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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魔踪》


第二十章 废道觅佛



    小径直抵唐村,撒开大步片刻可到。
    两村都留有几个人,这里是临时指挥中心。宿州赶来的爪牙,必须先到这里,留守
的人负责把当前的情况,向赶来的人说明。
    主要的负责留守人员在唐村,邻村只留下几个受伤的人在守。
    双头蛇与女皇蜂受了伤,应该不在唐村。但唐村是指挥中心,他必须先到唐树,表
示他并不知道双头蛇被九州冥魔打伤的事,去邻村找受伤的人也毫无意思。
    距村口里余,便看到六名男女在路口排开,刀出鞘剑在手严阵以待,似已料到他会
找来。
    由此可知,留守的人没有几个,而且首脑不在,所以不敢主动前往城外找他问罪,
打伤了三个人,这些人多势众的人怎肯甘休?
    他放慢脚步缓缓接近,调和因飞奔而急促的呼吸,也像是让对方放心,呼吸不稳表
示修为有限,容易对付。
    “咦!真是杨明小子。”堵在路中间的暴眼凸腮大汉有点失惊:“你这混蛋幸运地
逃出地牢,却眼巴巴又专程赶来送死。”
    “你记得我,很好很好。”他大摇大摆走近,毫不介意对面的三把刀三支剑,笑得
邪邪地:“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只是穷途末路,投奔九州会的混世烂货,双头蛇谋害我,
用不着你们替他挑冤担债。如果强出头包揽是非,后果自负。我是一个相当讲理的人,
千斤重担一肩挑。记住,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让路,我要进村去我双头蛇了断是非。”
    “你去死吧!”大汉怒吼,冲上就是一刀,“天外来鸿”从上至下斜劈,刀风虎虎,
劲道非常猛烈,突然急袭,志在必得,刀上的火候极为精纯,猛袭一个赤手空拳的人,
一刀该可以结果对手的老命。
    “他娘的!你真干呀?”他踊跳急退,再左闪右避。这两句话的刹那间,大汉共攻
了七刀,可知刀势之猛烈快速,刀刀生险颇具功力。
    最后一刀,他已绕回原位,双方互调,他的背部暴露在五名爪牙的刀剑前。
    另一位爪牙看出便宜,悄然冲上挫马步斜劈他的腿弯。只要砍中腿,就可以活擒了。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记漂亮俐落的后空翻,在头向下的瞬间,双手已分别抓住
爪牙的双肩,下身疾沉,一膝撞在爪牙的腰脊上。
    真快,快得令人目眩,一声闷响,爪牙向前面挥刀冲来的大汉猛撞,单刀易手。
    “不要……”爪牙狂叫。
    “嗤”一声响,大汉的单刀刺入爪牙的右助。
    他翻落时已夺获单刀,大旋身横刀面对四爪牙,不再理会身后两爪牙互撞的结果,
似已料定不必再分心。
    “有人上吗?”他挥刀叫。
    他精彩绝伦的反击技巧,把四个爪牙吓了一大跳,变化太快太突然,四爪牙毫无抢
救的机会。
    误伤同伴的大汉急疯了,跨两步便到了他身后,咬牙切齿刀发似奔雷,“力劈华山”
要将他劈开两半。
    他依样葫芦并没回顾,估计得极为精确,千钧一发间略向右移,右手刀反从左胁向
后吐出,身形也向后疾退。
    对方的刀落空下沉,他的背也贴上了对方的身躯,刀尖准确地贯人大汉的右肋外侧,
部位与先前中刀的爪牙几乎相同。
    “呃……”大汉向下挫。
    一声怪啸,他疾冲而上,刀似狂龙分张,人影似流光一掠而过。
    “里面有人吗?”他向村口边走边高声叫,手中刀血迹斑斑。
    “救……我……”身后有人狂叫,有人体倒地声。
    四个爪牙有三个摔倒,碎了膝骨。一个折了有小臂,是砍断的。三个膝骨碎的爪牙,
是被刀背敲碎的。
    六个爪牙,幸好有三个仍可站立,捂住伤口狂叫求救,挣扎着向村口走。
    村中家家闭户,像是空村。
    他到了村中心的祠堂,那是指挥中心所在地,可以安顿三四十名爪牙。祠前广场的
拴马桩,系有七八匹已备妥鞍的健马,留在这里的人,随时皆可利用坐骑出动,准备得
相当周全。
    祠堂内没有人留守,几个爪牙已见机从村后溜之大吉,奔向邻村与该处的爪牙会会。
他搜了一圈,里面鬼影俱无,来晚了一步。
    膝骨被敲碎的大汉,用木棍支撑躲入村口的一家农舍,由主人帮助他裹伤,这条腿
算是完了。刚裹妥,堂屋出现杨明高大的身影。
    “你进去。”杨明和气地将主人推入通向后堂的走道。
    “你……你想怎样?”大汉惊恐地问,慌乱地抓起搁在身侧的剑:“在下受……受
了伤,你……”
    “我在地牢受的苦,你知道,对不对?”
