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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


第五十三章 单剑赴会



  老道坐火盆旁拨弄炭火。一双鬼眼色迷迷地向床上的皓姑娘注视,直至化名为李天虹的
蓝燕子走近他,他还不想将目光收回,蓝燕子突然发问,令他大吃一惊,神智倏清,一面暗
作戒备,一面故作从容地说:“李施主,贫道听说过这位人物,他不是红尘三邪之一么?听
说近些年来他已失了踪,也许死了。”
  “哦!原来如此,妙手飞花上官贻倒是个人物,也算是老一辈的名宿哩!死了委实可
惜。老道,你的消息确是灵通。对欧阳老匹夫的举动了如掌指,江湖门槛极精,希望要些什
么?只要在下能够办到,必定替你弄来,聊表心意。”
  蓝燕子一面说,一面将一些药末放在皓姑娘的鼻端,他这时已脱得只剩下亵衣裤了,房
中温暖,不怕招凉。灯光下,他的一双大眼不住地在姑娘浑身上下流转,充满了情欲之火,
却不时用奇异的眼神,窥伺着火盆旁的老道一举一动,像一头伺鼠的猫,更像等候着猎物的
狼。
  老道的目光,再次落在床上曲线毕露美绝尘寰的姑娘身上,冲动地咽下一口口水,迟疑
地说:“不……不瞒施主说,贫道不敢领谢,只……只是,这妞儿施主如果玩腻了,可否
赏……赏给贫道?”
  这时,姑娘恰好醒来,手脚不能动弹,惊惶地叫:“这……这是甚么地方?哎……
呀……”她尖叫,闭上了令男人心动的钻石明眸。原来她看到了床前只穿了亵衣,情欲之火
高涨的蓝燕子,只羞得花容失色,急得魂飞魄散。
  蓝燕子发出一阵刺耳的淫笑,在皓姑娘的粉颊上捏了一把,转身向行脚老道怪声怪气,
毫无顾忌地说:“老道,你这件请求,在下办不到。李某一生中,闺女万千,上自名门闺
秀,下至青楼粉头,见识多矣!却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动人的妞儿,你想想看,我会对她发
腻么?不可能的,除非她死了,我不会将她给予任何人的。这样吧,我把逸凤给你,但有条
件。”
  行脚道人的目光,不情愿地落在逸凤身上,久久方说:“既然施主难以割舍,贫道岂敢
奢望?这个逸凤看上去倒还年育美貌,事实上已是半老徐娘。呵呵!也罢,有总比没有好,
聊胜于无,半老徐娘另有情趣哩,请教施主有何条件?”
  “人给你,不许解她的哑穴,不许取出她口中的麻核桃,以免她嚼舌自尽。玩过以后,
你给我宰了她,福华兄的后园有一口枯井,将尸首丢下去便成。”
  蓝燕子一面说,一面脱下汗衫,露出里面的一件其色纯白,晶亮的背心,非绸非丝,非
金非草,看去厚约两分,光泽而柔软,看不见有经纬的纹理。原来这就是逸风的护身至宝的
白蛟软甲被全弄来了,难怪逸凤被脱得赤条条地。
  “把她宰了?老天!多可惜?”
  行脚道人讶然叫。
  “这个残女人的性情,在下知之甚详,你如果不杀她。日后将是你我的大患。天下间美
丽动人的女人多的是,杀几个用不着惋惜。老道,你把她带走吧,记住:玩过后宰了。”
  蓝燕子说完,在椅上一把抓起逸凤,向老道示意。
  老道不疑有他,喜悦地上前接人,口中一面说。“哈哈!能与大名鼎鼎的逸凤一夕销
魂,也算是一大乐事哩!不胜荣幸之至,谢谢李施主了。”
  蓝燕子将逸凤推过,一面笑道:“不用谢,在下也替你感到荣……”
  在双方交接的刹那间,蓝燕子话未说完,已经一掌猛击在老道的胸前肋骨正中,“咔
勒”两声轻响,有骨头的折断声音传出,老道“哎”一声厉叫,仰面便倒。
  不等老道的身躯着地,蓝燕子丢掉逸凤,如影附形跟到,先飞起一脚,斜蹴老道的左膝
关节,膝骨应靴而断。
  蓝燕子一把将老道的右手抓起,一声沉喝,顺势扭转便摔。
  蓝燕子还不罢手,抓起老道右掌急闪,“劈啪劈啪”连抽四记正反阴阳耳光,凶狠地骂
道:“狗东西!太爷不找你剥皮抽筋,已是便宜了你,你竟打起太爷的主意来了,该死的东
西!太爷玩过的女人,岂有你染指的份?凭这点你就该死一万次。”
  房外有脚步声,有人叫:“李爷,怎么回事?”
