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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江湖路》


第十四章 龙蛇麋集



  江湖客拼全力狂奔,琵琶骨上的小剑并未透入胸肺,他挨得起,短时间还无大碍,再久
些便支持不住了。
  出了密林,前面水声如雷,糟!是向东流的秀江北岸。
  他真力将竭,后面追得最快的灰衣怪人已接近在三丈内了,再往前走,他支持不住啦!
  哗啦啦的水声,令他精神大振,急冲十余丈,便到了江岸分,江岸高出水面五六丈,是
一处断崖。
  “纳命!”身后吼声入耳,剑气迫肌。
  迫近身后的怪人,也就是先前发射小剑的人,已经迫近至江湖客身后八尺内,身剑合一
飞射而至。
  吼声似殷雷:“纳命!”
  吼声传到,剑气已经迫体。
  江湖客知道命在须臾,对方已不作活擒的打算,该拼命了,如果往下跳,背上定然开
孔,死路一条。
  他一声沉叱,右旋身剑出“回龙引凤”,风雷俱发,像一座剑山一般向扑来的灰色人影
盖去。
  灰衣怪人一声冷哼,长剑一震,一朵剑花排空切入,无涛剑气发出阵阵厉啸,迫得江湖
客攻出的剑影,向左右急荡,一阵龙吟乍起,电芒急剧地连间三次。
  “挣”一声脆响,江湖客的长剑断了尺余锋尖,凶猛无匹的震裂了过湖客的虎口,残剑
飞上半天,落向三丈外江岸。
  “哎……”江湖客惊叫一审,人向后踉跄急退。
  他有胸血如泉涌,三个剑孔赫然入目。
  灰衣怪人止住身形,踏进三步,创尖徐伸,说:“别慌,你对咱们有大用,一时还不能
死,老夫也不许你快死。”
  江湖客脸色死灰,仍向后退,吸声问:“岳……某与……与贵……”
  话未完,灰衣使人已连串冷笑,剑向前递,左手五指箕张擎胸抓到。
  江湖客已气息奄奄,但心中在狂叫:“我不能死,不能……”
  他真后是长满茂草的崖端;猛地向后急倒。在对方的大手来到之前,倒在崖上,手足全
力一蹭,滑下了高崖,向急湍的小江面飞坠而下。
  “哎……呀……”他故意发出绝望的惨叫。
  所有的灰衣怪人全到了。
  发小剑的怪人急叫:“快;往下游捞人,这家伙已看出老夫的身份,咱们必须证实他死
了方能安心。”
  九个人沿崖岸向下游急走,觅路下江。
  一面走,发小剑的怪人一面呼咕:“这匹夫不愧是个老江湖,仅凭二句语音便已分辨出
老夫的身份,真不该要活的,几乎误了大事。”
  他们在下游忙了好半天,最后失望而去。
  江湖客水性够高明,人人水便咬紧钢牙,忍受身上创口的彻骨奇痛,潜下水底随水漂
流,一面探囊取了两颗丹丸吞下腹中。
  幸而水流湍急,不久便远下三二十丈。
  他仰面上浮,仅露出口部吸满一口气,再重新下沉。
  远流出三里外,他已支持不住了,不但头脑昏沉,伤口的血也流得太多了,浑身冰冷,
麻木的感觉逐渐遍布全身,渐渐神智散乱,无力挣扎了。
  他在水面上漂浮,在行将昏迷沉下江底的刹那间,突然抓住了从身侧漂过的一段粗大枯
木,向下游漂去。
  在他的脑海中,不能死的念头不住映现翻腾,谁也难以相信他伤得那么重,仍能保住一
口元气。
  不知经过多久的时光,他似乎已脱离了冰冷的江水,依稀中,有人在替他拄伤,胸口一
阵剧痛,神智一清。
  他想挣扎,但不能动弹,张开眼,眼前模糊一片,视力已消失了。
  耳畔似乎听到隐隐的叫唤声:“老兄,忍着点,在下管你取下背上的暗器。”
  这声音似乎是来自天外,是那么微小而遥远,但他知道,自己并未落在灰衣怪人手中,
是被人所救了。
  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拼一口元气叫:“带我到武……武功山亡……亡魂之谷,
我……我司……司马英……朋友。”
  “老兄,你伤太重,恐怕……”
  “不!我支……支持得了,快!”
