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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


第十章 护花使者



    打听同道的动静,本来就是犯忌的事,百毒天尊却说得理直气壮,根本不理会是否
上道。
    “你打上门来,居然要求合作愉快?”
    “打上门,表示老夫不达目的,决不甘休,彼此心知肚明,不需饶舌。告诉我,尚
会主目下在何处?贵会得了东厂专使极重的花红,竟然突然失踪,贵会有头有脸的人物,
也踪迹不见,岂不奇怪?会不会是为人谋而不忠,被东厂专使计算了。”
    “桑前辈,你在引导在下吐露讯息,你已经先入为主,我说的实情,你不一定肯相
信,只相信你要说的话。比方说,要我说敝会被东厂专使计算了。”
    “不是吗?”
    “不是。”他答得斩钉截铁。
    “那是什么?”
    “我知道得不多。”
    “不多总比不知好,我在听。”
    “本会已全军覆没,东厂的专使也被杀光死绝了。要不,还会投入毛大人手下做走
卒?我又没发疯。”
    百毒天尊大吃一惊,瞠目结舌。
    “我……我要知道详情。”百毒天尊意似不信追问:“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不知道详情,唯一劫后余生的人,是外三堂的一等杀手太叔贞姑娘。她是七
天前孤零零来到苏州的,把凶讯三言两语通知我,便去找朋友浪迹天涯隐姓埋名一走了
之。”
    “我要知道详情。”百毒天尊沉声说。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详情。”北斗星君大声抗议:“太叔贞姑娘像惊弓之鸟,三言
两语便匆匆走了。我所知道的是,负责调查民变时,在巡抚署公堂,一掌击毙东厂专使
神剑晁庆的凶手底细。我查出来了,凶手是老一代的凶魔天魔费衡的后人费文裕,化名
为费廉,本会便接下了这笔买卖,前后两月有余。结果,唯一的消息是太叔姑娘带来的,
她说本会与东厂专使全军覆没,决不会有假,因为她曾经是会主的情妇之一。这几天我
派至南京的人一一返回,已证明本会的山门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无人管理的空庄院,
所以我才投奔飞天豹子。桑前辈,贵社目下已是天下四大杀手集团的第一集团了,可喜
可贺,桑前辈,听得进逆耳忠言吗?”
    “我只要听有关贵会覆没的详情……”
    “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详情。本会山门已倒,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那么,必须找到太叔贞,才能知道详情了。”
    “大概是的。桑前辈,本会被费文裕这个人消灭,已无可置疑,贵社如果也接下这
笔买卖,很可能步本会覆没的后尘。我不了解姓费的底细,老一代的凶魔天魔费衡并不
可怕,所以本会敢接下这笔买卖,结果是全军覆没,姓费的必定比天魔可怕百倍。放弃
吧!桑前辈。”
    “本社只负责调查贵会与东厂专使的下落,所以老夫找到你……”
    “老天爷!咱们杀手行业的人,只负责杀人,贵社居然接下调查的行外买卖,这算
什么?”北斗星君大摇其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
    “废话少说!”百毒天尊厉声喝阻:“老夫要带你走,直至找到太叔贞为止。”
    北斗星君脸色骤变,心胆俱寒。
    杀手集团的杀手心硬如铁,血都是凉的,被他们弄到手的人,结果只有一个:死。
    北斗星君是第一杀手集团的杀手,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知道如何对待弄到手的人,
比对待不相关的无辜者手段更为残忍。目下他的组织黑龙会已经崩溃,失去了靠山,百
毒天尊要带他走,要利用他找到太叔贞,结果必定是一样的:死!决无例外。
    猛地身形倒飞,向后堂飞,速度达到极限,打破了平生记录。
    可是,还不够快。而且,犯了致命的错误: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百毒天尊身上,
