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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江湖风云



    这一带客院设有膳堂,但有家眷的旅客们仅在客房内用膳,所以很少有女旅客光临
这里。
    因为女人的活动范围限制甚多,在公众场所出现,会引起注意和非议。
    江湖男女却不受世俗所限制,也不怕引起非议。
    一早旅客大多数已经饱餐之后离店就道。在本城仍需逗留的旅客,通常等离店的旅
客膳罢离店,这才好整以暇施施然前往膳堂就膳。
    此刻就膳的人不多,可以清清静静地慢慢享用。
    文斌出现在膳堂,还没吩咐店伙准备菜肴,堂口丽影现处,香风先已入鼻。
    “你大概得在寿州逗留一些时日,我也是。”月华曹娇嫣然微笑主动打招呼,她本
来就是大方的女浪人:“我已经来了两天,店里的早膳不错。”
    “呵呵!我比你更早来一天。”他爽朗地伸手虚引:“请坐,我作东。早膳的点心
有江南风味,真不错,大概距凤阳南京很近,对吃的风味颇为讲究,千层油饼就比我家
乡的大烙饼可口。”
    “哦!你是北方人?难怪官话北方味很浓。”月华曹娇拖条凳落坐:“我姓曹,曹
娇。贵姓呀!”
    江湖男女中,女人胆大的并不乏人,言谈举止甚至比男人开朗,如果再年长些,更
为胆大豪放。
    北方,并非指河南山西,而是京师一带,这是以南京或江南人的眼光分类的。
    本朝京师北迁仅四五十年,从南京迁至燕京。江南人朱家的皇族北迁,带走了好几
十万江南人落藉京师,心目中便分为南北两地了。
    凤阳腔混合了幽燕的语系,加上中原母语,便成了通行的官话,目前推行得相当顺
利,而且逐渐向边疆推广,颇具成效。
    “我姓于,凤凰于飞的于,于虹。”他示意店伙先替对方斟茶,表示是东道主:
“来这里访友,来得不巧,朋友已到南京去了,好在有的是闲暇,顺便寻访古寿州的名
胜,今天打算去游八公山,看淮南王庙、廉颇墓、谢公祠、作一日游……”
    “你对看这些死人东西兴趣浓厚呢!”月华曹娇打断他的话:“陪我出正阳门游南
湖好不好?”
    “南湖太小,何不雇船游对面的放马湖?”他并非真的有意去游八公山,往八公山
游览的人,十之七八是多走几里到四顶奶奶庙烧香,专程去看淮南王刘安庙、廉颇墓、
谢公祠的游客少之又少。
    每年的三月十五,是四顶奶奶生日,远从千里外前来上香的信徒,挤满寿州城,吃
水饭的人,把四顶奶奶尊为保护神。
    这位水神的金身,与瑶池金母十分酷似,至于是不是王母娘娘的化身,或者海神妈
祖的转藉,就不得而知了。
    海神妈祖的庙,已由三宝太监在南京建了山门,那就是位于仪凤门的天后宫,全名
是护国庇民普济天后。
    四顶奶奶是河神,两者的金身塑像也相差不远,两者之间,似有渊源。
    白天看八公山,与夜间看八公山是两码子事,尤其是夜间在山中看山,林深草茂,
连山的轮廓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见。
    他必须在昼间,看清八公山的形势,以便争取地利,进退有据活动就方便多了,而
游放马湖,不在他的计划中。
    但为了灵活应付情势的变化,必须应乎需要而调整行动计划,不能操之过急,反正
情势的大局并没有剧烈的改变。
    街西不远处便是放马湖,也称西湖,比南湖大得多,设有几处小码头泊舟。湖中荷
菱夏季一片青绿,万朵盛荷蔚为奇观,在街上也可以嗅到荷香。
    但现在,荷菱都枯萎了。
    “好哇!那就一言为定了。”月华曹娇显得兴奋雀跃:“秋风一起,今年就不能再
游湖了。”
    “所以秋高气爽,是游山登高的季节呀!”
    两人有谈有笑,喜悦地进膳。
    两人愈谈愈投契,神情逐渐显得亲昵。
    郎有心,妾有意,自然一拍即合。
    假使曹娇知道他的打算,恐怕会一回气逃至天尽头。
    从膳堂返回客厢,须经过前面的小院子,院的两侧有廊,旅客往来不至于受到日晒
雨淋。
    月华曹娇挽着文斌的右臂弯,相偎相倚沿走廊步向前面的客房,亲昵的景象,连店
伙也为之侧目。
    女人,是不该和男人如此亲密地出现在大庭广众间的,风尘女人是例外。
    走廊的前端折向处,突然出现两个人影。
    两人转脸相向低语,没留意前面有人突然转出,本来有店伙行走,即使知道有人,
也不介意。
    “我先去雇船。”文斌在月华曹娇的耳畔低语:“那种仅可乘坐三四个人的彩棚游
湖船,不用船夫,我划船的技巧相当熟练呢!”
