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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京华》


第三十二章



  敌踪已现,仅来了两个人。
  屋内的人不怕零星前来路探侦查,仅在意是否有大批人马光临,警啸传到,屋内的人倾
巢而出,屋外仅留有两名警卫,屋内也有两个,看管捆了手脚,丢在小室内的符大小姐。
  外围警哨尽撤,外敌恰好乘虚而入。
  虽说是一家农舍,但共有十余栋建筑并合在一起。住人的主宅也有三进,建筑群占地甚
广,那能全部警戒?在这里目的是暂住待机,并非在此决战,派警卫意在阻止闲杂人等接近,
防止踩探的人潜入侦查而已。
  农舍主人一家老少,被赶到第三进后院变像囚禁,紧闭上门窗,不敢理会宅中其他事故。
任何一个三流鼠窃,皆可在这种错杂的宅院进出自如。
  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从屋后接近的李季玉和欧阳慧,神不知鬼不觉直贯中枢。
  ◇◇◇◇◇◇◇◇◇
  天罡大剑开始发动,七支长剑舞动各异其姿,七个人以沉静徐缓的多变步伐移位,每个
人不论取代任何同伴星位时,剑尖定然保持聚合的方向。
  这是发起攻击的先兆,只等候对方人阵,便会猛然变化,威力万钧。
  本质上,态势上采的是守势,假使对方不入阵,那就有如祭神舞毫无用处。
  动势的剑阵,则是主动攻击,不等对方入阵,阵势急进如潮,像网般把对手裹入阵内,
七剑齐聚迸发满天雷电。
  主阵的周乙飞毕竟有所顾忌,因此采守势候敌入阵。
  摇辟师接近的步伐,也沉稳缓慢,袍袂飞扬,浑身散发出阴森诡异的气氛,三角眼中冷
电闪烁,斜举的鸠首杖闪烁着紫黑色的奇异光芒。
  一步步接近,三丈、两丈……
  天罡大阵的七支剑,舞动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但见满天剑光,风雷声逐渐加剧。
  响起一声怪异的沉叱,像是石洞中响起一声间雷,令人脑门一震,心似乎猛然向下一沉。
  袍袂飞扬体积似乎涨大两倍的姚少师,突然缩小形影依稀,以令人眼花的奇速,幻现在
天罡大阵内。
  七支剑的光芒先是一敛,接着猛然聚合。
  七个人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技巧,从七处星位聚合,星位距离远近不同,竟然在同一刹那
到达,剑聚处风雷乍发,剑光幻化为迸射的电虹。
  刹那间的接触有如电光石火,快得目力出现盲点,完全凭本能的意志,发挥超能量的神
意驭发攻击。
  金鸣声乍然爆发,火星飞溅,聚合的剑光急剧闪烁迸射,罡风剑气激起气旋,人影也四
面翻飞,地面的野草迎风偃倒、飞散。
  姚少师身影重现,身形下挫,马步沉至最低,宽大的青袍出现几条裂缝,外伸的鸠首杖
出现颤抖,三角眼中冷电不再炽盛,呼吸一阵紧,鬓角的汗水成串往下流,精力耗损甚剧的
疲态相当明显。
  七个人飞散出两丈外,有三个摔倒滚了两匝。
  七支剑也断了三支,剑身皆碎了八寸锋尖。
  何将军一声虎吼,挺枪掠出,已看出姚少师将近力尽的背影不对,而天地双杀星八个人,
正看破好机挥刀扑向姚少师,急怒中狂猛地掠出策应。
  铮铮两声暴震,冲得最快的天地双杀星两把绣春刀,被三棱短枪崩得连人带刀,斜震出
丈外;同时响起何将军一声沉叱,一名密探的右肩被枪尖贯入,狂叫一声,被挑飞出丈外砰
然倒地。
  另五把刀,立即围住何将军,展开猛烈的围攻,走马灯似的刀光飞腾你追我赶,恶斗如
火如荼。
  五名平江土地的人,则扑向姚少师。
  侧方人影暴起,淡淡的身影似流光,先一刹那到了姚少省表侧。
  “先撤!”这人影低喝,架起姚少师的右臂,立即飞退,退势比来时慢不了多少。
  另两个人影也向这里飞奔,恰好接住退出的姚少师。
  周乙飞能站立稳下马步的四个,脸色泛灰大汗如雨,几乎站立不牢,双腿不住颤抖,耗
竭真力的现象,比姚少师更为严重。
  另三个摔倒的人挣扎难起,其中有平江土地。
  七比一,仍然无法取得胜机。
  冲出的五个人,仅差一两步,如果能近身,定可把不服老逞强,全力一击而精力将竭的
姚少师摆平。
  “去帮助何将军。”救了摇辟师的李季玉,退势未止便大声急叫。
  奔到的两个人是欧阳慧,和气色不怎么好的符晓云。
  符晓云手中,有一把夺自警卫的剑。
  真像两头雌老虎,扑向激斗中刀光飞腾的人丛。
  李季玉对她俩的武功剑术深具信心,所以让她俩接应身陷刀阵的何将军。
  他放下姚少师,瞥了鸠首杖一眼。
  “真壮观。”他向惶乱的人丛走去,嗓门特高:“真可怜,遭到甚么祸事了?”