    “这……这是不……不同的”
    “一样的,老兄,甚至更残忍百倍。”
    “你……你想怎样?”大汉绝望地叫:“那……那与我无……无关,冤有头债有……
有卞……”
    “你们向我动刀剑,六比一,债上加债。”
    “放我—……马,我……不关我的事……”
    “有条件。”
    “什么条件?”
    “消息换你的命。”
    “我……”
    “冷面佛母与她那三个娇艳女徒天府三煞住在何处?”
    “阁下,谁也不知道。”大汉心中一凉:“活剥了我,我也无法奉告。她们是振武
社社主的心腹,不受任何人指使,住的地方恐怕只有社主与会主知道。”
    “你对我没有多少用处了。”
    “饶我……”大汉狂叫,以为杨明要灭口。
    叫声倏止,张口结舌。
    杨明不理他,掉头昂然走了。
    □□□□□□
    邻村相距仅里余,像是两村对门居,是一座无名小村,有三四十户人家,也是一座
新建不久的小村落,由流落在本地的落藉人士所建立,属于多姓聚落。与唐村不同的是,
没建有宗祠,因此借住的暴客,皆分别占住各家农宅,无法聚集在一起形成防卫区。
    杨明出现在这座小村,逐户寻找留守的人。
    他已经获得口供,知道留在这里的人十之八九是伤患,伤患人数相当可观,一会一
社损失不轻,迄今为止,追擒项姑娘的行动并没真正成功,得而复失,引来好几个九州
冥魔,被打伤了不少人,也死了好几个。
    双头蛇受伤不算沉重,丹田的功能失禁,内功毁了十之八九。头不易经常抬起,颈
椎骨拒绝支撑他的头,也许他另有一个无形的头,却有实质的重量,难怪颈椎拒绝支撑
超重的两个头啦!
    他住的地方很好找,本来就是地位甚高的主事人,住的地方是全村最大的宅院。
    女皇峰也住在同一宅院内,右膝包扎得像巨粽,且用木板夹牢,走路需借助拐杖。
治疗初期,至少一个月以内不能走动,以免让裂了的膝骨滑脱。愈合困难。
    村民不敢管强梁们的事,避得远远的免招是非。
    双头蛇仍有反抗的基本武技,结果被打得天昏地黑。
    女皇蜂躲在内室里发抖,她作了最妥当的应变措施,左手有一把百毒摄魂蜂,右手
有剑。当然,她知道很难对付得了死而复生的杨明,但她已别无抉择,有决心作孤注一
掷;她本来就是女亡命。
    “砰”一声大震,房门轰然倒塌。
    她惊得跳起来,一枚寸大的摄魂蜂破空飞旋。
    “不……”门外传来双头蛇惊心动魄的狂叫,身影也出现在房门口,正挡在百毒摄
魂蜂的必经路上。
    是被揪住背领推入的,用来描兵刃暗器。摄魂蜂飞旋而至,直射胸口。
    一声怪响,百毒摄魂蜂在双头蛇的胸前三寸碎裂而坠。
    杨明的右手有一根凳脚,及时一拂击落了致命的百毒摄魂蜂。
    双头蛇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一软;双脚支撑不住身躯,像被抓住颈皮吊起来的小
狗。
    “女皇蜂,你真够情义哪!”杨明拖着双头蛇入房,脸上有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
“十几天不见,非常的想你,你想我吗?”
