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云中岳作品《剑影寒》

《剑影寒》


第四十九章 风云变幻



  相距太远,叫声传到时黄石大师已经上了大殿的瓦面,势成骑虎,欲罢不能了。
  淫僧不顾瘦灵宫的警告,冲上大吼道:“欧阳老贼,你该死,来来来,佛爷和你在瓦面
决一死战。”一面怒吼,一面横杖立下门户。
  紫髯翁淡淡一笑,向严辉笑道:“夏哥儿形势险恶,拖不得,劳驾辉老的排云掌,赶这
贼秃下去,如何?”
  辉老举步向下走,一面笑道:“你就会指使我这不中用的人,真不够朋友。”
  “哈哈,这叫作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哪!”紫髯翁大笑着说。
  黄石大师不认识辉老,怒吼道:“你不配和佛爷动手,叫欧阳老狗来。”
  辉老温和地微笑,毫无戒心地走近。笑道:“大师如果一杖把老朽打死,永老便会下场
的。”
  “难道佛爷就不敢打死你?”
  “下面有佛祖的宝座,老朽不信你真敢打。”
  黄石大师一声怪叫,愤怒地挺杖便捣,“毒龙出洞”来势汹汹,快逾电闪。
  辉老似乎不知闪避。直挺挺地向杖头撞来。神色丝毫不变,似乎老眼昏花,看不见捣向
胸前的杖头。
  黄石大师是见多识广,看对方神色雍容,脚踏在积雪的瓦面,毫不滑动。岂会是老眼昏
花前来送死的人?心中一怔,火速收杖变招。
  可是,太晚了,意刚动杖还未收,更谈不上变招,但见对方的身躯突然加快,撞在杖头
上了。
  他连看也没看清,杖头便被对方抓实。他大吃一惊,一声沉喝,奋力夺杖。长兵刃被人
抓住,已是万事皆休,他不想运用机智解困,却昏了头愚蠢地奋全力拔杖。
  糟了,毫无着力处,杖上传来一阵无可抗拒的重压,加上他自己的抽拔猛劲,上身向后
急栽,“砰”一声跌了个仰面朝天,身不由已,惊叫着连人带杖向下急滚,跌下三丈余高的
殿檐。
  幸而他只是失力,并未受伤,火速丢掉禅杖,用轻功落地,腰部略受闪伤,不等身形站
稳,踉跄奔出寺门,向坡下狂奔,如见鬼魅狼狈而逃。
  他的僧众也不敢怠慢,跟着他发足狂奔。
  瓦面上,所有的人纷纷飘落,到了寺门外雁翅排开。
  紫髯翁哈哈一声狂笑,舌绽春雷大喝道:“诸位听了,不是老夫多事强出头,老夫也是
武林人,不敢稍忘武林道义和规矩,因此只好出现主持公道。诸位昨晚在此设下埋伏,要倚
多为胜,找神龙逸凤算过节,老朽不能袖手旁观。因此,今日之会,你们讲理清债并无不
可,但只限于以一比一公平决斗,诸位之中,有摘星庄宋庄主,想必要与竹箫破扇两位老哥
算算十年前的旧债,正好作一了断。诸位如果认为老朽不配主持公道,要出面赐教,老朽随
时恭候。如果倚多为胜一拥而上,那么,老朽的朋友也毫不迟疑地奉陪。”
  破扇翁步履蹒跚地向下走,眯着眼气喘吁吁地说:“我老不死的破扇翁,今晨方从南安
府来,听说债主不老书生宋庄主在这儿,便专程前来还债啦!冤有头,债有主,又道是杀人
偿命,欠债还钱。我老不死的活了一大把年纪,活得不耐烦,行将入土,欠了宋庄主一笔
债,不还清委实难以瞑目。喂!你们之中,谁是宋债主?”
  说完,扭头向竹萧老人叫道:“姓彭的,你也是欠债人之一,人家公母俩都来了,你难
道人要一个人顶债不成?还不滚出来,躲得掉么?”
  不老书生目眦欲裂,与乃妻玉面狐仙举步迎来。
  山坡相当平缓,四方的人以安平和逸风为中心,相距七八丈外,怒目相向,剑拔弩张。
  狄少堡主这一边,都是些眼睛雪亮的高手,眼看黄石方丈莫名其妙地被打下屋顶,心中
早已发毛,加以其中两名爪牙是从王笥山逃得性命的人,认得严辉祖孙俩,赶忙禀报少堡
主,把游龙剑客吓一大跳,不敢贸然下令动手。
  最心惊的人,该是五湖浪子了,他老远便认出皓姑娘,老夫人在庐山,一剑制住了神剑
王泰,他想来便感到心惊胆跳。假使老太婆这时揭发他在庐山的阴谋,出面找他了断,他怎
吃得消,所以首先溜走,退回树林中藏身,远远地向外窥伺,死盯着脸上神情安详的皓姑
娘,心中不住地咒骂安平,恨不得将安平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黄石大师是流虹剑豪温统的师兄,流虹剑豪则是游龙剑客狄少堡主的师父。游龙剑客在
江湖名列八大高手之一,与破扇竹箫齐名,闯荡江湖剑下无敌,他的师父岂同小可?师伯更
不用说。可是,黄石大师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下瓦面,对手之强,委实惊人。因此,所有的目
光,皆落在辉老的身上。
  紫髯翁欧阳永昌,是五大堡的长青堡主,声威远播,名震天下,不仅剑术通玄,而且双
龙神筒足以令天下群魔丧胆,有他出头,到场的人心中不无顾忌。
  安平站在核心,不理会双魔向他打来的手式,向逸风低声道:“小路分岔处地势偏僻,
树林密布,可从那脱身。”
  “瘦灵官可怕,你能接下他么?”
