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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游骑》


第七章 觅侣逢蛟



    柴哲脸色一正,转头注视着闵子建,正容道:“为人在世,行事但求心之所安,能
明辨是非,便是英雄豪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许老前辈声誉不太好,但并不见得他
就是邪魔外道。你不了解他这种游戏风尘的人,举世汹汹,藉侠义之名干苟且勾当之辈
多的是。而他,从不沽名钓誉,自命英雄豪杰,行事不受虚名浮誉所左右,只问是非不
问其他,少不了得罪许多人,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可爱处。阮兄如果认为……”
    闵子建呵呵一笑,打断柴哲的话,抢着说:“中平兄,请别多心。我不是只问声誉
不问人品的人,江湖人谁敢说自己是圣贤呢?行侠仗义只不过是自我陶醉自我解嘲的说
法,严格的说该是作奸犯科。国有国法,公道自在人心,用得着咱们强出头行陕仗义么?
兄弟对许老前辈并无成见,只不过出于好意;请你留神而已。咦!许老前辈要到何处?”
    九幽鬼王在前急走,离开了道路,奔向东南角的山林,越野而走速度甚快。
    “像是要往南行。他白天极少在外走动,所以号称九幽鬼王。既然他在白昼出动,
事态定不寻常。”柴哲从容地答,脚下加快。
    九幽鬼王由于相貌奇丑,不喜以面貌示人,因此白天极少露面,夜属于他,他属于
夜。他带着四个人,专拣偏僻处的荒野而行。不久,前面出现了连绵的山野。
    柴哲向闵子建低声道:“山侧有一座乱葬冈,有一个叫紫袍魔君的人在此盘据,可
能是许老前辈发现了他们的巢穴,因此带咱们前来看看,看他们到底有何打算。”
    子建剑眉深锁,迟疑地说:“紫袍魔君这个人,听说在江湖道上颇有名气,他怎么
也来了?”
    “他……兄弟对他这个人还不熟悉,他确是来了。”柴哲沉静地说。本来,他想将
昨晚与紫袍魔君会面时所发生的事说出,但临时又变卦忍住了。
    从树梢上空,可以看到一别亭了。前面的九幽鬼王回身挥手示意,要众人小心附近
的动静,脚下放缓,藉草木掩身,徐徐接近一别亭。
    九幽鬼王对附近的地势似乎十分熟悉,向左绕走,不久,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小心翼翼地向前伛偻而行。
    五个人在灌木丛的前缘伏下,透过草梢向前注视。十七八丈外,正是乱葬冈的人口,
一别亭就在前面不远。
    一别亭中共有八个人,或坐或立不住低声交谈。所有的人皆穿劲装带兵刃,似有所
待。
    九幽鬼王向柴哲低声道:“这里是前来劫金的群雄聚会处,出面召集的人,是鄱阳
三水寇之一的混江虎鲨邹南康,他要在此地决定得主谁属,将有一场可怕的恶斗,咱们
走着瞧。”
    柴哲一怔说:“混江虎鲨,他不是在沙头河召集群雄么?”
    “你听谁说的?”九幽鬼王问。
    柴哲的目光移向闵子建,子建泰然地说:“晚辈一位朋友说的,未知确否。”
    “你是谁?”
    “晚辈姓闵,名子建,草字宏毅。”
    “那个女人是谁?”九幽见王指着子康问,鬼眼中光华慑人,接着问:“她为何要
女扮男装?”
    问子康满脸通红,笑指云笙姑娘说:“老前辈是不是也问她?”
    “老夫不用问她,昨晚老夫已见过她了。”
    “她是舍妹子康。”子建赶忙接口打开僵局。
    “你们出道多久了?”九幽鬼王接着问。
    “有两三年了。”子建坦然地答。
    “何道?何源?”
    “老前辈不是问得太多了么?晚辈是中平兄的朋友,这样盘问是不是有点……”
    “目下湖口地区,情势极为混乱,敌友不明,利害冲突,不得不小心。老夫这人疑
心忒大,很少相信别人。”
    “老前辈难道也不信任中平兄?”
    “他?又当别论。”
    “不管老前辈是否信任晚辈兄妹,请记住,晚辈是站在中平兄这一边的。”
    九幽鬼王冷冷一笑说:“但愿如此,咱们走着瞧。目下时辰已到,予会的人该来了,
等会儿少不了有所举动,希望你们记住,你们是站在柴哥儿一边的。”
    “不劳关照,晚辈不会忘记的。”
    一别亭附近,陆续从乱葬冈的西北角到了几批人,首先到场的是紫袍魔君,他只带
了三名黑衣同伴。
    在一别亭中等候的八个人,由一名短小精悍的大汉率领着大步迎出,向紫袍魔君行
礼道:“曲兄的大驾首先到达,兄弟感到万分光彩,多谢曲兄捧场,定会为本次大会生
色不少。”
    “哪里哪里?邹舵主传下约会口信,兄弟岂敢不来?本来,兄弟到达责地时,本想
专程拜望舵主的虎驾,无如舵主行踪隐秘,主舵飘忽无定,因此无法往拜,尚祈舵主海
涵。”
    混江虎鲨呵呵笑说:“好说好说,兄弟岂敢托大,劳驾曲兄拜会?呵呵!听说曲兄
曾经嘱托鄱阳蛟潘舵主,伺机掀掉兄弟的主舵,要赶兄弟的弟兄退出鄱阳湖,当然更希
望将兄弟碎尸喂鱼鳖。可惜潘舵主的实力,与兄弟相较,仍嫌单薄了些,不然他早该成
功了。哈哈!有朋友来了,恕兄弟失陪,有瑕咱们多亲近亲近。”
    混江虎鲨说完,告罪离开迎接另一批前来应约的人,紫袍魔君竟然脸不变色,显得
若无其事,仅呵呵一笑而已。
    先后共到了八批人,混江虎鲨利用亭前的乱坟堆作为聚会场所,九拨人各占一方,
人数约有八十人左右。
    八批应约的群雄中,有南荒八魔和滇池三怪在内。其他的人,柴哲一个也不认识。
    混江虎鲨见不再有人前来,方向手下挥手示意。两名大汉从亭中搬出两个包裹,一
个酒坛,一个大瓷鼎钵,一筐碗。包裹内装的是香纸蜡烛等物。一应俱全。
    大汉将物品分别陈列在一座荒坟前的祭台上,点起了香烛,鼎钵上搁了一把锋利的
匕首。
    一切准备停当,混江虎鲨站在坟头前,向四周行罗圈揖礼,清了清喉咙说:“兄弟
在宜亭湖建舵迄今,已有二十余年岁月,无德无能,以致迄今仍然困居一隅,但总算粗
具规模,能维持目下的局面,还不至于令朋友们失望,今天在此应约聚会的人,冲兄弟
薄面,如期予会,兄弟深感光荣。诸位皆是为了五万两黄金和三宝而来,兄弟未能尽地
主之谊,深感歉疚,诸位尚请海涵。”
    他再次抱拳行礼,淡淡一笑又道:“俗语说:分金同利,独食不肥,兄弟的胃口不
大,无意独吞这笔横财,但却不能坐视各路英雄朋友,在兄弟的地盘内自相残杀。运金
船尚未到达,而这几天来,湖中已多次发现了朋友们的尸体,似非咱们江湖人之福。因
此,兄弟不得不出面与诸位调解,请诸位前来协商,希能彼此破除成见,开诚布公,携
手合作。目下负责保护运金船的人,有大名鼎鼎的少林门人中州三剑客,以及伊王府的
二十余名艺臻化境的高手,实力极为雄厚。而不甘心的严贼爪牙,以海贼罗龙文为首,
率领了百余名水陆高手,已于昨晚赶到,他们预定在运金船驶抵鄱阳之前,将这批金宝
夺回,实力之雄厚,不在伊王府之下。所以咱们如不衷诚合作,妄图以一己之力劫夺这
批金宝,不啻以卵击石。火中取栗,智者不为。兄弟今天请诸位前来,希望参与的人献
血为盟,携手合作,然后按成数公平分配这批财物,策划下手的时地,分配下手与策应
的人手等等。运金船晚间即可到达,时机急迫,要准备的事尚多,咱们必需争取时效,
以免临时慌乱,措手不及。再就是兄弟先申明,水陆两途皆需好好安排,不谙水性的人,
务请言明。船概由兄弟供给,如需自行控舟,也请在会中提出。加盟后,咱们再公举水
陆两路的主事人。诸位如果同意,咱们便可立即进行献血为盟的首要大事。”
    东北角的九名青衣人中,站起一个年约半百的大汉,高叫道:“且慢,邹舵主,在
重要大事未决定前,冒昧地献血加盟,未免有点操之过急。”
    “张兄之意,又待如何?所指的大事,究何所指?”混江虎鲨问。
    张兄挪了挪腰带,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说:“兄弟认为,算起来三方人马皆实力相
当,咱们决定如何下手,应在会前提出。”
    “在会中协商,岂不更好?”
