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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客》


第二十二章 阴谋显露



  居士林的店门外停车马的广场,台阶两侧有让客人上下车马的台阶。
  刚好有一辆华丽的轻便马车靠上右面阶缘,店伙计七手八脚上前扶车拉开了车门,一阵
扑鼻香风飘过,车中出来了一个神色紧张的美貌女尼的身影,猛抬头,便看到刚跨出店门的
司马英。
  “咦!英哥儿么?”俏女尼惊喜万状地叫。
  司马英一怔。看清了来人,赶忙上前行礼道:“原来是流云仙姑,小可正要……”
  “哎……”流云仙姑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砰”一声仆地。她的左胁下,有一段明晃晃
的刀柄。
  司马英躬身低首回话,没想到有人暗算流云仙姑,听叫声不对,猛抬头便见一个黑衣人
向店右小巷中急掠。
  他一手抱起流云仙姑,苦于无法抽身追赶凶手,他必须救人。人声嘈杂,店外所有的人
还不知发生了命案。
  几个店伙惊呆了,忘了叫喊。
  司马英将人抱往店中,叫:“店家,先不必报官,在下先救人。”
  他将人抱入内院,惊动了两位姑娘,有一阵子好乱,服下了萱姑娘的百转清虚丹,起刀
敷药、裹伤。
  不久流云仙姑悠悠苏醒,第一句话是:“英哥儿,速赶……赶回武……武功山……”
  司马英大吃一惊,他预定明日走成都,白剑阁出陕西,赶赴雷家堡证实雷堡主的身份,
怎可半途而废改走江西?
  但听流云仙姑的口气,武功山定然发生了巨变。
  鬼斧神功两位老爷子和庞老爷子已经先赴武功山,准备重建天心小筑,大事不妙,他急
声问:“请问仙姑,武功山怎么样了?”
  “青山依旧,亡魂谷已被雷堡主所占。月中,张三丰到了洞灵观,查证雷堡主的身份,
我不得不说……”
  “雷堡主不姓雷?”
  “酒后吐真言,梦中的话可以置信;他不姓雷,姓赵。张三丰走后不到两天,一群天完
煞神猝然光临。
  英哥儿,你该记得替我们驾车的三作,他……他是雷堡主的爪牙。唉!两位师妹被奸而
后杀,我逃得性命,好修!
  我听说你已赴峨嵋践约,便不分昼夜赶来峨嵋找你,到了嘉定州便发觉有岔眼的人跟
踪,便改乘马车;满以为他们不会在闹区中下手,可……可是……”
  “仙姑,不必说了,你歇会儿保存一分元气。”
  “我受得了。速返武功山,恐怕他们已向我派在那儿的人下手了。替我报仇,替我……
报……”
  司马英点了她的睡穴,咬牙切齿道:“这人面兽心的畜生,我要剥下他那被在外面的人
皮。”
  “英哥,你确定雷堡主是……是谁?”璇姑紧张地问。
  “无双剑赵雷,我爹爹的知交好友,那次群雄夜袭天心小筑他并未死,却是他一手所造
成。
  唆使六大门派弟子,出卖知交好友。暗泄天心小筑的秘密,扮天完煞神屠杀爹的好朋
友,全是他!这畜生!
  昆明一指追魂梁老爷子满门被杀,他故意落脚杨林,却在昆明下手后连夜返回杨林宿
处,被我和萱妹撞上了,揭开他的假面具,所以他在鸡足山迫不及待要杀我永除后患。这畜
生,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为了……”
  他形如疯狂,激动和愤怒,把他的脸部扭曲得极为恐怖,神情可怕极了。
  萱姑娘看得心疼。拖住他团团转的身躯,柔声说:“哥,冷静些儿,也许不是无双
剑……”
  “不!定然是他。四海狂生的三绝神剑法你是亲眼见的,无双剑那畜生正是三绝神驼的
弟子,子承父学,岂能有假?
  那畜生既已占了亡魂谷,三位老爷子危矣!明天火速兼程赶往江西,只是流云仙姑却难
以兼顾,我们不能置之不理,真糟!”