    “不用船夫?”月华曹娇俏巧地伸出纤指,在他的额上轻点了一下,笑容媚态横生:
“划入莲丛深处,你在打什么主意呀?”
    挑逗性的暗示充满暧昧,已说明她是哪一种女人,也表示出她已经把情意完全投在
文斌身上了。
    “呵呵!只能意会不可言宣。”文斌放肆地捉住她的纤手,举至唇前轻咬掌背一口:
“一双钟情的青春男女,情投意合在一起游乐,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呀!咦……”
    猛抬头,便看到前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他愣住了,有点失惊!
    高身材的是伏魔剑客,矮身材穿了男装的是杨琼瑶。
    伏魔剑客的目光,居然不停留在娇艳的月华曹娇身上,反而目不转瞬狠盯着文斌,
但眼神怪怪地,毫无嫉妒的成份。
    杨琼瑶的眼神极为复杂,含有不以为然而且愠怒的神情。
    “江湖双娇怎么变成一男一女了?”伏魔剑客不愧称江湖风云人物,见多识广,一
眼便认出月华曹娇的身分:“也许她们是被追捕的凶手,风声不对只好分手各自逃命。
杨老弟,你认识那位男的吗?”
    杨琼瑶还来不及表示,月华曹娇却先爆发了。
    “伏魔剑客,你不要胡说八道损人。”月华曹娇显然也认识伏魔剑客,或许往昔曾
经打过交道:“如果你真配称侠义剑客,就该说些有凭有据负责任的话,不要像市井流
氓一样散播谣言乱入人罪,实在是可耻。”
    “泼妇你……”伏魔剑客怒气上冲,要发威了。
    “这混蛋肯定是一个市井流氓。”文斌踏前一步,也满脸怒容:“你骂说泼妇?”
    护花使者的嘴脸,就是这副德行。
    “哼!你……”
    “我姓于,于虹,是曹姑娘的朋友。”文斌不理会杨琼瑶惊讶的神情,向前逼进:
“你这混蛋侮辱我的朋友,你必须郑重道歉。不然,我会把你的话打回肚子里去,说一
不二。”
    “于虹。”伏魔剑客脸上警戒的神情消失了,换上了一脸不屑:“江湖双娇的朋友,
准不是好路数,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一定是冒充的侠义道剑客。”文斌摆出了强粱的面孔:“我
是不是好路数,与你何干?除非我勾引你们家的闺女,不然你管得着我是不是好路数?
去你娘的混蛋……”
    伏魔剑客怎受得了?快要气炸啦!猛地踏前一步,一耳光掴出。
    江湖双娇只能算一流人物,身边的男人最多也仅能是一流而已,月华曹娇是为非作
歹的女浪人,身边的男人哪会是好货?
    武功超绝的大剑客,狂妄地揍这种一流人物的耳光,名正言顺理所当然,这一耳光
快逾电光石火,十拿九稳必可得手,保证可把对方的大牙打掉几颗。
    文斌似乎也同时发动,对方的手一扬,他的上身恰好后仰,下面的右脚也同时挑出,
靴尖吻上伏魔剑客的右膝,不但上面避过一掌,而下面一击中的。
    仓猝间动手,双方并无仇恨可言,因此并没有用上真力。这一脚劲道有分寸。
    伏魔剑客跳起来,急退两三步,脚下一乱,感到羞怒交加,一咬牙功行双臂,他要
发威了。
    文斌如影附形跟到,一脚没将对方踢倒,颇感意外,对方禁受得起猝然的打击,显
然是顽强的对手,也打算用重手继续攻击。
    巨掌刚伸手,杨琼瑶恰好从旁切入,出于本能的反应,伸手阻止他继续攻击。
    “住手!”手一伸叫声同出。
    三方面的反应都快,反应出乎本能,有如贴身相搏,任何人的手伸出,皆无法避免
接触。
    “走开!”文斌同时沉叱,掌顺势斜拨。
    一声惊叫,杨琼瑶斜飞出丈外,飞落院中脚下大乱,几乎摔倒。
    “你……”她变色大叫。
    “叭叭”两声爆响,伏魔剑客封住了两掌,罡风乍起,身形不稳,也震飞出廊飘落
院中。
    “你这个大名鼎鼎的剑客,如此而已,浪得虚名,去你的!不要再撒野自讨没趣,
好好记住了。”
    文斌一面说,一面拉了月华曹娇的手举步离去。
    月华曹娇得意极了,一脸媚笑,瞟了伏魔剑客一眼,并非在眉目传情,而是有意向
他在示威。
    “你不要参与,这是我的事。”伏魔剑客伸手挡住意欲上前的杨琼瑶,以为要上前
发怒动手,并没留意她的脸上神色变化,冷电四射的目光狠盯着月华曹娇:“这妖女找
到了武功惊世的撑腰人,不宜操之过急。”
    文斌与月华曹娇,已经消失在走廊折向处。
    文斌的注意力,皆在捕捉伏魔剑客的一切神态变化,故意忽略神色百变的杨琼瑶,
也让所有人认为他没将杨琼瑶放在心上。
    “那位大剑客的眼神十分可怕莫测,他为何对你产生如此强烈的憎恨?”他低声地
向月华曹娇问:“以往你与他是否有过节牵缠?他没有理由仇视你呀!眼神中没有嫉炉
成分,他对你的美貌并不在意,那不是为女人争风的表现,也不是侠义英雄鄙视异端的
表现。曹姑娘,你必须特别提防这个人。”
    “谈不上过节仇恨。”月华曹娇整个胴体,几乎挤入他怀中举步维艰,脸上狂喜的
神情,表露出心情的愉快:“前些日子在九江,我和孔姐碰上另一位年轻英俊的大剑客。
哦!你听说过四海游龙吧?”