  说完,人即昏厥。
  在亡魂之谷中,正掀起血雨腥风。
  半月来,风声日紧,前来踩探的江湖人似乎日渐稀少,尤其最近三天中,似乎没有武林
朋友前来亮相。
  这是暴风雨将临前的平静,令人心弦愈绷愈紧。
  天心小笼的工程,已大部完成,眼看十天半月之后,便可进行粉刷和整理外面地基的小
枝节了。
  司马英目得了沈云山的警告后,开始留意勾魂手的举动,并将剩余的大批金珠宝玩,亲
自埋藏在一处唯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处所。
  勾魂手大概也是计奸似鬼,表现得出奇的顺从,里里外外张罗,毫无异状和把柄显露,
几乎使沈云山感到也许自己认错了人,这家伙也许不是勾魂手哩。
  至于了姑娘绛珠她住在内室一所空房内,似乎成了临时居所的女主人,张罗着司马奖的
饮食起居。
  不知怎地,半月来的相处,她的神情愈来愈不对,似乎有点忧心仲忡,六神不宁。
  这天一早,由于五日来未发现有人前来踩探,沈云山已经在昨晚赴袁州府城打听消息。
预定今晚方能返谷,所以司马英感到有点落寞。
  他佩剑结扎,手持斑竹萧,踏着朝阳走向工地。
  远远地站在天心小筑对面一座巨石顶端,眺望行将大功告成的宏大建筑,吁出一口深长
的大气。
  三楼檐下的巨回,四个斗大的金字“天心小筑”似乎在向他照耀,檐下的铁马,发出清
亮的响声。
  工地上,蚂蚁似的工人,正在埋头赶工,十分起劲。
  他幽幽一叹,自语道:“我这座天心小筑,比原来的大了三倍,不知爹妈能看到这座大
楼么?爹妈,你们在哪儿?三位老爷子怎么还未能闻风赶来?唉!也许我等不及他们来
了。”
  说完,深深地叹息。
  这些天来,他感到体内真气已有点运转不灵了,经脉末梢已呈现麻木之象。
  他的脸色,也在日渐苍白,原有的古铜色肌肤,显得干涩而颜色转苍。他知道,他的末
日快到了。
  他并未为自己的死期将到而担心,但却为未能等到再见爹妈一面而惋惜。
  工地中,雷师傅领着三名从南昌来的师傅,向石下急急地走来,在石下向上行礼,苦笑
道:“司马公子,你早。”
  司马英回了一礼,说:“诸位师傅早。访问雷师傅,工程进行得怎样了?”
  雷师傅哭丧着脸摇头,说:“公子爷,如果不是有人前来打扰,早该完成了,可
是……”
  司马英插手止住他往下说,接口道。“不管是否能按期完成,奖金与多发的工资,在下
照付;午间请雷师傅派人向朱大管家领取全部金银,限今日发付完竣。请转告所有工人,干
万不可向侵入谷中之人动手动瑞,停工退在一旁,免得受到杀身惨祸。”
  说完,向各口南端掠去。
  那儿有一座最高的巨石,可能俯瞰谷口,距谷口前开出的平坦广场约有半里地,从九龙
寺婉蜒而来的道路尽在眼下。
  地盘坐在巨石顶端。
  顶端宽约三丈余,平坦而光滑,后面十余丈是崖壁,壁上石缝密布,藤萝蔓生,阴森森
地,从前是一群猿猴戏游之地,自从谷中大兴土木后,猿猴早已绝迹。
  他吸入一口气定下心神,压下起伏不定的心潮,闭上已有倦意的虎目,哺哺地自语说:
“世间是这么美好,但我却要永远离开它了。唉!我该奏一曲安魂曲,先来为我自己的魂魄
凭吊。”
  他调和了丹田其气,其气运转有点迟滞,已无往昔奔腾澎湃任意所之之象。他黯然摇头
一叹,方引萧就唇。
  他的功力并未退步,耳目仍十分锐利,清晰地听到石下有轻微的足音,有人正向石下行
来。
  他并未在意,如果是前来探谷的人,是不会有足音传出的。
  令人心弦沉落的抖切音符,从萧音中袅袅传出,充溢在天宇中,向外荡漾。
  吹至最后一章,音符似在饮泣,他的眼角中,挂下了两行清泪。
  有人从身有接近了,脚步轻得像猫,以极慢的速度接近,一阵香风在异端荡漾。
  他已知来者是谁,仍全神吹奏最后一章极哀伤极低回的全曲精华,身外事物懒得去置
理。
  他对来人没有敌意。
  来人已站在他身恻了,右肩有大滴的雨水滚落。
  朝阳朗朗,怎会有雨滴?怪事。
  一曲奏完,余韵仍在空间里回响。
  蓦地,一条香喷喷的罗帕,温柔地抹向他双颊,罗帕湿腻腻地。
  他萧交左手,右手一把抓住持罗帕的玉手,凶狠地向前一带,沉声道:“在下不止一次
告诉过你,不许你打扰在下的清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在下不要廉价的假慈悲。”
  玉手的主人半俯在他身侧,那是丁姑娘绎珠。
  她像一朵带雨梨花,静静地等他凶暴地说完,方幽幽地说:“司马公子,你再如此折磨
自己,你会倒下的。”
  他将她推开,闭上虎目说:“在下如果倒下,贵派的门人便可安枕了。快滚!你还想落
井你下石么?”