  蓝燕子向外叫:“没事,我和老道印证内力。你们可以走了,请告诉福华兄一声明日辰
牌之前,不要前来打扰,快走。”
  脚步声渐远,来人走了。
  老道好半天方回过气来,脸色灰败,虚脱地叫:“李施主,贫道不敢了。请放贫道一条
生路,感激不尽。”
  蓝燕子将老道丢在楼板上,冷笑道:“太爷先前问你的话,你还不曾从实招来呢。”
  “施主问……问甚么?”
  “妙手飞花上官贻的事。”蓝燕子冷冷地答。
  “贫……贫道不……不知。”
  蓝燕子狠狠地踢他一脚,踢得他杀猪般叫号,厉声道:“三年多以前,妙手飞花失了
踪,却出现了一个了尘和尚,之后又成了行云道人,目前变为行云老道,你不知道?”
  “施……施主明……明鉴。”
  蓝燕子在老道的怀中一阵乱掏,取出秘藏的暗器囊。再撕破老道的一双袖管,拉断系在
老道一双小臂上的密藏暗器铜管,这两具铜管构造得十分精巧,有一个套在小指上的指环,
环带连着盖口,小指一动,铜盖自开,里面便跳出一朵花形暗器。
  “这是甚么?”蓝燕子冷笑着问。
  “李帮主,饶命!”妙手飞花哀叫。
  “你和瘦灵宫胡说八道,泄了太爷的底,太爷已经查出来了。你这厮不顾江湖禁忌,逞
口舌之能,害得我今天众叛亲离,辛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目下是有家归不得,又得在江
湖亡命另起炉灶。这一切,都是你老兄向蟠天苍龙泄底的结果。我蓝燕子不杀你,怎消心头
之恨?”
  “蓝箭帮主,在下不……不是有意的,那……那时,谁也不知你……你是蓝燕子蓝
爷。”
  “如果你有意,你早就完蛋了,还等得到今天?”
  “饶……饶我一命,我负责替……替你诱……诱杀夏小狗。”
  “你这厮以奸猾闻名于世,经常用飞花偷袭人,反覆无常,阴险狠毒,太爷决不信任你
这种脸有反骨的人。”
  “饶……饶……”
  蓝燕子冷笑一声,抓住老道走向衣柜。
  房门悄然而开,进来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
  皓姑娘侧脸向外,眼角恰可看到房门,这时她眼睛一亮,正想叫唤,进来的人是安平,
他赶忙示意姑娘噤声,先问到床后,一把将姑娘提起塞在床下藏好,低声附耳间:“何穴被
制?”
  他的耳朵贴在姑娘的樱唇上,姑娘说:“双肩并,双环跳,气阻丹田。”
  他顾不了嫌,立即替她解穴。
  衣柜在房内侧,是一座大壁橱。蓝燕子站在柜前,背向着床。他拉开柜门,将妙手飞花
塞入柜中,冷笑道:“我替你放血。看你能不能流血到天明,让你慢慢死,还让你死前饱览
春光,你该死而无怨了。”
  “饶……饶命……”妙手飞花如丧考妣地狂号,声震屋瓦。
  但叫声渐弱了,蓝燕子已开始用指甲划开他的耳根血管,和双腕的动脉,一面动手一面
阴森森地说:“不必叫了,叫多了血液流得更快?太爷身在客地,无暇剥你的皮,总算便宜
了你这贱狗。””
  蓦地,身后传来了他十分熟悉的声音:“老兄,你有的是机会,何不剥了他的皮呢?”
  蓝燕子大吃一惊,火速转身,床前,安平神定气闲地背手而立。门侧,皓姑娘罗衣胜
雪,挽着衣带捆住衣衫的逸凤,咬牙切齿而立。蓝燕子本能地想跃向床尾抓兵刃,可是却心
中一凉,双脚动不了。他的剑和飞刀囊,正被安平踏住。
  “是你……”他骇然叫。
  “不错。是我,夏安平。阁下,我该叫你镖局主,抑或是叫李帮主?”蓝燕子的目光,
落在垂挂着窗帘的明窗上,再转至油灯的火焰。
  安平呵呵大笑,说:“老兄,不必打走的主意了,灭灯破窗,在下巳替你设想过啦?在
下不会让你如意的。这间上房又宽又大,正好动手,咱们公平一决,火盆碍事,在下推开火
盆之后,再将剑给你放手一拼。”
  蓝燕子突然发出一声长啸,一掌向灯盏拍去,脚一挑,身旁的一张木凳应脚向安平飞
砸。
  安平虽早有准备。却未料到蓝燕子老奸巨猾,一面熄灯,一面用木凳进击。他一掌拍
出,雄劲的劈空掌力将蓝燕子劈出的掌风震偏,却却未料到木凳随着砸到,他只好伸手接住
飞来的木凳。
  同一瞬间,蓝燕子抓住案上的一只笔架,向安平扔出笔架上的三枝毛笔,联珠似的飞
射。笔架出手,人立即向窗上撞去。
  安平碰上了机警绝伦的对手,豪气勃发,丢掉木凳人向下仆倒,在间不容发中躲开了射
来的笔架和三枝毛笔。这瞬间,他右手一扬,炭火熊熊的火盆突然飞起,奔雷似的向正向窗
上急撞的蓝燕子砸去。
  蓝燕子用肩部撞窗,身躯是斜着的,可以看到撞出的方向,也可看到身后的光景,撤走
时以背部向人,那是不可原谅的过失,他这个老江湖不会犯这种错误。还未撞近窗帘,眼角
已看到身后砸来的火盆,吓了他一大跳。
  窗已放下了帘,即使能将窗子撞毁,但想脱出窗帘纠缠,却不是在出窗之前所能办得到
的事,势必随同身体向下落。那是说,窗帘裹着人向下坠,也同时可将炭火裹在里面。他蓝
燕子目前尚未练至水火不侵的境界,怎么受得了?
