趣。”
  说完,身形突然转过,向峰鞍下如飞而逝!
  “追!不毙了这小子,此恨难消。”笑判官大叫。
  “追!招呼朋友们截住他!”笑阎罗也怒声大吼,两人同声长啸,急起直追。
  另三名大汉也忍痛跟上,先后追踪而下。
  中原这时的修为,与从前已不可相提并论,从前他就能跑得掉,这时岂会慢?只远出里
外,便将两人扔掉了。
  绕过一道山嘴,蓦地数声怒吼,迎面扑出五名青衣大汉,势如猛虎扑羊,三支长剑两把
单刃罡风呼呼,从左右急抄而上,有人叫:“小辈休走,留下宝剑龙……”
  中原一声长啸,手撤龙箫人向左闪,点出数道虚影,从剑旁一刺而入,再闪电似向右急
飘,八音刚扬,人已远出三丈外,最后传出“铮”一声清鸣,一柄单刀直飞五丈外,划出一
道光芒,坠入林中不见。
  “哎……”左面的人直挺挺的倒了,期门穴挨了一下
  “哎哟!”右面的两个人接着叫,手扶右臂蹲下啦!他们的右肩挨了一记,脱了骨,痛
得浑身直出冷汗。
  当中两个人,只感到人影从身侧一闪即逝,一个单刀被震飞,另一个躲得快,头巾掉下
了,好险啊!
  中原不想多造杀孽略施薄惩竟自走了,五个功力不弱的高手,只一照面便伤了三个,一
招也未完,双方接触之快,可以想见!
  他不再缓走,立即展开绝顶轻功,穿林入陷不再暴露身形,向南如飞而去,一再当误,
到了奇峰之北面山顶,也就是他被白妖狐掠去之处,已经是午间了!
  他从山峰中部密林中飞纵,突见他刚被掳的松树下,有两个人影正在树下逗留,一坐一
卧,树粗大,只见到半截人影。
  相距还有半里,看不甚真切,他心中一动,便向前悄然掩去,他来得正是时候,不然他
将抱恨终生!
  秋菡表姐妹俩,她们自从两年前听见箫声后,坚信中原尚在人间,而且就在这一带山区
之中,躲进一处不易被人发觉之处苦修,要等恢复功力后再重行出山!
  她们想从箫音测定中原匿伏的处所,可惜箫音是从天而降,再经山峰折向。不知究竟自
何而来,而且中原外出吹奏的次数不多,根本也无法捉摸。
  她们曾再三搜过石缝之下,谁会想到十五丈高崖上的一条石缝会有人?三过崖下而不知
缝中有人,她们不死心,仍不放过搜寻,时光飞逝,一年一年过去了,秋菡已经跨出二十岁
青春大关,海惠也有二十一岁了,再不找婆家,还像话么?
  怪的是云栖逸箫两位老前辈,曾派人前来勉历她俩全力搜寻中原的下落,从不提两人的
婚姻大事,仅要姥姥着意呵护她们而己!
  这年,秋菡只留下俏待女美瑜在身旁,其余的人全打发回桐城了,当然。姥姥是必然留
下的监护人!
  这日合该有事,海惠独个儿向东行,她沿一条山谷搜向白妖狐掳走的山脊,这条路她已
搜了不知若干次了,仍不忍放弃,她仍是丑男人打扮,腰插连囊的凤箫,背系长剑,信步向
那儿搜去。
  恰好这几日她身子不洁,心中有点烦闷,未免提不起精神,警宽心也差了点,以往都是
姥姥伴同她走一路,今日她却独自一人走了。
  这儿距她们居住的山谷,已有三十里以上。早年这儿曾发现过武林朋友的踪迹,但近年
来却没有人来了,三三两两想来找剑和挖宝的人,都移往百余里外雪山左近去了。
  她由一丛小树中缓缓而行,将近古树了,却没有留意古松旁草丛中伏了一个人,正用凶
狠的怪眼。在死盯她!
  山脊就在上面,距古松只有十来丈。
  这双眼的主人,正是好色如命,采花遍天下的独脚色魔夏候仲,这家伙工于心计,他不
和笑判官一夥人走在一块,独自在外围侍服,找机会插上一手!这天,他恰好避开笑判官请
来的一群人。
  刚好到了古松旁,躲在草中睡午觉,突然发现一个丑怪物慢慢向山上走来,不由一怔,
心说:“这家伙长的比我老色魔还难看,来这儿干什么?晤!还背了剑,大概也是被笑判官
那******找来的帮手,哼!难得是一个孤雁,待我捉这雁来消遣消遣,用他来练练拳脚!
  人越来越近,他又是一怔,忖道:“这家伙走路走点不便,也敢来助拳?见鬼!比我一
条腿还糟,咦!他腰带上插的长囊是什么?晤!有点眼熟!”
  双方更近了,他吃了一惊,暗叫道:“天!是龙箫,怪不得如此眼熟,怪!龙箫不是在
祝中原那小子手中么?那夜我亲耳听见龙箫的异啸,他用来招引宝剑,怎又会在这小子手
中?糟!难道这小子已将祝中原擒住了?唔!不像,他背上的剑,把上没有红光,不像是承
影剑,不管,先擒下在问,夺得龙箫,也不枉苦等这一场!”
  他手中扣了两截树枝,这功准备暗中下手,他知道,能前来助拳的人,绝非庸手,又恐
怕惊动对方的问伴闻声赶来,所以决定暗中计算小丑怪!
  姑娘到了这儿,心里有的凄然,仰头向天沉重地举步一面轻呼道:“中原,你究竟躲在
那里?唉!你知道世间有两个痴情少女,在这穷山里为你苦等三年余,为你心碎么?”
  她深长叹息一声,凤目中挂下两行清泪,凄然接近了古松,越过了独脚色魔隐伏处,她
心中凄然,泪眼模糊,警觉性未免差了些,突觉背脊至阳穴被一件物体重重一击,浑身一
软,她惊叫一声,问前栽倒!
  至阳穴,在第七节椎骨下,上一穴是灵台,下一穴是筋结,乃是仅次于这二穴的重穴,
属督脉,人身两条最复杂且最重要的经脉,一是任督。
  任走前督走后,禁受不起打击,整条脊骨算是全身支柱,任何一节被击中,即使不是穴
道,也难以禁受,浑身如中他击,立即瘫痪。用力太重,人不死也会变成残废!
  姑娘神智未聚,又未运功护身,一击便倒,爬不起来了,她功力到家,正想聚真气攻开
穴道可是已来不及了,独脚色魔已跃出草丛!
  “哈哈!手到擒来,”老色魔狂笑而至。拐交右手,伸出只有四只指头的左手,扣住姑
娘肩膀将她翻转,顺手用中指制住她的气门穴,一把挟在胁下,向松树下走去!
  姑娘心中大惊,此凶魔长像与名号,在江湖早已大大有名,落在他手中,一切都完了,
她还有一线希望,因为她目前是男装,希望色魔能大意,看不出脸上的化装来,最好不要发
觉她是少女!
  独脚色魔一跳一跳地来到松下,将人丢人,先动手解了她的箫囊,狞笑道:“好小子,
这是你的龙箫?”
  姑娘硬着头皮说:“是的,你想怎样?”
  “哈哈!你杀了祝中原?”
  姑娘吃了一惊,急问:“什么?你说祝中原?他在那?”
  独脚色魔将箫儿连囊插在腰带上,狞笑说:“哈哈!你小子倒会装,谁不知祝中原有龙
箫?月前他还得了承影剑,我老色魔差点挨了他一剑,笑判官笑阎罗二个******,成名的长
剑全被毁了,谁也没有我老色魔清楚,你小子定然宰了他,夺得了龙箫,剑哩?说!”
  “在下并未见过祝中原,这箫是拾来的,祝中原现在何地?目下何在?”
  “呵呵!谁知他躲到那去了?花,甘个两个贼王八已出动了大批朋友。将雪山四围五十
里地段全封锁了,要得之而后甘心,你是谁请来的?说!是甘老王八还是花老王八?从实招
来!”
  “在下谁都不是!”
  “呸!你还敢赖?反正你得死,花老王八削了我一个指头,甘老贼打了我一枣核镖,你
得替他们还债,哈哈!我已先后宰了他们八个人,你是第九个,我要好好消遣你,你等
着!”