  “我得试试。”
  “没有把握,怎能试?试不得。他的绿虹剑也许伤不了我的白蛟软甲,交给我好了。”
逸风凛然地说。
  安平淡淡一笑,从容地说:“今天的事,皆因我而起,我不能连累你,我先斗瘦灵官,
接不下再脱身,谅他也缠不住我。你我的轻功,虽不能说天下无双,至少这些人皆无法胜得
了我们。走,跟我来。”
  他向下走,迎着瘦灵官的大笑道:“哈哈!杜庄主,咱们又见面了,你敢不敢单人独剑
和夏某一决?要是不敢,不必挡路。”
  他的话傲慢无礼,把瘦灵官激得几乎气炸了肺。但老家伙老奸巨滑,喜怒不形于色,拔
剑出鞘徐徐迎上,抚须大笑道:“三东主公然叫阵,杜某再窝囊,也得硬着头皮领教罗!哈
哈!老夫恭候了。”
  右面山坡上,不老书生夫妇已被李天虹拦住了。李天虹为人城府极深,一看便知双方实
力相去悬殊,破扇竹箫的艺业,决不在不老书生之下,而玉面狐仙却是最弱的一个,假使四
人同时动手,不老书生必须照顾妻子,心无二用决难办到,分了心便输定了。所以破扇翁有
意拉竹箫
  老人同出,分明已料定玉面狐仙是成败的关键,要在玉面狐仙身上获取胜机。他拦住不
老书生,不好直言,只得托词先看着安平下场,再和两个老怪算账。
  不老书生夫妇退回原地,破扇竹箫只好打退堂鼓。
  九地人魔见安平向瘦灵官叫阵,跌脚向缥缈鬼魔叫苦道:“老天爷!这小伙子真个不知
死活,这么多人他不找,偏偏找上了有绿虹宝剑、剑术通玄的瘦灵官,真要命,我得去接应
他。”
  缥缈鬼魔伸手虚拦,摇头道:“老人魔,不可鲁莽。告诉你,一比一,在场的人中,谁
也休想拦住夏老弟。他不从咱们这一面脱身,必有用意,且拭目以待,以免误了他的事。”
  山海夜叉也说:“夏哥儿的艺业,也许在内力修为上,稍逊瘦灵官一筹,剑术与轻功,
却不在瘦灵官之下,差的只是心不够狠而已,瘦灵宫想将他伤在剑下,无此可能。”
  九地人魔只好罢休,脚下仍然不由自立地向安平走去,这个宇内凶魔,居然对安平极为
关心,确是异数。
  坡下,双方对进。逸凤跟至接近两丈左右处,提心吊胆地止步戒备。
  紫髯翁一群人,正急步向下走。
  游龙剑客的人,以为安平和瘦灵官决斗,必难幸免,乐得袖手旁观,不再接近。同时,
他们也对紫髯翁一群人深怀戒心,反正安平死定了,犯不着和紫髯翁一群名宿拚老命,不老
书生都不敢贸然出头,他们怎敢冒失。
  安平已下定决心,用自己新创的剑术行雷霆一击,因此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摒弃临斗
前的激动和紧张。这一着很难办到,情绪仍未能完全放松,面对艺业修为皆比自己高强深厚
的武林名宿,要说心中毫无顾忌,那是欺人之谈,能保持不惧和冷静,已是难能可贵的了。
  双方对进,在丈外止步,两把宝剑徐举,遥遥相对。两双眼睛灼灼生光,都在控制自己
的情绪和运功蓄劲待发,气氛一紧。
  罡风呼啸,雪花飞舞,冷气袭人。但旁观的人,手心却开始泌汗,呼吸渐促,体内血液
在沸腾,有些人则相反地发寒颤,神色紧张,心在狂跳,神经像绷紧的弓弦。
  瘦灵宫心中怒火渐炽,但神色上故作从容。安平居然找上他,可见对方并未将他放在眼
下。想起来就令他心中不快,怒火上冲,恨不得一剑将安平的身躯刺穿,方消这口怨气。
  但它居然忍住了上冲的愤火,压住激怒的情绪,脸上泛起阴森森的笑容,问道:“夏三
东主,你的艺业比牛星主高明多少?”