  平江土地的人,正抢出七手八脚救回力竭的同伴。
  所有的人,都认识他小霸王,这期间,他一直就在城内外大摇大摆进出。
  ”小霸王!”相距最近的一个中年人,意似不信地讶然惊叫:“你……你还没有死呀?”
  “你老兄真会说笑话。瞧,大太阳当头,你不会把我看成鬼魂吧?鬼魂怕天火,成了老
鬼不怕天火时,能白昼现形,据说是没有阴影的。我的阴影一清二楚,不会是你眼花看不见
吧?来,再看看。”
  脚下有乱草,阴影不易分辨,这位仁兄很可能一时糊涂或好奇,果然迈进两步察看阴影。
蓦地手一伸,有如电光一闪,食中两指尖到了李季玉的胸口七坎穴。
  同一瞬间,李季玉左手微抬,格开取穴的手,右掌一挥,叭一声给了对方一耳光,下面
伸脚一勾,这位仁兄扭身便倒,在倒地之前,佩剑连鞘到了李季玉手中。
  “滚!”他将剑插在腰带上,一脚把倒地的人踢得滚了两匝。
  另一面,恶斗在欧阳慧冲入时,胜负便已决定了,第一剑便将一名密探刺倒。
  李季玉知道她剑上的造诣,她一剑便击伤了太虚玄女。有她加入,刀阵一冲便瓦解冰消,
她的剑空前狂野而且诡变难测,切入有如摧枯拉朽。
  符晓云恨透了天地双杀星,自从玄武门外结怨之后,天地双杀星一直就不肯放手,掀起
无穷风波,唆使各路牛鬼蛇神,支持那些人不断算计她和李季玉。
  这次,她几乎生死两难,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冲上便盯住了天杀星,剑一出有
如电射星飞,无畏地放手抢攻。
  天地双杀星真不该贪心的,想乘机先把力竭的姚少师弄到手,没料到紧要关头,先有何
将军出面,争取到宝贵的时间,然后来了女将军和母大虫,命运便决定了。
  李季玉不想乘乱冲杀,徐徐退回姚少师身畔。
  姚少师用站式运气吐纳,三角眼微张,目击李季玉轻描淡写,摆平了一个武当高手夺了
剑,颇感诧异。
  从这位武当高手的惊讶叫声中,知道是京都众所周知的小霸王;小霸王仅是江东门豪少,
怎么可能轻描淡写便把一个武当高手摆平了?
  平江土地的人,正在分派人手。周乙飞七个人并没受伤,碎了剑精力竭而已,只需片刻
的调息行功,便可恢复精力。
  共有卅六个人,除了一个震伤右膀无法运剑的壮汉,退在一旁休息之外,卅五个男女列
出五座天罡大阵。
  不同的是,每一阵的星座间隔,皆缩小至两人的剑尖,可形成交又攻击的近距离,因此
比标准的天罡剑阵,缩小了两倍,七剑一伸,便可形成一道剑屏。
  对付劲敌,缩小的剑阵威力最大,但个人的技巧,却难以发挥,每一剑阵,皆是一个战
斗体,五阵一合,形成统合的威力倍增大剑阵。
  不知道天罡七星排列形状的人,从剑阵外围察看,看不出异处,只看到一群人零星的排
列,每个人所面对的方向都不同,持剑的姿势却是一致的。
  剑身由于与日照的角度方向各有不同,剑不断作轻微的转动,但旁观的人,可看到不住
闪烁的满天霞光,与绵绵的剑吟,具有令人惊心动魄的震撼威力,敢闯进去的人,需有超人
的勇气。
  “你要进去吗?”姚少师呼出一口长气,汗水已收,扭头向他问,左臂肘碰碰李季玉的
手膀。
  “进去干甚么呀?”李季玉嗓门震耳,有意让摆阵的人听清:“他们正在向真武大帝祝
祷,祝祷你这位敢闯阵的老前辈,再一鼓作气冲进去,祭他们的剑。这剑阵不是对付我的,
我这个京都小霸王虚有其表,并没真有霸王之勇,不会要我进去,我何必自讨没趣?”
  “我问你敢不敢进去?”
  “不敢。”他大声答:“蚁多咬死象,他们想倚多为胜,丢尽张大仙的脸。武当还没正
式开山门,还没打出旗号,刚偷偷摸摸在江湖露面,就摆出这种阵仗灭自已的威风,实在很
可怜。”
  “依你的意思,该怎辨?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看热闹?或者……”
  “他们还在这里等多久?不被大太阳晒昏才是怪事。所以,他们一定会发动阵势向我们
推进。你瞧,我们退入桃林,他们的阵势还能保持完整吗?”
  “呵呵!把所有的桃树砍倒,就可以保持阵势的完整了。”姚少师大笑,精力恢复了七
八成。
  “哈哈!”他也大笑:“总不会让你我两人,先帮他们砍树吧?”