  他去找了两根树枝,插在九尺高之处。
  姑娘长叹一声,万念俱恢,气门穴被制,已无法凝聚真气,此时想攻已难比登天,死定
了,她怎愿死?
  如此死去未免太冤了,她寄望姥姥能及时赶来,或许还有得救的希望。
  独脚色魔将树枝钉好,丢下铁拐,坐下去解她的腰带。拉断长剑系结,一面嘿嘿大笑
说:“小子,你知道我要怎样治你?哈哈!先告诉你并无不可,我要将你倒吊在树上,然
后:………咦!不对,这是什么香?邪香!”
  腰带一解开,姑娘的上衣本来拉得高高,扎起腰带,衣襟不会下落,藉以掩住胸前的尬
尴,这时已掩不住了,同时,衣衫下压,体气四逸,难怪有香味。
  独脚色魔掀动鼻翼猛嗅,突然大笑起来,他一辈子在女人堆中造孽,岂有不辨出女人身
上的气体之理?
  他指着姑娘的鼻子,嘿嘿笑说:“好家伙,原来是个母的,因这你长得太丑了,像太监
的,以为穿男装免人讨厌,呵呵!我嘛!你不仅没有半分姿色,还要倒欠一分,看了委实让
人不开胃。恶心之至,可是,老色魔我为了夺剑,一月来未知女人味,苦咦!且用衣服把你
的脸蒙上,也了可聊解充饥。”
  “嘶嘶”两声裂帛声,他撕了她的外衣,不由一怔,外衣内,是条白绸子汗衫,绸于太
薄,可以隐约地看到里面的胸围子,和一部分肌肉,怎么?颈下的肌肉并不是青灰哩。
  他猛地抓住绸衫,“嗤”一声拉破了,乖乖!果然不错,胸围子紧裹住胸乳,乳上缘至
肩头上一段肌肤,晶莹如玉。如凝脂般凝滑,天!青灰吓人,界线分明,一看便知是染上去
的。
  他冷哼一声,说:“终日打雁,却教雁啄瞎了眼,你是化装易容的老手,老色魔几乎被
你骗了啦。嘻嘻!你好!”
  他伸手在姑娘脸上摸,用劲一揉,果然擦掉了颊旁一个青瘤。此时姑娘真是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看样子,她非咬舌自杀不可了。
  老色魔弹掉她颊旁珠泪,凶狠地说:“小乖乖!你最好少打自绝的主意,我要是不尽
兴,必将你剥光挂起来暴尸示众,我办得到的。”
  他伸手一拉,便将牙关拉开了,伸手去抓她的胸围子,正待向下拉,蓦地人影一闪,他
目角已发现了有人从身后射
  独脚色魔掀动鼻翼猛嗅,突然大笑起来,他一辈子在女人堆中造孽,岂有不辨出女人身
上的气体之理?
  他指着姑娘的鼻子,嘿嘿笑说:“好家伙,原来是个母的,因这你长得太丑了,像太监
的,以为穿男装免人讨厌,呵呵!我嘛!你不仅没有半分姿色,还要倒欠一分,看了委实让
人不开胃。恶心之至,可是,老色魔我为了夺剑,一月来未知女人味,苦咦!且用衣服把你
的脸蒙上,也了可聊解充饥。”
  “嘶嘶”两声裂帛声,他撕了她的外衣,不由一怔,外衣内,是条白绸子汗衫,绸于太
薄,可以隐约地看到里面的胸围子,和一部分肌肉,怎么?颈下的肌肉并不是青灰哩。
  他猛地抓住绸衫,“嗤”一声拉破了,乖乖!果然不错,胸围子紧裹住胸乳,乳上缘至
肩头上一段肌肤,晶莹如玉。如凝脂般凝滑,天!青灰吓人,界线分明,一看便知是染上去
的。
  他冷哼一声,说:“终日打雁,却教雁啄瞎了眼,你是化装易容的老手,老色魔几乎被
你骗了啦。嘻嘻!你好!”
  他伸手在姑娘脸上摸,用劲一揉,果然擦掉了颊旁一个青瘤。此时姑娘真是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看样子,她非咬舌自杀不可了。
  老色魔弹掉她颊旁珠泪,凶狠地说:“小乖乖!你最好少打自绝的主意,我要是不尽
兴,必将你剥光挂起来暴尸示众,我办得到的。”
  他伸手一拉,便将牙关拉开了,伸手去抓她的胸围子,正待向下拉,蓦地人影一闪,他
目角已发现了有人从身后射到,一声怪叫,伸手去拾铁拐,向后一振。
  “啪”一声暴响,击中袭来的一缕指风,人被奇猛的浑劲指风震得向前一栽,从姑娘身
上翻过,又“嗤”一声裂帛响,胸围子也被他撕破了。
  他大惊叫,还不知自己为何禁不住这一击,双足一点,窜出了三丈外。
  身后,传来中原的怒叫。“独脚色魔,你死期已至,祝某这次绝不饶你,你该死一万
次。”
  地下的姑娘,本来羞急交加,芳心寸裂,端的是生死两难,一听到令她魄牵梦索的声
音,不由狂喜,同时,她看到了中原的侧影,不错!正是他,。这冤家终于现身了,身材雄
壮了许多,赤着的上身,已可看出这些年来他用功之勤,那如丘如球的肌肤,证明了他苦心
孤诣的成绩。
  她想狂叫,但叫不出声,胸前凉咻咻地。羞煞人哩!
  中原来的正是时候,可惜那一指发晚了些,他已看出地下受辱的人,正是假哥哥海蕙,
怎不狂怒,一声呻吟,他撤下了承影剑。
  老色魔心中大定,狂笑道:“好小子,原来是你,这次你可死定了。别走了!先丢下剑
和腰中的箫,滚你娘的蛋,不然老夫剥了你的皮。”
  中原不再噜索,一声怒啸,疯狂地猛扑而上,剑现杀着“异虹化影”,他用上了阳刚之
力,立即风雷狂吼,龙吟声震耳,剑气飞荡八尺外,白虹漫天。
  独脚色魔聪明过人,一看便知不妙,这小家伙的功力,并不是所估计的那么差劲哩!
  这是什么剑法,剑气骇人,风吼雷鸣,但见白虹飞射,人形依稀难辨,在未摸清底细
前,这一招接不得,便向后急退,再向左忽闪。
  地下的姑娘狂喜,她作梦也未想到,永远不能再练武的中原,进境如此惊人,真是异
数,她想发狂地叫,可是却没出声。
  中原发了狠,怎肯使老色魔进招闪躲?像一阵龙卷风,狂野地转到,大吼道:“哪里
走?接着!”
  老色魔再转往左飘。大喝一声,挫身运拐从旁贴地扫出,他也拼老命了。
  “着!”中原大喝,白虹一转,“力划鸿沟”,贴身划出。
  老色魔招出一半。倏然飘想,一掌劈出要脱身出白虹外,向外急射。
  中原剑向外一拂,怪猛地袭来掌劲尽散,白虹再吐,跟踪急射。
  “哎……”老色魔大叫,白虹拂过他的鼻尖前,凄厉的剑气震散他的护身真气,鼻尖掉
了,鲜血急射。
  白虹又到,兜心射来,他已经无力再退,只好躺倒,拐护胸前向侧便滚,拐上的双头旋
转如风,身躯成半狐形反旋,卷向中原下盘,要击断中原的两足。
  中原纵起两尺,承影剑贴身向后撒出,白虹划出一道光弧,身躯上升,半途一扭虎躯,
半空折向反射而回,身剑合一,回头猛扑。
  这刹那间,他撇剑伤人,半空折转,再回头反扑。乃是刹那间的事,一连串急变一气呵
成,不仅身法美妙,而且凶猛迅疾,争取刹那,无懈可击。
  老色魔已经吓掉了三魄,在那闪电似的一撇之下,双头拐丢了个头,剑气从他腰间拂
过,腰带立断,胁下皮开肉绽,差点肋骨报销,要开腑流脏!