防备百毒天尊出手以便躲闪,却忽略了另两个百毒天尊不起眼的同伴。
    那位踢门的大汉,一直在旁东瞧瞧,西望望,像一个无所事事的不称职随从,其实
暗中在冷眼旁观,随时准备应付意外的变化。
    电芒破空,一把柳叶刀发自大汉的左手。
    砰一声大震,飞刀贯入北斗星君的右大腿根近鼠蹊部位,身形疾落时,右足点地要
再次起纵,却右足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带走再说!”百毒天尊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左手打出灭口的信号。
    另一大汉发出一枚三棱镖,奇准地贯入刚苏醒爬起的人心坎要害,同时一脚踢碎了
昏倒在一旁,驼背瘸腿的老门子脑袋。
    事先已调查出屋子里有多少人,灭口毫不费事。
    北斗星君被一掌劈昏,装入一只麻袋扛走。
    镜花妖是身不由己的人,她有必须做的工作,侦查可疑的人,便是她的日常工作之
一。
    目下府城是多事之秋,侦查四大飞贼、侦查五岳狂客一群侠义英雄的下落、现在又
加上一个入侵生祠的人,她必须以工作为第一优先,飞天豹子葛总领,不是花钱请她来
享乐姘男人的。
    她对姬玄华一见钟情,几经交往更是感到相逢恨晚,从单纯的肉欲需要,转变成生
爱生情。她本来是江湖有名的荡妇浪女,不知情为何物爱为何物,但与姬玄华结交,她
开始在内心有了改变。
    当然,姬玄华的才貌,也的确让她芳心怦然。姬玄华不在的这几天,她简直觉得度
日如年,也许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对某一个人产生如此深切的期盼,所以一得到姬玄
华返店的消息,便迫不及待赶来小聚了。
    有如干柴烈火,情欲一发不可收拾。
    但她不能久留,申牌初,她满面春风离开了吴中老店,流露出一个满足女人的妩媚
风情。她觉得,街上的每一个忙碌市民,平凡得也有可爱的一面,连街上的瘦狗也是可
爱的,她陶醉在自己编织的梦想之网里。
    街角,水月妖和一名大汉正在等候她。
    “有事吗?杨姐。”她笑吟吟地抢先打招呼:“要到何处去?”
    “司前街一家民宅出了两尸命案,有一个是被暗器杀死的,上面要咱们去看看,目
前由巡捕看管。”水月妖挽了她一面走一面打量她的神情:“你好像很满足。”
    “是的,杨姐,我好满足,好高兴。”她喜悦的神色,已表示出心中的兴奋:“咦!
出了命案与咱们何干?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管,不把咱们当人看吗?简直岂有此理,花
百分之一的钱,就可以雇一个巡捕。”
    “牵涉到毛巡抚的人,而且是被暗器击毙的,就与咱们有关,巡捕们不敢管这种
事。”
    “不错,是五路财神刚引进,一个叫程义的人,他失踪了,一个老门子和一名仆从
被杀。至尊刀陈济世有一位朋友,指出程义是黑龙会派在苏州的眼线,我们能不去勘查
吗?哦!说说姬小哥的事。”
    “姬小哥?别肉麻好不好……”她咯咯娇笑。
    “他比你我都小,叫小哥名正言顺呀!我又不和你争,平空弄点醋来吃是不是?我
看得出,你好像不一样了。”水月妖正色说:“你有一种……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神彩,
这与情欲无关?”
    “不谈他,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无法和你分享,杨姐。你是说,黑龙会有消息
了?”
    “要找到程义才能知道,告诉我,你喜爱这个人了?”
    “是的。”
    “你确定?”
    “毫无疑问。”她肯定地说。
    “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这重要吗?”她反问。
    “我看,你是在情海中沉溺了。从欲海转入情海,是会昏了头的,情是需要冷静的,
希望你别走错了路,以免日后烦恼。快两步,不要回头看,有人从吴中老店跟在你后面,
得设法把他弄到手。”
    “司前街的事……”
    “先到的人会处理。”
    “真有人跟踪我?”