    “四海游龙龙天奇?当代侠义道风云人物之一,我知道这个人。”他心中一动,嘉
鱼事故浮上心头:“你怎么老是和这些侠义道英雄有瓜葛?你们是正邪不两立的天生对
头。”
    “我就是对这些英雄有成见,不否认有意勾引他们堕落。”月华曹娇坦率得可爱,
百无禁忌。
    “勾引四海游龙?”
    “那条龙本就是好色之徒,你不要被他的神圣外表所愚弄了。那次机会不好,他在
跟踪一个比我们江湖双娇更美的女人。然后是这位伏魔剑客神秘兮兮地出现,警告我们
离开四海游龙远一点,不许我们拖侠义道英雄下水做邪魔外道。”
    “所以……”
    “所以,我们不得不放弃,双娇并非真怕这位大剑客,反脸动手他并不见得可以稳
占上风。我们不想和他反脸动手,挖苦他几句伤了他的自尊,所以他憎恨我由来有自,
我并不介意。”
    “你在九江发现四海游龙,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快三个月了,怎么啦?”
    “四海游龙暗中跟踪的女人……”
    “武林三凤的无双灵凤柏无双。”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月华曹娇没听清他的话,拉着他进入自己的客房。
    “没什么。”他在外间的桌旁落座:“江湖龙凤配,好事呀!他们是不是乘船上
航?”
    “各自雇了船上航,另有一群妖魔鬼怪,也私雇了船往湖广游荡。”月华曹娇傍着
他坐下,丰盈的胴体向他靠。
    “这个大剑客也在四海游龙的船上?”
    “不在,他另乘一艘颇为华丽的快船。”
    “你也跟在后面?”
    “我哪敢?江湖双娇招惹不起这些天下闻名的高手名宿。我们在九江逗留,畅游庐
山放舟鄱阳,打听到一些奇怪的消息,事不关己不劳心,也就不放在心上。”
    “消息如何奇怪?”
    “那一样邪魔,是被人收买,暗中跟在四海游龙后面的,好像是窥伺四海游龙的行
动,却不许向四海游龙挑起冲突。后来,打听出那些邪魔,发了一笔横财,从此一哄而
散销声匿迹。”
    “你知道那些邪魔的来历吗?”
    “江湖双娇有各式各样的朋友,消息灵通得很呢!”
    “别卖关子,是些什么邪魔外道?”
    “我知道其中几个,最具实力爪牙众多的人,是一代老恶魔黄泉鬼魔罗列。这老魔
身边有不少高手男女,白天很少露面,夜间作案时绘红色大花脸,隐去本来面目,因此
从没落过案。至于邪魔们为何跟踪四海游龙,为何能发横财,我就无法进一步打听了,
所以只感到奇怪而已,毕竟这些事与我无关。”
    “他们跟了多远,在何处一哄而散,你该知道吧?”
    “不知道。”月华曹娇摇头:“好像……好像听说他们往上航,沿途并没停留,过
了岳州,便没有人再见到他们了,可能过了岳州不久便散啦!”
    “四海游龙与无双灵凤呢?”
    “他们进四川啦!”