    “你……你不要过来……”她将左脚伸下床,将剑伸出惶然叫:“你……不要怪……
我……”
    “没有怪你的必要,你也是奉命行事。”杨明信手将病狗似的双头蛇向她抛去。
    “哎……”两人跌翻在床上狂叫,滚成一团。
    杨明抢进,缴了她的剑和百毒摄魂蜂丢在床脚,坐在床口,把两人堵在床上。
    “真的不……不关我的事。”
    女皇蜂扶腿坐起,痛得泪水如链:“我……我是那么喜欢你,曾经郑重要求这条双
头蛇,要他不要残害你……”
    “我并没答应你。”双头蛇抢着说:“也由不了我作主。这混蛋不……不屈服……”
    杨明一耳光把双头蛇打倒,再一掌拍在丹田上。
    “女皇蜂,我来找你并无意报复,毕竟你我曾经相好一场。你的身分地位也主宰不
了我的死活。”
    杨明轻抚着她的沾满泪水的脸颊:“俗语说:有所得必有所失。你得到了些什么,
也将失去些什么。组会结社争逐名利,固然人多势众容易达到目的,但也将失去可贵的
自主自由,会供人驱策,身不由己。你的本意并不想伤害我,但你作不了主;所以,我
原谅你。”
    “杨明,我……我错了……”她哭了个哀哀欲绝。
    “你已经替他们尽了力,可以毫无愧色地回家,找你下半辈子的幸福,不必在刀光
剑影中浪掷生命了。”杨明挺身后退:“百日后你的伤可以复原,但不可能再奔逐名利
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祝福你。”
    “杨明……”
    他消失在门外。他来,的确无意向女皇蜂进一步报复。
    “你……你这混蛋为何不杀……我……”双头蛇拍打着床厉叫。
    杨明那一耳光,把双头蛇的脸打歪了;再加的那一掌,震毁了膀跳经的血脉。所以,
这条双头蛇不但头低脸歪,而且旦夕尿屎不禁。
    □□□□□□
    一群闻警快速赶回的人,集中在双头蛇的房中,七嘴八舌向他询问经过,进行了解
状况。
    “你一定看错了人。”那高年老道王屋丹士,用肯定的口吻大叫大嚷:“贫道的七
星联珠锁脉术,是武林独一无二的绝技,就算把武当的祖师张王丰从坟墓里拖出来,也
解不了贫道所制的经脉,七天过后一定经脉寸断而死。你在地牢已经用酷刑要了他大半
条命,所以死得更快,你居然说他来找你……”
    “道长,你不要嗓门大自以为有理。”双头蛇已经为了伤势沉重而痛不欲生,登时
气得扭曲的脸更扭曲狰狞可怖:“众所共见,有些被打伤的人认识他。女皇蜂是他的女
人,难道也看错了?我相信你的七星联珠制脉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绝技。武当祖师张
三丰已经死了几十年,从坟墓里把他成了白骨的尸骸挖出来,当然解不了你的制脉绝技
啦!我当然一百万分相信他不如你,你活着,当然比一个死了的人强,这点我毫不怀
疑。”
    老道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气虎虎地出室走了。双头蛇重伤成残,老道怎能找成残
的人出气。
    “好了好了,别生气啦!”一名爪牙打圆场:“这姓杨的是否真的厉害,其实你也
不能证明呀!打伤你和女皇蜂的人,是自称九州冥魔的混蛋,跑来乘人之危揍你一顿而
已,你并没正式和他交手。”
    “我和他比过武功,当然知道他厉害。他如果不厉害,我会在茶水中用毒制他?他
娘的!你厉害,你去找他好了,替我报了仇,我感激你,哼!”双头蛇拍打着床板,怒
火愈来愈炽,没有人相信他的话,难怪他气得七房生烟快要爆炸了。
    “咱们不去找他行吗?”爪牙苦笑,也不敢和他计较:“他打伤了咱们这许多人,
会主不大发雷霆才怪,咱们谁也休想安逸。走吧!咱们分头搜寻。”
    先后共有三批闻讯赶回察看的人,指挥中心受到袭击,接到紧急信号,当然得赶回
应变。
    总人数其实不多,仅有十二个人,而且都是负责在外围搜索九州冥魔的高手,十二
个人足以应付像九州冥魔那种超拔的强敌。这些人,哪把一个江湖默默无闻的杨明放在
眼下。
    必须分头搜寻,十二个人仍然分为三组。人手一分散,实力就显得稍弱了。
    他们的分组本来够坚强,自以为四个人定可对付得了九州冥魔,至少也可以从游斗
术把九州冥魔缠住,让其他的人赶来合围。
    王屋丹士与三位中年人,策马奔向里外的唐村,认为杨明可能在唐村潜伏,即使遁
走,也须经过唐村,在唐村可能查得出去向。
    距村侧的巷口不足二十步,健马缓下蹄,巷侧的大树下。踱出倒曳着二枝红缨枪的
人,枪长六尺四,操练时颇为美观,却不怎么管用。碰上厚背薄刃的军刀,一刀可以砍
断好几支枪,只有两膀有千斤神力的人,才可以使用浑铁枪。
    “果然是你这孽障。”第一骑的王屋丹士脸上很难看,跳下马恶狠狠地大踏步逼近:
“你死不了是不是?谁替你解经脉禁制的?”