  姑娘不滚,她依近他又就说:“司马公子,快离开这座令你伤心的亡魂谷吧……”
  “闭嘴!”
  “不!我要说。在初见你时,我以为你定是被仇恨所疯狂的人,但半月相处……”
  “你走是不走?”
  他虎目怒睁地叫,但一触她那忧急的眼神,不由凶暴之气徐消。
  她突然一手抓住他的小臂,急急地说:“不!你得听我说完。亡魂谷中已有下天罗地
网,各地武林朋友即将大举入侵,你双拳难敌四手,单人只剑危如垒卵。听我说,赶快离
开,我指引你一条明路……”
  “去你的。”他大吼,将她向前一推。
  她像一张落叶,飘下五丈高的巨石,在下面仍叫:“敝派元老皆已到达附近,你为何如
此轻生?”
  叫声中,她又从右侧斜面掠到了顶端。
  司马英像一头受惊的疯虎,一蹦而起,出手如电闪,扣住她向怀里一带,厉声道:“在
下就是要等你们的人前来送死。贵派门人如果到来,也是你的死期,你是否怕死而吐露口
风?”
  她无意挣扎,接口道:“半月来,我发觉你是个值得敬重的英雄,犯不着在这儿等死。
我也知道,你不会因敝派门人出现,而将我置于死地,所以……”
  “你真不怕死?“他抢着问。
  “武林人如果怕死,怎算得是武林人?”
  “比死更难堪的事,你也不怕?”
  “你不是这种人。”她直率地摇头,断然地答。
  司马英也许是疯了,也许是被她充满自信的神色所激,立即火起,插好斑竹萧冷哼一声
说:“你将可立即推翻你的论断。”
  说完,伸左手拉住她的衣领,将她按倒在地,右手紧扣她的左肩并穴,不由她挣扎,左
手一拉。
  “嗤”一声裂帛声响,她的胸衣已应手而开,饱满的酥胸束缚尽除,晶莹的玉乳脱颖而
出。
  “天哪!你……”她尖叫。
  司马英猛吃一惊,火速放手,站起转身沉声叫:“快走!人的忍耐性有限,别教我做出
为世人唾骂的事,你该珍惜你自己。”
  丁绎珠掩上破衣,立起凛然站在他身侧,看到他闭着的双目,额上沁出汗珠,一双大手
呈现颤抖之象,胸前起伏不定。
  她粉面泛青,神情瞬息万变,一字一吐地说:“我佩服你,不会加害于你。希望你珍惜
万金之躯,不要做以卵击石的蠢事。请记住,还来得及。沈云山恐永不会回来了,这时正是
你脱身的时候了。大可利用晚间攀上谷后绝崖,由门家坊尖峰南面脱身,那儿高手不多。”
  说完,飘下巨石,再说道:“小心身旁之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信赖。”
  司马英根本不想听她的话,他正陷入混乱之境:由丁绝珠的胭体,他联想起了迷谷中的
萱玉姑娘,依稀中,温泉溪中主婢俩的完美娇躯,在他的脑海中重又涌现,似乎已是出现在
自己的眼前。
  他用手轻抚胸膛,触到胸口那八字形的疤痕,这是萱玉姑娘用大罗周天神奇剑术留下的
终生纪念。
  他对她怀有强烈的爱念,却又没有勇气去表达。
  “哦!萱姑娘,你可知道我在怀念你么?在这残余的日子里,你是我最怀念的人中,唯
一不希望与你相见的人。”
  他用唯有他自己可以听清的低语喃喃地说。
  同一时间,女扮男装的宣玉姑娘,正在九江府换马,一人一骑急如星火往这儿赶。
  也在同一时间,袁州府群雄毕集,正在商议如何下手,如何分派人手四出阻止游龙剑客
的朋友赶来赴援。
  沈云山昨晚夜赴袁州踩探消息,未离开武功山区,便被人生擒活捉了。
  丁绛珠黯然走向临时居室,粉颊上泪痕末干。
  半月来相处,她看清了司马英的为人,除了在愤激时他显得烦躁暴戾之外,他对沈云山
的真挚友情令人感动。
  而对她丁绛珠虽不太理睬,但吩咐下人对她的照顾却是无微不至,深深打动了她的芳
心。
  她确是奉命前来卧底,在谷中工作的二人中,有由六大门派派出的门人子弟混杂其间,
暗中传递消息,监视着司马英的一举一动。
  她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发觉自己已经不适宜担任这种风险使命,假使司马英凶暴地
对待她,或者更进一步用暴力污辱她,她定可完满地达成她的使命。
  她身上带着一种宇内闻名的迷魂圣药,叫做“商天返魂香”,嗅之即倒,十二个时居内
绝难苏醒。
  迷药就藏在她的中衣带内,只消对方动手解她的中衣带,周天返魂香立即泻出,武林绝
顶高手亦难幸免。
  可是,司马英不是好色之徒,半月相处,他根本就不愿接近她,仅指定两名仆人照顾她
的饮食起居,替她购置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衣着。
  人是个奇怪的动物,当她认为必可发生之事却不曾发生时,自会感到失望或者诧异,必
将千方百计策划使所期的事发生。
  她便设法接近他,要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她失败了,司马英绝不向她假以词色,尽管她人生得美艳如花,他却不屑伸手攀
折。
  一个正常的女人,不会喜爱一个好色之徒;司马英不睬她,她心中虽有点失望,却又暗
中芳心大慰,无形中产生了爱念。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名门闺秀,大名鼎鼎峨嵋双快丁良朋的女儿,怎样也不可自贬身价,
下贱得向他赤裸裸表示爱意。
  所以这些天来,她心乱如麻,坐立不安。
  她为他担上了心事,眼看着武林群雄发难在即,在众多高手联手入侵之下,他怎能苟
全?
