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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汉妖狐》
第三十章 毁穴毙狐
“天威……”她哭泣,哭得激动而伤心。
“因为你去了,失败的机会一定会多一倍,甚至三倍,那妖妇一而再失败得很惨,
她不会甘心,很可能会有宁为玉碎的打算。假使她耍碎了玉屏,最后失败的就是我了。”
“可是天威……”
“我并不把玉屏看得比我的生命重要。”天威轻抚着泪水不绝的粉颊,温情地在双
颊亲了亲:“玉屏代表了一个男子汉的决心与勇气和人生的一个目标。假使我不用全心
力去争取它、获得它、拥有它,那么,世间的一切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生命是可贵的,
但支持生命的精神力量更为重要,但没有精神和意志,猪也是有生命的。”
“凤鸣,你希望和一具行尸走肉在一起过一生吗?行尸走肉是有生命的。”
“哦!天威……”姑娘酸楚地哭倒在他怀中。
“傻丫头,你不能笨头笨脑地死板板去爱一个人。”天威的腔调变了,变得风趣轻
松,这才是他本来面目:一个在生死关头仍能把握冷静情绪的勇者。
“你……你说……”姑娘被激怒了。
“你听我说,你为何要紧跟着我,默默地一起去共患难跳火坑,而不设法离开我去
帮助我获取胜利的机契,你说你笨不笨?”
“你……你是说……”
“你的轻功身法是一流的。”
“比起你来当然是差得远。”
“你会龟息术,能吃苦耐劳。”
“你比我还要清楚我有那哪能耐。”
“妖妇的金锁阵,绝不会聪明得真的撤除掉。这些日子斗智斗力,我多少摸清她一
些性格,她将会慢慢拖延,拖得越久对她越有利,她要拖得我心浮气躁以暴露弱点,而
我,需要的是速战速决,越快解决越妙。所以,她认为我的外援进不来,她该已查出我
已辞谢了杭霸主与三星盟的协助,我不能仗两大群黑道群豪来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那旭光楼是十分坚牢的,小偷可以挖通一扇墙,但绝难挖通那种合抱粗的垒木,因
此妖妇认为外援绝不可能撼动她的金城汤池。如果你能每隔片刻,炸毁她一处墙角,墙
角是垒木墙的弱点。”
“对!对啊!”
“那当然对,只要炸三两次,妖妇就会像热锅上的蚂蚁,而我却要她拖下去,拖延
反而对我有利啦!”
“可是,我怎能进去?”
“所以就要借重你的吃苦耐劳好德性哩!四更天,我带你过去。”
“那八门金锁阵……”
“那是小孩玩意,如果要破阵,片刻间,我就可以走遍休伤生杜景死惊开,如入无
人之境。你带了干粮和水,潜伏在旭光楼的死角所在,等我进去了之后,约一刻时辰,
你就可以爆炸第一声了,药包我替你先埋好,带火折子和一根大香,近的用火折子点火
绳,远的用大香点药引,每隔两百数,来一次轰隆,你说妙不妙?”
“天威,你是天才!”姑娘狂喜的、主动地亲他。
“夸奖!夸奖!你要潜伏七至八个时辰,吃得消吗?”天威说:“里面有百十个人,
幸而大部分皆躲在八门中枢像呆瓜般,等候外面的人闯阵,但仍有一些人巡视,所以必
须躲得稳稳的,很苦的。”
“更苦的时光我都经历过了,天威。”
“可是,我心疼啊!”天威的腔调怪怪的,突然在她迷人的小樱唇上亲了一吻。
“坏人……坏……”她激情地、娇羞地叫。可是,却突然抱紧了卓天威,娇喘吁吁
的回亲,比卓天威更坏。
同一期间,南面的雷平山小径。
小径南抵二茅峰的二茅宫。峰侧另有一座积金峰,峰下的元符宫名气并不比茅山三
宫为低。
后来的满清康熙大帝,所赐的御书“第八洞天”匾额,就挂在元符宫上,宫东面有
茅山五洞的南洞,当然,名气最大的,该数大茅峰的华阳宫。
一群老道走近了雷平山,浩浩荡荡一大群,走在前面的八位皆穿了大红道施,有两
位是正一道官服。
足有四五十名之多,佩的剑大小不一,轻重不同,型式各异,有几位居然是桃木剑。
老道,是普遍性的总称。茅山的老道,外界对他们的称呼各有不同,法师、巫师、
羽士、黄冠、端公……反正想怎么叫悉从尊便。
放尊敬些,称他们一声仙师,会把他们乐得十万八千毛孔一孔一舒畅;骂他们一声
妖道会把他们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事实上,茅山的确出了不少妖道,替灵狐
卖命的茅山七子,春药和堕胎药都是第一流的。
茅山七子并不是三茅峰各宫观的老道,而是小茅峰北面的良常山青灵观的法师。
正一道官带了大群道侣出动,其严重性是可想而知的。
小径折问处,路旁的小坡上,突然出现了三个彪形大汉,所佩的刀相当唬人,又宽
又沉重,刀鞘金芒耀目。
老道们看到了陌生人,脚下一慢,接近至十步外,八名首要老道继续往前接近,其
他老道止步,后面的老道侧向前靠拢。
“施主们,哪一位是霸王卓?”为首穿正一道官袍的花甲年纪老道止步问,眼中有
警戒愤怒之色。
“这里没有霸王卓。”佩金背刀的人嗓门大得很:“我,断魂狂刀杭天豪,霸王卓
名叫天威,天豪与天威不是兄弟,而是互相敬重的仇敌。”
“贫道……”
“我听说过你们,华阳三真人、元符官五使君。”杭霸主的气魄比卓天威强多了:
“我是大江下游的黑道霸主,南京是我的肉食地盘。你这里,也算是我活动的后院。”
“狂徒大胆!”道官冒火了:“贫道华阳宫太一,你们来做什么?”