  “哥,我留在这儿照顾流云仙姑。”璇姑毅然地提出主意。
  “不!决不,我不能留下你在这儿冒险。”司马英叫。
  顿了顿,又道:“早些安顿养神;今晚我带流云仙姑到慈福院,那儿的老道们对我们有
好感,不会拒绝的。”
  第二天一早,三人结账上路,放开脚程急急赶到嘉定州,花重金雇了一艘快船,顺风顺
流直放江西。
  亡魂谷中,这时已换了主人,新主人确是雷家堡主。
  谷四周,建起了数十座帐幕,住了不少三山五岳的有名人物,白道朋友稍有名望的人,
都被雷堡主的侠义束召来了。
  往日作为工人居住的棚屋,被改为接待江湖朋友的招待所。被焚毁了的天心小筑,瓦砾
场中已野草更生。
  亡魂碑之上,不知何时已被人刻满了姓名绰号,这些人的名号,有六大派的人,也有大
名鼎鼎的侠义英雄,更有尽人皆知的绿林好汉。
  至于这些人是如何死的,却没有人知道底细,反正在亡魂碑之上留下了姓名,全被认定
是司马奖或者是司马英的朋友所杀的亡魂,不容怀疑。
  废墟前的大广场原是准备建造花园之用,这时已搭起了一座巨大的棚屋。谷中的梅林。
已被砍伐得精光大吉,已不能再称为梅谷了。
  这天,大棚屋中摆下了三十桌酒席,群雄毕集,不时传出粗豪的笑声。
  谷口,由二十名黑衣大汉把守,如不是九龙寺接宾馆程总管派人领来的宾客,一律挡
驾,即使持有拜帖的人也不许进人,必须由程总管先接待方获人谷会见雷堡主。
  谷四周怪林泉中,隐下了无数的高手,警卫森严,任何想偷入谷中的人,也难越雷池半
步。
  雷堡主置酒高会,行将开席。
  上席第一桌中间高位上空着,雷堡主大驾未到。
  距谷口不远处高崖之下,罗列着八座华丽的帐幕,拱卫着倚崖根而建的三座华帐,八名
黑衣劲装大汉手挽彤引腰悬厚背鬼头刀,屹立在八座帐幕的外围。
  由这儿向前看,是下面设宴的广大棚屋,右后侧,是司马英上次逃生的崖壁,也是奔雷
掌父女曾经匿伏的处所。
  中心前一座帐幕中,三张虎皮交椅上,中间坐着脸目阴沉的雷堡主,椅后站着四海狂生
雷江。
  右面一张虎皮交椅上,大马金刀地半躺着一个灰衣高个人,灰色灯笼神,机地虎怪靴,
腰上悬着长剑。
  灰巾包头齐眉盖,脸色黄褐泛灰,浓眉大眼,络腮黑短胡掩住了下半部脸面,不用细
瞧,便知这人曾用化装易容术掩去本来面目。
  因为他后预的发根已泛灰色,并未完全被衣领所掩没,发与胡须发色相差太远,脸年
轻,发根并不年轻,易容术不够高明。
  这人斜躺在虎皮交椅中,状极悠闲,阴恻恻地说:“老弟,你遣开风云八豪,确是明智
之举。”
  “不必绕圈子说话,把你的来意开门见山地说出来好了。”雷堡主冷冷地,略带阴鸷地
答话。
  “哦!话先得说明,距开席时还有两刻,来得及。堡主,你也许认为在下单身前来会
你,定然已落在阁下的掌握之中任由宰割了,是么?”
  “阁下如何想法,本堡主不愿猜测。”
  “别忘了,你只将在下的连络代表在不着形迹之下,假手鬼斧戚老匹夫除去,但暗中的
人你却无法查出。老弟,你最好不必妄动,在下只消举臂一呼,马上就有热闹可看了。”
  雷堡主哼了一声,切齿道:“我警告你,本堡主已忍至最大限度,你必须知趣些。”
  怪人坐正身形,眼中寒芒似电,冷冷地说:“将白衣龙女交我带走,咱们从此各奔前
程。”
  “不行,本堡主同样为的是她。”
  “哼!你主要是为了赤阳神掌的心诀,何必坚持?白衣龙女已年近花甲,也许已成了老
太婆老祖母,你要来何用?”
  “你又要来何用?”
  怪人眼中突然出现了另一种奇异的神采,长吁一口气,语气一变,有点凄迷,有点恨
意,也饱含淡淡的哀愁与追忆的复杂情综。
  “唉!对你这好色之徒来说,不啻对牛弹琴,你永不会知道一个情字的深义。想当年,
你只不过贪恋她的美色,再就是她不理你,得不到时,你的自尊心受到打击,所以你要不择
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必欲得之而付心。而我……”
  “胡说!”雷堡主怒叫。
  “我绝不胡说,你如果真对她有情,该带她退出江湖遗隐穷山恶水。但事实上你怎么样
呢?
