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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荒原》


第二十章



  是三段小树枝竟然有如此凶猛浑厚内劲注入,对方功力委实骇人听闻。
  这三段树枝的雷霆一击,立即激起了少年人好胜之心,黑影这三记暗袭,全射向要害,
如换了旁人,岂不早已完蛋?显然是敌非友,在向他下毒手。
  “追!”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他并不想想,这三记暗器如果是无法接下的人,绝对无法与暗器接触,因为它是绕树飘
掠的,转折而行功力不够根本无法与暗器双方相遇,既然功臻化境,能够与暗器接触,接不
下至少挨得起的,即使受伤也不会太重,发射树枝的人计算得极精。
  他说追便追,似惊虹逸电,破空激射,卸尾急赶。
  黑影又发出一声惊噫,突然升上了树梢,在树梢踏枝梢而行,似一头夜鹰在树梢疾掠。
  两人较上了劲相距十丈左右,向西飞射,连跃三座峰头,降下一处山谷,已经拉远了十
余丈。
  中原愈追愈心惊.追不到廿里,便落下了十余丈,岂实令人吃惊,以他的造诣来说;武
林中能与他并架齐驱的人,相信不会太多。屈指可数,而这黑影却比他高明一分,委不令人
吃惊。
  山谷中,草密林深,各处有无数小土丘散布其间古木参天,怪兽窜奔,黑暗中。可以看
清林下有一条小径,通向谷南,如小小心,不易发现。
  前面的黑影并无意隐住身形,似流星飞坠。往谷底急掠,几乎令人看不见影形。
  中原心中嘀咕,忖道:“这人似在逗引我,在往下跟,可能上当。”
  他目角看见谷南有星光一闪,有人,他想:“何必为这家伙当误我的大事?且往谷南一
走。”
  面前的黑影直射下谷底,方发现中原并未跟来,“咦”了一声,再往来路反奔。可是夜
黑如墨,已经找不到人了,他站在一株古松上举目四望,的喃喃地说:“这少年人功力之
佳,世所罕见,不知是谁调教出来的弟子?在三年之内,他将是武林第一高手。”说完,开
始四面搜寻。
  中原全力追赶黑影已将入山路线迷失了,往回走不一定找得到青龙岭,夜间每看一座山
顶的形状都差不多,他也懒得找,先找到人再说。
  他到了谷南,果然发现了人,那是两个穿披风衣的黑色影,一高一矮,黑巾包头,高个
背上是一把精钢三棱刺,矮个则是一把宝剑。由背影看去,矮个身材婀娜,一看位知是个女
人。
  这一男一女正并肩从谷南小径往左一折,向东南一座谷旁奇峰急射。离开了小径,轻功
已经登堂人室。
  中原立即盯住两人身后,他要先看看,免得贸然下手,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他知道,
目下太行山已是风雨飘摇,群雄俱集,各地绿林恶冠皆往这里赶,难道去云栖逸箫的朋友都
没有半个助拳?万一向云栖逸箫的朋友袭击,说不定要闯祸。
  两个男女从山峰脊端翻上山鞍,往东南另一个黑黝黝的山谷凝望.
  中原追先前的黑影,轻功相差一分,但追踪这两名男女,他距两人身后不足十丈逐段跟
进,可笑这两个男女轻功已登堂入室,功力足以倚身江湖有数高手之林,但仍无法发现身后
被人盯了梢。
  两人往下面的险恶山谷凝望良久。男的长吁一口气,指着谷东远处远处一座高峰,用中
气十足的嗓音说:“宓妹,这地方你来过么?”
  “没来过。”宓妹直接了当的答,语音清脆,不太友好。
  “也许那山峰不是金莺山,不必去了。”男的说。
  金莺山是九宫山南面的高峰,有两座大寨。是南来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不太凶险,因为
全是远古森林,人迹罕至,极少有人走这一条路。
  “咦!我并没有要跟你来。”宓妹不悦的答。
  男的没生气,低声下气地说:“宓妹,何必呢,你的事已是我的事,我是一番好意。”
  “哼!好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免啦!你明明是在吃醋,不放心我与子母金环那家
伙……”
  “宓妹,请勿误会好不?”
  “误会的是你,不然你为何跟来?”子母金环骗了我多年,恨重如山,我要找他算账。
你竟然不放心,哼!”
  “宓妹,你就是多疑子母金环目下荣任太行金莺山的寨主,人多势众,你一人前往,我
怎能放心?”
  “废话!我泰山神女怕人多?分明你认为我和子母金环旧情未断。
  “十年来的的夫妻,我怎么会不放心你?像你十四年前秦白衣的事,我也从未过问。”
  “提起秦白衣,可见你仍存有卑鄙的念头,我不和你废话,少管我的事。”
  宓妹说完,气虎虎的向谷中飞掠而下。
  蓦的,右前方传来一声冷哼,两条人影忽然跃出树稍,向谷下急掠。
  像两头大雁,轻灵的向下疾掠而逝。
  宓妹掠出丈余,也冷哼一声,向黑影卸尾急追,赶了个首尾相连。
  男的也振臂而起,急起直追,一瞬间,已下去二三十丈,四人的轻功,看去不分轩轾。
  中原也像个幽灵,在树下飞掠紧跟,看情形,这二个男女是找太行山的岔来的,前面二
人定是太行主的人。
  提起秦白衣。这人他认得,在大同的笑阎罗手中,他曾被秦白衣救过哩,可能这个女人
和秦白衣认识,他祝中原怎能不管?
  一阵好追,下了谷底直奔东南面高峰,山谷高约里余,长却有十里地,中间有一条溪流
随山谷左曲右折而下二里山脚,不时的伸向谷中,所以,山谷不是直的。
  距高峰还有五里路,一座山脚伸向谷中心,山路曲折,山脚挡住了去路。
  前面的二个黑影到了山脚下,不朝左去,直穿入林中,一闪不见。
  后面的一男一女,先前朝左切出,想抢先迎头堵住去路,却没有料眼前面的二个人不顺
山谷走,反而踏入山脚下秘林中,只眨眼间就消失了。
  二人追了好半天,正追得火起,怎肯甘心?满以为这二个人是金莺山的高手,追上后省
事多了,当然啦!先前黑影冷哼,也是引起愤火的原因。
  宓妹身形一扭,折向飞扑。
  将近林缘,林上端忽然飞起二条黑影,笑声乍起:“哈哈呵呵,好朋友。来得好。”
  狂笑声中,飞掠而下,同样黑色夜行衣,同样身材,看去与先前二人,并无不同,定然
就是他们。
  宓妹正在火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声娇叱,逆着最先黑影连攻三掌,二人在树梢头
接上了。
  “来得妙,母的。”黑影叫,以攻还攻劈面就是一招“惊涛裂岸”,连拍出六掌之多。
  双方冲势皆迅捷无比,出招攻掌之快,晃如电光石火,劲发如电射霆击,没有退让余
地,唯一之法是拚老命而保自全。
  “蓬蓬蓬蓬蓬蓬蓬……”一连串劲道相接暴响,和四掌接实的无穷反震力,一角而发,
人影暴退,枝叶纷飞,二人同时站立不牢,跌落树下去了。
  男的慢了一步,接住下扑的另一个黑影,一掌斜拍而出,人向后飘移,找树枝落脚。
  黑影一声狂笑,也一掌急挥,“拍”一声双掌接实,向树外远飘丈外,踉跄站稳。
  树下,一男一女分别纵上,四个人横掌相对,像两对斗鸡。
  “尊驾好浑厚的掌力,定非无名之辈,通名来,先前狂笑黑影,沉声问。
  “先决个胜负,再通名不迟。”男黑影沉声答。
  “并无不可,呵呵!”发笑黑影飘前五尺说。
  和宓妹换了三掌的黑影忽然对宓妹说:“武林中会摧心掌的人屈指可数,你可是泰山神
女杨姑娘么?”