    “错不了,看我的。”
    进入另一条小街,水月妖闪在屋角后藏身,示意她与大汉继续走,向右转。的确有
人跟踪,是一个五短身材的褴褛中年人,其貌不扬,右脚有点不便。
    以双方的距离估计,这位跟踪的人要快步赶到街口,得急行三四十步才能赶到,才
能保持目力可及的有效监视距离,不然就有失去监视目标去向的后果。这是说,跟踪的
人必定急急地跟上。
    可是,等了片刻仍然不见那人出现,甚至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咦!这人难道转回去了?”水月娇一怔,跟踪的人不可能半途而废的:“或者,
他发现警兆了。”
    再转头观看镜花娇与大汉的背影,两人已经远出百步外,快要被街上的行人挡住视
线啦!不应该再走的,应该在附近找店铺停下来准备策应。
    刚想动身追上镜花妖,墙角那一面突然伸来一只手,一把便扣住了她的咽喉,快速
地拖入来路的小街角,还来不及挣扎,后脑一震便失去知觉。
    没有人策应,就会有反而被制住的后果。
    她却不知,镜花妖与扮随从的大汉,也落在有心人手中了,被两个人从背后制了身
柱穴,身不由己往前推着走,夹杂在行人中向北行。
    神智一清,她发现自己身在一条死巷于的巷底,被摆放在墙根下的壁角,活动的空
间有限。
    那位五短身材,一脸病容的瘸腿人,腿已经不瘸了,站在她脚前俯视着她,虽是满
脸病容,但一双大眼清澈明亮而且锐利。
    “你……你是……”她惶然问,想挣扎站起却力不从心,脑袋仍有昏眩感,四肢无
力显然某处控制活动的穴道被制住了。
    “我要知道你们在弄什么玄虚,你最好乖乖招供。”这人凶狠地说,但嗓音却极为
悦耳。
    她心中一懔,知道碰上了什么人了,对方用女性的原嗓和她打交道,并没着意隐瞒
身份,化装易容术倒也精妙,但一双明眸却瞒不了行家。
    “你……你想怎样?”她硬着头皮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与厂卫大人们的恩
怨,与我们这些人无关,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所以对你还算客气。”这人是五岳狂客的爱
女高黛所扮的,以身为侠义门人子弟而仗剑讲理的女英雄自豪:“你们丢下大事不管,
整天为一些琐碎的杂务事忙碌,满街招摇甚至穿得漂漂亮亮,有余暇到客店偷情。而厂
卫那些恶贼,却龟缩不出鬼鬼祟祟活动,他们应该用鞭子抽你们这些走狗,逼你们大举
搜捕我们的。告诉我,你们在玩什么阴谋诡计,不从实招供,我一定废了你,招!”
    “我怎么可能知道有何阴谋?我的地位还不配参与决策。”她懊丧地说:“不过,
我倒知道一些风声。”
    “风声也不错,说。”
    “厂卫的人,根本没把你们十几个人看成威胁,而且你们之中有厂卫收买的奸细,
你们撼动不了他们一根汗毛,他们之所以放松追捕行动,是因为已经和鱼藏社搭上了线,
那才是他们重要的正事,你们算什么呢?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你该死!”高黛踢了她一脚,不许她再说讽刺性的话:“鱼藏社在大河两岸活动,
怎么跑来和他们勾结?请杀手来对付我们?”
    “高姑娘,你还没听懂我的话?”她大声说:“连我们织造署的人,也没把你们当
成威胁。他们的正事,是找到他们失了踪的两批专使,捕杀民变时杀了专使的费姓年轻
人,犯不着和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人计较。”
    “哼!”
    “你不要哼,高姑娘。他们不在乎,原因是他们没把你们放在心上。我们阳奉阴违
敷衍了事,也并非怕你们,而是不希望结仇太深,也不希望损失一些人。厂卫的专使要
走的,你们也要走,都不可能在苏州久留,我们却有一段长时间耽在这里,犯得着为了
你们两方的恩怨,枉送一些人的性命?你们最好识趣,早些走,你们力量有限,而且有
吃里扒外的内奸。真要让他们认为你们是严重的威胁,全力一击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何苦?”