    “不见得。”
    “张兄之意……”
    “譬如说,咱们如果决定在严贼的爪牙手中黑吃黑,兄弟便宁可退出。”
    “其故安在?”
    “严贼的爪牙中,兄弟有两位好朋友在内。钱财事小,道义为先,兄弟不能不顾道
义,是么?”
    “这是说,如果咱们从严贼的爪牙手中幼夺,张兄便不打算参与了?”
    “正是此意。”
    “张兄是否打算退出。”
    “兄弟又不甘放手。”
    “那……”
    “兄弟打算从伊王的爪牙手中接收。”
    东南角也站起一个大汉,叫道:“咱们当然要抢先一步弄到手,岂能让严贼的爪牙
捷足先登?”
    紫袍魔君站起说:“这些都是小枝节,不值得重视。咱们志在运金船,不管在任何
一方手中,只要进入咱们的埋伏区,速战速决带了就走。人多嘴杂意见纷坛,说多了徒
乱人意,任何事也谈不出结果来的。愚意认为,咱们对黄金宝物志在必得,其他的事实
在没有提出来耽搁宝贵时光的必要。”
    南荒八魔中的百毒瘴魔站起大叫道:“谈,谈个屁!谈到运金船都成了别人的囊中
物之后,咱们恐怕仍然谈不出任何结果来。干就干,不干就拉倒。参加的加盟,不参加
的走开。”
    “阁下之意……”紫袍魔君问。
    “咱们南荒八魔参加。”
    “阁下能作得了主?”
    毒蛊魔娘轻摇着鸠首杖,站起说:“老身是代表,八魔任何一人的意见,也就是咱
们全体的意见。”
    混江虎鲨立即当机立断,打铁趁热高叫道:“不管怎样,咱们总算有一件事是心意
相同的,那就是这批金宝必须到手。人多嘴杂,徒乱人意,咱们共有九个不同地区的人
马,愿参加的,请各派一位代表到祭台来献血为盟。”
    蓦地,九幽鬼王五个人钻出树丛,急掠而来。
    所有的人皆向他们注视,各怀戒心。
    混江虎鲨一怔,举手一挥,手下七名大汉左右一分,手按兵刃列阵戒备。
    “哪一条路上的朋友?”混江虎鲨沉喝。
    “道上同源。”九幽鬼王一面跃进。一面怪叫。
    “九幽鬼王!咦!”有人叫。
    混江虎鲨哈哈一笑,抱拳为礼说:“原来是琮老,欢迎参加。”
    九幽鬼王在外围止步,桀桀怪笑道:“许某来得鲁莽,不请自来,不来则已……”
    “来则有利于我等一群亡命,哈哈!是么?”
    “正相反,来则有百害而无一利。”
    混江虎鲨脸色一沉,冷冷地问:“那么,阁下是捣乱而来了?”
    九幽鬼王支杖大笑说道:“那倒未必,舵主言重了,呵呵!”
    “请问有何见教?”
    “如果条件好,许某参加,不好,拍腿就走。”
    “参加,邹某无任欢迎,不参与,邹某亦不勉强。”
    “这倒是持平之论。”
    “许老有何条件?”
    “先请教,诸位可知一僧一道一庄的人也意在劫宝么?”
    “一僧志在中州三剑客,双方结算宿怨。王剑客不离燕南,有少林众高僧撑腰,一
僧虽号称天下无敌,到底不敢和少林众多高手名宿翻脸,因此风闻三剑客远离中州,特
地赶来结算旧恨宿怨。”
    “一僧专做大买卖,决非纯粹为中州三剑客而来。”柴哲高声接口。
    “老弟贵姓?怎知一僧也是因金宝而来?”
    “小可胜柴,名中平。对一僧的猜测,仅从其为人行事方面臆度而已。”
    “当然咱们也不得不防范他插手破坏。”
    “为何不请他参加。”
    “他不但拒绝,而且更将兄弟派去送信的人捧走。”
    “哦!原来如此。”柴哲打退堂鼓,不再多说。
    “至于一道。”混江虎鲨接着说:“他自命是侠义英雄,世外高人,不屑与咱们这
些贪夫俗子争名夺利,来意不明。”
    “无为居士解庄主呢?”九幽鬼王问。
    “这位万翠山庄主胃口太大,他要独吞,拒绝与任何人合作。”
    “舵主打算如何对付他?”
    “不用对付,他的人全是旱鸭子,水上买卖,他只有干瞪眼的份。”
    “他会在陆地上等你们。”
    “他在东岸等,咱们往西岸靠,让他等好了。”
    “看来你们已有万全准备……”
    “理所当然。琮老是否参加。”
    “许某尚难以决定,我这位小朋友他还有意见。”
    “他有意见?”混江虎鲨讶然问。
    柴哲淡淡一笑说:“刚才那位张兄的意见,值得重视,因此小可不揣冒昧,也认为
这是极端重要的大事,决定向何方下手,决不可忽视。”
    一个虬须大汉倏然站起,怒叫道:“你这厮乳臭未干,哪有你说话表示意见的余
地?”
    “赵兄请勿冲动,看他有何高见。”另一名面目阴沉的人摇手叫。
    “不准他胡说八道。”北面一个鹰鼻大汉叫。
    柴哲泰然一笑道:“看来,这儿全是些成不了大事的乌合之众。”
    紫袍魔君怪眼彪圆,大喝道:“小子,你想激起众怒,自寻死路么?你最好快滚!”
    柴哲脸色一沉,冷笑道:“在下不忍心看你们自寻死路,所以好意前来提醒你们,
你们不领情,那也是无法勉强的事。阁下,你心中有鬼,所以想先发制人,怕在下将昨
天此地所发生的事说出,是么?”
    紫袍魔君大怒,一声怒啸,撩起袍袂急步冲来。
    九幽鬼王正待迎上,柴哲却低声说:“老前辈且让他来,小可要……”
    “这时毙了他,岂不可惜?”九幽鬼王也低声问。
    “小可自有打算。”
    “你接得下?”