  安平摸不清对方的话意,泰然而虚谦地说.“牛星主英雄了得。在下甘拜下风。”
  “牛星主接下本庄主十三招,你能接下十招已是不错了,你小心就是。”
  “杜庄主曾和牛星主印证了?”
  “印证,笑话,本庄主那有闲工夫和他印证?只是教训教训他而已,你要知道下落么?
他……”
  他正想将牛郎星下落说出,以便扰乱安平的情绪,话未完,他的爱子五湖浪子已从侧方
走近,向他叫道:“爹,让孩儿擒下姓朱的贱女人。
  逸凤大怒,凭五湖浪子这种货色,居然敢大言不惭,说要擒他这个江湖八大高手之一的
逸风,她怎受得了?银牙一咬,冷哼一声,突然拔剑冲向五湖浪子。
  安平吃了一惊,这不是自乱脚步么?要是逸凤被缠住,两人并肩突围的希望便要落空
了,这怎么行?赶忙截出急叫道:“朱姑娘,不可自乱……”
  瘦灵官误以为安平和逸民联手对付乃子,当然不愿意,一声冷叱,身剑合一射到,攻出
一剑。
  这瞬间,逸凤突然醒悟,生死关头,怎可意气用事,应声止步,急退而回。
  瘦灵官出其不意突然进招,相距甚近,剑动人已近身,绿虹耀目,剑气飞腾,风雷乍
起,彻骨剑气及体。他举剑急架,闪身避招。
  这一来。他几乎措手不及。瘦灵宫剑术通玄,名列三剑之一,岂同小可?抓住抢攻的机
会,将前辈的身份置之不顾,突然向晚辈进招,剑下决不会容情,真够他受的了。
  瘦灵官气吞河岳,绿虹剑展开了一连串凶猛绝伦、势如狂风暴雨的狠攻,一剑连一剑,
一步赶一步。矫若游龙,锐不可当。剑气八方激射,绿虹只在安平的胸腹间弄影,绝招如长
江大河滚滚而出,没有安平喘息的机会,轻灵而迅疾地步步进迫,主宰了全局。
  “铮铮!铮!”剑鸣震耳,剑影夭矫,宛若电闪光逸。人影急剧地盘舞,直退如风。
  安平先机已失,只好沉着应付,全力封架,希望对方能露出空门,或者缓下一口气。
  封架五招,他临斗前的紧张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
  九招了,他似乎更为沉着,采取后退与闪避战术,寒影剑布下了冲不破的剑网,虎目中
开始熠熠生光。
  十二招,他全稳下来了。
  相反地,瘦灵官却羞愤交加,咬牙切齿拼命了,激怒得几乎失去理智,攻出的招式更
狂,可是却渐渐难以控制,不时有空隙出现了。
  “哒!”他愤怒地攻出第十四招,“电闪雷鸣”杀着出后,奋全力进击,绿虹毫无顾忌
地攻入寒影剑所形成的剑网,从中宫突入。
  行将走近的九地人魔惊叫一声,正想冲出。这瞬间,突变已生。寒影剑本来被绿虹剑震
出偏门,却突然下沉,右闪、左扭,朦胧的淡淡光华怪异地扭动,倏然反从绿虹剑侧方吐
出,一闪即没,脱出了纠缠。
  人影倏分,剑气乍敛。
  “哎!”瘦灵官厉叫,向左侧射丈外,双脚落地却无法停下,踉跄连退五步,身躯一阵
急晃,方吃力地停住了。他的右助下,血如泉涌。
  他晃动着的身子无法站稳,颊肉一阵抽搐,鹰目想睁大,眼睑却不听指挥,吁出一口长
气,以手掩住创口,厉叫道:“上!毙了他……”
  叫声未落,绿虹剑失手堕地。他自己双膝一软,跌入抢到的五湖浪子怀中。
  安平早就走了,一击得手,他身形似电,反掠至逸风身侧,喝声“走”!便奔向东面。
  东面两名大汉看到寒影剑一掠而至,吓得腿都软了,慌忙向侧方扑出,仆倒在两丈外,
爬起就跑。
  瘦灵官被击倒,其他的人怎敢不要命挺身面出阻拦?可说是望影而逃。一哄而散。
  安平带着逸凤,向东突围而走,两人轻功皆傲视江湖,没有人出头阻拦,更显得迅捷无
伦。仅三两个起落,便消失在树木深处。
  九地人魔急起便追,一面大叫道:“夏老弟,你又想开溜?等一等。”
  “三日后老地方见。”林中传来安平的回答。
  安平突出奇招,将瘦灵官击例,所有的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撼得呆在当地,难
以相信已完全控制全局的瘦灵官,反而中剑受伤,一呆之下,忘了追赶,等发觉安平已经突
围而走,方恢复神智。
  紫髯翁正想追出,破扇翁呵呵一笑,抢着说:“不必造了,这些货色怎追得上夏三东
主,他的轻功身法已臻化境,在场的人,只有两个人或可追上,那就是辉老伉俪。”
  “咱们岂能放弃?”紫髯翁急问。
  “放心啦!跟我来。保证可将他找到。”破扇翁笑着说。
  “你葫芦里卖的甚么药?”竹箫老人问。
  “卖的是万试万灵妙药仙丹,昨天我碰上北丐,他带一个姓柳的女娃娃儿。接着,又碰
上了金带银剑的两派弟子,探出了玉笥山的一阵余波。那姓柳的女娃儿,正是夏哥儿要找的
人,他必定去找北丐去了。”
  “北丐在何处?”