  本来,她是奉命踩探游龙剑客夫妇或者他们的早年友好,是否在谷中隐伏,新建的天心
小筑是否建有利害的机关埋伏。
  但她失望了,除了司马英和沈云山,没有第三个人。
  但却有勾魂手等几名与双方皆无交情或仇恨的人,隐身在司马英的身侧,意向不明,但
显然也对司马英不利。
  因此,她确是苦心焦虑烦恼,三番两次示意司马英赶快脱离险境,司马英却不肯接受她
的劝告。
  她对他已动了真情,怎能不关心他的安危?
  司马英撕开她的衣襟,他受到震骇,她知道,她的爱情已经随风而逝,他不会对她动
情,这是一个心如铁石不惧不惑的英雄好汉。
  她心灰意懒,顿萌退意,便觅路降下谷底,黯然向临时居所走去。她要拾掇行装,离开
这令她怀念的亡瑰谷。
  她在崖下梅林和怪石起伏中转折而行,这儿平时没有人逗留,阴森地幽暗僻静,极少有
人到这儿流连。
  她解下腰中罗带,将长剑持在手中,用罗带扎好已撕破了的前襟,信步往下走去。
  刚转过一座长满青苔的巨石,她骇然止步,左手急按住酥胸,右手伸大姆指压住剑鞘崩
簧。
  对面巨石转角处,勾魂手正站在草丛中,三角眼中厉光暴射,正阴沉沉地向她凝视,脸
上的神情狞恶已极,嘴角含着一丝冷酷的狞笑。
  “姑娘,你可无恙?”他一字一吐的问。
  “本姑娘很好。”她冷冷地答。
  勾魂手死盯住她的胸部,续往下问:“那小子吃到天鹅肉了!”
  “呸!老鬼,你的狗嘴怎么这般肮脏?”她想叫。
  勾魂手嘿嘿狞笑,迫进两步说:“你,衣衫凌落,满脸泪痕未干,分明是已受到强暴之
相,还说老夫的口肮脏?说,他把你怎样了?那疯小子死到临头,竟还敢先尝老夫定下的天
鹅肉,哼!那一天快到了,老夫要活剥了他,吃掉他的心肝。”
  丁绛珠羞得粉面发赤,切齿道:“天下间最卑鄙下流的畜生,也比你高明万倍,老猪狗
你记住今天你污辱本姑娘的话,你将要用血肉偿还。”
  说完,向侧掠走。
  勾魂手晃身截住,冷笑治“别说是你,即使将你丁家一窝子虫蚁全搬来,也损不了老夫
一根汗毛,少说废话。”
  他一面说,一面迫近,三角眼中异光闪闪,死盯住她的胸部和膝下。
  丁绝珠已决定离开亡魂谷,已无顾忌,也想趁机让司马英看清勾魂手的真面目,不再忍
受,一声娇叱,长剑闪电似的撇出。
  她这一声怒叱,声震山谷。
  勾魂手心怀鬼胎,目前他重任在身,绝不可提早透露身份,经她这一声尖叫,定可将司
马英引来,他吃了一惊。
  他并不怕司马英,论真才实学他比司马英强多了,只是重任在身。他不能拿自己的老命
开玩笑。
  他想突下杀手,在极短期间揭下丁峰珠,除去后患,便双手箕张向前猛扑。
  姑娘的功力不等闲,入谷时落入司马英之手,并非是她禁不起一击,而是事先安排下的
卧底妙计,峨嵋双侠的女儿,岂会是脓包?