  他总算机警过人,忍住疼痛向下急滚,独脚一登,铁拐一点,贴地滚下山背,窝入矮林
之中,发出一声厉号,急如丧家之犬,赶快逃命。
  中原本想追赶,但又不放心海蕙,深怕左近有老色魔的羽党埋伏,不能远追。
  他收了剑,拾起老色魔遗下的腰带,带上搁着箫囊,他拾起一看,怔住了,心说:
“咦!这定然的蕙哥哥的箫。”他向古松下纵回。
  蓦地,他止步转身,发出一声惊呼。
  天!蕙哥哥果然是个女的,她那高耸的女性胸膛,比青天白日更明白,他不敢看,结结
巴巴地说道:“你……你是蕙哥………姐姐么?”
  姑娘怎能说话?她急得直冒汗,这冤家也不看看,牙关已被人拉开,下颌往下吊,怎能
回答?
  中原没听到回答,偷偷转头用眼角一看,她不能动弹,也正用眼角在瞪他,眼角珠泪在
往下滚,他吃了一惊,闪电似奔到,抓起她的破外衣替她掩上胸膛,轻轻替她合上下颌,略
一揉动牙关,惶急地问:“蕙姐姐,别哭,何处穴道被制?”
  海蕙闭上星眸,让泪珠滚滚而下,她感到中原正用战抖的虎掌,替她擦去泪水,她心中
大慰,虚弱地说:“前气门后至阳,至阳被暗器所重击,恐怕已经受伤,我……我完了,中
原弟,督脉………”
  中原打断她的话,急道:“姐姐。你请安心好了,至阳穴被击,穴道虽被制,难损经
脉,不会有事。”
  他手按气门穴,在右腹近穴道之处一阵轻动,神功默注突然向上一推,再向下一带,穴
道缓缓复原,经脉立通。
  他再将她抱入怀中,探手在她背脊至阳穴上一阵推拿,剑眉略锁,说:“这老狗刚才是
用钝物所击,脊骨受伤,穴道倒无妨,须休养两天,蕙姐姐,还有夺命金丹么?”
  “没有了,秋菡表姐那儿有。”她轻声答。
  中原插人箫,抱她站起说:“秋菡表姐?就是那位秋哥哥么?”“是的,你该喊她菡姐
姐。”
  “他现在那儿?”。。
  “距比正西约三十余里一座山谷中,我们在那结芦而居……”中原大惊失色,大叫道:
“天!你们竟在这居住?”
  “是的,三年多了,就为了找你。”她呜咽着说。
  中原泪如泉涌,感动得浑身战抖,颤声道:“我……我万死难赎,两位姐姐对小弟恩重
如山,我却……”
  她也泪下如雨,用手掩住他的嘴,凄然地说:“中原,别说这种话了,天可怜见,总算
在生死关头等到你了,不枉我们苦等了这三年岁月。”
  “蕙姐姐,小弟……怎敢当两位姐姐………”
  姑娘不让他往下说,转过话题道:“中原弟,你可知道龙凤箫的故事么?”
  “小弟略知一二。”“你仔细看看我的箫。”
  中原抽出左手,解开箫囊抽箫一看,怔住了,箫长度相等,齐一尺八寸,与龙箫的色泽
粗细,完全一样,不同的是,萧上出现一头飞舞的凤凰,隐于表面下,栩栩如生。
  “风萧!”他脱口惊叫出。
  “原弟,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么?”“姐姐是……”
  “海文小弟有一个亲姐姐,那就是我,我是海蕙,兰心蕙质的蕙,也不是姓葛,云栖逸
箫是我爷爷。”
  “天!海文小弟叫诸葛海文?他……他骗我!”中原不只是惊,而且感到怪了!
  姑娘摇摇说:“别怪小弟,他骗你自有苦衷,爷爷早年行道江湖,少不了为人所嫉恨,
万一被人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够可怕的,那天他送你过江,本想在渡头告诉你真正……”
  “哦,小弟目下可好?我记得他在街上遇见……”“见了爷爷,逃至九江被爷爷捉住,
后来爷爷知道是你劝他回家。”
  “他遇家的,便允许他和你出塞寻父,我们追到许州,我改走登封,在密县山
区………”
  她将以往经过简要地说了,最后说:“秋菡表姐就是荒村野店惩罚太原二煞的两位姑
娘,她发觉可能是你,可惜你已走了,以致引起这许多风波,这三年多以来,她也够苦,
唉!你……”
  中原长叹一声,黯然地说:“小弟是万死莫赎之身,无脸再见你们……”
  姑娘抢住说:“那是白妖狐造的孽,你是无端受害的人,千万别生此念,譬如我,今天
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她哭了,哭得极为伤心!
  他傻了手脚,抱起她向西走,一面说:“蕙姐,怪我不好,惹起你伤心,我们走,替我
指引路,好么?”
  她知道他是分她的心。抹掉眼泪说:“向西走,第三座山峰南面山谷底部,就是我们的
居所,原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几年多在那隐修呢?”
  “就在这座奇峰之南一条石缝内!”
  “什么?你说就在这里?”她讶然叫!
  “是的,蕙姐,要否儿到我那里?我还有一个包那里,我已有一个月没有回去过了!”
  “你的功力比一流高手并不逊色,内力精深,剑术通玄,委实令人诧异哩,以后再来
吧!先去见过姥姥和菡表姐!”
  “一言难尽,日后再为姐姐细述,目前将的功力还差两个月方有大成,请姐姐先看我的
轻功!”
  他吸入一口气,突然向前飞掠,宛若破空飞射,似流星如移位!
  她惊喜欲绝,突然抱紧他的肩头。喜悦地叫:“原弟,这三年多以来,你成功了,你成
功了,你太……”
  他也笑,说:“还差远呢,要等两月之后,方算得是冰魄神剑的弟子!”
  “什么了你是寰宇四侣老前辈的弟子?”她惊叫!
  “是的,这一月来我在雪山苦练,就是要承受师傅他老人家的衣钵。”他一面飞惊,一
面将经过向她细说!
  好不容易说完,已到了第三坐山峰的东面,中原耳目极为灵敏,突然叫道:“惠姐,谷
中住有多少人?平时练功么?”
  姑娘一惊,说:“还有姥姥,和菡表姐主婢两人,你……”
  “糟!有大批人在谷中撒野,蕙姐,我要背上你!”
  姑娘其实受伤不重,脊骨的撞击她挨得起。只是要借机偎在他的胸怀里而已,这时急
啦,她挣扎住说:“原弟,放我下来,我支持得了!”
  “不!我不让你冒险!”
  她突然亲了他一下,说:“谢谢你。但我必须下来动手!”
  她脸上看不出表情,他俊面一红,两臂一紧,绕山飞掠,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强烈的男
性的气息直向她鼻端猛薰,他赤裸的胸膛放出的热量,度入她体内,令她感到天旋地转。情
不自禁,用更大的力道环抱住他,发出吁吁娇喘,心跳如鼓,浑身起了轻微的战抖!
  已望见下面的山谷了,谷底荒原平原中,一群身穿劲装的大汉,四面团团围住,中间有
六七名不算陌生的身影,围攻姥姥和秋菡主婢。
  三个女人各不相顾,想聚合联手,但左冲右突,势难如愿,岌岌可危。
  四周,横七竖八躺了近二十具尸体,青衣大汉们挺刃仗剑。在外围不住呐喊助威。
  围攻的人中,太湖神鲛安天龙的厚背紫金刀凶悍绝伦,迫得秋菡八方游走。危机一发,
险象环生,凶险万分。
  另三人中原并不陌生,是登封山区内就曾见过面,那是太行山主的手下,他们的功力。
将臻化境了。
  另三人是生面孔,全是花甲以上的凶猛老家伙,三支长剑配合得天衣无缝。把姥姥围在
剑阵中。危机一发,眼看性命在呼吸间。
  最糟的是侍女美瑜,她已难以支持,两个恶贼的狂野攻势凌厉无比,她只能全力拚命,
支持不了片刻啦!
  中原向谷下急冲,恍若惊电下闪,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冲向外围的人群。
  姑娘也娇啸一声,又叫道:“原弟,放我下来。”
  中原直冲至人群后,方将她放下,一声龙吟,白虹如电,他撤下了承影剑,交到她手上
说:“蕙姐,能……”
  “别管我,我要大开杀戒!”她咬住樱唇,接过剑向前急冲,像头猛老虎。
  中原撤下龙箫,信手一挥,八音齐鸣,他大吼:“不退者死!”