    三个中年人两侧一抄,四面合围,两支剑一把刀,堵住了他左右后三方。
    王屋丹士不撤剑,似乎认为赤手空拳对付得了他的花枪,毫无顾忌地逼近,近身后
花枪的威力减半。
    他并没双手握枪立下门户戒备,仍然倒曳着枪冷然盯着老道不言不动。
    “谁将你救出地牢的?招!”老道小看了他,直通至八尺内厉声追问。
    他像个石人,屹立丝纹不动,双目放射出冷森的光芒,紧吸住老道的眼神目不稍瞬。
    “该死的孽障!”老道无名火发,受不了他这种不理不睬的死人态度,踏进一步出
手如电闪,食中两指有如枪尖,点向他的鸠尾大穴。
    一眨眼,接触的人合而即分。
    老道认为他会用枪招架,而且估计他根本来不及用枪自保,接触太快,枪不可能扫
到前面来,枪倒拖在后面,唯一使用的扩式是扫出。枪招十之八九源出于棍,用枪扫理
所当然。
    谁也没看清交手的情景,两侧的中年人,只看到老道出手如电,杨明的左手一抬,
如此而已。
    一声厉叫,老道向右侧身形扭转,然后向右前方仰面飞起,肚子朝天,像在使用鱼
龙反跃身法飞出,但半空无法翻转或扭转,“砰匍”大震中背部着地,急剧滚动。
    是被杨明反扣住腕门,一扭之下旋身甩出的,技巧之圆熟神乎其神,力道之大更是
骇人听闻。
    其实是用不着甩出的,扣住腕脉反扭,人便被制住了,再加上一掌,定可劈陷老道
的胸膛或毁了脸部。
    又一声狂叫,右面冲上发剑攻击的中年人,被花枪刺入右大腿挑起,手舞足蹈掉落
在两位外。
    “轮到你……”花枪指向堵住后面那位挺刀而上的中年人,枪尖幻现刺目的血光。
    单手将人甩飞,枪也把人挑飞,四个人在一瞬间倒了一半,其中有号称天下第一妖
仙的王屋丹士,毫无施展的机会,这光景,足以让超拔的高手名宿心胆俱寒。
    这位中年人心胆俱裂,扭头狂奔而走,坐骑不要了,一跃三丈,向邻村飞遁。
    另一个也不慢,但却是向唐村的房屋丛中钻。
    王屋丹士挺身坐起,但不敢再动,脸色因惊怖而扭曲变形,不住发抖。左手托住有
腕,右掌软绵绵开始变红,腕骨部分已变成扁形,腕骨已碎裂成碎片,但皮肤肌肉并没
破裂。
    枪尖点在老道的丹田穴上,老道怎敢动?
    “我这人得头愣脑,不会制经绝脉的技巧,简单明了直截了当,一枪刺破丹田一了
百了没有后患。”杨明开始说话了,老道听得心底冰凉:“你炼丹,炼气更可傲世。你
练的可能是无量神罡,所以腕脉可以抗拒宝刀宝剑。我那一抓一扣如果不全力施展,必
定被你的神罡反震,五指尽折,手掌稀烂。现在,我给你运足神罡护身的机会,抗拒我
的枪,刺不入你的丹田,我放你一马。”
    “贫道的手……”老道厉叫。
    “你的手是你的问题,我只管我自己的事。”
    手腕毁了,等于是毁了四十九处经穴(经外奇穴不算),毁了手背三条阳经,和手
掌三条阴脉,截断了三明三阳六条经脉的回流通路。无量神罡即使已练至化境,功能也
仅能发挥一半。
    “这不公平!”老道大叫。
    “你曾经给我公平吗?”
    “贫道认……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规矩不是我订的。”
    “我的手已……已偿还了……”
    “不够,只能算是利息。”杨明拒绝:“你这种修至地行仙境界的高手,不将你的
脑袋砍掉,你是死不了的,你可能度得过五行大劫。枪属金,你准备度吧!我是相当大
量的,交手时肯让对手发挥所学。快行功,你的元气正在加快地耗损,再拖就力不从心
了。”
    “贫道不服。”老道厚颜地抗议,争取生机:“你在使诈,隐藏所学,诱使贫道毫
无警觉地出手,这与偷袭暗算并无两样……”
    “去你娘的!原来你也是输不起的烂货。”杨明破口大骂:“你点穴的手,已远足
无量神罡。死仇大敌交手,连对方呼口气你也得提防。使诈诱使对手疏忽,是人人必学
的基本技巧。学拳千招,最少有七八百招是诱招。你这狗娘养的用这种狗屁理由责备我,
真厚颜无耻混蛋加三级,非毙了你不可”住手!“老道狂叫,枪尖已压下肌肉:“贫道
认……栽,你……你要怎样?“
    “你知道四川的冷面佛母?”
    “那老妖尼谁都不理睬。她是四海牛郎新聘到的护身符,贫道不屑与她往来。”
    “她躲在何处?”