  所以第一次与勾魂手照面时,勾魂手便按一根木棍准备动手相搏,并不敢赤手空拳扑
上。
  这时在情急之下,竟然冒险扑上,原因是姑娘撤出的剑连着剑鞘,大概她也是情急了。
  远处巨石顶端的司马英,闻叱声心中一职,听声音分明是丁姑娘所发,定然是遇上了入
侵的强敌。
  他向下看,视线被崖壁所阻,看不清下面的景况。他心中大急,一声长啸,向叱声传来
方向飞掠而下。
  丁绛珠并未情急昏乱,她撇出的剑别有用意,大姆指早已捺在剑鞘崩簧上,一撇之下,
凶猛地攻向对方的右胁,粉颊上泛起了重重杀机。
  勾魂手右手一抄,要扣住连鞘长剑,斜身切人,左手急抓姑娘的右肩臂。
  丁绔珠冷哼一声,大姆指用上了劲,剑鞘仍向对方攻到。在这电光万火似的刹那间,电
芒乍闪,长剑突然出鞘,人略向左闪,招出“寒梅吐蕊”,剑化五道虚影,攻向勾魂手的右
胁,创啸刺耳。
  她的功力委实不弱。
  勾魂手的手确是了得,已经抓住了剑鞘,电芒一闪,他知道上当了,将剑鞘顺手挥出,
人向左急射。
  “嗤”的一声轻啸,剑尖吞吐十分迅疾,在他胁下留下了一个剑孔,人肉两分,鲜血激
射。
  他远出大外,在阴沟里翻船,挂了彩,激得他无名火起,正欲冲上,司马英的啸声已
到。
  他向侧方退,切齿道:一这次烧了你,咱们以后算。”
  丁统珠飞扑而上,骂道:“老猪狗,你的身份即将暴露,没有你的机会了。”
  勾魂手一面飞掠,一面沉声道:“贱货,如果你泄了老夫的底,蜀中丁家必成尸山血
海,信不信由你。”
  姑娘心中一擦,但口中仍骂:“卑鄙的老猪狗,你……”
  勾魂手被骂得火起,加上胁下传来的隐痛,不由气冲斗牛。
  那一剑虽伤势极微,可是却使他的名号有了污点,日后传出江湖,太丢入了。
  “该死的小母狗!”他倏然转身想叫,脱手将剑鞘扔出,左手也轻轻一抖。
  姑娘见剑鞘来势凶猛,急逾电闪不敢不躲,便向左一闪。
  糟!勾魂手的左手,从抽底飞出两枚柳叶刀,又细又小,已先期而至,她想躲已嫌太
迟。
  “叮”一声,她打掉一把射向胸膛的柳叶刀。
  “哎……”她倒了,剑“呛哈”坠地。
  另一把柳叶刀,贯入她的左胯骨内侧,再偏半寸,左子宫穴不仅完蛋,小腹的肠脏也定
然被毁。
  勾魂手本想扑上擒入,但远处已出现司马英的身影,目前他不能暴露身份,只好冷哼一
声窜入草中走了。
  司马英向下飞掠,怪石如林,梅树密布,视野不广,他只能从林梢石顶上飞窜,搜寻敌
踪。
  ]]D——DD姑娘中刀后的惊叫,将司马英引来了。
  他远远地叫:“丁姑娘,丁姑……”
  “我受伤了,快来,司马公子。”她忍痛大叫。
  司马英循声掠到,看到倒在地上挣扎的丁绛珠,大惊失色,能在短短期间将她击倒的
人,定非等闲。
  他扶起她,急问道:“什么人下的毒手?伤在何处?怎么了?”
  丁绛珠不敢说,蜀中丁家人丁数百,假使她说出勾魂手的行藏,必将为丁家带来横祸飞
灾。
  她额上大汗如雨,虚脱地说:“不知是谁躲在石后,打了我一枚柳叶刀,在左子宫穴旁
半寸,哎……喀!”
  司马英略一察看她的下身,剑眉紧锁,这一刀下手歹毒,怎能向女人的小腹下手,发刀
之人太毒了。
  他再看剑鞘跌落之处,不由疑云大起,这不像是被人从石后暗算的!按伤口和剑鞘跌落
处看来,加上她先前的叱喝。分明是曾与人交手,她怎会不知是谁?