    “大概可以。”
    紫袍魔君到了,盛怒之下,不顾一切劈面就是一袖振出,罡风乍起,劲气袭人,这
一袖看来并无特殊之处,但却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暗劲足以裂石开碑,锐不可当,霸道
绝伦,他要出其不意突下毒手。
    岂知柴哲早有提防,直等到潜劲行将及体,方身形略扭,避实攻虚接招反袭,身动
手动,右掌一带,将袭来的凶猛潜劲引偏,左足踏进,左掌已经攻出,劈向紫袍魔君的
右上臂。
    紫袍魔君已知柴哲了得,却未料到柴哲不上当,反而引接反击,一袖的心血白费了,
心中一惊,百忙中旋身收招,反袖便佛向柴哲行将攻到的手掌。
    柴哲倏地收掌,扭身出腿,捷逾电光石人,“砰”一声响,一脚扫在紫袍魔君的右
膝上方。紫袍魔君算定柴哲必定重施放技,毁他的大袖,因此准备硬拼一记,力聚袖桩,
以为柴哲的内力修为,决没有他深厚,硬拼稳操胜算,优胜劣败,谅柴哲决难在他的雷
霆一击下侥幸,不死也得毁掉接袖的手。岂知柴哲早已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机,犯不
着和他作愚蠢的硬拼,不接袖反而用脚反击,一击即中,快得令旁观的人骇然一震,大
出意料。
    “哎……”紫袍魔君骇然叫,缩着腿连退五六步,几乎失足躺倒,身形止住,仍然
无法站稳。
    柴哲如影附形跟到,伸手便抓。
    九幽鬼王吃了一惊,大叫道:“不可大意……”
    叫声刚出,紫袍魔君双手伸出袖口,向抓来的手急绞。
    “哈哈!”柴哲大笑,手骤然停止,紫袍魔君一绞落空,下面的脚已再次及体。
    “砰”一言暴响,柴哲的靴尖踢中紫袍魔君的小腹,力道如山,重有千斤。
    紫袍魔君感到如被万斤重锤所击,护体气功几乎被踢散,只感到气血翻腾,眼前发
黑,痛入骨髓,再也支持不住,“哎”一声厉叫,飞退丈外,扭身栽倒。
    “哈哈哈哈!阴沟里翻船,妙极了。”九幽鬼王怪笑着叫。
    所有的人,全都脸上变色,做梦也未料到,大名鼎鼎,与武林十二名人齐名的紫袍
魔君,竟然被一个无名小辈放翻,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惊叹声乍起,群雄骇然。
    混江虎鲨大惊失色,暗叫“走眼”不止,脱口喃喃地叹息着说:“好惨!紫袍魔君
算是完了,一世英名尽付流水,谁也没料到他会栽得这样惨。”
    紫袍魔君翻身跃起,脸色死灰,眼中凶光暴射,咬牙切齿,浑身的肌肉团激怒而发
僵,额内抽搐,颤抖着的手搭落在剑把上,要拔剑拼命了。
    他的三名手下,从两侧欺上戒备,准备接应。
    柴哲的手也徐徐落在剑把上,冷静地说:“如果你想动剑找死,柴某成全你,保证
你不会失望,上吧!”
    紫祖魔君倏然拔剑,狂风似的挺剑疾攻而上,剑如长虹,身剑合一奋勇进击。
    柴哲身形一闪,从递来的剑侧一闪而过,双方易位。
    这瞬间,紫袍魔君的一名手下以闪电似的奇速,挺剑从柴哲的右后侧冲到,剑攻背
心,悄然下手偷袭。
    双方相距不足文五六,偷袭的人奇快绝伦,旁观的人根本来不及发声警告,双方已
经近身。
    “哎呀……”有人惊叫。
    姑娘发觉险生不测,刚想抢出,却被子康一把拉住,喝道:“不可插手”
    在旁观的人惊叫声中,人影倏分。
    姑娘心中一懈,扭头向子康不悦地问:“鬼女人,你帮谁?”
    子康脸色很难看,沉声道:“自然是帮令兄。”
    “你为何拉住我?”
    “你如果加入,岂不分了令兄的神?再说,令兄是英雄人物,也不愿你加入以二打
一。”
    “见你的大头鬼,你没看见那可恶的狗东西偷袭么?他们才是以二打一。”
    “我是好意,真是狗咬吕洞宾,令兄不是好好的么?”子康悻悻地说。
    柴哲确是好好地,不理会先前偷袭的大汉,举剑向紫袍魔君走去,剑尖前端血光耀
目。
    偷袭的大汉则斜冲出丈外,倏然转身,剑尖斜举,作势再次扑击。可是,并无扑击
的迹象,左胸下方近心坎处,鲜血缓缓沁出,站在那儿不言不动,怪眼中凶光暴射。能
看清柴哲如何脱险、如何伤人的旁观者,少之又少,只有站在大汉前方的人,方能看清
大汉胸前的血迹。其他的人大惑不解,为何柴哲不再理会大汉的态度?大汉为何停步不
前,坐失良机?
    柴哲的剑尖遥指紫袍魔君,冷笑道:“约束你的爪子,免得他们枉送性命。”
    先前偷袭的大汉,突然直挺挺地向前栽,“蓬”一声仆倒在地,开始发出微弱的痉
挛,至死仍死抓住长剑不放。
    紫袍魔君大吃一惊,脸色大变。旁观的人,再次发出惊讶的叫声。
    “你这厮胆敢行凶杀人,存心拆邹舵主的台么?你好大的狗胆,心目中哪有咱们予
会群雄在?”紫袍魔君怒叫,意在激起众奴
    他的毒计果然生效,四周的人立即议论纷纷。
    混江虎鲨脸色一沉,举步上前大叫道:“这小辈可能是伊王或严贼派来的好细,居
心叵测,咱们擒住他好好逼供。”
    柴哲脸色一沉、朗声道:“今天在场的人,确有两方的奸细在内,但决不是区区在
下。”
    “不许他说。”紫袍魔君大叫。
    荣哲冷笑一声,从容地说:“不许在下说话的人,他就是不可靠的人。在下是一番
好意,听与不听,那是诸位的事,反正诸位心中明白。刚才那位张兄的意见,确是重要。
咱们平心静气想想看,为了这批金宝,谁都想不惜代价获取,姑不论落在谁的手中,未
到手的人决不肯就此罢手。因此,有见识有魄力有远见的人,决不会冒失地抢先动手。”
    混江虎鲨不以为然地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要是大家都抱有这种念头,那么,
这批金宝便不会有人动手了。”
    “那又不然,至少严贼的人决不会甘心坐观其变。”
    “那…”
    “各方的实力相当,谁先动手谁倒霉。”
    “依你之见,咱们难道应该袖手旁观不成?”
    “不是袖手旁观,而是等候机会,让鹬蚌相争,坐收渔人之利。等严贼的人与伊王
的爪牙拼个两败俱伤之后,你们再一鼓作气将金宝夺来,保证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唾手
可得。”“咱们江湖人可没有你阁下那么怕死畏事,你把咱们这些成名人物看成什么了?
可恶!”紫袍魔君怒叫。
    “阁下,你如果怕死畏事,没有人请你参加。”混江虎鲨也不客气地说。
    九幽鬼王哈哈狂笑,向柴哲说:“哥儿,你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了吧?”
    柴哲点点头,叹息着说:“看清了,想不到这许多经验丰富的所谓高手名宿,竟然
都是些浪得虚名的愚昧之徒。咱们走,犯不着费神劝醒这些甘心送死的好汉。”说完,
收剑入鞘便待退走。
    混江虎鲨闪身相拦,叱道:“站住!阁下。”
    “有何见教?”柴哲冷然地问。
    “阁下语中带刺……”
    “也许。”
    “说清楚再走。”
    “没有人要听又何必浪费唇舌。”
    “在下的意思是要你解释那些带刺的话。”
    “舵主是不是尚有疑问?”
    “疑问倒没有,在下只说阁下骂苦了咱们这些人。”
    闵子建站在远处,突然接口道:“你们这些家伙愚蠢得像猪,难道还不该骂?”