  “他往西行,志在引走两派弟子,夏哥儿岂会不知?”
  “但夏哥儿却不是西走南安。”
  “他必是要引这群家伙南行,以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要是找不到人,我跟你没完。”竹箫老人阴阳怪气地说。
  “包在我身上。”破扇翁拍着胸膛说。
  “往南走?”
  “先别问,天机不可泄露,跟我来就是。”
  严辉摇头苦笑,向老伴说:“老伴儿,听吧,又多一个姓柳的姑娘,他这人似乎离不开
女人,真教人泄气。”
  “管他呢,找到他再说。”老夫人无可奈何地说。
  众人在破扇翁的催促下,匆匆走了。
  缥缈鬼魔和山海夜叉,随着九地人魔追踪安平而去。黄仙寺附近,重又回复了原有的宁
静。
  五湖浪子带着槐荫庄的爪牙,扶着瘦灵宫进入黄仙寺理伤,不能随同游龙剑客追赶安
平。
  崆峒山周围围百里,章贡二水左右相倚,山势向北延伸,严冬季节,山上依然葱笼如
故,一丛丛经冬不凋的松柏樟杉攒聚成林,围绕在谷地田园的修竹,也青翠不凋,只有少数
的果园和杂木林,光秃秃地兀立在寒风飞雪中。
  在临近漳江的山西麓,有一座位于坡脊旁的小村庄,村庄的南东两面,是山谷中的一段
平地,一条山溪供给水源,灌溉着近三百亩水田,附近的果林星罗棋布在山坡上,一看便知
是一处相当富裕的村庄。
  村名大宁,只有三十余户人家。这座村不是一姓村,以董、罗、傅三姓的人最多,据
说,这一带的田地,原是三姓的人披荆斩棘开垦出来的。
  林比最外一家,是村中董大爷的宅第,五进七间,侧方还附建了长工的厢院和仓房。董
大爷在本地还算不得是显赫人物,只算是附近三五十里内的小土财主而已。
  所有的房舍,都没超过两层的建筑,显得古老而平庸朴实。毫无异处,这是小径旁的小
山村,村西面是南康县的县界,附近既无名胜古迹。也算不得是富饶的村落,引不起官府的
注意,也不会吸引江湖人的兴趣,与其他朴实农村并无不同,村民全是些知足常乐、与世无
争的庄稼汉,相信宿命的平凡俗子村夫。
  但在安静平实中,董大爷的家中,居然卧虎藏龙,住了不少不平凡的人物。这些人全是
女流,从未在人前露面,隐居在最后进的楼房中,连外面的长工佃户,也不知她们的消息,
她们昼间坚闭门窗,晚间活动。不时可看到一些夜行人前来做不速之客,来去如魅,决不惊
动旁人。董家是大户,门禁极严,二进院以后,决不许三尺之童入内,三进院以后,只好几
个心腹仆妇出入,谁敢逾礼董大爷决不轻饶,轻者革除,重者送官究治,令出如山,决不宽
贷。因此,三进院以后的内堂,形成了神秘的小天地,与外界隔绝。在当时,农村男女内外
之防甚严,董家的举措算是极为正常,毫无启人疑窦的地方。安平和逸凤摆脱了追的人,一
个时辰之后,出现在大宁村的东西山坡上,隐身在遍天蔽日的松林旁,居高临下察看村中的
动静。
  逸凤指着董家的大宅,先叙说各进厅房的位置,以及必须经过的出入路线,然后说:
“董家的主家,虽说是殷实的村夫,但却是警幻仙子的第四位门徒,老四庄芬的姨丈。因
此,后楼便自然而然地成为警幻仙子的隐身秘窟。楼中设了奇门生克小巧机关,复壁秘密倒
也精巧,普通江湖人最好不必前往自讨没趣。白天,她们躲在楼中,晚间再外出活动。来不
及赶回来的人,便在山野中等待天黑返回,夜间,替警幻仙子卖命的一群贱男女,便在楼下
请见仙子的芳驾,禀报消息,在天明以前离开,有些在附近山林隐身潜伏。因此,我们必须
乘夜进入楼中,找那贱人算账。”
  安平瞥了逸凤一眼,笑道:“朱姑娘,你似乎对警幻仙子的举动,了如指掌呢。”
  逸凤警觉地逼视着他,淡淡一笑道:“有关江湖中的名人,本姑娘皆曾作过深入的调
查,身为江湖人,这是必须的举动,知道得愈多,对自己的安全愈是可靠稳实。不瞒你说,
要想在江湖中出人头地,仅凭匹夫之勇敢杀拼是不够的,必须具有冷静和机智,和灵活的手
腕相辅,方能跻身于武林高手之列。假使你能将对手的底细摸清,你便胜了一半了。”
  安平摇摇头,笑道:“朱姑娘,你这人相当可怕哩!请坦诚地说,姑娘与警幻仙子,是
不是有不解之仇,要利用在下与她算账?”