  但他无暇多想,赶忙抱起她掠出原地,向谷口临时居所奔去。
  谷中没有女人,司马英只好自己动手,留她起出柳叶刀,敷上金创药。
  柳叶刀长仅三寸,又细又薄,这玩意在一般武林朋友来说,并无大用,仅用作吓唬对手
或者吸引对方注意力之用。
  但在高手手中,却可随意制人死命;也就是说,能用这种轻而薄的柳叶刀的人,定非泛
泛之流,在武林中绝非无名之辈。
  替丁绛珠裹伤毕,他回到大厅,立即召来十余名健仆,告诉他们已有高手侵入谷中,要
他们小心门户,便带了勾魂手和另两名健仆,到谷中搜寻敌踪]]DD DD午间,他独自外
出,渐渐授至谷右近九龙寺方向,从山上降下山麓。
  九龙寺方向,一条灰形如飞而至,灰影身后像是背了一个人。灰影后面十余丈,三名红
衣老道衔尾急追。
  他一看到红衣老道,立即无名火起,展开轻功向前迎去,急如星火。
  临时居室中,勾魂手换了一身黑色劲装,佩剑挂囊,三角眼中凶光暴射,大刺刺地到了
大厅。
  工地中,响起了正午的钟声,工人们纷纷放下活计,回到工拥进食。
  武功山四周,出现了无数人影。
  正南,鬼手天魔正向这儿狂奔。
  东面入山要道中,无尘居上终于赶来了。
  在他前面,是一群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白道英雄。他老人家落后三里地,不久之后定可追
上,他的轻功比他们高明得多。
  西路人山要道上,金剑神盯住了一群六大门派门人,也向亡魂谷急赶。六大门派门人之
前,是一个独脚老花子,还有一个小花子。
  小花子叫沈中海,是第一次在亡魂谷出现,劝走乔家兄妹三人的小花子,也就是独脚老
花子的得意传人。
  独脚老花子来头太大,曾在临江府途中追逐洞灵观三冠的双马轻车,出手教训过司马
英,独脚狂乞的大名够响亮。
  整个山区四条进入亡瑰谷的小径上,不知究竟有多少人走动,纷向里赶,七魂谷四周,
更有不少人影向谷中降下,形成合围。
  这是决定性的时辰,风暴光临亡魂谷。
  向亡魂谷赶的人,有些来意不明,有些是前来见识的,人多了谁也不注意对方的身份,
反正不是游龙剑客的朋友,便不会有人出现拦阻。
  而游龙剑客的朋友,二十一年来他们的面容相貌大多被人所淡忘,即使见面,如不是早
年曾和他们照过面的人,也绝不会认出他们的身份来历。
  所以这期间途中并未发生事故。
  六大门派的门人子弟数量并不多,分为二批,总数约有六十人之众,僧道俗俱全,每批
相距两里地,乃是六大门派中的名宿。
  至于青年晚辈,早已派至亡魂谷四周隐伏,不在其列。
  第三批共有二十人,其实却有二十一名,因为在一名武当中年老道身旁,多了一个沈云
山。
  沈云山昨晚到袁州府踩探动静,未出山区便被生擒活捉,解往袁州府。。六大门派的人
并未为难他,因为亡魂谷的消息动静,他们皆了如指掌,用不着拷问,再就是沈云山的师父
天盲叟卫应龙,是个古怪孤僻嫉恶如仇的侠义怪物,功力奇高,惹翻了他准有好看。
  所以六大门派的人对他不无顾忌,对沈云山也相当客气,点上了软穴,由一名老道押着
走。
  从西面入山的小径不太好走,在山林中盘旋升降,人不能并肩而行,所以鱼贯急走。由
于山深林密,前后的视野极为有限,前后半里地不仅国力难及。呼应亦感吃力。沈云山被人
挟着走,心中焦急,担心司马英的安危,苦于无法脱身,又急得腹中喷火,恨得直咬牙。
  一行人举步如飞,距亡魂谷已不足十里地了。
  领先的是少林目下最红的华字辈弟子华亮和尚,乃是法弘大师的得意门徒。法弘大师正
是二十一年前夜袭海谷的少林门人代表。
  他目下躲在少林寺不敢在江湖走动。
  刚转过一座山嘴,巨大的杉林出现眼前。
  华亮和尚突然高举方便铲,亮声叫:慢!有麻烦。”后面的人还弄不清有何麻烦,看不
见山嘴另一面的景况嘛!闻声知警,纷纷抢出。
  沈云山被老道挟着窜出右侧,看清了前面景况,突然拼全力大叫道:“师父,杀他
们。”
  二十名僧道俗,全部吃了一惊。
  小径穿杉林而过,杉林前小径中,站着一个青袍飘飘,发须如银的老人,身材修长,脸
色如古铜,皱纹密布,岁月不饶人,在他脸上刻划下无数轨迹,粗盾如雪,眼皮下搭,像是
睡着了。
  他手上支了一根乌光闪亮的寿星杖,站在那儿像个石人。
  “天盲叟假瞎子,”一名老道骇然轻叫。
  华亮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大踏步独自上前,距天育委身前丈余之处站住了,稽首行礼
道:“卫前辈万安,一向可好?”
  天官实嘴角略一牵动;冷冷地说:“你是谁?”
  “小僧华亮。”
  “哦!原来是法弘大师的得意门人,绰号叫风雷佛,老朽知道了。你,了不起。令师可
好?”
  “多承动问,托福,家师倒还朗健。”
  天官里淡淡一笑,笑得风雷佛有点毛骨悚然又说:“刚才那清亮而急躁的嗓音,是谁所
发?”
  风雷佛脸色一变,硬着头皮说:“正是令徒流云山。”
  “哦!贵派桃李满天下,英才辈出,尽是侠义英雄。老朽的孽徒定然是不肖之极,在江
湖为非作歹,以致劳动诸位侠驾,出手教训擒往嵩山处治?”