  他恐防姑娘有失,抢在她后面,贼人已发现来了强敌,呐喊声雷功,姑娘在后叫道:
“原弟,突入救人。”
  中原已冲近人丛,箫影飞射,令人心血下沉的音波激荡,凶猛的箫使剑招,但见紫褐色
虚影狂振,所经之处波开浪裂。左手的斩烈拂拍,但听掌风如雷,他用上了至阳钢劲。
  “哎………”渗叫倏扬,“噗!”倒了一个。
  “哟……”又死了一个。
  接着,惨号声雷动,青衣恶贼接二连三向外飞抛,让出一条血路,他冲入重围。
  后面的海蕙也真凶,她左一记“横打千军”,右一招“力劈华山”,再来一记“贴地盘
龙”,乖乖,她用的是刀招,凶猛狂野地狠砍狠扬,但见刀断剑折,头飞足抛,血雨八方飞
洒,恍如虎入羊群,好一场残忍的狠杀。
  贼人根本无法近身,但见白虹一闪,必有人头脑涂地,任何兵刃也无法挡架,三度冲错
之下,地下摆了十六具头断腰折的死体,惨不忍睹,再加上两痊盘旋,圈子外张,又有十余
条好汉纳命,惨号声惊心动魄。
  其余的人突围而走。叫着狂暴退。
  中原一眼便看出俏侍女美瑜的危境,收了龙箫,一把扣住一名青衣人,夺过长剑将人向
围攻美瑜的两名悍贼掼去,人化轻烟随后抢入。
  两贼一个使用巨大的开山巨斧。他恐怕龙箫受损,所以夺剑使用。
  使开山巨斧的悍贼,目中瞥见有人影冲到,一声怒吼,回身就是一斧,将青衣贼劈成两
截,肛肠流了一地。
  中原已掠入场中,另一名大汉正劈开美瑜的长剑,伸左手扣向她的右肩,一声狂笑,眼
看到手。蓦地,银色一闪,扣住了,扣住的不是姑娘的香肩,而是冷冰冰的剑尖。
  “哎!”他狂叫,掌心开孔。
  中原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一把挽住姑娘纤腰向后一带,剑一撇,“挣”一声便将悍
贼的剑挡飞。可惜他为了救人,未能加上一剑,让贼人狂叫着逃走了。
  他将美瑜一带,美瑜还不知是谁,猛地一肘反撞,“砰”一声撞在中原的胁骨上,同时
失声尖叫起来。
  中原似若未觉,放了人低喝:“美瑜姐,去帮小姐。”
  美瑜已惊得腿也软了,怎能帮,他这才知道是被人救了秀目一瞥,喜极大叫道:“天!
是祝公子。”,
  中原见她不动,便将她拉向一旁,大喝一声,扑向秋菡被围处。
  他冲向安天龙,安天龙正一连五刀,将秋菡迫得屈右膝坐倒,第六刀是“青龙人海”,
扎向姑娘右心外侧。
  另一名悍贼一剑扎向姑娘左腿,间不容发。他们大概都想将姑娘活擒,所以下手略偏。
  中原不得不冒险,已来不及抢救了,左掌响起一声沉雷,凶猛的掌风袭向后面攻腿的恶
贼右胁,右手长剑不架刀,刺向安天龙的颈前,迫他撒刀回救保命。
  “哎………呀!”在后出剑的悍贼狂叫一声。连人带剑飞出丈外。要用千斤坠定住身
形,但没定住,才“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扑坐在地.
  同一瞬间,安天龙感觉得颈前突出现剑尖,那还了得?老命不能不救,只顾伤人赔上一
条命划不来,果然向后仰身一刀往上速挥。
  中原不敢用剑气猛震,如将刀震得往下沉,岂不将秋姑娘伤了?他顺势向上一带,引刀
上升,一手把姑娘拉起,急叫道:“菡姐姐,退!”
  秋菡已听到美瑜的叫声,明白了三分,所以任他拉起,没向他下手反击,她狂喜地叫:
“中原弟,真是你?”
  这种生死关头,她竟然忘了危险,可见爱情的魔力委实太大,他叫:“真是小弟,请去
助姥姥一臂之力。”
  姥姥用不着秋菡了,海蕙已经挥舞着承影剑冲入剑阵,一照面间,便毁去了两把长剑,
三个老清像丢蛇的叫化子,没得玩了,三面一分,重围立解。
  安天龙已看清了来人是中原,虽身材雄壮,但面貌一如昔往,他自然认得,大吼道:
“是你!你竟然自行投到了,纳命!”他挺刀欺近。
  中原长剑前指,大叫道:“叫他们退!咱们生死一决,别教他们枉送性命!”
  “退!”安天龙大吼。
  死剩的贼人不到三十名,在后面列成半弧,这一面,姥姥和海惠在右,秋菡与美瑜在
左,姥姥叫道:“祝公子,让老身斗他。”
  “请姥姥退下,这家伙是为我来的。我要教他滚蛋,”中原说道,姥姥只好收了白玉龙
首杖退下!
  老人家还未站稳,先前围攻他的三老鬼中,唯一保住长剑的人,突然咬牙切齿奔出,大
叫道:“老贼人,咱们三十年前的旧帐还未还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滚滚来!”
  老人家冷哼一声,纵出说:“老身打发你上路,以免令你死后遗憾,你汉中三英只
会……”
  话未完,另两名老家伙已检了青衣死贼的剑,分左右掠上,海蕙一声娇叱,白虹前指,
截出冷喝道:“一比一,谁群欧冲本姑娘来。”
  她上衣已被撕破,马马虎虎掩上,用腰带扎得紧紧地,胸前已无胸围结扎,玉乳怒突,
衬上了男装,四不像,自称姑娘,那股子劲真够瞧的。
  两老鬼看了那见光不见影的白虹,面色大变,有剑的老家伙沉声道:“两位贤弟请退,
让愚兄宰了这老贼妇。”
  两老贼只好退,姥姥已经掠到,说。“你一人上,死期到了,白玉杖要砸碎你的脑
袋。”
  老鬼大吼一声,长剑飞旋而至,洒出点点银星,急风暴雨似的卷到,功力之浑厚。已可
从那慑人的剑气中看出,他的剑术与内力,将臻炉火纯青之境了。
  姥姥站立不动,白玉首杖徐引,先前三人合力围攻,大概已激出她的真火,如无海蕙解
围,她可能会死在三老鬼的剑下,这在狂怒之中,所以决定下重手。
  银星射至,上攻胸颈,下攻股腿,狂野地洒到。
  她目中射出阵阵冷电,白芒倏动,人化成一线虚影,杖前人后平射而出。
  罡风激射,白虹刺入剑影之中。突然响起了“铮……铮铮铮铮……”的一阵清鸣,人影
突然飞退,又退飞。
  老贼“嗯”了一声,退至丈外,手中剑向外一带,左肩抽搐广一下。
  白影“噗”一声,闪电似又敲在他的右肩上,他又飞退丈余,“嗯”一声上身一仰,
“铮”一声长剑落地。
  姥姥始终在他身前五尺,如影附影相进退,这时白影左右一闪,快如电光石火,“噗
噗!”如同在同一瞬间响起。
  两名老鬼狂叫一声扑出。海惠一声娇叱也如飞而至,姥姥站住不动,老贼脑袋已破,缓
慢的向后倒下去了。
  姥姥压迫汉中三英的老大,连击两记狠着,将老贼的左右肩击碎,在电光石火的刹那
间,再左右两记狠击,把老贼的脑袋砸破了。
  这乃是极为短暂的事,说快真快,其余两老贼来不及抢救,晚了一步。
  海蕙冲出,与姥姥并立一站,同用利箭般冷厉的目光,冷视着等两人冲上,白虹徐举,
白玉龙首杖也徐升。
  两老贼在丈外站住了,看了两人的神色,心中一寒。
  姥姥和海蕙冷然踏出了一步。
  蓦地,两人钢牙一挫,右首老贼说.“三弟,退!来日方长,咱们……”说着作势欲走
开。
  姥姥冷哼一声,抢着说:“姓曲的,你我都是年登老迈的人,死期不远,来日不多了,
长不了啦!你们的老大已死,你两人为何不在地下相随?”