“来阻止你们前往柳谷园替灵狐送死。”
“什么?”太一真人大怒,手扶上了剑柄。
“你不必暴躁,听我说。灵狐是贼,她盗了霸王卓六十七件奇珍,价值连城,纠合
无数高手名宿明枪暗箭齐施,被霸王卓杀得落花流水逃回来了,你们如果偏袒灵狐,霸
王卓会毫不迟疑的屠光你们……”
“贫道先擒下你……”太一真人拔剑。
“且慢,你,道术玄功或许比在下高明,你们足以把咱们三个人化骨扬灰,但你们
必须考虑后果,三天之内,这里将有上千江湖各式各样人物活动,我那些人全是天下一
等的坏蛋,什么坏事都可以做出来,杀人放火焚城屠村,乃是家常便饭,你最好是相
信。”杭霸主向北面半里外的小山顶一指,那儿站着长春谷主一家人:“还有,那位是
白道名宿长春谷主傅华,他是来主持公道的,只要他登高一呼,有多少白道英雄来找你
们,恐怕就无法计算了。你们看着办吧!”
“你们是来为霸王卓助拳的?”太一真人色厉内茬,显然有点下不了台。
“正相反,他赶咱们走。”杭霸主感到好没面子:“不过,咱们敬佩他是条够朋友、
讲义气的汉子,他不愿意把咱们拖下水,不希望咱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做出不可收拾的
严重惨案。霸王卓是无敌的金刚,盖世的霸王,你们百十人前往找他,老天爷,我几乎
已经看到尸横满地的惨象了,到现在似乎还嗅到苏州大屠杀的血腥味。生死有命,富贵
在天,在数难逃,在下已尽了救你们的心力;你们要去送死,谁也挽救不了你们,要去
你们就去吧!在下祝你们幸运,你们真需要加倍的幸运,走!”
三人说走便走,昂然向北越野而去。
老道们聚集首脑商议片刻,最后打道回山,没有人愿意舍命去救一个盗宝者,想去
也不敢去。
柳谷园断了外援。
柳谷园静悄悄,没有任何人畜活动的形影,用静如死水四字来形容,绝不为过。
午正的钟声,突然从旭光楼的顶楼传出,六记钟声未落,卓天威的劲装挎刀身影,
已跨入敞开的正厅门。
“砰!”巨大的千金闸式的铁叶门从上面沉落,厅门闭死了,似乎大地摇摇。
梯上的门楼前,千娇百媚的灵狐,穿一袭月白色宽道袍,倚在雕栏上仪态万千,风
情万种地向下面微笑,笑容动人极了。
她这种装扮,曾经毁灭了石鼓村宋家,现在,她要毁灭霸王卓,霸王与灵狐,算是
第一次碰头。
“上来呀!卓公子,楼下没有埋伏,楼上有。”她甜甜的悦耳嗓音像在唱歌,妩媚
地伸玉手轻掠披肩的如云秀发,那神情极为动人。
“美人相召,勾魄摄魂,霸王卓如奉圣旨,色授魂予迈步上妆楼……”他也在唱,
流里流气一派流氓相,举步登梯:“哦!不对不对,一不是妆楼,该称藏珍楼。”
灵狐轻轻摇头,眼神极为复杂。
“狐仙请了!”他狂傲不改,怪腔怪调抱拳施礼:“久闻仙号,如雷贯耳,今日幸
睹芳颜,足慰平生。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芳驾果然风华绝代,艳绝尘寰,不
愧称武林四大美人之首,在下幸甚!幸甚!”
“哦!我的天!”灵狐荡笑,高耸的双峰颤动,魅力无穷,俏巧地挽住了他的手膀,
胴体几乎全倚在他身上了,阵阵醉人的幽香猛往他鼻子钻。
“天?这里也许什么都可以看到,就是看不见天!”卓天威一语双关,这里没窗户,
当然看不见天。
“不要装疯扮傻,假作不解风情。”灵狐香喷喷温润的丰满胴体往他怀里挤,纤纤
玉指点在他鼻尖上:“我的意思是,你的嘴好甜,好会灌迷汤,要是我早知道你这么洒
脱风趣可爱,哪会发生如许风波?”
她挽了天威的手膀,倚偎着踏入楼门。转了几处弯,眼前一亮,不但有天光,而且
宝光耀目生花,珠光宝气令人目眩。
这里不是会客室,也不是闺房,而是珍宝陈列室兼寝宫。楼板遍铺粉红色毡毯,一
切矮型而图案美丽精巧的案、几、柜座……皆镶珠嵌玉,巧夺天工,铺设的褥、垫、枕、
龛、套等等,非绮即罗有绸有缎。
室是多角型的,所开设的铁格窗采光的角度很巧妙,需要耀目光芒的珍宝则光线充
足,需要朦胧之美的珍宝则光线柔和朦胧。
上上下下作为陈列珍宝的厨、柜、架、框、案、桌……形状不一,高低不同,有挂
有悬,有倚有镶……从任何角度,皆可看到各种形态的精妙陈设用具,而这些用具虽精
美与色泽五花八门,但绝不掩去珍宝的颜色,反而将珍宝衬托得更瑰丽,更为夺目。
“我以为不是妆楼,结果仍然是妆楼。”他的腔调依然未变,可是神色变了。
他的确被这金碧辉煌、瑰丽夺目、珠光宝气的情景所震撼,被这些价值连城的奇珍、
异宝、珍饰、珠玉、古玩……所惊慑。
妆楼,是女性香闺的代名词,香闺是不能接待男宾的,他发现,没列出他的玉屏。
异香扑鼻,五彩缤纷。
灵狐击掌三下。
一屏绣帷款款而动,鱼贯出来了四位年轻貌美的绝色侍女,身上仅穿了胸围子,外
技拖地蝉纱的半裸健美女郎,那情景真可以令男人百脉贲张,神魂飘荡。
金盏、玉盘、宜兴了、蜀二山细窑所产的紫砂茶具,色泽居然配合得华而不俗。
“请坐。”灵狐叫客就茶案的织锦蒲团落坐,她自己以俏巧的。妙曼的、诱人的姿
势,在一侧坐下。
“佳宾请用茶。”四待女笑盈盈地奉茶,姿态动人,举动轻盈如舞,一举手一投足,
皆具有无穷诱惑力。
“谢谢。”他泰然就侍女方如跪奉至嘴的手中喝了一杯清香扑鼻的茶。
“我这里怎样?”灵狐偎近他问。
“叹为观止矣!”他说。
“是不是俗不可耐?”