  他心中打一冷战,不再作撞窗的打算,向侧急闪,躲过了暴雨般的炭火一击,但这一
来,他走不掉了。
  “嘭”一声大震,火盆撞在窗框下方,立即发出暴响,炭火纷飞,厚布窗帘浓烟升腾,
在火星青烟与烟灰飞扬中,安平到了。
  蓝燕子虽避开火盆直接一击,但火炭飞爆中,他身上亦被波及,几块炽红的木炭出中了
他的胸腹和下身。
  “哎……呀!”他被烫得失声大叫,退到房角上。幸而胸腹有白蛟软甲相护,未受伤
害。但赤裸的一双小腿,却被伤了四处之多,立即发焦红肿。
  安平急冲而至,一掌横劈蓝燕子的耳门。这淫贼穿了白蛟软甲,只有四肢五官可以下
手,下阴虽然也是要害,但不易攻到部位,须从下方向上袭,难上加难。因此,他只能向淫
贼的头部和四肢下手。
  蓝燕子头一低,双脚一登墙角,一式莽牛头急冲而上,要离开困境,避免被逼死在角
上。
  双方都出招奇快,变招不易,安平一掌落空,莽牛头立即接触,“砰”一声响,蓝燕子
的肩部,撞在安平的右脚上。
  安平身形急退,这一撞他拚得起,巨掌下沉,“噗”一声劈在淫贼的背心上,如击败
甲。
  所谓护身甲胄,原理是将打击于一点的力道加以分散,由一点分散于面来承受,所以不
怕刀砍枪刺。可是,假使打击的力道空前猛烈,重有千钧,那么,被打击处同样会难以禁
受,同时,双脚也无法支撑沉重的力道,只不过能减少损害而已。
  安平这一掌力道甚重,蓝燕子撞出的身躯向下沉落,脚下一乱,随着安平的退势仍向前
冲,猛地挺身出肘,向安平的左肋撞去。
  楼板在冒烟,炭火散布在各处。两人脚上都有靴子,踏在炭上沙沙作响,炭火碎裂。
  安平被撞得气血翻腾,但并未受伤。一掌无功,身躯仍在退,他反应奇快,左肘一沉,
“噗”一声接了蓝燕子的凶狠一击。
  两人势均力敌,震开了,脱出了纠缠,同时感到肘部发麻。
  蓝燕子发觉白蛟软甲承受得起安平的掌力,心中大喜,却不知安平是被撞后发掌,所发
的力道有限。
  “呔!”他怒吼,奋身上扑,招出“双龙抱柱”,双掌凶猛地劈向安平的肩颈。
  安平用双盘手崩劈来的双掌,硬接一招,顺势抢入,招变“老僧撞钟”,反击淫贼的耳
门。
  蓝燕子被崩得双臂发麻,心中一惊,不敢硬接,疾退两步,扭身来一记“鱼龙反跃”,
右腿扭翻身躯急转,飞蹴安平的左腰。
  安平及时刹住脚步,一腿落空。
  淫贼十分了得,脚刚着地,立即来一记“猛虎伸腰”,登向安平的下阴。
  安平恰好也用腿。“魁星踢斗”飞起一脚,原想踢中淫贼臀部兼挑海底穴,却接了登来
的“猛虎伸腰”。
  “噗!”脚掌相接,硬碰硬。
  双方都想抢制机先,因此,出招奇快绝伦,捷逾电光石火。出招变招皆无法预测对方的
拳路掌势,少不了有失误,也就少不了硬碰硬,当然也得挨揍,看谁挨不起,挨不起便得付
出生命作代价。
  蓝燕子的登力是直线攻击,安平则是向上挑的劲道,一挑之力,直攻的力道自减,被带
消了一半劲道,相反地,蓝燕子却无法消去上挑的力道。双方的接触可能性不大,但接触了
便优劣立判。
  安平晃了两晃,马步略移,立即跟上。
  蓝燕子被挑得腿向上飞,赶忙低头沉肩吸腹,来一手美妙的前空翻,双足落地立即转过
身来,一拳横飞。安平跟到,头一低避过一拳,切入出拳急攻,来一记“毒龙出洞”,本
来,他这一招是想攻脸的,但由于避招之故,身形挫低了,百忙中变招不易,招仍攻出,但