  宓妹一惊,忽然尖叫问:“你……你是文彦昌”
  “杨姑娘,别来无恙,晃眼十余年。你好。”
  泰山神女几乎一跃而起,狂怒地叫:“你……你这畜生,你躲得好,你……”她反手拔
剑。
  男黑影一声长啸,脱下了披风,现出一身金色紧身衣,拔出金钢三棱刺,怒叫道:“子
母金环狗东西,真撞上了!认得独山湖金鲛伍政么?纳命!”
  言完,挺三棱刺飞扑而上。
  狂笑的黑影闪电似拔出一把锯齿剑,迎面拦住,狂笑着说:“慢着!还有我笑阎罗甘弘
呢?”
  忽然,山脊上传来一声长啸,一个洪钟般声音传到:“真该慢着,我独眼龙甘辉也在
呢。”
  子母金环撤下了一具金芒闪闪的子母环,急道:“杨姑娘,请听我解说。”
  泰山神女迫进,咤道:“跟我回山东,万事皆休。”
  “如果不呢?”笑阎罗在旁接口。
  把脑袋提走,金鲛伍政答。
  “哈哈呵呵,彦昌兄不肯跟你们走,我去,如何?”
  “你的脑袋当然可以,可用来做夜壶。”金鲛伍政说着,一招“毒龙出洞”当胸点到。
  笑阎罗一声狂笑,“脱袍让位”拂出一剑,“铮”一声火花四溅,剑上锯齿差点卡住三
棱刺,兵刃一分,他剑朝前一滑,“三星随月”从中宫点入,立还颜色。
  上面独眼龙甘辉站在高处,只看到高大模糊身影,朝下大喝道:“把他们都毙了,几个
小毛头竟到咱们绿林圣地撤野,不像话……噫!”活未完,惊噫一声,左掌一拨,“叭”一
声脆响,身形一阵急晃,几乎站立不牢,掌击处,扬起一阵木屑。
  中原一听独眼龙,猛想起当年在许昌官路荒村野店里,邂后秋菡姐时,在店中找麻烦的
太原二煞,他们师父正是独眼龙甘辉,也想起雷火神叟破庙中惨死,正是这家伙的杰作。
  他心中火起,用夔龙涎解毒散一较鼻端,防备独眼龙迷香弹鬼魅似的闪进林中。从独眼
龙左方升起,出手先赏独眼龙一根树枝,他曾受先前黑影戏弄,这次可轮到他戏弄别人了。
  他一现身形,独眼龙已经发觉,从容接下了,但惊噫出声,显然已被树枝力道所惊。
  中原心存厚道,他只用一根树枝,现身后再发射,并未存心伤人,见独眼龙能震碎树
枝,也心中一震,说:“独眼龙,还有我呢!”
  “你是谁?”独眼龙厉声问,向前踏枝迫近,举步从容,赫然是凝气踏虚轻功,枝梢没
有一些晃动之像。
  “我是我。”中原答。
  “你要作无名之鬼。”
  “如果有人要变鬼,定然是独眼龙。”
  气死我也!独眼龙怒叫如雷,迫近了。
  “你如果气死了,只有蛆替你掉泪,你试试看?”中原激他,要先乱对方心神,大敌当
前,他也知使巧,激将法对付暴燥人,最为管用。
  “毙了你!”独眼龙大吼,上去一掌拍出,掌出似无劲道,轻轻飘飘,独眼龙厉光暴
射,是一种极为歹毒的阴柔掌力,极难应付。
  中原没敢硬接,先试试再说。蓄劲待发,先以七成劲用左手一拨,右掌立于胸前,一面
护身,一面准备应变。
  两人所用都是阴柔内劲,拼的是内家修为,未必近身相搏,潜劲可在八尺内行雷霆一
击。
  噗嗤两声锐啸,掌劲泻散,中原感到一阵冷风从身旁掠过,冷如千载寒冻,护体神功有
浮动之像,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独眼龙右肩一震,脚下喀查一声站立处树枝断掉了,他不得不退出原地,就事论事,他
也算失手输了招,他恼羞成怒,一声狂吼,立即展开狂攻,在眨目间便连攻五掌,凶狠的扑
上。
  中原已认出对方斤两,一声长啸,这次他用阳刚的掌力,风雷乍起。
  一连串奇异尖历啸风之声四面八方飞扬,刚柔二种劲道一触及,威力倍增,枝叶纷纷折
断,两人开始站不稳,八方游走,各展绝学抢攻。
  这种上下兼顾拼搏,最耗真力,枝梢不受力,高低不平,有蔬有秘,全凭真正精纯修
为,凝气提身飞腾扑击说难真难,只有绝顶高手方有此能耐。
  换了六掌,转了三照面,最后一掌击出,双方疾退,中原退到一株稍高的枝梢上独眼龙
侧飘到右方一株小树颠,双方相距丈两。
  中原气吞河岳,完全静下来了,奇冷澈骨的冻冷劲流,对他非起作用,发出一声长啸,
向下凌空下扑。
  “你找死!”。独眼龙怒叫,向左飘出一掌向中原胁下拍去,他用了全力。
  两人皆身在空中,一高一低,按理,半空中不易转折。独眼龙避开正面,从侧方出手,
占了天大便宜,定然掌到成功,赢定了。
  岂知中原早有戒备,如无把握,岂敢凌空下扑斗兵刃尚且危险,徒手相搏是不宜用这种
进击身法的,他虎腰一扭,右掌反扔。忽然将右腿勾一踹,不但人已扭转,脚尖半分之差,
几乎勾中独眼龙的右肘。
  那一掌加上一踹,全与独眼力的掌劲接实。
  “哎……”独眼龙惊叫,那一脚吓了他一大跳。中原的奇异身法令他失惊,身形向下急
坠。
  中原身形也向前震起,直飞出两丈外,向一株矮树上落去。
  这瞬间,下面激斗已起了变化,笑阎罗与子母金杯,已将金鲛伍政夫妇迫得向山脚下处
绝崖下退去,形势可危。
  中原并不认识金鲛伍政和泰山神女,但他们既来找太行山主的麻烦,该是同道,他怎能
不管?独眼龙已掉落林下,似乎不见上来,双方功力相去不远,用不着下林冒险,他心中一
转,向山脚下掠去。
  那里,四人已到了崖下,金鲛伍政夫妇像是背水而战,后面已无退路。
  中原闪电似掠到,半空中长剑出鞘,他不想找笑阎罗,免得暴露身份,扑向子母金环,
长剑风雷俱发,龙吟震耳。
  子母金环已知来了强敌,铮一声崩开泰山神女的长剑,将她震退五步退至崖下,扭身飘
退,让中原落下,贴地急旋,猛虎回头金环蔸头便砸。
  卡卡两声,金环套住了中原的长剑,大吼道:“撤手!”吼声中,金环忽然贴剑飞射,
闪电似击向中原的胸腹交界处要害。
  中原冷哼一声,剑把向下一沉,叮一声金环落地,裂成三段弧行金棒,接着手一震,子
母金环虎口血如泉涌,百忙中松了环中卡刃。
  松得真妙,不然金环也定毁了,剑尖一抖之下,子母金环抓住母环,飞掷两丈外。
  “你们该死!”是独眼龙的厉吼声。
  在子母金环被剑尖震起的刹那间,五六丈方圆的地面,以奇快的速度下沉。
  崖壁也在这时,轰然一声倒下了,刚好向众人压到。
  中原脚下用了劲,劲还未收,已向下沉了五尺,脚下一虚,他想振臂上升,但上面崖壁
已像一座山般压下了。
  轰然大震中,地动天摇,灰尘澈射,久久方散。
  烟尘滚滚中,子母金环大叫道:“甘兄,你的兄弟没出来。”
  独眼龙冷哼声说:“放心,他会出来,下边只有一个小孔通道,他知道在何处,会找到
那儿,触动机关放下岩石将他们堵死在内的。”
  “恐怕不会有机会了,以三对—……”
  “放心,在跌下地底之时,谁会在此危险中,立即拚命而不找出路?可惜:这个藏宝空
窟尔后不能用了,走吧!明天就会有消息的。”
  整座崖壁全跨下了,千万顿泥土和树木,将洞中覆了四五丈厚,铁人也无法活命。
  第二天笑阎罗不见踪影.