  姓曲的“铮”一声收了长剑,大踏步上前说:“在最短的日子里。曲某会找你的。”他
毫无顾忌地在白玉龙首杖之前,俯身去搬动义兄老大的死体,右手一拖老大的肩膀,正
欲……
  白玉龙首杖向下一沉,闪电似搭在他的背脊心上。
  旁观的人,全失声惊叫,皆因双方都是宇内闻名的人姥姥的这种行动,是大违武林常规
的,似不应于出她于手。
  曲老贼身躯不敢站直,手以不敢动,冷笑道:“老虔婆你敢杀我?”
  姥姥不住冷笑,说:“别用大袖向老身扔,把袖底的暗器射向地面算了。”
  “笑话!你这老贼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算啦!你曲老二曲星的玩艺,少在老身面前献宝,抖袖,不然我踢你一脚,暗器便会
出袖了,抖!”
  曲星略一顿,乖乖地抖袖振腕,三点灰影“嗤嗤嗤”贯入地中,入地两尺,孔口仅两分
大小。
  姥姥撒杖,飞退八尺,冷然横杖戒备。
  曲老二将老大的尸身扔上肩膀,向远处观斗的安天龙说:“天龙老弟,请兄弟覆史、李
两兄,我们无力相助,青山不改,日后自有聚会之日。”说完。背着人与老三走了。
  这一面结束,另一面即将开始,安天龙先前本待扑出,因关心汉中三英的胜负,所以退
出观战。这时重新掠出,向中原狂笑道:“你这小子是安某手下亡魂,意敢狂言要与我生死
一决,哈哈!成全你就是,上!前三招是你的。”
  海蕙掠到,说:“原弟,接剑!”
  中原却将手摇动,反而将剑鞘解掉扔还,并将龙凤二箫连囊解下,递给左面的秋菡,
说:“菡姐请收好,小弟要好好斗他。他的金钟罩火候不错,我要全力应付。”
  秋菌接过箫,紧张的说:“原弟,龙箫可破金钟罩,你为何不用……”
  “小弟要胜得光明正大,不倚兵刃取胜。”他一面回答一面举步走向斗场。
  “祝福你,原弟。”她颤声低语。
  “谢谢你,菡姐。”他也低声答。
  太湖神鲛安天龙,早年白道群雄直捣太湖贼巢,他在群雄重重包围中突出危境,可见他
的功力已练至何种程度,了,中原曾在他手下一再得逃性命。不是他不行,而是机缘凑合,
并未真正接下他一招半式。
  中原当然知道这家伙的功力,所以把他认成一大劲敌,甚为慎重。运足神功向场中走
去,两人同时举步,相对而进,他们不像一般武林朋友向前飞扑,而是一步步缓缓的在迫
近,越来越近,已接近至三丈之内了。
  四面的人屏息以待,哑雀无声一个个神色紧张,要看这一老一少如何拼命。
  最感到不安的是姥姥一群人,他们并不知道中原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反正在四年前他
不过是一名三流脚色,派不上用场。即使是练上四十年,也难与这宇内大名鼎鼎的水贼一较
长短,何况他三年多之前真元尽失生机已绝。怎能寄望在这短短期间能出人头地?
  只有海蕙略为放心,因为她曾亲见他斗败了独脚色魔。
  中原缓缓举步,一面说:“安天龙,不必让招!你不一定胜过区区在下,不必倚老卖
老。”
  “小家伙,你狂起来了,哈哈!咱们生死一决!你别打算有人能救你。”安天龙仍狂妄
的说。
  “安天龙,满招损,谦受益,你如果狂傲大意,必定在今天身败名裂,在江湖上永远除
名。”
  先前使用开山巨斧,误砍了自己人的凶悍大汉,把中原恨死了。真想一斧头把中原砍成
千百块,这时他深恐安天龙将中原宰了,无法再清算误砍之仇啦!竟不顾江湖规矩,提斧掠
出大叫道:“安兄请退!割鸡岂用牛刀?让我赛吴刚耿荣劈了他就是。”
  安天龙扭头说:“耿兄弟,小狗指名叫阵,这一场是我的。”耿荣已一掠而过说:“这
小畜生刚才在我身后出手暗算,惟有他死,方消兄弟心头之恨……”话未完已经掠到中原身
前。
  俏侍女美瑜正要抢出,但已晚了一步。双方已经动手了。赛吴刚的开山巨斧,铁柄是铸
上的,全长五尺二寸,全重等近百斤。砍在百斤大石上不啻切豆腐,可见这家伙的臂力是如
何惊人。在太行山中,他是第二流寨主。但在江湖上,他却是佼佼出群的凶悍一流高手。
  人一近身,“刷”一声就是一记“吴刚伐桂”。
  中原剑尖倏垂,冷然退后两步。
  赛吴刚人斧一旋,百斤世斧在他手中飘然如同轻羽,分灵活惊人。突然抢进三步,尺宽
的斧面猛迫而下,罡风雷动。
  中原要先看他的能耐,心中懔然一震。轻灵地向左一闪,在间不容发,外围人群惊虹声
中躲开了第二斧。
  赛吴刚不等闲。确实了得。顺势一带,斧背如万斤巨槌撞向中原右胁。中原这次还手回
敬了,剑尖急抬“锋”一声挑中巨斧底面,巨斧向上一震。“撤手!”中原沉喝,顺势贴柄
一滑,响起一声令人心血下沉的金铁错滑尖啸。
  赛吴刚在巨斧被对方一震向上一崩的刹那间,便知有点不妙.右手倏放人向后疾飘。假
使他不放手,右手掌最少也得丢掉四个指头。
  中原一声冷叱,迫近连击三剑。
  赛吴刚左手运斧,向下急挥,人向后急退。人向后踉跄,“铮铮铮……”连声暴响,斧
上火花四溅,人退了丈五六,方将身形稳住。
  他的巨斧上,出现了五个半寸深的剑孔,还加上一道三寸长的剑痕,额上铁筋跳动大汗
如雨。脑前起伏不定,两臂已现战抖之象,阔大的斧面掩着胸下,脸色死灰。
  中原脸色一寒,徐徐发话道:“你我无冤之仇,我不愿取你的性命,你快走吧!别想再
图侥幸,你还不是祝某的敌手。”
  赛吴刚一步步向后退,牛眼眸几乎要脱眶而出,用难以相信的神色死瞪着中原。是的,
他确是难以相信。
  他低头再看看斧上的创痕,倒抽了一口凉气,退至三丈外站住了。气虚地问:“你是曾
在蛇山现身的祝中原?”
  “在下正是,”中原朗声答。
  “尊驾是何人门下的弟子?”
  “先师冰魄神剑林公。”
  他这一说,所有的人都惊出声来,他再往下说:“在下的第一恩师乃是玄阴书生任
公。”
  赛吴刚胆裂魄飞,巨斧几乎落地。战抖着问:“你……你是冰魄神剑林……”
  中原俊目中神光电射,哼了一声,赛吴刚本想将“鸿”字说出,却被吓得吞回腑中。直
呼对方师门长辈的名讳,乃是犯忌之事。因为冰魄神剑的辈份太高,他一个小晚辈怎敢乱
叫?改口道:“令先师是姓林讳鸿的冰魄神剑?”
  加上一个讳字,当然可以。这里面包含了遵敬的意思。
  “正是。你还有间么?”
  “他老人家是何时去世的?”
  “你用不着多问了,走是不走?”
  赛吴刚冷笑一声说:“咱们在江湖上等你.天下绿林不会放过你的,后会有期。”他转
向后大喝:“本寨的人退!”
  青衣人缓缓后撤。他又叫:“收拾弟兄们的尸骨,收兵刃。”又向安天龙说:“天龙
兄,山主与令主人皆未能赶来,咱们何必先期拼命?兄弟已栽了,何不同返太行?”
  安天龙心中不无顾忌,看了中原的神勇他心中懔然,想不到在这短短的三年中,这小后
生进境如此惊人。这时和他生死一决,看去并无绝对把握取胜。再说,天下第一狠人顾大娘
已无人牵制住,正在一旁虎视耽耽,谁敢保证她不插手?