“不!你是天下第一的鉴赏家。”
“不骗人?”
“由衷之赞。”
“我好高兴,你不再油嘴滑舌了。”灵抓笑得好开心。
“用不着了,因为我即将谈上正题。”
“卓公子,我们不能先做朋友……”
“不可能的,富姑娘,哦!我没看见到我的玉屏?”
“你不觉得,陈列在我这儿玉屏更为生色吗?”
“我的想法不一样。”
“你一定要那座玉屏。”灵狐举手绕室环指:“你可以任选六十七件珍宝,甚至一
百件都行。”
“非常抱歉,我一件也不能取。你这里每一件珍宝,都有一定的盛具和陈列的方位
光度,少一件便是一个缺陷,我可不做破坏此地气氛的罪人。姑娘,我只要我的玉屏,
不取非份之宝。”他坚决地说。
“你留在这里,不但玉屏是你的,我也是你的。”灵狐开始使用媚功,迷人的语调
在他的肩上传入他耳中,火热的胴体整个倚在他身上,美丽的面庞呈现在他面前,蛇一
样的玉臂缠住他的肩头:“天威,人生几何?你不觉得这样的神仙生活,值得你享受、
爱惜吗?”
“富姑娘,这话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
“你言不由衷,天威,这里是一个无瑕的、无匹的,天下第一美人……”
玉袍半褪,完美的酥胸首先半现。
“富姑娘,能听得进老实话吗?”他淡淡一笑,目光正视看展露眼前的完美胴体:
“你很美很美,是天下第一的、无匹的,但不是无瑕的。”
“你……”
“你替我想想看,富姑娘,你这些奇珍异宝的来路都有问题,绝不是从天上白白掉
下来的,我敢说,将有一半是用你这勾魂摄魄的美丽胴体换来的,你这可爱的胴体……”
他干脆剥除灵狐的玉袍,玉体横陈:“当我想到这具美丽的胴体,曾经被无数人快活过,
曾经在无数的人面前展露过……富姑娘,你能想像得出我心里的感受吗?
你能想像……”
“不要说了!”灵狐突然站起,赤裸裸地站得笔直:“你这种自大自私的凡夫俗子
的观念……”
“不要和我谈观念!”他也跳了起来,虎目炯炯逼视着对方:“不错,我是个凡夫
俗子,难免自太自私,也知耻知辱。我有母亲姐妹,日后也将有妻有女,你现在站在我
面前,我不但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感到恶心。姑娘,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但
存应该有分寸,至少,我的俗望不大,我只要我的玉屏,还给飞,我走。你的欲望,最
好不要与我的欲望冲突,我不会管你的闲事,你无权以你的观念和看法来伤害我,你说,
你还不还?”
“我喜爱的东西,绝不会再放弃,我发现我在苏州,犯了一次严重的错误。”
“你……”
“我应该先看看你,再派人对付你,可是,我却先派人对付你……”
“胡说,最先对付我的人是三星盟……”
“我不是指这件事,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先看看你,就一定会喜欢你,你……”
“胡说八道!”
“我们不要再作无谓的争吵,亡羊补牢,尚未为晚。”灵狐拾起玉袍披上,这比赤
裸裸暴露更具挑逗性,神色又变,变得更诱人更神秘:“我承认你很了不起,是一个真
正的风尘铁汉,在女人眼中,铁汉并不可爱,只会令女人害怕,但只要稍加诱导,那就
是十全十美了,现在,我要将全部心力,全部的爱用在你身上,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十全
十美的男人。首先,对我该温柔时你就要温柔,要温柔地,情意绵绵地抱住……”
“可是,首先我想到的是,曾经有许多男人这样抱过你,呵呵……”他大笑。
“咦!你……”灵狐脸色骤变。
“不要奇怪,你的役神大法道行很深,但在我面前,却又太浅了,不要再给我来这
套,我已经领教过好几次了,认输吧!姑娘。”
“你……”
“把玉屏还给我。”
“我……”
“我不要你,我不喜欢你这种女人。改天你再看上另一个,我犯不着去打破他的头,
还我玉屏来……”
“不还不还不还……”灵狐技穷尖叫,蓦地玉拳粉腿齐飞,一阵怪响,卓天威从头
到脚最少也挨了三二十记致命重击。
他左手搭住插在腰间的刀,右手护住双目,屹立如山,双脚丝纹不动,任由对方拳
打掌劈,指点脚踢,即不闪躲也不反击。
“你像在打情骂俏。”他等灵狐住手,这才放下右手用嘲弄的口吻说:“可惜,你
说的我是个铁汉,一个不解风情的铁汉,一个把花当菜,把一轮皓月当大饼的蠢汉,把
一个裸女当大白羊的呆瓜。”
“你……你是个白痴!”灵狐发狂般尖叫。
“白痴不会向你讨回玉屏,快把玉屏还来!”