    她说的是实情,五岳狂客十几个侠义道英雄,实力有限得很,夜袭织造署宾馆连门
也进不去,只能偷偷摸摸伺机而动,毫无实质上的攻击力量。
    真要来硬的,地位最低人手最少的巡抚署,也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总领飞天豹子葛雄,就足以对付五岳狂客。
    至于织造署的人,更是高手如云,虽则太监李实已经把一些重要的人带往杭州,留
在苏州的人手依然充足,镜花水月两妖女,在江湖有相当高的身价,而在织造署的走狗
中,她们只是供跑腿办杂务的小角色而已。这并不表示主事的人大才小用,而是可用的
人才大多了,随便挑一个人出来,也是在江湖名号响亮具有奇技异能人物。
    目下的苏州总监,是唯我居士洪一鸣。这家伙毫无佛门在家弟子的慈悲襟怀,却是
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的魔道名宿,他早年的绰号,就叫做活阎罗,老一代的高手名宿,
都知道活阎罗是如何可怕。
    五岳狂客虽然可以算老一代的名宿,但活阎罗成名早十几年。
    “你们最好完全脱身事外,以免殃及池鱼。”高黛不再追问,提出警告:“由于你
们和巡抚署的走狗,不断助纣为虐四出搜踪追迹,配合厂卫的鹰犬明暗俱来,迄今为止,
虽然对咱们还没造成重大伤害,但也增加咱们不少困难和不便,咱们已经有人不耐烦
了。”
    “高姑娘,我们不耐烦的人更多呢!老实说,打倒甚至铲除你的这些听谓侠义英雄,
是咱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目标。”
    “咱们也有除魔卫道的目标,看来彼此终会有结算的一天。你说咱们的人中有奸细,
谁?”
    “我怎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
    “你的人与厂卫的人为敌,奸细自然会与厂卫的人接头,而且必定十分秘密。我是
织造署的人,哪配知道厂卫那些人的机密大事?我只听到一些风声,问我不啻问道于
盲。”
    “你一定知道,不愿说而已。哼!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不
会乖乖招供的,现在,我要拉长你的脚筋三寸。”
    “不要,你……”她尖叫。
    “你要的,除非你招供。”高黛俯身作势,要拉她的右脚。
    “她说不要就不要,不许强迫她。”身后突然传来陌生而又熟悉的语音,似乎发自
耳畔。
    高黛反应超人,斜闪急旋,提掌待发,却又怔住了。
    姬玄华站在三丈外,并没紧迫在身后。
    “姬小哥,救我。”她兴奋地大叫。
    “我不是来了吗?”姬玄华信心十足的笑容让她安心:“幸好及时救了你的粉腿,
脚筋拉长三寸,三五个月才能复原,拉断了那就灾情惨重。”
    “你这花花公子大坏蛋,做护花使者要付出代价的。”高黛愤愤地说:“你在苏州
风头甚健,利用妖女想投靠李太监做走狗,实在很卑鄙。给我滚远一点,一看到你,我
就有狠揍你一顿的冲动,滚!”
    “你这位侠义道女英雄真奇怪,我的所作所为,与你毫不相干,我也不过问你们的
事。我花花公子也没开罪你这位侠义千金,你凭什么有一看见我,就有狠揍我一顿的冲
动?我想,你……”
    “我怎么啦?”
    “你希望我调戏你……”
    一声娇叱,高黛气得跳起来,冲上来一记手挥五弦,右掌反拂他的右胁肋,快逾电
光石火,含怒出手真力聚发,纤掌一动潜劲山涌。
    “让我摸一把。”他邪笑,退了一步大手从纤掌上方探入,不但巧妙地避过真力澎
湃的一招手挥五弦,面且在恰到好处招尽的刹那间反击,手要探入高黛的右腋窝,速度
也快逾电闪。
    闺女们这部位哪能摸,摸偏些便会触及胸乳。高黛又羞又怒,缩身后仰飞腿疾扫他
的右膝,扭身的姿态近乎香艳,幸而她穿的是破破烂烂的男装,曲线柳腰不至于泄露春
光,应变反击的技巧,的确可圈可点。
    姑娘们用腿进攻,本身也相当危险,弄不好被对方捞住粉腿,那就十分难堪了。
    果然危险,姬玄华缩腿上升,人缩成一团向前扑,大手下伸捞腿弯,再伸长些甚至
可以摸到腿根,那就成了下流招式了,幸好他捞的是腿弯。
    高黛的上身仍来不及上升至原位,有劲也用不上,吃了一惊,已来不及变招反击,
利用仰身的原势,金鲤倒穿波倒射出丈外脱出困境。
    翻转身躯飘落,又吃了一惊。
    平躺在壁角的水月妖,已被姬玄华抱在手中。
    她在心中暗叫:这怎么可能?