    “唔!拨云见日……”他猛地一咬牙。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说你……”
    “好人,我的事没有什么可说的。”月华曹娇一声媚笑,投怀送抱媚目流光四射: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两情相悦,不牵涉过去,也没有多少未来,今日你我快快乐乐
相聚,明日欢欢喜喜道别各天涯,不要谈这些不快的事,把握我们的现在。亲我,好
人……”
    江湖儿女,对人生的看法,多少有点与众不同,对涉入感情生活的事,不怎么计较,
也不认为如何神圣,每个人的看法,都各具相当程度的叛逆性。
    “女人,恐怕你并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我会在你身发掘出宝藏来。”他
在月华曹娇耳畔含糊地说,轻咬那小巧动人的耳垂:“好宝贝,我找对人了。”
    月华曹娇什么也没听清,沉醉在他热烈的拥抱中,快要在他怀中溶化,敏感地带被
火热的唇接触,她快要迷失了。
    伏魔剑客与杨琼瑶住在淮南老店,出现寿春老店发生冲突,起因在于他俩前来踩探
月华曹娇的动静,大剑客的消息相当灵通。
    迄今为止,杨琼瑶一直就无法知道,大剑客的消息从何而来。
    她对江湖道相当陌生,寿州对她也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她连找一个地方蛇鼠的能力
也阙如,找不到门路像盲人瞎马,因此必须跟着伏魔剑客走,她成了一个跟班跑腿。
    她以为自己的男装相当高明,瞒得了人,却不知伏魔剑客在信阳,便已发现她是冒
牌货了。
    “贾兄,你直接我月华曹娇,岂不是失算吗?我们应该暗中监视她,以便找出与她
接触的人呀!”
    她与伏魔剑客沿街返回客店,用不以为然的语气提出意见:“如果她是犯案逃走的
凶手,捉她的人会现身的,你这一来,不啻打草惊蛇。”
    “我本来打算了解和她同行的党羽,以便订定监视的行动策略的。”伏魔剑客为自
己做法辩护:“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她这个男伴的武功极为高强,日后对付的策略必
须谨慎安排。哦!你认识这个叫于虹的人吗?”
    “这人会不会是在信阳引起注意,神秘难测姓文的文斌其人?”她总算相当谨慎,
没把文斌叫文长虹的事说出。
    她对文斌与月华曹娇亲昵地在一起的事,感到震惊和失望,但也知道如果说出她与
文斌交往的事,将会引起邪魔外道的报复挞伐。
    在夺命怪医的石屋,文斌曾经放走了两个魔道名宿。
    尽管她对伏魔剑客甚有好感,而且并肩明查暗访马首是瞻,但也不想透露所发生事
故的秘密。
    这秘密不但影响文斌的安全,也影响了她自己的安全。
    更重要的是,她对文斌的情感发展,不容许她另生其他的念头,文斌已成为她情感
的中心。
    “应该不会是文斌这个人。”伏魔剑客的语气并不肯定,虎目中有狞猛的光芒闪烁:
“这个人不可能与江湖浪女走在一起,双方一照面,浪女的命运便决定了,所谓正邪不
两立。”
    “咦!你不认识文斌这个人,怎么知道这人的性格?”她心思灵巧,听出一些疑点。
    “我不认识他,但的确知道他的为人。在信阳我曾经花了不少工夫查询了不少人,
希望他是侠义同道,希望和他交朋友亲近亲近。他如果不追捕浪女,我……哼!我饶不
了她,她那个男伴也许不错,但我应付得了。”
    “那人手脚很快……”
    “学拳千招,不如一快;这仅指一般武功技击而言。如果比内家真力与修炼的火候,
快并非决胜的因素,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你快速地砍他一千刀也是枉然。老弟,你愿
意帮助我吗?”
    “我……”
    “两人联手,你我天下大可去得。”
    “我可以对付。”她避重就轻:“我对那个人没有仇恨,没有成见,老实说,我也
对付不了他,我有自知之明。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我禁不起他几下重击,刚才在
客店我已经栽在他手下了。”
    “你对付得了那浪女?”伏魔剑客扭头注视着她笑问,捕捉她眼神的变化。
    “我有把握。”她神色中表露出信心十足。
    “你是指哪一方面?”伏魔剑客的话有弦外之音。
    “哦!你的意思……”她也听出弦外之音。
    “没什么。”伏魔剑客不着痕迹地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朋友之间,这种举动十分平
常:“要做一个出色的江湖女英雌,说难不难,但一旦走错一步,正邪立即分野,要走
回原路就不是易事了。这一代的女英豪甚多,堕落的女豪浪女也不少,能把这位出色的
女浪人打倒,那就表示你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江湖有你的地位名气,等于是向江湖名
人的途径迈进了一大步。我有十足的信心,认为你要可以把她从江湖除名,这个姓于的
人,由我来收拾他。”
    她默然,心潮起伏。
    这个叫于虹的人,的确是她所知道的文长虹,不是什么文斌,为何竟然把她看成陌
生人。
    她对伏魔剑客甚有好感,虽则在感情的天秤上,文斌的份量要重得多,她当然不希
望双方成为仇敌。
    文斌身边有美丽动人的月华曹娇,她能以何种态度唤起文斌昔日对她的情份?