巳攻不上部位了,结结实实地捣在淫贼的肚腹上。
  同一瞬间,蓝燕子的另一拳也同时到达。
  “噗噗!”两人都得手了。
  安平的一掌力道奇猛,把淫贼打得倒退五六步,退到壁根下,“砰”一声背部着墙,虽
未受伤。但也感到身躯不稳,双脚支撑不住。
  蓝燕子的左拳,击中安平的右肩,把安平震得倒挫三中步,相当结实。
  双方皆是练气高手,拳掌上的内劲强弱,可分出修为的深浅,安平感到气血翻腾,眼冒
金星,护体神功抗拒这种凶狠打击力道,似乎十分困难,有点抵受不住,他知道,自己的修
为火侯,毕竟不够纯青。
  论力道,他比对方浑厚得多,但论内劲,则棋差一着。要硬拚,短期间力胜劲,拖久了
劲却占优势。
  对方赤手空拳,又有白蛟软甲防身,他不能拔剑动手,令他十分懊恼。
  “嚓!嚓!”他退到最后两步,踩碎了两块在冒烟的炽炭。
  他脑中灵光一闪,飞快地想。“只有愚蠢的人斗力不斗智。”
  蓝燕子所站处是墙壁,安平的身后是烟火弥漫的窗户,脚下炭火不多。
  由于蓝燕子先前处治妙手飞花时,要伺候的仆人走开,说是与老道较量印证内力。因
此,房中打斗之声甚烈,蓝燕子又曾经用长啸示警,但前楼的人不加过问,但闹久了主人动
了疑,派人前来察看了。
  两位姑娘把守住房门,皓姑娘已取回她的剑,眼看安平公平地和蓝燕子激斗,不便插
手,只好守住房门戒备。
  房外传来了脚步声,皓姑娘向逸凤颔首示意,将门拉开一条缝。以便让来人放心入房。
  来人果然上当,见房门半掩,不再叩门,猛地将门推开,房中的打斗声令这家伙心中焦
急,冒失地推门察看。
  皓姑娘的剑及时递出,点在来人的胸口上,叱道:“不许妄动,进来!”
  来人是一个中年大汉,吃了一惊,恐惧地依言向里走,一面悚然地问:“你们是……
是……”
  踏入房中,门后的逸凤闪出,照着大汉的后脑勺就是一劈掌,大汉应掌便倒。这时,房
中情势已变。蓝燕子退至壁下,一声怒吼,再次猛扑而上,左掌右拳疯狂进击,不再顾虑安
平袭击胸腹,他发现白蛟软甲妙用无穷,该不顾一切的进击了。掌攻上盘,拳攻上盘胸腹,
掌先拳后,连环进击,勇悍如狮。安平拆了一掌一拳,退了两步,突然一声低叱,左掌勾住
淫贼第三次攻来的大拳头,侧闪旋身引带,右掌发如电闪,“噗”—声劈在淫贼的腰背上。
  沉重的打击力,加上淫贼自己的冲势,以及安平的借力引带。淫贼收不住势,向前冲
出,踏入炽炭丛中。
  脚下有靴子,淫贼不怕炭火,火速旋身回扑。
  安平一声长笑,双脚连环飞挑,炽炭与火灰宛若狂风飞沙,没头没脑地向刚转过身来反
扑的淫贼盖去。
  蓝燕子骤不及防,大惊而退,闭上双目,用劈空掌力排荡盖来的炽炭与火灰。
  安平一闪即至,左掌压下淫贼的右手,右拳疾飞,“砰”一声暴响,击中淫贼的左脑
门。这一拳他用了全力,行雷霆一击,力道千钧。
  蓝燕子不是铁打铜饶的金刚,怎受得了?脑袋几乎被打破,“嗯”一声轻叫,向右急
晃,马步虚浮。
  一拳得手,安平勇气倍增,一声低叱,奋起神威连攻五拳八掌,一连串可怕的凶狠打
击,在极短暂的刹那间,全部结结实实地落在淫贼的头面和颈根上。
  “哎……”淫贼终于支持不住,狂叫着“砰”一声仰面便倒,恰好倒在窗下的炭火中。
  炭火烙肉的怪响刺耳,焦臭味令人闻之作呕。
  蓝燕子顽强得仍未神智昏迷,炭火焚得他狂叫一声,拼余力向侧滚动,想跃起已力不从
心。