  传来一声厉叫,最后一名密探,被何将军一枪贯入右肋,狂叫着被拨得向侧飞摔。
  欧阳慧第一个奔到,往他身边一靠,错半肩挡在他面前,保护他的意图明显。
  “季玉,你笑甚么?”欧阳慧问:“搏斗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笑那些摆阵的人是呆头鹅,眼巴巴地等这位老前辈入阵。”李季玉说:“这位老前辈
不服老,很可能一咬牙就冲进去拼老命。”
  符晓云在何将军的相伴下,到了李季玉身旁。
  “季玉哥,老人家是我的师父。”符晓云拉拉李季玉的衣袖,怕他说出些不中听的讽刺
话。
  一听符晓云亲昵的称呼,欧阳慧哼了一声,移位挤入两人中间,信手将符晓云推开。
  符晓云极不情愿地移开,满脸不高兴。
  “不要说你不知道老夫这个人。”姚少师盯着他笑,笑容令人害怕。
  “知道而已,从未谋面。我这种市井小民,生活的圈子小得很,何况少师大人位极人臣,
却隐晦逃世深居简出,连那些公卿贵戚,也不易见到少师大人的金面。很抱歉,恕小可无状。
小可的用意,是激他们发动,看吧!他们来了,退……”
  阵势动了,卅五个人步伐整齐,一个个宝像庄严,手中剑也整齐划一,以朝天一柱式挺
进,真可用万笋朝天的剑林来形容。
  退了几步便接近林缘,他却突然斜冲而出,速度惊人,身形一晃便在三四丈外幻现,与
剑阵的左外角接触。
  太快了,人影幻现,狂叫声乍起,人影暴乱,然后是一声金鸣,火星飞溅中,他已重新
幻现在原处。
  暴乱的人影迅速恢复平静,三个人抱起三个受伤呻吟的同伴急急后退,另一个挣扎着以
手掩住右肩井,鲜血从指缝中流泻而出,吃力地退至一旁。
  迅雷一击,刹那问击溃了一座小剑阵。
  剑阵停顿,一个个惊骇莫名。
  欧阳慧张口结舌,呆住了。符晓云先是一怔,然后摇摇头苦笑。何将军目定口呆,似乎
仍然不相信所见的事实。姚少师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感到意外。
  平江土地的人,每一个都是高手名家,在江湖极有声望,内家拳剑震惊武林。这时阵势
发动,每个人都以神御剑,从剑上的光芒与剑吟声可以看出,真力早就注入剑身,护体神功
已经外发,就算劲敌快速突袭,也不可能破阵伤人,甚至不能冲破阵外缘。
  姚少师仅击溃一座剑阵,便已精力告竭贼去楼空。当然,所攻的剑阵是实力最强的一座。
  “不能怪我偷袭。”李季玉拂动着沾血的长剑,神情泰然自若:“你们人太多,我必须
用手段逐一蚕食。冲过来吧!咱们在林中决战,我小霸王是打烂仗的专家,我要用各种阴毒
的手段毙了你们,以报一记致命碎心掌的仇恨,来吧!我等你们。”
  “周乙飞,你是武当七剑的七子之一,已获张三丰真传,位高辈尊。对付老夫,你可以
卑鄙地撒谎耍赖。对付小霸王,你得保持名门大派位高辈尊的身分声望。”姚少师用鸠首杖,
指向远在三四丈外人丛中的周乙飞沉声叫:“你说,小霸王刚才是偷袭吗?”
  怎么可能算是偷袭?谁也可以看出,这是百分之百的威力万钧强袭,武功与体能发至极
致的雷霆一击。
  “你想怎样?”周乙飞拒绝回答。
  “老夫不会原谅你歹毒的打算,你居然打算摆布老夫,诬指老夫是千幻修罗。你绑架符
家小丫头,她是老夫的寄名弟子,老夫本来打算不要惊动其他的人,劝平江土地放手,凭老
夫的声望,你们应该知道利害。没料到你们狼子野心,连老夫也计算在内了。”
  “你无法分辩你不是千幻修罗的事实……”
  李季玉举步迈进,沾血的剑徐升。
  “你这老狗不要脸,想耍嘴皮子等天黑,天黑就可四散逃命。”他用剑向周乙飞一指,
摆出泼皮像:“狗也比你高一级。我要你交出打我一记碎心掌的人,我小霸王放你们一条生
路,不然……”
  站在剑阵最前面的两个人,暴怒地倏然冲出,双剑同发狠招七星倒悬,但出手却是箕斗
相反,自然形成太极光圈上下聚合,蓦地光芒迸旋,风雷乍起。
  一招七剑,连绵急袭,如果势尽,该攻出十四剑,迸射十四颗旋转激射的星。