  同时他想起了另一件大事,主人夜游鹰李咏的师父飞虹剑客王永年,不是与冰魄神剑有
夺爱之恨么?这小子既然是冰魄神剑的门人,那么上次混入临江园,绝非无因的了,这消息
必须尽快告知主人,以免日后骤不及防。
  他顿生退意,收刀后退向中原说:“小子,咱们日后再算,后会有期。”
  中原哼了一声,收剑道:“日后你不会有机会了,希望日后你自爱些,不再向祝某亮
刀。”
  “日后安太爷必定取你的性命。试试紫金刀利否。”
  “你会分出利与不利的,用来抹你自己的脖子是再好不过了,寄语贵主人夜游鹰。少找
在下的麻烦。不然,哼!他将自食其果。”
  说完,徐徐退回姥姥身侧,轻声问:“姥姥,我们可否退走?让他们收尸。”
  “走!到谷底居所去。”姥姥说。
  众人缓缓退走,向里外丛林深处一座极为隐秘的小屋走去。在林缘,姥姥低声道:“祝
原儿可先伴两位小姐歇走儿。美瑜,你往西我在东,上树监视!小心提防。”
  美瑜应喏一声。飞身上树向西隐去。姥姥也闪身飘出向东隐人林中不见。
  中原退入林中,轻声问海蕙:“蕙姐,脊骨的伤……”
  脊骨的伤处如果有问题,她怎能勇如雌虎?但经中原一问,她心中甜甜的,脸上却愁眉
苦脸。点着头道:“有点隐痛经刚才妄用真力,恐怕又扭伤了。”
  “快点儿!必须先服药以免后患。”他关心地说。
  小屋在树林近崖根处,崖向内凹而且转折外有密林和藤草掩住崖口,十分隐秘.茅屋一
幢,内分三室,外面是姥姥的居室,内间秋菡与美瑜一室,海蕙住最后。进了堂屋,中原便
向秋菡先长揖到地再屈身下拜。
  秋菡仍穿着男装。她慌得一把扶起他,泪珠籁籁,只觉喜极而泣,情不自禁的倒在他的
虎腕中,饮泣道:“好弟弟,你可知道这三年多以来我和蕙妹妹是怎样过的?天可怜见,终
于等到你了。”
  中原也热泪盈眶,颤声道:“小弟罪该………”秋菡伸纤手捂着他的口,情意绵绵地合
眼着泪凝视着他,苦笑道:“你平安无恙地出现了,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从前的事不谈也
罢,此中因果日后再说,且将你这些年来的经过说给我们听听。”
  这时海蕙已入内奉出三杯香茶,奉上笑道:“是的。说给我们听听,冰魂神剑老前辈的
门人.比我们还高上一辈,也许得我们向你致弟子礼哩。”
  中原放下剑,谢了茶,红着脸道:“蕙姐取笑了,可否借给小弟一件外衫?”
  两女这时反而羞啦,中原上身还是赤膊哩。海蕙一溜烟跑回向房取一件青色衫,亲自替
他披上。中原谢过了,三人落座,便将从发现她们是女儿身,心中惶愧出走,遇安天龙被
掳,被怪兽扫下高峰绝崖,在壁缝潜练先天真气直至巧坠冰魄神剑居室的经过—一讲了。
  秋菡静静地听完。粉颊红润升起,羞笑着问:“原弟,你怎样发现我们是女儿身的?”
  中原也红着脸说:“蕙姐面上的表情不易看出,但举止仍可了然.至于菡姐姐面上的色
太明显了五官确是没有丝毫男子气质。再说那天在荒村野店之中,小弟曾仔细打量过菡姐
的……的穿戴……”
  突然接口恶作剧地问:“不是穿戴吧?对不?你定然不老实,一定的。”
  中原心一阵狂跳,那时他确是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对秋菡这位陌生姑娘动心,他心中
一慌说不出话来了。低下了头,心跳隐约可闻,秋菡芳心狂跳急忙含笑拍了海蕙一掌哎了一
声说道:“胡扯八道笑我么?快去洗掉你那鬼脸儿也不让原弟……”
  海蕙猛地掩住了她的嘴,笑嗔道:“不许你胡说。”
  秋菡挣开她的手笑道:“好!不说就不说。但不许你小心眼儿,等会儿受了委屈你才会
想起我的话。别打岔,让原弟说。”
  海蕙猛地一震,犹如睡梦方醒,是的。她化装成这鬼模样儿,怎能引起中原的注意?世
上男女之间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观念,牢固地存在人们脑中。
  这并非是封建的遗毒在传宗,事实上这是极为合理的因果。以门当户对来说,试想一个
从破烂堆长大的穷丈夫,一旦成为王公巨室的东床快婿,那简直是极为残忍的事,请问教他
如何能适合那种环境?
  相反地,一个娇生贯养的豪门千金一旦嫁了一个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的家无隔
宿之粮,衣不敝体的丈夫,有一大堆柴米油盐的事等着她,试想怎办?她除了上吊外,不然
就是卷包裹了事。再说郎才女貌,如果一个丑女人嫁了一个美潘安,她这一辈子也算完了,
够她痛苦一辈子的。如果奇丑的丈夫有一个潘金莲似的老婆.等着好了,准备找武大郎拜把
子,没错儿。
  中原不克自持,猛地将她抱起,发疯地亲她的面颊,最后、一触她的樱唇倒两人倒在锦
被上了。
  海惠只感到天旋地转,似乎跌落在云雾之中,迷失了自己.浑身在颤抖他的手在她的胸
上抚过便有一呼她神魄飘荡的电流,令她陷人昏眩的境界里。她的纤手也成了一强力的铁
夹。
  良久良久中原突然神智一震,猛地将她的外衣抓过盖住她赤着的胸膛,埋首在她耳边喃
喃的说:“蕙,原谅我,原谅我,我……”
  她也神智一清,抱紧了他。用火热的粉颊掩住了他的嘴,也轻声喘息着说:“原,我们
确实已到了可怕的悬崖边缘,我也有错,你正在练功的紧要关头,我不足惜,万一因而误了
你的功候,我罪过可大了。”
  中原已能控制自己。苦笑说:“亲亲!替我留两分情面没有用,我真是无可救药的
人。”
  他扶起她,帮她整衣。拾起床下了的承影剑放在她怀中,亲热的换着她说:“蕙!请你
收下这把承影宝剑,这是我两除了龙凤二萧之外,是我以生命换来的。为与你永盟自首的礼
物,蕙,请接受我的这点心意。”
  她神色一整,正色道:“你我已有龙凤二箭为信物,这剑你该送于秋姐。”
  中原想了想说。“我在云梦途中救了惊鸿剑吕大侠,送他返回历山。他送我一粒明珠,
据传是无价之宝隋珠,明日我到石缝取来包裹,再将隋球送与菡姐,蕙,你看可好?”
  海蕙明媚的甜笑,投入他怀中。
  此后中原便居住在小屋的草堂中埋头苦练,并将七煞散手剑传予两个姑娘。
  一月之后,他已经练至由神返虚之境,按心决上进程也提前了一个月完成。
  七月中旬,时屈盛夏,中原心悬父亲的下落,决定趁秋间进人大漠。是大雪来临之前,
必须搜到草原黑龙的踪迹,不能再拖了。
  他决定起程,从事抢夺行装,他要两姑娘随姥姥返回桐城等候消息,独自北行出塞,两
姑娘怎肯,他独自涉险?不管怎样说也不行,两人定要伴他往塞外一走,去定了。
  中原白费了许多口舌,他说沙漠中一切不便女孩子怎能受得了苦?一个人照顾自己也难
上加难多一个人岂不多增加艰险,但两位姑娘告诉他一句话,去定了。
  最后是姥姥出来打圆场,人多了确实不易照顾,认为海蕙的功力还能足以照顾自己,跟
去无妨。
  秋菡可随她老人家与小海文会合,小家伙目下仍在太行山,共同监视太行山主的动静,
武昌方面夜游鹰李咏处也必须有人留意,免得在中原返回时落入贼人计算之中。
  花了许多精神,总算劝动了秋菡,本来秋菡是个温顺的女子,经中原一阵子劝说,她无
可奈何只好应允了。
  盛暑时光他们出塞末免荒唐,沙漠中苦热难当,气候变化,该等到八月间秋凉之际,方
能长途跋涉。
  但中原不能等,苦暑他不在乎。海蕙修为也不弱,他如今有了中原在身旁,便更无所畏
忌。
  他们是七月中旬出发,算起来中原离家整整四年,踏入了第五个年头了。
  姥姥带住秋菡主婢赴太行山,这一去,闹出轩然大波,几乎不可收拾。
  中原与海惠先起程赴大同,要先寻王巡抚打听消息,多弄一张出塞公干的证明,免得麻
烦。
  姑娘这次不再易容,仅穿身男装,本来他要恢复女儿身,但中原坚决反对,认为女子出
塞,麻烦大啦!她只好委屈的穿起宽大的男装,蹙蹙扭扭的。
  两个英俊的小伙子踏上了征程,一高一矮.一样的俊美,像一对亲兄弟,姑娘颊上有笑
涡儿,遇见人她只好扳起面孔,免得使人笑话。
  二人先到朔州,购置了换洗衣服,一住三天,定做了两套青布紧身衣,粮袋水囊火石刃
等应用必需品,方启程赴大同。令他们失望地是,王巡抚已经在前年到延绥去了,专负责西
疆军务,但幸而张百户仍在。
  这几年,山西陕西二省,连年荒旱,而且寒冷来得极早,加以兵荒马乱,二省边区民不
聊生,委实日子难过.