  神功心诀得不到手,老太婆你不屑要,恼羞成怒公然藉口清除亡魂谷余孽,以侠义英雄
自命,大会群雄以树立武林申誉,准备一生一世甚至连祖宗八代都不要了,永远姓雷
了……”
  雷堡主哼了一声,一蹦而起,作势扑上。
  怪人摇了摇手,冷漠地说:“老弟,稍安毋急,在下无意说了你,却真心真意请你成
全。”
  他口气又变,有点苍凉,往下说:“想当年,你我为了她,从潼关打到京师。我确是对
她太痴,二十余年来,她的倩影日夕在我心头,她的音容笑貌,令我魂牵梦萦,不管她如何
老丑,但在我的心目中,依然是她,依然是当年曾和我并肩行侠江湖两载余的白衣龙女姜梅
英。
  为了她,我开始沦落。
  为了她,我也不择手段和你同流合污。
  为了她,我曾和翡翠楼风尘女子往来放浪形骸,被武林英雄所垢病,只因为翠珠有七分
像她。
  为了她,我跑遍了万水千山穷荒绝域,冒刀山剑林的风险,也将一生侠名作孤注一掷。
老弟,求求你,将她交给我带走……”
  “你带走她想怎样?”雷堡主僵硬地问。
  怪人凄然一笑,语气苍凉而酸楚:“爱的反面是恨,但我并不恨她,我要带她遁隐穷
荒,和她共度残年。”
  “她有丈夫,有儿子,而且她不爱你,你简直做梦。”
  “她的丈夫和儿子有你处理,她不会知道。不管她是否爱我,反正我带着她在身边,这
一生我方不算白活,死也死得平静。
  我不像戚疯子,他死守在迷谷附近安分守己,以助疯婆的子孙为乐事,我要将所爱的人
在身边。人交给我,我即远走高飞,你我一生的恩怨一笔勾消,我将永远欠你一份情义
的。”
  雷堡主切齿大恨道:“为了你这点儿痴情,在下牺牲太大了。你暗中在主使,隐身幕
后,派人暗布在我左右监视,胁迫挟持无所不用其极。
  杀人放火的事,全由在下出面,日后真相大白之时,在下将成众矢之的。
  而你,哈哈!却心满意足挟人远走,却让在下被天下人共弃。太妙了,你想得真绝,了
不起。”
  “老弟,你不否认杀尽司马文琛的朋友对你有利吧?嗯?今后,不用你再派天完煞神出
面,谁知道是你所为?
  如果不是我从旁匡助,你会有今天?你会有今日跺一脚天下震动的声誉?你能凭一张侠
义柬便召来天下侠义群雄?
  老弟,你我各得其所哉,赤阳掌天下无敌的心诀定可到手,司马文琛在你手中,他能不
说?
  你已名利双收,名震天下,堡中金银如山,为天下侠义门人所拥戴,为江湖黑道好汉暗
中所共尊。
  而我呢?一身落魄,一无所有,你还不满足?
  老弟,你何乐而不为?真要在下已经大功告成之后,再来一次火拼么?其中利害你何不
细想?”
  “在下并未完全成功,司马英小畜生依然活着。”
  “放心啦!他怎能活着离开峨嵋?六大门派的掌门已同时赶去,他更活不了。万一他仍
逃出险境,也逃不了这一关,我替你找来了令师三绝神驼,目下在九龙寺受接待。假使你能
预先编好一些谎言,说明改姓埋名的苦衷,然后激令师出面对付司马英和天龙上人,大事何
忧不成?
  老弟你如果不将人交给我,我会将内情告诉令师,咱们同归于尽,身败名裂拉倒,尚请
三思。”
  四海狂生突然撤剑,沉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如果死在这儿,这秘密永
远只有我父子知道。”
  怪人向他含笑插手,说:“青年人,说话不可大露骨。贤父子决不可能一举收拾在下,
加上风云八豪也不成。
  如果动手,在下只消冲出帐幕,贵堡的高手们,最少有一半是在下费尽心机安下的棋
子,自相残杀何必呢?在下保证带着人立即远走高飞,请不必怀疑在下的诚意。”
  雷堡主不住沉思,这时突然说:“阁下是否带着人立即离谷?”
  “立即离谷,决无更改。”怪人斩钉截铁地答。
  雷堡主似乎已下定决心,向四海狂生说:“江儿,将白衣龙女带出来。”
  四海狂生收剑走了。
  怪人说:“老弟,你确是高明,神不知鬼不觉便将司马文深夫妻两人擒来了。如果在下
不在贵堡安了暗线,也将一无所知。高明,高明,在下佩服得紧。”
  “很简单,武功山在下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从云南返回时,已经决定乘机大举,并散
布谣言,说司马英在峨嵋践约之后,将到亡魂谷重建天心小筑。
  本堡主比鬼斧神功两个老不死早到五天,后到的鬼手天魔我早派人监视,果然不到十
日,司马文琛夫妇从吉安府沿沪溪抄小道赶来,依鬼手天魔留下的暗记会合了,用了十管从
洞灵观搜来的迷香,手到擒来。”
  “你抄了洞灵观?”
  “张三丰曾去过洞灵观,那三个贱货有泄底的嫌疑呢,小意思,可惜逃掉了流云仙姑。
在下用天完煞神的面目出面,谅她也不会知道我雷堡主所为。哈哈!咱们的心肠都够很的
哩!”
  “鬼斧神功两个老匹夫呢?”
  “他们在袁州府招请了木石工人,机灵得紧,逃掉了,不成气候,不久将成为瓮中之
鳖。”
  后帐履声橐橐,四海狂生挟着捆住手脚,且已被制住穴道的一个中年妇人,搁在左面虎
皮交椅上。
  怪人一间即至,右手疾伸。
  蓦地,他的手突然僵住了,眼中的神彩退去了,张大着口退了一步,吃吃地问:
“你……你就是白衣龙女委……姜姑……姑娘。”
  这是一个已经褪了色的女人,满头灰发,脸色苍白,五官虽生得匀称,但脸上皱纹清
晰,双目也现浮肿。确是一个老太婆了,一身青布村妇衫裤,又宽又给,将修长匀称的身材
掩去了七分姿色。
  岁月不饶人,二十余载的光阴好漫长啊!