    “在东乡搜捕九州冥魔。”
    “我要知道她住在何处?”
    “她不与其他的人往来,带了三个妖娆女徒,另有歇宿的地方,只有凌社主四海牛
郎知道。”
    “那么,你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你没有交换性命的价码,在下抱歉,必须……”
    “我告诉你……你……”老道崩溃了。
    老道其实并没修至地行仙境界,妖仙的名号也是有心人替这妖道吹嘘捧场的。如果
不贪狠,怎会接受重聘,替一个后生晚辈四海牛郎卖命?又贪又狠,也一定没有勇气视
死如归。
    听口气,便知老道对冷面佛母没有好感,狠狠一逼,老道便乖乖吐实,虽然表面上
招得心不甘情不愿,其实心中高兴幸灾乐祸。令心中嫉恨的人跟着倒霉,是最愉快的事。
    □□□□□□
    在大举搜索的地区活动,是极为危险的事。两位老前辈救人心切,不得不冒险迫蹑
冷面佛母四师徒。
    李小莹落在妖尼手中,救人如救火,妖尼妖术可怕,救慢了,小丫头恐怕性情大变
后果不堪设想。
    但两人有自知之明,明救根本不可能,敌众我寡,两人也无法用武功对付妖尼,只
能小心翼翼等候好机,强救必定同遭灭顶。
    搜索的地区广大,人手不足,又不敢把人分得太散,每一组人必须有缠住九州冥魔
的实力,可知真能遍搜的地区有限得很,根本就是不合实际的徒劳努力。
    眼看要红日沉西,搜的人怨声载道。
    所谓搜,其实与走马看花并无两样,策马通过一些树林野地,在各处村落向村民打
听,任何一个草坑都可以藏人,任何一株树也可隐身枝叶中,怎么搜?除非能出动一万
人,作地毯式的搜索。
    两组人在草亭歇息,共有十个人、九匹马。
    这座草亭,也就是昨天四海牛郎与神针织女会面的地方,也就是红面老人现身相助
织女的草亭。
    这老人曾经在顺德织女的家出现,因此四海牛郎咬定老人是九州冥魔。局势明朗化
了,其他几个都是假的。但其他的人,却有不同的意见。
    两组人马已累得筋疲力尽,马匹也快要跑不动了,正好乘机歇息,喝口水以解除疲
劳。
    四海牛郎与四随从是一组。冷面佛母与天府三女煞是一组,加上一个被捆了双手,
制了穴道的李小莹姑娘,也是五个人。
    亭子不大,首脑人物才配在亭里坐,其他的人,皆在亭旁的槐树下歇息。
    “小丫头被九州冥魔救走了,一定会保护小丫头逃回徐州报信。”冷面佛母的面孔
冷,说的话却没有多少冷昧:“你仍然打算到徐州建山门?”
    “非去不可。”四海牛郎坚决地说:“要名动天下威震江湖,躲在汝宁那种小地方,
绝难叱咤风云,毫无作为。既没有江湖群豪过往,也没有黑道行业可以经营,财源欠足,
英雄豪杰不可能前来归附。天下帮会成百上千,有哪一个帮会把山门建在僻处的?徐州,
正是四通八达的大埠头,是建山门最理想的所在,必须全力以赴。”
    “笑孟尝如果有备,登高一呼……”
    “只要抓回小丫头……”
    “看来已经势不可能,小丫头很可能已远出数十里外了,我们却在这里穷找,毫无
希望。”冷面佛母明显地承认失败:“宿州也不错呀!他当大官道要冲,也四通八达,
市面十分繁荣,下南京也近些,扩张容易。”
    “不行,距凤阳太近了,只能当作中途的接应站。”
    “近岂不更好?”
    “我打听过了,凤阳官府重任在身,所养的治安人员声势浩大,任何江湖牛鬼蛇神
皆无害身之地。隔邻的中都皇城,更是刁斗森严。那几卫兵马的余丁,自己组成不少朋
党,反而向过往的江湖牛鬼蛇神敲诈勒索,对任何外来的势力,采取雷霆手段对付,杀
了人往卫田的地底埋作肥料,谁敢去查?他们有庞大的组织,有军方和官府做后盾,咱
们这些草莽龙蛇,能禁得起几下斩杀切割?去不得,前辈。”
    朱皇帝在故乡凤阳,建了天下第三大城,称为中都,把在凤阳城割出一半毗邻并立,
迁十万天下富豪实都,皇亲国戚功臣的府第皆建在城内。共有十卫兵马,加上一个皇陵
卫,把守着这座大而无当的第三都城。
    卫田遍布中都周围,百余年来,卫军的家属恶性膨胀,早已无田可分。那些多余的
子弟,无田无值称为余了,无事可为必须自谋生路,但又不能迁至外地转为民籍,便成
了无数无业兵氓。
    想想看,那有多糟?一个卫指挥使的第二或第三个儿子。是一群兵氓的头头,不足
为奇,而且司空见惯平常得很。
    平常百姓,见了这些兵氓,避得远远地如躲瘟疫,江湖牛鬼蛇神哪有立足之地?