  两颗星、四颗星……
  “铮铮!”第五第六两颗突向外迸。
  李季玉的第三剑乘隙贯入,然后是第四剑,一气呵成,像是同一瞬间的切入、吐出。
  “呃……”两人跟路后退,腰带上方胸骨下方,鲜血像涌泉,退入原处哀嚎一声,蜷曲
着摔倒。
  “一剑一个,绝不留情口”李季玉脸一沉,泼皮像消失,虎目神光似电,威风凛凛,这
才是霸王形象,沾血的剑发出隐隐龙吟。
  “屠光他们!”姚少师发出震天怒吼,天生嗜杀的老毛病被激发了。
  当年在燕京,名义上他是谋臣,不兼武职,亲手策划夺江山的龙飞在天大计,暗中调兵
遣将按计进行。接着将秘密训练的飞龙谍队,派至天下各地活动。
  初期,他与武功道术皆修至炉火纯青的知交术士袁珙、金忠,分赴各地指挥飞龙谍队,
进行分化、收买、屯粮屯械、离间暗杀、建立地下武力等等活动。对付拒绝的人,他的唯一
对付手段是杀,毫不留情,因此有人指他天生嗜杀。
  后来正德年间,山东响马白衣军起事,所组织的飞龙秘谍,就是吸收他的用间策略而组
成的。
  他是文职谋臣不兼武职带兵打仗,因此虽然实质上是第一功臣,但文职官员例不封公侯,
他的封爵仅是伯。伯的地位比公侯低,所以第一的名位,不得不让给淇国公丘福。直至永乐
十六年他去世,死后才晋封荣国公。
  丘福名列第一功臣,永乐七年征漠北阵亡。
  似乎岁月倒流了,这位旋转乾坤翻天覆雨的天才,像人间主宰一样,向部属下达无情冷
酷的屠杀令。令必须彻底执行,军令如山。
  第一个勇涌如山冲出的人是何将军,这位老军人也雄风再现,军人服从的本性重生,毫
不迟地挥抢直上。
  仍然晚了一步,前面狂叫声大作,剑光狂舞,剑气飞腾,李季玉已像猛虎发威贯入人丛,
人丛波开浪裂,剑劈掌飞当者披靡,一冲便摆平了四个人,像一把尖刀贯入鱼肉,猛扑主阵
的周乙飞,剑发狠招指天划地。
  一声震耳金鸣传出,周乙飞封住了攻上盘的第一剑,身形斜飞而起,摔落时撞翻了两个
同伴。这位名气震江湖的武当七子之一,仅接了半招。
  两位大小姐也比何将军快些,从李季玉身后左右超越,大发雌威剑如电耀霆击,退不及
的三个人应剑而倒,与李季玉配合得天衣无缝,让缓过一口气的李季玉,再从中间豪勇地冲
进。
  主将也禁不起一击,人群潮水般向后退,惊怖地扭头狂奔,奔向农舍藏身,兵败如山倒。
  一冲便溃,草丛中摆平了十四个人,另三个胁助中剑的人,躺在地上挣扎求救。
  李季玉盯牢了平江土地,飞越一座屋脊,前面身材已发胖的平江土地,正跃向邻屋的屋
顶。
  欧阳慧也上来了,符晓云轻灵地随后跃升。
  “不许你跟来。”欧阳慧转身横剑堵住,站在屋脊上凤目睁圆:“我救了你,不欠你甚
么了。走开,去和你师父会合。”
  李季玉不知道身后所发生的事,已经消失在屋上,跳落屋下穷追平江土地去了
  上次符晓云受贺二爷所托,找李季玉营救欧阳慧,以后的情势发展,谁也不知道,只知
道出乎意外的结果。欧阳慧心不甘情不愿去找符晓云道谢,仍然声称符晓云是多管闲事,口
气虽然强硬,心里不得不承认欠符晓云一份情。这次和李季玉营救符晓云,就是还这份人情
债的具体表现。
  “谁也不欠谁的,你不要管我的事。”符晓云大声拒绝,向侧绕走。
  “不许走!”欧阳慧伸剑阻挡:“我再次警告你,离开季王远一点……”
  “休想,你……”
  “要你好看。”剑光一闪,吐出一朵剑花。
  “你算甚么?”符晓云移位反击,剑光斜掠对方的左肋。
  一旦出剑攻击,本能的反应是有你无我,双方各展所学力争上游,谁也不愿输气。
  欧阳慧气势如虹,强攻猛压锐不可当;符晓云正好相反,诡奇钻隙无孔不入,变招极为
迅捷神奥,会突然变招折向切入。
  剑光迸射,剑气飞腾,附近已无人踪,两人在屋顶展开猛烈的恶斗,瓦片一团糟,两人
皆先后失足下陷,险象横生,最后跳落院子,你来我往逐渐打出真火。
  第一个出现的人是何将军,手中的三棱短枪血迹斑斑。
  “不要再打了,大小姐。”何将军在一旁焦急地跳脚:“小霸王不见了,也许被妖道们
打断了腿啦!”