  在忧愁岁月中生活的人,老得特别快,再经这些天来的囚禁,被久制了穴道加深了身上
的苦难与折磨,更迅速地支出了剩余的精力与元气,自然显得萎顿不堪。
  在她萎靡的苍老脸容下,往昔的少女音容早已形影难寻,她脱胎换骨,不是早年的白衣
龙女了,变成了一个极平凡、极憔悴、极衰弱的老妇人。
  她听清了语音,似乎一震,虚弱地说:“你们是谁?为何暗算于我?我夫君呢?”
  “你……你说,你是白衣……”怪人如见鬼魅地问。又退了一步,一面不住的摇头吸着
气。
  “老身正是姜梅英。咦!尊驾的口音似熟悉。唉!二十余年前的朋友……哦!尊驾像
是……像是徐……”
  怪人厉叫一声,突然以手掩面,踉跄奔出帐幕,发狂地奔下山谷,一面张开双臂仰天狂
叫道:“不!不!不是她,不是她!我的梅英不是如此老丑的女人。不!她在哪里?她
在……”
  帐幕外,雷堡主注视着狂奔而去的怪人背影,不住冷笑,向身侧目瞪口呆的四海狂生低
沉地说:“儿子,你看清了,也听清了么?这是一个自命不凡,自以为是情圣,自以为是超
人的可耻动物。
  他活在梦中,活在他心中所虚构的幻影中。
  他口口声声不管她是如何的老五,他对她如何的痴情,她在他的心目中,依然是他的天
仙。
  呸!呸!呸!王八蛋!事实怎样?他如见鬼想,发狂地溜了,他的梦醒了,他所虚构的
幻影破灭了。
  二十余年一觉黄粱梦,醒来时天仙变成丑恶的老母猪,他崩溃了,现出原形了。呸!
呸!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却口口声声以情圣自命,无耻!
  比我还不如。我敢打赌,他一定会到清江府翡翠楼鬼混,他将迫不及待要剥下翠珠的罗
裙,在粉弯雪股中丑态百出,露出他与生俱来的情圣本能。呸!可耻!”
  四海狂生哈哈狂笑,笑完说:“天下事皆可作如是观,如此而已,这些可怜的人又可笑
又可怜,愚蠢已极。剥掉他们的神圣外衣,哈哈!神不起来了,圣不起来了,可怜!”
  雷堡主冷笑道:“如果白衣龙女仍是当年的白衣龙女,我会给他?他真愚不可及,蠢得
无药可救。走!宴会时辰到了,先将人藏好,慢慢迫出赤阳神掌心诀,我将天下无敌。”
  四海狂生将人藏好,父子俩人到前面帐幕前交待八名警卫向内撤,守住三座主帐。方向
下面大草棚走去。
  在他们离开的同一期间,有无数秘洞的山崖中,六条身上插有小树枝的身影,正藉草木
掩身,小心翼翼向帐幕右侧崖旁一步步推移,乍看去像六株小树,近了。
  怪人还未奔出谷口,谷口已出现了三绝神驼的高大身影,由八名雷家堡的高手伴同入
谷,劈面遇上了。“小朋友,你怎么了?要走?不忙,陪我老人家。你说知道老夫徒弟的消
息,不告诉老夫的你就走?不像话,走,先打扰雷堡主一顿,尔后咱们一同走。”三绝神驼
一叫,不由分说拉住怪人向里闯。
  怪人不敢不听,大概也知道走不掉,呼出一口长气定下心神跟着走,一面自语道:“见
鬼!早知如此结局,我为何发疯了二十余年?太不值得了。
  我要带翠珠走,她才是我所追寻的白衣龙女。我的梦确是该醒了,天知道我为何没想到
这一天?”