  安平一脚踹下,踏碎了淫贼的一双膝盖,淫贼再也爬不起来了。
  安平一做二不休,他一把将淫贼抓起,剥下白蛟软甲,方将淫贼抛至房中心,向逸风走
去。
  他到了掩面而泣的逸凤身旁,将白蛟软甲递过,有点伤感地说:“朱姑娘,看开些,事
已至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交给你处治,在下与严姑娘先走一步了。”
  逸凤一言不发,突然屈身下拜,一跃而起,走近蓝燕子,举头望天,闭目深深吸人一口
气,平静地说:“我想不到我会如此愚蠢,也想不到你的心肠竟如此狠毒。第一次上当,那
是我年幼无知,这一次我以为原谅你的过去,你会重新做人,我竟愚蠢得听信你的甜言蜜
语,上了第二次当。你居然狼心狗肺,骗我到这儿残酷地凌辱。我不怨你,这是我自作自
受,但愿你今后重新做人,我不会向你报复了。”
  她居然饶恕了蓝燕子,而且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说完,她低着头走向房门。
  “逸凤,逸……凤,救……救我一救……”蓝燕子凄厉地大叫,他五官溢血,头面肿
大,双眼已无法睁开,下身不能动弹,用双手在地上乱抓乱嚎,叫号声似狼号。
  逸凤头也不回地走了,穿过道走向梯口。
  安平和皓姑娘黯然地跟着她。她像一具行尸般走动。脚下迟滞,双腿发僵。
  房中,妙手飞花突然从柜中跌出,浑身是血,吃力地伸出仍在流血的手,缓慢地,坚定
地,抓住一堆随他跌出的衣衫,掩盖在身旁近柜处的一堆炭火上。不久,火光升起,他亦陷
人昏眩境地。
  蓝燕子一寸寸地向房门口爬,只爬了丈余,终于昏厥,爬不动了。
  走道上设有灯火,楼下的大厅中也有长明灯。三人下得楼来,厅门倏然大开,抢入一个
豹头环眼约莫半百年纪的大汉,和八名长工打扮的壮年人,看到安平三个人,脸色一变。
  逸凤不等对方发话,抢先说:“周福华,你这人面兽心贼,总有一天会受到天报的。造
孽太多,天理难容。希望你能改过自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然后悔嫌迟。蓝永祥已受到
报应,你费心去照料他,也算是朋友一场。我走了,我不怪你。”
  周福华先是一呆,然后厉声问:“贱女人,你的朋友杀了他?”
  “如果他死了,便用不着要你照顾他了。他已成了残废,你和他总算是朋友一场,此际
正是照顾他的时候……”
  周福华用一声怒叫打断她的话,迫进厉声道:“他如果成了残废也必定是你们所为。贱
人,周某先擒下你再说。”
  安平冷笑一声,迎上说:“姓周的,你是不是蓝箭帮的人?”
  “咦!你……你怎么知道?”周福华讶然问。
  “先别问我为何知道,蓝箭帮出了事,与贵帮主同来的四个人,为何不在贵宅?”
  “他们早些天来过。帮主说他们已先回香堂去了。你……你是本帮的……”
  “在下不是贵帮的人。”
  “你……你贵姓大名。”
  “区区神龙夏安平。”
  周神华大吃一惊,接着怒吼道:“好小子。你竟追到周某这儿来了。杀!”
  最后一个杀字震耳欲聋,在杀声中他飞扑而上,拔佩剑凶狠地冲到,招出“灵蛇吐
信”,当胸便点,声势汹汹。
  安平拔剑一绞,“挣”一声暴响,周福华的剑被震出偏门,光华一闪,安平的沉喝震耳
欲聋。
  “撒手!滚!”