  “不错,我与警幻仙子之间,确有些亟待解决的过节存在。论艺业,以一比一,我不在
乎她,但她有五个经常不离左右的门人在旁相助。更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旁护法,像鬼道
人、黄山炼气士、入云龙金汝诚江湖客陈奇等等,虽算不得是甚么高手名宿,可是艺业都相
当可观,动起手来,狗多可以斗死虎豹。我很难获得机会,因此,想借重你的鼎力,助我成
功。”
  安平心中有点不快,但神色依旧,审慎地说:“在下并未获得确切的证据,无法证明警
幻仙子是夜入九江敝号盗取名单的人,岂可加人于罪?因此只想和警幻仙子和平解决,不拟
和她贸然动手,姑娘此行,是不是……”
  “你不打算助我一臂之力?”逸凤抢着问。
  “姑娘对在下临危援手之恩,按理……”
  “我如果需帮助,你却不打算援手,是么?”
  “这……姑娘请别误会,只是……”
  “只是于理不合,是吧?”逸凤悻悻地说。
  “姑娘能不能将结怨的前因后果说来听听?”安平无可奈何地问。
  “在玉笥山草屋之中,你受到游龙剑客的围攻,我毫不迟疑地出面与蟠龙堡为敌,事先
并未询问你与游龙剑客的恩怨的经过。是吧?”
  安平说不过她,一咬牙,断然地说:“好吧,在下只好助你一臂之力,只是言之在先,
假使警幻仙子不是夜盗名单的人,那么,在下负责拦截出面相阻的人,至于你和警幻仙子的
事,必须你和她面对面解决。除非你身陷危局在下决不插手。”
  逸风冷笑一声说:“你不追究她们在山西道上拦截之恨?”
  “些少过节,于我无伤,在下不拟计较。”
  “气量够恢宏,可是却太没骨气。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一厢情愿的说法,如果警幻仙子
并不想放过你,你作何打算?”
  “那自然又另当别论。”
  “好,我且拭目以待。你打算昼间进去,抑或是晚间前往找她?”
  安平沉吟片刻,本打算夜间前往,却又怕逸凤捣鬼,不管三七二十一杀入楼中,岂不闹
大了?权衡利害,他放弃晚间前往的念头,决定立即前往,以免夜长梦乡,也可避免逸凤横
生枝节。
  “咱们立即前往。”他断然地说。
  逸风一惊,讶然道:“鬼道人一群高手,潜伏在附近的山林中,一闻村中有警,他们便
会驰援,白天进人,岂不太过冒险?”
  安平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说:“警幻仙子的人,在下已会过不少了。他们的艺业,比
山海夜叉尚且稍逊一筹,何所惧哉?在下自信足以应付得了。”
  逸风摇摇头,反对道:“我不去。”
  “你……”
  “你引她出来,我在此地等她。”
  “姑娘像是不愿入村哩!”
  “这……就算是吧。”
  “村中难道有姑娘不愿见的人?”