  且口头表表司马英和两位爱侣的事。
  他三人的船直放南昌,船轻水急,在三绝神驼的船到达南昌的后两天到达。沿途未登
岸,所以未露行藏。
  巳牌正,船泊章江门。
  璇姑一面拾援行李,一面说:“哥,目前你不宜露面,让我先人城找家父的好友先打听
消息,再定行止。”
  “好,璇妹,你先走一步。”司马英答。
  他推开舱门,送姑娘出舱。
  蓦地,他讶然叫。“天!云山弟。”
  码头上,两名小叫花正神色忧仲。不住往来察看一艘艘泊岸的船只,闻声狂喜。
  两人正是沈云山兄弟。
  沈中海向乃弟匆匆地说:“快!你去会英大哥,我立即找到师父急奔迷谷报讯,和何老
爷子赶到亡魂谷会合。”说完,扭头狂奔。
  沈云山飞跃上船,钻人舱中低声急叫:“快!改装易容,立即上路。”
  “怎么了?云山弟。”司马英惊问。
  “鬼斧神功两位老爷子快急疯了,大事不好了。伯父伯母被擒。庞老爷子也遭到毒
手……”
  “你说什么?”司马英抓住沈云山双肩狂叫。
  “一言难尽,不必多问。亡魂谷群雄毕集,雷堡主已布下天罗地网。伯父母刚与庞老爷
子会合,当晚失踪。
  鬼斧神功两位老爷子晚到一步,落入重围力战得脱,目下在亡魂谷潜伏。恰好我兄弟不
放心,溜出迷谷在亡魂谷附近遇上两位老爷子。他老人家料定你们定会从水路来,派我两人
在码头上等。快!愈快愈好。”
  司马英急得手脚冰冷,但仍清醒,四个人立刻由萱姑娘动手易容,急急忙忙登岸,买了
八匹健马,飞骑狂奔。
  四个人全是男装,背剑挂囊,行李全扔了,成了褐黑色的四个江湖人,每人两匹马狂奔
飞赶。
  南昌到袁州府,全程三百九十里,到清江府跑死了三匹马,换乘后继续狂奔,大白天,
不能用轻功赶路,马匹却不会引人注意,便宜了他们。
  午夜时分,他们到了袁州府城,丢掉马匹由沈云山领路,连夜赶向亡魂谷。
  沈云山地头熟,从乱山丛中急走,绕过伏跌暗桩,会合了鬼斧神功两位老爷子,神不知
鬼不觉,安全到达。
  鬼斧神功两位老人概略将经过说出,断定司马文琛夫妇定已落入雷堡主手中了。
  司马英心焦如焚,他建议先到石崖秘洞中藏匿。再探清囚人之地,不先将人救出决不可
露面,免得受人挟制,
  六个人躲在洞中,利用藤萝掩身向下瞧,居高临下,自然一览无遗。
  谷中警卫森严,白天决难下手。
  他们看清了雷堡主的居所,准备晚间下手。
  日色近午,突然从西北方向涌起一阵乌云,逐渐伸展,掩住了白色。寒风渐烈,气候将
变。
  真巧,他们己看出今午棚屋中将有盛冥,群雄逐渐向棚内集中,除了警卫之外,不见有
闲杂人行走了。
  狂风凛凛,谷中落叶飞舞。
  心如火烙的司马英,突向鬼斧戚成说:“老爷子,机不可失。英儿等不及了,趁狂风劲
烈时摸近帐幕,英儿要冒险。”
  “不可,孩子……”
  “英儿地势熟。用枝叶掩身,可从后右面接近帐幕侧疗,杀八名警卫不会有困难,救不
着人仍可由这儿脱身,万无一失,他们也无法发现我们的身份。英儿必须冒险一试。”
  鬼斧戚成沉思片刻,眼看雷堡主父子收缩警卫,大喜道:“天赐良机,咱们走!记住,
非万不得已,不可撤飞龙神剑,你和萱姑娘入帐搜寻……”
  “好,璇妹掩护萱妹,我三人开道。”
  六个人摘枝和藤萝将身裹住,开始向下爬。
  武功山从袁州府北面入山小径中。美潘安夫妻、独脚盆刚、佩玉姐弟、沈中海、鬼谷的
戚疯子、天盲叟卫应龙,八匹马像狂风。刮向亡魂谷。
  棚屋中,堂开盛筵,霍堡主在大放厥词,以剪除亡魂谷余孽的侠义英雄自命,他要在诛
去司马英之后封了武功山,不许再有人在这儿兴风作浪。
  山崖下,六个人影已逐步的接近了。狂风大作。走石飞沙,警卫无法发现伪装的树影接
近。
  近了,第一个摸近的是司马英。
  帐幕后面是绝崖,挂下一些长春藤,高近十丈处却有一道不为外人所知的石缝,山崖向
上伸向高峰,除了由下面山坡之外,无人能办到接近而不被发觉的。
  而下面接近的山坡,所有的梅树皆被伐光,视野广阔,全长约半里。
  仅便在崖上出现,无法下来,如果用百链索向下挂、也得爬上好半天。
  这也就是八名警卫手握弓箭的原因,从任何方向接近的人,皆难逃过他们的耳目,有足
够的时间让他们用箭将人射翻。
  而且八座帐幕中,还有不少接班的同伴。
  司马英从右侧接近,相距还有三二十丈,无法再进了,附近已无物掩身。
  他扭头向伏在后面的人说:“请在这儿等我,我从上面下去。当飞刀将人击倒时,方可
冲出。”
  他展开神奇的“步步生莲”绝学,从半崖的石缝中爬升。贴崖爬伏,不久便到了三座主
帐的上方。