    “那就赶快动身北上吧!不要再迟疑了。”冷面佛母善意地建议:“兵贵神速,你
多拖一天,笑孟尝就多一天准备。”
    “这个……”
    “我觉得,你不像一个真正有远见的霸才。”冷面佛母脸色一冷,所说的话就不中
听了:“为了一个其实不影响大局的小丫头,你已经浪费了好几天时间。这个九州冥魔
是真是假难以判断,你大发肝火实在无此必要。”
    “他一定是真的。”四海牛郎恨恨说。
    “你算了吧!我问过飞虎公孙老大了,他肯定地表示,那是一个年轻人,而不是你
说的老头子。九州冥魔出道扬名立万仅三年而且,会是快进棺材的老头子吗?上了年纪
的人冲劲早就消失,他老来变性扮魔,有什么好争的?有精力争多久?算了吧!赶往徐
州,我替你摆平笑孟尝,给我三千两银子不算多。”
    “我得好好考虑……”
    “不要考虑太多,要去做,社主,时不我留。”
    “我回唐村再说,但不知那个混蛋杨明怎样了。”四海牛郎立即出亭,招呼同伴动
身。
    消息早就传到,他仅派人回唐树处理,自己仍把精力放在搜寻九州冥魔和碧瑶姑娘
身上,一个小辈浪人杨明,不值得他费心。
    □□□□□□
    四海牛郎一走,冷面佛母不想再进行搜索,仍然在亭中歇息,准备虚应故事,时间
一到就返回住处歇息,懒得再作无谓的奔忙。
    “师父对他,是不是逼得太紧了?”大女煞脸色有点不豫,话说得不够婉转:“又
提起银子,真不好意思。这两年他广罗羽翼,花费甚巨,所积快耗光了,哪有能力筹三
千两银子?”
    “唷!你和他相好没几天,就心向着他,为他打算啦?”冷面佛母脸无表情,好在
并没生气:“你不懂。像他这种人,一定要催促他,他才会更积极进取。他的才华也的
确不足,得有人指导他努力的方向。一旦能在徐州建山门,仅掌握江湖行业,也可以日
进斗金。笑孟尝与当地的豪霸,会出钱出力替他卖命,筹三千两银子毫无困难。为师筹
足金银之后,希望早些返回成都重建基业,你不想重返四川,夺回四川的霸权?”
    “这个……”
    “他有好几个女人,对女人的需要并不热切,争取名利是他的唯一目标,你对他的
影响力有限得很。我们全力助他争名利,他才心甘情愿尊敬我们,而非为了你而肯把我
们待为上宾,你明白吗?如果你的心完全倾向他,把男女之私放在优先,就会打破互相
利用的平衡局面,你就会成为他驱策的马前卒。结果,你将是什么都得不到的彻底失败
者。”
    “我知道他有许多女人。”大女煞脸色变得令人难以捉摸,神情复杂:“英雄无不
好色;他有权享受他奋斗所获得的成就。名利一旦达到颠峰,享受的要求自然齐头并进。
只是他目前距颠峰之期遥之又遥,太过逼他……”
    “应该说是激励他而非逼他。”冷面佛母冷笑:“再在这里穷搜难辨真伪的九州冥
魔,穷追没有多大用处的项家小丫头,那就肯定会困难日增,徐州建山门的希望也愈来
愈渺茫,你愿见这种结果吗?当局者迷,我们旁观者清的人,必须提醒他帮助他。他如
果认为我们是恶意逼他,最好是离开地免伤和气。”
    “大姐可以留下呀!”二女煞脸上有不悦的神情:“师父,反正我们所筹的金银,
为数已经可观,少三两千银子无关宏旨,何必冒风险和笑孟尝那些侠义英雄玩命?凌社
主人手已足,不一定需要我们替他摇旗呐喊助威,既然他不愿听师父的卓见,我们留下
来助他不会有好处的。大姐很欣赏他的才华,留下来帮助他争名利,可以成为他的得力
臂膀,他不敢亏待你的。”
    “你不要说风凉话。”大女煞大声说:“可别忘了,在光州第一次大家见面时,大
家都认为他是有才华的未来江湖霸主,所以同意接受他礼聘,替他对付具有威胁的高手
名宿。”
    “这叫做日久见人心,彼一时此一时。”冷面佛母离座,不想再讨论:“天色不早,
咱们走吧!这个不怎么样的九州冥魔,恐怕已经带了小丫头,逃出数十里外,咱们却累
得人仰马翻,岂有此理。”
    “救走项小丫头的九州冥魔,会不会是另两个蒙面人之一?九州会主认为另两个中,
其中一个应该是真的,没把那个真的击毙,会主一直就在后悔。”
    大女煞陪着冷面佛母向亭外走:“可是,凌社主却坚信救走项小丫头的那一个才是
真的,天知道到底有多少个假冥魔?好像师父当时并没占上风,这个冥魔真不易对付
呢!”