“不还不还,一千个不还,除非连我一起要……”
“我不要你,要玉屏,你还不还?”他向前迈进。
灵狐大叫一声,四个半裸女突然飞扑而上,各从胸围子下方,各抽出一把尖细锋利,
晶芒四射的尺二匕首,以四象阵式发起猛烈攻击。
胸围子上端仅掩住下半乳房,下面像肚兜般掩住下体,暗藏一柄尺二匕首绰有余裕,
在男人昏淘淘色迷迷的时候,突然拔出猛然来一记,男人不死才怪。
卓天威灵活地闪动,仅用右手应敌,刁、拨、挽、带、送挥运如电,四个半裸女阵
势大乱,左颠右扑跌跌撞撞乱成一团,好几次几乎误伤了同伴,身躯被卓天威的手触及,
就会身不由已被拨得晕头转向。
“快把玉屏还给找。”卓天威一面闪动一面叫。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灵狐厉叫,从褥里拔出一把剑加入:“你非留下不可,
你这白痴!”
“哎……”一名侍女尖叫,被拔得直挺地向灵狐冲去。
“砰!”另一名侍女摔出两丈外,撞破了一只陈列汉玉的独脚圆几。
“啪!”灵狐避过侍女,却挨了卓天威一耳光。
“玉屏在何处?”他又将一名侍女拖倒问。
“旭光楼已经闭死,你永远出不去了!”灵狐连攻五剑、一面快攻一面说。
“真的?”
“你必须相信!”
“你的时辰已经不多了!”他开始游走。
“你说什么?”灵狐停住无望的攻击,大声问。
“我说你的时辰不多了!”卓天威拍昏了最后一名侍女,逼近灵狐沉静地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宁可玉碎吗?”
“不错,除非你肯留下。”
“不可能。”
“我答应你,我不再找其他男人!”
“你找一万个也与我无关。”
“你这……”
“白痴!对不对?哦!你这些藏珍,一定价值连城,天下无双。”
“当然。
“就以陈设的器具来说,也是无价之宝。”
“你是个识货的行家。”
“夸奖夸奖!这些都是你花了无穷的心血,和无法数计的代价所换来的,每一件都
是你心爱的。”
“不错,如果你要,也是你的。”
“我没兴趣。富姑娘,把这些珍宝毁掉,未免太可惜了,真是罪过。”
“你毁我的,我就砸碎你的玉屏,我是当真的。”灵狐绷着脸说。
“我无意毁掉这些珍宝,可惜难免会被毁掉,你碎不碎我的玉屏我不在乎,因为我
要杀掉你,这座旭光楼也会化为灰烬。”
“你少作白日梦,旭光楼坚牢如铜墙铁壁,你杀不了我,也无法放火,火只能毁了
一些家具,除了我这间藏珍室,出门一步便是死所,机关遍布,处处陷姘,楼下,就是
一座九宫大阵。”
“哟!你说得好像吃定我了?”
“那是当然。”
“我是死定了?”
“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留下,我要你喜欢我!”
“皮厚,说来说去还是这几句。好吧!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打算有效呢?抑或是我的
办法管用?呵呵!咱们坐下来等结果揭晓。”
他果然坐下了,坐在织锦蒲团上,笑容满面。
灵狐一怔,剑向他一指。
“你在弄什么玄虚?”灵狐满腹狐疑,不安地问。
“没有玄虚,在等呀!”
“等什么?”
“我进来已经有一刻时辰了吧?”
“差不多。”
“快了。
“快什么?”灵狐更惊疑了,对一个突然举动反常的强敌,她惊疑该是正常的反应。
“等大楼倒塌。”卓天威一面说,一面取茶壶倒茶。
“什么?等大楼倒塌?嘻嘻……”灵狐笑得花枝乱抖,笑得玉袍滑开,妙态毕陈:
“你没睡着吧?”
“哪能睡?我在喝茶呢!”
“要不,你就是妙想天开……不,妙想楼塌,我这座旭光……”
“旭光楼很坚牢,固苦金汤,但会倒的,天下没有永远不倒的楼。晤!快了……
快要倒了……”
“啐!你……哎……”
“轰隆……”
蓦地天动地摇,室中家俱跳荡,砰砰嘭嘭一阵暴响,几、柜、橱……东倒西歪,挂
着的美丽宫灯猛烈地摇晃。
灵狐猝不及防,被震倒跌出丈外,剑也丢了,惊得魂飞魄散。
“一、二、三……”卓天威安坐不动,大声叫数。
灵狐狼狈地爬起,两名清醒的侍女也爬起来了,惊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你……你……”灵狐尖叫,抬起剑要冲上拼命。
“我在玩炸咏春楼的老把戏,二十五、二十六……”
“你在数什么?”
“叫数,数到二百,第二次,轰隆!然后,两百后,又轰隆……呵呵!轰隆几次,
大概就差不多了。哈!应该是三十七,三十八
楼下各处花橱房中,人群惊煌地奔窜,怪叫声此起彼落,狂乱地向旭光楼奔来,但
谁也不敢接近,烟尘滚滚,硝石硫火味令人欲呕。
“仙姑,快出来……”有人狂叫。
“我给你拼了!”灵狐狂叫,挺剑疯狂冲刺。
卓天威飞跃而起,远出两丈外,急袭无功。
铮一声金鸣,钢刀出鞘。
“你已经不可理喻。”天威的眼中杀机怒涌:“就让你与我的玉屏一起碎吧!”