  第一个冲出的人是欧阳慧,一剑逼退符晓云,不假思索地跃上瓦面,一闪即逝。
  符晓云也想上屋,被何将军拦住了。
  “我得去接应他。”符晓云仍想上屋。
  “谁能禁得起他一击?你以为他真是只会花拳绣腿的豪少?”何将军说:“没有人能打
断他的腿,等候机会杀死他的人却多。小姐,你要慎重处理。”
  “我……我不知该……该如何是好。”符晓云不安地狠拂着长剑,表示心中紊乱。
  “他不会离开京都。”
  “我知道。”
  “我们杀死了八个镇抚司的密探。”
  “这……”符晓云总算知道情势严重。
  “不可能杀光武当的人灭口,消息早晚会走漏。”
  “我不怕,错不在我。”
  “我怕。大小姐,我担不起风险。这两天急死我了,除了速返北京,别无他途。”
  “我去找他,要他和我一起走。”
  “你明知是不可能的事。”何将军苦笑:“京都是他的天下,他跟你到北京做甚么?他
不是军户,能有机会在沙场建功立业?在北京他人生地不熟,想创下像这里的局面,最少也
得花三五年时间,他还有几个三五年好闯的?小姐,不要让我再担天大的风险。”
  符晓云长叹一声,手中剑坠地,以手掩面,心潮起伏。
  屋上檐口传来一声轻咳,两人火速备战。
  “你们赶快返城,早作打算。”屋檐上站着姚少师:“这里的事要守口如瓶,我会处理。
小霸王死里逃生,仇恨之火要藉杀戮发泄。与镇抚司的抄家仇恨更难解,他会在京都掀起狂
风暴雨。我得跟去看看,希望不要发生大劫方兴的灾祸。”
  “师父……”
  “快走!”声落,人已失踪。
  ◇◇◇◇◇◇◇◇◇
  最近的农舍,在右面百步外。
  这座农舍,才是武当长老级的人安顿处。周乙飞就是主事长老,与从武当来押运黄金的
弟子住在一起,有事才到平江土地所住的农舍处理。
  周乙飞道号玄真,武当七子之一。七子号称武当七剑,是武当对外交涉的主力人员。武
当突然以内家拳剑开创武林新局,与被称为外家的少林分庭抗礼,在武林与江湖,皆引起轩
然大波,各种不同的声音,在江湖议论纷纷,自然有人怀着歧见,上武当踢山门。
  武当七子,负责应付牛鬼蛇神的挑战,艺出祖师张三丰真传,名号日渐响亮。
  武当山千余年来,一直是玄门修真之士的参修洞天,几位真仙级的玄门高人,皆曾经在
这里参修,其中包括阴长生、吕纯阳、陈傅老祖,最后才是系出全真一脉的张三丰。
  元末明初,武当山几乎成了瓦烁场,千余年来所建的宫观,十之七八毁于兵祸。张三丰
重整武当,弟子们居住在幸免于火的宫观内,宫殿大部份残破,仍可安居清修。五龙宫与南
岩诸宫观,便是劫后余生的殿堂。
  永乐帝大修武当,卅余万丁夫山上山下同时动工,把毁了的简陋宫观,平均增建廿余倍,
甚至百倍。原本只有十余间殿堂的宫观,扩增至三四百座建筑。比方说玉虚宫,从原有的廿
余间殿堂,增建为两千余间殿堂楼阁,增加了一百倍,成为武当最辉煌的圣地。
  工人赶工,并没干扰到武当弟子向外发展的活动,他们在幸存的宫观中,埋首调教道俗
门人子弟。对外的重责,由七子出面,可知七子的武功,该是武当门人中的佼佼者,在江湖
声誉甚隆。
  周乙飞玄真道人不能一走了之,不但门人子弟需要照顾,农舍内所藏的四千两金叶子更
不能丢,死伤的弟子也不能弃之不顾,他注定了要在数者难逃,死守在农舍作困兽之斗。
  这座农舍规模小,容易防守。
  随同退抵农舍的子弟,仅有十六个人。
  李季玉并不急于破门而入,拖住一个中年人的背领,拖死狗似的将人拖至晒谷场右侧,
用对方的腰带捆住双手,吊在瓜棚下。
  “我不急,我要等姚少师赶来执行他的屠杀令。”他向农舍紧闭的院门沉声说,脸上杀
气腾腾:“姚少师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的老家在苏州。平江土地你这混蛋,在苏州做镇抚司
的刽子手,很可能故意制造借口,毁他的老家。他是忠于皇室的人,妨碍了九千岁绝世人屠
的登龙大计,因此当着镇抚司密探在场的机会,无耻地诬指他是千幻修罗。喂!有人出来找
死吗?”
  农舍的门窗紧闭,怎会有人出来找死?
  他的左手食中两指,伸至中年人的背部上下划动。
  “贵派以内家崛起武林,为武林创新局,目下已将卅六手点穴术,参研发展至七十二手,
把这种古已有之的技击术,花了心血将之发扬光大,可敬可佩。而你们的门人子弟,却没把
武德教给他们。”他是向中年人说的,嗓门却大得可透农舍深处:“我也会点穴术,也学了
基本的五种手法,至于是否准确熟练,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点错了,尚请原谅。这是位于第
九脊椎下,督脉的筋缩重穴,用六分劲道以第四种手法点中,你知道会有何种结果?我要先
考考你,答对了有奖。”
  任何一个会点穴术的人,都知道有何种结果,那些示性冷酷的强梁,喜欢用这种手法逼
供,或者对付仇敌敢乐。
  “去你娘的!”中年人咬牙切齿怒骂:“太爷在江湖行道出生入死,绰号称八方使者誉
满江湖,你是甚么东西?千刀万剐也吓不倒我,呸!”