  八名警卫往来巡行,八双利眼不住向四面八方探索,连飞鸟或老鼠也难逃眼下,但却不
知崖上有石缝可以藏人,对崖上的警觉心也不够警惕而大意了些。
  十丈,飞刀不易中的,而围歼风大作。更易失去准头。
  司马英开始冒险,乘八大汉的目光不落在座上时,突然用壁虎功滑下了三丈。藤萝被风
吹得不住摇摆。他身上缠有藤萝,不易为人发觉。
  到了三丈处,有两名大汉将脸转过来了。
  他心中一懔,立即贴壁不动。
  同一瞬间,谷口蹄声如雷,十匹位马狂风似的卷入,先首骑的劲装大汉,牵了一匹上面
绑有一个白发老人的棕色骏马,在把守谷口的人让出的空隙中奔入。从帐幕处向下瞧,由各
口怪石的空隙中看得真切,十匹马正冲向这面的山坡。
  八大汉的目光被吸引了,司马英也懔然暗叫:“天!怪医鲁川完了。”原来他已看出马
上被绑的老人,正是返回雷家堡查访凶手的怪医鲁川。
  他却不失时机,向崖下急滑,急如电闪,在刹那间便降下了崖底,到了后面两帐的中
间。
  一阵狂风卷到,沙石树枝发出了响声。
  八大汉两个人刚好转身。
  司马英左右齐出,四把飞刀一闪即至。
  要不让中刀人发声,必须射喉部。
  双方相距不过四五丈,他的飞刀术已人神化之境,绝不能失手,关系太大了。
  真不巧,转的两个人中,有一个警觉心极高,突然发现落下一根活的树,同时淡淡银芒
入目,知道不妙,百忙中向左一闪,举弓向射来的银芒挥了过去,同时叫:“有奸细……
嗯……”
  原来第五把飞刀到了,射入他的胸膛。
  八人中倒了四个,同一瞬间,鬼斧神功两人现身扑出,五株活的树飞跃而来。另四名警
卫看到了异景,火连举弓,却不知同伴已死,被突然出现的五个人吸引了注意,没看到司马
英已到了身后。
  司马英人向前冲,双手不住将飞刀发出,刀到人死。
  “哎……啊……”又倒了两名。
  另两人刚各发了一箭,手刚探入箭袋掏第二枝。
  “倒!”司马英沉叱,飞刀已到,已经无法保持秘密,干脆敞开来干。
  “啊……”两名最后的警卫倒了。射出的两支箭被鬼斧神功两头疯虎拍落,五个人卷入
了帐幕丛中。
  外围八个帐幕中有二十余名大汉,被惨叫声所惊,纷纷向外钻,恰好碰上了。
  在杀声震天中,司马英钻入了后面第一座帐篷,他看到帐内外间,分别用铁链锁住两个
人,嘴上勒了一条布巾,其中之一是鬼手天魔庞天德。另一人他也认得,是在衫岭小山村
中,曾向这人讨水喝的白发孤独老人。
  他拔出飞龙神剑,砍断两人的手脚铁链,拉掉鬼手天魔口中的布巾,急声问:“老爷
子,你可无恙!英儿的爹妈呢?”
  鬼乎天魔挣扎着叫:“快,解我们手脚和气门的穴道。那位就是你爹爹。”
  “天哪!我该死!”司马英狂叫。火速替两人解开穴道。
  他做梦也没想到衫岭小村的孤独老人会是他爹爹。抱住老人的双膝跪在地,只叫了一声
“爹”,便哭倒在地。
  司马文琛老泪纵横,抱起他颤声说:“谢谢天!果然被你母亲料中了,那次衫岭小村相
会,你走了之后,你母亲曾说是……”
  蓦地,萱姑娘扶着一个老妇人。和璇姑抢入叫:“英哥,伯母在这儿,咦……”她怔住
了、帐内有三个人哩。
  老妇挣扎着抢到,叫:“英儿,英儿……”
  “妈!”母子两人抱成一团。
  帐门人影一闪,出现了鬼斧戚成。大叫说:“快!群雄集至,先撇走……”
  司马英抢着叫:“不!我要找那狼心狗肺的畜生。请两位老爷子掩护英儿的爹妈退上秘
洞……”
  司马文琛怒吼道:“把住山坡,冲上的人不多,我要找姓赵的畜生一决生死。”
  所有的人不由分说,冲出帐幕,将十一座帐幕拉倒,把守住也被列阵,九个人拾了九具
彤弓,一字排开待敌。
  下面棚屋中人潮外涌,纷向山坡下奔到。
  八匹押解怪医鲁川的健马,已快冲近了,马上的人已知上面有警,但仍向上冲到。
  司马英向众人说:“不可放箭,英儿要救怪医鲁川。”
  他放下弓箭,人如怒鹰下扑,飞刀发如连珠,人叫马嘶,一阵大乱,声势骇人,马人立
而起,马上的骑士被掷出。
  第二个冲出来的是鬼手天魔,他在千钧一发中接住被掀下马背的怪医鲁川,救了人往回
走。
  七人八马经不起飞刀的袭击,砰然掷落人马向下滚。
  司马英收回飞刀,火速掏出最后一瓶毒散,在宽仅五丈的进路上布下一道鬼门关,然后
屹立在山坡上弯弓搭箭待敌。
  怪医鲁川被解下手上的蛟筋索绳,但脚筋已被割断,成了废人,他向鬼手天魔苦笑道:
“人生太奇炒了,想不到这次轮到你救我。”
  “你……你是怎么回事?”鬼手天魔讶然问。
  “一言难尽。自从听了英哥儿的话,我知道,我已成了天下一无所有的孤零老人,决定