  剑锋击中周福华的手,食指断了一节,剑把立折,剑过无声,接着,一脚踢中周福华的
左胁。
  “哎……”周福华狂叫,侧飞八尺冲倒在地。
  安平冷笑一声,寒影剑扬了扬,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作势冲上的八名长工。
  八名长工脸色大变,战栗着悚然后退。
  安平收剑人鞘,沉声向狼狈爬起的周福华说:“你们的帮主……”
  “夏爷!”逸凤惶然叫,眼中有恳求的神情流露。
  安平吁出一口长气,口气一松,说:“你们的帮主身受重伤。快点去救他,也许还来得
及。打扰尊府,请谅,咱们告辞了。”
  周福华目送三人出门而去,正想抢上楼梯,突听院前有人叫:“禀大爷,郑副帮主到,
请大爷出迎。”
  周福华立即奔出迎客,直趋前厅。不久,他带着人奔回,楼中却突然起火,不可收拾
了。垂死的蓝燕子被抢救出来,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妙手飞花陷身在火海中,烧了个尸骨无
存。
  蓝燕子没死在火海中,却死得比被火焚更惨。蓝箭帮的人,将他运回芝山村香堂,起出
了冤死在水潭中的十五具尸体,他的下场不问可知。
  安平和两女重人市区,已是四更尽五更初了。距辰初贺兰山北麓孤园的约会,时辰不多
啦!他还不知乾坤一剑所指的人质是谁,但决不会是指皓姑娘,必须返回楼外楼,查看有谁
被掳走了。
  逸凤像个失了魂的人,他不向两人道谢或话别,默默地钻入一条小巷,迳自走了。
  安平和皓姑娘沿大街奔向楼外搂,姑娘依偎在他身旁,一面走一面问:“大哥,你怎么
知道我被掳来了?”
  安平摇摇头,将追踪贼人的经过说了,却隐下乾坤一剑留书的事。说完反问道:“怪
事,我以为你被两厂的走狗掳走了,怎会反而落在蓝燕子的手中。”
  “我发觉有人在二楼的檐面现身,便跃下急追,还不知是这个贼,只感到恶贼的轻功十
分高明,一时冲动好胜,便用了全力狂追,较上了劲。却未料到恶贼一面逃窜,一面施放迷
香,追了几条街面,便被迷翻人事不省。如果大哥不及时赶来,只有索我于九泉之下了。”
她幽幽地说,声音在发抖。
  “咱们快走,恐怕我们有人落在两厂的人手中了。今晚夜袭的人,是两厂而非蓝燕
子。”他岔开话题说。
  姑娘脚下加快,一面问:“大哥,你怎知今晚来袭的人是两厂的爪牙?”
  “在你未清醒之前,是蓝燕子亲口说的。”他避重就轻地答,不敢将乾坤一剑的留字说
出,接着又说:“我擒住迫问口供的恶贼,确是东厂的人。供给两厂消息的人,有瘦灵官、
蓝燕子、妙手飞花。游龙剑客虽未牵涉在内,但八成儿是他指使瘦灵官出面的。”
  两人回到楼外楼,紫髯翁第一批人也恰好失望而回,他们到城南找两厂的人,却扑了个
空。两厂的人都走了,一无所获,下落不明。
  辉老夫妻见皓姑娘无恙,心中一宽,接到人大喜过望,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安平不等姑娘向众人诉说,急急地向紫髯翁问:“欧阳老爷子,我们是不是有人失了
踪?”紫髯翁失声长叹,苦笑道:“何止失踪?今晚咱们栽定了,一时大意,却被恶贼们所
乘,小翠和小曼已被贼人掳走了。”安平大惊,心中暗暗叫苦。楼口脚步声急促,第二批追
贼的人回来了,他们是小云、小玮、竹箫老人、紫云娘。竹箫老人脸色难看已极,咬牙切齿
地叫:“如果咱们栽在这儿,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中行走?不必惊动朋友,我不信这些恶贼能
飞天遁地。”
  “亲家翁精安毋躁,皓丫头已被夏哥救回。他会告诉你我一些线索的。”辉老安慰他
说。
  安平见了紫云娘,心中大喜,赶忙上前行礼道:“原来徐夫人也来了,小可正想向夫人
打听牛兄的消息,请问他……”
  紫云娘脸色灰败,正想说,却感到目前不是说的时候,改口这:“他目前下落不明,哥
儿且先解决这儿的事再说。”
  “徐夫人,请留心打听他们的下落,以楼外楼为连络中心,有消息请这来通知。”他匆
匆地说。
  他抓过桌上的一壶酒,咕噜噜喝个精光大吉。喝空心酒浇愁,可知他心乱已极,喝光一
壶酒,他向梯口走,一面急急地说:“午牌以前,我如果未能回来。不必找我了。”
  皓姑娘大惊,忘形地一把将他抓住,急问道:“大哥,你……你要到……”
  “小曼小翠生死须臾。我得先去救她们。”他冲口说。
  “哥儿,你到何处去救?目下我们还不知她们到底是被何人所掳走呢!两厂的人失了
踪,消息中断,下落不明,你……”
  “我知道。”安平大声说,抢下楼梯如飞而去。
  “快追!”竹箫老人大叫。
  “别追我,不然两位小妹妹要断送在你们手中。”安平在楼下大叫,话说得十分严重。
  “这……这是怎么回事?”辉老讶然叫。
  “皓儿,你和她走在一路,该知道他的。”姑娘的母亲清月急急地问,抓住姑娘问消
息。
  皓姑娘急得粉脸泛白,焦急地说:“女儿怎知道?全……”她将被蓝燕子擒住至被安平
救出的经过说了。最后说:“女儿也感到奇怪,他闻警追人外出,按理该不知小曼和小翠两
位小妹妹被人掳走,怎么听说两位小妹妹被掳,便……”
  “且慢!让我想一想。”竹箫老人抢着说,低头沉思。
  “是不是想他说的话可怪?”辉老问。
  竹箫老人神色肃穆地点头,沉重地说:“据皓丫头所说的情景判断,夏哥儿必定在擒住
东厂爪牙时得到了消息,却不知真假,所以不敢断定是否真有人落在贼人手中.依刚才他的
话揣测……哎呀!糟了!”