    混江虎鲨勃然大怒,被激怒得像一头疯虎,踏进两步,戟指便点向柴哲的左期门。
    柴哲已看出危机,不愿冒险格架,扭身横飘八尺,九幽鬼王的喝声同时传到。
    “闪!小心他的一气指。”
    “嗤”一声轻响,凶猛的一气指力破风而至,擦过柴哲的身侧,贴衣而过,胁衣登
时出现一道裂痕,肌肤感到火辣辣地如被火灼。
    柴哲吃了一惊,心中一懔,这家伙的指力,委实骇人听闻,足以在丈内洞穿胸腹,
如被击中那还了得?要避开指力的袭击,谈何容易?万不可令对方近身,不然后果可怕,
如果接近至立内,连闪避也不可能。
    他大喝一声,反手扔出一枚铁翎箭。
    混江虎鲨正凶猛地扑来,右手一伸,一气指力再发。
    可是,铁翎箭已破空而至,快得令人肉眼难辨。
    柴哲仰面便倒,奋身侧滚。“嗤”一声厉啸,指劲堪堪从胸腹上空划空而过,危极
险极。
    混江虎鲨却直冲出三丈外,脚下大乱,发出一声惊叫,身体扭曲着打旋。左胁下,
铁翎箭入体四寸。
    “走!”柴哲跃起低喝,急急撤走。
    刚赶到的九幽鬼王闻声暴退,溜之大吉。
    姑娘见柴哲躺倒急滚,以为他受了伤,赶上伸手搀扶,关心地问:“哲哥,怎样了?
你……”
    “我没受伤,快退走。”他低叫。
    闵子建兄妹随后急撤,由九幽鬼王负责断后,五人掠人先前藏身的矮林中匆匆溜走。
    身后,群雄呐喊如雷,随后狂追。
    五人脚下用了全劲,去势如电射星飞。
    后追的人以紫袍魔君为首,但追了两里地,愈追愈远,不久便失去了五人的踪迹。
    摆脱了追逐的人,九幽鬼王将四人领到一座小山下休息。他拍拍柴哲的肩膀,苦笑
道:“哥儿,真亏你那一箭,不然,咱们要脱身恐怕不易。你能机警地避过那水贼的两
指,委实侥天之幸。哥儿,你射倒了混江虎鲨,不管他是死是活……”
    “他死不了,小可并未存心要他的命,因此没射要害。”
    “他如果不死,这辈子也休想称雄道霸了。他做梦也没料到,今天居然会栽在你这
位默默无闻的小辈手中。看样子。你的大名将会轰动武林,威镇江湖了。”
    “混江虎鲨的名号,难道比一僧一道更响亮么?”柴哲问。
    “名号并不能代表他的真才实学。一僧一道敢作敢为,所以天下闻名,他们在江湖
中遍历三山五岳,自然天下知名。而混江虎鲨的活动范围,只限于鄱阳一隅,外地的人,
谁会理会一个水寇?名号自然不够响亮。但论真才实学,水贼的一气指为武林一绝,丈
外可以伤人,防不胜防,浑身刀枪不入,手下无十招的对手,即使没有一僧一道了得。
相差也极有限,真要动起手来,不知鹿死谁手哩!他年纪不大,敢挺身而出以盟主自居,
八魔三怪这群目中无人的魔头怪物,也肯听任他摆布,可知他必有过人之能了。你那一
箭居然伤了他,可知你的气功必定比他高明,不然休想伤他一毫一发。哥儿,今后武林
中将有你一席地,保证你要不了多久,便会成为顶尖儿风云人物,消息将会传遍江湖。”
    “小可对武林名位毫不感兴趣。老前辈,咱们目下该如何打算?”
    “你真要打金宝的主意?”
    “不错,到手后转赠给各地善堂与卑田院。”
    “但……咱们的力量单薄……”
    “小可已有打算。”
    “说说看。”
    “既然他们要不顾一切,一意孤行,那知,死伤必将十分惨重,咱们从中取利,岂
不甚好?”
    “这……”
    “咱们五个人,足矣够矣!”
    “要不要去找一憎一道?”九幽鬼王沉吟着问。
    “不必了,再找只有自计没趣。运金船既然明午方能经过大孤山,咱们迎上跟踪,
强似在此鬼混。”
    “好!妙哉!咱们去找船。”九幽鬼王鼓掌称善兴奋地叫。
    “大哥,你还没问闵家兄妹愿不愿意呢?”姑娘说。
    “在下岂不有愿意之理?”子建笑答。
    “那就走。”九幽鬼王站起说。
    “急也不在一时,晚辈须返回三市口处理一起繁琐事。这样吧,咱们约期约地会合,
半个时辰后出发!”
    “不成,要走就走,哪有这许多麻烦事?你们不走,咱们可不能等,等群雄找上头
来。想走也走不了啦!”九幽鬼王断然地说。
    子建兄妹一迟疑,子康说:“好吧,这就走。”
    于建似乎不打算走,说:“咱们抢先往迎运金船,岂不错过了群雄在湖口一拼的机
会么?”
    “群雄不会在湖口一拼了。”九幽鬼王冷冷地说。
    “为什么?”
    “你以为群雄都是死人笨猪不成?其中比老夫消息更灵通的人多的是。混江虎鲨是
鄱阳之霸,眼线遍处每一角落,伊王府的人怎瞒得了他?湖中往来的任何一条船,其中
所载运的人货,无不了如掌指,五万两黄金他会走眼?他之所以在湖口召集群雄加盟,
其用心极为可怕,意在引群雄抢劫装了石头的驿船,他的贼子贼孙便可从中取利。他虽
聪明绝顶,但此举动近乎掩耳盗铃。纸包不住火,经柴哥儿一闹,群雄必将一哄而散,
各行其是,各自打算。走吧!咱们再滔滔不绝地辩论,别人就赶在前面下手啦!”
    县南五里地,有一座位于湖畔的老鸦矶,也就是后来改为凤凰矶的地方。矶南湖滨
有一座小渔村,要找船必须到村中设法。
    当他们到达村东向湖滨观看时,发觉所有的系船码头皆空荡荡地,哪有半条船影。
    “混江虎鲨已控制了湖两岸的船只.咱们毫无获得船只的希望。”九幽鬼王说。
    “我知道有地方可以弄到船。”柴哲沉静地接口。
    “在何处?”闵子建问。
    “紫袍魔君在乱葬冈藏有船。”
    “你是说……”
    “咱们去抢船。”
    “这就走么?”