“轰隆……”
第二次巨震更猛烈,更惊心动魄。大乱中,灵狐一声尖号,发疯似的冲入一幅彩帷,
蓦尔失踪。
幕帷后是一座隐秘的小门,卓天威不假思索地冲入,原来是一条窄窄的滑梯,直达
楼底,下面幽暗,已失去灵狐的踪迹。
他急滑而下,将近地面,猛地伸刀飞跃而起,味喳一声,刀扎入墙壁半尺左右,劲
道惊人。
他先贴上墙消去冲势,悬挂在刀下,距地约有八尺左右,等到冲势一顿,即拔刀飘
然而下,脚飘落墙根,落势轻如飘絮。
用刀一探,果然发现滑梯下方是极为灵敏的翻板,下面深不可测。
灵狐告诉他,楼下是九宫大阵,他哪有工夫在阵中摸索?先出去再说,不能让灵狐
就这样逃掉。
他事先已仔细留意入楼后,所估计的方向和位置,这时正用得着冷静的头脑,和精
确的判断力,摸索片刻,当第三声爆炸响起时,他恰好到达第一次炸毁的墙脚,墙脚果
如所料,炸开了近丈的缺口,巨木凌乱,缝隙足以供一个人钻出。
旭光楼的格局不是矩方形的,而是多矩形变化多端的建筑,而且占地极广,炸毁三
五处墙角,所造成的损害不算严重。
况且严格说,他从苏州武备库弄来的火药,是抛射药而不是炸药,爆炸的威力并没
有想像中那么可怕,数量有限,还不足以摧毁如此坚固的大楼。但所收到的震慑效果,
却大得难以估计。
百余名守阵的大汉,逃掉了三分之二。这些聪明的人固然是被连续爆炸的恐怖威力
所惊吓,也因知道大势已去,不愿在此等死,所以乘机逃命去了,剩下的人,都是灵狐
忠心耿耿的死党。
凤鸣姑娘的心,已经随心爱的人飞入旭光楼去了,她已潜伏了将近八个时辰,狼狈
的情景不可言喻,焦躁的情绪,也可想而知。
卓天感于预定期限不见现身,她心急如焚,一连引爆了三处墙角,仍不见无威现身,
她真急了,恰好有三名大汉,正从她潜伏的假山石旁冲过,看到了地面火药洒成的药粉。
“不要跑!”发现的大汉向同伴惊叫:“看,这是什么?”
姑娘丢掉大香,拔剑飞跃而去。
“有好细!”一名大汉狂叫,发现了她。
唰的一剑,她砍倒第一名大汉,反手又是一剑,划开了另一名大汉的左肋。
发现她的大汉到了,刀劈华山兜头就是一刀。
“铮!”她推剑急架,立还颜色,灵蛇吐信乘势递剑,点向大汉的胸口。
大汉的刀法相当扎实,而且颇为机警灵活,知道厉害,不接招急退闪避,一面狂叫
呼救。
姑娘的剑术出类拔草,身法更是神奥迅速,可是,碰上不接把八方游斗的高手,真
是英雌无用武之地的感觉,再神奥的剑术,也奈何不了不接斗的人,因此追逐了片刻。
她便大感焦躁,沉不住气了,忘了再管制引爆的正事,最后一包火药失去效用。
她正打算全力扑杀那位大汉,右方地面突然出现一个洞孔。玉施仅用一根丝带系住,
酥胸半露玉腿映掩的灵狐,从洞中飞跃而上,剑芒映目。
“是你这小泼贱!”灵狐厉叫,挥剑狂攻,拼命了;
“铮铮铮……”两人各不相让,硬碰硬剑剑接实,火星飞溅,棋逢敌手,缠上了。
“不要脸!该死的,你……”姑娘不认识灵狐,一面抢攻一面咒骂。灵狐真该骂的,
激斗中袍袂飞扬,那情景妙不可言,而一旁却有一个呆鸟似的大汉张口结舌发呆,难怪
姑娘羞怒交加。
“我要连你也毁了。”灵狐怨毒地叫:“我绝不让你死得痛快,是你误了我的大
事。”
叫声中,剑上突发异芒,剑气进发,挥出的剑突然幻化无数虚影,排山倒海似的疾
射而出。
姑娘大吃一惊,怎么会突然出现无数的剑同时攻来?正要全力封架,耳听熟悉的焦
灼叫声入耳。
“丢剑反跃滚转……”是卓天威的叫声。
叫声传到,银虹也破空而至,可能银虹与声音,两者的速度是相等的。
她的直觉反应是听从天威的指示,也是出于对无威的信赖,剑向涌来的剑山掷出,
借掷力倒射丈外,几乎像是贴地反飞,背面一触地面,右滚翻三匝,远出丈外。
她的剑,在剑山前崩散,化为百十段碎屑,火星像一丛流星雨,回头暴散,呼啸有
声像鱼网般罩下。
“铮!铮铮……”银虹接二连三飞到,一触剑山便—一震飞。
是柳叶飞刀,剑山能将剑震碎,却无法震毁飞刀,仅能将飞刀震飞而已。
姑娘挺身跃起,惊出一身冷汗,那百十段碎剑,像是百十把刀片,均匀地贯入她反
飞落点的地面上,地面像是成了蜂巢,只可看到贯入的洞孔,散布面足有五尺方圆。
她发觉背部凉凉的,肌肤有点发麻,伸手一模,摸到三条横切的斜裂缝。好险,是
滚转的刹那间,被碎剑片划破的,幸而衣破而未伤肌肤。
她感到心惧之余,全身无力,身子一软,恰好被抢到的天威及时扶住了。
“你……你怎么了?”天威惶急地叫。
“妖……妖妇她……”她发现自己喉间发紧,嗓音全变了。
“妖妇用元神御剑向你行致命一击?”