  “别问那么多好不?要是你不愿相助。直说好了。”逸风烦躁地说。
  安平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是个明辨是非的大丈夫,心中甚感为难,略一思索,便打定
了应付的主意,点头道:“好,姑娘请在此地相候,在下去将警幻仙子引来。”
  逸凤回嗔作喜,笑道:“谢谢你,有劳你了。”
  安平将包裹留下,整衣而起说:“理该为姑娘效劳,不必言谢,请安心静候,在下走
了。”说完,举步下坡,出林迳奔大宁村。
  同一期间,正湖八里地章江畔山脚下的一座小村中,破扇翁找到了潜藏在那儿的北丐,
正在展开谈判。
  北丐带了三位门人,以及柳青姑娘,昨天故意现身西行赴南安府,引走了金带银剑两派
门人,半途偷渡章江,折回崆峒山藏匿,据河察看对岸官道的动静,没发现两派门人折回,
却接到破扇翁一群名宿。
  北丐在玉笥山救走柳青,南下途中,在一座隐秘的小村内藏身,替柳姑娘治伤,他的大
弟子范小蛟与柳姑娘同年,小儿女彼此相处得十分融洽,上药裹伤,皆由范小蛟代劳。两人
年岁相当,郎才女貌,而且意气相投,养伤期间,彼此生出了真挚的感情。
  柳姑娘将自己的身世说了,更将她和安平的事—一说出,希望在伤愈后找到安平,务必
找到鬼眼夺魂报仇雪恨,她还不知鬼眼夺魂已经被安平杀了,她对银剑徐文衔恨更深,发誓
要和银剑不共戴天。
  北丐是个老江湖,城府甚深,他知道安平不会忘怀警幻仙子在山西道上的仇怨,便在姑
娘身上打主意,暗中促使范小蛟在柳姑娘身上下工夫,希望能绊住姑娘,以便日后挟姑娘以
威胁安平,希望化解警幻仙子与安平的旧恨。因此,他瞒下了有关安平的一切消息,托词带
她南下找安平,却将她带到崆峒山。在赣州,距大宁村八里静观其变。
  他走早了一天,并不知安平巳到了赣州。
  他与破扇翁并无交情,但破扇翁是前辈。而且比他更老练,更机警,南安道上相逢,他
反而落在破扇翁的监视下而不自知。
  他隔岸监视对岸南安道的动静,却未料到破扇翁竟然找上头来。见面之下,大吃一惊,
所来的男女老少,皆令他目定口呆,不但破扇竹箫全来了,连长青堡主也来啦!
  客套毕,破扇翁并未替双方的同伴引见,开门见山地笑道说:“韩老弟,俗语说:报喜
不报忧,但老朽这个人行径怪僻,却是报忧来了。”
  北丐莫名其妙,惑然问道:“前辈此话怎讲?可否加以说明?”
  “老弟,你如果只凭贤师徒四个人,便欲将夏三东主引来上当,未免太小看夏三东主
啦!”
  “前辈的话,晚辈听不懂。”他讶然答道。
  “听不懂?好说好说,呵呵!可否替老朽引见柳姑娘?”
  “昨天晚辈已拜识过老前辈了。”柳青姑娘冒失地接口。这种场合,本来轮不到她说话
的,但破扇翁提起安平,她忍不住接上了口。心中大恐,弄不清破扇翁的话是真是假,北丐
难道真要引安平前来上当?上甚么当?
  “小姑娘,两派的弟子要来找你,你知道所为何事?”
  “两派弟子?小女子不知道。”她率直地说,也确是不知道。她至今还不知北丐在摆脱
两派弟子,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两派弟子在追踪北丐的事,北丐瞒住了她。
  “两派弟子替夏三东主找你的下落,夏三东主已从府城找来了,你们似乎并不知道
呢。”
  “前辈说夏三东主找来了,是真是假?不,他不可能知道晚辈的下落。”北丐急急接
口。
  “哈哈!你把夏三东主看扁了,老弟,不久之前,蟠龙堡的人在黄仙寺前围攻夏三东
主,夏三东主不愿和他们计较,剑伤瘦灵官,偕逸凤南下崆峒,难道不是来找你老弟的么?
别装糊涂了,是不是你放出了口风,引夏三东主前来上当的?”
  北丐大吃一惊,急问道:“前辈说夏三东主与逸凤同来的?”
  “咦!你还想耍花样?”破扇翁狂叫。
  “晚辈确是不知,请前辈明鉴。他俩人既然到了崆峒,晚辈得走。”
  “韩伯伯……”柳姑娘惶恐叫。
  “我……我带你去……去找他。”北丐变色叫。
  破扇翁将破蒲扇伸出虚拦,笑道:“呵呵!且慢,你去找他,何不提携老朽同往?”
  北丐脸色大变,凛然地说:“前辈恕罪,碍难承命。”
  “那么,请将柳姑娘留下。”
  “你……”
  “你不知道夏三东主是老朽的忘年之交?你忘了山西道上老朽与彭老儿救夏三东主的
事?呵呵!你该不会忘了吧?”
  “晚辈与夏三东主并无过节,上次山西道上的事,只是些小误会而已。”北丐急急地解
释,但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竹箫老人察言观色,心中有数,接口道:“老奸猾,恐怕你上当了。”
  “我会上当?老无赖有说乎?”破扇翁眯着老眼问。
  “你来找北丐,不是上当是什么?夏哥儿如果真被引来,也不会前来此地,必定被诱往
警幻仙子的潜伏处,上当的人不是你又是谁?”
  破扇翁一怔,诧然说:“按情理,这是不可能的事,谁会知道我老不死今天要找夏哥
儿?”