    “不!要晚间方可。白天即使将船抢到手,也无法在湖中航行,那会被混江虎鳖的
手下水贼围攻。”
    九幽鬼王思量片刻,断然地说:“好,只有这样办了,咱们先找地方歇息,养精蓄
锐,准备晚上抢船。”
    闵子建第一个赞成,说:“就在此地歇息好了,我去弄些食物来。”
    九幽鬼王向东面一指说:“咱们躲本那面的竹材中藏身。找食物要走远些,到竹林
会合,大家分开走。”
    闵子建留下乃妹子康,遥自奔向东北的远处村落中找食物去了。
    傍晚时分,五个人启程奔向乱葬冈,到达一别亭附近,天色已经尽黑了,天宇中阴
霆密布,江风劲烈,星月无光,大地黑沉沉。远处村落中闪烁着三两星灯光,湖面上点
缀着疏落的渔火。
    五人鱼贯而行,由柴哲领先,警觉地疾走。
    绕过一座荒坟,前面的柴哲突然一声低叱,侧身滚倒,伏在左侧的荆棘丛中,荆棘
内发出一阵急剧的响动声。
    后面的人闻声知警,纷向两侧伏倒。
    黑暗中看不清景物,只听到暗器破风之声传自上空。
    同一瞬间,“啊”一声惨叫,发自右侧不远处,荆棘丛中有物蹦起,接着倒地翻滚,
把近丈方圆的半枯荆棘压得七零八落,呻吟之声刺耳。柴哲在伏倒时所发的一箭,真准。
    九幽鬼王走在最后,突然一闪不见,身法之快,几若鬼魅幻形。
    叫号声与呻吟声倏然沉寂,四周寂静如死。
    柴哲像一头伺鼠的猫,无声无息地退至姑娘身旁,低声说:“怪事,不仅是伏桩。”
    “那……”姑娘惑然接口。
    “像是埋伏等候咱们的人。你退回去招呼闵家兄妹一声,要他们掩护我向左前方移
动,我要抄出前面去收拾那座坟侧潜伏着的两个人。”
    “哲哥,千万小心。”姑娘低声叮咛。
    “请放心,生死关头,我岂敢大意?”他低声说完,徐徐伏地向前侧方移动,一寸
寸向侧挪,双手小心翼翼地分开荆棘和荒草,全神戒备,警觉地留心四周的动静,随时
准备用铁翎箭反击。
    接近了坟侧方,果然发觉另一端四伏着两个黑影。黑影将头半伸出草梢,用目光搜
视前面的动静,却不知身后来了人。手中挟了暗器,作势发射。
    他想擒一个人来拷问口供,因此不打算使用铁翎箭;缓缓欺近至丈五六左右,徐徐
屈身站起,正待扑上。
    蓦地,身后有草梢拂动声传出。
    他左跨一步,身形右转,挫腰下旋,右掌闪电似的向后反削。
    一个黑影刚扑到。剑气先至,彻骨奇寒;从他的手臂上方掠过,好险。
    他计算得分厘不差,“噗”一声闷响,掌削在黑影的小腹上,如击败革。
    “啊……”黑影发出一声厉叫,反向后倒,内腑已被震裂,再也挣扎不起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前面蹲伏在地的黑影倏地长身急转,手中的暗器先发,接着拔剑
随暗器袭到。剑递出风雷俱发,造诣极为高深,招势凶猛,毫不含糊。
    相距甚近,人来到剑已先至,捷逾电光石火。
    他已别无抉择,生死关头,不得不用上家传剑术雷霆剑法。自从将父母接到乌蓝芒
奈山之后,他的父亲不再反对他继承乃祖的艺业,且严加督责用劲,已获剑道神髓,这
时为自救而出手,岂同小可?但见剑影漫天,只听风雷骤发,人影一闪!——
    人影骤分,倏然而止,风息雷隐,八方沉寂。
    “蓬!”一个黑影捧出丈外,倒地不起。
    另一名黑影站在两丈外,上身略晃。“噗”一声轻响,手中的剑猝然坠地,接着,
扭着身躯,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砰”一声仆倒在草丛中。
    “啊……”北面远处突传出一声惨号,入耳惊心,令人闻之毛发矗立。
    “可能是九幽鬼王动手了。”他想。
    他刚想察看三个黑影是否已经断气,却听到五丈外传来闵子建的叱喝声,接着人影
暴起,“铮铮”两声剑鸣,火星飞溅,显然是闵子建遇上了扎手人物。
    他不假思索,一跃三丈,一眼便看到闵子建袍袂飘飘,正和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缠
斗,双方势均力敌,剑术同样辛辣狂野。
    “要活的。”他低喝,一跃而上。
    高大的黑影突然横跃丈余,信手扔出三枚枣核镖,再次跃退两丈外,撤回便跑。
    他闪身避暗器,左手一扬,大喝道:“留下!阁下。”
    “哎……”黑影惊叫,左腿下屈,稍一顿便再次跃起。
    闵子建一跃而上,剑影一闪,刺入黑影的背心。
    闵子建这一剑刺得真准,正中后心,透前胸而过。黑影想叫,却叫不出声音了。
    柴哲恰好到达,抢救已力不从心,暴躁地叫:“你……我说过要活的,你……”
    闵子建抽回剑,黑影向前仆倒。
    “抱歉,兄弟没料到这家伙不闪不避,以致估计错误,将他刺死了。”闵子建歉然
地说。
    “可惜!”
    “可惜什么?柴兄要活的有何用意?”
    “我想问问是谁主使他们在此伏击我们的。”
    “真抱歉……”
    柴哲不再多说,转身四顾,突然吃惊地问:“咦!两位姑娘呢?”
    闵子建大吃一惊,大叫道:“康妹,康妹……”
    柴哲心中狂跳,一跃而出叫道:“小妹,小妹……”
    没有任何回音,两女踪迹不见。
    两人在附近狂乱地搜寻,哪有半个人影?闵子建发狂般奔跑.形如疯狂地厉叫道:
“是九幽鬼王,这老狗没安好心,是他……”
    柴哲向北飞掠,掠回先前有人惨叫的乱坟堆。
    有两具尸体摆平在草丛中,不见九幽鬼王。
    再在左右搜索,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许老前辈。”柴哲冒险出声大叫。
    左前方的一座坟头上,突然升起一个黑影,用冷冰冰的声音说:“这一带除了孤魂
野鬼,只剩下你我三个人了,叫什么?”
    “在下失落了三位同伴,因此出声呼唤。”柴哲答,戒备着向对方接近。
    “叫破了喉咙,也没有活的人回答你。这附近巳没有活人,东面却有八个横死的好
汉,你最好前往查看一下,看是不是你们的同伴?”
    “在下会去察看的。”
    “如果那八个死尸中,有你们的朋友在,哼!你两个也别想活。”
    “阁下之意……”
    “老夫经过这处乱葬冈,那八个该死的东西不问情由,一声不吭便下手偷袭。惹得
老夫火起,全把他们杀了。如果八个死鬼中有你们的朋友,你们岂能不死?”
    闵子建迫近坟下,冷笑道:“你阁下好大的口气,贵姓?”
    “老夫韩腾较。”
    闵子建倒抽一口凉气,情不自禁打一冷战,退了两步。
    柴哲却心中大喜,叫道:“韩老爷子,还记得八年前山西道上,侯马柴家的事么?
小侄……”
    “哎呀!你……你是柴小哥么?”
    “正是小侄。”
    “你……”
    “小侄要找的人,是九幽鬼王许老前辈。”
    “怎么?他……”
    “是他老人家带小侄前来的,同来的还有两位姑娘,他们全失踪了。”
    黑影是绿杖翁韩腾较,八年前山西道上,他在坂泉坡无意中救了远贬山西为县丞的
王宗茂,落脚在柴家,劝柴家远走高飞避祸。他对这件事印象极深,因此一听柴哲自称
小侄,便猜出是柴哲了。
    “糟!他会不会被人擒走了?今晚在此地埋伏的人,无一庸手,如果落在那些人手
中,恐怕凶多吉少哩!”绿杖翁跌脚叫。
    “老爷子,我们快找找看,也许受伤陷在什么地方了。”
    闵子建却冷哼一声说:“八成儿他是严贼或者是伊王的走狗奸细,把两位姑娘乘机
擒走了。”
    绿杖翁一跃而下,沉声道:“闭上你的臭嘴!你把九幽鬼王看成什么人了?”
    “虽不是土匪强盗,但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闵子建大声说。
    绿杖翁重重地哼了一声,阴森森地说:“你这厮很会损人。你以为你是柴哥儿的朋
友,老夫便会对你客气,不好意思揍你是不是?”
    柴哲赶忙行礼道:“老爷子请息怒,闵兄的妹妹失了踪,人在焦急激动之中,少不
了有点冲动,口不择言,尚清老爷子海涵。”
    “你是什么人?”绿杖翁悻悻地问。
    “小可姓闵,闵子建。”闵子建也悻悻地答。
    绿杖翁冷笑一声说:“年轻人,在老夫面前,说老夫的朋友不好,你好像是活腻了。
下不为例,不然你将后悔。”
    三人开始寻找,依然毫无所见。回到先前的斗场,绿杖翁将一具尸体翻转。掏出火
折子晃亮,细察尸体的脸貌,惊道:“咦!这家伙是四大金刚之一的侯九重,打得一手
可怕的追魂钉,剑术出类拔萃,凶名震武林,竟然被你们击毙,是鬼王杀的么?”