  风雷佛脸红耳赤,呼啸着说:“小僧不敢,皆因……”
  “大师定然有一番道理,说吧,老朽耳力倒还未废,正在恭听大师的高论。”
  “令徒……”
  “不错,敝门下在江湖的一举一动,老朽皆略有风闻,他不偷、不劫忠义贤良之家、不
沦为黑道、不为祸江湖,这就够了,是么?”天官吏抢着接口。
  “只是,亡魂谷之事,前辈可曾风闻?”
  “老朽双耳并未聋着。”
  “那司马英公然毁约,二十一年便在江湖兴风作浪……”
  “请教。”天官里里岔入道:“大师是指司马英用赤阳神掌对付贵派门人子弟了?”
  “这……这……”
  “说呀!有否其事?”
  “亡魂谷亡魂碑之上,留名将近三十,死无对征,谁知道司马英曾否用过赤阳掌?”
  “又有谁敢武断地认为司马英曾用过赤阳掌?”
  “有!”
  “谁?”
  “天完煞神。”
  天官曼哈哈狂笑,笑完说。“天完煞神与贵派水火不相容,竟会告诉你们这种可笑的消
息?奇闻。”
  风雷佛也哼了一声,接口道:“事实如此,赤阳掌出现江湖,不仅威胁六大门派子弟,
也对天完煞神不利,所以天完煞神也兴起同仇敌忾之念,将消息透露并非奇闻。”
  “你们在自掘坟墓。”天育史厉声说,又进:“你知道你们今天之举,会得到怎样的后
果?相信天完煞神的话,那是你们的不幸。说,你们真要任性而为么?”
  “小僧与其他五派子弟,此行并无恶意。”
  “意下如何?”
  “毁去新建的天心小筑,奉劝司马施主离开中原。至于令徒……”他向后叫:“净道
兄,请放了沈施主。”
  老道放下沈云山,解了穴道,冷冷地说:“亮道友,这是纵虎归山。”
  风雷佛有点不悦,说:“道友的门人子弟皆修为有素,玄门绝学傲视江湖,岂惧沈施主
一个少年晚辈?”
  老道也流下脸说:“敝派门人自是不惧,贵派门人倒得小心些。”
  “道友是轻视少林一派么?”风雪佛沉声问。
  “是又怎样?贫道倒是不信。”老道说完,突然伸手扣住正在活动筋骨的沈云山,又
返:“道友如果怕事还来得及退出,少了少林门人,咱们同样可以办事。”
  天盲叟大吼一声,下搭的眼皮向上一翻,亮炯炯的神光乍现,随又半闭上眼,他并非真
的瞎子,只是视力不大如意而已。
  吼声出,人亦前外,向人丛中疾冲。
  风雷佛首当其冲,来不及再与老道计较,认为天盲叟已突起发难,保命要紧,也一声虎
吼,方便铲一记“毒龙出洞”火速截出,风雷乍响。
  天盲叟大怒,寿星技信手硬碰,双方相距甚近,出手奇快,没有机会玩花招,硬碰硬一
较真才实学,看谁浪得虚名,手下见真章。
  武当的净道长号净智,乃是清泉老道的弟子,为人自大,目中无人,这次众人公举风雷
佛为这一队人的主脑。他本来憋足了一肚子怨气,心里万分不自在。
  沈云山原是落在武当门人手中的,风雪佛却轻易叫放,他当然不甘心,加以这些年来僧
道两派间互不相容,积有成见,临时因利害攸关而联手,难以弥补双方的裂痕,发几句牢骚
也是人之常情。
  恰好风雷佛又是个气量狭小难以容物的家伙,怎得不糟,幸而天盲叟救徒心切,未能等
到他们自相龊瞻时候机动手,突起发难,便宜了武当少林。
  可惜!动手太早了些。
  净智老道见风雷佛已经动手,暂时放弃成见,将沈云山交与一名同伴,拔剑大吼道:
“上!斩草除根。”
  “当”一声暴响,火花飞溅,风雷佛惊叫一男,被震得横飘两文外,踉跄落地连退五
步,方便铲无力地下垂。
  天窗望在净智者道的吼声中,凶猛地冲到,举杖横挥。
  “滚!”
  他厉吼,从身有欺近的一名俗装大汉,连人带到飞跌两丈外,“砰”一声滚倒在地,声
息仅无。
  “瞎子纳命,咱们伺候你。”净智大叫着冲上。
  十七名高手四面合围。长短兵对齐举。
  天盲望视力不佳,耳力却通玄,一声长啸,寿星杖风雷俱发,八方旋舞,兵力突击之声
震耳欲聋,吼叫声惊天动地,三个盘旋之下,有四名高手被震毁兵刃受伤退出场外,有两名
头破胸裂。
  风雷佛已喘过一口气。挺铲加人叫:“用游斗,累死他,准备暗器,他的眼力不能及
远。”
  墓地,山脊上传来一声狂笑,哈哈之声如同殷雷,震得众人耳膜欲裂。
  笑声倏落,洪钟似的语音传到:“好!这几句话出于少林门人之口,少林武林北斗之尊
号,可以休矣!掌门方丈法净将痛哭流涕,自悲罪孽深重。善哉!”