“她……她……”
“她逃掉了,哼!她走不了的。你不要紧吧?晤!好危险,背衣裂了,侥天之幸。”
“哦!她是……”
“灵狐富真真。”
“老天!她……”
“她的玄功火候不够,也幸而我的飞刀阻了她一阻,你也用了全力脱身,好险,你
退在一旁歇息,我来对付这几个家伙。”
涌来二十余个人,到得最快的是昨天拦路的三男女,和另两名老道,四个青抱中年
人。
九个人速度相差不远,来势如星跳丸掷,声势汹汹,一个个愤怒如狂,九支剑电芒
耀目,后面,十余名大汉身手都够高明,有刀有剑,蜂拥而至。
看来势,对方已怒极拼命,倚众群殴,要以泰山压卵之势将两人压碎。
“铮!”卓天威拔刀,刀发龙吟,反映着日光,光华四射耀目生花。
刀向前一指,他的脸色变了,杀气腾腾,虎目中冷电如利刃般可透入肺腑,凛凛刀
气阵阵外迸,似乎炎阳已失去热力,盛暑期间突然冷流四涌,寒气森森。
“冲上来……”他沉声怒叫。
第一个骇然在三丈外止步的人是浦建,第二个人是丘大娘。
九个人—一停步,成半弧形列阵,九支剑遥伸指向卓天威,先前愤怒的神色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惊骇、气沮、恐惧、不安。
随后奔到的十余名大汉,也—一悚然止步,向两翼徐徐移动,形成三面布围。
没有人敢领先冲上来,气氛渐紧,紧得几乎令人端不过气来,无形的杀气和压力,
把每个人的心都震慑得跳得比平时快一倍。
肌肉的收缩,令血脉并不因心跳加速而流动加快,反而减慢减弱,因而感到寒气袭
人,汗水都成了冷汗。
绝大多数的人,对可怕的凶险,都会有这种现象发生,严重时心中会发虚,毛发耸
立,皮肤收缩,掌心冒冷汗,战傈发寒颤。
这时,也就是决定英雄和懦夫的重要时刻。
英雄,会鼓起勇气前进;懦夫,就会逃跑,或者瘫软下来,精神崩溃。
总算不错,没人逃跑。
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终于,有人移动了,是凤鸣姑娘,她慢慢地抬起脚旁一把剑,一具尸体旁边落的剑,
这具尸体是她杀的。
对面,也有人移动了,四个青袍人中的一个,手中的剑隐现鱼鳞纹,俗称龙纹剑,
有直纹的叫松纹剑。
有纹的剑,通常可列为宝剑一类利刃,钢炼得特别硬,平时磨起来相当费力。这种
剑如果缺了口,就成了废剑了,所以使用这种剑的人,如非必要,不须用硬封硬接。
“这狂小辈就是霸王卓?”青袍人向身右的丘大嫂问,说话中气充沛,字字远传。
“是的。”丘大嫂点点头:“桂兄弟,不要小看他。”
“哼!我不信他真有霸王之勇。”
“九华炼气士道宏仙长,被他一掌震得倒翻了两匝。”
“我要用剑斗斗地。”桂兄弟不服气的向前迈步,龙纹剑开始发出隐隐龙吟。
卓天威屹立如山,刀尖逐渐下降。
刀剑锋尖遥指,逐渐接近,两丈、一丈……
绝顶高手相持,绝无空门可找,唯一的手段,是集中全力以超人的速度强攻,很可
能一击判生死。
“电剑桂元冲。”桂兄弟亮名号了。
“霸王卓天威。”
剑气进发,电虹破空疾射。生死相搏,没有主客之分,谁能一剑把对方杀死,谁就
是赢家。
电剑桂元冲抢攻,攻剑势果真快速如电,只见剑光一动,便已从中切入及体,名不
虚传。
刀更快,剧烈地闪动两次,第三次传出一声暴露,剑光从左侧逸出丈外。
刀光如影附形,第三次剧闪。
剑光已无法收,更无法发,刀光太快大玄了,似乎是剑光闪掠的,利器破风的厉啸
谅心动魄,剧烈闪动的刀光令人望之心底生寒。
刀光倏止,卓天威幻动的身形重现,举刀斜立,保持刀收势的最后姿势,像是突然
幻现、顿止。
电剑桂元冲再冲了丈余,突然止步上身一挺,几乎摔倒,最后艰难地转过身来,指
出的剑不住颤动。
右肩背胛骨裂了一条缝,胛骨也裂了,鲜血速地染湿了青袍,身躯开始因剧痛而抽
搐,脸色灰败。
“我……我电剑桂元冲—……一招失手……”电剑本来中气十足的嗓音完全走了样:
“丘大嫂……不要枉送性命……咂……”
另一青袍人一闪即至,挟住了往下倒的电剑桂元冲,桂元冲仍死死地抓住剑,痛得
浑身痉挛。
卓天威收了势,踱回原地。
“谁肯将在下的玉屏收藏处相告?”他抱刀沉声问。
没有人作声,二十余双怪眼死瞪着他。
“没有人肯说吗?那你们就上吧!”他的刀徐徐伸出。
没有人敢上,但所有的人又开始发颤了。
“那么,诸位准备。”他迈步欺近,杀气腾腾:“我要屠光你们。”
天威杀气的培养,不是一朝一夕便可立就的。同时,本身的条件更为重要,站出来
三分不像人,畏畏缩缩,双目无神,连老鼠都吓不跑,哪来的杀气?没杀过一些人,声
威也无从建立,霸王卓,就具有这些条件。
先声夺魄,他的声威已经震慑得这些人心中恐慌。他站在那儿,冷静阴森,杀气腾