    “是小侄杀的。他与另一名同伴双剑齐攻,被小侄刺了一剑。”柴哲坦然地答。
    绿枝翁老眼生光,注视他片刻,答道:“如果老朽所料不差,你用的必是今祖
的……”
    “小侄为了自救,不得不用。”柴哲抢着答,深怕绿枝翁说出乃祖的名号;有闵子
建在旁,他不希望暴露身份。
    绿杖翁机警地点点头说:“将门虎子,果然不虚。老实说,这家伙十分可怕,如果
老夫与他拼命,恐怕百招之内,也难以送他去见阎王呢!”
    “其实,小侄也仅是出其不意侥幸得手而已。”
    “哥儿,你自下的打算是……”
    “小侄五个人本打算前来抢紫袍魔君的船,准备劫下严嵩老国贼夺自伊王的黄金济
贫。目下许老前辈与两位姑娘失踪,金宝事小,同伴的安全事大,因此小便必需先找同
伴的下落要紧。”
    “紫袍魔君已在傍晚时分撤走了,闻风前来夺宝的群雄,由于一僧一道的突然介入,
在傍晚驿船到达之前,已作鸟兽散。驿船上载的只是石头,你们还是早走为妙。走,我
替你去找朋友打听三个失踪的人下落。”
    “老爷子,小侄想等到天明再说。”
    “等到天明?”
    “深秋草枯,等天明后,便可从草上的痕迹找线索。这样吧,拜托老爷子向朋友找
听,小侄在此等候佳音。”
    “好,把你的同伴身材面貌姓名说来听听。明早咱们在此地会合,如果不能赶来,
日后我会找你的。”
    闵子建也说:“柴兄,咱们不能在此坐等天明,你我分头追查线索,你走南我往北,
明早仍在此碰间,如何?”
    “也好,以东一带也由我负责,以西……”
    “以西归我,走!”
    “彼此小心在意,明早见。”
    三人分头行事,各走一方。
    闵子建向北追搜,离开了坟场,突然脚下加快。接近了上石钟山的东麓,钻入一座
果林中,黑暗中突传来一声枭啼,如同鬼哭。
    他回了两声低沉的咆哮,然后奔向一栋黑暗的茅屋中。茅屋的屋角有两名潜伏的警
哨,但未出面阻止。
    屋中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隐隐传出他低沉而急促的语音:“快派人速往禀报,
八虎七彪与四大金刚已全被小狗与绿枝翁所歼,走脱了九幽鬼王。尽速派人捕杀九幽鬼
王与绿杖翁,小狗可不必顾忌。小狗的艺业深不可测,今后如果派人截击,千万不可派
不中用的人。能对付小狗的人恐怕很难找,须用智取。如何进行,速派人告知,明晨小
狗仍在乱葬冈,须在明晨之前将进行大计告诉我。现在带我去见……”
    “我们的人都不在湖口了。”黑暗中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稍顿又道:“想不到小
狗居然如此棘手,咱们又失败一次。在下立即派人享报,请静候消息。”
    “我们的人为何都不在湖口了?是一僧一道出来……”
    “一僧一道插手是原因之一,但毛病在混江虎鲨身上。”
    “为什么?”
    “那狗东西被小狗射了一支铁翎箭,几乎丧命。认为消息已经外泄,他自己受了重
伤,势孤力单,因此改变初衷,愿与赶来劫金的人共享金宝,便将运金船的秘密通知所
有的予会群雄,并负责供给船只,在驿船到达不久,纷纷扬帆上航,往迎运金船,我们
的人只好也跟去了!”
    “咱们的人,岂能坐视那水寇胡说八道?”
    “事出突然,阻止不及。”
    “利用价值已失,为何不宰了他?”
    “他受伤之后,戒备加强,而且大出咱们意料,因此无法近身,他说走就走,委实
抓不住下手的机会。”
    “我不过问你们的事。记住!得到回音后尽速派人通知我,我在冈西北角第五路伏
桩处等候消息。天明前消息如果仍未能传来,可派人跟着我候机传递。”
    “在下记住了。”
    不久,他出门向西南行,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柴哲白忙了一夜,心中焦躁,五内如焚,将近破晓时分,他已濒临疯狂境界。两位
姑娘如果落在邪道人物手中,那还了得?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难怪他急得快疯了。
    回到乱葬同现场,闵子建与绿杖翁皆不在,现场血迹斑斑,所有的尸体皆已僵硬。
    可是,他失望了,荒草荆棘之中脚迹凌乱,不可能从足迹中找出线索来。
    他疑云大起,忖道:“以昨晚所经的草野情形看来,在我们分开找寻的时间内,必
定有不少不速之客光临此地,不然怎会平空多出了这许多足迹?”
    在焦虑中,他仍然能冷静地思索。
    西南的矮林中,跃出闵子建的身影,老远便亮声叫:“柴兄,有发现么?”
    他心中一凉,听闵子建的口气,显然也是徒劳无功,白费了一夜工夫。
    “毫无消息。昨晚咱们走了之后,有不少人到过此地。”他忧心忡忡地答。
    闵子建奔近,脸上愁容密布,焦虑万分地问:“韩老前辈还没回来么?”
    “不曾。”
    “咱们快循来路看看。”
    两人皆显得六神无主,使沿昨晚前来的方向细察留下的足迹,踏倒的草不多,只能
隐约看到些少遗迹。
    闵子建在前急走。将近坟墙边缘时,突然眼中放光,用手向前面的矮树丛一指,叫
道:“瞧,那是什么?”
    树枝上,两条青布带迎风飘扬,隐约可看到带结上附着一张白纸。柴哲向前急跃,
宛若劲失离弦,到了树下伸手摘下布带,脱口紧张地叫:“是从两位姑娘的衣摆上撕下
来的……”
    “看看纸上有些什么?”闵子建叫,随后纵到。
    纸上写着两行小楷,写的是:“如要见人,速至虹桥。桥下有船,候驾启旋。日出
之前,船即他往,过时不候,曷兴乎来!”
    “这……这怎办?”子建惶然地问。
    柴哲绷紧着睑,虎目中杀机怒涌,将纸条折好纳入怀中,用坚定的口吻说:“走!
就算是刀山剑海咱们也得闯它一闯。”
    “那……”
    “你去不去悉从尊便,但我必须走一趟。”
    “兄弟岂有不去之理?”
    “那就走。”
    “可否等等韩老前辈。”
    “时光不早,再等便来不及了。留下话,咱们走。”柴哲断然地说,回头飞奔,奔
至现场将纸条压在一座坟头上,并拔剑在旁划了五个字:“小侄至虹桥”。
    两人走后不久,一别亭附近的草丛中,钻出两名黑衣大汉,奔到现场取走了纸条,
弄平了痕迹,然后向东北角举手摇动。
    “孙、王兄恐怕收拾不了韩老匹夫,快走!”一名大汉向同伴说。
    “何不留字引老匹夫到劳家渡口去送死?”另一人说。
    “也好,引他去剥他的皮。”
    劳家渡,在县南十里地。北岸有一座劳家渡木桥,春夏水涨,只能利用渡船往来。
    虹桥,在城南南门外的虹桥港,是一座建石为基,架木为梁的桥。
    两人到达虹桥港,东天已出现日影,桥孔下,一条单桅小舟正缓缓驶离桥墩,四名
船夫用篙将船撑开,徐徐向港口移动。
    柴哲急急奔下岸际,大叫道:“船家,将船撑过来。”
    一名船夫停下篙,大声问:“有何贵干?”
    “咱们是应约而来的。”
    “贵姓?”
    “姓柴,姓闵。”
    “日已出,你们来迟了一步。”
    “太阳没露头,尚未算退。”
    “迟了,过时不候。”
    “阁下不是太过份了么?”
    船已离岸八九丈,两名船夫收了篙,准备升帆。
    “哈哈哈哈……”船夫大笑,声震耳膜,笑完说:“大爷只知奉命行事,过什么份?