  说着神色一变,向北丐冷笑道:“要饭的,你大概不想吐实了。”
  “你老人家没有理由无理取闹。”北丐也冷然地说。
  破扇翁大马金刀地坐下,大笑道:“我老不死一生之中,从未无理取闹过,如今年纪大
返老还童啦!破破戒闹它一次也无伤大雅。要饭的,看你老弟的神色,焦虑中饱含恐惧,必
定心系两地,五内如焚。哈哈!你不吐实,咱们有的是闲暇,你我耗上啦!坐下,咱们好好
聊聊。”
  北丐心系警幻仙子的安危,怎能在此干耗?向屋后瞥了一眼,便待从屋后溜走。
  破扇翁哈哈一笑,先发制人,向竹箫老人说:“老无赖,你堵住后门。要饭的居然想开
溜,岂不笑话?小曼,你和那位柳姑娘聊聊,问问她关不关心夏哥儿。”
  不等彭小曼攀交情,柳青已目隐泪光,向北丐说:“韩伯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
事?”
  北丐心急如焚。却又不好直说,苦笑道:“柳姑娘,不是老朽有意相瞒,这次一再转折
躲避,确是想引开两派门人,两派人中,有金带银剑在内,他们志在将你擒住,为免令你耽
惊受怕,因此未对你说明其故。至于夏三东主的事,老朽确是不知其详。”
  “警幻仙子是不是……”
  “警幻仙子与夏三东主毫无恩怨可言,上次在山西道上,仙子志在山海夜叉,而非夏三
东主,事后双方从未碰头,仙子早将山西道上的事置于脑后,不再过问了。假使夏王东主前
来崆峒决非仙子先行生事的。”
  破扇翁呵呵一笑,接口道:“依你老弟的口气猜测,原来警幻仙子躲到崆峒山来了。”
  “你管不着。”北丐愤愤地说。
  “好,我不管就是。可是,你听了,刚才黄仙寺附近,你知道有多少人围攻夏三东主?
我只要说出两个人,你便会惊得打冷战。老弟,你不会忘了不老书生宋奎夫妇吧?还有槐荫
庄的瘦灵官呢。他手下的槐萌四雄,任何一雄皆可将你老弟置于死地。夏三东主和逸风不仅
平安突围而走,更大显身手将瘦灵官击伤,因此,夏三东主的艺业可想而知了。警幻仙子一
介女流,不是老夫小看了她,凭她那两手只配杀鸡割鸭的剑术,以及令友入云龙一群未入流
的好汉,想和夏三东主拚命,不啻驱羊搏虎。”
  “这……这……”北丐着冷汗说,语不成声。
  破扇翁仍然不住呵呵笑,接着说:“目下唯一可靠的是,赶快带姑娘去找警幻仙子,你
曾经救了柳姑娘,只有让柳姑娘出面,也许可阻止夏三东主要警幻仙子的命。”
  “那……好吧,晚辈告辞,即与柳……”
  “哈哈!你想扔脱我们?少废话快领路,我们这一群人,都是去找夏三东主的。”
  “你们……”
  “我们这里除了小娃娃们,任何一个人。皆足以置警幻仙子于死地。但请放心,有我们
在,警幻仙子决死不了。走哇!要饭的,去晚了也许赶不上呢,赶不上便有人倒霉,而倒霉
的人决不会是夏三东主。”
  “前辈答应不与仙子为敌么?”
  “废话?警幻仙子为人倒还正派,不值得老夫割她咽喉。假如她是个不干净的人物,上
次在山西道上,老夫与老无赖犯得着救她么?”
  北丐放了心,急急地说:“那么,晚辈在前面领路,这就走。”
  耽阁的太久,去晚了些,几乎闹个不可收拾。
  破扇翁紧跟在北丐身后,向前奔向大宁村,一面走一面问道:“要饭的,警幻仙子藏在
这里多久了?”
  “今夏庐山的幻海山庄被人烧毁后,便迁来崆峒了。”北丐不敢隐瞒,从实回覆。
  “幻海山庄以奇门生克见称,武林中名传遐尔,怎会被人所毁?怪事。是被谁所毁
的?”
  “仙子从山西道失意而回,沿途稍有耽阁,山庄无人主持大局,在仙子返庄的前夕,被
人潜人放了一把火,就此毁了。”
  “放火人查出来了么?”