  第三天没有消息。
  第六天,山寨里派人前来挖窟,土石太多,不易挖。
  第七天晚上,金莺山山主出现了金鲛伍政夫妇,放火,子母金环毁了紫圈,威力大打折
扣,与众贼向夫妇俩围攻,金鲛伍政夫妇这次不再硬拚,就在这一带山区里久缠不去,神出
鬼没,飘忽如鬼魅。
  大寨里的人纷纷赶来,他们认为是子母金环的私人仇家,没想到会是云栖逸箫,大寨警
卫也不太紧张了。
  太行山主在第八天早晨,与一群宇内绿林之雄回到山寨,说是云栖逸箫已放出空气,要
在本月十五日前来拜山.还有九天,足可从容布置,目下正式开始接待天下群雄,准备安排
窝弓擒猛虎,放下金钩钓蛟龙。
  金鲛伍政即然出来了,功力比他们高出太多的祝中原,怎么不见了?是死了么?当然那
是不会的了。
  这是金莺山山麓新建好的藏宝窟。原是予定日后藏宝之用,一按机关,触动崖下早埋好
的火药,将参予构建埋宝的人全部活埋在内的想不到独眼龙被中原迫攻数次,虽未真正挨揍
失风,也觉羞愤难当,看破好机发动了消息,除了子午金环,几乎全被活埋在内。
  独眼龙甘辉,正是笑阎罗甘弘的哥哥,兄弟俩一住太原,一住河南,真正知道他们之间
关系的人不多,独眼龙独霸一方,与太行山主有八拜的交情,也算得黑道之霸,只是还不会
公开做案而己。
  而笑阎罗甘弘,则与师兄武林浪子上官罡,早年号称中原双侠。却是声望甚隆的侠义门
人,终于笑阎罗现出了狐狸尾巴,与两正之首的笑判官,做了个名正行邪的败类,为武林人
士所不齿,可怜的上官罡,还不知道师兄弟还有一个亲哥哥,原是个黑道巨霸,劝阻师弟不
可坠落而不成,自己伤心远走湖广,而至落发出家忏悔自己未尽师兄之责,而所铸下的过
错,如果他知道师弟本质上就是个不足教的人,怎用得着离乡背井甘愿客死他乡?
  坑口有六丈见方,但下边两丈便向里收,像个漏斗,只有一个不足八尺的小洞,再向下
直掘两丈,便是向崖下斜伸的藏宝室。
  如果上边没有山崖急倒压下,只消脚一沾漏斗形洞壁,甚至振臂提升,同样可以跃上坑
面,可是千万顿土石向下压,谁敢向上逃?除非他不要命。
  四个人被鬼赶似的,飞落坑下,一连串向下滑,金鲛伍政夫妇跌在最先,中原在最后,
坑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滚跌之声清晰可闻,金鲛伍政直滚到坑底,伸手摸到侧洞,便向
内急奔,一边大叫道:“宓妹,这儿来。”
  他往内狂奔,伸手在前探道,后边的三个人,皆遁声往内抢,奔不到两丈,沉重的上石
已经压到了,狂暴的声响和罡风,将他们向内急掷。
  这不过是刹那间事,说来话长,总算后一段地道是平的,土石不再向里滚,不会有被压
成肉泥之虞了。
  中愿听足音,便知道是笑阎罗,加快两步说:“笑阎罗,你最好少打坏主意。”
  笑阎罗确是想一剑毙了前面的泰山神女,一听后面说话的口音厮熟,惊得血几乎要凝结
了,祝中原的声音,直令他心中发毛,他和笑判官两人也不是中原的敌手,这时独自一人,
前边还有两个对头,怎成?糟透了!
  前边火摺一亮,金鲛伍政大叫道:“糟!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大洞窟,共有八九丈深的壁,全是巨石垒成,站在中间,可以看清全是死路,
他们被塞死在这儿了。
  火光一起,笑阎罗便向内急冲,他听出后边发话的人是中原,不觉心中大急,要抢入有
通道的洞窟。
  金鲛伍政夫妇一看他的锯齿剑冲来,立即收了火摺子,一创一刺同时攻出。
  铮铮两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响起,火花飞溅,三人同时后退,换了一招,笑阎罗的锯齿本
来可以扣截,正是三棱刺的克星,可是功力相当,旁边还有一个泰山神女,他怎敢冒险?黑
暗中,他仍能分辨方向,便向左首第三个洞窟内掠去。
  中原跟踪直入,叫道:“带咱们出窟,不然死活任你挑选。”
  笑阎罗伸手去壁上摸索,中原已经欺近,他无声无息而来不及再摸机关,猛地旋身振出
一朵剑花,剑未注入内力,他要乘黑暗下毒手暗算中原。
  岂知中原早有提防,剑到瞒不了他,信手拨出,一绞一崩。
  铮一声龙吟,锯齿剑脱手,嗤一声回头激射,擦过笑阎罗左肩,划了一道血槽,好险!
  再一声清鸣,锯齿剑击中墙上的机关,火花激射,机关被击成粉碎。
  接着轰一声沉响发自壁内,大地一阵震撼,久久方止杌。
  笑阎罗心胆俱裂,狂叫道:“小狗,你把密道通道的机关击毁了,死定了,咱们全完
了。”
  中原一怔,说:“你该死,为何不先出声招呼?明显地可以看出,你是想独自溜走?将
咱们困死在这儿。”
  火光重现,金鲛伍政拨擦了火摺子。
  笑阎罗怒叫一声,疯狂地向前扑。
  中原手一动,剑已入鞘,左手一刁,勾住了笑阎罗的右手,右手戟中食指点向他的在期
门穴。
  笑阎罗反应也够快,左掌封住人向右飘,但右腕已被勾住,他手一软,不挣扎反顺势一
窜,从中原在侧踉跄冲出,向外的金鲛伍政冲去。”
  泰山神女在等着,长剑前伸说:“你死定了!”
  笑阎罗刹不住势,中原那一刁力道奇重,他只有顺势急冲,向剑尘猛撞,还在作临死前
的挣扎,用掌法去拍剑,功力相当,用掌拍剑太危险了。
  在千钧一发间,中原大吼道:“住手!”这一声大吼像石洞中响起了二声焦雷,令人心
血下沉,脑中昏乱,而且浑身发软,石壁撼动。
  剑尖向下一垂,砰一声响,笑阎罗和泰山神女撞上了,左肩相交,两人同向后退。
  火光一晃,金鲛伍政抢进,正要用三棱刺下手,毙了地上的笑阎罗。
  中原跃到,厉声道:“不许动手。”
  金鲛伍政一惊,刺尖向上,沉声问:“你敢向我大呼大叫?你是谁?”
  “用不着管我是谁?不许动手。”
  金鲛伍政踏出一步。刺尖缓伸,阴阴一笑道:“小伙子,老夫先毙了你。”
  中原屹立不动,冷冷地说:“要像阁下这种身手的人,十个以上才能说这种话。”
  金鲛伍政吃了一惊,这小娃娃的口气,太狂了,不知是真是假?站住了,说:“你吓唬
我金鲛伍政?”
  “不是吓你,事实如此,阁下接不下独眼龙五七招,刚才如不是在下挡住独眼龙,你早
死了。”
  “哼!你把伍某看扁了。”
  “要不信你可问问笑阎罗,他会告诉你实情,放下你的三棱刺。”
  金鲛伍政忍无可忍,突然滑前三尺,三棱刺七星赶月振出七点银星,向中原头脑射到。
  中原冷哼一声,但见银芒一闪,铮一声银星乍起,三棱刺向右一荡,金鲛伍政向左一
冲,斜飞八尺外,踉跄几步勉强定住身形,火摺子乍熄,黑暗重临。
  中原这神奇的拔剑手法,快得惊人,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如何拨出的,把所有的
人全惊得毛骨悚然。
  笑阎罗向右窜走,躲入一个洞窟中。
  泰山神女也向左贴地窜出,也占了一个洞窟。
  窟中,响起了中原长剑入鞘轻啸,发话了:“诸位是想出窟活命呢?或是想死在这?”