这叫做迟来一步,抱憾终身。哈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风帆骨碌碌向上升,船首一转,船像一头浮在水上的天鹅,冉冉向港
外驶去,快逾奔马。
    天宇中云层甚薄,朝霞满天,阳光透过云层,散发出一道道幅射形的金虹,旭日初
升。
    柴哲沿岸狂奔,一面大叫:“阁下是何来路,速见告。”
    “休问来路,阁下可在虹桥等候,自有人前来与你们见面接头,千万不可自误。哈
哈哈哈……”
    柴哲怎肯轻易放弃线索?沿湖湾急走。船已驶出港口,进入了大湖水域,风帆吃饱
了风,向上游冉冉而去。
    柴哲与闵子建沿湖岸急走,正慌不择路狂赶,蓦地从石门山下驶出一艘单桅小渔舟,
轻快地向石钟山下驶来。
    “艄公,请将船靠过来。”柴哲喜极大叫。
    风帆一转,渔舟转向,向岸畔移,距岸五六丈,风帆急滑而下,船速大减。
    渔船上只有三个人,掌舵的是一个年约半百的瘦小渔夫,另两人年约四十左右,身
材结实精壮,脸色如古铜,有一双精明机警的大眼睛,国字脸庞。两人的相貌十分神似,
乍看上去很难分辨他们的身材脸貌有何不同,显然是双胞胎兄弟。两人取槁撑船,将船
靠上湖岸。
    “客官有何责干?”艄公沉静地问。
    柴哲抱拳行礼,急急地说:“小可有急事,请大叔方便。小可姓柴。不知大叔可肯
相助?”
    “你要……”
    柴哲用手向已远出里外的帆影一指说:“小可要追上前面那艘快船,愿以白银二十
两为酬,务请大叔方便。”
    “追上那艘船有何要事?”
    “船上有咱们的朋友。”闵子建接口。
    柴哲笑笑说:“不瞒大叔说,那艘船上有咱们的仇人,也许是一些江洋大盗。大叔
只须将我们送至船旁,便可自行离开,不必冒风险。小可不愿连累你们,至于去不去追,
大叔自行定夺。”
    艄公哈哈大笑说:“客官胸怀坦荡,令人心服,没话说,请上船。”
    两人一跃而上,艄公举手一挥,两个相貌相同的渔夫竹篙一点,船轻快地掉头。接
着升起风帆,船像劲矢离弦,破水而进。
    柴哲坐在后舱面,向艄公含笑道:“大叔目朗鬓丰,一举一动,精、稳、劲、静,
必是内家练气高人。小可胜柴名中平,那位是敞友闵子建。大叔的名号,能否见示?”
    “呵呵!老弟台果然高明,难逃老弟法限。区区姓罗,名锦全。”舶公爽朗地说。
    闵子建脸色一变,讶然问:“四川成都有一位水上英雄,也是姓罗,水性号称天下
无敌,绰号叫氓江墨蚊,他……”
    “呵呵!正是区区在下,匪号有过其实,老弟台千万别反笑。”艄公手抚短须笑答。
    “原来是氓江墨蚊罗大侠,小可失敬了。”柴哲欠身谦虚地说。
    闵子建向坐在前舱的两位渔夫一指说:“那么,那两位兄台;定是嘉陵双雄余氏双
杰了。”
    “呵呵!老弟见闻广博,定是久走江湖的豪杰了。没到过匹川大江上游的人,不会
知道嘉陵双雄的名号,老弟到过四川么?”
    “小可只听人说及而已,还没到过贵地。”
    “这么说来,老弟在江湖必定朋友众多。”
    “不算多。走江湖的人,朋友多多益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罗大侠莅临邵阳,
不知有何责干。”
    “老弟又有何责干?”
    “为了伊王的五万两黄金。罗大侠是侠义门人,出身峨嵋门下,想来不至于也是为
金宝而来吧?”
    “呵呵!区区确不是因金宝而来,适逢其会,意在见识见识而已。峨嵋门下弟子,
即使不肖沦入花子之流,也不至于做贼做冠,也不会下流得见利忘义,更不会乱收血腥
钱,自然不会做杀人放火出卖良心的勾当。”
    柴哲苦笑着接口道:“罗大侠言重了。小可虽有意窥觎黄金,但志不在此,原
想……”
    “柴老弟别见怪,呵呵/峨江墨较抢着接口,笑完又道:“区区信口雌黄,别无他
意,老弟别多心。”
    水流并不湍急,而北风却劲烈,风帆吃饱了风,船逆流而上,船轻帆满,船行快逾
奔马。谈谈说说间,已追上了四五里地,双方的距离,从一里左右拉近至半里地了。
    前面的船稍为宽大,却没有这艘船轻快,在氓江墨较的操纵下,破浪而进,迅捷无
比。
    接近至二十丈内,眠江墨较突然用脚把住舵柄,脱去衣裤,现出里面所穿的黑油绸
水靠,戴上了一具黑头罩,成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人。
    他掀开舱板,取出一把水中兵刃龙须钩系在背上,呵呵大笑道:“柴老弟,你如果
准备下水,舱中有数袭水靠,你最好穿上,以防万一。”
    柴哲也放颜一笑说:“小可水中的能耐差劲得紧,最好少献丑。”
    闵子建失惊道:“看光景,罗大侠早有准备,但不知……”
    “呵呵!在下这艘船来自四川,防身家伙从不离身,还用得着准备?前面那艘船上,
有大名鼎鼎的海贼闹海夜叉郝天民。你们如果不准备下水,是捉不到他的。”
    船首的余家双杰也换好了水靠,余老大从舱板下取出一张强弓一袋箭,抛给柴哲叫
道:“柴老弟,给你,祝箭到成功,先射下他们的帆。”
    柴哲一惊,问道:“余大决怎知小可喜用弓箭?”
    “哈哈!练武人对弓马如不涉猎,就不配称练家子。”余老大豪放地说,又道:
“水面上你负责,水下有我兄弟俩包办。看江上英雄与海上好汉谁高明,强存弱亡但看
今朝。”
    “海贼的水性……”
    “哈哈!论水性,海不如江,不信且拭目以待。”
    柴哲不再多说,试试弓力,弓是三石弓,已是弓中上品。他挂上箭袋,抽出一支箭
向氓江墨蚊说:“罗大侠,小可希望留几个活口。”
    “呵呵!老弟,你不要他们死,他们死不了,放心啦!”岷江墨蛟大笑着说。
    江风劲烈,船只飘摇,相距在二十丈左右,要射断帆索谈何容易?