  “哦!失敬失敬。”他冷冷一笑:“但我不能因为尊敬你这位英雄好汉,而耽误我的事。
你的同伴遗弃了你,我何必大发慈悲可怜你呢?好,我用五分劲……”
  院门大开,平江土地剑下垂外伸,往昔一团和气红光满面的神情消失无踪,常挂的奸笑
也不见了,脸上肌肉绷得颊肉不住抽搐,抽曲的面庞燃烧着仇恨之火。
  “小霸王,冲我来。”平江土地高叫,大踏步进入晒谷场:“报过于施,天地不容;你
不要做得太过份了,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
  “高论高论。”他收回要点穴的手,向平江土地接近:“你说的话,带有浓浓的江湖味;
但话中的含义,却又不符合江湖规矩。江湖朋友对复仇的事,讲的是血债血偿,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你给我半斤,我还你八两,两不相亏。”
  侧方人影似流光,欧阳慧以全速飞掠而至。
  “他得先偿欠我的债。”欧阳慧远在廿步外便大叫,叫声未落便已近身,身剑合一招发
飞虹贯日,身形因高速而御风刮到,像是挟风雷而至。
  平江土地可能已豁出去了,为生死存亡而奋勇拼搏,也用快速的移位以快打快,在电光
石火似的瞬间接触中,封住了欧阳慧三剑。第三剑刺破右上臂的衣袖,幸未伤及肌肤,斜退
出丈外,及时躲过第四剑,惊出一身冷汗。
  两个人影飞越院墙扑向斗场,速度也快得惊人。欧阳慧刚面向场外,背后的动静无法看
到,刚稳下马步,刚要冲向平江土地发第五剑。
  李季玉在她身侧一掠而过,形影依稀难辨实影,吓了她一大跳。
  “嗷……”身后立即传出嚎叫声。
  扭头回顾,又吓了一跳。李季玉站在她身后丈余,两个中年一手掩住胸腹交界处的鸠尾
穴,剑正向下疾沉,向后退,砰一声第一个倒了,接着是第二个厉叫一声,向前仆倒。
  一瞬间,毙了两个偷袭她的高手。
  “还有人出来吗?”李季玉向农舍沉声叫。
  场右侧出现脸色冷厉,三角眼寒芒森森的姚少师。
  “出来一个死一个,善哉善哉。”姚少师仍算是和尚,念善哉理所当然,但意义含糊,
是杀人称善呢,抑或是被杀的人称善?
  杀人绝不能称善行,被杀的人也不算是善终。
  院门内人影涌出,周乙飞玄清道人,率领六位同伴,咬牙切齿奔入晒谷场。
  平江土地绕过,挡住周乙飞打手式,焦急示意不可冲动,然后转身面对冷然屹立的李季
玉。
  “你……你好残忍!”平江土地像在呼冤。
  “是吗?”李季玉虎目怒睁:“我如果被你们用碎心掌杀死了,那就不残忍死了活该,
这就是你们这些凶手谋杀犯的公理。我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了,我也有我的公理,那就是有冤
报冤,有仇报仇,不杀光你们这些凶手谋杀犯,绝不罢事。”
  “你……”
  “你想和我斗嘴皮子斗到天黑吗?”
  “咱们何不冷静地谈谈……”
  “你们不上我上了。”他沉声喝断对方的话,剑一升龙吟隐隐:“一剑一个,绝不留
情。”
  欧阳慧急进两步,也升剑待发。
  “等一等。”姚少师踏入晒谷场:“小霸王,你杀不光他们。”
  “敢打赌吗?”
  “他们有些受伤的人逃掉了,重伤的人仍留在这里,你不会把受伤的人也杀了吧?你会
吗?”