    她翻转飘落处,位于水月妖的左前方不足八尺,姬玄华如想抱走水月妖,必须越过
她身右,从她的右后方把人抱起,再从原路退出。
    这是说,姬玄华曾经两度从她的身右不足八尺处进退。也就是说,这期间,姬玄华
有两次攻击她的机会,而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怎能抵挡?这一进一退的速度匪夷所思,
这才知道姬玄华的真才实学,比她所估计的恐怕要超出三五倍。
    “要查奸细,你该去找东厂的人,向不知情的杨姑娘逼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姬玄华脸上流里流气的神情消失了,变得正经八百责备她:“你这种人是不能任性而为
的,千万别替你老爹丢脸。”
    “东厂的鹰犬,与两狗官的走狗,其实是三位一体狼狈为奸的恶贼,你少管我的
事。”高黛怒声说,拉开马步向前逼进。
    “李太监不是官,他只是一个皇室的奴才。”姬玄华抱着水月妖徐徐退走:“镜花
水月两位姑娘,替奴才办事已经够可怜了,不许你再找她们挑衅,不然我……哼哼我一
定要你好看。”
    高黛向前飞扑,速度倍增。
    姬玄华转身飞掠而走,哈哈狂笑势如电射星飞。
    一出小巷,她怔住了。前面是小街,行人往来不绝,但抱着水月妖的姬玄华,像是
平空消失或者土遁走了,她失去追赶的目标。
    年轻貌美心高气傲,身怀绝学自命不凡的人,很少有自认错误的勇气,死不服输情
绪变化很大,高黛就是这种人。
    她把姬玄华恨得牙痒痒地,当然不承认姬玄华的武功修为比她高明。
    在城内活动不能带剑,她深信有剑在手,姬玄华绝对禁不起她一击。徒手相搏她当
然占不了上风,她是大闺女出招避招先天上就吃亏,而且姬玄华摆出花花公子大坏蛋形
象,出言粗俗轻薄,动手尽往禁区探,把她激怒得羞急难当而致心浮气躁,怎占得了上
风?
    有剑在手,情势就迥然不同了。
    “我饶不了你!”她心中大叫。
    可是,语气似乎不怎么坚决。
    平心而论,姬玄华的英俊骠悍形象,确也让她产生好感。可是,花花公子随时勾引
女人的坏德行,可就让她气恼不屑,难怪她有一看见姬玄华,便有揍姬玄华一顿的冲动。
    其实,如果她真的看姬玄华不顺眼,大可不闻不问不加理睬,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
姬玄华并没招惹她,她凭什么看姬玄华不顺眼?天下间花花公子多得很呢!
    想起姬玄华那句话,她就气得直咬银牙。
    “你希望我调戏你!”这句话像话吗?实在可恶。
    “这天杀的就是欠揍,太过份了。”她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语。
    无端感到有点燥热,而且突然觉得心跳也加快了些。
    越过一条小拱桥,她沿小河西岸的小巷向北走,要前往会合处交换消息。她这身打
扮,走在河岸的小巷子,不会引起眼线的注意,化装易容术颇为高明,所以她敢在城内
随意走动打听消息。
    小街小巷行人稀少,小河上却有不少代步船往来,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略了身后的
变化。
    就算她留意身后,也应付不了突发的情势,从河岸大树后闪出的人,无声无息像一
个幽灵,听觉也派不上用场,到了她身后,她竟然毫无所觉。
    一只大手搭上了她的右肩,扣得牢牢地,中指抵住了肩井穴,只要劲道一发,便可
制住她的穴道,右半身便会失去活动能力。
    内家对内家,功深者胜,先控制要害者胜,决无侥幸可言。她的要害已被控制,反
抗必定受到进一步的打击和伤害。
    “到堤上的树下谈谈,请。”身后控制她的人说话了,听口音便知道是她痛恨的姬
玄华。
    她不得不听命,向树下举步。
    “背后偷袭,是最可耻的勾当。”她咬牙恨声说,强忍拼命反击的冲动。
    “当街从背后偷袭掳人,也是可耻的勾当。”
    “你……”她无法反驳。
    “我知道你们已掳走了镜花妖韩姑娘。”
    “我们不会为难她,只要她合作。”
    “不合作就难说了,是吗?”姬玄华把她往树旁一推,让她恢复自由:“你说过,
冤有头债有主。”
    “李太监的走狗,曾经攻击我们的人,我们有权回报,镜花妖就是李太监的走狗。”
她转身面对着一脸邪笑的姬玄华,像一头将发威的母老虎:“你如果让妖女引介你做织
造署的走狗,同样会与我们势不两立。”
    “废话!”姬玄华笑得更邪了,一点也不介意她发威:“我是汉中的富豪,挟万金
遨游天下,做走狗一月的役金仅百余两,昧着良心敲诈勒索,也得不到多少外快。小女
孩,你要我去做走狗吗?”