    “不要羡慕那女浪人。”伏魔剑客以为她的沉默另有用意,也弄不清她真正的意向,
用鼓励的口吻说:“我敢保证,你日后的成就必可胜过她,你先回客店歇息,留意有哪
些可疑的人前来监视踩探。”
    “哦!你……”
    “我到各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同道协助。那浪女已和当地某些人搭上了线,所以
必定有人前往客店窥伺。不必心慌,目前他们还不敢公然妄动。”
    她不怕有人窥伺,只是心中很乱,神意已投注在寿春老店的文斌身上,并没听清伏
魔剑客所说的话,神情呈现恍惚,伏魔剑客也无法揣测她内心的变化。
    伏魔剑客丢下她转入一条小街走了。
    她神情落寞返回客店等候。
    她知道伏魔剑客是江湖名号响亮的风云人物,有不少朋友或同道可以求助,打听消
息的门路广,她却毫无作为,只能任由伏魔剑客作主处理事务。
    果然不出伏魔剑客所料,窥伺的人来得很快。
    淮南老店的规模,比寿春老店小些,上房的客院也小,仅有七八间上房。
    她的上房与伏魔剑客毗邻,房中的设备简陋,不分内外间,出门便是往来的走道。
    人在房中歇息,门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如果门不上闩,似乎随时会有人推门而入。
    她返店仅半个时辰,却感到像是度日如年,和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用心乱如麻来
形容确是贴切。
    迄今为止,她仍没想通文斌为何一怒离她而去的原因所在。
    文斌养伤期间,所流露的关切情意她难以或忘,怎么说变就变的?现在,更有进而
反脸成仇的可能。
    房门外不时传入脚步声,很可能是店伙在走动,店中长住的旅客不多,该走的都走
了。
    她不想外出走动,对门外的脚步声也不在意。
    正在胡思乱想,房门传出砰然巨震,很可能被人踹了一脚,或者打了一拳。
    她从床上跳起来,第一个反应是将剑插妥在腰带上。
    “小子,限你们日落之前,滚出本城远离疆界,不然就埋葬了你们。”门外传来打
雷似的叫阵声,然后又是一声巨响,脚步声匆匆离去。
    来示威警告,窥伺的人要来硬的了。
    拔闩拉开房门抢出,她讶然止步。
    一个粗壮如牛的人,正被一个身材修长,气概不凡的中年人,扣住握了匕首的手反
扭,正向的她房门前一步步退。
    显然那个粗壮如牛的人,拔匕首行凶,反而被制住了,被迫向她的房门退。
    “谁授意你来踢门警告的?”中年人沉声问,左手制住大汉握匕的右手脉门,左手
五指如钩,扣住大汉的咽喉,在他的房门口止步。
    如果扣喉的五指一收一拉,死定了。
    “不……不要多管闲事,阁……下……”大汉惊怖中仍然嘴上强硬:“出门人最
好……”
    “闭嘴!”中年人沉叱:“谁派你来的?你的咽喉练成铁喉功吗?”
    五指徐收,大汉张大着嘴挣扎,一收一放,大汉吃足了苦头,痛得浑身发抖,闭气
的滋味不好受。
    “是……是桑……桑大爷的主……意。”大汉不敢不屈服:“本城不……不欢迎
这……这两个人,警告他们不……不许在本城生事,不……不然……”
    “不然怎样?”
    “如果对付不了,就……就由官府接……接手处理,把他们弄……弄到死囚牢
去……”
    “你回去告诉那个什么桑大爷。”中年人放了大汉,把大汉摔跌出丈外:“叫他躲
远一点,以免受到屠家灭门的报应,少管外地人的事,他有家有小,犯得着用全家的性
命冒险?滚!下次一定毙了你们。”
    大汉狼狈地爬起,抱头鼠窜而走。
    “放心啦!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中年人向她挥手善意地笑笑,泰然转身走了。
    “这人是何来路?”她满腹疑云想不通:“他似乎知道我的事,会不会是伏魔剑客
的朋友?”
    她知道桑大爷是何人物,莅境的当天,伏魔剑客便将本城的强龙人物,打听得一清
二楚了。
    她心中明白,伏魔剑客在寿州没有朋友。
    她也没有朋友,不认识寿州任何一个人,不会有人平空助她一臂之力,这位中年人
怎么可能知道她的事?