    “你少给我灭自己的威风。”冷面佛母到了坐骑旁:“当时变生仓猝,骤不及防,
那该死的东西有备攻无备,我哪来得及用绝学接招?哼!下次见面。他一定死,一定!”
    “徒儿实在想不通,九州冥魔要救项小丫头用意何在。一侠一魔势同水火,九条牛
也不可能把两者拉成在一起。”大女煞转变话锋。
    “所以我认为是假的九州冥魔呀!”
    “可能吧!”大女煞的口气并不怎么肯定。
    □□□□□□
    本县居然有山,而且有两座。出北门就可看到两里外的龙车山,与五六里外的龙柱
山。
    大平原上有龙,小山称龙还真有点符实。
    比方说,大海中升起一条大鲸鱼,古代的老祖宗们,一定把这条鲸鱼称做龙。大平
原拱起两座小山,当然可以称龙啦!
    龙车山南石泉的东面里余,有一座小小的石泉寺,两进殿堂,三间僧舍,一时香火
冷落,很少有香客上门。
    本来这里有二十余名僧人,目下仅有两名村夫村妇照料,苦修的老僧早已不知去向,
县民们已忘了这座供如来佛的破败殿堂。
    这双老夫妇只负责看管,平时锁牢寺门,不许游民乞丐占据,县卫拨交的费用足敷
两人温饱,久而久之,这里已被县民们遗弃了,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里发生了些什
么事,没有人知道。
    外人在石泉寺藏匿,住三年两载也不会消息外露。
    在光州,冷面佛母师徒,就藏身在普光寺,是追魂魔剑侯二爷的上宾。
    石泉寺成了师徒四人的藏身处,完全与一会一社的人隔离,一南一北。有事出动也
不走在一起,她们有自由活动的权利,地位超然,不受任何人指挥,连九州会主也得看
她们的脸色。
    她们是四川落了案的女盗,的确不宜住在引人注目的地方,保持神秘,是她们一贯
的作法。
    一会一社的人,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她们的落脚处,便于传递信息,无人知道岂
不成了局外人?
    西行两三里,县城还在五里外,五人四骑折入北行的小径,穿越田野荒郊,在夕阳
下直奔龙车山。
    小径草木丛生,只能鱼贯行进。她们不敢大意,沿途提高警觉,由大女煞在前面领
路,冷面佛母与带着小莹的三女煞走在中间,散发着幽光的怪眼,不住留心察看小径两
侧的景物,风吹草动也吸引她的注意。
    老妖尼是佛门弟子,与人打交道却用近乎巫门的妖术,因此与她打交道的人,皆糊
糊涂涂任由她宰割,佛门弟子怎么可能用妖术害人?