  没人吱声,他又说:“要活命,大家找路,要死,大家一决,反正都是死,死在刃剑下
够英雄,日后被人掘出咱们的尸体,身上有刀剑之伤,光彩些。”
  笑阎罗发出一声阴森的冷笑,说:“秘道已经被堵上,已没有生路了,或选择死,把我
的兵刃还给我。”
  火光一闪,金鲛伍政在一处洞壁旁探出头来,说:“我要活,找路。”
  “你作梦!”笑阎罗说:“小山之下,深入地底六丈,你去找活路吧,呵呵!”
  中原站在那站立如山,从容地说:“你们一要生一要死,在未决定之前,熄了火把
子。”
  为什么?你不怕暗袭?金鲛伍政不怀好意地问。
  中原哈哈的笑说:“在下一生出生人死,不会被暗袭吓倒,洞是死洞,气流死寂,不消
一刻,咱们都得窒息而死,你燃着火摺子,咱们死得更快些。”
  “不燃火摺子,如何找出活路?”金鲛伍政她仍不想熄灭。
  “等大家决定找活路时,再燃不迟”中原仍冷然地答。
  “哈哈!你们都在作梦。”笑阎罗在旁打岔。
  中原突然向他恨恨地瞪了一目。冷冰冰地说:“我应该杀了你,可惜我不能。”
  笑阎罗摆了付要拼命的架势,也恶狠狠地说:“为何不下手?你上!你会是老夫手下的
亡命,我不会怕你。”
  中原一步步迫近,问:“独眼龙是你什么人?”
  “你管不着。”
  “说!”这一声喝叱:十分严厉,令人如受摧眠,
  “那是……甘辉。”笑阎罗气慑地答。
  “在下当然知道他叫甘辉,不劳回答,你们的面容很像,同姓又是单名,其中有何渊
源。”
  “那……那是家兄。”
  “是堂兄弟?”
  “亲兄弟。”
  “哼!如果上官老公公知道你是独眼龙的兄弟,也不会因而伤心得离乡背井,几乎客死
在他乡。”
  “别提那老不死!”笑阎罗暴燥地说!
  “为何不提?他目下出了家,仍念念不忘你这判逆的师兄弟,为无力劝你归正而自疚于
心,你,你人面兽心,人性全失,不是人。”
  “住口!”笑阎罗狂叫。
  “我要说,你不是人,你在江湖上与笑判官害人,也害你师兄一生,如果不是看在上官
公公的份上,我要你死一万次。”
  笑阎罗浑身大汗,凶睛一翻,突然急冲而上。疯狂地连攻三掌踢出两脚,罡风倏发,雷
声殷殷,他用了全力,拼命了。
  中原双掌左遮右拍,屹立如山,化去三掌两脚,未动原地分毫,一边说:“你这厮已无
可救药,枉费上官公公一番心血。”
  说话中,笑阎罗又攻了三拳两掌,开始贴身抢攻,要搏老命了,中原也恼了,双盘手崩
开两拳,出跌愈电闪,“砰”一声回敬一拳,击中笑阎罗的下颌。
  笑阎罗只觉满天星斗,身形飞起,“叭叭”两声,跌了仰脸朝天,滑出两丈,到了金鲛
伍政的足边。
  有便宜可占,妙哉!金鲛伍政提起脚,正要往笑阎罗打上招呼,中原的吼声已到:“不
许动他。”
  金鲛伍政一怔,笑阎罗已两足一勾一盘,人贴地急射,躲入一个洞窟中。
  金鲛伍政骤不及防,几乎被钩倒,人向侧一闪,火摺子倏熄,黑暗重临,他破口骂:
“狗东西,太爷要剥了你。”
  但他不知笑阎罗是否仍在附近,不敢再亮火摺子,伏地倾听动静,等候机会。”
  窟中空气逐渐浑浊,不久,呼吸声隐隐可闻,众人的呼吸开始粗重了,只有中原的呼吸
还正常的,他早有准备,慢慢行功,静静调息。
  笑阎罗挨了中原一拳,气血浮动,首先难以忍受,他喘息着叫:“完了,咱们要被闭死
要这儿,完了,完……”
  远处角落中,传来中原沉静的语音:“你再叫完了,真的完了,静下来,好好调息。”
  不久,金鲛伍政也感到浑身汗出如浆,胸中似要裂开,沉重的奇异压力,似将他压爆,
他绝望地叫:“气……气……天哪!”
  接着,“擦擦擦”三声,他用手指推动火摺子的火刀。
  “要死快些么?你竟然还要搬弄火摺?”中原说。
  “反正是死,我要寻。”
  “那你就寻吧,反正你们都得先死,与我无关。”
  中原说完,开始用手在壁中轻敲,要试寻门户,金鲛伍政果然不敢再妄动,突然身畔来
了人,鼻中嗅到一丝熟悉的幽香,他知道,那是他的妻子泰山神女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他在用手锤打着胸膛,撕开了金色的紧身衣,一只手拉住她的臂,耳边听到泰山神女
说:“政,静下来,调息,可支持一会。”
  “我……胸中要炸裂,要……要死了,我要把它撕开……”他疯狂地叫。
  “政,静一静,静……”
  “点他的穴道。”中原的语音传到.
  她还在犹豫,中原又说:“睡穴,别的穴道不行,人会残废。”
  中原极缓慢的沿壁试敲,逐洞试去,到了笑阎罗所座的洞穴,只听到他在急剧的喘息,
躺在地下向两侧吃力的滚动,已到发狂的边沿。
  他赶忙抚起他,用掌按在笑阎罗的背心上,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用心法静神调息,
不然你会自己撕裂自己的胸膛。”
  “我……我不行……”笑阎罗喘息着颤声叫。
  “不行也得行,抛开你怕死贪生的鬼念头。”
  “我……按不下心神”
  “快,我助你,休管生外事,生死不足虑。”
  笑阎罗得中原以内力相助,果然按下心神,开始调息,百脉一静,倒还耐得住。
  不知过了多久,泰山神女与笑阎罗皆支持不住了,人如在临死之际,仍能按下心神,毕
竟不是易事,非具有大智慧大定力的人,不易办到。
  他们心中惶惶,脉搏自然跳动加速,少不了需要更多的氧气,以排除身上的热量,这一
来,自然难以支持得太久。
  中原只有采取断然的手段,点了他们的睡穴,再开始逐处摸索敲击,看是否可以寻到门
户。
  空气越来越浑浊,他逐渐感到胸前的压力愈来愈重气机渐弱,支持不多久了,但他心中
仍然沉着,不为所动,继续寻找,行动也逐渐缓慢起来。
  最后他想:“也许有机关的洞窟不会完全闭死,我得试试。”
  他回到机关已毁的洞窟不管三七二十一,拨剑向巨石砌成的墙壁攻去,开石壁,他有经
验,奋起神威,不片刻便弄下三方大石。
  里而是只可容一人爬行的隧道,用巨石砌成,似一条沟,定是将来进入取宝的通路,可
是,巨石崩塌,已经无法再通行了。
  他向里再挖,已经难以支撑,但他仍然英勇动手,头脑昏沉中,他撬松巨石,用剑凿成
一处抓手的方角,拚全力向后一拉。
  “轰隆”一声巨石被拉出,地层撼动,泥石沙沙作响,向下一涌,一阵凉风轻荡。他精
神一振,深深吸人一口气,灵台倏清,大叫道:“有救了,有气流。”
  空气从缝隙中流入,不多,但仍可够几个人呼吸,头脑昏沉之感立即消失。
  洞窟中气流空嘘,中原动手拍开三人的穴道,取出自己的火摺子,仔细察看缺口是否可
以出困。
  三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辰醒来,人一醒麻烦也来了,金鲛伍政恢复神智,立即想起被笑
阎罗迫落洞窟的仇恨,拾起三棱剑,向笑阎罗走去,切齿道:“笑阎罗,今天你要是不带咱
们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笑阎罗向另一洞窟掠去,拾起自已的锯齿剑,迎上说:“出路已被堵死,大家绝望,反
正都是死,咱们放手一拼,看谁先死。”
  狠斗一触即发,两人逐步接近,中原的火摺子快烧完了缓缓回身说:“你们真不是东
西,我真不该救你们。”
  “都是这家伙混蛋,他不死不成。”金鲛伍政怒叫。
  中原举着渐渐熄灭的火摺子,正想狠狠地教训他们,又妨住了。坐下说:“姓伍的!你
既然要拚命,拚吧!一比,谁都不许插手,我监场。”
  泰山神女挺剑上,说:“不必再闹意气,听这位少侠的吩咐。”
  “他也出不了困,无法可施。”笑阎罗答。
  火摺子终于熄灭,传来中原的声音道:“目下唯一的生路就是从这儿过风之后挖一条活
路,收了你们的兵刃,准备合力挖掘。”
  三人没作声,中原又道:“未来艰险方长,是否能出困,只有付之天命,如果不能和衷
共济,全得死在这儿。请记住!如果出不了困,我比你们功力深厚,先死的必定是你们,我
可以用你们的尸体果腹,至少可多活十来天。”
  “你太大言了,不知自量,要不咱们先结果了你。”金鲛伍政汹性不改,不服气。
  “是否大言,不久自知,这一天会来的。”
  笑阎罗突然叫了剑说:“中原,我听你吩咐。”
  金鲛伍政吃了一惊说:“小伙子你是祝中原?”