    他有信心,觑个真切,“嗡”一声弦响,劲矢离弦,破空而飞。
    前面的船仍在向前急驶,蓦地风帆倏落,船猛烈地倾侧扭动,险象横生,船上一阵
大乱。
    “射掌舵的!将军神射,了不起哪!”岷江墨蛟鼓掌大叫。
    箭厉啸着化虹而去,飞向后艄。
    岷江墨蛟右手控住帆索,左手操舵,船灵活得像条鱼,从右面破浪冲出。
    前面传来一声厉叫,前船的掌舵人向前仆倒,船立即开始打旋。
    船上共有六个人,掌舵的倒了,船已失去控制。四名大汉正熟练地架桨。后舱面站
着一个穿青油绸水靠的人,急急去扶倒下的掌舵人,并伸手抓住了舵柄。风帆横搁在舱
顶上,被风吹得不住摇摆,船也跟着晃动,浪花无情地向船上猛扑,船上的人全成了落
汤鸡。
    柴哲的船从右面十余丈超越,他搭上了第三支狼牙箭,舌绽春雷地大喝道:“放下
桨投降,不然箭下无情。”
    水上作战,弓箭为先。闹海夜叉的船上没有弓箭,只有挨打的份儿。
    “飓”一声厉啸划空而至,一名操浆的大汉狂叫一声,丢掉桨向侧栽,恰好船身转
侧,“噗通”一声水响,栽下水去了。
    抢救掌舵人的大汉发出一声暗号,奋身一滚,滚下水中霎时不见。
    余氏双杰哈哈狂笑,一筋斗翻下湖,水声轻响,人已失踪。
    柴哲的第四支箭也在这时离弦,船头向水中跳的三名大汉中,有一名跳慢了一步,
箭已先到,贯穿了大汉的右大腿,大汉狂叫着向水中跳。
    “走掉了三个。”柴哲惋惜地叫。
    “呵呵!一个也走不掉,放心啦!”岷江墨蛟大笑着说,扣好帆索系好舵柄,身子
一歪,便滑下水中去了。
    船向南航行,柴哲对操舟不陌生,但却不会控帆,他从未操纵过有帆的船,不敢乱
搬弄,只能在船上等候。
    湖上往来的船只甚多,有两艘梭形小艇分从两侧破浪冲来,每艘小艇上有八支长桨
八名水夫和三名穿水靠的大汉。
    柴哲的注意力全放在水面上,留意水中的搏斗。可是,水面波涛汹涌,只看到不时
有人从浪花中探出头来,接着又失去踪迹,根本看不到交手的情形。
    船仍向南飞驶。船头站着的闵子建似乎毫无表情。
    船远离先前的双方下水处,闹海夜叉的船仍在原处,徐徐移动摇摆,水将船向北送,
风将船向南吹,因此移动甚慢,随时有被风浪掀翻的可能。
    两艘梭形快艇,快逾奔马般破浪而进,八支长奖划动如飞,整齐划一,显然曾受过
严格的训练,以奇速冲向闹海夜叉的船,忽略了岷江墨蛟的小渔舟。
    “柴兄,何不将帆放下?船速太快,等会儿罗大侠便难以追及,咱们也无法接应他
了。”闵子建向他高叫。
    他摇摇头,叫道:“不可,罗大侠让船自行驶离。定有用意,不必替他们担心。”
    “用意?我看未必,他必定大意轻敌,以为一下水便可将闹海夜叉擒获,却不料老
海贼水性高明,短期间难以得手……”
    “闵兄,你错了,罗大侠并未大意轻敌,他已算定贼人必有党羽前来声援,怕咱们
有失,因此让咱们离开,以免分心;瞧,那两艘梭形快艇,定是闹海夜叉的党羽。”
    声落,后艄传来了岷江墨蛟的特有笑声。两人扭头一看,黑影入目,岷江墨蛟已经
上了船,船略一晃动。接着。岷江墨蛟伸手至船舷外,拉上一个水淋淋的人,丢在舱面
呵呵大笑道:“柴老弟果然精明,在下确有此意。如果下帆相候,那两条快艇上的水贼
必将向你们袭击,岂不令人担心?”
    “余大侠兄弟俩呢?”柴哲关心地问。
    “他们在水中等候机会,不用担心。我已将闭海夜叉擒获,等会儿再问口供,现在,
咱们将那两艘快艇引来,送他们进水晶宫。”
    闵子建赶忙说:“小可不谙水性,动起手来就惨了。贼人既然被瞒过,何必再招引
他们?咱们还是赶快离开,逼问口供要紧。”
    岷江墨蛟呵呵笑说:“等会儿他们便会追来的,那时,他们可能招来更多的贼船,
那才不好受哩!”
    说完,仰天长笑,声震九霄,风帆一转,舵猛地一扭,船突从斜刺里冲出。
    笑声和船的改变航向,果然吸引了快艇上贼人的注意。两艇从闹海夜叉遗弃的空船
旁擦过,发现船上已然人去船空,听到传来的笑声,看到渔舟折向往西岸逃,便不约而
同掉转船头,长桨急动,全速狂追。
    岷江墨蛟把住舵柄,扭头向后引吭高歌道:“浪迹天涯一孤舟,五湖四海任我游;
滚滚江河悲世道,人心好比水长流。哈哈哈哈……”
    “罗大侠慷慨长歌,不知因何而发?”柴哲讪讪地问。
    “老弟,你要知道么?”岷江墨蛟泰然地反问。
    “小可认为,罗大侠意指小可不肖。”
    “非也!”
    “那…”
    “老弟劫金出于善意,无可非议,在下是有感而发。”
    “罗大侠是指……”
    “指世道人心。咱们练武人旨在行侠仗义,志在英雄豪杰,扶危济贫,除奸去暴。
可是,近百年来,世道人心如同江河日下,武林中人品日趋下流,为一文钱就出卖祖宗
的人数不胜数,为一个娼门粉头就肯出卖自己的人可车载斗量。为虚名可以多行不义;
为血腥钱可以不择手段;为苟活可以出卖朋友;为贪生可能无所不为。举世汹汹,环顾
四周全是这些卑污人物,能不慨叹?”
    “罗大侠未免……”
    “未免过甚其词,是么?呵呵!那只怪你阅历不够,无知人之明。你如果不信,可
以留心你左右的人,他们心中所想的卑鄙念头你无法知悉,他们的举动也似乎大仁大义,
但所谓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不需多久,你便可以发现他们的本来面目了。废话少
说,瞧,英雄落水,哈哈!”
    追来的两艘快艇已接至十丈左右,突然同时翻覆,桨手们惊叫着翻落水中,水中霎
时乱成一片。
    岷江墨蛟大笑着将船折回原航线,帆降下一半,站在后艄大叫道:“诸位,好好洗
个澡,后会有期。”
    片刻,船侧一声水响,水中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扳住船舷,跃上两个人,是余氏
双杰。
    “走吧!够他们受的了。”余老大抹着脸上的水珠说。
    “好哇!说走就走,呵呵!”岷江墨蛟大笑,将帆拉满,船像一头浮在水面的天鹅,
轻快地向南飞驶。
    远出两里外,岷江墨蛟向柴哲说:“老弟,你可以拷问口供了。”
    余老大呵呵笑,一把将昏厥了的闹海夜叉拖入舱内,笑道:“柴老弟心肠太软,闵
老弟一介书生胆子小,怎能同出口供?在下只好越俎代庖啦!柴老弟,你问,在下管刑,
不怕他不招。”
    他将闹海夜叉的双手肩关节拉脱,在人中穴上点了一指头,再一拍后脑,稍顿大喝
道:“姓郝的,你没喝泡水,别装死,你给我乖乖地清醒清醒。”
    一面说,一面将闹海夜叉的水靠剥下。
    闹海夜叉赤条条地平躺着,不住咽气吐口水,怪眼不住眨动,久久方虚脱地问:
“阁下,咱们素昧平生,为何……”
    “啪啪!”余老大拍了他两耳光,指着柴哲说:“狗东西,你这贼骨头生得践,不
打不服贴。说!你难道不认识这位老弟么?”
    “我……我……”
    “你奉谁之命,到虹桥下去引他上钩入伏的?”
    “我……”
    “你不说,大爷保证你快活。昨晚你们一群狗东西的一言一动,大爷全听得真切,
看得清楚,本来可以不用问你的,但从你口中说出,也许会真实而动听些。”
    “你……”
    余老大取过一枚四角船钉,点在他的中极穴上,脸色一沉,冷笑道:“柴老弟问你
一件事,你答一件事。答错了,钉便刺破穴道,你这辈子便会做太监,不但儿子无望,
连孙子也耽误了。柴老弟问一句,你答一句.否则,大爷拧下你一块肉。如果你老兄自
以为气功了得,是铁打的人,你尽管胡说好了。”
    “你……”
    “狗东西!不许你你我我,还不够清醒是不是?要不要大爷帮你清醒一下?柴老弟,
问。”
    柴哲还未开口问,闹海夜叉却反向余老大问道:“阁下贵姓大名?为何要助姓柴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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