  “不曾查出,但极可能是逸凤所为。”
  “会是逸风?不可能的,逸凤与仙子无仇无怨,而且她是江湖上的侠义女英雄,虽则为
人有点任性,但誉多于毁,双方都是巾国英雄,一无仇二无怨,逸凤没有火焚幻海山庄的理
由,你的话有欠考虑。”
  “这是仙子说的,不会有假。据晚辈所知,仙子与逸凤之间,早年已有芥蒂,其中之
秘,不足为外人道,不然仙子为何从不与逸凤往来?为何要诬赖她?仙子已通知所有的朋
友,留意逸凤的行踪,但不许向逸凤报复,委实令人惑然不解,其中详情,颇令人莫测高
深。因此,晚辈听说逸凤已偕同夏三东主前来崆峒,猜想可能不寻常,急于前往告知仙子及
早戒备。”
  “哦!原来如此,那么,为何不赶两步?”破扇翁说,催促北丐快赶。
  众人脚下加紧,向大宁村急走。山径铺了一层薄雪,有点泞滑,但他们都是轻功高明的
行家,依然脚下迅捷无比,向前急奔。
  逸凤不愿伴同安平入村找警幻仙子,安平只好独自前往,他不希望晚间进入,以免逸凤
胡来。
  出了树林,便接近了大宁村侧的田野,田野中空荡荡地,人兽难隐,他越野而行,极易
引人注意,接近村庄约里余,便被在山林附近的人发现了。
  第一个在左面林缘出来的人,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江湖客陈奇,但相距过远,安平并不知
对方的身分,也看不清面目,以为是村民,对这位不走村口的不速之客,投来诧异的目光。
  安平不理会村民的好奇注视,大踏步走向董家的宅院,一群恶犬在他四周张牙舞爪狂
吠,奔窜咆哮却不敢扑上。
  他毫不介意,泰然地走近董宅的大门。
  董宅房屋甚多,却设有前院,前建三级石附,大门内设有照壁,看格局便知院子是建在
门内的,院子两侧也必定建有厢房,形式相当古朴而实用。
  大门是开着的,可看到门内的照壁,一名老仆正好倚门站在内向外瞧,惑然注视着一步
步走近的不速之客。两条大黄狗在阶下张牙舞爪,向来客狂吠,刚毛竖立,作势扑出。
  安平右手轻拂着一条小竹枝,走近阶下。
  两条大黄狗凶狠地咆哮,向两侧退。
  安平一脚用上台阶,向上叫:“老伯,贵主人在家么?”
  脚踏上台阶,两条大黄狗不客气了,一声咆哮,突然跃上咬噬,一纵八尺,两面齐上。
  不等老仆出声喝止,安平左手一伸,抓住从左面扑上的大狗右前爪,捷逾电光石火,向
后抖手掷出两丈外。
  同一瞬间,他右手的竹枝不偏不倚,击中从右面扑上来的黄犬鼻梁骨,向前跃上台阶,
黄犬从他身后飞扑而过。“蓬”一声跌翻丈外,倒地不起,昏厥了。
  左面被扔出的黄犬,跌翻在地,发出凄厉的狂叫,蹶着腿夹着尾巴逃走了。_
  打狗看主面,他放肆地伤了两头看家狗,自然表示他要上门生事。
  老仆傻了眼,惊呆了。山村中的狗,绝大多数是猎犬,山区虎豹甚多,家养的猎犬皆是
性情凶暴、体型巨大的猛大,能在利那间举手投足制伏两头恶狗,真不简单哩!难怪老仆惊
呆了。
  安平迫近门旁,再叫过:“老伯,你是不是有点耳背?”
  老仆神魂人窍,惶然间:“你……你说甚么?”
  “小可姓夏,名安平,求见贵宅主人。”安平大声说。
  老仆如受雷击,急退两步变色叫:“你……你又来了?上门欺人,你……”
  “咦!你怎么话无伦次?小可第一次来,怎说又来了?”
  “五更天你刚走,你……你不是甚么夏三东主么?”老人叫。
  老仆说他五更天刚走,安平莫名其妙,讶然问道:“奇怪,在下五夏天还在府城睡觉,
怎么说我从这儿走的?咦!你怎知道在下是夏三东主?”
  “四更末五更初,你以黑巾蒙面,大闹本宅,自称是神龙夏安平,伤了本宅四名长工,
你……”
  安平有点醒悟,猜想可能是逸风假冒他的名号,赶先一步来过了。他不愿分辨,笑道:
“老伯,不必多说了,相烦通报一声,说神龙夏安平登门拜望来了。”
  不管老仆肯是不肯,一脚踏入大门。
  屋中突然传出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亮声叫:“升叔,请客人入厅待茶。”
  老仆应喏一声,向安平惶恐地说:“夏爷请进,家主人有请。”说完,在前领路。
  转过照壁,眼前出现两厢的客人候见室,室门闭得紧紧地。院子不大,前厅的厅门大
开,四名健仆拥簇着一位硕健的花甲老人降阶相迎。
  老人中等身材,五官端正,鼻直口宽,精神朗健,穿一袭老棉袄,棉裤,棉鞋,完全是
村夫打扮。花白头发只露出鬓角,用青巾包头。老眼炯炯有神,花白山羊胡光泽而润滑。
  “唔!目朗神丰,龙马精神,这位老汉不含糊,是练气有成的内家高手。”安平心中暗
说,提高了警觉。
  安平在院中抱拳行礼,笑道:“在下夏安平,打扰宝宅了。”
  老人降价相迎。回了一礼,举手虚引含笑道:“老汉董鹤鸣,迎接来迟,失礼失礼,请
三东主入厅小坐,请。”
  “老伯请,小可不敢有僭。”安平客气地说。
  董鹤鸣不再客套,领先入厅,双方客套一番,各就主客位落座,仆人献上香茗,四位健
仆并未退去,全用不友好的目光,狠狠地逼视着来客。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