  “正是区区在下。”
  “你就是蛇山揭露夜游鹰那狗东西的阴谋,挨了一飞虹匕的祝中原?”
  “在下绝不骗你,是的。”
  “刚才是你救了我们?”
  “可以说是的,在下拚余力挖掘石壁,找到透气所在。”中原当然承认。
  “如果祝少侠不制我们的睡穴,我们早该自撕胸膛发狂而死。”泰山神女说。
  “你为何不杀我们?”金鲛伍政仍往下问。
  “咱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们?而且,两位到太行山寻仇,也算助了在下一臂之力,
算起来该是朋友。”
  “也算助你?咱们素昧平生……”
  “在下也是到太行山寻仇之人。”
  “我一再迫害于你,你为何也救我?”
  中原长叹一声说:“上官公公乃是小可的恩人,他老人义薄云天,对小可恩比天高海
深,小可不能让他老人家伤心,如果让他老人家知道你是独眼龙的兄弟,也许会让他老人家
更痛心疾首,你虽一再迫害我,我并不介意。”
  金鲛伍政收了三棱剑说:“祝少侠,我听你的吩咐,你是个英雄,值得敬重。”
  笑阎罗举步走近,用激动的声音说:“祝少侠,如果我们能出困,请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会告诉你一件最最重要而是你最需要的事。”
  中原毫不迟疑说:“只要在下能办到,绝不推辞。”
  “一言为定,你定然可以作主办到的。”
  “小可没有需要前辈告诉的事,只希望前辈不再与笑判官狼狈为奸。”中原的口气变得
恭敬了。
  “我师兄目下何在?”
  “在湖广,已经出家十年了。”
  “我不会再与笑判官为祸江湖了,请转告我师兄,说我在恩师墓前忏悔一年,希望他也
来看看我这不长进我的师弟。”
  “前辈,恭喜你。”中原激动地答。
  笑阎罗苦笑一声说:“我们还在未知生死之处。且慢庆贺,祝少侠!我们目下如何打
算?”
  “这地道有多长?”
  “约有卅余丈,出口在山脚的另一边。”
  “那不好办,我们已无别路可走,挖孔通向外面就成。只是通道不能挖,恐怕泥土松
动。闭死了空隙,而且卅余丈的土石也没有地方堆放,可由这儿向坑口的斜上方钻孔,不仅
可近些,更免得搬土费时。”
  “向上方挖,坑深着哪!”
  “原土高不过六丈,算斜度,最多不会超出十丈,看我先动手。”
  中原说完,解开胁下一个食物包。又道:“挖孔不是一天就可好,孔大了会崩塌,小了
不好用劲的。所以工程艰巨,恐怕三五天也无法挖上十丈之远。我这儿有一包食物,四个人
同时饱餐只够一顿。必须以最少量的食物苟延残喘,而又没有水,诸位须多忍耐。事先有准
备,免致临时慌急。食物包由伍夫人保管,分五天食用,我们三人轮流掘孔,由我先开始。
  分将食物包交与泰山神女,相度准确方位,开始动手,挖一个三尺长两尺宽的小孔,用
剑掘戳,逐寸向上挖去。
  —连三天,三人轮流动手,以最快的速度上挖,但也只挖了四丈余。在中原策动之下,
他们并不灰心,希望却越来越浓,他们相信,再有三天该出困了。
  三人轮流歇息,泰山神女也没闲着,她帮着将土拨向各处洞穴中。
  这天中原工作完竣滑下来休歇,换上了笑阎罗。他这些天来挖孔时用了全力,休歇时必
须行功调息。因此一来,比埋头练功更苦,先天真气也就越来越精纯,举手投足之际,潜力
澎湃,两义相成大真力神功更上一层楼,连他自已也感觉到了。
  每人挖一个时辰,这时轮到金鲛伍政。中原也行功一个时辰,行功毕躺下一个时辰。笑
阎罗滑下在中原身畔一躺,叹口气说:“为了活命,唉!真够辛苦。”
  “不须辛苦太久了,甘前辈。”中原答。
  “谁知道呢?也许我做穿山鼠,正努力钻通上座山,也许……”泰山神女接口道。
  中原笑道:“按土质松度猜测确是快了,千万不可灰心,出困时辰不远了。别说是泥
土,山石我也开过?”
  “中原,你开过石山?”笑阎罗惊问。他直唤中原的名字,因为中原已将与上官罡的渊
源都说过了。
  “是的。开了六年方出现天日。”
  “天!六年?你不是开玩笑罢?”泰山神女惊问。
  “是的……”他将在阎王窝落水的前后娓娓道来。
  笑阎罗听完,概叹不已,说:“世上像你这种傻瓜确是少见,为了救人而不自量力,几
乎进了枉死城,你确是了不起。哦!那宋五湖确是采花虎胡琛,这家伙也要来太行山。但愿
江湖客也来,他该倒霉了,上次江湖客到了大同,与秦白衣将他吓走,后来他又到了雪山山
区,可能已得到了采花虎的信息,有得瞧了。”
  泰山神女一听秦白衣这三个字,惊叫出声,急问道:“甘大侠,你见过秦白衣?”
  “呵呵!不仅见过,而还交过手,救了中原贤侄哪。”
  “他目下怎样了?”
  “不知道,他落魄边荒,十余年未在江湖出现,谁知他目下何处流浪?”
  泰山神女幽幽一叹,说:“是我害了他,两位日后如果见到他,请对他说:“世间事不
可勉强,当年的错误就如昨日死,请他原恕我当年的任性,有机会,我会向他的夫人解
说。”
  三人说些武林典故,岔开话题,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谁都知道武林的忌讳,并未
往下问,泰山神女也没有往下说出其中的缘故。
  食物没有了,口渴得要令人发疯,笑阎罗和金鲛伍政夫妇,全都软下了,无法再动弹,
虚弱地等死。
  中原虽也萎顿,但他曾有盐池死域的经验,心中早有提防,所以仍然支撑,他一个人不
断地向上挖,似乎没将生死二字放在心上,反正,没倒下之前,他必须动手。
  下面,三个人分躺在各处笑阎罗虚弱地笑道:“如果不是中原贤侄将我们结成朋友,真
要彼此吃人肉了。”
  “树根,天!快了!”上面的中原叫,金鲛伍政挣扎着坐起,喘息着问:“是粗根呢还
是细须根?”