    妖尼师徒四人,武功与妖术皆是超一流的。
    四川群雄出动了上百名高手名宿,也只能把她们赶出四川,奈何不了她们,反而损
失了不少高手。
    四海牛郎就奈何不了三女煞,所以把她们奉为上宾。更用手段勾引大女煞做露水鸳
鸯,这方面做得相当成功。
    大女煞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为入幕之宾,甚至对乃师的唯利是图作风,逐渐产生不以
为然的念头。
    掌里乾坤张平是有名的名宿,勉强可以胜四海牛郎一分半分,但埋伏突袭行雷霆一
击,也只能与仓猝接招的冷面佛母拉成平手,可知妖尼师徒的真才实学,事实上比掌里
乾坤深厚些。
    小驰里余,冷面佛母突然发出一声信号,勒住了坐骑,也高举马鞭示意小心。
    “我先走。”冷面佛母用马鞭向前一指:“入暮倦鸟归林,但前面群鸟惊飞不下,
一定有古怪,我去把古怪找出来。”
    小径穿林而过,林上空的确乌噪不下。
    “徒儿走一趟。”前面的大女煞说。
    “不,你的搜魂术道行浅,不能洞察百步,难以及早发现屏息潜伏的人。”冷面怫
母一面说,一面策马缓缓超越,手在腰囊中探索,取出三把小型法刀挟在左掌心,向三
十步外的树林接近。
    晚霞满天,洒落璀璨的彩霞,视界仍然良好,目光可以从树隙草丛中看到活动物的
形影。
    “本佛母可以役使鬼神,区区埋伏何足道哉?”冷面佛母在林前勒住坐骑,用刺耳
的奇异嗓音说:“再不出来现世,本佛母要遣妖魅把你们赶出来。”
    林内毫无动静,似乎估料错误。
    冷面佛母哼了一声,从怀袋取出一只拳大外型如镖的物体,但音孔的排列不同,举
至嘴唇再冷哼一声。
    一阵呜呜咽咽的怪声飞扬,如泣如诉绵绵不绝。
    林内十余步的一株大树横枝上,掌里乾坤与夜游神以青巾蒙面,挟枚藏在距地丈余
处,随时准备下扑,不理会老妖尼那些饱含威胁性的话,甚至不相信老妖尼已经发现他
们在此地埋伏。
    怪异的声音传到,片刻间,两人本来神光炯炯的老眼,突然改变为朦胧的幽光,颈
部、手背、汗毛根根竖立,身躯似乎正在逐渐萎缩。
    再片刻,两人眼中出现恍惚的倦怠神情,十指徐松,身躯摇晃不稳。
    两人的杖和棍,同时脱手掉落。
    “伊……啊……”震耳欲聋的震天长啸,恰好及时传到,声势极为浑雄,真可以远
传十里。
    似乎风撼树林,宿鸟向远处惊飞。
    冷面佛母所吹发的怪音倏止,发出一声怒啸,健马向右急冲,冲向右面树林的末端。
    啸声是从该处发出的,四匹坐骑不安地踢蹄欲奔。
    “不好!”往下掉落的掌里乾坤,突然被啸声惊醒,本能地伸手急勾,勾住了横枝,
吊在枝上惊出一身冷汗,如恶梦初醒。
    夜游神更糟,摔落树下才神智倏清。
    三女煞也向啸声发出处策马猛冲,仅比冷面佛母慢一刹那。
    两位老前辈摔落的声响,被啸声扰乱了。
    冷面佛母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啸声所吸引。
    相距仅三二十步,健马一冲即至。
    一株矮树离开林绿,向侧方的草丛移动。
    树怎么可能移动?分明是有人在身上插了树枝,急切中忘了拔除,急急逃离现场。
    电光破空,破空异啸声慑人心魄。
    “嗤……喇喇……”怪响中,枝叶纷飞。
    四个人同时发射利器,一圈圈青芒急剧飞旋,从四面向矮树集中,矮树在飞旋的光
芒中,被削平折断,附近三丈方圆的及肩野草荆棘,像被十余把镰刀所快速刮平,仅留
下尺高的残梗。
    健马冲到,四面腾跃搜索。
    除了折断的枝叶残草,毫无异物。
    确是一株小树。是被利器砍断的,而不是生了脚自行走动,行家一看便知是人砍下
握在手中走动的伪装。
    “一定躲在草中,搜这附近。”冷面佛母下马急叫:“我入林搜。”
    白费工夫,附近鬼影俱无。天还没黑,光度明亮,人不可能平空消失在眼下,怎么
可能一无所见。
    树林并不算浓密,相距甚近,人在树林中窜逃,绝难逃过耳目灵敏的人眼下。可是,
入林搜索的冷面佛母,也毫无所见,空手返回。
    “咱们是装神弄鬼的行家,居然大白天被人扮神鬼愚弄了。”出林的冷面佛母不安
地说:“这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在四面聚合的夺魂刀下遁定的?”
    “会不会是真的九州冥魔?”已下马的大女煞,脸上也有不安的神情流露,把拾回
的小法刀分别交回原主:“如果是,我们太过低估这个魔头了。”
    “该是用遁术遁走的。”二女煞黛眉深锁,隐忧爬上眉梢眼角:“将是可怕的劲敌。
四海牛郎说这魔头武功有限,年已古稀精力不足,到底有几分真实?是不是有意骗我
们?”
    四海牛郎把掌里乾坤合成九州冥魔,当然认为是年已古稀精力不足啦!掌里乾坤掩
护神针织女逃走,怕牛郎的爪牙赶来合围,不敢全力周旋,表现的确显得武功有限,平
平无奇不足为害。
    “以后再说,咱们且先不要先入为主。”冷面佛母碰上劲敌,反而能冷静分析:
“神针织女被人救走是事实,他根本就心中恼火神志不清,一口咬定那个老人是九州冥
魔,其实他也不能肯定是真是假。”
    毫无所获,四人心中懔懔,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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