  “糟甚么?”紫髯翁惊问。
  “他必定是巳得到贼人的警告,不许声张,所以说如果跟他,两个丫头的性命便会断送
在我们手中。如果想得不错,他定是单人独剑前往和贼人谈判去了。”
  皓姑娘惊得打一冷战,惊叫一声,向梯口抢。
  “不许冲动.丫头!”辉老抓住她低喝。
  “皓儿要……要去找他,他救了我,而……而你们却在这儿说风凉话,我……”她哭泣
着、挣扎着叫。
  “皓丫头,你到何处去找他?满城敲锣打鼓寻人不成?且等破扇翁回来时再从长计议。
老狡狯去找黄泉二魔,或许可知两厂爪牙的消息。急不得,急必偾事,欲速则不达,小不忍
则乱大谋,你先静一静。”竹箫老人厉声叫。
  “外公……”皓姑娘哀声叫,哭倒在竹箫老人怀中。
  楼中死一般的静,谁也不忍心说出心中的恐惧,只能焦急地等候,每个人的心头都沉重
无比,竹箫老人和紫髯翁一家子,更是焦急得坐立不安。
  紫云娘黯然退至梯口,沉重地说:“妾身告辞,立即差双星的人与妾所领的云窝众女四
出打听两厂走狗的下落,有消息即来禀报。”
  说完,她匆匆走了。
  安平怕被人追踪,离店后统道奔向城西,找一处僻静处绕城而出,折向南扑奔贺兰山。
  为了两位姑娘的安全,他不顾一切后果,单人独到投向虎穴龙潭.一切的事,皆因他而
起,不许可他退缩逃避,明知前途凶险,他不得不挺身向前闯。
  在到达贺兰山之前,他作了善后的打算,找到城外的一座农舍,叫开农家的大门,借笔
砚留下一封书信,连同诸葛洪所留下的书柬一起密封,给了农舍主人一锭银子,请主人在天
明后入城,送至楼外楼面交紫髯翁。
  踏着寒冷的晓风残月,孤零零地扑奔山北麓。他已从农舍主人口中打听出孤山园的座落
处,先奔上山坡四下了望。后面,山颠双台并立,依稀可辨。满山林木阴森,北面的山林
中,不足两里处,一座半里宽阔的整齐果林中,耸立着一座两层高楼。天色未明,着去朦胧
不清,但楼前的一盏风灯十分抢眼,那就是本地相当有名的孤园,在这一带建有别业的人,
多喜以郁孤台为名,这座孤园四周两里之内,没有其他的房屋,与后面白家岭的望孤园,同
属贺兰山的两座有名别墅。
  看清了孤园的形势,他大踏步下山而去。
  他身后,一头巨虎悄然转身,隐没在黑暗中。
  小书小剑两女,带着大青大黄藏身在贺兰山的山林中,以免惊世骇俗。安平与辉老一群
人会合,并未和大青大黄见过面,这一龙一虎并不知安平已是主人的朋友,对安平的气息却
极为熟悉。大黄发现了安平,这头良兽十分机警,知道安平利害,不敢妄动。直待安平动身
后,方奔回两侍女藏身之处示警。不久,两女循踪急赶。畜生有口难言,小书小剑还不知大
黄发现的人是安平,只知大黄发现了对头,而且对方必定是可怕的人物,不然大黄便会扑上
袭击的,因此,她俩十分小心地跟着大黄向孤园接近。
  东方发白,视界可及三五里外了,大雪已止,但仍然云沉风恶.
  安平早来了半个时辰,他先不急于进入孤园,明知对方必定防范森严,决不可妄想入内
暗中救人,天色将明,岂可在对方有备时冒险入园救人?他先在四周走了一圈,察看四周的
环境和园中的形势。
  园占地甚广,四周果林成林,早开的腊梅吐蕊,空气中传来阵阵清香。园本身只有一座
孤零零的高楼。四周加栽了一道以冬青建成的四尺高绿篱。楼四周建了回廊,廊下外侧加建
了矮仅两尺的朱栏,摆设了不少盆景,确是夏日的避暑好地方。
  园楼本身虽仅有两层,但相当高,飞檐高挑,铁马迎风叮当响。二楼围四周也建了走廊
和栏干,但栏干却高有五尺左右,以便防跌。二楼的重檐下,挂了一块牛漆大匾,黑漆雕涂
了两个大颜体字:孤园,令人看了莫测高深,这块匾明明挂在楼上,不刻孤楼刻孤园,岂不
奇怪?楼不大,难道里面还有园不成?