  “两者都有。”接着,泥石如雨,滚滚而下,中才拚全力挖掘了。
  “我来贤侄,下来,我替你”笑阎罗叫。
  “不!你们养养神,恐怕外面有强敌等候,我们将一场血战。”
  三人心中一懔,赶快按下激动的心神,各自运气行功,一面调息,准备出穴时的应变。
  不久,树根随泥土不断下落,其中竟然有草根,可知离地面不远了。
  中原拚全力向上掘,突然感到手上一轻,剑戳上泥中竟不受力,一撬剑把,落下一团枯
草和碎泥土,一缕冷光射入,新月在望,冷风奇寒,向洞下一涌。
  “通了!谢谢苍天。”他向下叫。
  “外面可有人?”金鲛伍政问。
  “是夜间,新月当空。我先上!你们在洞口等。”
  他将洞口开大些,爬出洞口,伏地静听,四周虫声稀疏,鬼影俱无,左后方,他们陷入
处,一座山崖压在坑口上如一座山,已被人挖了一个坑。
  他想:“他们想挖我们的尸骨,等他们挖到下面,可能是明年春天的事了。”
  “快上!没有入。”他向下叫。
  金鲛伍政在先,三人吃力地往上爬,好半天方上了洞口,共两世为人,笑阎罗虚弱地
说:“瞧月色,该是……该是……”
  “该是约五,新月快下去了,瞧北斗,该是四更正。”中原信口答。
  “走!我先领诸位找泉水解渴。”笑阎罗说。
  四个人虚弱的相挽着,踩着枯草上的浓霜向山下走去,假使有强敌出现,除了中原之
外,全列余力保身了。
  当天,他们躺在枯草凋林,中原猎了几头野兔充饥,事急,只好生吞活剥了。大家静静
地休息以恢复体力,准务夜间有所举动。
  金莺山的巡山喽罗曾多次经过他们匿伏之处,却无法发现他们。
  入暮时分,笑阎罗向中原说:“贤任在洞窟里我说的条件……”\
  “甘伯父,这样为免太见外了,小侄静听你老人家吩咐。”中原诚恳的说。
  “家兄并不是坏得无可救药的人,此次太行大会中,请为家兄留一条活路。”
  “小侄当尽力而为。”
  笑阎罗突紧握住他的虎腕,感动地说:“我信任你,你是个真正的英雄人杰不会敷衍我
的,我不能为你指引攻袭太行的方法,那会为后人所骂的,我只告诉你如何将你的义弟救出
的路径,死刑室位于忠义堂大寨后面地层之下,只有一处机关进入,而可管制该机关的人,
只有二个,一是太行山主本人,一是刑室总管夺魂枪符奎,目下符奎到南京邀请朋友助拳,
太行山主也不在家,所以死刑室事实上等于关死了,没有人可以进入,即使你能杀尽太行山
的人,也无法进入死刑室救人。”
  “那……那……里面所囚的人岂不……”中原慌然问。
  “这倒无妨,里面有管理刑室的小贼,他们是无法外出一见天日的。每十天半月,由死
刑空顶端一个小孔中,将食物吊入,这小孔仅八寸宽,深倒廿十丈,食物用特制的小饮囊放
入,人如何进入?”
  “不能用缩骨功进入么?”
  “天!谁能缩小成八寸?不可能的。即使可以,所救的人又如何出来?”
  “……那岂不是绝望了么?”
  “不!所以我要告诉你进入之法,在后寨东北,与玄武山脊所相连的东麓下,有一处半
里大的绝谷,峭壁高有十余丈,下面古木参天,藤密草深,拳养着近百头虹豹熊狮,这是山
寨拳兽之处,平时除了驰以野兽之外,还将人犯往里丢,瞧野兽争食为荣,近后寨一面,有
一处突出的黄土崖,崖左有一座巨石,便是死刑室丢出尸体的秘道,如果有千斤神力,便可
将石头向旁推开,破门而入。别了,别怪我不能助你,愿你珍重,容图后会。”说完,向三
个作别,隐入夜暮之中。
  金鲛伍政突然说:“祝少侠,愚夫妇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晚辈怎敢劳动二位前辈的大驾?”
  “愚夫妇即至金莺山山寨进行骚扰,声言找子母金环又牵住他们的高手,你不是可以便
宜行事么?”
  “但他们寨内高手如云,前辈岂不太过冒险?”
  泰山神女笑道:“我们不和贼死拚,一沾即走,他们待如何?何况这一带我们地头并不
生疏的,少侠请放心。”
  中原略一沉吟,突又笑道:“二位前辈如能答允晚辈一个条件,晚辈方敢劳动二位的大
驾!”
  “祝少侠,你说说瞧。”
  “晚辈曾从白前辈成亮那儿,学了一种诡异的步法,叫做鬼影功,二位轻功修为不弱,
加上鬼影功,虽无大用,但飘忽逸走神出鬼没并无问题,二位前辈意下如何?”
  金鲛伍政摇摇头道:“祝少侠,师门绝学,岂可乱传?你……”
  中原将洞庭鬼岛的事说了,最后说:“这是我以性命换来的绝学有权赠予,如果二位前
辈不允,晚辈只好敬谢二位鼎力相助的好意。”
  夫妇俩相互商量片刻。金鲛伍政说:“好,祝少侠,依你。”
  “那就立即开始,尽一个半更次的时辰,我想够了。”
  三更初,三人分手,各奔东西,隐入夜暮之中,树林中,枯叶纷飞,地面,开始结霜,
寒风料峭,初冬景象凄清,三个人影一分,在新月将下西山时各奔前程。
  这就是十月初六子夜时分,他们在洞窟中呆了六天。
  金鲛伍政夫妇一到金莺山立即开始放火,杀人,一沾即走,闹上了。
  中原认清了方位,直奔九宫山,他这时的功力,大非早些天可比,轻功更高明了许多,
一面在树丛中飞掠,一面想,如果那夜出现的黑影被我再碰上,我会追上他的。”
  雷火神叟的山寨出入路径,他已熟记在心,只半个更次,就到了九宫山后寨。
  山虽名九宫,并不是一山九峰,或者中隐其门生克,而是一座大山分开九条山脊,像是
一座九指山,其实在宜方文牍中,也称他为“九指山贼巢”,而不叫九宫山这名称是贼人们
自己叫的。
  台三更将尽,他到了拳兽谷地边缘。
  而在陵川东北入山要隘中,太行山主正率领大批绿林好汉向大寨赶。午夜兼程,要在天
亮后回到大寨!
  只有这半夜的机会,时间不多了。但中原并不知道太行山主即将到来,仍按自己的原定
计划行事,太慢了,也太小心了,如果等到太行山主返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的。
  他是由拳兽谷东面绕人的,兽谷四全是密林,北面罡风一刮,枯叶漫天飞舞,枯叶啸风
之声震耳,令人毛骨悚然,
  他沿拳兽谷向上飞掠,突发现前面半里地一条黑影凌空直上,扑向一株高大的古木,他
目力奇佳,相距半里地仍被他发现了。
  有人,如果是暗桩,麻烦得紧,必须将桩拔去。因为那儿离他予定下谷之处不远。
  下面,突然传出两声虎吼,山谷为之震撼,他就在虎吼声中,向古树下扑去。
  他发现了人,人也发现了他,古树下有一圈五丈余的宽荆棘丛,只剩下干枝而无绿叶,
古树高有六七丈,大可三人合抱,是松树,松树不会落叶,人藏在树上,不易发现,但听松
风怒号,不见人影子!
  他迫近荆森,地面露出两个黑帕包头的脑袋,有一个脑装刚转动,所以被他发现了。
  是伏桩,麻烦得紧,如不将桩拔掉,必受干扰,树上的黑影定然也是暗桩之一,上下都
有,不易下手。
  他折下两段树枝扣在掌心,一手拾起一块碎土地,向前欺近。
  他身法高明,慢慢探进,自无声响发出。
  进五丈内,唔!地下有古怪,脚尖一触,有虚浮下沉的光景,是陷坑,坑对面还有细
线,可能是窝弓,布置得真妙,如果不落阱,定然绊着伏弩的引线。
  擒伏桩,恐怕来接手的贼人发觉,他心中在暗想:“该不该动手?”接着他想起上次巡
逻小贼的话,晚上不再换桩椿免得泻露暗桩的行藏。
  “毙了他们!今夜必须得手!”他对自已说。
  他决定先诛地下的暗桩,再宰树上的人,树上,确有两个人,正爬在横枝上,向下俯
视,像是死人,他必须无声无息地解决地下的人,不然会惊动树上的好汉。
  他身后十余丈密草中,一个黑影正悄悄地向他身后迫近,那是先前上树黑影,从另一面
滑下树根,正绕道欺近他身后。
  黑影的轻动极为高明,人贴草迫来,全靠耳力来分辨中原的方位,因为双方都是蛇行而
进,视界已被草木所掩,用不上!