    她一时有前往搭讪道谢的念头,但再一想只好作罢。
    在旅店向陌生的男旅客的搭讪,真需要有过人的勇气,她并非真的男人,提不起勇
气是正常的反应。
    中年人的客房,在这进院子的最末端,但从门缝中向外窥伺,可看到杨琼瑶这间客
房外面的动静,难怪大汉踢门示警的举动,被中年人看到及时堵住跑不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各处都有人走动,谁监视谁各自心中有数。淮南老店似乎成了牛鬼蛇神的活动中心,
明桩暗桩各展神通。
    伏魔剑客与杨琼瑶,明暗间已成为风暴中心。
    客店是公众活动的场所,店伙计不可能禁止旅客以外的人进出,对店内所发生的事
故,该不该过问自有分寸,车船店脚牙都是机伶鬼。
    姑娘房外发生冲突,店伙们识趣地避免在附近出现,因此这座客院活动的人,减少
一半以上,似乎突然寂静下来了,走的人也轻手轻脚,显得有点鬼鬼祟祟。
    中年人的客房外,出现三个人,脚下无声无息,悄然到了房门外,房内的人,不可
能听到他们的足音,堵住了房门互相打手式,用手式传递行动信号。
    一把腰刀两匕首出鞘,将有所行动了。
    挟了腰刀的人,刚想起腿踢门,房门却恰好倏然而开,显然三人的举动,皆在房内
人的意料中,不等毁门干脆开门迎客。
    中年人站在房中央,冷然屹立虎目炯炯,手中有一把连鞘剑,外露的冷森气势十分
慑人。
    “进来吧!干什么的?”中年人沉声质问:“你们最好给我满意的解释,我江湖客
顾大同,不是不上道不讲理的人,但也不是省油灯。”
    房内景物一览无遗,只有一个人,三比一,在窄小的屋内动手相搏,人多稳操胜算。
    等于是亮了名号,三大汉脸色一变。
    江湖客顾大同,一个亦邪亦正名气不小的怪杰,武功深不可测,地方豪强碰上这种
亦正亦邪的名人,还真怀有相当程度的畏惧,敬鬼神而远之大吉大利。
    “原来你与伏魔剑客是一伙的,分开走相互掩护令人莫测高深。”为首的大汉警觉
地入房,腰刀随时准备挥出:“那位大剑客一到本地,就迫不及待兴风作浪,不久前声
势汹汹,闯入寿春老店耀武扬威。阁下,你们到底为何而来?月华曹娇值得你们如此劳
师动众吗?”
    “你们看出多少可疑征候了?”江湖客脸上有难测的阴笑:“闭上眼睛掩住耳朵,
滚出城找地方凉快去。从现在开始,不许你们多管闲事,赶快滚回去告诉桑大爷,咱们
这些过江的强龙,不是他这条蛟所能应付得了的,置身事外是唯一保命的良方。”
    “你们……”
    “或者,桑大爷最好改变态度,和咱们合作,供给咱们所要的消息。”江湖客逐渐
增加压力:“桑大爷并不蠢,咱们光临贵地,所要办的事,与贵地的人并无利害冲突,
与贵地的人无关。如果他死要面子,认为咱们侵犯了他地方豪霸的权威,不知自量强出
头干预,后果不问可知,叫他小心脑袋,哼!”
    江湖客等于是承认与伏魔剑客并肩站的人,明分暗合的同伴。
    “月华曹娇是大爷的朋友……”大汉硬着头皮说。
    “去你娘的!你睁着眼睛说谎。”江湖客大声斥责:“那浪女狼狈逃来贵地,向你
们要求托庇,这是江湖朋友众所周知的规矩,其中不涉及过命交情。身为地主的人,可
以权衡利害,选择有利的行动,取舍权着眼于量力而为,不要与失败者并肩站。老兄,
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好,我明白,我将向桑大爷据实禀告。”大汉终于不敢冒险动手,有意退走。
    “别忘了向他陈明利害。”江湖客当然知道不能再加压力,发生冲突将对尔后的行
动不利:“劝他置身事外,对彼此都有好处,咱们办事以各方圆满为旨,如非必要,不
想扮过江的强龙。压你们这些地头蛇,并不能增加咱们多少威望。”
    “如何取舍,得由桑大爷作主。在下当然会陈明利害,咱们走着瞧。”大汉向同伴
打手式,徐徐后退:“老实说,你们并非真的强龙,咱们与比你们更高明的人打过交首。
真要大动干戈,咱们会用各式各样的手段和你们了断,你们将发现,寿州不是任何人皆
可撒野的地方。”
    三人退出房外,气冲冲地大踏步走了。
    寿州不算是通都大邑,地方势力主宰了一切。
    一些天下级的过江强龙,在大都会可以耀武扬威,因为大都会有不少天下级的高手
名宿往来频繁。
    而且高手名宿相互之间多少各怀成见,各有利害冲突,像一盘散沙,不可能结合成
一般有力的组合,不可能有统一指挥,各行其是各展神通,一言不合便自行了断你死我