  据说,委蛇出现,该地必定大旱,这次三首赤尾蛇出现,正应了大旱地神话,虽不至赤
地千里,情景也够瞧地。二人在风雨飘摇中到了大同,幸而寻到了张百户,据张百户说,王
大人已辞去巡抚职务,曾先后任抚宁候朱永,武靖伯赵辅,宁晋伯刘聚三人地右手,总督军
务,可是,边军全是老弱残兵,号称八万,真正能打仗地仅万余人,他曾向朝庭呈奏战守二
策。请增兵十万向塞外进兵。几乎碰了大钉子,也几乎撤职坐牢,所以很恢心。
  新春正月,他与晋宁伯在漫天岭打了一次胜仗,目下在延绥府驻防防冠,可到那儿寻
他。
  再就是鞑子聚居河套,近日大同延绥两边墙地外围,已发现零星小股贼骑,风声紧急,
希望他二人今年不可出塞,等明年春末再说.
  中原可不久等,坚决要在这时出塞,张百户无法阻他,便替他打点出塞证件。
  中原立即购买行囊,领到了证件,马匹踏住塞外夏风,改走偏头关出塞,度过黄河,进
入了河套。这是,已经是七月梢了。
  所谓河套,东起偏头关,西达陕西宁夏卫。广可二千里,三面阻河,乃是塞外最肥沃一
块土地,以往,大军把河而守,算是内地,河对面,有唐建立的三个受降城,还不时派兵过
河到受降城去巡逻。
  自从天顺年间,毛里孩开始犯边大举之后,偏头关前的东胜卫宪蛋了。河套失守,成了
鞑子地牧场。
  但他们并不敢在河套停留,飘忽不定,到处流窜。真正大胆盘据河套,乃是四年前的
事,也就是祝中原到达大同地一年。
  祝中原走后,王巡抚即根据被中原擒来的鞑子口供,获知鞑子更进据河套,便起程赴陕
西榆林,分兵三路出走,大胜而回,可惜他在次年(化成六年)正月引兵返至偏头关,鞑子
又入河套,大举进攻延绥,此后,王越不再返回大同,驻重在延绥府,分兵击败从正路入侵
地强敌,正式向塞外远图,但兵力不够,河套仍在鞑子手中。
  过了黄河,一对爱侣踏入了荒漠草原里了,这儿原是东胜五的沿地,可是所有的五座卫
城以及五千个户所,甚至所有的村寨,已经寻不到形影了,所看到的是莽莽草原,草原千里
空无一人,如果有人,一定都是问题人物。发现零星小股贼骑,风声紧急,希望他二人今年
不可出塞,等明年春末再说.
  中原可不久等,坚决要在这时出塞,张百户无法阻他,便替他打点出塞证件。
  中原立即购买行囊,领到了证件,马匹踏住塞外夏风,改走偏头关出塞,度过黄河,进
入了河套。这是,已经是七月梢了。
  所谓河套,东起偏头关,西达陕西宁夏卫。广可二千里,三面阻河,乃是塞外最肥沃一
块土地,以往,大军把河而守,算是内地,河对面,有唐建立的三个受降城,还不时派兵过
河到受降城去巡逻。
  自从天顺年间,毛里孩开始犯边大举之后,偏头关前的东胜卫宪蛋了。河套失守,成了
鞑子地牧场。
  但他们并不敢在河套停留,飘忽不定,到处流窜。真正大胆盘据河套,乃是四年前的
事,也就是祝中原到达大同地一年。
  祝中原走后,王巡抚即根据被中原擒来的鞑子口供,获知鞑子更进据河套,便起程赴陕
西榆林,分兵三路出走,大胜而回,可惜他在次年(化成六年)正月引兵返至偏头关,鞑子
又入河套,大举进攻延绥,此后,王越不再返回大同,驻重在延绥府,分兵击败从正路入侵
地强敌,正式向塞外远图,但兵力不够,河套仍在鞑子手中。
  过了黄河,一对爱侣踏入了荒漠草原里了,这儿原是东胜五的沿地,可是所有的五座卫
城以及五千个户所,甚至所有的村寨,已经寻不到形影了,所看到的是莽莽草原,草原千里
空无一人,如果有人,一定都是问题人物。
  这里没有沙漠,只有无边野草间,有一些丘陵地。高起处也不过百十尺,称为梁而不称
为山,逾往西,地势逾平,往北,是黄河,早年从东胜区到宁夏卫,共建有十三条水渠,共
灌溉了二万五千倾农田,由于兵荒马乱,所有的田大都成了废荒草场了,真是国家衰落,疆
土成墟。
  还有半个月的丰草期,之后,便是草枯,风起,雪埋,人马无食,怎办?唯一办法,是
南下牧马,所以,秋末之际便是胡人南下牧马之期,有得杀了。
  一对爱侣走了一天,看不到一人一骑,只有一群群野黄羊出没,间有些走失了的牛马和
山羊,看不到人烟。
  这荒凄地草原丘陵中,寂寞得可怕,我们向西无畏奔行,勇往直前,首先,他们必须寻
到人烟处。
  河套在当时被认为是广原二千里,事实上没有那么多,只有一千余,但如果沿早年各地
所建牧区走,确有二千里,而所有牧区,都是在东部和黄河附近。
  西面,有一小半地区是沙啧地,甚致寸草不生,散布着不少盐池,像迤北的盐海子,南
部花马池和稍南的盐池,都不易生长草木,中部也有几条河流,有些是内河,水也是咸地,
所以分别称作件么盐滩之类,有些亦以水色取名,有名地几处,叫白盐滩。又叫红盐池,可
东还有黄盐池呢!
  这一天,两人走了百余里,寻不到一个人影,到了何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没有响导
带路,全凭日色分辨方向,四处乱闯。
  夜来了,冷也来了。白天暑热难当,晚间冷气袭人。这就是沙漠地带特异地区气候,难
怪汉人在这儿受不了,只有南下的胡骑,没有北上的汉人。
  他们在梁沟下支起一小帐幕,猎了一头黄羊,找草枯火烤黄羊肉,饱餐一顿。
  这是他们第一次共寝,二人都心中忐忑,钻入了心房。
  中原歉然对她说:“惠,我知道会委屈你的,你为我不仅是要饱厉风霜,而且……如果
你不是男装,日后对你名誉……”
  她钻入自己薄被,蒙上头,假嗔说:“你这冤家,一路上你嘀嘀咕咕埋怨自己,你有个
完没有,不和你说,再说我真要恼了。”
  中原只好闭上嘴,乖乖钻入自己地铺盖,午夜里,他悄然醒来,夜风掠过草原,狼尾草
呼啸,乍听去,如同千军万马在遥远地天底下奔腾呐喊呼号着。
  他俏俏坐起,寒风冷咻咻地,他不畏寒暑,但怕姑娘受不了。将毛毡轻轻为姑娘加上,
钻出了帐幕。
  姑娘内功修为将臻炉火纯青之境,岂有不知之理?她没作声,只觉得身上无比温暖,直
暖至心头,她想起身投入他怀中。但又忍住了,她在凝神细听,留意他举动。
  中原步出帐后,原野死寂,鸣虫罕见,除了风涛掠过草梢之声外,没有任何异声。
  他仰望苍天,繁星满天,只感到一阵哀伤袭上心头,不由凄然泪下,他闭目向西低声呼
唤:“爹,你在那儿?原儿来了,你老人家能用心灵向原儿呼唤么?”