返回雷家堡找雷江小畜生算帐。岂知到堡的当天晚间,已经被他们在食物中下了毒而擒住,
万里迢迢押到一了这儿。唉!我好恨。”
  “你先歇会儿……”
  “不!扶我坐好,我要看他们遭报,要揭穿他们的秘密。”
  从下面涌到的人群,还须等片刻方可达到,最前面的是雷堡主父子俩人,稍后的是风云
八豪。
  三绝神驼盯住怪人,走在右侧不动声色跟上。
  其他的人,一声不吭一涌而上。
  司马英举弓待发,大吼道:“亡魂剑客司马英在此,不相干的人不必前来枉送性命,让
雷堡上上前答话。站住!”没有人站住。
  “嗤”一声箭啸,弦声震耳。
  “啊……”雷堡主身后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号,有人倒了。
  第二支箭扣上弓弦,被顶上的八张强弓已发,八支劲矢射向人丛,惨叫声震耳,人太
多,躲不开。
  人群已接近至百步内,司马英的怒吼震耳欲聋:“谁再前进三十步,定然被奇毒所毙。
在下大闹峨嵋,六大门派不少门人横死,鸡足山单身闯龙潭,奇毒伤人有目共睹。
  你们,论功力禁不起昆仑昊天一道一击,吴天一道也毙命奇毒之下。下面已布下奇毒人
阵,谁上谁死。”
  雷堡主和风云八豪知道厉害,站住了。
  左侧三名穿青色劲装的中年人不信邪,疾冲而上,冲了十余丈,同时狂叫不已,翻身栽
倒叫号连天,一阵挣扎滚动,滚下山坡去了,临死前的哀嚎慑人心魄。
  所有的人,全部骇然止步。
  司马英扔掉了弓箭,大踏步向下走,越过了撒毒处,一步步接近了正在卸下长袍的雷堡
主。
  九龙寺方向,美潘安一行人人八骑,解决了九龙寺的接待站,狂风似的卷入谷中。
  谷口的警卫不堪一台,八匹马在坡下勒住,如雷吼声入耳:“风尘三侠的老二老三,前
来主持公道。”
  群雄前后受阻,大惊失色,纷闯两侧门让,让出中间一段十余丈宽的坡道。八名老少在
下方列阵,不再向上闯,像是堵住退路,两百余名武林高手进退两难。
  司马英沉下脸,泛上了无边杀气,在雷堡主身前两丈站住了,用奇冷的目光扫了群雄一
眼,在两百余名高手之前,他像是一座天神的塑像,毫不动容,脸色冷,冷极,冷得令人惊
然而惊。
  略一扫视。冷冰冰地说:“司马英与诸位无仇无怨,更无意与天下武林为敌。六大门派
门人数百,六大掌门加上雪山派的高手齐会峨嵋,我司马英同样仗手中剑解决了双方的深仇
大恨。
  所以,在下功诸位不可冲动,让在下与雷堡主解决二十一年前的一段公案。雷堡主,
你,可是家父的好友无双剑赵雷?”
  “什么?怎么回事?”三绝神驼的叫声如同炸雷。
  他身畔的怪人悄悄向后溜,却被一把抓住了。
  雷堡主仰天哈哈狂笑,笑完说:“笑话了,司马英。武林群雄俱在,他们会告诉你本堡
主姓雷名鹏,人称我神剑雷鹏。”
  他否认,三绝神驼站住了。
  坡上端的司马文琛也仰天狂笑,笑完说:“赵雷,你忘了我仍在人间了,三天来你迫我
传你赤阳神掌心诀,这三天中我已看清你的本来面目,够了,你何必忘了宗祖,甘心出卖祖
宗?
  哈哈!二十年前冲出天心小筑之后,我曾仔细思索其中令人费解之处。天心堂秘室中,
只有极少数的知交好友知道秘道所在。
  好友们为我司马文琛死的死,困的困,而你,却在最后关头失了踪。
  我记得,你知道赤阳神掌和三昧真火的心诀秘笈,是放在英儿襁褓之中的,你自告奋勇
要抱英儿突围,却被岳老大哥接走了,你是在庞老大哥突出重围时失踪的,在谷外率领蒙面
人袭击庞老大哥的,是你。是你这畜生,我早年的知交好朋友。”
  雷堡主摇头笑道:“你的话雷某不懂,二十一年前雷某还默默无闻,年纪也比你小,你
的话可笑已极。”
  任医鲁川向鬼手天魔叫:“扶我起来。”他在鬼手天魔的搀扶之下站起了,向下叫:
“雷堡主。看看我是谁。”
  雷堡主大吃一惊,怪医出现在坡顶,大出他的意料。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死人死马上,总算明白了一大半。
  但他一无表情。向身后的一名老人低声说了两句。
  人丛中有人移动,悄悄向两侧崖壁下移。
  第一个人爬上崖壁丈余,弦声震耳。
  萱姑娘发出一箭,叫:“不许妄动。”
  “啊……”爬上崖壁的人胁背上挨了一箭,狂叫着翻身,向上一挺,站不牢向下飞坠,
惨叫声动人心魄。
  高峰的另一面,一群天完煞神从谷口左侧秘窟中涌出,攀登谷右高峰,从峰腰奇怪地向
前移,快爬近高崖的上端了。
  他们是发现司马英一群人占了崖底时开始出动的,已经爬了许久,快接近崖顶了。假使