活,谁强谁是胜家。
    地方豪霸正好相反,本地的牛鬼蛇神全在有效控制下,一有风吹草动,集中全力众
志成城,外来的势力绝难立足,再结合官方的力量稳可将撒野的过江强龙埋葬掉。因此
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当然,地头蛇也不敢轻易开罪强龙,一旦碰上那些凶神恶煞,那就得大办丧事了,
即使能把强龙埋葬掉,所付出的代价将极为惨重。
    总之,强龙与地头蛇之间,习惯性地保持表面上的客气和敬畏,都不希望撕破脸大
动干戈,两败俱伤毕竟不是好事。
    桑大爷并不怎么在乎一个伏魔剑客,三两个高手名宿,成不了大事,他有充裕的人
物对付这位大剑客。
    当然他心中有数,不想付出重大的代价,只要不损害到他的利益威望,可以容忍的
压力有多大,他会仔细加以衡量,如非必要,不希望与这位大剑客大动干戈。
    他以为月华曹娇只是江湖一流人物,伏魔剑客不至于自贬身价将月华曹娇列为目标。
    事实证明他料错了,伏魔剑客竟然找上了月华曹娇。
    伏魔剑客目下只有两个人,他应付得了。
    可是,伏魔剑客另有同伴,同伴到底来了多少,还无法迅速地查出,后续赶来的又
有些什么人物?谁也不知道。
    江湖客也是天下级的超等高手,真才实学与江湖身价,与伏魔剑客相当,又是一条
强龙;这是说,他突然增加一倍强敌。
    如果再有人陆续明暗间赶到,强敌会增加多少倍?十倍?二十倍?他不敢想。
    三大汉走了之后,不再派人前来侦伺了。
    躲在房中歇息的杨琼瑶,对外面的动静一无所知,一切皆由伏魔剑客作主安排,供
给消息策定计划,用不着她操心。
    当然,她并不知道伏魔剑客另有朋友,躲在暗处策应,伏魔剑客显然无意告诉她其
中秘辛。
    游湖的兴趣,已被伏魔剑客的挑衅所打消,月华曹娇不再提游放马湖的事,和文斌
在她的房中品茗聊天,似乎心有灵犀,都在等候变化。
    二人口中暂且不提伏魔剑客的事,心中都在等候后续的情势发展,
    伏魔剑客不是省油灯,不会就此罢手的,仓猝间交手落在下风有损颜面影响声威,
怎肯就此甘休!迟早会前来讨回公道的。
    杨琼瑶也可能不甘心,一定会随同伏魔剑客前来作进一步了解。
    杨琼瑶当时的神情变化,文斌看得真切,那种惊讶羞急惶恐的神情,令他心弦为之
动容。
    但他必须强迫自己,把往日相处的情怀抛至脑后,他自己的事已经处理因难,无暇
兼顾个人情感上的问题了。
    “你从湖广来,急急忙忙绕道走寿州,一定有了困难。”文斌轻抚着她的发髻,在
她耳畔低语:“告诉我,你在湖广发生了些什么事?为朋友分忧是道义,何况我们已是
亲密的朋友,我愿为你分忧,困难多一个人承担,活得也轻松些,是吗?
    他必须不着痕迹地,突破月华曹娇的心防,套出行刺王吏目的秘辛,找出主谋人的
底细来。
    经过亲密的接触,月华曹娇已经把他看成亲密的伴侣,耳鬓厮磨手眼温存百无禁忌,
整个胴体偎在他怀中,在他的轻抚紧拥中快要迷失了。
    “于虹,我不要你介入我的是非中。”月华曹娇并没有完全迷失,思路甚至更清晰
些,捉住他温润的大手,按在火热的粉颊上轻抚:“不瞒你说,连我也不知道到底何处
出了差错。”
    “说嘛!也许我可以替你找出问题所在来。”
    “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月华曹娇终于吐露一点讯息:“一些同道在湖广发了财,
我和孔姐蓦然心动,也想到湖广碰碰运气。上个月才到武昌,本来毫无门路,最后由两
个颇为神秘的同道,引见一个自称姓李的人,要我们去杀一个公门败类,花红是一千两
银子。就这样,我们去了。”
    “结果……”
    “结果几乎丢掉性命,碰上了可怕的人物。”月华曹娇不由自主打冷战,叹了一口
气:“结果,立即受到更为神秘的人追杀,只好见机溜之大吉。总算够机灵,运气也不
错,能逃出河南湖广地境,这辈子我不会再经过这两处地方。”
    “委托的人姓李,李什么?”
    “你也相信?我就不相信他真的姓李。”月华曹娇苦笑:“要不是我和孔姐身上的
盘缠快告罄,才不会接这笔买卖呢?那姓李的有两位同伴,会面处在蛇山的北麓树林,
洽商时他们如有不同意见,就避至远处自行商量。他们不知道我练了两成天耳通秘术,
我有一次的确听到他们之间的一些对话。”
    “内容是什么?”