腾,眼中的冷电与刀上的寒光委实令人望之生寒。
动时杀气涌涨,有如一头猛然扑击的老虎,胆气不够的人,真会被他吓得手脚发软、
胆裂魂飞。
他动了,刀光似电射向人丛。
丘大嫂和浦建首当其冲,被煞气所震慑,骇然震惊中两面一分,不敢接斗,飞跃三
丈。本来位于两人外侧的两个人都是老道,更是心胆惧寒,扭身向外急滚。
一声怒啸,天威折向猛扑依然后退的杨陵。
“铮!”来不及走避的杨陵拼命了,一剑封出。
剑溅出火星,突然翻腾着飞上半天,杨陵则虎口裂开,被震得摔飞丈外,落地仍在
翻滚不停。
刀光与啸声令这些高手们失声,身形未稳的丘大嫂问扑来的卓天威狂叫挫倒。
刀光下落,势如雷霆。
“我走……”丘大嫂尖叫,剑丢掉了。
“住手!卓天威。”灵狐的尖叫声同时传到。
人影重视,刀光一敛。
丘大嫂蜷缩成团,惊饰地抱头颤抖着。
卓天威站在一旁,刀压在丘大嫂的左肩颈旁,虎目含威,扭头向到了三丈外的灵狐
冷然注视,来的还是两个人,两位侍女,手上各捧着一只檀木雕花木匣。
灵狐仍穿着那袭胴体半露的玉色道袍,走动问玉腿隐现,手中换了一把青钢剑,凤
目中煞气慑人心魄。
“我要和你赌命,卓天威。”灵狐的语气不再甜俏:“我,和你的玉屏。”
两个传女将两只檀木匣并放在地下,拔出单刀站好位置,然后跪下右腿,双手握刀
置于肩前,刀尖向上直立。只要她们的刀一下,即使普通的女人,也可以砍破木匣,至
少也可毁坏一扇玉屏。
每只木匣内,盛了四扇玉屏,玉屏上有毫刻,卓家历代祖先的治家祖言。为了拯救
乡里数千数万生命,他可以卖去传家之宝,被人盗走怎能甘心?
卓天威认得自己的东西,只感到心潮一阵汹涌,难以自己。
为了这座八扇温凉玉屏,不知死伤了多少人,有许许多多的人更间接的为玉屏而死,
他的刀下有许多人倒下。难怪有人说,奇珍异宝,皆是不祥之物,惟有福者居之。
他瞥了刀下的丘大嫂一眼,有点侧然心动。
“好自为之。”他说,刀离开丘大嫂的身躯,转身向灵狐行去。
“不要和我赌命,富姑娘。”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人的命只有一条,不能赌的。
人活着,已经够艰难了,为了活命,不惜运用各种手段……”
“不要向我传道解惑。”灵狐乖张地喝阻:“姓卓的,由不了你。”
“富姑娘…”
“你非赌不可。”
“不要赌命。
“我坚持!”灵狐已认定自己是占了上风,毫不让步的说:“你不赌,结果是完全
一样的。”
“这……好吧!你说说看!”
“你我全力相搏,生死决斗,我死,我的侍女便毁了玉屏。”
“那……”他愣住了,这是那门子赌法。
“你不杀死我,玉就可以不碎。”
“我不杀死你,我现在就可以不杀死你。”
“你不决斗,就无权收回玉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是你最后的手段:用玉碎来威胁我。”他语气转厉:“这
一来决斗时我就不能杀死你,你却可以毫无顾忌地杀我,所以你不会输。”
“对,我人在玉就在。”
“哼!我却没有赢的机会,注定了输家。”
“不然,你可以认输。”
“认输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玉屏了,好美的想法,好精的如意算盘。”
“至少,玉屏不会碎毁。”
“那么,在下苏州之行是白去了,茅山迫宝是白来了,过去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了!”
“对,你根本就不该追回玉屏,玉屏至宝有德者居之,你看了我的藏珍楼,你知道
我配拥有它。”灵狐脸不红的说。
“你的阴谋诡计不会得逞的。”
“是否得逞,今天必须决定,你要玉碎呢?抑或是瓦全?你已经没有别条路可走,
你只要离开我柳谷园,甚至只要你离开我的视线,我就下令毁屏,所以你非决斗不可,
在场的人都是见证。”
这简直是天下最可笑的赌命怪招,最不公平的决斗,这对卓无威来说,他不论输赢
皆将一无所得。
欺人大甚,泥菩萨也难以忍受,骚狐狸的意图是极为明显的,要把握优势,公然占
有那座玉屏。
卓夫威心中不住思量对策,也心中恨极。
“你接受决斗吗?”灵狐不容许他多想,厉声催促。
略一估量情势,他心中一动,脑海中电芒一闪。
“我不会白白将玉屏让你公然占有。”卓天威沉声说:“而且已别无选择。好,我
接受决斗。”
“你在弄什么玄虚?”轮到灵狐大感意外了:“决斗对你有何好处,你应该大方些
送出一份人情……”
“你做梦,必要时,在下宁可选择玉碎。”他举刀待发:“我即使不杀死你,也会
把你拖得精疲力竭,成为半死人……杀!”