  看看辰牌已到,他心中渐紧,强按心神直趋园门。
  园门的风灯恰好熄灭,辰牌已到。园门悄然而开,门内有人大叫:“头儿示下,迎
客。”
  “迎客……”有人传呼。
  语音摇曳中,十六名锦衣大汉分两路出门,步伐整齐地通过院子,在冬青篱外夹道分
立,一声沉喝,十六把钢刀出鞘,十六人抱刀而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接着,园门内鱼贯走出十二名各色打扮的人物。领先那人身材高大,暴眼狮鼻。下颚坚
强地突出,满脸横肉,留了花白掩口胡。戴英雄巾,穿云纹箭衣,佩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
  第二个人是一位带发头陀,身高八尺,挟一把沉重的方便铲,穿青僧便袍,眼中凶光四
射,血盆大口中暴出一口褐黄色的大板牙。
  第三个人高瘦硕长,马脸,吊客眉,三角眼阴森森,留了花白山羊胡,花白头发披散在
肩上,乍看上去像是厉鬼吊客,佩着剑,穿的是青棉袍。
  第四人最年轻。年约半百出头,五官清秀,白净脸皮,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满头黑发
挽在顶端,梳了个道士髻。紫袍触目,大袖飘飘。身材修长,看上去人才一表,潇洒中带了
三分英气。嘴边经常挂着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佩剑,手持云帚,步履轻灵,更显得精力充
沛,灵活机警。
  其他的人皆是花甲左右年纪的高手,包罗了北地的名宿和江湖知名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在名义上,是两厂的人,其实,他们的身份相当可怜,东西两厂再加上内厂,名
义上是属于内廷的建制,是宦官的一种职称,白太监主持提督。所属的人,却调用锦衣卫的
官兵。因此,锦衣卫调用的贴刑官,等于是三厂的直辖爪牙。那时,厂与卫同是掌理捕缉刑
狱的事。不同的是,锦衣卫的主事官吏,皆是功臣皇戚,是朝廷的建制单位,辖下有一千五
百名大汉将军,和不少将军校尉,除了缉捕刑狱之外,主要的职掌是侍卫。调至三厂的人,
则有所谓穿宫牌佩带,以便出入宫监。
  之外,三厂另豢养着一批所谓隶役,隶役不一定是锦衣卫的人,但却由锦衣卫负责供给
经费。其中分为两等,第一等叫役长,对外则称档头。二等叫番子,对外称干事。档头专主
伺察,番子即是打手。这些人只算是外围走狗,是人人痛恨的不屑之徒。
  像内厂的无敌金刀,神剑王泰等等,只算是挡头而已。东厂的乾坤一剑,西厂的千手魔
君凌如飞等等,也是档头,既无官亦无名,走狗而已。唯一可告慰的是,他们的酬金比朝廷
的王公大臣丰厚得多,更可向任何官民敲诈勒索。予取予求,只要心够黑够狠,一年捞他个
三五十万决无困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厂的外围走狗能罗致这许多高手名宿卖命,并
非奇事。
  安平踏过雪封的浅草地,走上通向园门小径,看到门前的光景,心说:“我的一举一
动,定然在他们监视之下,他们巳料定我会来。我得小心应付。”
  他压下心中的紧张,从容上前。
  前面半里地的一株巨树上,两女正居高临下向下张望,看清了安平的身影,小书骇然
到:“难怪大黄不敢接近。原来是他。”
  小剑神色懔然,急急地说:“糟!他怎么独自到这儿来了?书姐,他不是在楼外楼和老
太爷在一起么?这些人又是谁?”
  小书秀眉紧锁,惑然地说:“你瞧,迎客的排场用意不善,夏爷的脚下像是有点迟疑,
大事不妙。剑妹,你火速到城中禀报,十万火急,快!”
  小剑飞跃下地,如飞而去。
  安平在相距五六丈处稍一迟疑,最后把心一横继续举步。人如果在凶险的境遇中,如能
看破生死,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么,他将不惑不惧,甚至勇气百倍,可能转危为安,他目前
便是这种情形。他不是逞匹夫之勇的人,更不是圣贤,起初看到对方人多势众。自然有点惧
怯。但事已至此,不由他退缩。惧念消除,随之勇气倍增,豪情勃发,生死既已置之度外,
又何所惧哉?他仰天吸入一口长气,泰然一笑,大踏步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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