让他们占了崖顶,只消用巨石向下推,崖下的人必被砸成肉泥。
  另一侧,也有两个人影攀近,一穿葛袍,一穿紫袍,两人的身手极为敏捷。但可以隐约
看到他俩的颔下,白长须迎风飘拂。
  冷风凛冽,草木枯黄。斗场左侧崖壁下,有人悄悄地钻入怪石丛生的壁根,向左移,然
后向上绕。
  看方向,正是统向司马英一群人先前攀下的左侧崖下,也就是通向秘洞的所在,要断后
路,同样可以从那儿接近,由司马英先前进袭帐幕的路线,反抢崖壁内方。
  第一批马群开始列阵,准备冲向美潘安的八匹马,让群雄获得退下山坡绝境的机会。第
一批马群尚未发动,第二批马群已开始在后面列阵,第三批也在集合。
  风雨飘摇,血战将起,假使发动混战,不知要枉死多少人。马不像人,人怕死,马却不
知死活,数百匹健马冲击之下。其乱可知。
  斗场中,依然是紧张而不动乱,凶险的气氛隐隐控制着人们的神经,死亡的阴影在人们
的眼中逐渐升起。
  怪医鲁川衰老得不成话,群雄不知他是谁,只有雷家堡的人认得,雷堡主心中暗暗叫
苦,心说:“真糟!我不该叫他们押来这儿审问的。”
  怪医鲁川的话。在空间里流动:“雷堡主,你怎不说话?说呀!我是谁?割断了老夫的
脚筋,老夫人是残废了,口可不废。
  在贵堡五六年,你竟如此待我,你的儿子也杀了我的女儿,你真是畜生不如。武林的朋
友们,你们知道我怪医鲁川为何落得如此下场?雷堡主的脸目,为何会以六十余高龄,看去
却只有四十岁光景?”
  怪医鲁川四个字,引起群雄一阵骚动。
  江湖朋友对怪医鲁川不陌生,这个怪医并不得人心,但大家都知道他是雷堡主的上宾,
在雷家堡安居了五六年,配一分药散索银十两,找他医病医伤,他会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但保证你死不了。
  他的名号够响亮,武艺造诣深不可测,怎么竟以雷家堡贵宾的身份,出现在司马英的同
伴中?
  怪事!他的脚筋怎会被雷堡主割断了?
  雷堡主哈哈大笑道:“鲁老先生,在鸡足山你已离开敝堡两月以上了,你竟投入亡魂谷
余孽手下,怎么不念昔日的情份,在这儿信口雌黄起来了?哈哈!你的话大概只有疯子才能
相信。”
  “哈哈哈哈……”下面传来一阵震天狂笑,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骑在马上鬼怪一般的
戚疯子在踞鞍技笑。
  笑完说:“哈哈!我疯子相信任何可见的怪事,光天化日之下,任何怪事都可能发生,
我戚疯子怎能不信?”
  “你胡说什么?”雷堡主怒叫。
  “哈哈!我戚疯子在说疯话。你那有名的手下风云八豪,老七黄河神蛟和老八飞天秃
鹰,在迷谷附近官道曾以天完煞神的面目向老夫动手脚,老夫曾说过,老夫出山之时,便会
揭穿你们的本来面目。哈哈!你是天完煞神的首领,这也是怪事,不知可有人信我疯子的话
么?哈哈哈哈!”
  在众人扭头下望分神的片刻,三绝神驼身畔的怪人,乘三绝神驼转头不注意时、悄悄地
溜走,到了崖壁旁向石草丛中一钻,不见了。
  三绝神驼片刻方发觉怪人不见了,怪叫如雷道:“兔崽子,你溜到哪儿去了?为人谋而
不忠,你该死。”
  三绝神驼在参加宴会时,到得太晚,还未等到主人雷堡主引介,司马英已开始发难,宴
会大乱。
  这时他用沉雷也似的叫吼声大骂,群雄的目光方向他集中,看了他那高大得像人猿,又
背了一个大驼的凶猛怪相,全都吃了一惊。
  群雄中,认得三绝神驼的人没有几个,一个冒失鬼倒抽了一口凉气,怪声怪气地说:
“咦!这凶猛的驼子是谁?”
  这人的话声音不小,已被三绝神驼听到了,怪眼一翻,迫近大吼道:“小子,我是三绝
神驼,你不相信?无双剑赵雷是我老人家的唯一弟子,你不服气?”
  三绝神驼的话不但令群雄变色,司马英也暗暗叫苦,有这个凶魔出现,大事不妙。
  他以为三绝神驼在峨嵋已发现了他的行踪,从贵宾居盯住了他,不然怎会巧得在紧要关
头出现,助雷堡主前来找麻烦?不消问,这凶魔已知雷堡主是无双剑赵雷,所以这番话是冲
他而说的。
  “真糟!他师徒联手,将有一番苦斗,不知我能否接得下这凶魔?”他想。
  但他并不害怕,美潘安和独脚金刚全到了,大援在旁,何所惧哉?再说,连张三丰他也
敢毅然接下,三绝神驼不见得比天下第二高手张三丰强,何用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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