  “这……”他一楞,如果打睹,他输定了。
  “交给我好了。”姚少师到了他身侧:“我要活的,追究他们当街杀人绑架侯府大千金
罪责。这些年来,我虽然不问外事,但仍可左右京都的时局。济阳侯是军户,案由军方承办,
把他们交给汉府的天策卫处理,保证可以把他们以军法处治。欧阳小姐是汉府的人,而且是
证人之一。”
  “我保证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抄没他们每个人的家。”欧阳慧说:“散处在武当旧宫
观,待迁至新宫观的武当道俗门人,我会设法把他们擒捕到京法办,不可能让他们迁入新宫
观享福,道录司会另派法师住持。武当除非张三丰能来京出面,不然武当山将是龙虎山的另
一道场了。我也曾被他们劫持,两罪并发谁也包庇不了他们。”
  “对,汉府是唯一能左右锦衣卫的王府。”姚少师寒森森的目光,狠盯着周乙飞:“汉
王世子也是唯一可以牵制纪指挥使的人,对铲除纪指挥使的忠心爪牙兴趣极浓。这个甚么平
江土地,是罪犯沈万三秀的儿子,正是纪指挥使的忠心耿耿走狗,坑害良善插刮子女金帛的
帮凶。太子目下仍有监国的实权,我会进宫向太子禀告案情……”
  有姚少师出面,那还了得?再加上汉府插手,肯定会掀起狂风暴雨,天知道会有多少人
上雨花台刑场?一旦兴起大狱,恐怕连张三丰出面也无可挽回,甚至更糟。
  永乐大帝派了专使,带了数量可观的高手秘谍,在天下各地秘密活动,奉密旨捉拿张三
丰。修建武当山,固然是希望引诱张三丰出面,也乘机供祀朱家的家神真武大帝。迄今为止,
永乐帝一直就认为张三丰救走了建文帝。不再宠信姚少师,理由也是怀疑姚少师,串同建文
帝的上师溥洽和尚,从火窟中救走了建文帝。
  溥洽和尚是姚少师的知交道友,目下仍囚禁在天牢。传说中建文帝扮僧人逃出皇宫,就
是溥洽一手策划的,但溥洽宁死不招,也获得姚少师缓颊,永乐帝也查无实据,把溥洽永远
囚禁在天牢。
  汉王世子找机会宰绝世人屠纪纲,在京都不是秘密。镇抚司的密探,绝对不敢进汉王府
侦查。双方的权力斗争,一直就在暗中进行角力,明里双方互相利用,有时也狼狈为奸。
  平江土地突然鱼龙反跃而起。周乙飞七个人,也转身一跃三丈。
  “小心暗器!”李季玉抱住欧阳慧,向前仆倒。
  足有十件各式各样暗器,利用后甩的猛烈劲道,快得令人目力难及,向李季玉和欧阳慧
集中攒射,高速飞行掠过背部的破空厉啸,令人心胆俱寒。
  两起落便消失在农舍里,撤走的速度无与伦比。
  “追不上了。”姚少师已退出三丈外,三把小飞剑掠体侧飞过,几乎命中:“他们从屋
后遁走了。”
  屋后是丘陵小坡,草木丛生,视野有限。逃走的人轻功超尘拔俗,掠走如星跳丸掷,全
力逃走,一闪便失去踪迹,怎么追?
  “追他们上天入地。”跳起来的欧阳慧愤怒地尖叫,被暗器惊出一身冷汗。
  “算了。”跃起的李季玉丢掉剑:“我就是脱逃的专家。逃的人一定比追的人快,除非
逃的人是三流三脚猫,而这些人是超等的轻功高手。追上去,会吃亏的。少师大人有意纵放,
我们也不便追。”
  “是吗?”姚少师笑问。
  “你说呢?”
  “镇抚司一定会强行接手的,他们死了八个人。”姚少师叹了一口气:“老夫十年不问
朝政,汉王世子随御驾北征,能影响镇抚司大兴诏狱吗?”
  “我会放起焚天烈火,哼!”李季玉咬牙说。
  “毁了贡院街纪家的主宅?”
  “有何不可?”
  “小霸王的处境,你知道吗?”
  “我知道。”李季玉泄气地呼出一口长气。
  任何人也知道,镇抚司肯定会宣示罪状下令捕杀他,他成了钦犯。
  “欧阳慧,你到农舍里看看。”姚少师向欧阳慧抬手指指农舍,“小心暗器。”
  “咦!你……”欧阳慧一怔。
  “去。”姚少师挥手,病虎面孔极慑人,三角眼中有异光闪烁。
  “好吧!我去看看……”欧阳慧打一冷颤,被姚少师不寻常的气势所慑,悚然掉头便走。
  “你还要留在京都吗?”姚少师等欧阳慧进入农舍,才向李季玉问。
  “情势不由人。”李季玉又叹了一口气。
  “你闹够了,不是吗?”
  “小霸王刚出头呢!”李季玉不悦地瞪了姚少师一眼。
  “晓云丫头必须尽快返回北京,她的处境最为凶险。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可以随她返北
京,我会修书给济阳侯推荐你。”
  “别提了。”李季玉烦燥地跺脚。
  “怎么啦?”
  “齐大非偶。”李季玉嗓门提高了一倍。
  “小伙子,世间有些事,是无可奈何的。”
  “我知道。”
  “帮我去劝劝晓云丫头,劝她速离危境,好吗?”姚少师叹了一口气:“我一生不近女
色,不知情爱为何物,很难体会你们的尘俗心态,无从劝解。你劝她,她会听你的。”
  “我答应你。”
  “谢啦!”姚少师举步离去,走了几步扭头问:“小霸王何时离去?”
  “尽快,不要赶我。”
  “毁了贡院街纪家大宅,纪家与贡院学舍相邻,势将波及贡院,结果将京师大地震。那
些生员士子,有朝廷乱象故事可谈了。”
  “不关你的事。”
  “你六阳神功的火候,修至七成了吧?”姚少师走了两步,又止步扭头问。
  “差不多。”李季玉愤愤地说:“你为何保护那人屠的家?”