    “那位留了山羊胡的同伴,曾经向姓李的说:公羊兄,咱们召集人手已来不及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火迫眉睫,必须立即解决,一千两银子绝对值得。原来他们坚持只给
五百两银子,后来给一千成交的。”
    “公羊兄……公羊兄……”文斌自言自语。
    “在和我们当面洽商时,那两名同伴皆称他为李兄,所以我敢肯定。他们的姓名全
都是假的。”月华曹娇没留意他脸上的神色变化,事实上也看不到脸面:“再就是他们
所供给的消息,仅说那位公门败类,只会一些普通拳棒。结果,却是武功并不比我们双
娇差多少的高手,如果我们只去一个人,很可能反而送掉性命。”
    “娇娇。”文斌突然问:“你肯定偷听到的称呼没有错?”
    “错不了的,于虹。”月华曹娇说:“相距仅十余步,他们的声音并不太低,我相
信我的耳力和偷听的技巧,我可以专注地听到特定的声音和方向控制。你是说……”
    “那姓李的叫公羊兄?”
    “是呀!江湖上出人头地的高手名宿,姓公羊的人不多,雄所称的同道,当然指侠
义人士,鼠窃口中的同道,也就是专指小偷。
    所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个侠义英雄,决不可能把一个采花大盗称为同道。
    月华曹娇是江湖浪女,江湖人士几乎众所周知,浪人浪女不但在男女情欲上不检点,
也为非作歹无所不为,如果将其列入邪道,其实并不贴切。
    有时候,这些浪人浪女,也会做出一些令人称道的好事。比方说,向强梁挑战敲诈
勒索,一个侠义英雄,不见得敢向强梁挑战叫阵。
    月华曹娇知道自己浪女的身分,江湖朋友也众所周知,真没有几个正道人士和她打
交道。但文斌敢和她亲近,所以不可能是正道人士,因此她把文斌看成同道,至少也希
望是同道。
    伏魔剑客就是正道人士,文斌等于是向正道人士挑战,当然是她的同道啦,是同道
才能志同道合,走在一起天经地义。
    “要查出真相,必须回到武昌府城去查。”文斌故意忽略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其
实他必须回避同道的话题:“第一步,我带你去找三绝剑客公羊雄。”
    “什么?你疯了?”月华曹娇几乎要跳起来,大惊小怪:“我好不容易逃出天罗,
你要我又去投入地网?我告诉你,提起武昌我都会做噩梦,这辈子我决不会再踏入湖广
一步半步,天下大得很呢!何处不可快活逍遥?别提这件事好不好?我认了。”
    “要消除灾祸,唯一可行的是把灾祸的根苗掘出来。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不听。”月华曹娇倚在他怀中,扭着小腰肢撒娇:“我再也不要想这件
事,一提起我就会做噩梦。我承认我不是真不怕死的女强人,能活下去是最愉快的事,
尤其是有你在身边,我非常怕死。再踏入湖广,我一定死。”
    “娇娇,你现在仍然活在时时可生不测的凶险中,不如冒险彻底挖除祸根殃苗。”
    “至少凶险仍远。”月华曹娇坚持不吐露内情:“伏魔剑客找麻烦,算不了凶险,
这在闯荡江湖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小意外,在天下任何地方都会发生,平常得很。即使
那位大剑客恼羞成怒,也不敢拔剑行凶,他如果胆敢不顾一切,我寿州的朋友,一定可
以将他送上法场。”
    “他会在夜间行凶,或者在无人目击处拔剑。”
    “我不会笨得让他有行凶的机会……”
    拍门声震耳,拍得甚急。
    文斌警觉地将她扶起,沉着地到了房门旁,打出要她启门的手式,在门旁戒备。
    她轻轻拉开门闩闪在一旁,用脚将门拨开,假使门外的人用暗器攻击,绝对伤不到
她的。
    “曹姑娘,准备走!”门外站着两名大汉,无意入房,为首的大汉语声急促,又道:
“行囊不必拾掇,自有人前来善后携走,快!”
    “怎么一回事?你是……”她一怔,从门后闪出急问,她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那个住在淮南老店的伏魔剑客,另有同伴秘密陆续抵达,将对你不利,必须及早
离开。”
    “他真敢在这里撒野?”
    “可能的。桑大爷已经查出,他确是冲你而来,来的人真不少,已经露面的有江湖
客顾大同。等到他们的人到齐,布下天罗地网,想撤走摆脱他们,就不是易事了。在下
奉命先带姑娘找地方安顿,再耽搁就来不及了,很可能派来监视的人,已到了左近啦!
快!快走!”
    “这……这天杀的混蛋,怎么可能冲我而来?罢了!这就走。我这儿还有一位朋
友……”
    “我知道,是帮你阻挡伏魔剑客的姓于旅客,一起走吧!要争取时间。”
    她心中大急,拉了文斌的手奔出房外,她并没留意文斌的神色反应,更没看到文斌
脸上泛起的一丝冷笑。两大汉也急于离去,领先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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