他也不容许灵狐多想,以免灵狐看出他的心意。
刀光电发,风吼雷鸣,他发起雷霆万钧的猛攻,霍霍刀光罩住了妖媚动人的半裸美
人。
灵狐也用上了平生所学,剑起处阴风乍起,青虹有如电母发出的万干金蛇,无畏地
锲人压来的剑山中。
“沉雷裂魄……”天威的怒吼像是天雷狂震。
刀光疾变,闪动的速度剧增三倍。
灵狐也用上了霸道的剑术,剑芒陡涨,冲刺、交错、挑削、挡拦……大概对天威的
猛攻路数已摸清不少,发挥了轻灵而又辛辣的剑术神髓。
可怖的刀光连发八霹雷,在剑虹的几微空隙中一而再切入,在灵狐的胸腹及两肋附
近闪动,快得令人无法看清。
但灵狐支撑下来了,有惊无险,而且剑锋着着威胁天威的胸腹要害,可知她下过苦
功,找到应付天威的御神十二刀要决了。
可是,第八刀!压力倍增,速度倍增。
“铮铮铮……”刀剑终于狂野地接触。
灵狐快速地飞退,接招、飞退……
“大鬼神愁……”天威厉吼再起。
“铮铮!”
“哎……”灵狐突然从漫天彻地的刀光中斜飞而起,玉色道饱飘落五六幅碎帛,右
腿外测有鲜血溢出。
在外围旁观的人,看到她大半裸露动人的胴体斜飞而起。
“砍……”灵狐在急飘中狂叫,这时,她已被卓天威有计划地逼至两侍女的正前方
约四丈左右。
卓天威正好夹在中间,前面两丈是灵狐,后面两丈是两侍女。
两把飞刀从他的左手向后飞去,快得肉眼难辨。
叫声传到,两侍女钢刀齐下。
天威后空翻腾身而起,刀临侍女上空。
两传女刀势已发,飞刀也同时贯入胸口,但刀劲不可能在这电刀石火的刹那间消失,
势必砍破木匣,必定可以破坏一两扇玉屏,无可挽救。
人影一闪即至,是在灵狐斜飞而起时掠来的。
长春谷主傅家的家传绝学,流光遁影,世无其匹。
是傅凤鸣姑娘。她与卓天威心意相通,当天威将灵狐逼出威胁玉屏的范围外时,她
便知道天威要情急走险了。
因此,她不顾一切用上了平生所学,在三丈外疾掠而出。
“卟卟!”她将两侍女撞倒,三个人跌成一团。
已中飞刀的两待女的钢刀山因而被撞偏,锋缘擦木匣而过,木匣跌翻滚转,危机间
不容发,她与天威的飞刀是同时到达的。
天威随即飘落,一声长啸,身形再次腾空而起,前空翻重回原处上空。
灵狐发疯似的冲来,半途撞上了。
刀与剑行雷霆一击,接触快逾电光石火,刀挥出剑虹吐,宛苦电耀霞击。
“铮!”火星飞溅,剑化为三段飞走一了。
灵狐飞跌丈外,连滚两匝一跃而起。
刀光电旋而至,势若雷霆。
“天威……”灵狐疯狂地尖叫,但已晚了一步,刀光一闪。无情地划过她的咽喉,
叫声立止。
天威身形重现,现身在丈外,抱刀而立,冷然注视着鲜血染红赤裸酥胸的灵狐,他
的外袍已被汗水湿透了。
灵狐踉跄而立,晃了两晃站稳了。
咽喉已裂,发不出声音,鲜血一阵阵有节拍地从创口涌出,双眼睁得大大地,张口
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蓦地,她苍白但嫩滑的面庞,突然开始变化,皱纹渐现,头发也变色。
片刻,她变了,裸露在外的酥胸、大腿、皮肤……也渐渐变色。起皱,高挺的乳房
开始松弛、下垂……
二十名高手屏住了呼吸,惊骇地目击灵狐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张日结舌,目瞪口
呆,一个个毛骨悚然,如见鬼魅。
“卟!”灵狐终于仰面倒下。
“噢……”丘大嫂那些人惊呼出声。
卓天威收了刀,脱下湿淋淋的外衣,上前盖住灵狐的尸体。
长春谷主一家人,出现在众人的后方。
“你们还不走。”长春谷主高叫:“你们已尽了力,不要再枉送性命,卓天威有权
这么做,诸位心中该明白谁是谁非。”
“我们要收殓她。”丘大嫂说:“富姑娘待我们不薄,我们不能亏待她。”
“我留下来料理她的后事。”卓天威说:“她楼上有无数珍宝,必须给她陪葬,为
了那些东西,她花了一生心血,双手沾满了血腥,就让她带走吧!”
“她……她这是……怎么一回事……”浦建指指覆盖着的灵狐尸体说:“她……
她怎么变得……”
“她已经是年过古稀的老太婆。”无威说:“她练成了玄门梦寐以求的长青秘术,
如果她活到一百岁,才开始衰老,没活到一百岁,她永远是一个青春尤物,她需要元精
保持她的活力,所以她才会成为荡妇,她死了,元神精血全部消失,神形俱灭,只留下
加速衰老的臭皮囊。你们人多,为她掘一座好坟墓吧!”
凤鸣姑娘抱着两只木匣,偎近他身旁,默默地将木匣递给他。
“谢谢你,凤鸣。”他感到喉间发干发紧,声调大变:“我已经准备玉碎的。凤鸣,
你知道你冒了多大风险吗?”
“我知道,天威,我不希望玉碎,所以……”
“那两把飞刀……天啊!我没想列你会扑上来,假……假使……”他另一只颤抖的
手,紧紧将姑娘抱住,好似怕姑娘要飞走。
“我……我有责任保护玉屏,它是你人生的目标,是你勇气和决心的寄托,我一定
要以全心力帮助你争取它。获得它、拥有它,即使要用生命……”
“凤鸣,凤鸣……”他感上心头,感情地、情意绵绵地喃喃低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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