  他感到无比辛酸,凄凉,与孤寂,他知到,千寻石窟中的母亲,这时定然在佛前虔诚敬
上一柱香,正用他那无比爱心,为他祝福,也为生死不明地父亲祈祷。
  他想狂叫,更想大哭,可是却没有声音发出,

  怪的是她并非睡觉,而是在用主奴仆的口气,主四面的人说话,并不时荡笑。
  她四周有人,男女具备,床下毡垫上,倚在床缘有五个侍女,全都是十全十美的美少
女。身上只披一袭轻纱,薄如蝉翼,仍针大雪肌陷现。
  共有两个精壮的大男人,下身仅因一块条子短巾,高大雄伟,一个生得粗眉人眼,鼻直
口方,是一表人材。正侧坐在她身左,轻轻为他按揉着肩头。
  床上床尾那人赫然是祝永春,十年的岁月,把他磨练得更坚强更壮实,面上的线条,现
出中年人特有的坚强皱纹,并不显老,反而有粗野雄伟的气息形于表面。
  他两手抱胸,坐在她脚旁,面上泛有奇怪的笑容,虎目不时掠向帐门。
  这女人是她?是草原黑龙成天威,沙漠草原中的凶悍女淫妖,一个自以为比男人强,也
确实强的女人,她的名字也太狂了,这鬼女人!
  她被捏揉得格格笑,突然将身旁男人的手椎开,向床脚的祝永春睐在眼儿问:“永春,
你逃跑多少次了?”
  永春向她瞥了一眼,哼声道:“大概是八次吧,也许是九次,我忘了。”
  她格格媚笑得极荡,用粉脚搁上他的大腿,妮声问:“看到你被捉回时的狼狈像,我又
好气又好笑………”
  “没有好笑的,你只有恼火。”他推开她的腿说。
  “喂!我问你,你何时再准备跑?不可以有下次了,你该知道的,人的忍耐性是有限度
的,我已经烦厌这种游戏了。”她半真半假地说。
  “是否厌烦,那是你的事,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仍会跑的,直至我最后一口气喘完,
到那一天,你方算真正胜利了。”他不在乎地答。
  她坐直身躯,似乐非乐地问:“永春,这些年来,凭良心说,你竟然对我毫无情意,是
怎么回事呢?”
  “人各有志,你无法勉强别人给你情意,哼!你这种鬼女人,竟想到情意二字,那不是
奇闻。”他挪揄地。
  她伸手扣住他的左肩,直扳至胸前,凶狠地说:“掏出你的良心说句公平话,我那点不
好,那点比不上你的黄面婆妻子,总有一天我会往湖广跑一趟,把那鬼女人的心肝挖出
来。”
  他不住冷笑,泰然的说:“不错,我祝永春的妻子确是没你妖艳,但确是世界上最温顺
最爱我的妻子,你永远也比不上她……”
  她叹口气,语音一软,说:“只要你说声爱我,答应不跑,把我替代你那个鬼女人我立
即将那些臭男人遣走,我会对你温柔,对你体贴,永远和你过一夫一妻的生涯。”
  他摇头苦笑,伸手轻抚她的粉面,说:“那不可能的,你永远无法代替我的妻子,江山
易改,本性难移,那对你是太难了,也太残苦了,你该记住,想改变自己或者改变别人的
人,是天下间最傻的聪明人,你永远不会放弃你的权势,永远不会放弃你以杀人为乐的享
受,当我看到你挥军劫掠,啸在尸体满地火光烛天的屠场中,你那残忍刻毒据鞍狂笑叫站的
神态,那情形我永远来能忘,你已无可改变了,我谢谢你这九年来的恩慧,我是唯一能在你
身旁度过如许漫长岁月的男人,我逃了九次,你也饶了我九次,但我仍会走的,有一天。但
愿我能有机会报答你的恩慧,我再说一次,我仍会不畏任何险难逃走的,直至你砍下我的脑
袋,那刹那间到来。”
  她注视他许久,许久,然后幽幽地说:“你是世间唯一具有男人气概的男人,一个值得
爱的男人,你没被我杀死的原因在此,我恨你那湖广老家的丑女人,更嫉妒嫁给你这可恼的
人。”
  蓦地,她将他推倒,疯狂地吻他,许久,她撩被而起,侍女为他披上一袭黑袍,袍上隐
约的可以看出一条用光泽耀目的黑丝线绣成的五爪黑龙。
  “拍拍拍!”地鼓掌三下。帐门一撩,进来了一个俏丽的少女,爬下行礼再站起,用汉
语问:“奴婢听候主人吩咐。”
  “满都鲁可汉的大军何时启程?”
  “禀主人,是前夜三更正。”少女躬身答。
  满都鲁虽在两年后称汉,事实上这时已以可汉自居,义上的可汉孛鲁忽治不了他,满都
鲁的谋臣扎加思兰,她自己自命为太师,这一群人,正率兵西行,要向甘肃韦州进兵,目标
是安定,泰州。
  “毛里孩的军马目下何在?”草原黑龙接着问.
  “已往东行,可能到了首府。”
  “还有人留在盐海子么?”
  “有,约有千骑,其余的全是老弱,可汉已派大汉金雕蒲将军文安,与青象马哈赤将军
率兵警备不许他们南下。”
  草原黑龙媚娘眼换上了厉光,沉声道:“传令下去,四更出发,到盐海子,准备进
击。”
  “奴婢叩传令下去,四更出发,到盐海子,准备进击”
  草原黑龙成天威这鬼女人,突然心血来潮,竟然下令挥军北进,进攻盐海子毛里孩部落
留下的老倦残卒。
  军令预定四更出发,少不了有一阵子忙碌.
  盐海子,在沙漠地的北部,距黄河不远,那是毛里孩部落在河套的势力范围,在盐海子
四周,有该部落留下的妇孺和老弱,还有一千余铁骑留下,防备南来的强敌,毛里孩这些年
来,势力日渐衰落有被满都鲁赶走的趋势,已到了日薄西山的晚境了,目前,他的兵远走大
同和宣府,有向关内窥们的企图.将要燃起烽火了。
  而满都鲁的大军,正挟着可汉孛罗忽进后秦州西行,留在红盐池的全是老弱妇孺,草原
黑龙十猛兽都未随兵前往,留在河套附近戒备,此中原因,是满都鲁看不起可汉孛鲁忽,其
中隐有阴谋。
  十猛兽的兵力,可草原黑龙最雄厚而且精锐,她不管红盐池的事,向北进攻盐海子,红
盐池便空了。
  其余九个猛兽兵力甚是单薄,他们都是飘忽不定的人物,经常只带百十名精骑,在河套
周围横冲直撞。
  四更无大军起程,草原黑龙第一身黑绸子箭衣,臂上有皮护套,胸背有轻巧的掩心甲,
高坐在一匹浑身漆黑,仅四蹄有一撮白毛的乌电盖雪宝马,蛮像个女将军,鞍旁插有弓箭腰
上悬有长剑,威风八面,顾盼生姿,她身后是祝永春和十一名高大雄壮的大汉,身穿护心软
甲,悬剑带刀,鞍迅右是大弓箭袋,左是铁盾,再后面,是十二名健美的劲装蒙女,也是强
弓挂鞍,剑悬腰间,有六名鞍迅挂了书角和胡茄。显然是军令队。
  再后面,是一百二十名亲兵,清一色的劲装骏骑,斩马光头烁目,再后面,则是五十名
鼓手。
  她左右,各有十名长枪手,全是黑龙,特别雄壮气派,另有二十名弓手,每人挂了十只
箭袋,各有两张弓,也够雄壮。
  她前面,是一面大纛,一面全黑的认军旗,在旗中间,皆绣有一条黑龙,认军旗上更有
一个大“成”字,旗手共有十二名。护旗手亦有三十名之多.
  祝永春的袂下,带了一个大食囊,他的水囊特大,可盛十斤水之多。
  所有的帐幕全不见了,编成辎重队跟在后面,四面八方共有十丛密集的大队骑士,没有
人声,只有马儿不时踢蹄喷气之声,夜风吹得旗声猎猎暴响。
  她蓦地回头问:“时辰到了么?”
  “四更正。”亲军中一名阴阳生大声答。
  她高举左手,沉喝道:“列队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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