  “冤枉。”姚少师怪腔怪调:“我对千幻修罗与京华女魅的事感到好奇,因此不时在外
走动,偶然经过纪家附近而已,并非在暗中保护纪家。你击溃天罡剑阵,用的就是六阳玄功,
修为的火候,不止七成。”
  “夸奖夸奖。”李季玉也慢腔怪调:“你也要捉千幻修罗吗?”
  “关我甚么事?”姚少师掉头举步,扬了扬鸠首杖。
  “没打断你的鸠首杖,真遗憾。”李季玉高叫。
  “你配?”姚少师止步扭头怪叫:“你得把六阳神功练至十成火候,才配吹牛。喂!把
那个妖神也带走吧!好吗?不能再闹了,再怎么闹,也影响不了京都的变局,京都依然是天
天有人死的屠场。”
  “不关你的事。”
  “呵呵!对,不关我的事。”姚少师的身形,突然破空飞射冉冉而逝。
  “你少卖弄。”李季玉大叫。
  ◇◇◇◇◇◇◇◇◇
  周乙飞玄清与平江土地劫后余生的人,当然不在农舍里等候姚少师瓮中捉鳖,留下受伤
的人,不知躲到何处去了。欧阳慧当然不会留难受伤的人,粗枝大叶也没留意其他的事,即
使发现了盛金叶子的箱匣,也不会加以检查。
  两人不再易装,踏上归程。
  “姚少师和你谈些甚么?”欧阳慧神情愉快,挽着他的手膀喜上眉梢:“在京都,真找
不出几个不怕他的人。你不怕他,我好高兴。”
  “你也怕他?”李季玉故意忽略主题,也不便说出与姚少师语含玄机的相处经过。
  “他那尊容的确吓人,京都人士称他是病虎,靠不住,该称之为丧门吊客,才名实相符。
他有意打发我离开,到底在说些甚么?”欧阳慧盯牢不放。
  “他劝我走,避祸逃灾。”
  “那就好。”
  “就好,甚么意思?”
  “我觉得他一定谈符晓云的事,他最好不谈。”欧阳慧正经八百郑重地说:“我已经还
了那丫头的人情债,就可以对她不客气了,我要郑重警告她,不许她对你纠缠不休,我是当
真的,她最好早些回北京,哼!”
  “不关符晓云的事。”他硬着头皮否认。
  “季玉哥。”欧阳慧改变了称呼,想起符晓云叫季玉哥的亲昵情形就心里有气:“她们
家出身军户,交往的人单纯,只与豪门权贵往来,你不可能融入她的生活圈子。你与她交往,
永远是局外人,不要理她,好吗?”
  “哦!你是汉府的人,交往的更是权贵中的权贵,王公内戚,比她……”
  “我不同,我已经是修仙访道,逍遥自在可以任意出世入世的人,家父母答应允准了。”
欧阳慧眉飞色舞:“我不想与权贵打交道,我要过我愿意过的生活。至于能否有缘修成仙,
无关宏旨。其实我根本不相信人可以修成仙,仙的形象其实是人幻想出来的。姚少师兼修佛
道两门,号称活神仙,活到八十岁,天知道还能活多久?他那病虎气色,一年比一年苍老,
能成仙吗?我怀疑,修仙只是借口,过逍遥自在享受人生才是目的。在山东,我曾经去找佛
母唐赛儿。”
  “结果如何?”
  “她不是仙,也不是佛,幻术而已,所以我失望地南游。”欧阳慧苦笑:“她尝到了权
势味,也在追逐权势,妖言惑众,日渐恶性膨胀,早晚会闹出大乱子。她不乱,但她那些徒
众也会迫使她乱。”
  “我不知道山东的事。”李季玉说:“京都已无我容身之地,我得尽快离开。”
  “我陪你走,并肩携手遨游天下,走遍万水千山,看看莽莽红尘是否需要我们尽一分力
的本份。在京都权势中打滚,永远是昧着良心过活的狂人。季玉哥,不管你以后作何打算,
我永远是你亲密的朋友和支持者。今后,我……我……”
  “你甚么?”
  “我不会再笨了。”
  “笨?”
  “你的武功,比我强百倍,我竟然笨得拍胸膛保证,要做你的保护神,居然笨得认为太
虚玄女被你扮千幻修罗唬住了,乖乖让你把我带走。”
  “那妖妇比你更笨,所以挨了你一剑。我已经警告过她,直率指出她不是你的敌手,她
不肯相信。”
  “季玉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要求。”
  “甚么要求?”
  “陪你走。”欧阳慧把他的手抱入怀中。
  “你丢得开山东的家?”
  “我可以不时回去看望他们呀!”
  “扮仙姑回去?”
  “扮京华女魅更妙,嘻嘻……”欧阳慧得意娇笑:“你曾经扮千幻修罗,修罗偕女魅同
行,威风得很呢!说你愿意好吗?”
  “我愿意。”
  一声娇笑,欧阳慧跳起来纵身投怀,扑入他怀中,大道上出城返家的乡民络绎于途,天
色不早了,一点也不介意是否有人观看,狂野地索吻吊在他身上,似乎身外无物存在,天底
下只有他俩神游。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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