  众人心中大惊,向后急撤。
  天盲叟大叫道:“狂乞,下来,毙了这些欺世盗名之徒。”
  风雷佛掠至林中。转身叫:“走会合道友们再和他们决一死战。”
  斗场中留下了三具尸体,其余的人应声撤入林中。
  十余支外山脊上,站着独脚狂乞庄钻,他身后站着小花子沈中海。
  天盲叟追向林缘,大吼道:“狗东西们,你们敢带走老夫的门人?”
  小花子沈中海脸色一变,向独脚狂乞叫:“师父,徒儿的小弟落在他们手中了。”
  独脚狂乞像是幻化一道灰烟,飞射而下,任笑道:“谁能逃出半里地,我独脚狂乞算是
栽定了,留下人。”
  净智老道心胆俱裂,一面亡命飞逃,一面叫:“师弟,放人。
  快走。”
  挟着沈云山的老道,抓起沈云山劈面向急追而来的天盲文掷去,一面大喝道:“还你,
总有一天他会横死。”
  天窗里接住人,独脚狂乞恰好赶到,他叫:“老庄,不必穷追,前面有六大门派的老不
死。”
  独脚狂乞停下身形,问:“假瞎子,他们来了些什么人?”
  “少林的法持长老;武当的浮云子清泉、俗家第一高手张全一;峨嵋的笑罗汉普远、俗
家峨嵋双侠丁家兄弟;昆仑的灵霄客玄兴;崆峒的白鹤散人道安;雪山的满天飞瑞岑家
瑞。”
  天窗臾一面说,一面解开沈云山的穴道。
  独脚狂乞发出一阵怪笑,举步便走说:“好啊!走!咱们得看看他们能成什么气候,走
啦!”

  在亡魂谷临时居所中,又是一番光景。
  勾魂手终于现出了本来面目,出现在大厅中,“当当当”三声锣响,他发令召集十余名
健仆。
  西面偏门中,出现了两名穿一身玄色劲装的大汉,银铃眼,鲶鱼嘴,秃眉缺环。他们的
时后,各隐一把沉重的重家次蜈蚣钩,长相几乎相同,是兄弟俩。
  他们原是在外面踩探的仆人,在南昌府被司马英收容的江湖小混混,可是能使用蜈蚣钩
的人,岂是小混混而且?
  十余名健仆先后到齐,匈魂手举手一挥,两个丑大汉左右一分,将厅门堵住了。
  勾魂手阴沉沉地走近一名中年人身旁,冷冷地说:“姓田的,你还是将派阳掌三昧真火
神功心决秘发乖乖说出,免得太爷叫你死活都难。”
  中年人脸色死灰,惊饰地说:“大管家明鉴,小人虽然替公子爷处理日常家私,确未见
过什么秘赏心决。”
  “你说是不说?”勾魂手拔出一把小小的柳叶刀厉声问。
  中年人浑身颤抖,跪下道:“大管家……”
  “嗤”一声,柳叶刀一闪,中年人的左耳飘落在地。
  “天哪!”中年人掩住创口叫,又说:“小人追随公子爷不到两月,怎知……嗯……”
  勾魂子信手一挥,柳叶刀切豆腐似的将中年人的顶门划开,刀太薄、血不多,人却向下
仆倒,手脚不住挣扎,目中的呻吟愈来愈微弱。
  勾魂手脸色丝毫未变,淡淡一笑走向另一名中年人。
  另一名中年人突然右手疾伸,“昨咋咋”三声崩簧响,三枚小型袖箭似电光一闪,分上
中下三路射向勾魂手。
  勾魂手向右一问,柳叶刀划出一道淡淡红影,在间不容发中闪开三枚袖箭,刀亦同时脱
手。
  中年人打出袖箭,向右面窗口飞掠。
  “哎……哟!”
  他叫,柳叶刀射中他的左胁,投入内腑,半空中猛地浑身一震,“砰”一串憧跌在墙根
下,窗户在格格暴响中,倒下了。
  内室病房中的丁绛珠,听到外面的叫号声,也听到窗户倒下的巨响,知道不妙,火速挣
扎着起床,咬紧银牙抓起自己的长剑,向房门奔去。
  丁绛珠才一走动,腹侧的创口,一阵剧痛,痛得她冷汗直流,几乎跌倒。
  “我得走,沙老贼发难了,落在他手中,生不如死。”她向自己说,一咬牙,从屋后门
八怪石茂林之中不见。
  勾魂手知道了绛珠的伤势,他下手的份量自己有数,满以为姑娘必定无法走动,成了篓
中之鱼,用不着费心,却便宜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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