  中原在抛石的刹那间,已发现身后有警,但相距仍远,他不在乎。
  隐身在地洞的两个脑袋,被碎土的音响所引,全向响音起处注视,看不见异物,两人的
头越伸越高,上半身离开了洞口,是机会了。
  两根树枝脱手飞出,一闪即至,看不到形影,听不到声息,五丈外用暗器袭击,已经不
是一般高手所能办到的,用树枝,更是罕见,远及五丈并不难,难的是他必须在无声无息之
下将暗桩消灭,必须击中要害,方能奏效。
  两根树枝一闪即至,同时分贯两人的耳根藏血穴,穿右耳门而出,两个暗桩一声没吭,
滑下洞中去了。
  后面声息已到,真糟!如果对付身后的人,势必惊动树上的小贼,怎办?
  他向右一闪向右后方急射,他要将后面的人引开,到林中下手!
  后面的黑影,正要打中原的主意,中原一走,他转身便跑,双方功力都够惊人,不但耳
力同样犀利,轻功并不简单,追了个首尾相连。
  中原存心拔椿,故意将脚步稍放慢些,三五起落,已穿入凋树之中,闪电似的仇掠,引
黑影来追。
  远出半里地,到了一处林中,正是得手的好处所,该下毒手了!他顺手抬起一段杩枝,
折成二段,倏然回身,用传音入密之术沉喝:“打!”
  在这危四伏中,必须速战速决,下手不留情,这三段树枝凶狠可知,黑影在他身后六七
丈,人向前电射,对进之下。
  在四丈左右遭遇了,黑影可能心中有数,知道利害,突然人向地下一伏大腕上挥,“嗤
嗤嗤”之声尖厉锐啸乍起,树枝向上一扬,呼啸着飞走了!
  中原心中一震,不由骇然,来人功力之浑厚,反应之速疾,已经练至化不可能的境界
了,这是可怕的劲敌,太行山果然隐有无敌高手,该拚了!
  两人一声不吭,闪电样扑近,一双肉掌,两只大腕,竟在电光石火样的刹那间,接上
了!
  “蓬!嘭嘭嘭嘭!叭噗!“罡风迸裂声乍起,草木飞扬,两人出手如天雷下击,志在必
得,快速的抢攻,连换了两个照面,硬拚了五招七掌。
  “砰”一声暴响,第八家接实,在泥土飞扬中,两人同时向外飞退,黑影脸上的黑布掀
动,颌下现出雪白的银须,一间即至,飞退丈外!
  中原也立脚不稳,浑雄凶狠的反震力,将他迫飞丈外,方能稳住退势。
  两个都心有顾忌,不敢出击,恐怕惊动附近的伏椿,待再行扑上!
  蓦地,两人都同时向后一闪,同时隐入林中,伏椿先行定了的。
  原来东面有警,有两个人向这儿来,双方都以为对方有了同伴,同时发现了,所以也就
同时隐下身形。
  两个人同时伏下,全都心中骇然,这八掌硬拚,端的是石破天惊,双方都认为,铁铸的
金钢,也禁受不起这八掌,对方竟能一再反击,怎不令人骇然?
  “如果是早几天,这八掌早要我的命,这家伙好厉害”中原悚然自语,一面调息,以恢
复刚才所耗的真力。
  衣袂飘风之声已近,不久出现了两个黑衣人,飞掠而至,到了林空,左首那人手一举,
突然刹住了。
  右首黑衣人也止住冲势说:“三哥,恐怕还在前面。”
  “不对,就是这左近,像是有人用重物击打树干,不会是咱们山寨中的人。”三哥答。
  “那近地伏椿是谁?”白面那人问。
  “在南面里余,是朱家四兄弟,这一带没有伏椿,为葛老大的巡逻区。”
  “叫叫看,看是不是葛老大在这儿打蛇?”
  “你一叫,九山十八寨的人全得乱,你敢负责?金莺山寨屋,秋去冬来总会有蛇,已经
闹得不像话,咱们可不能疑神疑鬼胡闹……哎……”
  话未完,只哎了半声,手掩心口向下一伏。“三哥,你……你……”右面黑衣人一面叫
一面伸手去挽三哥,手还没触及,他自己也倒下去了。
  这刹那间,中原急射而出。
  对面的黑影,也一闪即至。
  两人在两具尸体前止步,挫腰伸掌准备再次猛扑。
  “阁下不是太行山的人?”对面黑影用传音人密之术说话了,听口音,赫然是早些天向
他喝彩的夜行人。
  “咦!是你?”中原讶然叫。
  “你知我是谁?”黑影又叫。
  “七天前,在青龙岭下你打了我三树枝。”
  “哦,是你难怪!”
  “你知我又是谁?”中原反问。
  “那夜你鲁莽,想捉巡逻小贼,万一闹起来,老朽办不了事,所以阻止你,哦!你的轻
功好俊好棒。”
  “彼此彼此,尊驾贵姓大名?”
  “我不能说,请原谅,你到太行山来有何贵干?”
  “你不说,我也不讲,我们彼此各行其事。”中原老练得多了,断然拒绝!
  “老弟台,千万别闹场,误了老朽的救人大事。只有今天一夜的期限了。”
  “小的事也十万火急,老丈。”
  “你为谁助拳而来?”
  “乃小可自己的事。”
  “能否见告。”
  中原摇头,无可奈何地道:“恕难奉告,老丈作怪。”黑影略一沉吟,道:“目前逻兵
与伏椿已死,不动手不行了,老朽要冒险进入后寨,希望老弟台晚些儿发动,如果老弟台是
为云栖逸箫助拳而来,尚请替云栖逸箫留一份情义。”
  中原在崖下止步,掏出两包夔龙涎制的解毒散,交给云栖逸箫,道:“爷爷,这是夔龙
涎制的解毒散,快吞下,另一包弃在鼻腔上,尸臭极毒,大意不得,原儿要进去了,请留意
猛兽。始’”
  云栖逸箫接过,道:“有夔龙涎的解毒散,大事定矣!你放心进去吧,我可用伏魔神音
贴地传出,猛兽何足惧哉。”
  附近有二三十头猛兽,嗅到人气便在这儿赶,老人家贴崖坐下,龙箫就唇。
  怪!并没有声音发出,原来箫音,用神奇内力发出的迫贴地而传,高处听不到箫音,由
三面奔来的猛兽,逐渐近,也逐渐静止。
  中原到了崖下,果然发现距地面丈余处,有一座巨石,看情形,里面定然有开关,必须
从里面往外开,从外拉开必须千斤神力以上方能推动。
  他拔剑在旁开了两级阶,伸手一试,凝运神功立贯指梢,十指如钩,插入巨石之中缓缓
向右推。
  巨石重有两千斤以上,但下面有石座,事实是推动而已,要真推并不难,难在里面有绳
勾住,所以必须以千斤神力,推动管制巨石的绞盘。
  幸而太行山主不在家,近来并未处死因犯,管理绞盘的人不在。
  巨石徐移,被推向右侧,中原一不作二不休,向外一扳,整座巨石支格支格直响,卡一
声,巨石下面滑槽离开了原位,下陷五寸它永远也闭不拢了。
  里面冲出一股暖洋洋的气流,现出一座木门,他用手连切叩掌,门立成碎片滑下崖底。
  是一个三尺见方小孔,向上延伸,上面的尸体,就是由这儿滑下崖底的,不能行走,只
能爬行。
  中原向下用传音入密之术叫:“爷爷,原儿入洞了,请小心洞门动静。”说完,向里爬
去。
  洞足有五十丈长短,十分光滑,向上爬真不易,难怪不用人看守。但在中原说来,不算
回事。
  他全力而赴,迅疾到了洞口,好家伙,看到灯光了,他为了争取时间,闪电似射人,双
手扣了十根树枝,准备收买人命。
  没有人,这是一间停尸室,一盏小灯笼挂在壁间,洞口尸台一无长物,两侧各有两具绞
盘,一看便知道开启洞口巨石和木门的玩意,右面绞盘的绳索,崩得很紧,插闩也快断了,
方才他一推之力,端的骇人听闻。他扳住扳手,轻轻松了插闩,然后将轴心毁了。
  他轻轻开了木门,走入一条黑暗通道。展开轻功往里闯。甬道很宽阔,并无岔路,也商
有门户,向上斜升,每隔十丈左右便有一条石阶,足足走了里余,还没有看到灯光和人影。
这地底工程之浩大,委实惊人。
  叭一声,他的手触到一道木门,太黑了,委实看不清,门声一起,他站住了,里面响起
步声,有人慢慢到了门后,共有两人。
  中原大喜,有人就有办法,耳中听到一个哑嗓子说:“咦!门怎会有声音!真他娘活见
鬼。”
  另一个低沉声音说:“莫不是周五哥上来了哩。”
  “见鬼!周五哥在死囚房和他们掷骰子,我亲眼看见的。”
  “唔!也许真有鬼,咱们这儿杀人万千,也许……”
  声落,沉重的木门缓缓拉开,灯光外泻。
  中原突然抢入,手一伸,两股指风击中两人的期坎穴,下手甚重,两人立即昏厥倒地。
  这是一间穿堂般的石室,壁上挂着两盏灯笼,左右各有一扇木门,定然是住人之所在。
  中原先不管地下的人,到了左侧术门旁,贴耳静听,里面一无声响,略一用力,找到了
门闩拍开,伸手一拉,门闩断了,推门抢入。
  里面睡了两个大汉,他毫不客气,在他们天灵盖上,盖了一掌,送他们见阎王,再退出
奔向右面木门。
  他必须快,不能拖延,猛地一掌按住木门,向里一推门闩断了。
  里面一灯如豆,两个家伙正在进食,门一响,他们放下筷子抬头,人已到了桌边一个站
起叫:“咦!……你”
  “我,阎王爷。”中原叫,一掌推出.潜力如怒涛倏发,两贼和木桌碗筷一声暴响,砸
在石壁上,一团破碎。
  他转身外出,抓起两个昏倒的人提人室中,先拍醒他们,点上一个的哑穴,提起另一
个,低声说:老兄,要命的回答。”
  贼人惊得亡魂皆冒,惊怖地问:“你……你是……是谁?”