    “有妖女引诱,你就会去,哼!”
    “荒谬绝伦。”
    “是吗?你……”
    “咱们不谈这种事,你一个大闺女谈了会脸红,小女孩,你们的行事,让我这旁观
者大感迷惑。”
    “你是指什么事?”
    “你们与东厂鹰犬的事。”
    “我们在替扬州的朋友讨公道,生死一笔那天杀的坑害了家父的朋友。”
    “是吗?似乎理由充分。可是,你们毫无积极相图的举动,不断制造纷扰,能会有
什么结果?我以为你们那天晚上,势将全力相图杀入织造署宾馆,却大失所望,你们虚
张声势一沾即走,我估计错误几乎误了大事。告诉我,你们到底所为何来?”
    “咦!你说几乎误了你的大事?”她不回答姬玄华的问题,反而挑姬玄华的语病。
    她虽然自负冲动,但心思倒还缜密,发觉疑点便提出质问,思路敏捷直指问题核心。
    姬玄华那天估计错误,以为侠义英雄袭击织造署宾馆,必定发生惨烈的恶斗,双方
将全力以赴,走狗们将齐集宾馆,无暇他顾,所以他误认时机己至。迫不及待前往普惠
忠贤祠踩探虚实。
    结果,几乎送掉性命。
    “不要管我的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姬玄华当然不能说,一语带过回到正题。
    “我为何要告诉你?哼!”高黛拒绝回答。
    “如果我逼你呢?”
    “你试试看。”高黛要冒火了。
    “你还真有几分暴虎冯河的气概,冒火的小女孩丑死了。”姬玄华笑了,不是邪笑:
“何况你本来就化装成丑男人,更丑。”
    “镜花水月才美,哼!”
    “好了好了,把镜花妖还给我。”
    “休想。”
    “有交换条件。”
    “你有什么交换条件?好笑。”高黛嗤之以鼻,不相信他有交换条件。
    “就是你逼问杨姑娘的消息。”
    “少来,你只是一个局外人,水月妖也不知道,你刚到苏州没几天……唔!是不是
镜花妖已透露给你了?”
    “人已经被你们掳走,她如果知道,我哪有交换的价码?她一点也不知道。”
    “那你……”
    “交不交换?”
    “老天爷!那还用说吗、多笨的问题。”高黛笑了,对姬玄毕的恶感逐渐消失:
“换了。”
    “你们之中,有一个姓秦的老英雄,明里是有声望的侠义英雄,暗地里却是某些黑
道朋友的撑腰人。”他将那大在河堤,无意中偷听到两走狗所透露的秘密说出:“他得
了生死一笔一千两银子而出卖朋友,银子是苏州知府寇慎从府库调出的。生死一笔知道
秦老英雄的侄儿一家老小下落,用他侄儿全家性命来胁迫,加上一千两银子,他只好走
上这条路罗,应该值得原谅。”
    “飞熊秦刚?不可能的,你……你说谎。”高黛拒绝相信:“他是家父的知交,不
可能的。”
    “是吗?”
    “真正的知交好朋友……”
    “笨女孩,朋友才可以出卖呀!尤其是好朋友,才能卖得好价钱。”
    “你……”
    “朋友才可以卖,敌人能卖吗?”
    “我不信。”高黛固执地说。
    “回去要你爹去查,查你母女在锦绣桥遇险,几乎被疯虎毕雄、乾坤一剑、魔道三
煞星活捉的事,到底是哪些人假传口信,让你母女俩前往会合的?口信的变更可能转折
经过几个人传出,逐一追查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咦!你……你怎知道这件事?”高黛大吃一惊。
    “别多问,笨。”
    “你……你像是曾经目击……”
    “喂,你还不信?好,你回去查,如果是真,你们必须立刻释放韩姑娘。”
    “且慢!”
    “别烦人,走狗快要来了。”他快步离去:“记住,立刻放人,不然,我会找你的,
再见。”
    “等一等……”
    他健步如飞,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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