  “别管我是谁,诸葛海文一群男女关在何处?”
  “在下不……不知道。”
  “哼!你不知道,等我点了你的缩筋穴,你便知道了。”一面说,一面将贼人身躯转,
手指点在第九节脊椎上,作势下滑,沉声又道:“说是不说?”
  “在下委实……哎……。”贼人浑身开始抽搐。
  中原心中焦急,不再等,点了贼人的哑穴,让他挣命,拉过另一人,拍开哑穴,厉声
说:“你是否也要在下点你的缩筋穴?”
  “我……我说……我说……”贼人惊恐地叫。
  中原说:“在何处?”
  “你答应不……不杀我……成么。”
  “成!我祝中原绝不杀你。”
  “你……你是祝……祝中原?”
  “别废话,说!”
  “由这儿往里走,向左一绕,再入一间石室,向右一绕,再向左……”
  “带我走,左左右右我记不清,走!”他顺手一掌拍在正在挣命的贼人天灵盖上,拉起
贼人拍开穴道,又道:“快!带路。”
  贼人浑身颤抖,走不动,哀声道:“我……我带你前往,日……日后怎会有命?”
  “放心,谁遇上咱们,也得死!”
  中原声色俱厉,俊目中杀气腾腾,贼人吓得浑身汗毛直竖,乖乖向前走,一面说:
“人……人太多,凶……凶险……”
  “任何凶险不要你管,你只管带路。”中原制止贼人说话。
  走了不久,迎面是一道壁,插有灯笼,暗绿色的光影朦胧,这里面的灯,一般都不够明
亮,阴森森地鬼气冲天,令人平空生出如鬼域之感。
  照壁前有两条路,一左一右,贼人向左一折,中原伸手拦住,向右一指,问:“那一条
道路通往何处?说!”
  “待决死囚室,进去的人只有尸体出来。”
  “在下要前往一观。”中原斩钉截铁地说。
  贼人目光注视着他,正色道:“祝大侠,在下绝不想欺瞒你老兄,那儿确是待决死四
室。不会有令弟在内。别认为在下怕死,其实凡是进入地下死囚室的人,连我们执行人的全
算上,这一生决无重见天日的可能。活一天算一天而已。那条路上设有千斤刀闸,万一有死
囚脱困,便放下刃闸全被闭死在内,在下还想多活两天呢!”
  中原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也相信,说:“好吧!在下估且相信阁下的话。”
  贼人举步往前走,一边说:“你该相信在下的话。”
  正走间,突然传来隐隐钟声。声就像从四面八方传来,三响之后,贼人站住了,钟声落
后,一个洪钟也的声传到:“死刑室的兄弟听了—一刑室总管府老爷已到了白虎山寨,半个
时辰内即可赶到,大家结束等候总管爷前来查问,小心了。”
  中原心内大急,说:“快些儿走!”他架起贼人,放开脚程急奔。
  贼人挣扎,但不可能,像被拖进刑场的老牛,唉声道:“祝大侠。不可乱走,地下有机
关。请跟我走。”
  他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中原的疑心,这一路来,根本没有发现有机关埋伏,这家伙怎么
不想走,出言恐吓?
  他置之不理,挟住人往前飞跑,前面出现了灯光,其色惨绿,微光中可以看见顶壁有无
数扁形小孔,但中原只留意脚下,没注意头顶有异。
  近了,贼人拼命一挣,张口叫:“停……”叫声方出,已经进入头顶有孔的通道。
  人影一闪,对面出现了两个人,两根镖枪划出两道光,劈面到射。
  中原反应奇快,右手三段树枝飞出两条。左手一松,将贼人放了,一掌向镖枪拍去。
  对面两个人形一晃,扑地便倒。
  同一瞬间,顶上发出金钱的刺耳错鸣,小孔中出现了刃尖,万斤石顶向下倏沉。
  在出口小洞的高崖上,这时响起了足声,有三个黑影出现在突出的崖面,在风声呼呼
中,崖下的云栖逸箫仍能听清崖上人的对话,只是不愿打草惊蛇,置之不理。
  “咦!老四,今晚虎豹的吼声怎么静下了?”一个山西口音极重的人问。
  “呵呵!大概它们知道天亮之后。总管爷清理死刑室,将有大嚼了。”另一个答。
  “天冷了,猛兽的食物煞费张罗,可能不会有小兽喂它们了。”
  “呵呵!你未免杞人忧天,咱们所有的肉票,真正被人赎走的不太多。有人肉吃,猛兽
才高兴。”
  “唔!怪!”另一个山东口音浓重的人说。
  “怪什么?”老四问。
  “今夜有点邪门,怎么谷中声息俱无?咱们正要看看出了漏子,这是晚上,难道百余头
猛兽全睡了不成?”
  “呸!少废话,天快亮了,不归洞么?走吧!山主快到了,咱们回寨.别等钟声响时再
赶。到晚了恐怕挨板子吃耳光哩。”
  云栖逸箫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叫苦,时辰不早,问题大啦!他跃上洞口,凝神向内倾
听,里面除了嗡嗡之音外,无法分辨里面有何变故。
  他开始焦急,如坐针毯,这位武林一代奇人,渐渐感到不安起来。
  “我得进去看看,这孩子定然遇上了困难。”他心中尤急地想,开始用巾将脸蒙住。
  在目前,他的真面目绝不能示人,不然山主的人定然提前下手,对付他的小孙儿,后果
不堪设想的,只有任人宰割。他不能置骨肉于不顾何况还有一个秋菡在他们手中?三个娃儿
只消一个失闪,他这一辈将含恨人间。
  “事急矣!我得进去。”他焦急地自语。
  “但如果被人堵死出口,岂不……”他又替自己回答。
  天上的星斗缓移,每移动一分,他的心上向下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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